《千枝结》 第1章 《千枝结》作者:欧阳言春【完结】 简介: 白切黑年下帝王攻:任君川x俊美温柔帝后受:允棠 1v1、双洁、双强、年下、生子、甜虐结合、he “那年秋,神霄绛阙里落了只槛花笼鹤,川儿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护着他,同时也算计着他。 他算了一世,那人也陪了他一世。 任君川自认精明却不知戏码早被看穿,他的帝后留下是心甘情愿。 许多年后,帝后看向殿墙,画像中的帝王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他轻哼着笑骂:“哼,衣冠狗彘……” 标签:纯爱 逆袭苏爽 欢脱搞笑 破镜重圆 年下 重生 楔子 明月白衣,千里白驹,自由踏过,山河万里。梦回少年,颦山蹙水间,就笑开了江南十里。那时候的春风啊!怎够他一般得意? ——题记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高堂之上传下恶魔低语,众人侃侃而谈的声音戛然而止,殿内瞬间安静,四下皆哑了语。 听到父王的提议,太子缓缓抬眸。 他向允家落座的地方望去,看到了父王口中提及的允氏嫡子…… 正襟危坐,身形秀欣,细看五官清明俊朗。 这就是如今响动京师的白衣谪仙?身为武官之子,却长着一副文人模样。 任君川不屑地扯了一下唇角。 他收回视线本想继续神游,身侧的父王却趁机开始了借题发挥。 “寡人的儿子难得一笑,定是愿意让允棠陪在身边,既然如此,那他以后就留在宫中,与太子做个玩伴。” 君王在事先准备好的圣旨上直接落了国玺,根本不给允氏家主任何拒绝的机会。 在座的所有官员都心知肚明,陛下此举的用意…… 允氏世代辅佐天子,允氏郎君皆在朝中为官,其家主允铮更是朝中权臣,如今手上还有着整个秦川王朝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此次大战告捷,依照祖训、顺应民心,君王理应为允氏家主授予王爵之封号。 然而,凡为王者,皆护权。 任康公的疑心病更甚。 在他看来,如今的允氏不得不防。 让允棠进宫,不过是他挟制臣下的手段,用儿子的余生来换取父亲的荣耀,这算盘打得震耳欲聋,响彻大殿! 纵使允铮心中有万千不满,也只能笑着说体面话:“能让我儿陪伴殿下身侧,这是他的荣幸,也是陛下您给允家的体面,当真是满门殊荣,不过这……” “那就领旨吧。” 推辞的话还未说出口就惨遭打断。 掌事太监在君王的眼神示意下,快速接过圣旨,高举着走下台阶。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站出来谏言,事已至此,允铮也只能领旨。 不然便是抗旨不遵……若抗了旨,就又给了君王挑刺找茬的机会。 世家生死,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一人被惩治,身后的族人都要跟着受牵连。 “臣……领旨!”允铮跪在大殿中央,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 同僚们默默叹息,又都有心无力。 陛下此举,定叫整个允氏寒心啊! 太子从始至终都未说一句拒绝的话,事已成定局,他再次看向堂下。 允棠咬着唇眼眶泛红,仿佛再略微欺负一下就能直接当堂哭出来。 “噗嗤……” 这一次,任君川真心实意的发了笑。 虽说是赤裸裸的嘲笑,但在那些官员们看来,太子殿下似乎对陛下的决策很是满意。 就这样,随着“庆功宴”的结束,允棠进宫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黑瓦下悬挂的珠帘散落了一夜,天还未亮,冷雨依旧,空气潮湿,处处弥漫着压抑窒息。 银盔红枪的御用军挤满了京师的街道,黑压压的一片将允府各个大门堵的水泄不通。 为首的将领说着无用的虚伪话,美其名曰“护送”,实则和“押解”并无区别。 雨停了…… 积压于苍穹的浓墨逐渐散开,天际边的几缕残云被朝霞上了重彩。 青丝上系着母亲亲手编织的红绳,允棠驾于马背,挺直脊梁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段通向囚笼的道路,他走得气宇轩昂,如同带兵出征。 白驹呼啸着奔腾远去,恍惚间,一只白鹤迎着朝霞腾空而起。 他越过绿瓦,飞入了高耸的红墙之内。 康公四年秋,王宫深处多了一只槛花笼鹤…… 【作者有话说】:自写: 明月白衣,千里白驹,自由踏过,山河万里。梦回少年,颦山蹙水间,就笑开了江南十里!那时候的春风啊,怎够他一般得意! (可摘抄,不可商用) 词语解释: 槛花笼鹤 译:栅栏中的花、笼中的鹤。比喻受到约束的人或物 第一章 入宫后,允棠被安置在川云宫的偏殿。 川云宫唯一的主子便是当朝太子殿下,任君川。 小殿下每次出行身后还要跟着几百个宫人侍从,阵仗很是浩大,在摸清对方的出行时间后,允棠趁人不在才会出屋。 也不知是刻意的躲避有了成效,还是人家压根儿就没将他放在眼里,入宫已经一两个月了,他们之间还没任何交集。 于允棠而言,这样最好不过…… 第2章 时间很快来到了深秋,任君川为了能安静两日,特意给太傅的茶水里下了闹肚子的药粉。 就这样,唠叨老头子不得已告了假。 “本宫今日要去雾禹湖边。” “是……” 任君川早膳未用就出了门,宫人们也都识趣地没有跟随。 太子爷一得闲就会去雾禹湖边坐坐,至于什么原因,满宫无一人知晓。 秋叶飘零,他一袭玄袍独自穿过萧条竹林。 远处湖边,残叶飞扬,一抹旋转的白色倩影伴着一缕红丝撞入眼眸。 任君川僵立在了原地…… 痛苦的记忆瞬间重回。 长剑挥动间,红珠洒溅,一袭白衣的母后倒在了血泊之中。 鲜血将白衣浸润得看不出原本模样。 是转身离去的无情父王…… 是被宫人像丢垃圾一般抛入湖底的母后…… 平静的湖面将事实的真相全部掩盖,那潭死水不见一丝波澜。 先王后突然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宫中销声匿迹。 时过境迁,她的枉死唯有一个几岁孩童还在牢记。 “母后……”任君川回过神,喃喃地唤了一声。 他不顾一切地奔向了那道身影。 余光扫到朝自己跑来的太子殿下,允棠收势不及只得立马扔了剑。 三两残叶落地,哽咽痛哭的孩子扑进了少年的怀抱。 纵使满心的疑惑不解,允棠还是微俯下身子,用手顺了顺任君川的头发。 小殿下埋在他腹前哭了好久、好久…… “殿下……”直至腰背微微发酸,他才轻唤了一声。 怀里的哭泣戛然而止,任君川猛地撤开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怎么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太子殿下目光怒不可遏,脸颊上却还挂着两行泪痕。 “此处宁静深远无人打扰,我只是来此练会儿剑。”允棠平静地做着解释,毕竟他也没干什么亏心事。 一阵秋风吹过,扬起了如墨的发丝和束发的红绳。 直到此刻,任君川才真正清醒。 自己竟把这人错看成了母后,真是荒唐…… 被人一直盯着,这让允棠心中难免染上疑惑。 “殿下?您看什么呢?” 任君川无视询问,冷声调转了话题。 “你叫允棠是吗?允氏正统嫡系独子,百姓口中的白衣谪仙……” 这是何等尊贵的人儿啊?可最终不还是被困宫中,前程尽毁? 父王这一招,同当年又有何区别? 为了压制正妻背后的母族,他举剑亲手…… 事后,还对外声称她是病死深宫。 母族想看一眼尸身,他便说她已是入了王室祠堂的人,尸身没有送还母族的道理。 就这样,他把她永远地留在了王宫,留在了王宫最深处的雾禹湖底…… “允铮已于几日前封了王爵,你以后可以叫他父王了,允世子。” 这最后三个字,被咬得很重。 允棠沉着脸,从始至终一字未回。 任君川不懂他为何不欢喜,一样换一样,很值不是吗? 那个恶魔已经比刚登基时仁慈多了…… “怎么?允世子这是在跟本宫甩脸色吗?” “还请殿下……不要这样称呼我。”允棠没办法,只能抬手做了个礼。 这一仗,允氏战死了上千人,他知道王爵封号是父亲应得的战功,可现在却只觉得这份封赏满是讽刺。 任君川仰着脸,正好将对方满目的痛苦尽收眼底。 他一看到这人就会想起母后…… “知道了。” 这句回应让允棠神情一怔。 “不过……有前提条件。” 对方话锋一转,少年眸中的光亮随即黯淡了下来。 是啊……那个人的儿子怎么可能仁慈? 允棠睫毛微颤了两下,淡淡地开了口:“什么条件?” “你头上的红绳。” “什么?” “我要你头上的红绳,送给我。”太子殿下态度强硬地下了命令。 “是这个吗?”允棠虽不喜这种语气,但还是顺从地抬手向后抓取来了一缕红丝。 如今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他是当主子的,但现在…… “是,给我。” 允棠果断选择了拒绝:“殿下想叫就叫吧,这头绳是母亲为我编织的……我余生都恐难再与她相见了。” 旁的都好商量,唯独这根头绳…… 任君川沉了脸,这是他第一次遭人拒绝。 “你怎么这么蠢?” 什么白衣谪仙?分明就是只白色的傻狗…… 这般严声厉语让允棠瞬间拧紧了眉心。 太子殿下脸颊上的婴儿肥都还未消散,怎么说起话来…… 这便是王室继承人与寻常人家孩童的区别?仿佛仅凭一个眼神就能调动千军万马。 “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 又是一句反问,允棠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攥紧了拳头:“我清楚。” “清楚?如果你真的认清了,就不会对本宫这般态度。”任君川冷不丁地笑了一下。 此时的他早没了方才情绪失控时的脆弱,那层仅卸掉片刻的保护躯壳,转瞬间又重新支撑了起来。 “你的处境并没有差到极点不是吗?” 第3章 这可比母后当年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想回家吗?想见你的母亲吗?允世子,本宫可是这世上唯一能帮你的人了。” 允棠是个聪明人,任君川此话一出,他当时就明白了言下之意。 太子殿下想让他臣服于他。 是啊……眼前之人可是弘临圣上亲封的太子。 坊间有传闻,先王就是为了把王位留给这个宝贝孙儿,才选择了资质平平的儿子来继承大统。 或许……依靠殿下真的可行。 任君川冷脸伸出了手,这个动作是何意图,再明显不过。 允棠从未见过这么执拗的孩子,瞧这眼神,一根头绳而已,就跟得不到便誓不罢休似的。 “殿下肯帮我,难道就为了这根头绳?” 红丝缠绕于白净纤细的指尖,抽离间,失去束缚的柔顺长发尽数散落于耳侧,为清冷少年增添了几分温婉可人。 任君川呼吸一滞,看失了神…… 如果可以,他真想死在刚才那段短暂的幸福里。 他扑入允棠怀里的那一刻,仿佛真的拥抱了母后…… 第二章 看到湿润再次滑落,少年眉宇一蹙,揣着满心的疑惑俯下了身子。 “殿下?”他轻唤一声,抬手覆上孩子软嫩的脸颊。 看到沾染于指腹的晶莹,允棠顿时泄了气。 哈……就这么想要吗? 仗着有副可爱面孔就说话凶巴巴的,结果到头来不过是个裹了层黑芝麻面的糯米团子,外黑内白。 “我给还不行?好了……别哭了,我帮你系上好不好?”允棠摊开掌心,将红绳捧到了任君川的面前。 “不过殿下要答应我,一定保管好它。”因为这根头绳,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嗯……”任君川用鼻音做了个回应。 “那转个身吧?我给殿下束上。”允棠直起腰背,垂眸莞尔一笑。 这世上怎么会有眼睛这么漂亮的人? 糯米团子像丢了魂儿似的,愣愣地转了个方向。 手指带着红绳穿过柔顺的发丝间,少年唇角始终挂着笑。 真没想到,他入了这如牢笼一般的深宫,竟真的帮那忘恩负义的君王带起了孩子。 “殿下跟我一样可好?咱们都还未行冠,不能将头发全部束起。” “嗯。”任君川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喜欢白色小狗的发型…… “像这样把耳边的发丝撩起,用膳习字时就不会碍事了。” 柔声细语伴着雾禹湖边的秋风,偷偷亲吻着暴露出来的耳廓。 任君川抿了抿唇,鼓足勇气开了口:“你很像她……” “像谁?” “母后,像我的母后……” 言闻,允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殿下的母后……不就是那位因病早逝的国母嘛?细算时间,距今已经离世近四年了。 依稀记得,母仪天下的王后死在了君王登基后的第一个春天,初春时节,京师的冰雪不过才刚刚消融。 “先王后的名声在民间甚好,我长得像她是我的福气。”允棠没想太多,继续了手上的动作。 “不,不是长得像。”任君川皱起了眉。 才不是呢…… “那是哪里像呀?” “你们有着相似的命运,就连说话的语气也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他极度贪恋的温柔…… “命运?我怎么会跟先王后有相似的命运?”疑问的话音落下,头绳正好成结,允棠整理着太子殿下的发丝,顺便欣赏起了自己的杰作。 他还是第一次帮别人束发,玄色搭配红色…… “我母后并非病死深宫,她是被父王杀死的。” 思绪被猝然打断,允棠身子一僵,陷入了失语。 “父王为了打压挟制她背后的母族,亲手举剑刺向了她。”任君川抬首转回了身子。 软嫩的脸颊上,湿润早已消失。 唯有一双泛红发酸的眼睛陪伴着平静的诉说。 “母后离开时,冬日将尽,湖面上还浮着未化完的冰……” 允棠随着任君川的视线,一同看向了身侧。 风吹起层层涟漪,将浮于湖面上的秋叶荡漾。 “宫人把母后扔进了雾禹湖,本宫还记得,那天……冰冷的湖水,是红色的。” 眉心拧紧,允棠双唇张和了几下都未发出声音,他睫毛微颤深吸了口气,把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这种痛苦的程度是他无法想象的,所以他也没资格出言安慰。 怪不得……明明内心敏感脆弱,外表却偏要装得冷漠疏离,殿下不过还是个孩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 “本宫躲在柜子里,透过缝隙目睹了一切,那个人至今都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实际上,我比你,比允铮,比任何人都要恨他,可我必须伪装,必须装作毫不知情。” “他就该被推下王座,送上断头台。”允棠沉着脸,冷声说出了“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一句足以让整个允氏灭门的言论,可他说得义无反顾。 任君川勾唇一笑:“你好大的胆子。” 这还是那个在“庆功宴”上差点哭出来的白色小狗吗? “我可没你的胆子大。”允棠实话实说。 今日算是他们生平的第一次交集,然而殿下却毫无保留地将秘密对他全盘托出。 第4章 胆子大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信任他的表现呢? “你这是在跟本宫顶嘴吗?”糯米团子又恢复了“凶巴巴”的模样。 允棠现在可不吃这套了,他俯下身子,赏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笑脸。 “哪有?我这是在夸你呢~殿下真的很勇敢。” 即使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任君川嘴硬的程度也丝毫不减。 “狡辩,你分明就是顶嘴……还有,今日的对话你若敢透露出半句,本宫绝对饶不了你!” “哎哟……”允棠迎合着嘟了嘟唇,做出了一副委屈模样:“殿下那么好,还肯助我回家,我怎么可能连嘴巴都管不住呢?” “哼,算你识趣……” 任君川不过才飘然了一瞬,就突然冷了脸。 “就因为本宫提出帮你,所以你才舍得给出头绳,才开始对我百般讨好是吗?” 呵……如果是这样,那眼前之人与那些奴才们又有何区别?对他全是虚情假意、阿谀奉承。 任君川眼中明显浮现起厌恶,允棠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连他都不能理解包容,那这世上还有谁会真心对待这个可怜的孩子呢? “殿下可真喜欢误会人,我压根儿就没想那么多,给出头绳单纯是因为喜欢你。” “什么?!” “殿下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带有婴儿肥的脸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红,只可惜身份相差太大,允棠最终还是忍住了想要捏上一捏的冲动。 “殿下知道吗?入宫前的那场宴会其实并非我们的初遇,自明事理后,我曾不止一次陪父亲进宫赴宴。” “每次你都是一袭玄色端坐于高位,脸蛋儿明明可爱得要命却偏要刻意板起,我喜欢坐在堂下默默偷看殿下,可殿下的目光却从未瞥向过我。” “这场变故毁掉了我对殿下的好印象,真是抱歉……我不该偏激地认为有其父必有其子……” 允棠的絮叨任君川一字都未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殿下很可爱,我很喜欢你”。 曾几何时?他也开始逐渐遗忘过去? 是春和景明,风穿过明堂高殿,耳铛轻轻摇晃。 一袭白衣的王后坐在窗槛边,青丝散落,垂眸含笑。 “川儿很可爱,母后很爱你……” 她的双膝上趴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胖乎团子,孩子正咿咿呀呀地唤着母后。 第3章 “好……”允棠配合的把鱼肉夹起,放入了口中。 “好吃吗?” 太子殿下的投来的视线里,染上了满满的期待。 允棠看着这一切,根本不舍得让对方失望。 哪怕不爱吃鱼,他也还是笑着咽了下去。 今天是自母后去世以来,任君川唯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头一次念着任康公的好。 要不是他那荒唐蠢笨的父王,乱使帝王术,胡乱挟制世族大家,允棠也不会住进他的川云宫。 任君川在心底默默做了个决定。 以后贴身伺候他洗漱更衣,还有梳头束发的活,全部交由允棠来做。 “对了,允哥,我很好奇一件事情。”任君川再次开口,面对允棠,他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 是的,今日他一共说的话,都快抵上之前半年的量了。 “嗯?什么事?”允棠顶着那炙热的目光,短暂的给了个回应。 谈话时要是一直不看对方,会显得他太过失礼。 “为何允铮长的五大三粗,你跟他却正好相反?” “噗……”允棠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 “嗯……大概是因为我随母亲多一些吧?她是吴郡李氏的嫡女,年轻时是整个吴郡最端庄最有学识的贵女。” “那她不漂亮吗?”任君川困惑至极,明明允哥长的那么好看…… “她很漂亮,是整个江南最漂亮的……” “那允哥怎么不提及这个?” 允棠唇角微扬,嫣然一笑:“样貌是最无用的东西,提它做什么?就算母亲不美,父亲依旧会想娶她。” “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不能单指某一样,如果你只喜欢这个人的样貌,那这不算爱……” 任君川的瞳孔不受控的颤了几下。 他对感情的认知,因为允棠的出现得到了改变。 记忆中,父王选妃纳嫔,挑的都是美人…… 母后也很好看,只不过她是爷爷亲自挑选的帝后,逼迫父王娶的…… 任君川再次想到了允棠在雾禹湖边对他说过的话,瞬间觉得也没有那么美好了。 什么叫蛮喜欢你的?! 真是讨厌……如果再丑一点,再不那么可爱一点,允哥是不是就不止喜欢上他的样貌这一点了? 看吧……怪不得母后对他说的是爱…… 任君川垂眸藏起难过。 如果允哥可以像母后一样,也爱他就好了…… 好贪心,他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半月后,清晨—— 寝房的门被轻声叩响,允棠起身开门,低头一瞧才发现来的人是任君川。 小太子正仰着那张肉嘟嘟的脸蛋儿,眼巴巴的望着他。 “殿下,您今天怎么没去国子监啊?”他不受控的放软了声音。 “太傅今日也生病告假了。” “这样啊……” 允棠没多想,许是太傅上了岁数,年龄大了,身体不佳吧。 第5章 “本殿下有个习惯,每日都会到雾禹湖坐上半个时辰,你陪我一起,你可以在边上习剑。” “好啊。” 任君川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他的允哥真是既乖巧又听话。 允棠回屋取了佩剑,跟在太子身后,随他一同去了雾禹湖。 “本殿下很喜欢看你武剑。” “是吗?!”得到了认可,允棠脸上是难掩的欢喜。 “是的,以后允许你在我面前武剑,但是只能在我面前。” “为……为何?” “你不懂宫规?!”任君川一顿,停下了步子。 允棠哑了语,他厌倦排斥这里,入宫之后,根本没把学宫规放在心上。 他现在知道的规矩,也都是从前作为允家公子本就烂熟于心的。 任君川的恶趣味,不受控的升腾了起来。 他想到该如何跟允哥拉进关系了。 “宫里人多眼杂,你要是武枪弄棒的被人看到,告到了父王那,后果你知道的吧…… ”我想,他正愁找不到理由将你弄死在宫中,好削弱你们允家的势力呢。” 他眼中藏笑,静静的看着笑容从允棠脸上彻底消失。 能拉进关系的办法,只有两个。 一是成为对方的依靠,二是博取到对方的同情,让他对自己产生怜惜。 所以,任君川再次调转了话题。 “允哥,这雾禹湖好看吗?”他伸出手指向了前方平静的湖面。 允棠强压下伤心,配合的点了点头。 “嗯……好看,竹林幽静,有股清列的竹香,湖水碧绿,清澈见底,还有……” 可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任君川就笑出了声。 笑声诡异瘆人,允棠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会这么笑? “哈哈哈——清澈见底?!”任君川的笑声来的突然,走的也戛然。 “你知道这湖有多深吗?!看起来很清澈对吧?可是根本望不到底!” 他调转视线,目光投向允棠时,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至鼻尖。 “殿下?!” 只一滴眼泪就叫对方慌了神。 “答应我,以后跟我一条心,因为在这个宫里,只有我可以护着你,也只有我能跟他抗衡……” “你一定没听懂对吧?” 任君川伸手,将那一滴泪抹去:“拿捏允家的这个招数,我父王早在我母后身上用过了!” “这个湖,根本见不到底……我站在湖边往里面看,根本看不到我母后!”他说着说着,泪水像洪水爆发般夺眶而出。 “什么意思?!先王后不是病死宫中?!” 面前的孩子没说话,闭紧眼睛摇了摇头。 “你父王杀了你母后?”允棠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别说了……”任君川冷声开口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允棠撩起衣摆,单膝跪地,伸出双手,将眼前的哭包轻轻揽入了怀。 小殿下的抽泣声戛然而止,他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温柔,就这么轻易的心疼了他。 “对不起。”真诚的道歉声传入耳廓,撞入心底。 久旱逢甘霖,干涸的土地终于迎来了慰籍,一个嫩绿的翠芽,迎着春水,冒出了头。 他真的很留恋这种感觉,被喜欢,被心疼。 这是母后去世以后,第一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任君川在允棠的脖颈处拱了拱,猫儿似的趴在了他的肩上。 “川儿,不哭了,原谅我好不好?” 允棠微微撤开身,伸手将哭包脸上的泪痕轻轻擦去。 任君川撒起了娇:“嗯……我不想让那种事情再次发生了,川儿已经没有母后了,不想再没有允哥,等到我登基的那一天,我一定放你自由,让你回家。” “好……” 孩童时期的太子殿下也会幻想,很多时候,他都在猜测这位突然降临的允氏嫡子的身份。 允棠会是母亲从天上派来陪伴他的谪仙吗? 如果不是,他怎么总是一袭白衣,光是站立着出神,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呢? 后来,太子殿下终于找到机会,问出了心中疑惑。 “允哥怎么总是穿白衣?” 第4章 允棠一笑,恰似春日暖阳。 “因为喜欢啊,那你呢?川儿为何总是一身玄色?” “也是因为喜欢……” 他又一次对允哥说了谎话。 因为玄色掩血,这样他受伤时,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四年后,深秋,夜。 正殿寝宫—— “川儿?也是你配叫的?!” 寝殿内,烛影晃动间,只听得亮剑出鞘。 铁器滑动在玉石铺砌的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在烛光的倒映下,墙上的影子记下了这血腥的一幕……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墙上映着的身影,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刷——” 鲜血飞溅而出,任君川用衣袖拭去了脸上沾染的血迹,淡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这堆血肉与他毫无关系。 “咣当——” 君王剑被随意的扔到了地上,声音响彻大殿。 能唤他川儿的人,只能是母后跟允棠。 “来人。” “奴才在。” 管事太监弓着腰推门而入,地上的惨状让他那满是褶子的老脸上,肉眼可见的划过一丝恐慌。 第6章 不过,转瞬即逝。 “处理了。” “嗻……”太监察觉殿下想要出去,主动挪开,让了路。 任君川跨过门槛时,突然驻了足。 他扭过身子,死死的盯着老太监,眼底满是威胁。 太子殿下狭长的眸子微眯,唇角勾起,对着唇中缓缓竖起一根食指。 “嘘……不许让他知道哦~” “嗻……” 管事太监恐慌至极,赶忙垂头应下。 他自然知道殿下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谁。 从正殿到偏殿的路程,似远非远。 或许是那急切心思在作祟,任君川总觉得这条路要走上好久。 他又一次站到了偏殿的寝房门前,担心脸上还有血迹,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擦拭动作。 “允哥……” 熟悉的声音自外传来,睡梦中的允棠瞬间惊醒,他慌忙起身,披上了外衫。 屋内,靠近的脚步声逐渐传来,任君川在门打开的前一秒,收起了得逞的笑。 果然,不管多晚,哥都会起床为他开门。 “川儿?!” 允棠伸出双手,心疼的擦去了小骗子才努力挤出来的一滴眼泪。 任君川用委屈的哭腔开了嗓:“我害怕……” “又做噩梦了?” 少年郎的面容上满是担忧,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皮肤是那样的洁白无瑕,姣好的唇形,颜色尽显诱人。 任君川凑上前,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不等对方反应闪躲,就乖巧的退了回来。 允棠愣了一下,眉头微蹙,但又什么都没说。 罢了,小孩子而已,亲就亲了。 从那柔软滑嫩的皮肤上退回后,任君川的目光就一直聚集在那漂亮的唇上。 只可惜,还不是时候,暂时亲不得。 “川儿想让允哥搂着睡。”他伸手扯了扯允棠的衣袖。 “殿下……”该怎么开口拒绝呢? 他已经不小了, “允哥……” 又是一声轻唤,允棠双肩松力,顿时泄了气。 罢了,真拿他没办法。 “进来吧~我的小殿下。” 允棠下意识理了理大敞的衣领,刚刚起床的匆忙,他甚至连腰间的带子都忘了系。 任君川默默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牢记于心。 “来……” 任君川递上手,任由允棠牵上,拉着他走进卧房。 “瞧瞧,小手冻的冰凉,来找我怎么就穿了一件单衣?” “没关系,就两步路,下次允哥快些放我进来就好了。” 仅一句话,就把允棠说的自惭形秽。 真是的,半天不放人家进来,结果还怪人家穿的少。 任君川走到床边就停了下来,自觉的撑开双臂,乖乖站好,等待伺候。 允棠伸手为他解开腰带,褪去衣物鞋袜。 殿下睡觉的习惯他了解,不喜着衣物。 任君川终于钻进了他熟悉的被窝。 他用被子蒙住头,近乎贪婪的,大口吸食起这令他心安的味道。 允棠坐到床沿,贴心地为殿下整理衣衫。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动作一僵。 他下意识以为是任君川受了伤,当即转身去掀被子:“哪里破了?!快给我看看!” “没,我没受伤……” 床上的小骗子抓紧被角,头脑飞速旋转起来。 毕竟他要立马编造出个谎话,还嘚是能糊弄过去的那种。 “那哪来的血腥味?!” 见没嘚到回复,允棠再次捧起衣物。 血的红被玄色掩盖的极好,他只嘚展开凑到面前轻嗅。 这也给了任君川想说辞的时间。 “袖子上怎么会有血?!” 允棠继续追问,语气里带着少有的严肃。 “有个宫女毛手毛脚的,她摔倒在地,把茶碗打碎了,伸手去捡碎片,割破了手,我好心拉她起身,袖子这才沾染了血迹。” 小骗子说谎时,用手下意识的蹭了蹭鼻尖。 任君川语气平缓,不慌不忙的做着解释,听起来仿佛真的叫人无法生出疑心。 “好,我知道了,先睡吧。” “允哥,你也快睡。”他又乖巧的掀开被子,允棠轻笑了一下,起身吹灭烛光,躺到了床铺外侧。 “你睡觉真的不脱衣物吗?”里面传来了孩子“单纯”的询问。 “这是内衫,我不习惯脱光了睡。”允棠平静的做着解释。 “可是你穿着内衫搂着我,就好像我也穿了衣物似的,不舒服。” “忍忍好吗殿下?要不……我打地铺吧?” “不,算了,睡觉吧。”任君川看计划失败,赶忙叫了停。 他又往允棠怀中钻了钻,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了眼。 待到怀中人呼吸放缓,黑暗中允棠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子殿下说慌的时候,会下意识用手指摸鼻尖。 先前好几次都是这样,他怎会不知? 这也代表着,这件事,任君川骗了他。 那几次说谎皆是孩童的无赖谎言,无伤大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是这次呢? 血腥味仿佛还在鼻尖缠绕,死活不肯散去。 去扶一个女使?怎么可能! 他可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宫中身份极其尊贵的主子。 第7章 而且任君川的性格允棠最清楚不过。 在除了他以外的人面前,冷漠至极。 按理来说,应该是那个女使自己爬起来还差不多。 越想下去,就越细思极恐,那抹血腥之下,到底藏了什么? 如果真要去探个究竟,不知结局是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允棠真的无法接受任君川变成跟任康公一样的人。 他不敢放任自己再胡乱猜测下去,只能逼着自己尽快入睡。 搂着自己的双臂,逐渐失去了紧绷的力气。 黑暗中,任君川睁开了双眼…… 他懊恼自己的大意,就该换身衣物再来的。 刚刚慌忙间想到的措辞,也不够严谨。 允棠根本就没信他的话,从神情当中便能察觉。 啧,麻烦…… 允哥肯定会跑去询问,他明日还要把川云宫的所有奴才全部警告一遍, 身处于温暖,任君川在眼前微敞的胸口处,贪恋的蹭了蹭脸颊。 他大胆的往上动了动,扬起头,轻吻上了那张闭合的薄唇。 允棠睡的很沉,对此丝毫不知。 任君川像是嘚到纵容的罪犯,越发的大胆放肆。 他吸吮着软柔,舔舐玩弄。 原来亲吻是这种感觉,好舒服…… 睡梦中的人被成功打扰,允棠略显烦闷的哼咛了一下。 任君川吓了一跳,赶忙退开双唇,他呼吸微促,黑暗将他红透了的脸颊遮掩的极好。 他偷亲到了…… 哥的唇舔起来好软…… 第5章 跨间传来不适的胀痛,任君川下意识伸手触碰,硬硬的手感让他心中一惊。 这就是启蒙先生说的情况? 那些春宫图画的册子里,男子就是变成他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才能进入…… 这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再是个孩子了?! 哪怕被扰了一下,允棠依旧睡的很沉,他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任君川贴在墙边,紧张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他盯着那俊美恬静的睡颜,将手再次附着于胯间。 他终于长大了,终于不是小孩子了,终于有资格争取允棠了…… 慢慢的,汹涌的浪潮逐渐退散,醒了神的太子殿下陷入慌乱。 他弄脏了允哥白色的内衫…… 为何会有东西出来?! 明天还嘚去问一下先生,好麻烦…… 白色与白色,能恰到好处的相容,任君川并不担心会被允棠发现。 这四年里,他伪装的极好。 唯一的一次失误,还是今夜那只沾了鲜血的衣袖。 他往前凑了凑,又贪婪的钻进了温暖的怀抱。 任君川仰起头,再次品尝起了美味。 他决定,以后每次来偏殿,都要尝一尝允哥的唇。 困意来袭,太子殿下逐渐睡去,他陷入了一个美好无比的梦境。 梦中,他登上了王位,也迎娶到了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他和允棠身穿大婚的喜袍,手牵着手,一同走在雾禹湖边。 喜袍上用金丝细细绣成的龙凤,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冬去春来,时光飞逝。 又一个四年也悄然流逝。 金銮大殿—— 早朝才结束的时间,允棠突然得了圣上宣召。 他跪在殿堂之内,腰板挺的笔直,就这么静静地跪着,低垂着头。 被召见来的这一路,他忧心忡忡。 也不知道不知是福是祸,还以为任康公把他忘了呢……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又想起来了? 真是晦气啊…… “允棠……”龙椅之上传来了恶魔低语。 任康公打量着跪在堂下的白衣儿郎,清冷如月、清贵无瑕,跟允铮的身形恰恰相反。 明明是武官之后,模样却更偏向文人…… “是我,不知陛下召我有何事?” 任康公并未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念叨了起来。 “允王的独子,允家可是世代忠臣呐……” “哦,差点忘了,今日早朝你父王还跟寡人说,想要父子二人见上一见呢。” 允棠知道,父亲从未放弃想要救他出宫的念头。 他眼神微变,怪不得这人会突然传召他。 “父亲大概是想念我了。” “哦?是吗……不过寡人将他的请求驳回了,寡人瞧着太子格外的中意于你,放你回去君川怕是会舍不得吧?” 呵…… 允棠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既然都驳了父亲的请求,不同意见面,为何还要专门把他叫过来?! 还跟八年前一样,拿着殿下当理由借口! 该死的东西…… 允棠强压住怒火,努力稳了稳情绪跟嗓音。 “允棠在宫中过的顺遂平安,殿下待我也很好,并不恋家。” 他深知,自己必须这样说,只有顺着这人的意思,允家上下才能平安无事。 “就是啊,在宫中待着不比在外征战的强?” “寡人这是心疼允家,你又是独子,自然要保证你的安全。” “话说今日,寡人还派人给你父亲送了几个样貌出众的女子呢,都是个王爷了,就一个王妃,一个嫡子,叫其他王公大臣们笑话。” 任康公一直自言自语的进行着恶心人的念叨。 第8章 允棠恨得牙关紧咬,攥紧的拳头上,也早已暴起青筋…… 父亲母亲琴瑟和鸣,恩爱多年,从未有第三人,这玩意儿就是见不得允家好! 这龙椅上坐着的,哪里还是君王? 分明就是个诡计多端的恶魔! 是啊,能亲手杀死自己王后的人,心恐怕早就烂透了…… “谢陛下,体恤……” 允棠敷衍的跪拜了一下,很快又直起了背。 大殿之下的白衣少年郎,身上总透着一股贵气,这可比他后宫中的那些俗物要诱人的多。 任康公看向允棠的眼神逐渐变了味道。 “你站起来。” 他动了动手指,允棠也是丝毫不客气,干脆利落的起了身。 “谢陛下。” 还以为这人会让他长跪不起呢…… 任康公缓缓离座,站起了身子。 他缓缓走下台阶,目光如锁定了一般,盯的允棠头皮发麻。 他想做什么?!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逐渐靠近的身躯比他高出了不少,也不知是身形还是权势地位的缘故,总觉得压迫感越来越强。 任康公伸出手,一把控住了他的脸。 允棠受了惊,他被人狠狠地抓着,还逼迫着抬头仰视对方。 不论是从身体还是心理上,他都格外排斥这种感觉。 “你身上的这股子清高劲儿,同她格外的像呢~怪不得太子会这么护着你……” “殿下……并没有护着我。”允棠忍着痛,艰难的做着回复。 “狡辩!” 任康公松了手,用力的将人整个甩出。 允棠差点跌倒在地,下颚实在痛的厉害,他不受控的用手轻抚了一下。 任康公脾气古怪,莫名其妙的就被惹怒了。 “他护没护着你,寡人会不知道?!他若是不想护着你,早就嫌你碍眼,把你杀了!那是寡人的种,寡人比你了解他!” 他说着说着,脸上突兀的出现了一抹笑。 “你想寻求他的庇护,还不如来求寡人,以他现在的能力要想跟他的父王抗衡,恐怕早着呢,还有,寡人想,他并不会为了你,放弃王位吧?” 允棠眉头微皱,垂眸虚伪的解释:“我从未想过得到什么庇护,我不过是陪殿下玩的一个人罢了,供他打发时间而已。” “呵……”任康公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几乎到了能用猥琐一词来做形容的地步。 “那既然如此,寡人也有些无聊,你不如多来找寡人,也供寡人打发打发时间?” 允铮真是有本事,自己长的五大三粗,生的儿子却俊美可人,正和他的口味…… 允棠努力的消化着这句话,满眼的不可置信。 第6章 真是变态! 昏君,一个应该被赶下龙椅的昏君! 竟还想着调戏玩弄一个男子? 这还是人吗…… 允棠稳了稳神,手也握成了拳。 “我是陛下赐给殿下的人,您可是下了圣旨的……” “哦?寡人可以重新再下一道嘛,对吧?”任康公笑着,再次逼近。 允棠刚要往后退,就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别……” 开口拒绝的话还未脱出,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父王,您怎么还抢孩儿的朋友啊?” 殿内,任君川的声音突然响起,此刻的他于允棠而言,简直就是神明降临。 轻飘玩味的询问,在空荡的大殿内肆意回响。 允棠的心脏随着回响猛地一震…… 任君川擦肩而过,身子微微挡在了他的前面…… 允棠一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川儿已经长到了他的眉骨处了…… “殿下……”他猫在他的身后,轻唤了一声。 “允棠还要伺候孩儿的饮食起居,可不能给您。” “呵,王儿这是在护短?”任康公挑了挑眉,看着面前已经长成人的儿子。 都学会跟他争抢东西了呢…… “怎么能是护短呢?”任君川回应的从容不迫。 “再说了,允棠也没什么短处。” 他的允哥才没有短处。 “有他在,孩儿每天都很开心,自打母后去世以后,终于有人陪伴我了……” 提到去世的王后,任康公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既然我儿孤单,那这人父王就留给你吧。”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洋装大度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那就谢谢父王了。”任君川同样含笑,回望着眼前这个总是在扮演慈爱父亲形象的人。 任君川牵起允棠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大殿,转身之际,允棠对上了君王的目光,被他深深的看了一眼…… 他知道,这人对自己的主意并未真正打消…… 回宫的轿辇里,任君川脸色极差,一路都没说话。 下了轿子,他拉起允棠的手,强行把人牵进了正殿。 “说,今日是谁宣你过去的?!” 允棠看得出,任君川这次是真的动了怒。 从前殿下哪里用过这样的语气同他讲过话? “是伺候你的管事太监……” “老东西!” 早晚想办法弄死他! 这个太监就是父王派来监视他的,表面上是伺候他的奴才,实则是父王的人。 第9章 桌案上的书卷被推的散落一地,允棠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暴走的任君川。 “川儿?” 一声轻唤让他终于回了神。 任君川猛然意识到,他差点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了允棠面前。 “允哥,我格外担心你……”再次抬眼,他藏起眼底的暴虐,只剩担忧关心。 “谢谢殿下。”允棠温柔一下,他起身弯腰,将书卷一一捡起,在桌子上码放好。 “你坐过来。” 殿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允棠放好最后一个卷书,坐了过去。 “我父王……有龙阳之癖。” “什么?!” “他的后宫里还养着些男宠,只是位分给的极低,前朝大臣并未阻拦。” 其实王公贵族都有些特殊癖好,不然也不会有像姑馆子这种地方的存在。 任君川的话,成功刷新了允棠的认知。 “怪不得我会感觉他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是另有深意,还差点以为是我自己多想了……” 这些人真是变态且无聊,男人与男人怎么能…… “那句话我听到了,他就是对你动了心思。但你知道为何吗?” 允棠非常害怕被那人惦记。 “为何?!”他语气着急,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任君川冷静的回应着:“第一,这样就能彻底的控制住你,控制住允家。至于第二嘛……” 他侧脸看了一眼:“你的容貌与身姿,比他后宫里的那几个男子都更胜一筹。” “啧……” 允棠瞬间锁紧眉头,他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长的同父王一般粗矿。 “允哥……” “嗯?”允棠暂时放下懊恼,应了一声。 “我会保护好你的。” 这话让允棠心情好了几分,他爽朗一笑掩盖住了愁苦。 “谢谢川儿……”他说着,伸手顺了两下太子殿下的头发。 “喂!”任君川的态度当时一变。 他一把抓住头上的手腕,恼羞成怒的呵斥:“我可是太子,你怎么敢摸我的头发?!”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八年。 在允棠眼中,任君川早就成了他生命中格外重要的人。 他和川儿相处了那么久,关系也亲近到了不分彼此的地步。 眼前人就像是他的弟弟,就算在一起打闹玩耍,也丝毫不为过。 “我啊,趁着你睡着的时候,都不知道揉了多少次了,怎么样?以后还来找我睡觉吗?!” 殿下的头发摸起来手感格外的好呢~ “找!” 任君川喊了一声,恼怒的的往旁边一连挪了好几下。 反正他也不亏,允哥会趁他睡着偷揉头发,他也会趁允哥睡着偷亲。 一报还一报,扯平了! 瞧太子殿下气鼓鼓的样子,允棠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重,他伸手双臂,将人揽到了怀里:“怎么生气了啊?我的小殿下?” 任君川眉头当时一蹙。 这个姿势绝对不能容忍 “放开我!” 允棠也没料到他会真的翻脸。 任君川趁其不备强行调转了体位,直接将人扑倒在了榻上。 失力的下坠感,让允棠大脑一片空白…… 待他反应过来时,任君川已经骑坐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受控制的做了个吞咽动作。颈处,清晰可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双手被举至头顶紧紧按住,任君川居高临上的看着他,投来的目光里,满是强势压迫。 “允哥,摸我的头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凭借着这八年来的相处,回了神的允棠在面对这双可怕的眸子时,不怵反笑了出来。 “噗……又没别人看到~” 任君川的脾气,一巴掌全拍在了棉花上,连个响儿都没留下。 允棠的潜意识里就认为,身上压着的这个人,永远都不会伤害他。 川儿是他看着长大的,是他照顾、哄睡,疼爱着长大的。 他有这份自信…… “那也不行!” 太子殿下压低身子,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到了鼻尖对鼻尖的地步。 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对不起嘛~以后不摸了还不行?”允棠笑着将脸偏到一侧,心中还在打趣:可别真给惹生气了~ 任君川不受控地垂眸向下看去。 随着身下人扭头的动作,他那纤长嫩白的脖子也全然暴露了出来。 允棠说着话,天鹅颈随着一起微微颤动。 第7章 好想咬一口—— 好想尝尝是什么味道的,会不会比唇的味道还好? 任君川看失了神,正做着幻想,余光突然瞄到了一抹青紫…… 手指不受控的轻抚上了那刺眼的印记:“哪来的?!”太子殿下沉声发问,表情变得阴郁至极。 “被他捏的啊……”允棠语气轻飘,如实做着回答。 “他捏你了?!” 任君川强行别过他的脸,果然,另一边脸上也有一道几乎相同的痕迹。 这两道青紫,明显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生生给捏出来的…… “嗯。”身下人微微点了点头。 “呵……”一股火自心底翻涌了上来。 任君川气的双唇发颤,暴虐在眼底浮现,他再也无法遮掩藏匿。 第10章 太子殿下阴着脸坐了起来,突然得了自由的允棠还有些茫然。 怎么了这是? “你怎么了?”任君川背对着他,脊背微曲,双手掩面,仿佛痛苦至极…… 询问声没有嘚到答复,太子殿下沉默不语,起身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了自己的佩剑。 “我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 提剑去散心?显然,这话还不足以让人信服。 允棠坐了起来:“是因为他伤了我吗?” 即将跨出殿门的太子殿下身躯一僵,最终,他还是的没留下任何回应,固执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竹林深处,雾禹湖边—— 任君川将手中的长剑直直的插进了土里。 “滚出来!” 竹林间,一道黑影闪过,迅速站到了他的身后,黑衣少年环抱着双臂,嘴里还叼着根草叶:“怎么了啊?太子殿下~” “从今日起,把你的剑术全部教授给我。“ “嗯?”韩毅愣了一下,殿下的要求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呢…… “怎么?您日后更想做一位善武的君主?” “呵……若是只会读书,那本殿下还不如去当个书生算了!一个只会读书的君王,只有在太平盛世时才有用处!” 放眼如今的天下,已然有了衰败之景,同当年爷爷在位时,完全变了模样。 他的昏庸父王,把天下折腾的乌烟瘴气! 还有……任康公看上了不该看上的人,动了不该动的人。 允棠只能是他的,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这个观点我认同,不过这剑术可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以后殿下要更加辛苦了。” “我不怕这些,你去联系我的舅舅们,叫他们去找允铮,暗中合作,共商日后的大计。” 有些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是……” 韩毅毫不拖泥带水,一道黑影再次穿梭于竹林间,没几眼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隔日,像往常一样,允棠早起伺候他的太子殿下。 束发时,任君川突然开了口:“从今日起,我要同韩毅学剑术。” “好,知道了。” 韩毅是先王后母族为太子殿下培养的暗卫之首,剑术天下第一。 这些早就知道,任君川从小到大,没对他有过任何隐瞒。 “刀剑无眼,一定要小心,循序渐进、勿骄勿躁,慢慢来……” “我知道,允哥还真是啰嗦……” 允棠不服气的撇了撇嘴,没再多说什么。 一但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的飞快。 转眼又是半年,王宫也入了夏,天气逐渐变得燥热,人也越来越容易发火。 终于有一天,对于任君川总是往偏殿跑的举动,允棠忍无可忍了。 “不可以!”他严厉拒绝了站着门口,又要半夜往他屋子里钻的家伙。 “为何?” “从前惯着你,是因为你还小,现在呢?都同我一般高了,还有,别再找什么做噩梦,想先王后的借口让我心疼!”允棠气的咬牙切齿,狠心的将门一关。 半个时辰后…… 他斜倚在榻,放下书,准备起身熄烛。 门外再次响起熟悉的恳求,这个声音他听过无数次。 “允哥……最后一次行吗?” “哈……”他是真的拿任君川没有一点办法啊! 允棠最终还是心软的开了门。 “怎么还不走?!” 太子殿下伸出双臂,环抱住了他的腰。 “真的最后一次了。” 任君川像个孩子一样闷声撒娇,允棠表面装着冷清严肃,实则心底早就如从前一般,软的一塌糊涂了。 “好,那说好,以后不许隔一段时间就往我这跑了。”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任君川坚定发誓,说的跟真的似的。 允棠侧过身子,让出了路。 安寝前,他走近为太子殿下宽衣解带,时间如白驹过隙,眼前人都已经与他并肩了,如今就连身子上的肌肉也逐渐显现出来。 不知是习剑的功劳,还是任君川真的长大了。 “不许再脱光了。” “不,本殿下拒绝!”任君川才不管这些,执拗的将自己褪了个精光。 允棠默默挪开视线,等人躺到床上盖好了被褥,他才把视线挪回。 这些年来,总有画面在不断重复上演。 伺候太子的起居,梳头束发,整理衣袍,甚至是熄灭烛火…… 允棠在床铺的外侧躺下,二人皆是无言。 每天都待在一起,好像也没有那么多闲话可聊了,枕边人呼吸逐渐平缓,他也困意来袭逐渐陷入沉睡。 意识朦胧间,允棠突然睁开了眼睛,意识尚未回笼,腰间被人自背后环抱着,内衬下不断传来诡异的触感。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 “睡觉能不能老实点?!” 允棠扭头低声呵斥,任君川呼吸平缓并未做出一点反应。 他将内衬里作怪的手抓了出去,垂眸瞪了一眼身侧,在床上坐了很久,心中慌乱才勉强得到平复。 殿下莫不是到了年纪,开始做那种梦了? 应该是吧…… 没多久,困意再次来袭,允棠缓缓躺下了身子,闭上眼睛再次陷入沉睡。 那触感重新来袭,他才入睡没多久,就又一次被惊的睁开了眼睛。 第11章 身后人这次贴的更近,任君川像是陷入了1梦境一般,被梦魇彻底操控了身体。 微粗的呼吸在耳畔无限放大,和上次不同的是,太子殿下这次用的力气格外大。 他整个人都被紧紧的圈住。 更要命的是,臀下传来了诡异的触感,那触感带来的恐惧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任君川那处,正抵在他的腿间…… 允棠被吓到了,恐惧如铁链一般,把他的身体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身后的罪犯,像是得到了纵容,更加肆无忌惮、横行霸道。 任君川的手,比最开始时还要过分。 粗粝的指腹开始在前胸细细磨蹭,允棠瞳孔地震,慌张的捂住了唇。 第8章 太子殿下习武练剑了半年多,指腹上的粗糙是他勤学苦练的最好认证。 抵在腿间的硬物开始了动作,允棠终于忍不住了。 他用力一挣,慌张无措的逃下了床。 他总算摆脱了身后的禁锢。 任君川翻了个身,面朝床内继续睡的安详。 当真是做那种梦了? 是啊,太子殿下都多大了?早该自己独居,或是娶妃纳嫔了,天天朝他这里跑,算什么事啊? 越想,允棠就越懊悔自己今晚的举动。 他就不该放人进来的,这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啊? 直到身体传来不适的感觉,他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起了反应……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什么?太子殿下刚刚的抚摸?! 太荒谬了…… 他逃似的钻进了书房,进去前还不忘将门带上。 “噗嗤……”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诡异的笑,任君川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亲爱的允哥是做什么去了,难道不准备休息了吗? 今夜,某个天生坏种的混蛋,嘚了个意外收获。 他原本只是想调戏一番的…… 书房的门,被自外轻轻的推开了一条缝隙,房间内的人毫无察觉。 允棠轻坐于桌案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放于桌面,后撑着身体,他微挺着腰,肩上的白色内衬早已滑落。 从最初的半抹香间微露,再至整个后背大敞。 书房内的美人画卷被描绘的越发浓墨重彩。 冷白的月光从窗槛外越过,尽数挥洒在美人身上…… 背部近乎完美的线条,留有微微骨骼痕迹,白,滑,嫩……染着点点细汗,犹如出自名家巨匠之手的绝世瓷瓶,将美为世人展示的淋漓尽致。 画中美人,咬着红唇,嗓音软细,坐于桌案上,随着手上动作,还会时不时的轻微颤抖。 任君川从未见过这样的允棠…… 印象里的他,冷清干净,那种美是如莲花一般美好圣洁的,而此刻的他,却如同盛开的罂粟,妖艳的美,让人失了魂魄的美…… 哈……真的好喜欢允哥…… 门外之人握住身下,随着美人发出的声音开始了动作。 任君川小声喘息着,他想让这朵罂粟绽放,从今往后,只能在他的身下绽放! 许久过后,允棠终于回了神,他快速将内衬穿好,习惯性的梳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发丝。 他走到门前准备出去,抬手,指尖却停在了半空…… 一瞬间,允棠如同掉入冰窟,全身忍不住的战栗。 门敞开了一条缝隙。 是风吹的,还是……人为的?! 他顿时紧张了起来。 难道刚刚他做的一切,都被殿下看到了?!天呐…… 允棠调整了一下呼吸,攥紧拳头,鼓足勇气走出了书房。 他小心翼翼的回到床前,川儿躺在床上,呼吸依旧,似乎睡的很沉。 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只是那余震久久不能平息。 这一夜,就连允棠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入睡的。 他就连做梦都在发誓,发誓以后一定要处理好跟殿下的距离,尽量避免肢体上的接触。 次日清晨,任君川睁开眼睛时,枕边人早已不见。 长久以来,允棠都会比他起的早些,所以他也并不着急寻人。 可是,为他更衣的人,换成了太监…… 太子殿下的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看来,是他昨晚故意留的那条缝起了效果,允哥开始躲他了呢~ 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用膳时任君川先行打破了僵局。 “今日为何不为我更衣了?” “殿下都这么大了,这种活本该交由你的妃嫔来做。” “可是我尚未娶妃纳嫔。” “所以先让宫人们来做好了,殿下也到了该娶妃纳嫔的年纪吧?太子妃的人选只能由王后或陛下选择,我倒是可以让母亲在江南选几个贵女送来给殿下挑选,看上的收了房当嫔或者美人也不错。” “我说过别在我面前提她……”任君川冷了脸,手中的筷子也被啪的一下拍到了桌面。 允棠被这声脆响吓得身躯一颤,二人之间刚缓和的气氛也再次僵住。 他知道,现如今的王后在殿下面前提不得,要不是她上位后,连带着所生的庶子成了嫡子,川儿也不会从唯一的嫡子,变成了嫡长子。 任君川缓缓放下筷子,一脸的失神落寞。 允棠这才意识到,是他过分了。 第12章 殿下低头不语的模样,也让他深感愧疚。 若是昨夜川儿只是做梦,那道门缝也只是被风吹开了些,那么用这般态度对待他,岂不是太过了? “抱歉……我不该这样讲话的。”允棠努力扬起唇角,道了声歉。 这份笑,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他停顿片刻后,又开始洋装关心。 “嗯……川儿昨夜睡得还好吗?” 任君川面无表情,没做任何回应。 呵……这还真是具有目的性的问候啊? 且不说态度转变的过快,就连演技都那么的差劲…… 任君川冷漠至极:“嗯,挺好的,不过……”他紧接着又故意拉长了余音。 “不过什么?”允棠赶忙发出询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心虚跟紧张。 他就连拿着筷子,手指都是扣扣索索的。 这些,任君川全看在眼里,他觉得很是有趣。 “不过,我做了个梦,那种梦。” “哪种梦?” 虽然完全猜出了是什么梦,但允棠还是故意装出了一副好奇的样子。 “当然是,美人啊~”任君川托着下巴,挑眉一笑。 “允哥你知道吗?江南美人,那腰身感觉一捏就会断掉似的……”他现在满心满眼皆是眼前人昨夜的裸露背影。 允棠听的脸色一红。 对方投来的目光如炬,直勾勾盯着他的同时,还在绘声绘色的做着描述。 “咳咳,我就说吧,你该纳嫔了……” 他想要喝口水缓缓,结果还被茶水给呛到了,慌张无措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勾人。 任君川从始至终,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盯着允棠。 “那个……殿下……以你的身份,说这些话恐有失身份,以后万万不能在外面讲出来啊。” “哦?这样啊?那好,那我以后只在允哥面前讲,而且,现在也只有你听到了不是吗?没关系的~” 他的允哥还真是位好哥哥啊……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不忘教导他。 “我这就写信,你帮我将信递出去。”允棠直接起身准备逃离。 他再也受不住这些话语了…… 不知为何,任君川现在说话,总给他一种恐惧害怕的感觉。 “你写信做什么?”任君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咳,让我母妃为你挑几个出身尊贵的江南女子啊?” “不需要!”任君川猛地一用力,将人拽到了怀中。 第9章 突如其来失重,让允棠大脑一片空白,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坐在了太子殿下的腿上。 他想要起身,结果却发现,整个人被紧紧的禁锢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 不对,这个眼神…… 与任君川双眸对上的那一刻,允棠的心脏仿佛漏掉了一个节拍。 这道目光很可怕,像是自一匹恶狼的眼中中迸发出来的。 他现在只想逃…… 可是身体被臂弯紧紧控住,逃跑也成了可笑的痴心妄想…… “秦川王都伫立于北方,江南女子甚是少见,也就你父亲福气好,能娶到个江南贵女做夫人,我父王倒是有几个,不过我见过,样貌平平,也就沾了个白瘦。” “你,你肯定有那个福气的,你先,先放开我再说……” 允棠吓坏了,他一边结巴着,一边去掰身上的手,可是任君川按的格外的紧,任他怎么折腾也挣脱不开。 “我也有这个福气是吗?这可是你说的!” 刺啦—— 是布料被撕裂的声音,夏天的衣物本就轻薄。 “噗嗤……”任君川轻笑出声。 他也就稍微的用了点力气,允哥的整个香肩就外露了呢~ “你个混账!”允棠惊了,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谩骂。 任君川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那如君子一般高风亮节的允哥,竟能骂他骂的这么难听。 这感觉真不错……他以后还想挨骂。 允棠趁机用力一挣,终于逃离了禁锢,他反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任君川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殿内炸响。 允棠瞳孔地震,他打完人,反而把自己给吓到了…… “抱、抱歉……”他哽咽着开了嗓。 要知道,他打的人可是秦川王朝的太子殿下,诛他全族都不为过。 “哈哈哈哈哈哈——” 任君川冷不丁的笑了出来,声音阴郁恐怖。 太子殿下拿起桌上的餐布,慢条斯理的擦了一下唇,他站起身子,把手轻轻放到了允棠的颈后。 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手上添力,直接将人一把抓到了面前。 “你骗我?”他轻声发出询问,可这询问之声,怎么听怎么阴冷渗人。 “我、我骗你什么了?!”允棠害怕极了,他用手拢着被撕开的衣衫,生怕它从身上滑落。 “你不是说我也有这个福气吗?怎么?我要江南的美人,你不给我?” 事到如今,允哥再傻,也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吧! “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说了给母亲写信,让她帮你挑……” “够了!”你个笨蛋…… 允棠被吼的又是一抖,因为害怕,视线总想着逃避。 任君川控住后颈的手上又添了几分力,他强迫着对方跟自己对视。 第13章 “允哥……我喜欢你,想要你,听懂了吗?” “什么?”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想要的人也是你!” “任君川!你疯了吗?!我是男人!你想要江南女子,我给你去找啊!”允棠满眼的不可置信,他实在无法接受,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 “我的允哥,我有说过要找,江南的女子吗?” 任君川把女子这个词,咬的格外的重。 允棠脑子一片混沌…… 川儿突如其来的转变恐怖如斯。 不对!他在装,他从前都是装的,就好像他的父王一般,最擅长掩饰……他的本性,或许比那个人,更像恶魔…… “你放开我,放开我!”允棠更加激动起来,他发了疯的想要逃跑,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任君川一手控颈,一手揽腰,二人的身躯就这么紧紧的贴在一起,任由他怎么折腾,都是白费力气。 “你就是和你父王一样的恶魔!”允棠又骂了一句。 “吁呼~允哥骂的可真难听……” 任君川吹了个满是调戏意味的口哨,他语气轻浮,像是给出夸奖一般,为怀中人的恼羞成怒又添了一把火。 “你个王八……唔——” 最后一个字还未骂出口,允棠就被堵住了唇。 他大脑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反抗。 他就这么睁着眼睛发愣,看着任君川一脸沉醉的肆意啃咬自己。 双唇被切换着叼了几次,脸颊上落了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撬开了他的牙关。 舌头钻入口腔,开始了肆意攻略,口腔内的每个角落都被扫荡了个彻底。 对方好像是故意的,用舌尖不断磨蹭着他的舌根,酥麻感传遍全身,允棠颤抖着红了眼眶。 这一刻,所有的美好幻影全部破灭。 那个曾经立誓保护他的小殿下,明明那么可爱,却还总是故作严肃…… 这些年来,他在这深宫之中的所有尊严还有体面,全是殿下给予的。 是川儿给了他优待,给了他平等。 以至于整个川云宫,上千个宫人,对他就像对待主子一般敬重…… 允棠的眼角流下了两道清泪,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川儿对他的好,是建立在这种感情之上的…… 指腹处传来了湿热的触感,任君川眉头微皱,有些不舍的退开了唇,彻底分开的瞬间,他还贪恋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允棠红肿的唇峰,以至于还带出了一根银丝。 “哭什么?又不疼……” 又没咬你…… 允棠哽咽着:“你以前的模样,是不是都是装的?”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浓浓的哭腔。 “是~” 那又怎么样呢?不装怎么把你骗到手? 就像现在这样,即使你发现了我的真面目,最先给出的反应不是排斥,反而是心痛…… 你心痛了,那么我伪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你昨夜是故意的,而且你也全部都看到了对吗?” “对~那画面我永远都不会忘掉。” 因为根本就不舍得忘掉…… “变态!你同你父王一样,都有龙阳之癖!” “这次骂的可不对,本殿下才没什么龙阳之癖,我从小到大都只想要你一个。” 他曾经也怀疑过自己,于是便让派人找来了一个还未净身的太监。 那带把儿的奴才是他特意差人挑的,身高也好身形也罢,都与允棠极其相仿。 结果脱光站到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却直接吐了出来。 任君川笑了一下,几尽痴迷的看着眼前人,他伸出手指将允棠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似乎不舍离去,又自耳根一路慢慢划到了下巴。 第10章 “把你的手拿开!”允棠别开了脸,再次看向任君川时,眼中已经染上了厌恶。 “你再敢侮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哈哈哈……放心吧,你不会死的~”任君川自觉无视了对方眼里的厌恶。 他视而不见,那么就等同于不存在。 “呵,笑话!允氏世代武将,皆为君王效力!马革裹尸毫不惧,九州处处埋忠骨。” “允家男儿岂有怕死一说?!” “哈……是吗?你是不怕死,那整个允氏呢?如果允哥想让允氏全族都为你陪葬的话,那咱们就走着瞧?” “你有什么资格动允氏?!” “我现在没有资格,但不代表日后没有,如果你想让我在登基的那第一日就灭了允氏全族的话,你就死一个试试……” “你个疯子!我要杀了你!” 允棠崩溃的嘶吼着,全身抖如筛糠,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挣脱开任君川的束缚。 他就像一只被困于牢笼的鹤,纵使拼命嘶鸣,也毫无意义……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拿允氏全族来威胁我!” “怎么不可以呢?”与他的崩溃恰恰相反,任君川始终都是那么的从容淡定。 他就像是一位军事智者,十年磨一剑,只为这一刻的长剑挥落。 “太子爷,陛下传您去勤政殿……”门外传来了管事太监的声音。 任君川不慌不忙的将唇贴到了允棠的耳边:“听着,别试图反抗我,我想得到的任何东西,人也好、天下也罢,最终都会得到……” 第14章 他双臂松了力,怀中人顺着他的身体,瘫软的跌坐到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允棠,留下了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给你时间接受这个事实……”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殿门也落了锁。 殿内寂静的可怕,自眼角滑落的清泪,拍打在地板上,发出了两声细微的脆响。 允棠不敢相信,有朝一日,曾经那个长着婴儿肥的可爱殿下,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川儿啊……你为何要拿允哥最最重要的东西来做威胁呢…… 他嘶哑着痛哭出声,蜷缩在地,似一只槛花笼鹤,凄切悲鸣。 几年前的一个冬夜,他在任君川的衣袖上,闻到了血腥味…… 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学会杀人了吗……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他抱着自己几乎半裸的身体,狂笑着,泪水自眼眶里不断翻涌而出。 他最害怕的一天,最终还是降临了。 任君川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跟任康公一样的人……哦,不对。 比他更有心机,更善于伪装,也更加的狠毒残暴。 任君川走上辇驾前,回眸深深地忘了一眼身后紧闭的殿门。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勤政殿—— “儿臣拜见父王。”任君川刚要撩起衣摆,任康公就叫了停。 “嗯,不必多礼,寡人传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父王请讲,儿臣愿为您分忧。”他挺直腰背,微微低头,做出了一副“谦卑”的模样。 “眼下形势严峻,东关倭寇猖獗,经户部兵部众大臣们共同商议决定,暂且先让允棠回家,授予将军一职,同其父亲允铮一起带兵出征。” 他自然是不想,可是众臣一至决定,他也无法独裁自断…… “孩儿觉得不妥!”任君川几乎是瞬间就给出了回复。 这是自他心底涌现出来的最真实的想法。 没人知道,在他心中,棋盘上的落子已是缜密无比。 “若是让允棠参与此战,战事大捷之后他便是年少有为的将军,功成名就,还有何理由再将他挟制宫中?到时候别说是所有官员进言阻拦,恐怕全天下的子民都会为允家求情,到时候,这些年的挟制将全部功亏一篑!” 呵……允氏本来就被你弄的凉了心,允棠现在恐怕也恨我恨的不行,真把人放回去,打完倭寇搞不好就要直接自东一路折返回来攻王都了。 真是蠢死了,既然要关就一直关,竟然还能中途再给放出去? “王儿说的有理,但户部兵部一同上奏,寡人该如何……” “王室出一个皇子前去即可,不仅能堵住他们的嘴,他们还会大力支持。” 拼命拦着不放允棠去,只会落人口舌,直接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前去,这好名声不就一下子全有了吗? 任康公思考了一下,发现这法子实在不错。 “好!此举甚妙,只是寡人的儿子中,最有能力的就是你了啊……” “只要父王让儿臣前去,儿臣定立马披盔戴甲上阵为国杀敌!”任君川说的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这套说辞若是在满朝文武面前放出,恐怕能将其全部感动。 只可惜,这就是他的一步棋而已…… 同时,他也在赌…… “不可!寡人知道,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又是太子!建功立业的功名给你是最好不过,只是,这是打仗,刀剑无情,寡人不愿失去你这个孩儿。” “那除了孩儿,往下数的就是嫡次子,庶长子……” “江儿?他是寡人的嫡次子,王后也一直期盼着他能有个功名。” 任君川听到这里,赶忙迎合上来:“是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父王您的嫡子,父王此次战争舍得让自己的嫡子上阵杀敌,此举定能得全天下人赞誉!” 对,就是这样,这盘棋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哈哈哈……好!就这么决定了!” 君王满心欢喜的提笔拟了旨,任君川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大印落下的那一刻,他的唇角才难以察觉的微微勾动了一下。 呵……真是可笑。 刚刚差点就相信这人是真的在意他的安危了,结果到头来,还不是想着把机会留给自己的次子? 任君川知道,这一刻,他赢了最重要的一步棋,同时也输了父爱。 无妨,从此以后,他再也不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了…… 眼下,唯一对他有点威胁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嫡次子。 他必须借着这次东关之战除掉这条挡道碍事的狗。 此次东关海战,允铮会为主将。 这些年来,允棠在他的川云宫平安无事,人也被他养的极好。 允铮心中有数,这该还情报恩的时候,自然不会有所顾虑。 战事大捷之后,允铮会替他动手,而那位“尊贵”的嫡次子,也将永远长眠于东关之外…… 第11章 “那孩儿先行告退了。” 任康公眼下欢喜的不行,用完了这个儿子,自是没必要留他。 “走吧走吧~”他笑着摆了摆手,继续低头阅读自己刚拟好的圣旨。 任君川阴沉的看了他一眼,低垂着头藏起了一切。 他利索转身,离开了勤政殿。 第15章 也该回去看看他的允哥了,真是的……怎么能伤心成那样呢?哭的他心都快碎了…… 川云宫—— “太子殿下驾到——” 殿外响起了太监的传报,允棠赶快贴到门内。 熟悉的脚步声……他知道,时机到了。 任君川推开门的那一刻,一道亮剑袭来。 他迅速躲开,斜眸冷笑了一声。 “哟?这是做什么?谋杀亲夫?” 允棠对上了那道藏笑的冷眸,只觉得一股恶寒袭来,让他如同置身冰窖。 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唯一能杀死任君川的机会,他直接将长剑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剑刃锋利,抵在皮肤上,不甚划出了一道表浅的血痕。 任君川气定神闲的关上门,这一幕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不然为了保护允哥,他又该大开杀戒了。 “忘了我走之前说的话?你要是死了,对于允家来说就是灭门之灾,我任君川说到做到。” “允家世代忠心护国,你有何理由?!” “要何理由?!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想面儿上好看点,我大可以这样说“允家嫡子养在宫中,欲刺杀本殿下,但本殿下剑术高超,轻而易举的就给躲掉了~” “允哥,刺杀王族是灭九族的重罪,可不就等于杀光整个允氏?”果然,此话一出,允棠僵硬的双肩瞬间泄了力气。 任君川威胁完,又转变了语气:“听话,别伤着自己~” 他伸手,毫不费力的取下了允棠手中握着的长剑。 “哈……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动刺杀我的念头……” 任君川用一声轻笑,掩盖住了发自内心的悲凉。 “呵,杀了你,我就是救国救民的功臣!帮天下除掉一个昏君有什么不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甚至都到了拍手叫好的地步。 允棠暗自咬了咬牙,在心里头骂了一句。 笑个屁的笑?! “是,你说的都对,我们任氏,打太祖父开始,就都是昏君行了吧?” 任君川撇了一眼气鼓鼓的允棠。 哈……真的好可爱。 “开国圣上才不是!是他在马背上打了几十年才把四分五裂的天下归于一统,先王也不是,是他继位后平息了内乱,但是你和当今陛下,都是!” “好吧,我承认,任康公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可是好的很。” “什么?!”允棠惊呆了…… 他是怎么做到直呼那人的全名的?再过分也是自己的父王啊? 任君川再也扛不住这可爱画面给他带来的刺激,他抬手在允棠的头上用力的揉了两下。 原本整洁顺滑的头发,顿时多了几分凌乱的美。 “你干嘛?!” 烦死了,怎么变得那么烦了…… 允棠撤开身子,生气的拍开了他的手。 这凶巴巴的炸毛模样,实在勾人…… 任君川不受控的开始逼近,他把人再次揽到怀里,视线最终落到了那冒出血丝的颈侧。 “瞧瞧,都出血了……”他说完,把头埋进了允棠的颈窝,对着伤口开始了舔舐。好甜…… 脖子上传来了滑腻的触感,还带着点点刺痛。 这烦人的家伙不停不休,持续舔了起来,允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很疼?”大概是看到了他的表情,烦人精停了下来。 “你划开一道口子让我也舔舔试试啊?!” 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真的?!”任君川的眼里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兴奋。 这人竟然真的想去寻剑,允棠见状赶紧拉住了他的胳膊。 “假的。” “但是我是真的想让你舔……”他呢喃着又贴了回来。 任君川伸出手臂,把人重新抱回了怀里。 只是这次…… 允棠感受到了对方跨间的硬挺,那隔人的感觉实在太明显了…… “任君川!你令我恶心!” 他彻底恼羞成怒,挣脱禁锢,转走向窗边的榻上,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允棠将伤口至于里面,故意扭头看向了窗槛外。 “啧,允哥说话真叫人心寒呐?”任君川又粘了过去,紧贴着坐到了他的身边。 允棠还想往里面挪挪,结果却发现地方太小,根本无处可躲。 不知何时,任君手上多出了一副罗帕,他强行掰过他的下巴,想要为他擦拭伤口。 “起开!”允棠固执的别过脸,结果还是被捏着下颚,强行磨正了脸。 这个动作怕是遗传的,跟那任康公简直同出一辙。 只不过…… 他能感觉到,任君川比那人下手要轻的多,明显不舍得弄疼他。 “听话,又冒出来一点血。” “你刚刚少舔两下早就干了!还有,谁知道你这手上的帕子干不干净?!” 任君川的动作一僵,停顿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这帕子……是我母后留下的,我都是亲自洗,也从来不舍得用,不脏……没用来擦过东西……不脏的……” 允棠心里当时咯噔一下。 他心事全写在了脸上,什么也没说,默默调整成了方便对方擦拭的姿势。 任君川的表情瞬间柔和了起来,满意一笑。 第16章 他揽着心上人,动作放的很是轻柔。 “都说了让你听话一些,这个要求同不许死是放在一起的,想想你父亲母亲。” “殿下……能不能不拿他们威胁我?” “可是你不乖。” 任君川已经注意到,允棠不再唤他川儿了,但他并不后悔将伪装揭露,因为他可忍不了一辈子。 “我是男子,你这种感情是畸形的,你应该去找一个女子,你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家世上承的,知书达礼的,性格温柔的,外貌美的、瘦的、白的、高挑的……” “停下。”任君川制止住了他的絮叨。 “好聒噪,允哥你有些吵,说的这几样你是样样都占……” 允棠瞬间语噎,垂眸藏起眼中的羞愤。 这能一样吗?真讨厌…… 方才,任君川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独自想了许久。 他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问出来。 “那个……你是不是因为当年亲眼看到了先王后去世的画面,所以受了刺激?” “你是想说,本殿下受了刺激之后得了失心疯,变成了疯子是吧?!”任君川的声音当时变得阴冷起来。 他的允哥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眼中竟还带着淡淡的担忧跟心疼。 呵……一脸关心的来抓老虎尾巴,他允棠真是天下第一人。 ??第一章 那年秋 【引言】 许多年后,任君川回忆起过去。 他的枕边人入宫时正值少年,十六岁的世家嫡子惊才风逸、玉质金相。 “那年秋,神霄绛阙里落了只槛花笼鹤,川儿不再是孤身一人……” 【正文】 康公六年九月初,太和殿—— “太子自幼顽劣,擅武却不喜读书,允棠进宫陪在身侧,也好替寡人教导一番。”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高堂之上传下恶魔低语,众人侃侃而谈的声音戛然而止,殿内瞬间安静,四下皆哑了语。 任君川抬眸向允家落座的地方望去,一抹妄图藏于水墨间的赤色骤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红绳伴着软顺的青丝尽数散落,少年一袭白衣端坐于堂下,纵使垂眸颔首,也难掩眉宇间的绝代风华。 他就像个因降福而坠落凡间的谪仙,即便躲藏于芸芸众生,也能让寻觅之人一眼万年…… 任君川收回视线看向杯中涟漪。 桂花酒香在鼻尖徘徊缠绵,一缕接着一缕,总撩拨人心。 “等下宴会结束,允世子不必离宫了。” 他脱口而出的一句轻描淡写,就随意更改了别人的一生…… 圣旨紧随其后下发,允氏嫡子入宫之事俨然成了板上钉钉。 似乎是正事已经办妥,这场讽刺至极的“庆功宴”很快便被君王宣告结束。 “允世子,殿下方才不是说了?您不必离宫了。” 回程的马车还未驶出宫门就遭到了拦截。 太监略显尖锐的嗓音传入,允棠坐在厢内,手指握着扇柄,骨节用力到发白。 “今日圣旨下的突然,我毫无准备,如何能入住太子宫中?” “这等小事,还需您劳烦费心?殿下早有安排,您直接入住即可~” 好一个早有安排……原来囚他入宫,不过是场早就设好的局。 回想起任君川的话,允棠只觉得一阵心寒。 君王昏庸无能,允氏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位尚且年幼的太子身上,结果今日看来…… 一样是个废物。 只是…… 若召集世家推翻王权,恐怕又要引得秦川动荡不安几十载。 天下兵连祸结、海水群飞,百姓颠沛流离、易子而食,这段百年前就发生过的悲哀历史,他这一生都不想看到。 “若我今日硬闯这东华门,恐怕公公回去也不好与太子交差。” “罢了,调转方向吧……” 允棠垂眸叹息着对车夫下了令。 晚秋的冷雨将合欢花叶打湿,悬挂于叶梢的一滴晶莹坠落,在无人察觉之际,折扇的墨翠坠子发出了啪嗒一声。 宫门就在眼前,他这一回头,怕是穷奇一生也再难逃出这吃人的囚笼了…… 一刻钟后,东宫—— 折扇轻挑开轿帘,允棠探出身子,带着一袭斥人的清冷走下马车。 风将赤绳扬起,白衣被冷雨迅速晕湿,沉重的匾额之下,朱门大敞,他站在过膝的门槛前,向宫内望去。 这座碧瓦朱甍、高耸威仪的囚笼,似乎早已准备好迎接它新得的娇贵宠儿…… “雨水湍急,世子快些吧,殿下还等着呢。”太监等没了耐心,在一旁催了起来。 “我想先净个身再……” “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话只说了半句便被无礼打断,伞檐下的雨帘将眼前之人的面容遮掩不清。 罢了…… 允棠收回视线,没再多言。 ??第12章 “你少曲解冤枉我……”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委屈上了? “我……”允棠哑口无言,实在没了理由解释。 “允哥,我很正常……”他没再继续解释,对着溢出来的血又粘了粘,最后索性轻轻按了上去。 “你答应过我,登基之后就会放我回家的……”允棠再次开口,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把这话成功说了出来。 第17章 “哦?是吗?”任君川挑眉装憨。 “当然!别装想不起来,你可是总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挂在嘴边。” “哦?可是本殿下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啊?” “呵!”允棠气的冷哼一声:“连君子都不是的人,如何能配当帝王?!” “君子是君子,帝王是帝王,帝王可以是君子,但是君子可不一定能成为帝王哦~” 这家伙在绕他!允棠气愤至极,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小声嘀咕一句。 “哼,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在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就已经猜想到,这家伙八成是不会兑现承诺了。 血都止住了,任君川还死皮赖脸的揽着他,允棠用力一挣,又说了句气话。 “你现在就连靠近我,都会让我感到恶心!” 暴怒并未像预料的那般袭来…… 任君川将沾染了血迹的罗帕折叠好后,藏进了袖子,他沉默不语,平静的吓人。 允棠好奇的抬眼偷瞄,结果就看到了他那泛红的眼眶。 呵,又是这招! 装可怜想让他心疼,从前他信以为真,如今是想都别想了! “允哥,你曾经说过喜欢我的……” 允棠愣了一下:“何时?我怎么不记得了。”他真的想不起自己何说过这种恶心的话。 “还记的那根红绳吗?你当年送给我的时候说过喜欢我。” 这么说的话,那他想起来了。 “哦?骗你的,我更没说过自己是君子。” 这招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任君川没搭理他的小报复,自顾自的说着:“我承认,确实说过放你回去。” “那好啊,还望殿下能兑现承诺。” “是吗?那也请允哥,承认一下自己说过的话吧。” “殿下想的太多了吧?我所说的喜欢不过是对一个无辜孩童的喜爱罢了。你想让我喜欢上你?永远都不可能。”允棠面无表情,伴着冰冷的语气,吐出的话字字诛心。 殿内的气氛随之骤降,他仰头看着任君川深邃的眼眸,却怎么也看不透,那里藏满了太多的情绪。 “好啊,咱俩拭目以待……”任君川拂袖而去,允棠满腔的恼怒无处宣泄。 当初他还不如一死了之,不与任君川相识,至少他的家族还能直接保全,反正独子已死,陛下也不会再多为难。 可是现如今一切都晚了。 如果他死了,这个恶魔会让允氏遭遇灭门之灾…… 从前那个说着要保护他的孩子,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心理扭曲,一个有城府有谋划,还满眼都是他的恶魔,这个恶魔在未来还会成为一代帝王。 允棠看向窗槛外,宫院内上方的天空阴云密布,入目的一切色调阴沉。 不知是受心情的影响还是天气的原因,此刻他倍感压抑,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大雨倾盆而下,像是沉重的乌云落入人间,一股脑的全压在了高墙耸立的王宫上方。 任君川只身一人回了寝殿,外面的天很快就黑了下来。 他孤零零的坐在殿内,就算窗槛紧闭,外面吵杂的雨声依旧不绝于耳。 “为什么……” 昏暗的宫殿内烛影攒动,允棠曾经满心满眼皆是他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什么,对我的情谊就只能是兄长对待弟弟?!”灌入烈酒喉咙,火烧一般在心口炸开,是这酒的缘故吗?让他心疼的快要晕厥。 允棠,我对你的感情可不是弟弟对待兄长…… “我隐忍了这么多年,忍不下去了……” 任君川一把扯下头绳,如墨般的长发无力的垂落,遮挡住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容,红线缠绕指尖,线头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殿下……”韩毅的声音黑暗中响起,任君川瞬间睁开了双眸。 他本就喝不醉的…… “呵……你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师傅。” 韩毅谈谈的笑了笑:“君臣有别,殿下还是别这样叫我了,听着怪怪的。” “你怎么会偷窥啊?”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还是第一次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瞧见。 哦……不对,差点忘了,曾经他也是可以在允棠怀中放肆哭泣的,那怀抱格外温暖,被抱着的时候他好似拥有整个天下。 是啊,允哥就像天下一样,对他有着极大的诱惑力,让他发了疯的想要拥有,想要得到。 只是……现在允哥投向他的目光,再也没了曾经的感情…… 不行!他不能失去允棠!他做不到看着允哥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还能无动于衷。 他真的做不到…… “如何能让一个不爱我的人,爱上我?” “啊?!”韩毅没想到任君川会问这种问题,语气中满是诧异。 “哪怕是不正常的手段也行!”他握紧酒杯的手早已经青筋暴起。 “哈?殿下这是动情了?这可不是好兆头,权利如果遇到情,可就不好掌控咯~” “呵,我就是贪心,全都要!” “千枝结。” “什么?” 韩毅有些无奈:“要是走正常步骤恐怕难如登天,殿下不也说了,“哪怕是不正常的手段”,不喜欢再怎么强求,对方也不会动心不是吗?” 第18章 “所以呢?你有办法吗?!”任君川如同抓住了希望一般,沉寂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微光。 “对,就是千枝结,异域有一情蛊,名为千枝结,那可是个浪漫至极的情蛊,不同于其他的蛊术恶心,还要服下毒虫。用血喂养的千枝虫会吐丝,那丝的颜色鲜艳夺目,如血一般……” “然后呢?!” “然后……若是用殿下您的血来喂养,那千枝虫的丝入酒即化,给您的心上人服下这蛊,此结就成了一半。” “那另一半……” 第13章 “殿下,听我一句劝,此蛊成一半即可,这样他已是无法离开您身侧,若是全部下完……如同双生花一般,您若是离开人世,他也会追随而去……” “下了半成便会动情对吗?!”他要的不过是这一点。 从不是自私到自己死,还要允棠跟着陪葬。 “至于动情,应该可以,不过最显著的功效就是离不开您,这是完全可以确定的。” “好……只要他离不开我!” “殿下,等我回来,我去为您寻。” 韩毅连夜离开了帝都,他身骑千里马,消失在了茫茫的雨夜中…… 次日早朝,金銮殿内。 任康公将任君川的提议,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讲了出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说明详细,直接独吞了儿子的成果。 这一切全在任君川的计划之中,他本就不愿让世人知道这些是他提出来的谋略。 允铮在昨天夜里就提前接到了任君川交给他的任务。 在出征打仗方面,武官会更有话语权。 他带头同意嫡次子挂帅亲征,其他官员一看君王有意,允王爷有意,自然是无法再提拒绝。 圣旨宣读,平复东关外敌一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早朝刚刚结束,任江河带兵出征的消息就到了王后耳中,她激动的赶去儿子寝殿,把平日里装的端庄贤良丢弃全无。 “儿啊!咱们母子二人可算是熬出头了!” 床上帐纱遮挡着两具赤裸交缠的躯体,在听到声音后几乎是瞬间弹开。 刘彩娥将这一切目睹,用袖子遮挡住了眼睛。 知子莫若母,儿子干出这档子事,她其实早就见惯不怪了。 “荒唐!青天白日的叫这贱婢爬上床,还不赶紧拉出去打死!” 听到王后喊骂的声音,几个太监立即冲了进来。 他们掀开帐纱,将赤身裸体的女人从床上扯了下来。 “江殿下,救救凤儿啊!” “王后,王后!求您开恩……啊!”女人被拉拽到刘彩娥身侧时,出于求救的本能,伸手扯到了她的衣服。 “你这贱婢!”王后谩骂着扯走了衣裙,对着宫女的手就是恶狠狠的一踩。 “去!先把她的手剁去了再打死!” “嗻……” 任江河衣衫不整的扯开帐纱,烦闷的坐到了床边:“母后进来也不让宫人传报一声·” 宫女被拉出去后,王后才拿开了遮脸的袖子,那嫌弃的表情也急速转换成了和蔼可亲,她笑着坐到了儿子身侧:“哎呦,这不是有大喜事吗?你刚刚没听到?” “刚刚一听是您的声音,差点没吓死我,而且不忙着呢吗?谁注意听了?” “瞧你这小胆子,不就是睡个宫女吗?还怕母后不让?” “那您让太监处理了她?” “那谁叫她倒霉?看了糟心,影响母后的好心情,好了好了,儿啊,讲正事,这次亲征的人,你父王定的是你!这可是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什么?!不行啊母后,我哪里会带兵打仗?”他一想到战场上的刀腥血剑,就浑身发抖酸软无力。 “你傻吗!还能真叫你冲锋陷阵?你在后面指挥着让那些将军将士,让他们去上,去送死,到最后打赢了,不都是你的功劳!?”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你父王这次可是备了三十万精兵,那东关外的倭奴不过才区区十万兵力,大军压境,都能将他们给踩死~”她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缝,心里头止不住的欢喜。 “可是……就算我立了功又如何?那我也比不过他啊!”任江河口中的他,正是任君川。 “他?你有母后,他有吗?!儿啊,告诉你吧,其实当年你父王杀死先王后的点子,还是我吹的枕边风,是我给他出的招~” “所以啊,你就听母后的,按照母后给你支的招,准没错。等到你凯旋而归啊,有了战功傍身,等你父王想传位给你的时候,就有理由了!” “先王后是父王亲手杀死?原来的这个事不是谣言?!” “噗嗤……”雍容华贵的妇人用罗帕挡住自己的半边丑恶嘴脸。 “这个秘密,满宫上下,也就我和你父王知道真相,无论宫人们怎么传,不要是没有证据的谣言吗?那任君川到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娘!” “哈哈哈哈哈哈——”任江河笑的一头仰倒在了床上,他抱着肚子胸口疯狂起伏:“哎呦,母后,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哈哈……” 寝殿门后,一道身影悄然离去…… 川云宫—— 梁俸君给管事塞了银子,在正门等了许久,终于盼到了太子传唤。 “殿下,奴才有要事禀报……”他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鼓足勇气开了口。 第19章 “哪来的?”任君川撇了一眼地上的奴才,眼生的很。 “奴才是江殿下宫里的人儿,奴才有要事想向您汇报。” “哦?呵……任江河宫中的人要向我汇报事情?有趣得很呐……” 任君川挑眉一笑,紧接着话锋便急转直下,声音顿时阴冷了几分:“本殿下凭什么相信你呢?嗯?” “此事事关先王后的死因,想必殿下还是愿意听奴才说上一说的吧?” 梁俸君此言一出,殿内的温度瞬间骤降。 他十年磨一剑,就为了等这一刻,绝不能胆怯……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逼着自己无视了太子那冷冽的目光。 “十年前,长姐本是先王后宫内的守夜宫女,我生了场大病,因家境贫寒无钱医治。” “冬夜,长姐在廊内抽泣,吵醒了王后,她非但没有责怪,还询问关心,得知原由后还给了很多赏银,长姐托人带出了宫,奴才这才捡回条命。 “后来长姐在家书中写道,先王后她仁慈,自那事之后还特意定了条规矩,从此冬夜宫女都在殿内守夜。” 任君川耐着性子听完了一切,眼神也逐渐变了味道。 这原来是母后曾经施善过的奴才啊…… 梁俸君用袖子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哽咽着提了口气。 “太子殿下!先王后她去世不是意外啊!” “我知道。” “殿下您知道?!”小太监赶忙抬起了头,眼眸中尽是激动之情。 “那您一定嘚给王后报仇!是当今王后出的主意,是她给陛下吹的枕边风!” 梁俸君激动的声音发抖,他跪在地上,匍匐着伸手够到了太子殿下的衣角,恳求似的轻拽了两下。 任君川故作轻松的随意把玩了几下手中的墨翠手持。 原来是她出的主意? 哈哈哈……有意思啊真有意思。 是啊,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呢? 第14章 “那年君王弑妻,王后宫殿内所有的侍女奴才一夜之间全部消失……长姐也没了音信,我怀疑长姐是惨死宫中,便想着进宫查出原因。可我不过是个奴才,在江殿下的宫殿内伺候,这么多年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今日王后去找江殿下说带兵征战一事,兴奋之余将此事也说出来了,她还以为您什么也不知道。” 言闻,任君川勾唇一笑。 还真是急不可耐啊?金銮殿上刚宣布完,她那边便去“汇报”了。 “你来见我,可想过后果?若是你回去,满宫上下人多眼杂,知道你来了我的宫殿,你说任江河会不会打死你啊?” 任君川俯下身子单手控住了梁俸君的脸,他用审视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并未眼神闪躲,或许能是一颗很有用的棋子。 “打死就打死!奴才能甘愿做太监,在这深宫熬了十年,十年!就是为了找到长姐的死因,这下好了,我终于知道了,也知道了恩人的死因,要不是先王后,奴才十多年前就病死在那个寒冬了。” “放心~不必害怕,本殿下能救你。” 任君川松了手,站直了腰背。 他决定对眼前的奴才伸出橄榄枝。 “从此以后你就在川云宫待着,不过留你自然是要用你,将这十年,你知道任江河的所有的事情,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还有,从此忠心护主……” 显然,这要求一点儿也不过分。 “奴才知道他很多的事,他这些年都不知道侮辱杀害多少个宫女了,还有这次打仗,王后就让他在后方瞎指挥,说是让将军将士们去拼杀就行,到时候赢了功劳也全是江殿下的。” “太子殿下!这种人真的……” 真的德不配位,若是让他当了君王,天下必定大乱! 只是这后半句,梁俸君知道自己一个小太监没资格说,最后只能抿抿唇,闭上了嘴。 “没意思,可惜他不会活着回来了。”任君川又是一笑,语气轻飘悠哉。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梁奉君不解的抬头,对上的只是太子那猜不透的眸子。 “你这小奴才若想在宫中自保,有些事情就别多问,你只需要知道,若不是本殿下刻意谦让,有他这个嫡次子建功立业的机会?” “奴才明白,殿下您的心一定跟奴才是相似的,我想给恩人报仇,您也一定想为自己的母后报仇吧?” 回应他的是任君川的沉默,半晌过后头顶才响起声音:“起来吧,叫什么名字?” “奴才本名梁奉君,入宫后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守门的无名奴才。” “梁奉君这名字谁给起的?”真是会起名字,听着就适合在君王身边伺候。 “长姐……” “起的不错……你随我走,我给你安排份差事。” “是……”梁俸君赶忙爬起跟了上去。 此时另一边,偏殿—— 允棠几乎是彻夜未眠,丑时将过才昏昏沉沉的陷入梦魇,这梦做的心疼,梦中全是任君川儿时在他怀中哭泣的可怜模样。 你若是对我不是这种感情,该多好啊? 我其实早就打算陪伴在你左右,护你一生了…… “哈……”允棠拭去眼角滑落的湿润,撑着身子艰难坐起,将头埋在双膝之上,想缓和心痛的感觉。 怎么就哭了呢……竟然梦中落泪,枕巾都湿了大片…… 第20章 他坐着缓了许久,魂魄才被拉出梦魇。 任君川将他关在殿内一天一夜了,眼下无人打扰反倒是件好事,毕竟他现在心绪极乱,意识也不清晰。 突然,殿门从外面被推开,亮光直射进堂内,随着推门者的进入,屋内再次陷入昏暗。 是他…… 允棠抬眸看了一眼,随后又别过脸,不肯面对。 “殿下让奴才来伺候您。”任君川侧过身子,梁俸君从他身后弓着腰走出,直接跪拜在了主子的床边。 “你这是做什么?!” 允棠本不想有情绪波动,但是现在这样谁忍着住? 这太监还是个生面孔,除了是派来监视他的,还能是干什么的?! “我不需要!”他恼怒至极:“我根本不是这宫里的主子。” 可笑,这么多年,都是他在伺候人不是吗?怎么如今飞黄腾达了,还轮到他被伺候了? 他允棠早已经不是驰骋沙场,驾于高马之上,那个满心抱负的允氏嫡子了! 面对他的暴怒,任君川平静的浅咳了一声,梁奉君立马心领神会的埋下了头。 “先王后对我有恩,我在江殿下宫内伺候了十来年,听到王后遇害是因为当今继后故意为之,她给陛下吹的枕边风,我将这一切都告知了殿下。” “只是那边定饶不了我了,还望主子垂怜,留我在身边伺候。” 允棠眼神微变,可这小奴才肯定是任君川派来盯着他的,他怎么收下? “够了,你现在既然是太子的人了,在正殿当差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来这偏殿伺候我?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伺候别人了。”允棠说着说着还抬眸瞪了眼站在一旁的任君川。 这个被他照顾伺候了十来年的货,到如今竟然恩将仇报!活脱脱一个白眼狼! 任君川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从容不迫的挑了挑眉。 这个举动在允棠眼中就好像挑衅一般,仿佛在说“本殿下就是个白眼狼,怎么了?” 呵……真贱! “他不是我派来监视你的,这太监放在你身边最安全,出不了两日任江河就会找来。” “任君川,你可不是一个会护着太监的人!” 有意思,真当他允棠是傻子吗?! “从前我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父王安排的,眼下我需要自己的忠仆。” 任君川的语气听起来确实并无它意。 “当真不是派来监视我的?!” “不是,把他放你身边躲几天罢了,以后也不用你伺候我了。” 原来是这样…… 允棠听明白了,这小太监算是立了大功,给个庇护也显得主子仁慈。 不过真正打动他的还是任君川最后这句“以后不用你伺候我了。”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谢主子!”小太监忙磕了几个头。 “好了,不必如此。”允棠叫了停:“你叫什么名字?” “他叫梁奉君。”任君川直接代替了回答:“这名字中有个字与我相撞本不合规矩,但本殿下喜欢这份吉利的寓意,本名也不必改了。” 第15章 “等几天任江河那边来要人,可能会看名册,所以记录的时候不能还用本名,要暂时修改一下。” 任君川紧接着话锋一转:“那么这些就麻烦允哥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眉眼含笑,怎么看怎么得意洋洋。 说罢,某人如同甩手掌柜一般,就这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殿内再次陷入安静,允棠坐在床上气的面色通红,心中只道:真是养虎为患! 他照顾了任君川十来年,竟养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自己真是有够失败的! 回想起入宫之前,他也曾有家奴相伴左右…… 梁俸君从始至终都一直老老实实的跪在床边。 允棠往下瞄了一眼,二人就这么巧妙的对视上了,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主子,您饿了吧?我去小厨房给您寻些吃食?”太监小心翼翼的做着讨好。 “我没心情吃……” 真的太不适应了,怎么事情就发展成如今这个地步了呢? “奴才瞧着您气色不太好,不吃饭的话,对身子不益,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有不爱护之道理?” 梁俸君的话让允棠一愣。 这到底是宫里的奴才,不是一般的会伺候人啊? 搬出了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饶是他再不想吃东西,一提到父亲母亲,也就愿意了…… “是了。”允棠敷衍着应下,摆了摆手。 “嗻,奴才马上回来。” 见人走了,他长舒了一口气。 此刻允棠只感觉身心俱疲,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走出房门…… 想到这儿,他干脆起身取了佩剑。 “殿下吩咐,我等不能放您出去!” 果然不出所料,这门一推开还未踏出一步,便有两个看守同时拦住了他。 呵,来真的? 允棠眉头微蹙,任君川是打算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这普天之下,上哪还能找到一只跟他一样的白眼狼?这玩意儿真是独一份! 允棠这下算是彻底恼了。 “我答应,我手里的剑可不应!”他话音未落,抄起长剑就打了起来。 两名看守仅仅抵抗了两招便败下了阵。 第21章 他们一个剑被挑离了手,一个则是长剑抵喉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咣当——”其中一个人的剑落到了地上。 “想关我,任君川就找了你们两个?!滚去告诉他!除非他能自己一直盯着我,还有,我允棠不怕死,有本事砍了我啊?!” “滚!” 允棠将人推开,做了个收式的动作甩袖离去。 他完全没注意到,方才自己说这话时的底气。 或许,他的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一个规则。 即使任君川是只白眼狼,但这只狼也不会舍得伤他分毫…… 这份底气来自于他们之间的感情,一份无关爱情的情分。 允棠自入宫以后,一直都有在雾禹湖边习剑,这一点和任君川很像,只不过他的练习是出于习惯,目的也只是为了不手生。 允氏代代武官,每一代都是剑不离手,长剑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十步杀一人是最基本的。 他从前习剑从未和今日一样,满身的厌气,出剑的速度和动作无不彰显内心的烦躁。 “哟,允哥今日真是剑气如风呐~” “呵……”听到来者的声音,允棠收了剑,侧身回眸。 任君川眼中藏笑,提着剑,一步步的走近。 “看来你这是对我有怨气?” “有气也别朝落叶发啊?它们多无辜呐,还要替本殿下顶罪~” 随着他那悠哉轻飘的话语,允棠扫了一眼地面。 些许随风飘零的落叶,惨遭剑刃一分为二。 任君川又往前逼近了几步,允棠迫不得已的抬起了头,如今他看这家伙都需要仰视了。 他板着脸退后了两步。 “怎么这么不听话?要不是守卫禀报,说你跑出来了,本殿下还以为你会很乖呢~”这人从前几句话开始就语气轻浮。 任君川自袒露心扉后,就好像是一只彻底撒欢了的疯狗,可以说是肆无忌惮,猖狂到了极点 他说话间挑起允棠的一缕青丝把玩了起来。 “你是没的玩了吗?!”允棠气愤至极,一把扇开了他的狗爪子。 任君川也不恼,垂眸深情凝视:“跟我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你想关我到什么时候?!” 他没恼,反正允棠是恼了! “就这么想出来?” “只是讨厌你控制我,明白吗?!” 他平常除了习剑,也不是多喜欢闲逛,就算这川云宫再大,住了十来年也没什么新鲜的了,他喜静,大多数时间都是窝在屋里看书。 “好,我允许你自由出入,和以前一样。” 允棠一愣,他没想到任君川会这么轻易的同意。 “当真?”他有些半信半疑。 “当真,不过……你要赢了我。” “赢什么?!”允棠皱起了眉。 呵,他就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 “允哥检查一下我的剑术可有进步?” “我赢了你,就可以自由出入了是吗?” “当然。”任君川挑眉一笑。 “那你能不喜欢我吗?” 允棠此话一出,某人那肆意的笑容瞬间戛然而止。 “你现在好像没资格跟我谈附加条件,更别提现在还是在没比试的前提下。” “允哥……我跟你保证,我做不到不喜欢你,就算你把我杀了,我也做不到。” “感情这种东西,无法左右。” 允棠被这赤裸直白的告白弄慌了神,任君川那直勾勾的目光,把他盯得头皮发麻。 “你还知道不能左右……”他不好意思的别开视线,自嗓子眼里哼唧了一句。 任君川听得一清二楚:“那没办法呐,谁叫本殿下是个混蛋,就喜欢强人所难呢?” “呵……”允棠这下算是被彻底激的恼羞成怒了。 “别废话了!你还比不比了?!”允棠直接做好了备战姿势。 这贫嘴的货,今天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当然要打。”任君川紧随其后,同样亮出了剑。 允棠勾起嘴角,那笑容明艳至极,随着一片竹叶缓缓飘落,战争一触即发。 他有绝对自信比的过任君川,只是这份自信随着一缕青丝的落地,彻底烟消云散。 剑刃划破了他的皮肤,允棠终于意识到,曾经的小殿下,真的长大了…… 鲜血涌出,在洁白的皮肤上显得炸眼至极。 第16章 “允哥!”任君川瞳孔地震,见到血的一刹那,他扔下剑,朝着爱人飞奔而去。 允棠本来还没事的,结果被他这一撞,反而差点倒地。 “不就是脸上破了点儿皮吗?你大惊小怪什么啊?”他被动的依靠在任君川的怀里,扶着额,整个人眼冒金星…… “我没想弄伤你,我就以为你肯定能躲的过去……” 听到这胆怯内疚的声音,允棠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任君川满目的心疼。 他心脏停顿了一下,只一眼便差点万劫不复…… 任君川用衣袖轻轻点在伤痕上,玄色快速的将血吞噬殆尽。 疼痛也让允棠回了神,他失望的垂下了眸子。 他刚刚还以为从前的川儿回来了呢…… 可是他的小殿下好像并没有改变啊? 他依旧把他当作最重要的人,小心翼翼的呵护…… 第22章 允棠再次抬眸,任君川眼中的心疼做不得一点儿假。 唉……要是这份心疼不是源于爱情的就好了。 “我没事,小伤罢了。” 允棠都没注意到,他这次没有排斥任君川的触碰。 “怎么会没事?!” “好了川儿,你不必愧疚,是我输了,我随你回去就是了。”愿赌服输,他认栽。 任君川呼吸一滞,他没想到允哥还愿意这样唤他。 允棠默默撤开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 “你的剑术很厉害,学的很好。没想到你出剑速度会这样快,我确实躲不过去。” 其实在任君川出第一招时,他的心就已经乱了,对方速度太快,每次躲掉进攻都是侥幸。 几个来回下来,再好的运气也比不赢过硬的技术。 “允哥,回去用膳吧,你还和从前一样自由出入。” 允棠一愣:“可是我明明输了……” 他不明白对方为何要这样。 任君川淡然一笑:“我不是什么君子,所以可以说话不算数的。” “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允棠想多问一嘴,可又想起如今他们之间的微妙,实在不好太过关心。 “那,那你记得早些回去……” “嗯。” 允棠转身离开了,任君川凝望着那抹白色身影渐行渐远。 良久,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缕青丝。 刚刚那一剑就是为了取这个,可是他没控制好距离,不小心弄伤了允哥。 任君川扬剑斩断一缕自己的发丝,与手中的融合到了一起。 他坐在湖边,用束发的红绳将青丝一点一点的编织成结。 彻底编织完成后,他双手捧着红绳青丝,如获至宝。 任君川眼中的情感汹涌澎湃,但是到最后,还是被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他何时才能光明正大的拥有允棠的一切呢? 几日后,川云宫—— 如任君川所说的那样,任江河果然带着一大帮侍从呜呜泱泱的找来了。 这人好像是瞅准了太子不在,无视规矩,直接闯了进来。 二殿下的脾气秉性那是臭名远扬,就算他硬闯,宫人们也不敢阻拦。 他们只能去寻允棠,太子殿下不在,这位允世子也算是川云宫唯一的尊贵人了。 入宫几年,允棠就被任君川藏匿了几年,以至于他都到了被人遗忘的地步。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出面,任江河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没办法,这种情况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出面。 “允棠见过江殿下。”他上前行了个平等的作揖礼。 刚收回微微低下的脖子,结果迎面就来了一道讥讽。 任江河双眼微眯,一脸的玩味不屑:“你就是允棠?还是允铮的独子呢~可惜,怕是要老死宫中了……” “任君川把你藏真够够深的啊?这满宫上下就没几个人见过你,连本殿下都是第一次。” “不知江殿下来访有何事?”允棠无视了任江河那聒噪吵人的犬吠。 “我找兄长,你来做什么?碍眼的东西。” 这位嫡次子双臂环抱,神态模样像极了民间那不可一世的浪荡公子,那些人都是曾经他最瞧不起的二流货色。 那一个两个的,见了允棠都嘚笑着阿谀奉承。 “二哥,你干嘛为难他?”和绣公主站在任江河身后,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允棠听到女子的声音有些愕然,他抬头看了过去,正巧对上了视,公主立即羞涩的别开了视线。 今日和绣跟着任江河前来,不过就是为了凑个热闹。 她哪里会想到出来周旋的会是位白衣翩翩的郎君。 而且仪态端正,整个人看起来丰神如玉、品貌非凡。 他是她除了大哥以外,见过最好看的郎君了。 不过……大哥的样貌不能叫做好看,好看一词放到他身上格外的不恰当,于他而言太过温软柔和。 “我有为难他吗?不过是来找兄长讨个人罢了,谁知道兄长不在?!” 其实任江河自己清楚得很,他就是专门挑着任君川不在的时间段来上门抓人的。 允棠默默压下了那女子娇羞模样给他带来的不适。 “这个时辰太子殿下有事,不妨江殿下先行回去,等他回宫你再来也不迟。” 任江河可算等到来了找茬的机会。 “呵,有意思!你知道这王宫有多大吗?你说的倒是轻巧,坐着仪仗这一路过来就要花废半个时辰,不过是找个太监罢了,既然兄长不在,我直接便是。” 任江河说着就要越过允棠,那扯着袖口的手,也被他一把甩开。 和绣踉跄的差点跌倒,人正好就在允棠手边。 “小心!”他顺势将人伸手扶住。 “哈……”和绣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允棠把人扶正,快速收回了手。 听她唤任江河为二哥,想必是当今王后的女儿,那个从小受万千宠爱的嫡公主。 这位嫡公主同嫡次子有着大差不差的名声,一个荒淫无度不堪大用,一个矫揉造作刁蛮任性。 和绣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是个急脾气,眨眼的功夫就把矛头指向了任江河。 “二哥!你把我甩的差点跌倒!有病吧你?!我要去告诉父王!” 第23章 和绣此话一出,任江河当时停下步子折返了回来。 “我又不是故意的!早知道不带你这个赘事货来了!”他可不能让这件事情传到父王的耳朵里。 “你说谁赘事货呢!”和绣直接放声喊了出来。 第17章 见这兄妹二人马上就要吵起来,允棠忍下烦闷,扯回了话题:“江殿下,不知您想找的人是谁?太子殿下这里怎么可能会有您的人呢?” 任江河可算想起了正事。 “满宫上下都是太监宫女,总有人看见那太监进了川云宫不是吗?我可是二殿下,想查,自然能查的到。” “是吗?奈何谣言多不可信,还望您能理智判断,而且……您带人擅闯川云宫,这恐怕不合规矩。” 允棠不卑不亢,平静的讲着道理。 只是他入宫多年,早忘记了一件事,跟街边无赖讲道理讲规矩,就等同于对牛弹琴。 “来人!把他给我绑了,以下犯上,教皇子规矩?简直是胆大包天!”任江河话音一落,手一挥,跟在他身后的一行宫人便上前来了几个。 允棠也不好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按住自己。 “让他跪下!” 见这位允氏嫡子始终挺着腰背,任江河突然恶趣味升腾。 让这位高贵的氏族嫡子给自己下跪会是什么感觉?他想体验体验,享受一把…… “允氏曾经嘚了开国圣上的赦令,允氏嫡系后世只跪君王,江殿下您非要执意如此吗?!”允棠眸中明显升腾起了怒火,和绣见状又扯了一下任江河的衣袖。 她压低声音好言相劝:“哥,你来找人的,何必跟他过不去?允氏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听了几句威胁就把人放了,那他这二殿下的面子岂不是就等同于丢到地上了?! 任江河自然是心有不甘。 “我可是殿……” “哥!允家只跪君王,这是死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和绣再次打断。 允棠有些意外,传闻中刁蛮的嫡公主,倒是比她哥有些头脑。 “先辈留下的规矩,你要是不遵守,那是要……” “太子殿下到——” 传报声响起,和绣的话也遭到了打断。 是任君川回来了…… 一时间,任江河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白。 任君川跨过门槛,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允棠仅一眼就明白了一切,他这是早就准备啊…… “放人。” 任君川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几个宫人立马松了手。 终于得了自由,允棠很有眼力见,忙往自己的守护神的身后挪了挪。 任君川唇角微微勾起,他垂眸,视线始终追随,随着允棠的挪动而移动。 他看着他躲藏的小动作,心中暗爽至极。 “你来找人是吧?来人,把川云宫所有奴才的名册拿过来。” “嗻……” 管事应下,册子很快就被递了上来。 任君川装样的翻开查阅:“你想找的人叫什么?” 抖了半天的任江河,又抖着开了口:“叫……叫,本名叫,叫梁奉……君。”其实就这本名,还是他来此前特意查的,不然他根本不知道。 不过是个无名的低级太监,他怎么可能上心?要不是担心有什么风声被这人传给了任君川,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太监现在身在何处。 “没有,自己看。”任君川将册子直接扔了过去,任江河手忙脚乱的差点没接住。 他哪里还能真的翻看? “没有就算了,奴才们乱传,我也是信以为真了……” 任君川听后眉毛一挑:“好,既然没有,那咱们也该来算算你带人擅闯川云宫的事了。” 太子殿下冷眸一扫,跟随二殿下前来的所有人全部低下了头。 和绣早就躲到了任江河的身后,低着脑袋默默吞咽了一下。 完了,她的活阎王大哥要发飙了…… 早知道她就不来了,以后再也不凑这傻子二哥的热闹了,他准没什么好事! “这……”任江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任君川不顾死活的开始了输出:“你也是嫡子,也是殿下,恐怕我也没权利处置你。” “不如,把父王请过来?让他看看该如何处理这事?” 和绣强忍着害怕站了出来,没办法啊,谁叫她摊上了这么一个二哥呢? “大哥,二哥他一时糊涂,他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对吧?!”她咬牙切齿的在背后捣了一下任江河。 “对!是我糊涂了……”任江河点头如捣蒜,没出息的样子实在令人嗤之以鼻。 允棠眉眼间滑过一丝嫌弃。 任氏王族的皇子,怎么看着还不如民间的那些二世祖呢? 看大哥依旧冷脸,和绣公主没了办法,只能把视线投向了允棠。 她目光带着恳求,轻轻唤了一声:“允哥哥?” 都不等允棠反应,任君川的眉头倒是先皱了起来。 呵…… 随着又一声“允哥哥”,允棠这才回神。 他还以为接下来就事不关己了呢…… 允棠抬眼望去,成功对上了和绣给他使的眼色,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并没有立即帮和绣,而是冷静的思考起来。 或许闹大了对任君川并没有什么好处…… 第24章 陛下宠爱现在的王后,出于爱屋及乌,自然也喜爱任江河还有这位和绣公主。 若是任君川真将这样的小破事告到了任康公那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人或许会对儿子还有女儿教导惩戒一番,但是前提一定是先挑长子的刺。 毕竟到时候安在任君川头上的罪过可要大的多。 其中第一条便是,作为兄长对弟弟妹妹不包容,毕竟在偏爱面前没有公道可言。 “还是别把事情闹大的好。”允棠小声开口,暗暗用手尖蹭了蹭了任君川的掌心。 “呵——” 某人顿时发出了一道重重的鼻音,允棠还以为他是在发泄火气。 发泄一下也好,这样就能忍住了。 如今的隐忍都是在为以后铺路。 “和绣,带他回去!” 见大哥松了口,和绣立马面露欢喜。 允世子跟兄长的关系果然好,找他说情真是找对了…… 和绣临了还不忘感谢一番:“谢谢大哥宽容,也……谢谢允哥哥~”提到允棠时,她又是面露娇羞。 和绣捂着脸拉着二哥离开了,只留下后槽牙都快咬碎的大哥。 见人全都走了,允棠总算是松了口气:“唉,幸亏你来的及时,不然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呵,允哥哥~”任君川冷不丁的仿着和绣叫了一声。 他头也不回的就往殿内走,允棠根本没听清他在哼唧什么,整个人被搞得莫名其妙。 “你说什么?!” 他还特意喊了一声,结果对方都没搭理他一下。 “嘁,爱理不理!好心当成驴肝肺,亏我还一心护着你!” 白眼狼!就是个白眼狼! ??第18章 白疼你这么多年,难伺候也就罢了,思想还出了问题,竟然还惦记他一个男人…… “狼羔子……”允棠又偷偷发泄了一下火气。 他如今又何尝不是在隐忍呢? 当日晚,韩毅终于从异域归来—— 昏暗的宫殿内,一个精致异域容器的瓶盖被轻轻拔开。 全身透着暗红色的奇怪虫子缓缓爬出,这虫子美丽诱人却也带着诡异,它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爬行着,最后停留在了那最为脆弱的腕内处…… 次日白昼,传报声响起,殿门被宫人推开,任君川腰间别着佩剑迈入了殿内。 允棠抬头看了一眼,接着继续看书。 “呵,允哥哥~”任君川放好佩剑路过时,嗓子眼里又发出了那一声奇怪的哼唧。 像是故意似的,就是不想让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允棠倍感疑惑,放下手中的书,扭头看向了他的背影。 “你是在叫我吗?” 任君川好似没听到,径直走进书房,自顾自的翻起了书。 怎么不搭理人呢? 难道真是因为昨日的事情生气了? 允棠捧起书偷瞄了起来,他正苦思冥想着,一抹白色突然闯入视线。 是任君川的手腕,上面正缠绕着包扎布…… 允棠当即扔下手里的书,直接冲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任君川抬起了头,还不等他反应,手臂就被人拽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愣了一下,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没事,一点儿小伤而已,我不是刚习剑回来吗?跟韩毅比试,不小心被伤到了……” 任君川说话的同时,得空的另一只手,又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 允棠的眼睛微眯了起来,这一次,他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这个家伙:“任君川!你这么多年撒谎还真是一点没有长进啊?!” “你当韩毅会像你那样收不住手,弄伤对方?!” 允棠故意甩开任君川受伤的手,像是惩罚一般,偏要让他受受痛。任君川果然疼的呼了口气,还不等他缓过劲儿来,鼻尖上就落了一根手指。 允棠俯下身子,点了点他的鼻尖:“你当我不知道你在说谎的时候,会有个摸鼻尖的小动作吗?” “你哪次忽悠我的时候不摸鼻尖?” “还有那次,我问你袖子上的血是哪来的,当时你也做了这个动作!” 一听这话,任君川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早就被看穿了。 他垂着头,默默皱起了眉头。 “回答我,几年前你身上沾染的血迹哪来的?!” “一个宫女的。”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他不承认也不行了。 任君川回答的很坦然,语气也无比轻飘。 允哥现在把注意力全放在几年前的事情上也好,只要不再追问他伤口的事情,怎么着都行。 只是,在允棠眼中,他的这份轻描淡写,顺其自然就成了视人命如草芥的冷漠态度。 “任君川,你杀人了是吗?!那个时候你才多大?!那个时候你便杀人了?!” 这个问题压在允棠心中已经有几年的时间了,可是直到今日他有才勇气问出口。 “对,是,本殿下是杀人了,杀了一个宫女,怎么了?允哥是在质问我吗?” 任君川轻笑了一下,从容不迫的站起了身。 局势仿佛瞬间逆转,来自身高的压迫让允棠被动的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他稳了稳神,抬头直视起对方。 这狼羔子长的再高也没用,今天必须好好教育一下他。 第25章 任君川的目光始终放在允棠身上。 他用腿踹开了碍事的椅子,沉重的檀木椅与地面发出了刺耳的摩擦音。 允棠难受的缩了缩脖子,对方逼近了几步,他只能又往后退了退。 完了…… 任君川现在的气场太强大了。 这以后若是真的不学好,他根本管不来,变成任康公那样,就完了…… “允哥,你怪我杀人,是觉得我会滥杀无辜对吗?”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种人吗?” “还是说,你从始至终都认为,我是任康公的种,就理应和他一样坏?” 这几个问题一抛出,允棠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他睫毛不可察觉的颤动了两下,心虚溢满了眼眸。 任君川说中了…… 他最害怕最担心的,就是有朝一日,他眼前的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会变得跟那王座之上的恶魔一模一样。 任君川自然看穿了允棠的心虚。 他勾唇冷笑了出来:“允哥,你知道那个宫女是谁派到我身边的吗?” “呵,在我身边安排女人,想让我变成她儿子那副样子,想多了!” “什么……什么意思?!”允棠懵了。 他大脑停滞了片刻,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当今王后?!她派人接近任君川,试图…… 疯了,真是疯了,那个时候川儿才多大啊?! 任君川还在继续说着…… “那个宫女,脱光了衣服爬到我的面前,谄媚的笑着,抓着我的手往她双乳上放……” “而那个时候我还不过是个想要你搂着睡觉的孩童。” “哈哈哈哈哈……”任君川垂眸笑了出来,这笑声道尽了荒唐。 “所以你还觉得是我滥杀无辜吗?所以你还觉得那个坏人是我吗?在你眼中,我始终都是个坏种对吧?!”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些……” 允棠慌了,他伸手去牵任君川,结果刚刚触碰到便被直接甩开。 他知道,这一下是川儿还给他的…… “你既然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为何就如此轻易的下了判断?”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人。” “是,我承认,我是狠戾,可我若不这样,这满宫上下谁会惧怕我?” “他们全是见风使舵的东西,不让他们新心生畏惧,他们便会立马骑到头上!” “我是川云宫的主人,是秦川王朝的太子殿下!难道就因为没有母后,就活该被人欺辱?!” “允哥,是我把你保护的太好了吗?让你以为这牢笼之中没有一点儿危险?我告诉你,王宫里面的生存之道,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允棠听红了眼眶,无助的落了泪,他抬手试图捂住任君川的双唇。 “是我的错,对不起,别再说了好嘛?” “不,我偏要说,我就是要告诉你这个血淋漓的事实!” 任君川态度强硬的拿开了唇上的手。 第19章 “我知道你像个菩萨一样仁慈宽容。”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允棠哭着摇了摇头。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太心疼他的川儿了,听不下去了。 “那个宫女就是我砍死的,我不仅砍死了她,我后来还杀了很多人。” “在我杀了那个宫女之后,那人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川云宫安插女人,只不过她也知道勾引这招不管用了,后来再到我身边的宫女,全都是来行刺的。” “见用刀剑行不通,就又开始下毒,反正各种下三滥的方式能用的全都用上了。” 这就是为何川云宫现在只用太监,不用宫女的原因啊…… 任君川仰头长叹一声,缓缓低下了头。 他满目疼惜的抚上了对方的脸颊:“听我说完这些,你还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这次,允棠没再躲避触碰。 他抿着唇,眼眶哭的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渍。 允棠抬起眸子的瞬间,一滴温热顺势滑落。 任君川的瞳孔犹如大海,仿佛多看一秒便会被拉进去,从此陷落至万丈深渊。 “不觉得了,我不知道这些,你别怪我,我真的不知道……”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胡乱猜忌你了……” 允棠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哭腔,为他的道歉添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任君川再也止不住满腔的爱意,将人直接揽入了怀:“明明我们都心疼彼此,为何你对我的心疼,偏偏是来自兄长对弟弟的呢?”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对于他的话,允棠选择了沉默,没做任何回应。 他就这么任由任君川抱着,直到对方自己压下不甘,缓缓松开手臂…… 允棠还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往下散落。 怎么还在哭呢?任君川皱起了眉。 那么心疼我的吗? 他垂眸,用指腹轻轻为允棠擦拭起了眼泪。 “没关系,如今已经没人敢轻易欺负我了。” “好了,别哭了啊?”任君川有些犯愁。 该如何止住这一江春水呢? 都流个不停了… “哈……”看着满手的湿润,他无奈的叹了声气。 第26章 “允哥,瞧你现在这副样子,说你不喜欢我,谁信啊?” 任君川此话一出,允棠的哭泣戛然而止。 他又后撤了一步,倔强的用衣袖抹去了眼泪。 “我早就说过了,我对你是兄长对弟弟的疼爱之情,你以后不要再乱说这种话了。” 这只漂亮的嘴唇,每次吐出的话语都跟刀子似的往他心口猛戳…… 任君川咬着牙,默默放下了手。 “呵,是啊,我一直都是你疼爱的弟弟啊?允哥哥……” 允哥哥? 允棠这下终于听清楚他这两天嗓子眼里哼唧的是什么了。 “你……你为什么要学和绣说话?” “你说呢?你难道不清楚吗?!”任君川不受控的放大了音量。 “因为……就因为我帮了她?然后你吃醋了?” “我吃和绣的醋?呵!本殿下吃她的醋?!笑话!” 他好像真的被气到了,一把拉回椅子,气哼哼的坐回了原位。 任君川像个跟大人置气的孩子,还特意侧过去了身子。 “哦……那不是吃醋,单纯是因为我帮了她,对吧?” “呵!你觉得呢?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 允棠或许是给面子,又或许是不愿再继续这种暧昧的话题,总而言之,他并没有拆穿眼前这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狼羔。 允棠认真解释了起来:“我昨天哪里是向着她啊?我明明是护着你好嘛?” “在偏爱面前本就没有公平可言,任康公偏爱他们两个,事情闹到他那边,到最后还是你吃亏。” “无论事实如何,都有无数套说辞等着你,搞不好你还要背上一个不谦让弟妹的坏名声。” “反正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被偏爱过……”任君川这会儿说话,越发的赌气了。 只是这赌气的话,细听起来又格外疼人。 允棠刚哭完,又犯起了愁。 他朝前走了几步,重新站到了任君川的手边。 “你能不能别胡说?你怎么没被人偏爱过?你现在是我在这个世上,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了。” 小狼羔的表情终于嘚到了缓和。 只可惜,就只缓和了一瞬间,允棠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又臭了脸。 “是啊,允哥哥,毕竟我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弟弟!” 任君川将最后这个弟弟咬的格外的重。 “你!”这种阴阳怪气,太招人讨厌了…… “怎么?你要朝你最亲爱的弟弟发火吗?” “哈……”允棠默默攥紧拳头,压抑的火气已经赶至了瓶颈:“任君川,你够了,能不能不要这么跟我说话?” “那我该说什么?” “既然没得聊,就算了,反正我已经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我回偏殿了……” 他今天来这里等着这个家伙,为的就是想要询问清楚,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允棠刚走没几步,身后任君川就冷声开了口。 “站住。” 他本想不搭理,纠结了一下还是驻了足。 “允棠,你听着,本殿下不需要什么兄长,我对你的感情也不是什么狗屁兄友弟恭的兄弟情!” “我对你的是占有欲,是男子对女子的感情,我想要你成为专属于我的人……” 允棠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缓和那差点晕厥的感觉。 “你有完没完?” “没完了!”任君川直接硬刚到底。 这疯子是想把他活活气死吗?! 允棠没忍住,转回了身子。 “我早就说过了,你这种感情是畸形的,你怎么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呢?!” 面对他的崩溃,任君川依旧沉着冷静,从容不迫。 “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男人,只是喜欢你。” “你眼瞎还有脑子有问题?!”允棠这下算是彻底爆发了。 他从一位合格的君子,被硬生生逼成了“泼妇”。 “你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就是男人!”允棠直接开始了宽衣解带。 “你做什么?!” 他这波举动,让任君川都为之一愣。 允棠完全没有用停下的意思,直到胸襟大敞,内衬从肩上扒落,胸前的两抹嫣红完全暴露在外,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你现在看清楚了吗?!我是男的!” 第20章 “你说的那句话,完全就是自相矛盾,什么叫不喜欢男人只喜欢我,我不就是男人吗?!” 任君川趁机偷偷上下扫视了一眼,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他难免有些发愁,若是不解释清楚,那他这不开窍的允哥怕是一辈子都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偏不巧你是个男子,这下你听懂了?” 若你是女子,我也照样喜欢…… 通过允棠的神情来看,他似乎还是没听明白。 罢了…… 任君川也懒得再解释,索性光明正大的又扫视了一遍,这难得的欣赏机会,岂能轻易错过? 他撑着下巴,勾着唇,肆无忌惮的调侃了起来:“允哥……想证明自己是男人就只露上面啊?” “你怎么知道,你光露上面,我就已经难以自持了?” 任君川微眯着眸子,将视线聚焦在了那两抹嫣红之上。 第27章 “你知道我在忍着上你的冲动吗?”他勾唇肆意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任君川!” 这波调戏,让允棠再也忍无可忍,他愤怒的将衣衫合拢,脸涨的通红。 “堂堂秦川王朝的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口无遮拦!”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跟市井流氓学来的?!” “本殿下发自内心的话罢了~”任君川挑了挑眉,语气神态尽显了他的得意洋洋。 “倒是哥,你是跟谁学的?青天白日的就脱衣服给别人看?哈哈哈哈……”他单手撑着下巴,半遮着嘴唇,笑得那叫一个欢快。 直到这一刻,允棠才回过神来。 就在刚刚,他做了一个让他悔恨一生的举动。 就是在任君川面前宽衣解带。 这种行为太愚蠢了…… 见对方臭了脸,流氓才逐渐收起了笑容。 任君川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 “允哥,既然你还是听不懂那句话,我就再跟你解释一遍。”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的身体有感觉吗?那是出于我对你的感情。” “你的身体确实像女子那般美好,可是你就算长的五大三粗,对我来说也一样。” “我依旧会产生干你的想法。” 这人世间,怎么能有人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流氓的话? 说就说了,还搭配着无比炽热真挚的目光…… 允棠这次再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就是傻子了。 当然,这里他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你别说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不懂!” “我懒得理你这个疯子!” 他嘴硬至极,快速整理好衣衫,转身跨出了书房。 任君川没再阻拦,他方才撩的确实有些过火,要是真给惹恼了,以后就不好办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允棠刚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的允哥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回了头。 “那个……你腕处的伤自己注意些,沐浴时别沾了水。” 允棠侧眸说完便径直离去了。 听到殿门合上的声音,任君川的眸子彻底阴郁了下来。 他本来还挺开心的…… 都到了这个份上,允哥还惦记着他的伤。 这就是来自兄长对弟弟的疼爱吗? “哈哈哈哈哈……”真他娘的可笑啊! 到底要说多少遍,允棠才能记住他不需要呢? 笑声逐渐消散,空荡的宫殿,安静的令人窒息。 任君川掩面落了泪。 他自虐般握紧了受伤的手腕,或许只有在身体疼痛的衬托下,心中痛楚才能嘚到一丝减轻。 他迫切的想要嘚到允棠的爱,就连挣权夺位野心,都远不及这种心情来的猛烈迫切。 允棠脱口而出的拒绝话语,就像利刃捅向心脏,痛的他几乎晕厥。 任君川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 不过也多亏了哥的出现,才让他能感知到自己还活着。 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的心绪产生真正意义上的波动,除了关于哥的一切…… 此时另一边—— 允棠几乎是逃出正殿的,到偏殿的路程并不远,他一路跑着躲进了自己的寝房。 “砰——”房门被重重合上,他顺势倚到门内,开始了换气喘息。 他努力平复着慌乱的心跳,结果还没喘上两下,脑中又炸响了那句:“你的身体确实像女子那般美好。” 轰的一声,允棠慌乱的攥紧衣衫,从脸到脖子,一路红了个彻彻底底。 现在再去回想刚才的愚蠢举动,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就能办出那种糊涂事呢? 不然也不至于反被调戏一番。 他的身子,到底哪里像女子了?! 允棠困惑中带着害怕,他慌张的跑到镜子前,将衣衫一囫囵的全脱了个干净。 他虽不及父亲那样壮硕吧,但…… 看着镜子中的低俗景色,允棠突然醒了神。 他总算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了。 天呐! 他羞耻的捂住脸,蹲下了身子,死活不愿再去面对镜中的自己。 任君川疯魔了,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 他一定是跟这人待在一起太久了,被传染了…… 允棠浑浑噩噩的穿好衣服,默默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看来以后,他要减少跟任君川相处的时间了…… 川云宫,正殿汤池,晚—— 雪纱连帐内雾气缭绕,温度恰好。 璞玉砌成的浴池看似普通低调,实则极尽奢华,说是精雕玉琢、白璧无瑕也丝毫不为过,反倒是正相称。 点点烛火,摇曳生姿。 雾气腾起仿佛置身于仙境。 如此景色任君川全然无视,他手持酒杯立于池边,一席黑色薄纱浴衫,根本遮不住身上强健的肌肉。 那如墨的发丝垂至腰间,正好盖住了系着浴衫的金色腰线。 他仰头将酒灌入,溢出的酒水顺着喉结滑至胸膛至腹肌再至…… 手指松开已空的器皿,随着自然坠落恰到好处的被人接住。 “索然无味。”酒与盛景皆是如此。 “许是不合殿下口味?要奴才再去取些其他的酒来吗?”手捧酒杯的奴才弯着腰,双手一直高于头顶。 第28章 “嗯。” 即使再换别的来也是无用,谁叫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允棠呢。 第21章 他方才举杯看见手腕处的绷带,突然想到了允棠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都到了那个份上,还不忘自己是他兄长这件事,既然这么关心弟弟,怎么能不来亲自照顾呢? 特别是在这几杯“没味道”的酒水入喉以后,真是愈发想他了。 “去偏殿将允棠传来,我要他亲自伺候沐浴更衣。” “嗻……”太监行礼后便退下寻人去了。 已是亥时,允棠沐浴更衣过后正靠在床头读书,敲门声将他惊了一跳。 “谁?!” “主子,殿下身边的人来寻您,说是想让您去伺候沐浴。”梁俸君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什么?! 允棠放下了手中的书。 这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都已经歇下了,身边是没宫人使唤了吗! “不去!”他重新拿起书,坚定的做了回绝。 “可是……”小太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为难。 允棠沉思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点子。 “那既然缺伺候的人手,正好你去吧。” “这这……” 他一番话直接将门外的梁俸君给吓懵了。 “奴才是您的奴才,怎么能去伺候殿下呢?这不和规矩啊……” “你去就行,就说是我让的。” 门外终于没了声音,允棠继续悠哉的看起了书。 一刻钟过后,房门被再次敲响。 “主子,殿下伤口沾了水,您快去看看吧!” 梁俸君的声音自外传入,允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敲门声响起时,他还以为是小太监被赶了回来,按规矩来向他回个话。 这句话,打破了允棠的计划。 他原以为把梁俸君派去,任君川一生气,他就不必前往了,哪呈想…… “砰——”房门被从内突然打开,门外的小太监吓了一跳,赶忙让开了路。 任君川又在赌气,他连身上的浴衫都没褪去,就直接进了汤池。 他背靠着池壁泡在水中,故意将手腕整个没入。 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是快速靠近的脚步声…… 任君川勾了勾唇,得逞一笑。 他就知道允哥会来…… “你干什么呢!?” 允棠一路赤足跑来,焦急的不行,他直接趴跪在池边,拽着任君川的上臂将那手腕强行拉出了水面。 池中人仰起头,二人成功来了个四目相对。 一个眼中满是笑意,一个满眼的怒意。 允棠怒火中烧,他都快被急死了,这人还有心情笑?! 本来今天才发誓,说要从此以后保持距离的,结果不到半天就又整了一出幺蛾子。 “允哥一直不来,我站在池边好冷,就直接下来泡了啊。” 任君川又是一副无辜模样,允棠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酒气。 喝酒了? 他扫视了一通,果然在池岸边瞧见了酒壶。 罢了,他不跟醉鬼斤斤计较。 “那你也不能把手腕就这么泡在水里啊?我白天交代的事情你都忘完了吗?!” 任君川又是勾唇一笑。 怎么可能忘记呢,就是因为记得,所以才叫你过来的嘛,看看哥哥到底有多么关心我这个弟弟啊…… 他们的脸离的格外近,允棠看出了神。 这人笑出来真的很好看…… “哥,我明明派人传你,颜删汀你怎么让其他人来了?” 任君川收了笑,询问声中带着浓浓的委屈。 “你让我来做什么?缺伺候的人手,我那正好有一个,所以还给你有何不可?” “允哥,我明明是想你,想叫你来同我一起泡汤池,聊聊天啊……” “我小的时候,我们不是经常这样吗?” 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这汤池室内太过闷热,任君川面色发红,说起话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撒娇。 这跟白天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是你派去的宫人说,你让我来伺候你沐浴更衣的。”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我是让他传你来陪我一块儿沐浴。” 允棠略显迟疑的盯着任君川打量了一番。 这次没心虚的摸鼻子,应该不是说谎。 “哦……我以为你没事找事,非要使唤我伺候你呢……” “怎么可能呢?我是那种人吗?” 任君川淡淡的笑着,早就看透了允棠的眼神。 我的允哥啊,你还真是单纯…… 若不是你今天的好心提醒,我还从来没注意自己说谎时会下意识摸鼻尖呐…… 他们之间的状态终于嘚到了缓和。 允棠回想起自己刚入宫的那两年,确实跟任君川在这汤池中泡过几次澡。 小殿下给了他平等的待遇。 能和太子共浴,一夜之间,整个川云宫,上千号宫人都把他当成了这里的第二个主子。 他明白任君川的用意,这样在川云宫,就没有一个奴才敢对他不敬了。 允棠放软了语气,轻声给了回应:“可是我早就沐浴过,都准备歇下了,想一同泡汤池怎么不早点说呢?” 沐浴过了? 任君川立马转过身子,抬头跟爱恋之人来了场面对面的对视。 第29章 允棠伏在池岸上,比他位置高些,不过平视的话……正好能看见那敞开领口内的美丽风景。 任君川的眸子不可察觉的晦暗了几分。 允棠来时,因为着急只穿了一件内衫。 此刻他胸口微敞,赤裸着双足,青丝尽数散落,池岸上的水都快将他的这身白色内衫浸湿透彻了。 此番美景,巧夺天工,密闭室内,酿起一斛酥玉香,勾魂蛊…… “因为白天才惹了你生气,所以想找你又不太敢。” “你会不敢找我?” 允棠微眯起眸子,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此刻有多么的诱人。 “你这招可不新鲜,从小到大都用过多少次了?” “明知道会这样,你白天的时候干嘛还要说那些话?” “我本来都打算以后减少与你的接触的,结果还没半天的功夫,你就开始作践自己了。”允棠说着看向了任君川的手腕,上面的绷带早湿的彻彻底底。 “你这伤口再捂下去都该烂了,我问你是怎么受的伤,你也不实话实说,还把过错推到人家韩毅的身上。” 他又嗔怪着添了一句:“人家才不像你似的那么没有分寸呢!” 这个神态跟语气,任君川格外受用……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传医官来重新包扎吧?你正好在岸上,帮我说一声如何?宫人都守在门外呢……” 允棠没多想便应了下来:“好,那你把手放好,别在跟傻子一样再往水里泡了。” 他都怀疑任君川到底喝没喝酒,喝了又怎能这样对答如流?没喝的话,又怎么会干出把伤口泡水里的笨蛋行为? 直到站起身子,允棠才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衣衫不整。 他忙将胸口拢了拢,警惕的看了一眼趴在池岸边的家伙。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多此一举,可是如今某人的脑袋瓜里面也不知道都装了什么东西,还是防着点儿的好。 “你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任君川直接说了句大实话。 “你别乱说!你看过什么啊?!”允棠瞬间急了。 “白天的事情你不许再提,你要是敢提,我现在就走,你就算伤口溃烂,我也不会再来看你一眼!” 任君川无奈一笑:“我的允哥啊,现在明明是你自己在提好嘛?我从头到尾都没提一下……” “你!” 允棠就这么被一句句的大实话惹红了脸。 “是为君子,不许尔这种小人斤斤计较!”他环抱双臂,气哼哼的别开了视线。 “噗……”任君川被逗的实在忍俊不禁,他动了动不断发疼的手腕:“君子还是快些行行善吧?我这个小人都快疼死了……” 允棠当时放下了手臂,他光顾着置气,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抛在脑后了。 结果正欲迈开步子时,又来了事…… “怎么了?”任君川一眼就看出了他在别扭。 “我这一身,怎么见人?”允棠动了动两侧的手臂,一脸的为难。 “你现在才羞?刚刚不就是这么一路跑来的?” “那能一样吗?!现在沾了水,比方才透了不少……” “还有,谁是跑来的?胡说什么?” 他才不会承认呢…… 任君川并未拆穿,宠溺的递了个眼神。 “本殿下的衣袍在那,你披上以后再出去就行了。” 允棠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没多想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 任君川看着他的背影,眸内暗流涌动。 若隐若现的腰肢,若隐若现的腿,还有那圆润挺翘的…… 取酒的太监走了,伺候沐浴的紧跟着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奴才来为您脱衫。” 宫人的手指还未碰到,任君川就开了口:“等下……” 那叫一个清晰透彻! 与那夜的美人画卷不相上下。 任君川拿起酒杯,仰头再次灌入烈酒,有了可供欣赏的美景,这酒水终于变得有滋有味。 第22章 玄色外袍有些沉重,不过面料倒是极其舒适。 允棠披上以后显得整个人都小了许多,玄色显白,也让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显得白皙粉嫩。 “怎么就喜欢玄色呢?难看……” 他小声嘀咕的同时,脑中也逐渐浮现起这衣袍的主人穿它时的模样…… 任君川穿玄色衣袍,既贵气又持重,这一身也只有他能撑的起来。 记忆回溯,那场奢华的盛宴,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落在那个品貌端正的小殿下身上。 那时候的任君川真是好看极了,那是一种别样的可爱,不甜腻,却格外独特。 太子殿下坐在君王身侧,本就模样非凡,因为一身玄色更是锦上添花。 只可惜,人家从头到尾都拿没正眼瞧过他…… 从记忆中回了神,允棠背对着任君川,用玄色衣袖遮掩了一下带着笑意的唇。 他提起衣摆,弯着腰,地上湿滑,他所以走的小心翼翼。 到门口的这小一段路,硬是让允棠走出了下地插秧的既视感。 任君川举着酒杯,看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调起的很高,结果到最后,允棠就只探出了一个脑袋。 “去传医官,殿下手腕的伤口需要重新包扎。” “奴才这就去。” 第30章 允棠走回时,动作依旧,那双赤足在地上一点一点的。 他不仅害怕跌倒,还害怕身上的衣袍沾水。 这次二人成了面对面,气氛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任君川明显在憋笑…… “你是不是在笑?!”允棠瞬间驻足冷了脸。 “嗯?没有。”品着酒的家伙眉眼含笑,回应的一本正经。 “你眼睛明明笑了!” “那是我眼睛好看,我人没笑。” “你就当我眼瞎吧……” 允棠不开心的嘟囔了一嘴,岸边的酒器入目,他视线也顺势重新落到了上面。 他自入宫以后,就没再尝过酒,真有些想念母亲酿的十里江南桂了…… 任君川喝的酒,肯定是名扬天下的好酒。 允棠瞎折腾了半天,挂好衣袍后,终于回了原位,他弯下腰,毫不客气的伸手讨要:“给我尝一口呗?” 任君川眉宇间顿时皱了起来,不悦的将手中的酒杯拿远了些:“你想干嘛?” “尝尝啊,别那么小气嘛~不就是一口酒吗?” 他想比较一下,看看到底是王室饮的酒好喝,还是母亲最拿手的桂花酿好喝。 “不给,你喝什么酒?!” 任君川莫名不愿让他碰这些东西。 “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本殿下会不舍得这点酒水吗?你喝没喝过酒?” 允棠不屑的笑了一下:“我比你年长好几岁,入宫之前就会好吗?!” 居然还问我喝没喝过酒呢?真有意思…… “不过我只尝过母亲酿造的酒,入宫以后也没再碰过酒了,我有些好奇王室用的酒水是什么味道的,想跟母亲的手艺比较一下。” “你母亲酿的什么酒?”任君川没多想,顺嘴一问。 “名字叫做十里江南桂,是一种桂花酒酿,口感微甜,不易醉人。” “要用江南九月的桂花炮制,以前每年九月之前母亲都会提前回母族省亲,我会陪着她一起去一趟江南。” “待到桂花成熟之际封入坛中,一坛坛十里江南桂,要跨越万里山河才能送回帝都。” 允棠忆起年少,唇角不自觉的挂上了笑。 “九月秋风穿堂过,十里长街桂花落……” 他唇角一扬,任君川便满眼都是江南的盛景了。 桂花被秋风一吹,纷纷从枝头飘落,铺满了江南十里长街古道。 盛景与人,皆美的倾国倾城。 这样的允棠,他有什么理由劝服自己不为之向往呢? “这句诗作的很美……” 你比诗更美。 “美有什么用呢?也不是一首完整的诗,我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有机会去一趟江南,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将这首诗作完……”允棠又是一笑,只是这次的笑容骤然添了几分落寞。 任君川眼中的盛景,就这么轻易的凋零了。 转眼的功夫,花败花残,晚秋萧条。 不行,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带允棠去一趟江南,他一定要看到哥最初的笑容。 “还有……你母亲酿的桂花酒,名字起的也很好听。” 任君川又品了一口酒,默默引开了话题。 “是吧?哼哼~其实不光名字好听,酒也好喝。”允棠傻乐了一下。 “那你想喝吗?” “我当然想了……我想念许多年了……” 他已经都分不清是想人还是念酒了。 “那好,那我……” 门外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传报,打断了任君川还未说完的话。 允棠赶忙环顾四周,他可不想以这一身示人,万幸这汤池殿内有几根石柱,让他顿时松了口气。 “你快让医官进来吧,我先躲起来了。” 他不等任君川反应,抓起岸边的酒壶,就跑向了远处的石柱后方。 某人伸手抓了空,瞬间臭了脸。 “快进来!” 殿下的声音自内传来,听起来格外怒火中烧。 太医硬着头皮走了进来。 任君川从头到尾都在催促,一副急切模样。 允棠从柱子后方探头偷看了起来。 他注意到了那处伤口,距离有些远,看不太清,但也能瞧见颜色,青紫的厉害…… 什么情况?不是刀剑伤吗? 不对,任君川说是韩毅误伤了他,这话本来就是哄人的,那不是刀伤,又是什么伤呢…… 任君川从小到大都没流过一滴血,一宫主子受了伤,按规矩川云宫的几百号宫人都要杀头。 这明明是件大事,可他却在有意隐瞒。 医官想要交代些什么,任君川一道冷眸射去,他当时闭了嘴。 允棠想着事情想出了神,不知不觉拿起了酒壶。 酒水顺着壶嘴倒入口中,一股浓烈的酒气瞬间席卷了一切。 辛辣穿透喉咙,他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医官被声音吸引的到处瞄了两下。 “你下去吧。”任君川阴沉着脸,下了“逐客令”。 “是,臣告退……” 医官看出了殿下心情不好,识趣的没再墨迹。 此时的允棠,已经成功被熏迷糊了……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饮“酒”,酒一入腹,那浓烈的酒气还残留在鼻腔之间。 远处响起了一阵水声…… 第31章 他还在因那一大口烈酒而痛苦,一道阴影就已经悄然覆盖住了过来。 允棠缓缓抬起了头,任君川披着一袭玄色薄纱,几乎赤裸的站在他的面前。 看表情,好像非常……生气? 他视线顺其自然的平视,眼前的物件撞入大脑。 第23章 允棠睁大了眼睛。 天呐!救命…… 趁他震惊出神的空隙,任君川成功拿到了酒壶。 “多大的人了,还抢酒喝?!” “我光明正大拿的……” 允棠反应过来,赶紧垂下了眸子。 他可不能再看了,再看该长嫉妒了……哦不对,该长鸡眼了…… 怎么能那么大呢? 凭什么啊……真是嫉妒死人了…… “起来——”任君川弯下腰,伸手将人直接架了起来,二人也终于变回了平视的状态。 “一个只喝过桂花酿的人瞎逞什么能?!” 允棠有些发晕,腿好像也没了力气。 “还不是看你喝的那么轻松,我还以为是果酒什么的呢……” “我不喜甜腻。” “啊?可是每每用膳,桌上都会有一道甜味的菜啊……”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是这样的,任君川若是不喜欢,小厨房又怎会做呢? “那是给你准备的。” “给我?”允棠本就发晕,这下更晕了。 “说到底我也不算是江南人呐……能接受甜点是不假,但也随父亲,不爱吃甜腻的菜。” 甜配咸,搭配在一起好奇怪,一点都不合适。 就像他跟任君川一样,一点都不合适…… 允棠撇了撇唇,好像有点不太开心了。 “咱们第一次在一起用膳时,我给你夹了一快糖醋鱼,你不是说喜欢吗?” “啊?” 第一次在一起用膳?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允棠苦思冥想了半天,才逐渐回忆起来。 “啊……当时我以为你爱吃鱼也爱吃甜口的,就迎合着说喜欢了……” 任君川轻叹了一声:“哈……我以为你是真的喜欢呢,后来就特意吩咐了厨房,让他们从今以后每日午膳都上一道甜菜。” 自那天起,十年如一日,日日如此,从未落下。 允棠面色泛起了红晕,他耷拉着脑袋杀乐了一下。 真不知是开心,还是酒劲上来了…… 他的川儿怎么能这么细致呢?虽然是个误会,但仅仅一个口味他就记了十来年…… 好细心啊…… 哦不对! 允棠赶忙摇了摇头。 任君川只对他一人这样…… 身为秦川的太子殿下,一直都是别人服从照顾他,哪有他照顾别人的份呢? 还有这些年,自己的安宁其实都是任君川给的,他怎么可能心里没数? 眼前人要是不喜欢他该多好啊? 他现在真的好想没有顾及的抱抱川儿…… 任君川微眯起了眸子。 允棠红着脸,一会认真思考,一会儿又摇摇脑袋,晕乎乎的模样好生可爱。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这人满身的清冷高贵,何时露出过这种神态? 如果可以没有顾及的拥抱就好了…… 允棠正失神的想着,突然就落入了一个怀抱。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是任君川,这人竟然直接就把他抱了起来…… 是啊……太子殿下喜欢他,太子殿下拥抱他的时候,表达爱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犹豫过,也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顾及。 这是一种让人扛不住的炙热直白,是他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任意妄为。 坦荡、直白,不遮掩也不躲藏,就像少年身上的意气风发。 是一种“白驹踩踏流萤溅,万里山河谈笑间”的热烈豪迈。 是啊,他差点就忘记了,彼时任君川正少年。 从前的太子殿下,如今已经长大了。 “你喝醉了,我抱你回去。”任君川说完就迈开了步子。 “什么?!” “快停下!”允棠赶忙叫了停。 他分明是在想事情,哪里醉了? “我没喝醉,你快放我下来。” 任君川的脸上明显写着两个大字“不信”。 “没醉的话,你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就跟发情了似的,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还有,按照你的气性,没醉怎么可能会老实的任由我抱着?” 一听此话,允棠懊恼的皱起了眉。 哎呀……把这事忘了…… “让我下来!” 有了这句提醒,他果断挣脱了怀抱。 允棠最终还是脚沾了地,他红着脸,朝着任君川发起了凶:“我才没有醉呢!” “啧……”对方似是无奈的咋了一下舌。 死活就是不信呗?! 允棠急了…… “我能自己走回去,不用你抱,你就这么把抱我出去,让宫人们看到了那还了得?!” 闲话连夜就能传遍整个王宫,到时候,不仅允家会因此蒙羞,就连任君川…… 他可是太子,名声岂不是全部毁了?! 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任君川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允棠目前的状态最多也就是微醺,确实没醉,不然不可能思绪这样清晰。 第32章 不过…… 他今天就是非抱不可了,越是不好意思示人,就越要治掉这个毛病。 一直这样谨小慎微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么多年,早就把他的耐心消磨光了。 温水煮青蛙,哪有爆炒来的香?! “放心,闲话传不出去,这两年间,我早将川云宫的宫人来了一波大换血……” “还有,你这迷迷瞪瞪的样子,分明就是醉了。” “我没醉,我真的没醉!”允棠都快急跳脚了。 怎么就是不信他呢?他有那么弱吗?怎么可能一口酒就醉…… “你就是醉了,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任君川始终坚定自己的“判断”。 “好了,既然醉了就别说那么多话,乖一点,我抱你回宫吧?” “还有,太晚了,要不今夜你就留在正殿吧?” 任君川一脸严肃,那眼中还参杂着些许的关心,只是唇角却似有似无的勾了起来…… 住在正殿?! 跟任君川在正殿寝宫同床共枕?! 然后明日满宫上下闹的沸沸扬扬,紧接着全天下就都知道他允棠,身为一个男人,被当成女子一样调戏玩弄? 仅一瞬间,允棠就惊到差点疯掉。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证明自己没醉…… 任君川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腰间,允棠瞅准时机,弯腰一把抓起了酒壶。 “你想干嘛?” “以我的量,一口酒根本就不会醉,别说是一口了,我就算喝上一壶也没关系,不信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允棠说完就仰头灌了起来,烈酒似火势一般席卷而来,顺着口腔鼻腔一路蔓延向下,一路烧到了胃里,酒气也直冲颅顶。 然后…… 他便两眼一抹黑,瞬间没了意识…… 酒壶掉落,发出了咣当一声。 任君川还沉浸在震惊中,一脸蒙圈。 不是?嗯? 眼前人失力的倒了过来,黑色浴衫被用力抓住,允棠这才没顺着他的身体一路滑到地上。 任君川回过神,赶忙把人捞起来,抱到了怀中。 他最终还是没能忍住,笑了场。 “噗嗤……” 原来,一向聪明有头脑的允家嫡子,也有犯傻糊涂的时候? 他的允哥,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允棠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全身无力,全靠他人支撑。 “呵……”早知道就不拦着了。 早知道允哥喝完酒是这副姿态,他刚刚就不拦着了。 不仅不拦着,他还嘚坑蒙拐骗的哄着灌些。 没关系~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学会了,下一次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以后不能用这样的酒来哄骗,太烈,免得伤了宝贝的身子。 温和一些的花酒最为合适。 味道清香甘甜,不多喝自然不醉人,但如果是宝贝想念多年的十里江南桂呢? 他肯定忍不住就喝多了吧? “你这样好乖……” 脸蛋儿红扑扑的,睫毛又密又长,还有那软嫩的唇瓣…… 任君川用指腹用力的磨蹭了两下,便再也无法忍耐,垂眸俯身唇肆无忌惮的啃咬起来。 ??第24章 允哥醉了,今夜他做什么都可以了。 好棒……好开心…… 唇舌舔弄间,酒香肆意交融,方方沉醉。 粉嫩脆弱的唇瓣根本经不起折腾,任君川啃咬的太过发狠,允棠的唇很快就变的又红又肿。 更加娇艳了…… 但是,很疼。 痛感还有窒息感不断传来,总是醉的再深,是个人也会有本能的反抗。 “嗯——” 怀中人终于有了动作,可奈何醉的过于厉害,只能没用的躲避唇瓣。 这不躲避还好,一躲……那嘴唇周围,包括脸颊全被舔弄到了,半张小脸都被啃的湿漉漉的。 任君川还在继续,他也在不受控的询着本能做事…… 身体被揉捏到发疼,允棠闭着眼睛,五官却都痛的皱到了一起。 嘴唇因为总是躲避,被狠狠地惩罚了一下。 刺痛传来,允棠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看不到,眼前模糊一片,到处都白花花的…… 被“盯住”的任君川,吓得顿时停下了动作。 允棠的两只桃花眼水汪汪的…… “哪来的恶犬,竟敢咬我?!” 他揪住恶犬,自认为极其“凶狠”地瞪了过去…… 然后就瞪了那么一下下,就又晕乎的贴回了恶犬的胸膛。 任君川勾起了唇,笑的胸口发颤。 “哎呀别动!”一个轻飘飘的巴掌从胸前滑落,他笑的更加肆意了。 任君川“挨了打”,展开了他的报复。 他伸手捏起允棠的脸颊,迫使肉肉将嘴唇挤到撅起。 真可爱呐…… “哎呀,允哥求亲亲呢?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勉为其难的依你了……” 他重新对上诱人的唇,用舌细细品味了起来。 任君川这次温柔了许多,不急不慢的缓慢厮磨。 夜还很长,他有大把的时间尽情享受。 允棠最终还是没能如愿。 他被抱了起来,头颅后仰长发散落,半透湿漉的内衫贴在肌肤上,将曲线腰肢勾勒的淋漓尽致。 第33章 朦胧间,他缓缓睁开双眼睛,入目昏暗中带着微光,身处温软处,感觉轻飘飘的…… 一道黑影遮住了视线,随着面容的放大,他看清了来人。 “哇……是川儿啊~长大了……” 身下的美人媚眼如丝,捧着他的脸,赞许的笑着,再搭配上温柔的轻唤,这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诱惑。 “你勾引我啊?”询问声没得到回应。 或许这并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事实。 允棠再次陷入了沉睡。 烛架上的蜡烛只点燃了廖廖数盏,寝宫殿内光线昏暗,暧昧的气氛肆意升腾。 四周安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舔舐的音效在这样的环境下会是怎样的呢? 任君川有些好奇。 奢华的刺绣地毯上,躺着被丢弃的玄色衣袍和白色内衫…… 手下的皮肤温软丝滑,触感滑弹,微微用些力气,回应他的便是那诱人无比的咛噎。 帐纱之内,身影模糊,任君川跪在床上,微垂着头,俯视着他的爱人。 他并不打算正式发生关系,他想得到对方的应允,他尊重自己的爱人。 允棠的性子刚烈,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若是明日起来发现自己被凌辱,恐怕都能一死了之。 如何才能让允哥心甘情愿的做一只独属于他的槛花笼鹤呢? 这只高傲的鹤,太难囚了…… 任君川俯下了身子,这一夜难得宝贵,如果浪费也有些过于暴殄天物。 不留下印记,不做到最后一步,只要允哥明天发现不了,就可以的,对吧? 他就像个偷盗的小偷,为自己想到的奸计沾沾自喜。 空荡的密闭室内,逐渐响起了舔舐以及水渍的声音。 允棠做了一个梦,一个要命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食物,一只小狼羔将他压在身下。 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那小狼竟然只舔不咬,舔就舔吧,可是……为什么要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呢? 任君川品尝完前面,又给身下人翻了个身子。 允棠趴在床上睡的很沉,完全不知自己被人提起了后腰,身体正已一种极其羞耻的姿势肆意展示…… 任君川再次俯下身子,伸出了舌头。 这一夜,他尝遍了爱人的全部,以及那最深处的脆弱…… 除了最后一步,他什么都做了。 殿内的暗香涌动了一夜,直到天色微亮,他才仔细拭去允棠身上自己留下的“体”液…… 任君川为心爱之人穿上内衫后,轻轻躺到了他的身侧。 他调整了允棠的姿势,伪造出自己被对方强行抱着的假象。 计划天衣无缝,他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那几根零星点燃的蜡烛,一夜之后也全部燃烧殆尽。 清晨,阳光自窗槛穿过,寝宫殿内褪去昏暗,逐渐迎来了光明。 允棠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他试图睁开眼睛,结果阳光太过刺眼,他也只能暂时重新合上。 记忆缓慢回笼…… 他只记得在汤池殿内发生的那些事情,任君川非说他喝醉了,非要把他抱到正殿寝宫住上一宿,他百般解释无用,最后只能…… 允棠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要通过灌酒的方式来证明自己一口酒喝不醉?! 一口酒是喝不醉,但那可是一壶啊!还是烈酒! 疯了……在宫里待了十来年,把脑子都待退化了。 允棠从崩溃中回神,眨眼的功夫,又陷入了另一个崩溃。 他抿着唇,一脸震惊的看着入目的一切。 他正以一种熊抱的姿势,霸道的扒在任君川的身上…… 这不纯粹耍流氓嘛这不?! 允棠赶忙收回了自己那得了“疯病”的四肢。 他昨夜还生怕自己被任君川玩弄调戏,可是刚刚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是他行了变态之事。 允棠小心翼翼的挪到床沿,“瑟瑟发抖”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帐纱、烛架、屏风…… 这明显是个宫殿,还是个一眼看不到头的偌大宫殿。 天呐……他最终还是跑到任君川的寝宫住了一夜,不仅如此,还爬上人家的床,就这么抱着人家睡了一宿。 这太失礼了…… 对不起川儿,哥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允棠掩面缓和了一下崩溃的情绪。 不行,不能再留在这里了,等下任君川醒来的话,他们之间不嘚尴尬死? 不对……任君川喜欢他啊!那这岂不是等同于白给对方送了一个提过分要求的筹码? 坚决不行!万一这思想出了问题的狼羔子让他负责怎么办? 他一个男人,怎么负责? 还是快跑吧,只要不被发现,就什么事都没有…… 允棠低头检查了一下,确认穿的还算齐整后,撩开帐纱就下了床。 他片刻都不敢停留,脑中快速制定了一下逃跑路线,紧接着就开始了行动。 听到殿门关闭的声音,床上任君川睁开了眼睛。 啧……逃的跟只兔子似的。 这件事就这样被允棠“轻松”的糊弄了过去,殊不知,真正被糊弄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 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没再提起。 第34章 经此一事,任君川的说谎能力也得到了空前绝后的提升。 这一夜的真相,允棠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秋天过后,寒冬降临,很快,腊八节就要到了。 腊八,本来到这天,满宫上下就都会给底层宫人们施舍腊八粥,又恰逢这天是嫡公主任和绣的生辰,宫中自然又要大摆宴席,宴席结束能余下很多主子们剩下的美食佳肴,对于宫人来说,这天是个如同过年一般的好日子。 任君川还有一年就年满二十,也快到了行冠礼的年纪,因为要协助处理朝政,他在川云宫的时间并不多,生辰宴请帖送到的时候只有允棠在。 “允世子?这是公主生日宴的请帖,快收下吧~” 前来送帖的是个胖太监,整个人喜笑颜开的,想来是主子的喜事,这奴才才会如此欢喜。 允棠从不自称世子,世子是王侯之子,自那场战役过后,允家封王封地的代价就是他被终生困于深宫。 所以他算哪门子的世子? 又有谁家世子活成他这般模样? 不过按规矩礼仪,他肯定是不能对送喜帖的人冷眼相待的。 允棠伸手接过,他将眼神放柔和,嘴角也擒上了笑:“多谢公公了,等太子殿下回来,我就将请帖交于他。” “哎~这个啊,不是给殿下的,这是咱们公主特意吩咐奴才专门送给您的!” “什么?!”允棠懵了。 “咱们公主特意请了您,您是独一份儿,其他各宫主子的都是内务府统一派发的,太子爷的那份自然有人送。” 拆开请帖,上面果真写着允棠二字…… 宫中设宴颇多,恨不得每月都有一次,不是这个宫的娘娘产子,就是那个宫的寿辰,这些人不提也罢,可就连君王寿辰他都未曾去过,这和绣公主怎么会想到他呢…… 允棠自知入宫后就没怎么走出过川云宫,除非偶尔去雾禹湖边习剑,唯一一次去其他的地方,便是几年前的那次君王宣诏了。 想起那次,不禁一股恶寒涌上心头,他同任君川一样厌恶那个身居高位的恶魔。 “好,请帖我收下,公公留下喝口茶再走吧?” 喜事专门送贴上门,若是回绝就显得他不懂规矩了。 “不了不了,世子您太客气,奴才我啊,还要回去料理宴席的事情呢,就不多留了。”贺时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那公公您慢走。” 允棠将人一路送出宫门,这才折返回来。 手上的请帖,就如同一块儿烫手山芋。 他犯愁的不行,一是不知为何那嫡公主会想到请他,二是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便露面。 这一点任君川肯定也是同他一样的想法,这十多年来能如此相安无事的度过,完全是因为他已经被世人忘却。 被忘却在这深宫之中,于他而言,才是最好的自保方法。 允棠把请帖放好,打算等任君川回来以后与他商量一下对策,结果他前脚刚坐下,某人后脚摆着一张臭脸进了殿。 任君川瞧见他,上来就是一句阴阳怪气。 “哟,和绣专门派人来给你送贴了?还真是特殊对待啊……” “嗯?你怎么知道的。”允棠一茫然的抬起了头,完全没听出他的吃味。 他们隔着一张茶桌,对方阴沉着脸坐了过来。 方才仪驾快到正门的时候,任君川正好遇到了锦绣宫的贺时…… “这个狗奴才,本殿下都没问他,他就嬉皮笑脸的说了一大堆!” 呵,就是和绣教的!这奴才一定是那死丫头故意派来隔应他的! 允棠猜到了大概,毕竟他前脚刚坐下,书都还未来及翻开,这人就怒气冲冲的进来了。 第25章 不过……这生气的由头着实令人无法理解。 “这本就是喜事啊?那奴才就是爱笑才招主子喜爱的,再说了,你们王室不是最忌讳看到奴仆哭丧着张脸吗?” 任君川别过脸,在嗓子眼里嘀咕了一句:“嘁,本殿下还说不得个太监了?看似是替那奴才说情,实则是向着和绣吧……” 允棠立耳听了个一清二楚,想来他还没老到耳聋的地步吧? “你能不能别乱编排?凡事讲些道理可以吗?” “再说了,我都不知道那公主为何要邀请我去赴宴,我正准备着等你回来商量一下呢……” 哪呈想这人一上来就阴阳怪气,没说两句就又开始乱搞污蔑。 任君川始终臭脸,听完这话,又生气的发出了一声重重的鼻音。 允棠不悦的皱起了眉…… 这人是越来越难缠了,如今隔一段时间就要闹腾一次。 这不?今个儿又开始了…… “呵,一口一个允哥哥,允哥哥的喊着!她就是看上你了!” “你乱说什么呢?!” 整一个羊癫疯! “本殿下才没有乱说,这是事实!” “女子十五岁及笄,她过完这次生辰,可就能婚配了。” 此时的任君川被嫉妒冲昏了头,说话越发的过分起来:“怎么样?要不要本殿下提前祝贺你成为驸马啊?我亲爱的妹夫?” 阴阳怪气愈演愈烈,允棠彻底恼羞成怒,抄起桌上的书就朝贱人扔了过去。 “去你的妹夫!” 跟那有毛病的一样! 任君川丝毫不惧,从胸口处气定神闲的接过书,还打开随意的翻阅了两下。 第35章 “本殿下叫了你十多年的哥,如今也该轮到你叫我几声兄长了吧?” “你能不能别乱说?!我可不想当什么驸马……”允棠被他硬生生气的头晕眼花。 天呐……曾经那个又乖又可爱的小殿下跑到哪里去了?究竟是谁给他换成的一只疯狗?! “当驸马有什么不好的?”任君川挑了挑眉。 允棠知道他在吃味,但被莫名其妙的阴阳了一通,换谁都会生气。 他板着脸,严肃的给出了回应:“我不喜欢她。” “相处相处不就喜欢了?”对方始终保持着这种讨人厌的语气。 “我跟你相处了十多年不也没喜欢上你?!” 允棠此话一出,任君川瞬间翻脸,书一扔,起身就走。 这变故来的太过,冲的人直发懵。 “哎,你站住!” 允棠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可是这次任君川没有听话的回头。 上一秒还在吵闹的宫殿,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允棠呆愣的坐着,火气随着对方的离去,被浇的全无。 他脱口而出的话,是不是太过伤人了? 任君川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年…… 特别是自坦诚布公以后,这人对他的好也越来越光明正大。 晚秋的时候,皇族王室在京师城郊组织秋猎,这场骑马射猎,让遇到任君川的白狐全都遭了殃。 这疯子一共射了二三十只白狐,就为了给他做件白狐裘…… 要不晚上还是去道个歉哄哄吧? 毕竟几日后的宴会也要求他帮忙想个办法,万一那公主真的是想……事情可就麻烦了。 当日晚,允棠特意披上了那身新做好的狐裘,踏入了正殿的地盘。 “殿下,允主子求见……”管事太监弓着腰走了进来。 “谁?”任君川晦暗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光亮,但转瞬即逝。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允主子来找您,允家嫡子允棠……”那奴才又复述了一遍。 任君川的眼睛当时就有了精神:“快让他进来。” “嗻,奴才这就去请。” 丁启信露了笑,弓着腰一路小跑着出了殿。 允棠在殿外等了一小会儿,就看到刚进去的奴才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 “您快请进。”管事太监做了个请的动作。 允棠出于礼貌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多谢公公。” 任君川早早就将视线停在了入口的方向。 白色倩影被屏风遮掩的几分虚实,这抹影子逐渐清晰,逐渐走近…… 允棠的侧脸从屏风后方彻底露出的瞬间,任君川瞳孔一颤,呆滞的屏住了呼吸。 “看什么看?!” 谁能想到美人脱口而出的竟是这句? 一室生春的氛围被破坏了个彻底,挨了说的家伙又臭了脸。 既然不是来哄他的,那还来干什么?! “行,本殿下不配看,你穿给任和绣看去吧!” 任君川赌气的将视线挪开,随便放在了一个花瓶上。 哼,看花瓶都不看你! 就知道你这张嘴冲我说不出什么好话…… “哎呦……”允棠眉宇微蹙,微嘟起了嘴唇。 怎么感觉任君川现在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呢?他曾经的小殿下可算是回来了…… “你送我的狐裘,我穿给她看做什么?还有,我今日说错话了,来找你是想跟你道个歉的……”他扣索着手指,有些紧张。 “本殿下可不记得你说错了什么话,你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也不需要什么道歉,做不到喜欢我又不是你的错,既然喜欢女子,和绣有什么不好?”任君川的话一但没有了阴阳怪气,就变得阴冷可怕。 这的两句话一出口,便让本就寥寥无几的气氛彻底破灭。 允棠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任君川完全没有打算停下的意思,依旧不断的说着:“和绣是本朝的嫡公主,虽说是个续弦所出,但也是唯一的嫡公主了,毕竟本殿下又没有亲妹妹。”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别乱说了吧?”允棠垂下眸子,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任君川冷笑了一下:“呵,怎么没一撇?和绣其实早就来向我讨要过你。” “什么?!”允棠愣住了。 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 半个月前,和绣确实因为允棠的事情来找过一次任君川。 她准备在生辰宴上向父王讨要…… 因为允棠是川云宫的人,所以如果她能得到兄长支持的话,那这事基本上就算板上钉钉了。 从小到大,任君川对待这个续弦所出的妹妹一向包容。 可是这一次他却直接将人扫地出门…… 那日,被赶出殿的和绣来了脾气,插着腰冲着里面大喊。 “兄长你不同意也没用!反正只要父王同意,允棠哥哥最后还是会属于我!” 川云宫的太监们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日公主走后,太子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后来他们从殿内扫出了好多名贵瓶器的碎片残骸…… “允棠,我敢保证,在这次宴席上,和绣一定会向任康公求你。” 任君川将视线重新锁定到了允棠的身上,他说这话时,眼神万分笃定。 “那人肯定会答应,你知道为什么嘛?”他挑眉笑了出来。 第36章 “为什么?”阴冷遍布全身,眼下允棠可没心情陪着他笑…… “王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恐怕你并不知道,毕竟秦川已经两朝都没有嫁过公主了。” “驸马不嘚入朝为官,而且其父亲母亲在公主面前不能自称爹娘,只能算是仆人……” “任康公完全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毕竟他目前就只挟制住了你,允氏还有你的父亲,以及那些其他的小辈……” “哦对了,你若是娶了和绣的话,以后的孩子也会姓任……” “随着时间的流逝,朝代更迭,恐怕到时候这天下就没有帝都允氏的存在了。” 允棠的拳头随着任君川的一字一句逐渐攥紧。 殿内的温度很高,而他却全身抖如筛糠…… “够了!别说了!现在怎么办?我不想娶她……” 任君川双眸微眯了起来…… 哈……他的允哥都快要被他给吓哭了呢? “别怕,只要你在我身边,是我的人,那不管任何时候我都能护住你,但前提是你不能娶和绣,因为一旦你娶了她,成为了驸马,那到时候我可就鞭长莫及了……” 任君川靠在椅子上,悠哉的玩起了墨翠手持。 还真是好骗啊……连这种瞎话都信…… “我就是不想娶她啊?!你有什么办法吗?帮帮我吧……” “那既然允哥有求于我,我自然要想办法,不过嘛……本殿下现在心情可不太好。” 任君川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起了桌案。 允棠扣索着手指,咬了咬唇。 他自然懂得对方的暗示。 任君川还在为白天那事生气,果然不是单靠穿身狐裘就能哄好的程度。 殿内暖炉烧的正旺,着实是有些燥热,允棠解下狐裘,挂了起来。 他转身走近,直接来到了任君川的身侧,双手格外自然的搭到了他的双肩上。 “我给你揉揉肩?”他轻声发问。 任君川眉宇微蹙,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得,看来是他想多了,刚刚竟然还以为允哥解狐裘是打算…… 任君川抿了抿唇,喉结滚动,强压下了只有他一人参与其中的尴尬。 “允哥,本殿下还年少,身体康健,从不腰酸背痛。”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我不需要你为我揉肩,我想要点别的…… 允棠的手,就这么被“狠心”的扒拉了下去,他眼神微变,眸子逐渐染上了难过。 他像个犯错的孩子,伸手轻轻拽了拽对方的衣袍:“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任君川搓愣了一下,这份惊讶过去的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 呦?他的允哥还会跟他撒娇了呢…… 任君川努力压住唇角,放沉了声音,他侧脸抬头,朝着允棠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 “怎么了?” 单纯的小家伙没多想,就这么附身探头凑了过去。 任君川一把控住后颈,直接把人捞了过来。 仅一瞬间,他们的双唇离就几乎贴合到了一起,彼此的呼吸也开始胡乱交错。 允棠受了惊,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受控的睁大了许多。 任君川的目光如拉丝一般,开始了上下流连。 “川云宫的风水不错,真是养人,允哥皮肤细嫩,这唇也娇艳,气色十足……” 他抬起另一只手,弯着食指,微微用力的在允棠的脸颊上,从上到下的滑了一遍。 他故意把人家的脸挤压变形,不知不觉间,嘴角也再次上扬。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允棠紧张的连说话都染上了颤音。 “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任君川勾着唇,赤裸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只娇艳的唇上。 “什么?!”允棠心惊了一下。 唔……他早该想到的…… 想把任君川哄好,肯定没那么容易。 “不行,别乱来了,这太不像话了……” 他试图挣扎,结果抬头后撤身体时才发现,放于后颈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 ??第26章 他被控制的死死地,挣脱都挣脱不开,就更别提什么反抗了…… “哦?看来你很想当驸马,很想让我叫你一声妹夫?”任君川笑的更坏了。 此刻的他,哪里还是什么太子殿下?这坏模样分明就是逼良从昌的老鸨。 “我当然不想!可是你怎么能趁机提出这种要求呢?!” 诊人之危的混蛋…… 允棠红了脸,只是这脸色是被急红的还是羞红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要求怎么了?很过分?” “本殿下可不这么觉得,这顶了天儿才只能算是你我之间的公平交易。” 任君川一边自问自答,一边炽热的眸子在他脸上不断流连。 允棠才脱了狐裘,就又热出了一身的汗。 “你只需要付出一个吻,而我要动用很多的人脉才能保住你,很明显,其实还是我吃亏些的……” 他说的有理有据,叫人实在无法反驳。 就算有,求人办事的一方,哪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允棠一咬牙一闭眼,像赴难一般,直直的对上眼前人的面部,在做了一个单纯的碰撞后,就快速的撤开了唇。 极致的宁静后,是任君川无奈的叹息声。 第37章 “你觉得这样敷不敷衍?”他一本正经的发起询问。 嗯……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 “没有吧,我亲到了的。” 允棠大言不惭的将回复脱口而出。 “嘴对嘴,懂?!” 任君川伸出手指,惩罚似的揪了一下他的唇尖。 “啊!痛!” 允棠疼的皱眉,出于本能的想要逃脱禁锢。 可是他一动,颈后的手又添了几分力气,任君川的眼神也凶了几分…… 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他本想坚守君子之道,可奈何被生活所迫。 罢了,摊上这混蛋,只能算是他这辈子命不好…… 允棠缓缓闭上眼睛,对准任君川的唇吻了上去,唇瓣对上的那一刻,他想快速逃离却为时已晚。 那份小心思早就被事先预判,后颈上的手又添了力气。 软肉被抓到变形,允棠吃痛,双唇下意识的张开,正好给了机会。 “唔——” 对方的舌头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他吓的赶忙闭紧双眼,睫毛因为太过紧张,不断的做着颤抖。 任君川始终睁着眼睛看着允棠,看着他的皮肤,看着他的睫毛…… 按照允哥的脾性秉性,若真是讨厌这种行为,肯定是宁死不屈的。 到底是对自己的感情不自知,还是觉得这样吊着人好玩呢? 任君川看到了心上人鼻尖上的细汗,大手一捞,轻而易举的将人带到了怀里。 还是让他的宝贝歇一歇吧,刚才那个姿势太累人了…… 腰间被手臂圈着,脸颊也附上了手掌。 此时的允棠大脑一片空白,早忘记了反抗,就这么纵容着对方不断的索取。 似乎有什么东西咯着他…… 他不安的皱起眉,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 “唔……”任君川一声闷哼,终于将他唤回了神。 允棠睁开眼睛,强行推开了还在不断啃他的混蛋。 任君川眉头微蹙,不情不愿的被迫分开,只是那眼神和唾液依旧似藕断丝连…… “这个亲吻时间总够了吧?”他抿着唇,一脸的受欺辱样儿…… “怎么这副表情?” 眼眶红彤彤的,嘴唇也红彤彤的…… “我能给你这个表情都不错了!”允棠声音微颤,带着哭腔。 “至于吗?”任君川语气轻飘的反问。 “当然至于了!” 他现在屁股下面还做这个硬邦邦的东西呢!想起身,结果腰还被控制着,这算哪门子事嘛?! “只是亲一下而已,还是很赚的不是吗?”任君川笑着捏了一下眼前哭丧着的脸。 确实很赚,可是,可是…… “明明不这样你也会帮助我的吧?!”允棠斜眸瞪了一眼。 “嗯哼?本殿下凭什么要白帮你?” 啧,竟然变聪明了…… 但聪明的有些晚,他已经亲完了。 “凭你喜欢我,凭你才不舍得把我让给和绣!”允棠恼火的动了动身子,结果任君川又是一声闷哼。 这下他算是彻底恼羞成怒了,咬着牙去掰禁锢在腰间的手臂:“你让我起来啊!” “我不想。”结果对方又添了一只手。 这下好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任君川的怀里了。 “从现在开始,只要本殿下心情不好,随时反悔刚才帮助你的决定。” “少来了你!你肯定会帮我的!有本事你就不帮,把我让给和绣,让我喊你哥好了?!”他硬气的直视了过来。 任君川无奈一笑:“拜托~亲爱的允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是,本殿下肯定不会让你娶和绣的。” 这人倒是坦诚,被发现就索性承认了。 “那你就快放手!你咯到我了……”允棠被气的咬牙切齿。 是想把他勒死吗?殿内那么热,还非要这样贴在一起…… “你当我忍着好受?被坐的人是我哎……”任君川勾着唇,朝怀中人的耳朵吹了口气。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白天生气,我也低头服软了,你怎么没完没了啊?”允棠缩了缩脖子,真是越想越委屈…… “哎呦,别这么小气,给多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儿肉,咱们刚谈完一笔交易,再来谈一个吧?” “不要!”他这次拒绝的很是果断。 刚刚那一笔就是谈完了才反应过来的,真是要亏死了! “不要?你确定?看来你是个小白眼狼啊?竟然都不想自己的父亲母亲……” “什么?!”允棠愣住了,原本那点为数不多的反抗,这下也全部乖乖收起。 “我知道你想念父母,正好借着这次宴席,我可以帮你和他们见上一面。” “和绣的事情我有办法帮你摆平,而你只需要在人群中陪着你的父母说说话即可。” “怎么样?这一吻很值吧?我配不配再多抱你一会儿呢?” 允棠看着眼前人,久久未能回神。 “傻了?”任君川再次捏了捏他的脸颊。 “值,配。” 允棠闷声说完就直接趴到了眼前人的怀里。 这下好了,不仅不反抗,还主动投怀送抱了。 “谢谢你……”他将脸埋进任君川的颈窝,感动的流出了眼泪。 第38章 “哎?弄脏了本殿下的衣领,你给洗哦?” “我洗就我洗……”允棠哽咽着吸了一下鼻涕。 任君川逐渐放松了手臂,毕竟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实施强迫了。 “允哥,我好不好?” “好……”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我想要奖励。” 允棠没说话,微微撤开身子,对着任君川的唇就轻吻了一下。 这波操作把这个满肚子坏水的混蛋都给看懵了。 混蛋不受控地笑了出来:“允哥,我没说要这个奖励啊?刚刚亲了那么半天还没亲够?” 允棠刷地一下红了脸。 “瞧你嘴唇都肿了,那么喜欢的话,以后想接吻就直接跟我说……”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伸手捂住了这人的嘴巴。 “别啰嗦,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任君川后撤了一下,拿开了捂住嘴巴的手:“这么捂住嘴巴,本殿下可没本事说话。” “你还记得上一次在汤池殿吗?我本想请你陪我一起泡汤池,结果你却喝醉晕了过去。” “记得……”允棠心虚的垂下了眸子。 这还是那么长时间以来,任君川第一次提起那段过往。 “上次没陪成,这次陪吧,可以吗?” “好……” 汤池殿—— 冬天大概是最适合泡汤池的季节了。 只是…… 本该暧昧温馨的气氛,却因为任君川的手腕全然消散…… “回答我,你的手腕为什么还没好?!”允棠冷了脸。 一个伤疤而已,这都过去多久了?! 任君川故意用寒冬衣袖作为掩饰,让这处伤口从未暴露在外过。 也正因于此,才使得他逐渐淡忘。 “以后自会告诉你。” “你这话说过几次了?以后?每次都是以后!” “任君川,你到底在隐瞒我什么啊?!” 允棠心痛的红了眼眶,他也不知是因为这伤,还是因为对方的执意隐瞒。 “哪有伤口这么久都不痊愈的?!你给我看看!”他抓起对方的手,试图扯开绷带。 只是那布条裹的格外紧…… “嘶——”任君川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看他一脸的痛苦,允棠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到底是什么伤?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跟我说呢?” “求你了,行吗?” 眼前人哭泣落泪的样子,深深地刺痛了任君川的心脏。 画面与儿时记忆逐渐重叠…… 那年冬天,他高烧不退,昏迷了一天一夜。 逐渐好转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景象是母后红肿着眼眶,眸中满是担心…… 任君川有些后悔喂养情蛊了。 允棠担心他的样子真切实际,这做不得假。 可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担心?!呵,兄长对弟弟的吗? 他不稀罕…… 允哥对他的所有温柔,所有纵容,全是建立在这十多年的感情上的。 他承认,这份感情或许是比爱情还要坚固深沉,但这依旧不是他想要的…… 用鲜血喂养情蛊,新伤加旧伤,导致伤口一直无法愈合。 每当痛楚袭来,想着允棠以后真正爱他的样子,他便感觉不到痛了…… “别哭了。”任君川用指腹逝去了那溢出眼眶的湿润。 这次算是他的失误,他有些乐极生悲了。 今晚的允棠,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这种错觉也导致他没了头脑,光想着再制造些相处的机会,竟忘记了手腕上的伤。 “过段时间给你检查,到时候肯定能好,我保证……” 今晚是最后一次喂养了,那蛊虫很快就会陷入冬眠。 待蛊虫复苏之际,取丝入酒,那“千枝结”就成了一半。 若想全部成结,还需虫体磨粉…… 但他不要什么全部成结。 任君川知道自己身居高位危险重重,这道能让人共死的情蛊,对于允棠来时太不公平。 他想让爱慕之人长命百岁。 “我不要!”允棠这次厉声拒绝了他的拖延。 说什么过段时间检查?为什么不能是现在?! 分明就是还想往后拖,想着拖到他再次忘记是吗?! 允棠很是执拗,似乎是还想查看伤口,可又怕弄疼了对方。 那犹犹豫豫的样子深深地刻进了任君川的眼里。 “很丑……” “我不怕!”他抬眸直视着,眼神异常坚定。 “算了,就这样吧,不洗了。” 任君川的声音突然染上了怒意,那投来的冷眸让允棠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想拦却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披上了衣袍。 任君川只留下了一抹背景。 第27章 很快,密闭室内外就陷入死寂,一股酸楚也涌上了允棠的心头。 本来今天晚上很开心的,可为什么?为什么要…… 他不明白,也不理解。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允棠倚着池壁,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独自待了半个时辰,直到那份对任君川折返回来的期盼破灭,他才重新披上狐裘,独自回了偏殿。 炭火烧的滚烫,整个房内都暖烘烘的。 这是梁俸君的功劳,任君川当初还保证说这奴才只是在这里放几天,可最后终还是留给了他。 第39章 “主子,暖暖手吧。”小太监贴心的递上了暖手壶。 “您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奴才说……” 允棠伸出冻僵的手接过了暖炉,他牵强的扯了扯唇角:“我没事,天也不早了,你别担心我,早些回去休息吧?” 见这奴才犹犹豫豫的,他又催促了一遍:“快去睡觉吧,我没事的……” 梁俸君离开前,为主子熄了烛。 允棠躺下身子,黑暗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是害怕伤了任君川的心,今天他又怎会跑去道歉? 如果不是真在意喜欢,又怎会怕他伤心? 他是不愿对方从此收心,不再爱他的…… 这还是任君川第一次扔下他甩脸离去。 他还记得初遇的那场盛宴…… 打一入场,他就被太子殿下深深吸引了目光。 太子殿下小小的一只却有着一副成熟的大人模样,一身玄色,配着如墨一般的长发,明明还有着婴儿肥的一张脸,却要搭配一双冷眸还有那从头到尾都没有扬起的唇角。 小殿下似乎跟他一样,都不喜欢那场宴会…… 因为一道胡乱挟制的圣旨,他被迫入宫,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殿下是会笑的。 逐渐的,他们都成了彼此最重要的人。 太子殿下满眼都是他…… 任君川对他的好,是那种单纯的不图一切的,这人就是要护着他,就是要对他特殊。 在知道他的心意后,允棠每到夜深人静时也会思考。 这到底一种怎样的感情? 纯粹炽热勇敢…… 不论如何,至少人家勇敢的说出来了,还一直在为之努力…… 他还有父亲母亲,而任君川就只有他了…… 正殿寝宫—— 腕处的鲜血流出,情蛊吸食殆尽后又重新钻回了瓶中。 任君川皱着眉,嘴唇苍白。 明明殿内暖炉烧的正旺,可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今日因为逃避而选择离开,允哥肯定很难过吧…… 毕竟离开前,他就已经哭了。 从汤池回到偏殿的这一路,肯定很冷吧? 任君川纠结着要不要去偏殿看看,可又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保证。 他跟允棠保证过的,不再晚上朝着偏殿去,哪怕他也可以厚着脸皮,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罢了,反正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非常重要的弟弟而已,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腊八节很快就到了,自那日在汤池的不欢而散后,允棠就再没见过任君川,他其实偷偷去正殿寻过几次…… 也不知道这人是有意躲避还是真的在忙,那种心慌无错的感觉,令他格外难受。 今日是和绣公主的生辰宴,不论如何,肯定能见到任君川了吧? 允棠披上白狐裘,准备好了一切,时辰一到,太监准时扣响了殿门:“主子,殿下派了人来为您引路。” “殿下呢?”允棠下意识脱口问出,他还以为能和任君川一同前往。 “回主子,奴才也不知道。” 他忍住心中不适:“罢了,我这就出去。” 合宫门前,宾客络绎不绝,允棠递上请帖,看帖的公公笑眯眯的收下盖了章。 “世子,奴才等候多时了,您随我来?” 这人是那日和绣宫中来给他送帖的胖太监。 “您还要忙着收帖呢,殿下亲自派了人为我引路,就不劳烦您了。”允棠笑着拒绝了这人的好意,他一言一行总是恰到好处,举止投足尽显教养。 “哦哦,这样啊,那世子您请吧。”胖太监做了个请的动作,识相的让开了路。 公主这会儿还不能进场,专门安排他领着允世子坐她附近,既然太子殿下早已有所安排,那他可不敢掺和了。 王公贵族和世家大族纷纷落座殿堂之内,这会儿王族宗室还未入场,他们大多都在饮酒闲谈,不少贵夫人交头接耳的聊着八卦,可是十句有五句离不开说亲,能瞧见不少带着子女的,王公贵族也都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这场宴会正好是个相看的机会。 允棠提着衣摆跨入门槛,他身披狐裘,其色泽洁白,如寒冬的瑞雪,无暇且富有诗意。 那白狐的皮毛质地柔软,穿在他的身上,仿佛是一首流动的诗,温暖了观者的心。 一时间四下皆安静,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世家大族的贵夫人,皆投来了目光。 白狐裘纯净的颜色更凸显了允棠的高雅脱俗。 今日的穿着与向殿下道歉时穿的同出一辙,皆是有意为之,他故意穿给任君川看的。 伴随着允棠的步伐,衣摆轻轻飘动,每一个动作都如诗如画,流露出一种自然的贵气和奢华。 他不过走了几步,殿内很快变的安静,在这么多人的打量下,允棠心中顿感慌张。 还好身侧有人引路,不然这般混乱,哪里还能找到父亲母亲的座位? 殿内在短暂安静后突然热闹了起来,贵夫人们的话题都离不开这个刚刚入场的翩翩少年郎了。 “天呐这是谁家的儿子,长的这样俊?!” “跟个仙人似的,踏着云彩来的吧?” “我还真不知是谁家的公子,这样贵气俊朗,难道是王族宗室的?” “真的假的?陛下的哪个庶子?竟有这般样貌出挑的?” 第40章 “这会儿不还没到主家入场的时候吗?他还是独自来的,旁边就跟了一个随从。” 周围议论纷纷,闹哄哄的。允棠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有无数目光向自己投射过来,他羞的脸都红了。 允王和王妃在儿子跨进殿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了他。 王妃泪水在眼中打转,看着儿子的衣着,勉强好受了些,她来之前最害怕的就是允棠在宫中受罪。 至少现在从表面看来,棠儿是体面的,幸好有太子殿下照拂,不然儿子在宫中不知道要受些什么罪。 允棠现在只想快些落座,他的焦急有两个原因,除了想立即见到父王母妃,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那些贵夫人怪异的目光。 要吃了他似的,允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盯穿了。 还未走到位置,他就看到了盘坐于凭几的父亲母亲。 人海茫茫,他们相互对望。 百种情绪在心头交杂,允棠加快步子恨不得飞奔过去。 他终于牵上了母妃伸出的手。 刚刚议论的贵夫人们此刻对他的身份瞬间了然于心。 唉!原来是允王那个被困于宫的嫡子,可惜了了。 她们其中很多人,甚至连女儿生的孩子是什么名讳都想好了。 “允儿,快坐下。”这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岁月熬白了母亲的鬓边。 允棠缓缓落座,王妃颤抖着抓住儿子的手,这手暖烘烘的,叫她心里好受了不少。 那些想要诉说的思念,一时之间都挤到了喉咙处,堵在那里,酸的很。 允铮将目光别到一边,那是他身为父亲的坚强,仰头灌酒,将酸楚咽下。 允棠忍着泪水安慰母妃:“孩儿在宫里挺好的,母亲别担心。” 母子十年未见,再见时,母亲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王妃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担心,你一日不回家,母亲就焦心一日,一想到我儿没有自由,为娘的心就痛……” 自由?多久未听到这个陌生的词了,距离上一次触碰自由过去了多久? 久到他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允棠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这有什么啊,我在宫中过的特别好,母亲你看!” 他指着身上的白色狐裘:“这是前些日子殿下送我的生辰礼。” 那是任君川第一次狩猎得的白狐制成的,这也是为什么他道歉要专门穿这身的原因。 “来之前我心慌的厉害,你父王说你得太子殿下庇护,我还不信呢。”她还想着,要是儿子在宫中受屈,就以死相逼,非要让允铮谋反不可。 “殿下很好,孩儿在宫中也多亏了有他照拂。” “咱们允家欠太子殿下恩情啊。”允铮缓缓开了口,允棠听后闷声点了点头。 他心里又难受了几分,都怪自己说出那样刺激殿下的话,让他寒了心。 恐怕俩人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麾举镈钟突然奏响,随着宫乐的开始,这宫中最为尊贵的一行人入了场。 允棠的目光在任君川身上追随,他今日的穿着与往常不同,褪去玄色衣服,一袭正式的绛纱袍,衣、裳、带、佩,无不彰显着它们的穿戴者,身份尊贵。 和绣公主跟在任君川身后,她正四处张望着,允棠猜测她大概是在寻找自己,默默往父亲身侧挪了挪。 允铮一眼就看透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他是个粗人,从前教养孩子的活儿都是夫人的。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见到儿子,他也想同孩子说说话。 “儿子,你别担心,公主这个事啊,有为父,哦对了,还有殿下。”他说着灌了口酒,又继续开口:“若是当年有如今的殿下帮忙啊,陛下的那道圣旨肯定实施不了。” 允铮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因为他知道,一会儿就会有半成以上的大臣站出来,反对和绣公主的提议,这全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当年就他一个人,面对的毕竟是陛下,百官敢怒不敢言,允铮不怪同僚,知道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这不能怪殿下的。”允棠给父亲倒了杯酒,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尽的一点孝心了。 “哎!为父哪是怪他,当时太子殿下不过是个小孩子。” “哎呀你小点声说话!”王妃一巴掌打在了允铮背上。 “是是是。”允王不耐烦的连连点头,然后直接不说话了。 允棠笑着看父亲母亲拌嘴,他格外珍惜这场宴会的每一时每一刻,因为他知道,待到盛宴结束,与家人的下次相聚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身居高位者落了座,合宫殿内被无数宫灯照亮,金碧辉煌。宫殿墙壁上绘着壁画,令人目不暇接。 允棠真是感受到了皇家的气派和奢华,百乐齐奏,百官贺礼,一个公主的生辰,奢靡破张到不成样子! 王室宴会的老俗套了,君主总要讲些什么,但毕竟又不早朝,简单说了两句后,宴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28章 舞姬们伴着宫乐在宫殿的中央翩翩起舞,动作优雅、轻盈,犹如飘动的云彩,又如轻盈的花瓣。 歌舞将气氛推向高潮,舞姬们结束离场后,和绣公主趁着父王高兴,忙站了起来。 “和绣想求父王一件事。”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这场宴会七成以上的官员都等着这一刻呢。 第41章 “今日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只管说,求什么?”他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慈爱,恐怕也就对和绣能袒露出来。 “女儿想向父王求一个人。” “求人?什么意思?”任康公疑惑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寡人差点忘了,你过了今日可就及笄了,可以谈婚论嫁了!” 和绣红了脸,允棠看着她的目光投向了自己,一时间四目相对…… 嘚,还是被她找到了。 “说吧,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公主娇羞的开了口:“回父王,女儿喜欢允棠哥哥。” 四下一片哗然,任康公的笑容僵在了脸色,短暂的安静后,殿内瞬间变得吵杂起来。 允棠皱着眉,又是这种不适的感觉,他真的不喜欢被人肆意妄为的打量。 和绣看父王有些犹豫,当即又添了一把火:“我想要允棠做我的驸马,父王~”她撒起了娇,这是惯用的伎俩,每次都颇有成效。 君王没有回应她,像是在思考什么。 “倭寇猖獗,即将出兵讨伐,这个时候公主出嫁?合适吗?”任君川冷声开口,打破了僵局。 他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坐的所以人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的任君川,坐于高位,像个天生的王者。 和绣公主一听兄长不帮自己,立马不愿意了,堂堂公主殿下在生辰宴上当众甩了脸色。 “父王,我就是想要允棠!” 一直被提及的主人公此刻如坐针毡,这娇惯的公主怕是叫他尴尬死才满意。 不过听到任君川帮着自己说话,允棠心情好了许多,不再顾及那些投来的目光,仰头看向高台。 那年也是如此,那个可爱的小殿下就坐在这个位置上。允棠很欣慰,他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参与了任君川成长的人。 和绣看父王犹豫不决,干脆凑近他耳边。 她倒是努力争取。 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允棠看到君王的目光直接射了过来。 嘚,他就知道,和绣说的肯定是“允棠哥哥也来赴宴了。” 那个人最不能接受的,不就是他与家人相见吗? “允王,听说和绣请了允棠赴宴,叫他起来,本王好见见啊。”任康公皮笑肉不笑的,这与对和绣的笑,天壤之别。 允棠知道父亲不能回绝,轻轻捏了捏母亲的手,示意她放心。随后干脆利落的站起身子,走向大殿中央。 他身段极好,修长的身材,犹如新竹般挺拔,不卑不亢。 这段路允棠走的犹如松风吹过,轻盈而不失力量。 “允棠拜见陛下!”他撩起狐裘,行叩拜之礼。 允棠惊艳了在场的所以人,任君川与和绣自然不用说,君王的眸子微变…… 他几年前宣召,见过允棠一面,当时就已经动了心思,只不过自己的儿子一心护着,他当时也不是非要允棠不可,便没有强求。 怪不得和绣会这样坚持,一心想召他做驸马,几年的时间而已,这允铮的宝贝独子,长的更加惊艳众生了。 他现在倒是有点不舍了呢…… “免礼。”任康公抬了抬手。 一听这话,允棠立马停了动作,他本身就只是想做做样子。 在众人的差异眼神中,君王开了口:“和绣,你兄长说的对,即将出兵除寇,国家正是动荡用钱之际,如何为你举办一场大婚啊?” 和绣脸色一变,她怎么也没想到父王会驳回她的请求。 整个合宫大殿内,不仅公主一人震惊。 除了任君川和允铮,那七成以上的官员,无一人例外。 他们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在陛下同意和绣公主的请求之际,集体进言。 可是现在,谁也没想到,陛下会自己回绝公主。 他自己拒绝了?允棠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任君川说了句话,点醒了这个昏庸君王,这样也好,不用闹到百官齐齐进言的局面。 任君川察觉到了不对,他的脸色跟允棠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不用他当驸马这招来彻底挟制允家,那等待允棠的会是什么呢? 可能性最大的便是…… 任君川已经不愿再想下去,他看到了自己那所谓父王的眼睛,那里面燃烧着别样的情绪。 他当然知道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占有欲,控制欲,因为每当自己看向允棠时,也会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这恐怕是太子殿下今生动过最大的怒了,在四下无一人发现,任君川掩饰的极好。 只有他一旁的添酒太监有所察觉,毕竟殿下好似要将手中的酒杯捏碎似的。 众人听着陛下自言自语:“你可是寡人的宝贝公主,寡人怎舍得你的大婚一切从简呢?” 和绣公主直接起身离场,顿时一片哗然。 君王黑了脸,王后面露惊恐之色,她也没料到和绣会任性到这般地步,丝毫不顾及场合不顾及身份。 允棠在大殿之下等着看好戏呢,他这里可是最佳赏戏点。 陆续的,不少前朝老臣开始站出来为这场丑事打圆场,硬生生的对尴尬进行遮掩,所有百官也开始谈笑风声,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允棠知道,这就是那些所谓的治国之道,王室是绝对不能出丑的,如果出了丑,大家只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事。 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第42章 允棠抬眼一看,正对上任君川的眸子,这人脸色极差…… 他吓得立马低下了头。 怎么回事,还在生气?任君川的眼神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可怕的一次。 就算所以人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场宴会还是进行不下去了,掌事太监在陛下的眼神示意下,找了散场理由。 允棠捂嘴偷笑,高位之上的那个人尴尬离场,恐怕是着急回去处理家务事吧~ 要不是被任君川死盯着,他还能更幸灾乐祸些。 宴会潦草结束,好一出虎头蛇尾的大戏。 只是宴会结束,他与父亲母亲也到了分别之时,纵然万般不舍,也无可奈何。 引路的侍从带他们寻了个人少的地方。 “允儿,这是母亲酿的十里江南桂。”王妃从身后家仆的手上接过一小坛酒,这是她进宫前就备好的。 “你父亲喜欢烈酒,你入宫后,这酒啊,母亲每年也不酿太多了,等明年我多酿些哈。” “嗯嗯,孩儿想这一口想了好多年了……”允棠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的接过。 “也是殿下事先交代的,你是不是在他面前提过啊?” 允棠回想起了那次:“嗯,就提过一次。” 他真的放在心上了…… “虽说就提过一次,但我可都记住了~”任君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允棠忙转过身子:“你怎么来了?” “参见殿下。”允王和王妃规矩的行礼,见允棠不为所动,王妃焦心的扯了一下儿子的袖口:“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在任君川面前也就守了那么几天的规矩,还是两人刚刚相识的时候。 允棠没多说什么,听话的行起了礼:“允棠参见殿下……” 仅这一声,任君川虽面上没什么波澜,但实际上格外受用。“不用多礼,这新下来的酒酿,允哥可要分我一些品尝啊。”任君川故作和蔼,开玩笑的打趣。 “允儿你多给殿下些,母妃明年再多给你酿些昂!”王妃让儿子大方些的同时,还不忘安慰一下。 “是,儿子知道了。”允棠在母亲面前,乖巧的很。 “王妃来年一定多酿些,到时候分我几坛。”任君川笑着讨要。 “自然自然。”王妃忙答应下来。 允棠暗暗吐槽:好几匹千里马轮番上阵,从江南运来的,总共能有几坛?你直接都要完得了! “我安排了马车,二位请回吧,宫里人多眼杂不宜多留。” “多谢殿下了。”允王抱拳感谢,临上车前,王妃依依不舍的撩开帘子看了眼儿子。 允棠也不好受,他装作满面春风的样子和父亲母亲道别。 此别,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任君川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就算刚刚那句行礼他格外受用,也阻拦不了已如火山喷发的怨气。 本一个和绣就够难缠的了,如今那个人也看了他的允哥。 任君川实在无法理解,这一身白色狐裘是那样的勾人诱惑,为什么允棠不能只穿给自己看,非要在这宴会上招眼? 早知如此,他便不送了! 回去的路上,允棠与他同座一辆轿辇,怀里抱着酒,面带微笑的抚摸着坛子。 嫉妒已使任君川面目全非,他恨不得自己才是那个坛子。 嘁,到底想什么才能露出这样的笑容?这人怎么见到他就没有过这种好脸色? 允棠丝毫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还沉浸在幸福之中。 今天殿下出言帮助了自己,而且他好像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以后再也不说那种令他伤心的话了,他们可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呐…… 要对殿下更好些才是。 轿辇停至川云殿门口,允棠提着酒坛先下了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等任君川。 他双手伸起,将拎着的酒坛与身子保持了些距离。 任君川撩开帘子就看到了这幕,瞪了一眼随行的太监。 看到殿下生气的目光,宫人忙走到允棠身侧:“主子,我来帮您提。” “谢谢了,小心些。”他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是,谢主子提醒。” “你就这么喜欢穿这身?”任君川说着下了轿。 “当然,这可是你送的,可不能碰脏了。”狐裘雪白,他刚刚是怕酒坛上有灰渍沾染上去。 任君川身子明显一顿。 “所以你才总是穿?”这话是鼓足了勇气才问出口的,他期盼着允棠回答“是!” 猜透了任君川的意思,允棠暗自捏紧衣袖,他明白殿下的心意,也知道他期待得到怎样的回复。 他决定,这次不再当胆小鬼了。 “对啊,专门穿给你看的,前几天你把我扔下就走了,我以为你还在因为那句话而生气,所以今日就又穿了。” 言下之意:为了哄你开心嘛…… 任君川心中暗自欢喜,却还嘴硬:“本殿下是那中斤斤计较的小人吗?” “不是……”允棠更紧张了,他本就不确定殿下是不是真的怪他。 他胆怯的模样任君川全看在眼里。 “我早就不生气了。” ??第29章 允棠当即面露欢喜,微微一笑。 腊月寒冬里,桂花早就谢了,不知怎的,十里江南的桂花又在他面前重组了一场春华盛宴…… 第43章 “不过……以后,以后少往外穿。”任君川有些结巴。 “嗯?为什么?”允棠不解,因为专心思考,都未注意面前的人,耳阔早已泛起了潮红。 任君川有些生气,故意报复刺激允棠一下:“看来你想让和绣更迷恋你。” 这话着实有够让他害怕,现在一提到和绣公主他就发怵。 “不不不,不想,我以后只在川云殿穿这身。” “你知道就好。”任君川转身跨进了宫门,允棠忙跟了上去,小跑着两步靠近:“那你的意思是,我穿这身还蛮好看的咯?” 任君川当即停下步子,他没注意,直接撞了上去 “啊……”允棠揉了揉微痛的额头。 任君川明显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从心,哪怕知道允棠永远不会回应自己的心意。 “是,我很喜欢你穿它。”他说完没做停留,又走了起来。 允棠再次追上:“行,那我以后专门穿给你看!”他笑着,大胆的“示爱”,这是独属他允棠的表达爱意方式。 “啊——”话音刚落,两人又撞到了一起。 任君川停滞不前,再次转头看向他时,眼中只剩下不解,允棠眼睁睁的看着那不解最后又慢慢化作怒意。 为什么总是说这样的话语撩拨?既然不会回应我的爱意,你允棠又何必这样! 允棠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的心头一紧,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那日的场景再次重现。 任君川再次选择扔下他,拂袖离去。 允棠被扔在原地,久久才回过神,殿下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这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宫廊里。 天气好像更冷了些呢…… 他紧了紧衣衫,寒风却透过身体直穿心门。 一片白雪缓缓落下,允棠的睫毛抖了抖,雪花融化,湿润了冻红的眼眶…… “下雪了啊……”他伸出手指,雪落至泛红的指尖,不过眨眼的功夫便都消失不见。 他忍不住去想,任君川对他的喜欢,是不是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消失不见了? 正殿寝宫内—— 将尘封已久的盒子打开,任君川取出了被红绳仔细系好的那束青丝,满眼情深,心底的酸楚溢于言表,可他却又自嘲的笑着。 他深知自己是一个感情淡泊的人,没有耐心、不讲人情,极致的冷漠是他在深宫中的生存之道。 在允棠面前,他耐心了近十三年,五十二个春夏秋冬交替,近五千个日夜更替…… 他将那为数不多,仅有的感情全部呈上,最后换来的是什么? 装傻充愣?还是那可笑的兄弟之情?! 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还总是说那些让他误会的话语,总是做那种让他沉沦的事情?! 烛光摇曳,他看了眼手中的青丝,缓缓抬起手,慢慢将其凑近烛火…… “允世子到——”太监的一声传报,犹如烟火在死寂已久的夜空炸开,瞬间,天空亮如白昼。 屏风后,允棠的身影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他散落下长发,披着白色狐裘,手上端着酒器,一步步走来…… “允棠参见殿下。” 任君川久久未回。 “殿下怎么不说话?”他歪着头询问,像只勾人的白狐。 任君川在允棠看不见的角度,将手上的东西塞回盒子,猛地一合。 “砰——”声音突然炸开,久久回荡在安静的寝殿内,惊到了大胆的白狐,他明显抖了一下。 小叶紫檀的精致宝盒,藏住了那羞于见人的心思…… “你来做什么?”任君川开口询问。 “殿下不想见我?母亲交代过的,要我与你分享酒酿。”允棠故作没注意到刚刚的声音,端着酒器走近桌案。 他盯着殿下那深不见底的眸子,笑着俯下身子,将酒器缓慢放至两人之间的桌面上,借着弯腰的动作帖近任君川。 一时间,四目相对。近到……近到他微微吸气就能嗅到允棠发丝上沾染的淡淡梅花香。 不过仅仅一瞬,这只狐狸放下酒器后就直起了身子,好像故意似的,就要勾他一下。 棋,好像下到了死局。 任君川的手指紧紧捏住扳指,再也不像从前一样,轻松把玩。 “殿下,寒冬的腊梅香气如何,我采了些用做沐浴,好闻吗?香吗?” 任君川抬眼打量着这只今日才刚成了精的狐狸,初生牛犊般的大胆妄为! “挺好的,既然要分享,倒一杯吧。”他抬了抬手示意。 允哥既然要玩,那他何不奉陪到底?正好享受一下,这是他这么多年应得的补偿。 “我来斟酒。”允棠眉眼含笑,用手指抓取酒器,十里江南桂清冽芬芳,缓缓倒入酒杯。 “殿下请……”他端起酒杯,递到任君川面前,视线再次交缠到一起。 密闭室内,一斛酥玉香,勾魂蛊烧的正旺。 任君川接过酒杯,他们的指尖有一瞬的轻微触碰。 清酒划入喉咙,清香甘甜的滋味流入心门:“你母妃的手艺真是不错。”他中肯的评价。 “你喜欢就好。” “你不是盼了多年,为何不自己倒一杯尝尝?” “在来之前就已经尝过了一杯了,这酒不多,我不舍多喝。”允棠摇了摇头,拒绝了任君川的邀请。 他确实喝过了。 第44章 几个时辰前的事了,他独自一人,淋着雪,穿过长长的宫廊,回到住处后,为自己倒了一杯十里江南桂,酒酿灌入喉咙才暖了他的心房,所以已经尝过滋味了不是吗? 今日他这样就是故意的,任君川两次的态度叫他心慌,既然让自己爱上了他,眼前的这位殿下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收回爱意,他不答应! “那你带回去自己喝吧。”任君川是想省给他,谁知对方会错了意。 “那既然殿下下了逐客令,我便不多留了。”允棠端起酒器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我说赶你走了?这酒你当宝贝似的,本殿下是想省给你好吗?”一看人要走,他语气里的着急是藏不住的。 小狐狸停下了步子,背对着任君川笑的春光烂漫,收起笑容后,允棠才缓缓转身,走到桌案边,放回了酒器。 “抱歉,我误会了。” 抱歉,我刚刚故意的。 “没事,我让人取些其他花酒来,咱们可以喝那些。”任君川刚准备传唤奴才,允棠突然凑近开了口:“你说梅花酿的酒滋味儿该如何啊?” 任君川又闻到了那勾人的梅花香,强压下那即将奔涌而出的欲望:“不知道,没尝过。” “那殿下想尝尝吗?” 想,想的很…… “咱们去采摘些如何?偏殿旁有好几棵红梅树呢,采摘回来酿酒可好?”允棠的笑容干净纯粹。 任君川有些错愣,为何事情发展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啊……你会酿吗?”他只能顺着话题以便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然,早就跟母亲学会啦,咱们走吧川儿~”允棠伸手扯住他的衣袖。 “我陪你去就是了。”他像是被下了蛊一般,只能言听计从。 两人一起走至正殿门口,宫人将殿门推开的那一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任君川的火这才降了些。 “下雪了?”他回了宫后就再没出来过,并不知道外面的雪已经下的如此大了。 他看了眼身侧的人,眼中是难掩的心疼,他这一路走来肯定冻坏了吧? “这么冷,还去什么?”任君川语气有些不好,他怕允棠被冻到了。 允棠看他身上还穿着宴会上的降纱袍:“殿下,是不是有些冷?” “不,我是怕你冻着。” “我没关系的,这狐裘保暖防寒,不信你摸摸我的手。”他说着,故意将手送到任君川手里。 “怎么样?暖和吧?”一副勾人,但不自知的样子。 他真的不知吗…… “耳朵都冻红了,手也冰凉凉的。” 允棠暖暖的手抓着任君川,哪会想到,殿下那红红的耳朵是因为害羞…… “这降沙袍,纵然你穿着帅气,却太过单薄,这寒夜里穿它可不行。” 任君川回来就是带着情绪的,将所以奴才都赶到了外面,无传唤不嘚入内,哪还有心情去管这些?衣服自然没有更换,不过白嘚了允棠一声夸赞,他倒庆幸没有褪去这一身了。 “殿下,这是您的墨狐裘。”宫人将防寒的衣物呈上。 “给我吧。”允棠伸手接过,他想为亲自任君川披上。 这狐裘的颜色与自己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雪夜中,他们共撑着一把油纸伞携手而行。 偏殿旁的那片雪地中伫立着几树红梅。冰天雪地,万物凋零,唯有红梅傲立雪中,独领风骚。 雪中倩影,红梅独放,别有一番风韵。 “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允棠手腕挎着一个小竹篮,交待完就钻进了树从中,每伸手采摘一朵还不忘轻轻抖掉花瓣上的积雪。 红梅与雪与人,融合的恰到好处,仿佛是一幅生动的画卷。 那红梅在雪中更加娇艳欲滴,那人在雪中更加明艳动人,那雪花在风中更加轻盈飘逸…… 只是,纵使此番美景世间罕至,再美再动人,他也看不下去了。 ??第30章 跟着的几个宫人贴心的打着灯笼,任君川心揪的厉害,他看见允棠的手指冻的通红。 “差不多够了吧?” “哪里够啊,早着呢。”不过就摘了小半篮,允棠回话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 任君川急了,直接走了过去,因身材高大险些被低矮的树枝弄伤。 “你做什么?!”允棠停下动作,挎着小篮子快速凑了过来。 检查了一下他暴露在外的双手和脸,确认没伤以后才放下心来。 转头一看,跟着的宫人随从跪了满地,太子殿下要是受了伤,他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罢了,他本就是故意引诱任君川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到了这里,也有理由让他留宿在此了。 “雪天路滑,而且天色已晚,不如你今夜就留宿偏殿吧。” 任君川没想到允棠会发出这种邀请,毕竟自己早在几年前就被面前的人下过明令禁止。 “这梅花交与宫人们采摘就好,毕竟你受伤或者冻着,他们也会担忧。” “好。” 允棠偷偷勾了勾嘴角,他就知道殿下肯定会立马同意。 今夜着实奇怪,任君川迷迷糊糊的就被人勾到了偏殿,看着熟悉的卧房有些错愣,他怎么就进来了? 哦,是一路被允棠牵来的。 他回了神:“你不是说再不许我踏入这里吗?” 第45章 “哎呀,今日不是情况特殊吗?”允棠自己取下了狐裘,走到了他面前:“来,我为你脱衣。” 任君川一把抓住了他伸出的手腕:“允哥,别忘了,我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 言下之意:同床共枕我可能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 允棠没听懂:“可是你至今还未行冠礼啊……” “是吗?你当我还是小孩子?”他有些不可置信。 “小孩子不至于,但还是个未成年。” 任君川的脸色变得不妙起来:“我的几个庶弟别说妃嫔了,儿子们都能满地跑了!” 允棠哪里会知?他对上拒绝了多次,一个年近二十的殿下,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这雪天路滑的,我担心你嘛……” 果然任君川吃这套。 “罢了,更衣吧,我今天睡这里。”要是说宫人们担心,那我就不留,要说你担心我,那我就勉强留一夜吧! 允棠立马有了笑脸,欢欢喜喜的为任君川褪去了衣裳,太监将这屋里备的暖烘烘的,银骨炭烧的正旺盛。 “本殿下不想穿衣物睡!” 嘚,他又开始了,从小便是这个毛病。 “不行!”允棠拒绝。 “不行?!不行我走了!” 他向个孩子一样,穿着内衬赌气一般往外跑,允棠连忙把人拉了回来,任君川满脸得逞的意味。 “行,我依你行了吧?”他在这方面,总是这般执拗,像是个任性的孩子。 房内熄了烛火,允棠轻轻上了床,落了连帐。 他躺在外侧,与任君川肢体并未接触。今日这样设计,目的就是让殿下再多喜欢自己一些,他都被丢下两次了,心中酸楚的滋味格外难受,着实不想再经历。 屋子里很安静,甚至可以听到外面雪落下的声音,舒心安神。 可任君川却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他身上微微染着薄汗,也不知是房内温度的原因还是今夜格外火大。 他看出了允棠的心思,从那散落的青丝,勾人的眼神,还有那有意识的肢体接触,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怎会毫无察觉? 不明白他的允哥到底想做什么,撩拨但又不降火。 任君川叹了声气,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还未睡?” “热。”他确实很热! 允棠伸手摸上了任君川的胸膛,确实有汗,忙将被子掀开了些。 “是不是碳烧的太旺了,你热就别盖这么严实了啊。” 允棠起身支起帐纱,下了床,点起一台蜡烛,屋内有了微光,他给炭炉浇了一些水,这样便烧不了太旺了。 他回过头,任君川已经坐了起来,背靠着墙,被子挡住重要部位,两人四目正相对。 “墙面冰冷,别冻着你。”允棠举着蜡烛,有些担心。 “不会,我热的很。” 他将蜡烛轻放到桌上,爬回到床上,担心询问:“你到底怎么回事?” 任君川都不敢再看一眼允棠,他现在这副样子妥妥一副勾人样! “罢了,我还是回去吧。”他说完,作势就要起床。 任君川感觉手臂被突然挽住,他回眸对上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我不许你走,殿下是要把我扔下第三次吗?!”允棠语气满是委屈,他想不明白任君川为什么变成这样,总是说走就走。 房间里陷入沉默,任君川一字未回。 僵持了许久,最终允棠缓缓松了手,低着头叫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罢了,你走吧。”他带着哭腔,哽咽的开了口。 任君川又是一声轻叹,伸手直接将允棠捞进了怀里,大手捏紧怀中人的脸颊,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那深邃的眸子像是要将人吞进去似的。 “不想让我走对吧?”他想要确认一番。 “哼,你走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分明就是气话。”任君川平静的拆穿了他的心思,安静的房间里心跳声震耳欲聋。 “不让我走,你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允棠没懂他的意思。 任君川没有回应他,直接跪立于床上,一把将他推倒,然后欺身而上。 唇刚碰到脖颈处,一双手就抵住了他的胸膛。 任君川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他抬起身子低头看向一脸恐慌的允棠:“撩拨,勾引,当我看不出来?嗯?” “勾出了火,你又不负责,就像你让我动了情,也不会给出承诺一样!” “哈……允棠,你这样的人,我不爱也罢。”他像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将这话说出口。 你这样的人,我不爱也罢…… 这一刻,彼此的心脏都撕裂开了一道口子。 允棠心痛的,从始至终都说不出一句话,他大概是想碰自己,可是他一个男子该怎么办?他不知道。 任君川下了床,取了衣服自顾自的披上。 他穿的慢条斯理,似乎还在等待什么。 罢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在失望不是吗?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回应,他还在期待什么? 最后,任君川披上墨狐裘,推开了卧房的门,寒气铺面而来,宫院内积雪攒的格外厚,鹅毛般的大雪却还在洋洋洒洒。 他最后的一丝期待也破灭了,突然想到了殿中的那蛊“千枝结”,他笑的格外凄凉,自己也就这点出息了,非要靠着手段计谋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第46章 权利和人,他想拥有都格外的艰难。 任君川犹豫了,那情蛊真的还有意义吗?强迫着嘚到允棠的主动,那也不会是真的爱。 他伫立于雪地中,回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着的房门。 罢了,何必为难他…… 他转身准备离去,雪夜使他几乎看不清路,看不清……也嘚走! 任君川坚定的继续迈开步伐,一步还未走出…… “殿下!” 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呼唤在红色宫墙内传了许久许久…… 任君川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允棠推开房门,仅穿了一身内衫,赤足向他奔来。 积雪厚的没过了他的足腕,他跌倒了也倔强的重爬起来,直直的扑到了心上人的怀中。 “你做什么?!”任君川崩溃了,他取下身上的狐裘将允棠紧紧裹住。 “以前骂我疯魔,看看现在的你!天寒地冻的你就这么跑出来了?!” 允棠哭的泣不成声,对任君川凶他的话充耳不闻,被裹在狐裘里哼哼唧唧的开了口,满是哭腔:“我又不是女子,怎么帮你嘛?!” “你说什么?!” “我是故意引诱你的,可是我是男子,怎么帮你?你不许走,我不想你去找其他人。” 他哪里要去寻其他人了?!不过是想回主殿罢了…… 慢着,这话是什么意思? 所以他一直躲避自己的原因竟然是,认为自己是男子,不能同他…… 瞬间,爱意在心中肆意蔓延升腾,刹那间上万只蝴蝶忽然振翅飞起,满胸膛的蝶翼扑动,心彻底乱得没有章法。 多年的等待终于在此刻嘚到回应! 任君川望向允棠的眸子里充满了期待与恳求。 “你心中是有我的,对吧?!”证实猜想的最好办法,恐怕就是听爱人亲口承认了。 允棠深知,如果自己再不勇敢,就会真的失去眼前这个满眼是他的人。 任君川的爱是都独属于他的,且这份爱意无比赤诚,是世间仅有的至宝。 “是行了吧?!可我是男子,你叫我怎么说的出口?!” 任君川嘚到了证实。 “为何不早说?”他看着爱人,疼惜的询问。 “对不起,我没你那么勇敢。”他就是一个懦弱的胆小鬼。 “不,你很勇敢,你让我这么多年,没有没有白白等待。”他用手托住允棠的后颈,另一只手揽着他的腰,迫使怀中人点起脚尖仰起头,这个姿势的话,高度才正合适。 任君川低头吻了上去,丝毫不介意那微咸的泪水,满腔的爱意迫切的找寻发泄口。 允棠颤抖着,尽可能的回应。 半晌后,怀中人的双手用力抵在了他胸前,感受到推阻,任君川不满的松开唇:“你再推一个试试?!” 又想拒绝他?!决不允许。 “我脚冷!”允棠直接叫了出来,听声音就知道委屈到了极点。 他赤足跑出来,现在脚冻的生疼,实在忍受不住才推阻的,结果还要被威胁。 “你也太欺负人了!” 任君川被骂清醒了。 “我错了!” 他说着就抱起允棠,大步奔向卧房,将人放到床上后,蹲下身子想用手去暖他的足,可又发现自己的手也冰冷的厉害。 手中的赤足指尖冻的通红,再抬眼,允棠眼眶也红彤彤的,刚刚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眼泪到现在也没干。 任君川既心疼,又着急。 他站起身子,看到了燃烧的炭炉,竟然直直走了过去…… “停下!”呼喊声还是晚了一步。 任君川的手已经摸到了炉子,被烫的一下收回。 “嘶……” “你过来!”床上的人语气格外严肃。 允棠知道,这人不过想将炭炉挪近些,为他暖脚,可是一个殿下,什么也不懂。 任君川将手藏于腰后,不情愿的走了过来。 “伸出来我看看。”见他半天不动,允棠加重了语气:“给我看看,快点!” 任君川没办法,伸出了双手。 ??第31章 那炭炉是铜器所制,温度极高,他被烫破了皮,手掌上满是伤口…… 允棠目光注意到了手腕处,那个他一直刻意隐瞒的伤口,布条已经去除,暴露出的伤口狰狞恐怖。 可是他并不害怕,只觉得心疼。 记忆中,任君川的手格外好看,可是现在呢?却弄成了这副模样,他也是人,也会痛…… 允棠不顾冻僵的脚,踉跄的站起身子:“走,回主殿去,让宫人们去请太医。”他缓和了不少,感觉马上就可以走路了。 任君川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我不走。”他肯定不能再让允棠的脚冻着了。 “我这里倒是有药,但是我毕竟没有太医专业,你身份尊贵我怕……” “没事,我不尊贵……啊,不是,我不怕!”一听他要亲自为自己上药,任君川激动的像个孩子。 看他这副模样,允棠都无奈了:“胡言乱语些什么啊?”一边吐槽着一边去翻药瓶。 他一向将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很快就找了出来。 “你坐好,手给我。” 任君川格外顺从配合,允棠用指腹沾取药膏轻轻点涂,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 “疼吗?”他还时不时的抬头询问。 第47章 任君川眼眶发酸,这一刻美好的不真实。 “不疼,你可以再重些。” “你能不能不胡言乱语?干嘛非要重一些?!莫名其妙的。”允棠白了他一眼,继续上药。 没有包扎的布条,他干脆撕了自己的衣摆。 某人因为内心欣喜,小动作颇多。 “你给我老实些,别乱动。”允棠出言警告。 “哦。”任君川压制住内心的激动,装出一副平静样子。 允棠很仔细,包扎的整整齐齐。 “好了。”他起身收好药瓶,内衬残破,细长笔直的双腿裸露在外,任君川看的呼吸一滞。 允棠取了新衣衫:“我去换一下,你手不要乱动了,等下我帮你脱衣裳。”交待完后,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烛光摇曳,任君川盯着换衣阁的方向出了神。 随着连帐的落下,他们重新躺到了床上,一改之前的躁动,或许是彼此袒露了心扉,这次他们的内心都格外平静。 他突然想到还欠允棠一个解释:“我刚刚没有想去找什么女子,只是想回主殿休息罢了。” “哦……”允棠有些尴尬,不知该回什么好,刚才自己乱想了一通,然后一股脑就冲了出去。 其实,就算是重来一次,他也会坚定的选择挽留。 任君川脸色挂着淡淡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喜欢我呢,原来只是认为自己不是女子就不能与我……” “你别瞎说了,男子之间如何能?快睡吧……”他深知自己是男子的事实这一生也无法改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翻身面朝床外,藏起不甘。 “允哥,我觉得你有些傻。” “嘶……”这人真是的!允棠一下子来了火气,将身子转了回去。 任君川的语气严肃认真,其实并不是取笑。 “你难道不知道男子与男子也可以……” “可以什么?!”允棠已经尽量忍住以下犯上,让这太子殿下不要挨揍了。 任君川凑到他耳边,用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漆黑的房间内突然响起一声咒骂:“任君川,你跟谁学的这些污秽肮脏东西?!” “这种事情,宫中会有人专门负责教导皇子。还有,公卿世家及其以上的王族有不少养男倌的,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了解,我父亲才不会让我接触这些!”允棠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 “呸,也就你父王会允许有人教你这些!” 任君川瞅准时机,立马大言不惭的甩锅。 “对,这都怪他。还有他后宫中的几个位份较低的男宠,你不会以为养着就留看的吧?” “我以为是因为那些人长的好看,他内心变态,留着侮辱调戏着玩的。” “……”回应他的是任君川久久的沉默,难以相信他的允哥单纯到了极点。 那个人恐怕还不至于无聊成这样…… “可惜我的手不能动,不然今晚就让你知道,男子与男子是怎么……” 允棠立马打断了他:“才不要!我堂堂允家嫡子,能让你亲两下就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坚决不接受那种污秽之事! 允棠说完就取了枕头将两人隔开。 “今晚就这样睡!” “噗……”任君川被他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逗笑了。 “我都不能抱着你?”他开口询问。 “不行!你别得寸进尺!”允棠说着又往外挪了挪,若不是床大,他恐怕早就跌下地了。 “我不对你做那种污秽之事,真的就只是抱着睡觉,连这都不可以吗?” 虽看不见身后人的神情,但听得清他的言语,一字一句,透露出淡淡恳求的意味。 罢了,这要求也不是特别过分,其实他也喜欢被任君川拥抱的感觉。 最终还是心软的取走了枕头,两人之间没了隔阂,可不等允棠反应,一只手直直伸了过来,他被撞的发懵,自己就这么跌进了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铺面而来,耳边是微粗的呼吸声,让允棠瞬间清醒。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僵硬,任君川没有继续吓他。 “给我亲几下,咱们就睡觉。” “什么?!不行!”坚决不行,凭什么他想怎样就怎么样。 “刚刚说好的,抱着睡觉,你别得寸进尺!”坚决不能惯着他,那以后还了得? “不给亲?行,那我可要摸几下。”任君川说着动起手来,他手上裹着包扎布,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但允棠可感受的一清二楚。 他抿了抿嘴,拿任君川没有一点办法,此刻被他禁锢的死死地,根本也别想像刚才一样远离逃脱。 “你手受伤了别乱动,我给你亲还不行吗?!” “呵~这才差不多,早这么乖多好?”任君川笑声低沉,他终于心满意足,享用到了美味。 接吻的暧昧声虽小,但在黑暗中却格外清晰,过了许久,任君川低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允哥,你好像有反应了……” “你闭嘴!”允棠羞愤的开了口。 “有意思,是因为我呢~” “少自恋了!你亲也亲了,能不能睡觉?”他但愿这个人能说话算话。 “可是允哥,你看样子可不舍得。” “我舍得,任君川,你今天要是骗了我,咱俩就此绝交!” 第48章 听他的语气,确实是染了火气,罢了,本就没想进展过快,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 “我就逗逗你罢了,睡觉了。”任君川终于躺好,将允棠搂的紧紧的,宝贝儿似的。 虽有些呼吸困难,但还能忍耐,如果事事同某些人斤斤计较,他恐怕早就气死深宫了。 或许是爱人相伴或许是彼此的袒露心扉,这一夜是他们在这深宫中睡的最踏实的一晚…… 冬日清晨—— 微光透过窗槛,房内暖炉烧了一夜。 允棠难受的睁开眼睛,他被人熊抱着,冒了一身的汗,都快要热死了。 怒火顿时升腾而起,正欲发泄而出,扭头却看见始作俑者正睡的一脸安详。 伺候任君川的宫人们曾经跟他提过一嘴,说是殿下夜里总睡不安稳,习惯点着烛台,在桌案边坐上许久。 但在记忆里,任君川从小到大,只要来他这里安寝,都睡的格外香。 允棠小心翼翼的退出禁锢,躺在床沿等了一会儿,确认他没有苏醒的迹象,这才下床,就连更换衣物时,动作也格外轻缓。 不能把他吵醒了,毕竟自己还有件事情未去办呢…… 昨晚在正殿寝宫内,任君川明显藏了东西,盒子关合的声响格外清晰,他当时留了个心眼,没有明说。 这一夜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他没忘记那个细节。 允棠轻轻推开房门,外头与屋内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再厚实的衣裳在寒冬面前也是无用,冷风刺骨、冻彻心扉。 一路上积雪颇厚,路过那几树红梅,它们的枝条与花朵被白雪覆盖了七八分,却依然伫立在冰天雪地之中。 正殿门口,不出所料,守门的宫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允公子,您来有何事?”太监上前询问,他知道太子殿下昨夜睡在偏殿,允棠单独来殿下的寝宫,他须要询问清楚才是。 “公公多虑,我来取昨晚落下的酒酿。” 那十里江南桂是他昨晚故意留下的,为的就是今日有个衬嘴的由头。 “哦哦,原来如此,是奴才的疏忽,我该给您送回去才是。” “不用劳烦,昨夜雪下的格外大,就为了一点酒,公公要是因此受冻或摔伤,着实没有必要,现在雪停了,我就自己来了。” “您真会体贴人儿,奴才真心感谢,快快请进吧~”太监满脸的笑意,一个奴才还能被主子关心,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他忙让开路,还不忘做个请的动作。 “多谢公公。”允棠礼貌微笑,点了点头。 他走了进去,直奔昨晚任君川坐的位置。 太子寝宫无外人来访,他肯定是没什么防备的。 果然,允棠拉开抽屉就看见里面放着一个小叶紫檀的木盒,连锁都未上。 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红绳系的一捆青丝,那绳子仔细编织过,打的结格外好看。 这上面的红绳他怎会不认识? 记忆被唤醒,原来那次比试,任君川不过是为了取他的一缕头发罢了。 不过,那次被斩断的发丝好像比这些少一点…… 允棠凑近端详,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任君川也将发丝与之融合在了一起。 他瞬间脸色爆红,这分明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之礼,红绳系好夫与妻的青丝,再细细编织成结。 此礼故称之为“结发夫妻”。 原来在任君川眼中,早就把他当成了…… “那这估计可是你的宝贝了。”允棠笑着呢喃,将东西轻轻放回盒内,木合关闭的声响与昨晚的一模一样,看来就是这个没错了。 昨晚他进来时,任君川就在看这个,那无数不眠的夜晚,他岂不是都会将其拿在手中仔细观摩? 一段画面在眼前闪过,昏暗空荡的宫殿内,任君川一把扯下头绳,如墨般的长发无力的垂落,遮挡住本就模糊不清的面容,红线缠绕指尖,线头的另一端空荡荡的…… 允棠能清楚的感知到胸口不适的反应,闷的发疼。 这个傻子到底有多爱他啊?! 在深宫中,任君川是他唯一亲近之人,但在宫外,至少他的身后还有父母,还有家族。 可是殿下呢?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在这世上,他唯一亲近之人就只有他了。 ??第32章 “你的身后之人,由我来做。” 微光透过窗槛,将昏暗照亮,冰冷空荡的宫殿内有了些许温暖之意,此刻,孤寂许久的心脏,终于有了冬日暖阳照进。 他虽有留恋,但也无法在此久留,毕竟拿个酒酿而已,能用多长时间? 允棠端起桌上的酒器,向着殿门走去…… “公公,我取好了。” “奴才以后一定注意,殿下那边还用奴才们去伺候更衣吗?” “不用了,我来就好,你们备好早膳就行。” “真是多谢允公子了……” 他端着酒器回了偏殿,又是那条长长的宫廊,天气也依旧寒冷,却与昨日大有不同。 红墙配着白雪,景色美不胜收,他的心暖如阳春三月! 允棠回到偏殿,推开房门,入目便是任君川光着上身坐在床上,长发微乱,显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他抬眼看到了来人,立马有了几分精神,张开双臂,求抱抱似的唤他:“你快过来。” 第49章 “怎么了?”允棠放好酒器,走向床边,还未坐实就被人从后面一把圈住。 “睁开眼睛看你不在,吓坏我了。”他耷拉着脑袋靠在他肩上。 “堂堂太子殿下,可不可以不要像个三岁奶娃娃一般,睡醒了找不到母亲就泪眼婆娑?”允棠有意打趣。 背上的人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严肃:“本殿下什么时候泪眼婆娑了,别乱说!” “噗……”他突如其来的正经好像比撒娇更有趣。 “笑什么笑!你刚刚干嘛去了?” 允棠冲着桌子挑了挑下巴:“呐,我醒的早,就去你的寝宫把昨晚落下的酒酿取回来了。” “川云殿的奴才们既然那么没有眼力见,就全部调到辛者库得了!害的本殿下一睁眼找不到你,不开心……” “太子殿下,咱们可不可以不要孩子气呢?” 背上的人没有回应这句话,大概是选择了无视。 “允哥。” “嗯?” “为我更衣梳头吧,我饿了。” 梳头?他突然想到个好玩的。 “行,话说好久没有给你梳头束发了,哎?我送你的头绳呢?”允棠问的格外自然。 任君川身子明显一僵,被他揽着,能清晰的感觉到。 “对不起,我不小心弄丢了。”这人歉道的格外利索,语气态度极其诚恳。 只是理由有够蹩脚的,允棠暗暗吐槽。 “弄丢了?那可是我母亲送我的!”他立即假装生气的怨怼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那天还让整个川云殿的宫人们不许落下一个角落的仔细寻找,可最钟还是没找到。” “哦?整个川云殿的宫人寻找?那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啊?” 估计任君川也不傻,知道他从不走出川云殿的地界。 “我把你母妃送的东西给弄丢了,哪里敢让你知道?安排他们偷偷找的。” “哦~这样啊。” 你啊你,现在骗我都不用打草稿了,丝毫不见心虚,谎话张口就来,说的跟真的一样! 允棠倒也没有揭穿他,本就是故意逗逗他,那捆结发青丝是任君川的宝贝,是他的小秘密,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好好珍藏着吧。 更衣洗漱后,他们一起回了正殿,因为前朝之事,用完早膳后,任君川就去处理政务了。他格外执拗,偏要允棠将他送至殿门口才满意。 “我走了,处理完要事会尽早回来。” “你用心办事,早回来做什么?” 任君川低头,凑到允棠耳边:“当然要尽早回来,我怕思念成疾。”看着他耳垂泛起红晕,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可算是把这家伙送走了,他正准备回去,墙边突然探出了个脑袋。 是和绣公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嘚快些逃走才是,允棠干脆装作没看见,扭头就走,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掉,刚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了呼喊。 “允棠哥哥!” 他无奈,只能停下步伐,面带着微笑的转过身子。 “啊,是公主啊,您找我有何事?” 他不禁有些瞧不起自己,真是个虚伪至极的家伙。 “哇——”和绣踉跄的走到他面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允棠被吓坏了,连忙询问。 “你怎么了?!” 她哽咽的开了口:“唔……父王昨夜罚我跪了一宿的祖宗祠堂,哇呜呜呜……那么大的雪,那么冷的天!嘶溜……”她吸了一下鼻涕,唤了口气。 “哎呦,我的膝盖……任江河那个家伙还笑话我!嘶溜……”她又吸了一下鼻涕。 “你们几个笑什么笑?!还不去请太医来为公主医治?耽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 公主长的还算可人,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也不算丑陋,倒是可笑的很。 “我也不敢在大哥面前晃悠,躲在那里,就那里!”她转身指了指自己刚刚冒头的墙角:“我在那站了一个时辰!吸溜……咳咳,大哥走了我才敢出来,呜呜呜好冷我快冻死了……” 这大概是史上最惨的公主了,不,准确来说,是哭的最惨的公主。 看她这副样子,允棠最终还是心软了。 “你快进来吧,殿下去处理政务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回来。” “嗯嗯,我知道,所以才敢跑出来找你,吸溜……”她点头的模样着实可爱,还自行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泪。 “允棠哥哥,你让我扶一把行吗?我跪了一个晚上呜呜……”回想起昨夜她就难过。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允棠伸出了手臂,好方便她搀扶。 就这样,他搀着和绣,慢慢的往殿内走,堂堂公主殿下,一瘸一拐,哭哭啼啼的模样可笑的要命。 川云殿的宫人们看到这副场景,路过都要捂嘴偷笑。 允棠怕公主难堪,扭头对着掌事公公凶了一嘴:“快派人去请太医,公主身份尊贵,膝盖要紧。” 和绣看样子有些严重。 “嗻……”掌事公公立即行动了起来。 “来,你先坐下,慢一些。”他让和绣坐到椅子上,她那腿就别提站着了。 “公公,麻烦你差人把炭炉挪来,再叫人热些牛乳端给公主。” “嗻,奴才这就去办。” 允棠垂眸看着她这副可怜样,根本做不到心狠。 第50章 “这是父王第一次罚我……”和绣伤心呢喃。 他也坐了下来:“王族宗室最看重脸面,那样的场合你怎能拂袖而去?” “我知道,不该这么冲动的,以后不会了。”她用帕子擦了擦泪水。 “那公主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知道吗?” 和绣乖巧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允棠哥哥,可是……”她欲言又止,表情微变,最后叹息了一声。 “哈……就算我以后再懂事也是无用,他已经不疼我了。” “怎么会呢?公主里,只有你是嫡公主,他肯定最看重你的。” 最看重我吗?呵呵……正因为我是嫡公主,才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不是吗? 和绣的眼眶肿的厉害,豆大的泪珠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滚,刚才还是夸张的号啕大哭,不知怎的,现在沉默不语的流泪却更有感染力,看着就叫人心碎。 “你只要有所改变,以后懂事机灵些,再孝顺他一点,多在他面前卖卖乖,没有哪个父亲会不开心。” 谁能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竟然还要教那个人的女儿去如何孝顺他这个昏庸无道的爹。 和绣对于允棠的交待都是乖巧点头。 她哽咽着开了口:“我其实只是觉得你样貌俊朗,蛮喜欢你的。可我并不是爱你,也不是真的想招你为驸马,在宴会上那样做,只是为了不去和亲……” 和亲?!她要被送走和亲?!允棠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江山稳固跟我比起来,父王肯定不会选我,他真的动了这个念头,是母后告诉我的……不然她肯定不会同意我选择你的。” 允棠这才想到,王后这次从始至终都未出来阻拦,按理来说,她这种深宫之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让宝贝女儿下嫁给他? “我啊,从小到大都未曾踏出过王宫,连宫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如今却要远赴边疆和亲。 现在留给她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父王眼中,她与江山稳固之间,必定是后者重要。 允棠陷入沉默,娇惯任性的公主竟然也是个可怜人…… 此时太医提着药箱着急赶来,他还待在这里也不合适,男女有别,和绣的伤在膝盖,需要裸露双腿医治。 殿外的冷风吹的他清醒了几分。 这高筑的城墙困住了无数的人,他与和绣,不过其中两两…… 那年身骑白马的少年郎,不知不觉已经被困于此十多年了,当初策马入宫的那段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慢着,那人不是最疼爱和绣,怎会舍得?! 朝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任君川从未对他提起过。 “允世子,臣为公主上好药了。” 太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将他唤回了伸。 “嗯,多谢孙太医。不知药箱中可有医治烫伤的药膏?” 他还记挂着任君川的手。 “有的,世子被烫伤了?” “嗯是,一点小伤罢了,我自己涂抹就是了。”他装作是自己受了伤,向太医讨了药膏和包扎布。 任君川受伤的事情要是让太医知道,肯定会传出去。太医院的问诊需要记录,到时候川云殿满宫的下人都要挨罚,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幸好没有兴师动众,自己给他上药进行了包扎。 以后在这处囚笼之中,做任何事情还需多加考虑。 允棠送走了太医,正准备回去看看和绣,恰逢此时宫人前来传报,和绣宫中的人来接她了,轿辇停在了川云殿外。 “让他们进来吧。” 这些宫人里,为首的胖太监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世子,奴才来接公主回去。” “好,刚刚太医才来给公主上了药,你们搀扶着些,回去以后好好将养着,尽量别下床。” “多谢世子,奴才带人进去了。” “嗯。”允棠让了路,跟着一行人往宫内走。 他刚走至门前,还未踏足进去,里面就传来了胖太监的喊叫声。 “公主!我的公主啊——” 允棠一听声音不对,立即冲了进去,入目皆是鲜红…… 和绣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手臂垂落,鲜血顺着手腕再至指尖,流了满地。 地上零零散散的落着碎瓷片,是太医开的药膏,她给打碎了,用瓷片硬生生的划开了皮肤…… 此刻人已经没了意识,前来接驾的宫人纷纷跪地,那个胖太监跪在和绣身侧号啕大哭。 ??第33章 允棠强行逼着自己缓了过来:“太医应该还未走远,我去喊人,你们用这布系住公主的胳膊!”他将刚刚为任君川讨的包扎布扔给了那个太监,转身跑出殿外。 一个受万千宠爱的公主,竟然被逼的…… 这里的红墙绿瓦恐怕是会吃人! 允棠一出殿门,就撞上了任君川的轿辇,宫人们冲他跪了满地。 “都起开!别挡道!” 他不需要这些尊重,和绣的命比这些虚无的规矩重要。 任君川坐在轿内听到了允棠恼火的声音,掀开轿帘正好是他跑过的身影。 什么情况?! 他直接下了轿辇。 “你干什么去?!” 允棠回过头,任君川伫立在身后的宫廊中唤他。 “你快回宫看看和绣,她割腕了!我去请太医!” 第51章 看着任君川及其宫人们全部冲入殿内,他这才放下心来,现在川云殿需要有当家人镇场。 允棠跑了没多久就看见了太医的身影,他独自一人靠着墙边走着,手中提着药箱。 好在还未走远。 “快!随我回去,和绣公主割腕了!” “什么?!好好好……” 他带着太医一路跑着赶了回去。 太医进去救人,除了帮忙的几个宫人其他都只能在外等候。 “和绣为何会割腕?”任君川开口询问。 “你不知道?”允棠才平复好呼吸。 他脸色的震惊才刚刚散去,看样子是真的不知。 “你那身居高位的父王想让她去和亲!之前说招我为驸马不过是个幌子,她只是不想去边疆罢了!” 任君川瞬间黑了脸:“呵,我之前上奏过,结果他还是无视了。” “前朝到底发生了事情?!” “前段时间,西北关外的游牧首领称王,派了来使进谏,放下狂言说是要么给个尊贵公主去当王妃要么就别想和谐相处。” 任君川此话令允棠瞳孔地震:“这泱泱大国要惧怕他们是吗?!如果这个国家沦落到拿女人保平安,那些包括允家在内的武将世家,还有历代死去的战士,这些人世代为国效力的意义何在?!是他们用尸骨推起来才砌成的王都啊!” 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带着语气也变了:“哦……差点忘了,东有倭寇猖獗,他的宝贝嫡子正准备带兵征战,各大世家还要随行配合。” 怪不得要牺牲和绣呢…… 儿子与女儿,这个时候就分出主次了。 任君川的沉默更是验证了他的猜想。 允棠顿时怒了:“我告诉你,武将们去东袭倭寇,但他们还有儿子!西北大漠的战事你们王族宗室岂能害怕?!你若是顺从君王和亲的想法了,就算我允棠看错你了。” 他放下话直接转身离开,看不出一丝留恋,任君川望着允棠的背景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 殿下绝对没有同意那人的做法,这些允棠都知道,但眼下能改变局势的只有太子,所以才要逼他一把。 “殿下,公主的血止住了,好在筋脉并未伤及,只是她失血过多,现在还未清醒。” “知道了,我已经派人去传你的其他同僚了,你们一直守着医治,直到公主苏醒。” “是。” 任君川离开了川云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太子殿下进谏——” 传报的声音突然响起,君王放下奏折,任君川才离开半个时辰,为何直接回来进谏了? “让他进来。” 任君川冷着脸走了进来:“儿臣参加父王。” “嗯,你有何事?”他甚至连头都未曾抬起。 “听闻父王让和绣去西北关外和亲是吗?”任君川直接将事摆到了台面上。任康公闻言色变,终于抬了眼,却还想着遮掩:“你听谁胡说的?” “父王之前不是说会听从儿臣的提议,不用公主和亲?!” “寡人并未直接答应。” “任江河重要,那和绣就不重要了是吗?!”任君川没了好语气。 “你乱说什么?!”他直接拍起了桌子。 “爷爷那时就立了规矩,我王朝永不和亲,不拿女人换太平,父王是忘记了吗!和绣选择割腕自杀,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什么?!”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丝波动。 “父王的嫡次子要带武将们征战倭寇,那西北大漠就由你的嫡长子带着武将们的儿子去好了,不论如何,我王朝绝不和亲!” “不行!”君王直接拍案而起:“所有可用的武将去外征战,那王城谁来守护?万一他国贼人……” “那就天子守国门!难道父王就不能带着其他庶弟守住王城吗?难道父王就想史书上记上一笔,任康公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任君川只觉得眼前这人可笑至极,八方皆有将士们守卫边疆,他还担心自己在王城的安危? “你竟敢忤逆寡人,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这是任君川第一次豪不遮掩锋芒,一字一句打到他的脸上,令他难堪至极。任康公想起自己母后曾经说过的话,父王发现孙儿天资聪颖,认为日后定能成大器,所以才将王位给了众兄弟中最平庸的他,为的只是将来任君川能继承大统。 “所有义战派的大臣都跪在殿外了,父王您要不出去看看?” 君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带着大臣来了,他踉跄的起身,推开宫门。 满朝文武,全部在此,甚至前朝的老臣拖着把老骨头都来了,跪在前方,手上托举着先王留下的圣旨。 可笑的是,这比早朝来的人数都全…… “这是先帝留下的圣旨!若是后辈君王要拿女人换太平,那臣等就只能另立新君了!” “望陛下三思——”百官齐声进谏,他回头看了一眼儿子,任君川垂眸,依旧对他毕恭毕敬的站着。 可是从此刻开始,无形间,一个新的朝代就要来临了…… 征战,不合亲的提议,被强制执行。 几日后,川云殿…… “主子,殿下马上就要走了!” 太监从外头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到了他面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允棠被他惊了一跳。 第52章 “殿下前几日联合百官逼着陛下让他出征,他现如今已经带兵快至安定门了!” “你怎么不早说!”他哪里会想到,任君川竟然要亲征,那他此战必将九死一生,平西北游牧要比东袭倭寇凶险的多! 游牧人格外野蛮,身材高大威猛,最擅长骑马射箭,而倭寇个子瘦小,擅长的水战父亲也早已研究了个透彻。 “殿下不让小的说……” 梁奉君是任君川给他的,于这人而言,两头都是主子,实在不知向着谁好了。 允棠将殿门紧闭,静候了几日,却等来了任君川即将出征西北大漠的消息。 属于他的少年郎终究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今他却优柔寡断,万般不舍了…… “我要陪他一起去!”允棠起身拿起长剑就要出门,梁奉君跪地直接拖住了他的腿。 “你让开!” “不行!陛下没有发布赦令,主子您要是敢出王宫他就有理由治您抗旨不尊,是要灭九族的啊。” “哈——” 允棠两条清泪滑落,他被这该死的规则牵制了十多年,恨透了这吃人一般的高墙囚笼,更恨透了那个身居高位的无用君王! 在他这里,崩溃过后只会是更加的清醒冷静,他连擦拭泪水的方向都是向上的。 允棠缓了缓情绪艰难开口:“殿下亲征带了多少将领多少人马?” “前朝武臣之子,个个皆是少年将军,英勇善战,只是……” “只是什么?” “东去征战分走了三十万铁骑,光守护王城就有十万余精兵,去攻打西北的,陛下只给了五万……” “哈哈哈……” 真是讽刺,讽刺至极! 这昏庸的东西就该被推下高台,凌迟处死!他躲在深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举动会害死多少将士,他们又是多少人的儿子或者父亲…… 我方虽对敌军了解不多,但游牧的人数岂能少?而且他们的御马之术基本无人匹敌。 他想让殿下和所以少年将军们送死吗?!那可都是王朝的新鲜血液,怎么就敢如此轻视! 慢着,父亲要随着任江河出征…… 听他号令的军队大概有十几万人,开国圣上时期,允家跟着君王打天下,早就嘚过赦令,出兵在外允家军可自行调遣。 “你能有办法将信送出宫外吗?” 梁奉君顿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能!奴才有法子。” “用最保险的办法,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允棠放下长剑,坐到桌案边写起了家书。 东去征战的军队已经修养操练了许久,过几日也要出征了,现在送信给父亲还能来得及。 可笑的是,去西北大漠的军队却是临时召集而成,仅用了几日,很多士兵或许还未做好准备,路途遥远,条件艰苦,各种地势我军又该如何应对? 胜算太低…… “孩儿请求父亲分出五万铁骑支援殿下,望父亲批准……” 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让父亲这般,允家可自行支配的将士骤减了几近一半。 除寇的人数一下子减了那么多,那个人应该会大发雷霆降罪于允家吧。 可是他此刻必须这样做! “父亲不要害怕陛下降罪,为国为民允家从不畏惧胆怯,现如今明智之举就是辅佐太子日后以立新帝,孩儿在宫中很好,望父亲不要战前分心!” 墨汁伴着泪水滴落至家书之上,一点点晕开…… “此信至关重要,你必须要送到允王手中!若是遇难,允家定会善待你的九族。”允棠封好书信,交给了梁奉君。 “主子,奴才九族就剩下我这一个人了……”他用笑容掩饰住苦难,笑着将书信藏于胸口:“奴才要是死了,也不过是把命还给先王后而已。” 他跪至地上,给允棠磕了个头。 “这是我欠殿下的,他走之前还交待奴才照顾好您,现在看来也是做不到了,主子啊……您日后一个人在这深宫中多保重!” 他从地上爬起,没做停留转身就跑了出去。 允棠冷声一笑,是啊,这世上有很多人比他承受的苦难还有多出百倍,他这算什么?被任君川护了十多年,如今也是时候还恩情了。 人世间有许多条路可以选,但允家男儿只走正道! 他站起身子,拿起长剑。 “孩儿无能,父亲为我锻造的剑,至今为止都未用在沙场之上。” 长剑重新装入剑鞘,放回了原处。 允棠将烫伤药放于袖中,再次看向门外,目光变的坚定异常,他要前往安定门,送君行万里路,踏征程! ??第34章 安定门内—— 汪洋一般的战士列队整齐,城门上的号角吹的震天响,将领们驾于骏马之上等候统帅的出征号令。 随行的将士大多都是前朝武将的子孙后代,与任君川几乎同龄,他们的父亲也都将跟随任江河东去除寇。 “我说殿下,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就是,这都等了多久了?” 他们说话的语气充满了少年气,少了几分朝堂之上的虚伪奉承。 罢了,他应该不会来了…… 允棠怕是对他失望了,只是此去征战要是回不来了,那日就是见的最后一面了,以那样的方式分别,怎能不遗憾呢? 第53章 还是走吧,别耽误了时辰。 任君川驾于马上,正欲提起缰绳,话还未说出口,银色的钢盔铁甲间钻出个白色身影,直直冲到了马前。 他顿时色变,立马呵斥:“你不想活了?!” “哦哦,我大意了……”允棠来的慌张,有些迷糊,听到他的训斥,忙往旁边挪了挪,站到了马侧。 马上的少年郎这才反应过来,心心念念想着的人来送他了。 “哟,这不是允棠哥吗?”离任君川最近的一位将军突然俯下身子,探头叫了一声。 “嗯?”谁在喊我? 允棠应声看去,虽有盔甲遮掩,但露出的五官还是唤醒了他的回忆,这是他入宫前结交的一位兄弟,也是朝中大臣之子,与父亲是同僚,这人原来最喜与他一起骑马射箭。 “多年不见,我差点都没认出你。”他无奈,只能抱拳致歉。 “是啊,我与允棠兄这一别,十多年都未见了。” 许是听到了允棠这个名字,有好几位将领都拉动了缰绳,他瞬间被几匹骏马围住,马蹄扬起的灰就差批头盖脸的将打他一顿了。 “表哥是我!” “我我我,还有我,堂叔!” 允棠仰着头呆愣在原地,思绪也陷入了回忆。 高马之上的任君川臭了脸…… 这里面就数允泠叫的欢:“堂叔肯定忘不了我的,因为我小时候总是故意尿到他的书上~” 要是提这个他可就想起来了,当时给这捣蛋的胖小子好一顿揍。 如今都长那么大了。 任君川也是,小时候多可爱啊…… “你这种事也好意思提?!”旁边的将领给了允泠一拳,看着也没用什么力气。 这些家族中的小辈,十多年前都还是刚学会上马的小孩子,家中父辈们要么在朝中为官要么外出征战,启蒙先生还是他呢。 “你们允家还真是大家氏族啊……”任君川冷冷的开了口。 允哥明明是来送他的! “殿下,不瞒您说,后边很多允氏小辈,只不过距离远,也没必要叫他们过来。” “哎?!堂叔,你是来送我们的吗?!” “真的假的?那么疼我们?” 任君川听到这话,火气蹭的一下就顶了上来:“他是来送本殿下的!”说完俯下身子,将人直接拽上了马。 他早就注意到允棠因为灰尘而捂住口鼻,还担心狐裘上也有所沾染。 “不是吧?堂叔你疼殿下不疼我们?都将我们忘记了?” “就是啊!” “就是,我等打完仗回去找伯嫂告状!” 允棠在人前被任君川抱着格外的不适应,可是面对小辈的抱怨只能无视这些,连忙摆手:“哪会忘记?你们小时候我成天带你们玩。” 身后的人小声的啧了一下,为什么小时候允哥就没有带着他玩耍过,只是照顾他? “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给各位送行,当然,也包括殿下。”允棠用手暗暗抵了一下任君川。 哦,原来本殿下只是被包括的,这下他心情更不好了。 “你们给我回到原位上去,马上出发了!”太子一声令下,几位少年没办法,老老实实的牵着缰绳归了位。 “这么快就要出发了吗?”他都还未与他说上几句话呢,允棠回眸,眼中满是不舍得。 二人离得很近,他的神情任君川尽收眼底,那朱唇离自己最多二十公分,可惜了,有这么多人看着…… “堂叔,才不快呢,殿下在这里等了半个时辰了也不走~”不等任君川回应,那边就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了。 “我刚刚还催他呢,原来殿下在等你啊~”另一个方向又喊了一声。 允棠瞬间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让梁奉君传的话,不然怎会在此久久等候? 也难怪,这小太监没任君川的旨意,肯定不敢向他透露一点风声。 身后人正欲呵斥,就被允棠抓住了手,他低声凑近:“大战在即,他们都年少,性格本就如此,不要呵斥,现在活跃活跃气氛也好。” “嗯……”任君川听话的点了点头。 “他们身上都有武将风范,就是这般肆意张扬,随他们去吧,个个都是世家从小就培养的少年英雄,其实很厉害的。” “好。”这些人若是没能力,他也不会带着。 “呐,这是我问太医要的烫伤膏药。”允棠从袖口中掏出药瓶,偷偷塞给了任君川。 “跟着从军的军医那里,什么药都有,但我猜测肯定没有这个,你要提缰驾马,手快些愈合才是。” “你真贴心啊……”任君川收好药,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捏了一把允棠的腰。 怀里人顿时红了脸。 “游牧民族擅长骑马作战,你到时候一定牢记制定别样的作战计划,别用他们最喜欢的方式!还有……注意安全,必须活着回来,到时候我来安定门迎你!” “好,我也定来赴约。” 允棠下了马,不忘跟那几个难缠的小辈挥手告别,钻进人群前,他回眸深深的望了一眼高马之上的少年郎,那个只属于他的少年郎。 他将代替自己,为国征战,圆上他少年时期的梦…… 任君川看着那白色的身影逐渐跑远,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装药的口袋。 “我说殿下啊——咱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第54章 “哈哈哈哈哈……”人群中传出一阵哄堂大笑。 “走,出发!”他笑着拉起缰绳,随着骏马嘶鸣,号角再次吹响,一群英雄少年带着数万雄师踏上了前往大漠的征程,他们强有力的肩膀上肩负着全天下人的期盼。 允棠并未告知任君川,他给父亲写信调集军队一事,他知道他肯定不答应。 如果那信能顺利到父亲的手中,到时候为他们增援最好不过。 连己方都不知道还有援军,那敌方就更想不到了。 允棠脑中全是与任君川多年来相处的一幕幕,孤独的身影在宫廊里尽显落寞。 太子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如此无趣之人?难道是因为他那张脸?也不可能,韩毅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单是因为容貌,是不可能爱的那样深切的。 “殿下叫你保护我,可没叫你吓唬我啊!”允棠猜出了是谁,说话随意了些。 他没见过韩毅的真实面貌,可任君川从未对他隐瞒过韩毅的存在,这人肯定是他没错了,那个先王后母族为任君川养的暗卫之首。 “你这胆子也太小了。”韩毅说着随便寻了棵树,三两下就坐到了树枝上。 “功夫果然了得,要是给你安个官位,你可算的上太傅。” “嚯!还是个大官,太子的师傅,厉害厉害,但是我不过是个小小护卫,保护雇主安全而已。”他潇洒的像一个江湖侠客。 “小小护卫?天下第一的护卫吗?”允棠笑着打趣这人:“那不知大侠可否告诉我,这怎么多了几棵桂花树啊?” 韩毅往下撇了一眼,对任君川的无奈又加重了几分。 “太子种的呗,专门派人从江南运来的,你说想念桂花酿,他当时没有办法让你与母亲团聚,就亲自种了江南的桂花树,想着到时候给你酿酒。我说到时候记得分我几坛,你猜他怎么说?” 允棠满眼的欢喜,心中想的全是任君川为他亲自料理花树的身影,对于韩毅的问题也只是敷衍的回应。 “嗯?怎么说?” “他说酿出来的酒全部都是给你的,我一滴也没有!” “他这人,也就只会为我亲自种树酿酒。”允棠都没注意,自己说这话时,语气是多么骄傲。 韩毅看着允棠的神情,终于明白了任君川为何会将情蛊一拖再拖的不肯使用,原来心上人也对他动情了,那他还用个什么劲儿啊? 嘚,折腾了这么久,他跑死了好几匹千里马从异域带回来的千枝虫,殿下又用血喂养了这么多次,结果因为允棠动了心,直接放在那里不用了。 “哎?对了大侠,我新酿了梅花酒,替殿下补偿给你,你要尝尝吗?” “什么?”韩毅仿佛已经闻到了酒味,立马来了兴趣。 他对酒。 “你要不要啊?” “要,但光尝尝可不够。” “我总共就酿了六小坛,最多只能给你……四坛!”他仰头掰手指数数的样子着实可爱,韩毅总算是能理解任君川一分了。 不过他可是白白的了四坛酒酿,就再多给两分吧。 允棠刚刚算了一下,到时候他与殿下一共两坛就够了,韩毅不仅是他的师傅,还是保护他的一把利剑,不过是酒而已,大大方方的给,反正自己以后还可以再酿。 第35章 “真是大方!”韩毅故意打趣。 “行,你等着,把那四坛酒酿放在桌子上就行,我半夜去取。” “不行,我半夜入睡殿门肯定是关上的,你怎么进来?”允棠着实不理解,这些暗卫为何都喜欢搞神秘。 “拜托,这天下就没有我进不去的房间。” 自己是不是小瞧人了?这人的能力远不是能被估量的。 允棠出神思考了片刻,再抬头,树上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人呢?”他在四处观望,随后呆愣在原地。 树上早已空无一人,除了缓缓飘下的几片落叶,整个树林没有一点变化,安静至极。 允棠一回宫殿,就将四坛酒酿备好放在了寝房的桌上,夜晚来临,他熄了灯,躺在床上假寐,强忍着睡意坚持了好几个时辰。 韩毅迟迟未来。 他就不信,门窗都已锁死,人怎么可能了无声息的进来。 最终他还是没有等到,实在是困的厉害,装睡的人儿陷入了沉沉的梦魇…… 黑暗中响起来一声轻笑。 殿下喜爱的人真怪有趣的…… 清晨窗外的鸟啼传入屋内,叽叽喳喳的,允棠被一下子惊醒,他下意识坐起身子,转头看向桌面,桌上早已空空如也…… “见鬼……”他头发微乱,走到了桌前呆愣了几秒,再抬眼看向窗户与房门,窗户大敞,锁已经开了。 “这人真是的,走也不把窗户关上,害的我被鸟儿吵醒。”哦不对,是惊醒,因为他连做梦都惦记着韩毅是怎么将酒酿取走的。 允棠困意十足,将窗户合上,扭头往床榻走去。 慢着……这锁自己是故意从里面上的,不可能从外面打开……但他实在太困,没了力气去管那些。 “果然是天下第一啊……”他钻回了被窝,蒙头在被子里念叨了一句,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韩毅品着美酒,听着允棠的称赞。 实不相瞒,那锁还是他故意取掉的,不然他不通过门窗便能进来,可就显得灵异了。 第55章 允棠这个回笼觉直接睡到了晌午,还是宫人唤醒了他。 “公子,奴才该死,不知您在午憩打扰了您。”见太监跪在地上,他羞愧难当。 自己哪里是午憩,分明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你快起来吧,找我有何事?” “回公子,公主殿下的侍从来传话,说是公主在锦绣宫办了个小聚会,请您去。” 哦,原来是和绣想找他玩了,小聚会?她看样子应该是身子好了不少。 “好,那你们备轿,我这就穿衣洗漱。”他到如今都不知和绣的宫殿在哪,这王宫的路弯弯绕绕,他又鲜少出门。 轿辇不过刚刚停下,就听见了和绣的声音。 “允棠哥哥,你快下来!” 他走下轿,看她盛装打扮精神好了许多:“你身体怎么样了?还亲自出来迎我?” “我好了,放心吧。”和绣一脸神秘,走近拉起允棠的衣袖:“快随我进来吧。” 锦绣宫的园子着实漂亮,走至桥上往下看,水中竟然还有游动的一条条锦鲤。 “这水怎么……”允棠反应过来才觉得不对,这个时节的水不应是冰冻三尺? 这里的春日景色,与川云殿的冬景成了鲜明对比。 “因为是引了泉眼啊,你看那边。” 他顺着和绣指引的方向望去,远处有个水潭翻滚着冒着热气,从那引出一小路流至河道,这条人为挖造的河贯穿蜿蜒至整个锦绣宫。 难怪即使是冬日,这里也是一副三月盛景,大概是因为水暖。 “走吧允棠哥哥,马上就到了,我那些姐妹都在前面的亭子等着呢。” “什么?!”姐妹?姑娘们的聚会,和绣喊他来做什么? “这不合适吧,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同我一起聚会交谈肯定不妥的。”他坚守着自己的原则。 “这有什么的,她们都想见见你。” “见我做什么?”允棠有些懵,还未等到和绣的回复,身后就响起了一道温婉之声:“早就听闻世子样貌非凡,今日真是大饱眼福了。 允棠转过身子,来者是个打扮讲究靓丽的姑娘,他随之低下头:“姑娘谬赞,不知尊姓名讳?” 他说话的同时暗暗挪开了点距离。 “我叫唐梦芙,少师嫡女。”唐梦芙笑着回应,允棠因为垂眸,未察觉到她眼中的情绪。 果然跟和绣玩的身份也不会低,他出于礼貌,也没有抬眼细看。 又有几位姑娘上了桥,今日阳光正好,个个满脸笑意,如花一般,看性格同和绣差不多,她们直奔这边,纷纷围了过来。 允棠越是不看她们,她们越是凑近。 “真是好看。” “俊朗极了。” “这不比王城里的那些公子强?” “世子,我是吏部侍郎的女儿,秦婉。” “我是江秋亭,江御史的嫡长女。” 他有些不明所以,不知她们为何要自报家门,听的糊里糊涂的。 大概是看出了允棠的不知所措,和绣站了出来:“你们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都是公卿官宦人家的嫡女,矜持一点好不好?” 其他人都识趣的安静下来,为首的唐梦芙却开了口:“怎么?我们还不能看了?就太子殿下能看?” 一群姑娘在她身后纷纷捂住了嘴巴,心中暗自吐槽,这唐梦芙乱说什么?疯了吧! 听她提到任君川,允棠顿时变了脸色,但并听懂她这话是何意。 和绣反应过来,一下子来了火气:“唐梦芙!好端端的提我大哥做什么?刚刚就属你叫的欢!非要见允棠哥哥。” “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她笑着,在她眼神和语气的加持下,好似成其他人莫名其妙了。 “一个官家的嫡长女在这里说话阴阳怪气,不懂规矩就滚出王宫!”和绣是个直脾气,发起火来丝毫不给人留面子。 “我只是少师之女,不及您身份尊贵,既然您都赶人了,我走就是了。”她丢下这话直接转身离开,身后的侍女还用别样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允棠。 他自然是看到了,但不想多事,那唐梦芙说话确实厉害,她在暗讽和绣。 一品大员的嫡女,书香门第,刚刚开始的时候是最落落大方的一位,怎么就突然这样说话了? “她就是有病!” “就是啊,咱们别管她了。” “怪不得今天非要随我们进宫!” “对不起公主,我们被她骗了。”秦婉拉起和绣的手,满脸歉意。 “罢了,没事,怪不得她跟你们都玩不到一起。”具她所知,这人的父亲是少师,唐梦芙在王城这些未出阁的官宦之女里是身份最尊贵的,结果呢? 她没当成中心,反倒成了边缘被孤立的,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和绣挽住了允棠的胳膊:“允棠哥哥你别生气。” “啊,我没有,就是好奇她为何突然说话带刺了?” “噗……”江秋亭突然捂嘴笑了一声,其他几位姑娘也是相互一笑。 “允世子你有所不知,唐梦芙单恋太子殿下,一心想成为太子妃,她父亲在陛下面前提过好几次了。” “啊……这……”他第一次知道这事。 “得了吧,我大哥每次都拒绝了。”和绣突然阴阳怪气的蹦出一句,她们笑的更开心了。 第56章 “她觉得自己容貌与家世都配的上太子,久而久之,殿下还不同意,她就认为殿下肯定有喜欢的人了,然后估计打听到了世子您的事情,八成以为……” “天呐,我们刚刚想见见允世子,她也跟着一起迎合,原来是以为殿下喜欢世子,然后想在人家面前叫嚣啊?!” 允棠因为那半句“殿下喜欢世子”紧张的捏住了衣袖。 “我也没想到她玩这种心眼子,叫你来玩,结果还弄的你不开心。”和绣贴近他,语气里满是愧疚。允棠摇了摇头:“没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几乎全天下的女子都想嫁入王室成为太子妃吧,他要是每一个都放在心上,岂不是要累死了。 “嘿嘿嘿那就好。”和绣突然凑到了他耳边小声说道:“这几位贵女,你有喜欢的吗?” 允棠顿时红了脸,肉眼可见的慌张:“你开什么玩笑?!” 原来弄了半天,和绣是在给他撺掇这种事情,怪不得这些姑娘一个个的报家世报父亲官位。 他刚才听的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莫名其妙。 允棠压低声音,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我的小公主,你能不能别操心我的事情了?先管好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嘁,我现在又不用去和亲了,选择驸马的事情,慢慢来就是了。” 和绣还是很听他的话的,既然知道允棠拒绝了,她就不会强求。 谁叫允棠哥哥刚刚叫她小公主呢,这叫法她听着就开心。 允棠想了一下,他既然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走了,把这些姑娘扔下肯定不合适。 “走吧,和绣,你带我逛逛这园子。”他对着姑娘们友善一笑:“你们要一起吗?” “可以啊。”她们异口同声的应了下来。 逛着看风景的时候河面游来了一群鸭子,大概是游累了上了岸。 “哎?你们想吃鸭子吗?” “什么?!” 和绣突然蹦出一句话,直接给允棠说懵了。 他脑中想到的是水暖鸭先知,结果和绣说要吃…… “哎呀我馋鸭子了!你们想不想吃?我等下让小厨房做。”他靠墙走着,无一人前来打扰。 在宫人们看来,这人虽穿着较好,但眼生的很,也不是哪宫的主子,因此没一个凑近行礼问安。 允棠觉得,这样最好不过,他本就不喜那些折腾人的宫规。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允棠缓缓抬起头,就看到了那个吸睛的胖太监。 是他?那轿中坐的岂不就是和绣?! “停下!”其实不用他开口,那太监也很有眼力见,他只是跑的急,有些收不住脚。 “怎么停下了!”和绣撩开帘子正准备呵斥宫人,一抬眼就看到了允棠。 “允棠哥哥!”她忙笑着冲他招手。 “你不好好在宫中养病,着急忙慌的做什么?!”看她这样,他也是焦心。 “哎呀,我想去送送大哥!这群狗奴才,故意瞒着我,兄长都到了安定门了才肯跟我说实话!” 胖太监看公主冲着允棠告状忙跪到了地上,希望他能给求个情。 “哎呦,允世子,这是殿下特意交待的,不许告知公主。” “你看,是任君川亲自交待的,怪他们干嘛?”允棠和那太监对视了一眼,决定送个人情。 “本殿下才是他们的主子!就算大哥是太子,那他们按规矩也嘚先听我的!哎呀!快起轿,我还要去送他呢!” ??第36章 和绣有情绪时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若是真的安静了下来,向上次那般压制情绪,活泼好动的人变成了一副安静乖巧模样,才是要出大事了。 “他们已经走了,我都送完回来了。” “什么?!哇——”和绣那眼泪瞬间又滚了出来,上次这样是因为自己受了委屈,而这次却是为了任君川。 还真是难得,他也是没白疼这个妹妹,和绣是个难得的心思单纯,喜怒哀乐溢于言表。 “呜呜……允棠哥哥,你上来吧,我们一同回去好了。” “男女有别,我怕有人乱传话,坏了公主名声。” 和绣四处瞄了一眼,现在这条宫廊上除了她宫中的奴才已经没一个外人了。 “没事你上来吧,没外人,我宫里的人嘴都严实的很。快点吧!允棠哥哥~” 他实在拗不过她,罢了。 允棠上了轿辇,坐到了公主对面。 “你放心吧,我养的奴才才不像父王后宫那些个嫔妃养的,那些人一个两个的可会传话偷听。” “好。”允棠只是点了点头。 和绣见他一副失神模样,立即换了话题:“虽然不是一个母亲,但我大哥比我二哥要疼我一些,我受了伤,任江河只会嘲笑。” “你是他的妹妹,疼你本来就是应该的。” 和绣摇了摇头:“才不是呢,我二哥疼我才是应该,因为他跟我是一个母亲所生,但我大哥不是,他不仅不记恨我,还对我好。” 她胡乱擦去眼泪:“我知道他去西北大漠出征以后,这赶来的一路上都快急死了,结果还是没能送他一程。” 她好像越说越难过,仰头又嚎了起来。 允棠只是温柔的看着她笑,现在适应了她的吵闹,反而觉得有趣。 “哇……啊?允棠哥哥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大哥要不是因为我怎么能冒险出征?!” 第57章 “不笑怎么办?跟你一样哭吗?公主啊,殿下还没死呢……” 和绣瞬间止了动静。 “嗝!”她被允棠吓得打了个哭嗝。 “还有啊,他此次出征多半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单单是为了你一人。” “哎呀我不管,反正他也是为了我,我就喜欢我大哥,他就是疼我。” 允棠无奈,只能笑着迎合她:“是,你说的也很对。” “唉……”和绣一副丧气模样。 “公主,别哀声叹气的了,等殿下凯旋归来,你可以去迎接他不是吗?” “对!我可以为大哥接风洗尘!哼,我到时候要穿一身大红色,喜庆!” 允棠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和绣穿衣与他大不相同,她好似格外喜欢鲜亮颜色,与她的性格一般热烈。 “别难过了,在心中为殿下默默祝福就好了,咱们聊点开心的怎么样?”他突然想到个和绣肯定喜欢的话题。 “嗯?什么开心的?”其实她想说来着,跟允棠哥哥聊天她都蛮开心的。 “我刚刚去送殿下,与他一同出征的有许多,少年将军,皆是前朝的老臣或者是当今朝中的武将之子,个个皆是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真的假的?!”和绣的两只眼睛都要放光了。 “当然是真的了。” “那是他们帅还是我大哥帅?!” 这可把他问住了,不过反正任君川不在,允棠也没了畏惧:“跟你大哥不相上下,有的比他还年少,与你正相配。” 和绣一脸坏笑:“允棠哥哥,你竟然不站在我大哥那边,等他回来我要告状。” “哎?”她怎么能这样! 和绣丝毫不注意形象的大笑起来:“哈哈哈逗你呢!那些少年郎跟你比呢?” “他们有不少都是允家人,都是我的小辈或者平辈。” “什么?!”她更激动了:“跟允棠哥哥有血缘关系?!那长相我肯定喜欢!”她就是更喜欢允棠的样貌,大哥的帅太有攻击性了,也太冷了。 哦不对,其实是她每次见了任君川都有些害怕,大哥气场太吓人了,她这样的性格还是更喜欢跟允棠这种温柔的大哥哥相处。 “现如今公主也不用和亲了,等他们凯旋归来,到时候宫中必定设庆功宴,到时候你随便挑。” 和绣扬起小脑袋突然傲娇了起来:“那不行,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之前对你那都是故意演的,我还嘚看他们的人品,还嘚看他们谁最爱我!” “嘚,原来如此啊,公主对太子殿下的喜爱是真的,对我就是演的哦?罢了,心寒了,跟这宫中的寒风一样寒,我还是下轿吧……” “哎哎哎?!”和绣被他这一连串的做戏都弄懵了。 “我以后不到大哥面前告你的状还不成吗?!” “能成。”允棠笃定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允棠哥哥。”她表情难得严肃了些。 “怎么了?” “大哥临走前交待,以后在宫中保护你的责任就落到我的头上了。”她拍了拍胸口,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 说起这个,允棠就不禁犯愁,任君川此行是逼着陛下同意的,那人心中一定不满,父亲接下来可能还需调集兵马,他到时一定会将全部火气发泄在他身上。 和绣这傻丫头怎么可能斗的过? 允棠不怕受罚,只是担忧,怕任君川凯旋归来之日,他无法兑现承诺前去迎接…… “允棠哥哥!你是不是不信我?”和绣急了。 “怎么会?” “你放心好了,父王现在对我特别小心翼翼,但是呢,有个秘密我偷偷告诉你……”她说着凑近允棠耳边:“本殿下才不吃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一套!我现在装作毫不怨恨,反而让他更愧疚了。” “大哥联合百官逼他的事情我知道了,有哪个君王能混到如此地步?他再坚持拿我去换太平就要被赶下王位了,有趣的是,他在我面前依旧还是从前那副慈爱模样……” 和绣突然冷笑了一声:“他可真会装啊!在这宫里,没谁心中是不打着算盘的,就连我那脑子缺根筋的二哥都打着谋权篡位的主意,我要不装成这个性格,不让他多关注我一些,他那些妃子还有庶女早就将我生吃活剥了!” 她的话让允棠眉头紧锁,是啊,这个巨大的囚笼里,有一套独属于它的生存守则。 “我只要能活到殿下回来就好,我要亲眼看到他凯旋而归。”允棠看不出什么神情,语气格外冷静。 “你乱说什么?本公主答应了大哥也跟你保证,我一定想方设法的护住你。” 他笑了笑,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谢谢啦,小公主。” 允棠只当个玩笑听个过耳,他早就做好承受一切的准备了…… “啊,我的发型可难做了!揉乱了那嬷嬷又要重新给我整理,每次都要花半个时辰!” “放心吧,漂亮着呢,没乱。” “真的?”和绣心里还想着,允棠哥哥说话真的超级温柔。 “真的。” 和绣放下心来:“我可不是什么小公主,我是公主里唯一及笄的,不小了。” “你才十五岁而已,对了,我入宫那年好像也是这么大……”那年的殿下,也就到他腰的位置,别提多可爱了。 他没了办法,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去回忆那些曾经的过往。 第58章 “和绣你知道吗?我入宫那年,你大哥才这么高。”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哇,真的吗?!”和绣一脸震惊。 “那个时候你还小,估计没有记忆,太子殿下儿时特别可爱,没人的时候我总喜欢抱他。” “为什么要没人的时候?”她不解。 “因为身份有别啊,而且他啊,小大人似的,不想在宫人面前展现出小孩的一面,所以也只肯在没人的时候给我抱。” “哈哈哈……”原来每个人都有小孩儿模样,就算是我大哥这种人也躲不过。 轿辇逐渐停了下来。 “公主,川云殿到了。”胖太监的声音响起,和绣撩开了轿帘:“这么快吗?” “允棠哥哥,跟你聊天,时间过的真快。” “好了公主殿下,你回去以后好生养着,这才几天你就敢这样折腾了?”和绣的气色明显不如从前,虽说状态看着不错,但身子骨肯定还是虚弱的。 “这不是情况特殊?要不是想送一送兄长,我肯定正躺着呢。” “那就好,等你好了可以来川云殿找我玩。” “那太好了,正好大哥不在!” 她欢喜的不行,允棠算是看明白了,和绣既喜欢任君川这个兄长,同时又有些惧怕。 他走下轿辇,与公主挥手告了别,转过身,川云殿的宫门大敞,像是在等着主人回来一般。 与从前别无两样,每过一扇门,每走一段路,都会有宫人请安问好,好像什么都未曾改变,只有他的心缺失了一块儿。 正殿寝宫可以随意出入了,太监没有拦住他,询问了才得知,太子殿下临走前交待,外出征战期间,他就是川云殿的当家人。 “你走之前把什么都交代好了,怎么就没想到去看看我呢?允哥永远都不会真的怪你啊……” 他憎恶当今的君王,厌恶王族宗室,更不喜这深宫囚笼,却独爱他的太子殿下。 寝宫内的陈设依旧,被宫人们打扫的一尘不染,只是桌案边的座椅上空荡荡的,少了个人。 允棠伸出指尖,一点点划过这里陈设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任君川触碰过的物品。他慢慢走至桌案旁,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桌上放了副不大的画卷,摆在正中央的位置,他好奇的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白衣少年的画像。 飘荡的红绳成了画作的点睛之笔,少年手中的长剑也格外熟悉。 “什么嘛?我明明比这好看多了。”允棠将画卷收起,放进了衣袖。 “画的太难看了,没收。” 他在这里收了一副画,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过的格外平静,他酿了好几坛梅花酿,盼着任君川回来与他分享,父亲随着任江河也踏上了征程…… 那坛母亲酿的十里江南桂也就尝了一点就再不舍得动了,不知是因为无聊还是思念,他总是一个人四处走走,只是所到之处皆有过任君川的身影。 雾禹湖边不知是何时种的桂花树,这个季节肯定是没有开花的,但他认得,哪怕只是光秃秃的枝干,因为这是他最熟悉的树了。 “是不是在好奇哪来的桂花树?”声音在身后突然响起,允棠被惊的明显一抖。 “谁?!”他转过身子询问。 “不用管我是谁,是太子殿下安排我在宫中保护你的。”韩毅环抱着胳膊,嘴里还叼了根草,他在这里站了半天了,就看着允棠在这里漫无目的的闲逛,对着几棵光秃秃的树打量来打量去的,着实无聊。 ??第37章 “行啊!”立马有姑娘开始迎合。 “听说王宫里的御厨手艺可好了,今天能大饱口福了!” “允棠哥哥你想吃吗?!”和绣满脸期待的望向他。 允棠从刚刚的状态中缓了过来:“那个……这些鸭子好像是人养的啊,能吃吗?” “当然能了,就是我养的啊!不吃我养他们干嘛?” 原来鸭子是和绣养来吃的…… “我以为你养着观赏的……” “哈哈哈哈……也有观赏的啊,咱们再往里走走,应该能看到鸳鸯。” 一行人没停留太久,继续走了起来,果然没几步,就看到了和绣口中的鸳鸯。 奇怪的是,每一只都离的很远,并不像戏文中所说的成双成对。 允棠细看了许久才发现这些鸳鸯的羽毛色彩丰富,光鲜亮丽。 全都是公鸳鸯…… “这为何全是公鸳鸯?”他发自内心的疑问。 “公的好看呗,当初我说想养些小玩意在园子里,奶娘就托人在宫外买了许多回来,我当时把笼子里难看的鸳鸯全扔了,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母的……” “噗……”允棠已经对和绣无奈了。 “那这些鸳鸯都没了伴,好可怜。”一旁的江秋亭可怜起了它们。 和绣抿了抿唇,不想承认自己的罪行,突然看到岸边有两只公鸳鸯凑在一起,她立马伸出手指了过去:“你们看!它们没伴就自己组伴呗,不用担心,两只公鸳鸯在一起不也挺幸福的吗?” 允棠不禁感慨,公主殿下真是个人才,那两只鸳鸯不过是离得很近,在那晒太阳而已。 可就在他移开视线之后,其中一只鸳鸯走近另一只,同它相互蹭了蹭脖子…… 最后和绣还是心满意足吃到了鸭子,允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来参加聚会,聚会的内容会是抓鸭子。 第59章 他的公主殿下起了玩心,不想使唤奴才,想亲自体验一下,于是带着他,拉着一群姑娘们追起了鸭子。 最后这些官宦贵女弄了一身泥,打包了御厨做的酱鸭开开心心的出宫回府了。 允棠甚至都不敢想象那些大臣们看到白净漂亮的女儿从王宫回来后就变成了小泥人,他们会是何反应。 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白衣也染上了污垢,幸好今日来没有穿殿下送的狐裘,不然说什么他也不会陪她疯闹。 允棠回了川云殿,第一件事就是沐浴,然后换了身干净衣裳,他刚落了坐,点燃了香炉,指尖还未触碰到书,殿门就被人推开了。 他抬起头,入目便是血,触目惊心…… “主子……”梁奉君艰难的唤了一声,然后跪在了地上。 韩毅跟着进了殿内,将门关上:“要是没我,他早就死了。”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小太监。 允棠很快反应过来,当即起身去扶梁奉君,抬头对着韩毅道了声感谢。 “信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回主子,送到了……” “呐这是回信。”韩毅从胸口掏出信封,允棠伸手接过,但他不着急看,眼下梁奉君的性命更加重要。 他允棠欠他的。 “流了那么多血,但不能给他请太医啊!”在这王宫之中,就只有御医,但他们只为身份尊贵之人医治,自己没了任君川做借口,真不一定能请的动。 “没事,他这不过是刀剑伤,你看信吧,这太监交给我了。”韩毅说话办事及其利索,不等他反应,直接抱起小太监离开了。 允棠看着梁奉君受惊的模样只觉得担忧,不过以韩毅的身份他估计受过很多伤,应该能处理的很好。 他回了原位,拆开了书信。 终于,悬了这么多天的心在此刻终于落了地。 只是…… 信中,父亲这样说道:“听命于允家的将士共计十八万余人,守护王城被分走了五万,已是无法挪动,太子征战西北大漠父亲将余下的十三万将士分走十万。东征的队伍,二十万将士足矣!” 他向父亲为任君川求要五万兵马,可他竟然直接给了十万! 只是去攻打倭寇的的队伍中,直接听从父亲指挥的战士就只剩了三万人…… 如若那任江河昏庸无能胡乱指挥,重担就落到了那仅余的三万战士们的肩上。 殿下脱离了险境,可他的父亲呢? 允棠不明白自己此举到底对不对了,他颤抖着继续往下读。 信的结尾:“吾儿做的很对,父亲也是允家男儿,所以在家国大义面前,应当不计较个人得失,若是此战结束我无法还家,你要回去看看母亲。” 允棠看着信纸在烛火上逐渐燃烧殆尽,黑烟扬起之间,他应了声:“好。” 此刻,东瀛战场。 万剑齐发,火烧战船,黑烟弥漫,仿佛间,扬起的浓烟染灰了天空…… 炮弹、轰鸣、利剑、厮杀、怒吼…… 灰蒙蒙的战场上,鲜血染红了大片的海域。 允棠将书信烧毁,为的就是销毁证据,这样一来,那君王再也没了他传信的证据。 允家本就有在外征战随意调遣军队的权利,不知他还能想到什么其他的法子找茬。 “这就是你的房间?” “是……” “啧,窝囊的跟个狗窝似的。”韩毅嫌弃的将梁奉君放至床上,动作很是粗鲁,但是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奴才觉得这屋子挺好的……”他原先在二殿下的宫里,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每日与其他太监一起挤在炕上,冬天的时候有床旧的粗布棉被已是幸运,更别奢望什么炭盆了。 可来到川云殿之后,他可以一个人住在偏殿的一个小屋内,这屋不仅窗户完好,床铺也都是新的,冬天有厚实的棉被还有暖暖的炭炉,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冻烂双脚…… 所以暗卫大人说这里说狗窝,他不认同。 这里是他温暖的家。 “你个奴才还敢反驳我?”韩毅没想到,眼前这个又怂又弱的太监还敢顶嘴。 “奴才没这个意思,但是奴才真的很喜欢这间屋子,还有,我不是你的奴才,是世子跟殿下的……” “行,不是我的奴才。”韩毅气笑了。但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他说的实话。 “那我不救你了,走了。”他转身就要离开。 早知道不救他了,白惹自己生气,当时就该只拿走信,把他扔下自生自灭,然后让那些守城的侍卫乱刀…… 韩毅正想着,衣袖却被从后拉住,回头就看到这太监跪在地上仰头看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那满是苦相的脸总是会让他产生一种悲悯之情。 为何用总是这个词,是因为救下他时,这人也是这样抓着他,求他救救自己。 小太监因为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吃痛的放了手去捂,韩毅嘚了自由,并没有离开。 “你傻吗?伤口那么大,流了这么多血还敢下床?!”他生气的将人又抱回到床上。 梁奉君忍着疼,颤颤微微的开了口:“可是奴才要是不下床求您,不拉住您,最后也会流血而亡的……” “没用的奴才,你怎么知道我就真的会走?” “您可是暗卫,历经无数刀光剑影拼杀出来的刺客、杀手,人命在您眼中算的了什么?” 第60章 这话让韩毅动作一顿,他才反应过来,他产生了杀手最不能也最不该有的情感“悲悯”。 他冷笑了一下:“那你凭什么觉得求了我,我就会停下?” “因为您已经停下过一次了。” 很好,韩毅承认,自己对这个太监已经心软了两次。 “你还怪自信。”他说着去解梁奉君的衣衫,这人仿佛受了惊吓,立即伸手去护。 “干嘛?!”他没了好气:“想死就躲,再躲我就走。” 梁奉君放下了手,面露歉意:“抱歉暗卫大人,我刚刚是下意识这样的,不是故意给您添麻烦的。” 韩毅本来没理解他为何要说下意识,直到那染着血迹的衣衫被解开,满是伤痕的瘦弱身躯展现在他面前。 雪白的皮肤上,无数刺眼的伤痕格外丑陋,皮肤之下是微微显出痕迹的骨骼。 这人很瘦…… “你这么多伤都是哪来的?”竟然比他身上的还要多! “我跟姐姐相依为命,她在宫中当了宫女,后来没了音信,我想入宫当太监想寻找长姐。可是没钱贿赂,因为着急想挣钱就被人骗到了像姑馆子……” “像姑馆子?”这个词,对韩毅来说是个生僻词,他没听说过。 “就是男妓馆……”梁奉君藏起眼中的耻辱,垂眸继续说道:“就是供有怪癖的达官显贵玩乐的地方……我身上的伤痕是因为一次次的拒绝陪客还有一次次的逃跑留下的。” 他细心的发现了韩毅皱起的眉头,竟然还出言安慰起了他:“没事的,我身子还是干净的,我后来终于做到从那吃人的囚笼里逃出来了,所以啊,我也有办法靠自己把信送出去,只是当时没学如何再回到牢笼……” “所以,回宫递信就被人发现了是吗?” 梁奉君傻乐着点了点头:“是啊,那也没办法嘛,我就只学会了逃出去。” 韩毅没再多说什么,给他扔了一块布:“咬住了,不然等下疼的喊叫会咬到舌头。” “好。”梁奉君听话的将布放在口中。 看着手下剧烈颤抖的瘦弱身体,韩毅下手越来越轻,他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这太监痛苦哭泣的脸,上药包扎好之后,临走他放了个药瓶在桌上。 “这药对治疗伤疤有奇效,你那些伤口浅虽然年代久远但这药也能治,你记得用,用了这次的伤口愈合也能好的快些。” 这是他师傅曾经留下的配方。 “好。” “蠢奴才就会说个好字。”他没回头,直接推门离开了。 他自己身上的伤疤都是当初受了重伤留下的,伤口深到了用这药也无法挽救的地步…… 自从任君川出征,允棠每天都算着日子,现在他离开已有半月。 按照时间计算,如果中途不多做停留,快马加鞭,队伍应该马上就到边境了…… 他本不是一个迷信之人,但还是半夜走出了殿门。 允棠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福荷,提着灯笼穿过竹林,半夜时分林子里总是能听到虫鸣,好在今天的月亮很亮很圆,像是在助他一般。 他将福荷放到了雾禹湖的水面上,放下灯笼,双手合十,诚心祈祷。 “允棠求王后保佑太子殿下此战平安归来。” 他在岸边坐了许久,福荷缓缓飘至湖心,烛光一直亮着。 “殿下其实特别思念您,他最初对我产生好感,或许还是因为我身上有几分您的影子呢。” 第38章 “他小时候不乖,没完成您给布置的习字,躲在柜子里看到了那一幕……所以他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懒散过,不仅仅是习字,还有晨读、背书、习剑、朝事……都格外刻苦用功,我在宫里陪了他这么多年,他的努力我全看在眼里。” “他总是一身玄色,我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因为玄色染了血,很难看的出……” “王后,允棠求您疼疼他,殿下儿时,我搂他入睡,很多次他都因为噩梦而惊醒,颤抖着,满身的冷汗,特别疼人。” “殿下去了西北征战,他是军队统帅,身后有无数王朝的新鲜血液追随,那些少年将军都拥护于他……您一定很为他感到骄傲吧。” 黑暗中,韩毅静静的听着允棠诉说,他声音虽小,但在这僻静之地却格外清晰。 他说了多久,他便听了多久。 韩毅没有说话,知道这人胆子小,万一给殿下吓坏了,他肯定心疼。 福荷久久未息,亮了一夜,他在湖边也坐了一夜。 允棠将任君川从小到大做的每一件事情都细细讲来,同时自己也将十多年的相处全都回忆了一遍。 好像个傻子,竟然对着湖面诉说了一夜,想想着实可笑,但可笑之余又透着心酸。 允棠轻叹一声,希望王后可以保护任君川,他现在也只能靠这种方法,来让让自己安心些了。 待他回神,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天际霞光入水中, 水中天际一时红! 少年郎们驾驭骏马高举旗帜,跨过千山,淌过湖泊,于清晨,直达西北关—— “将军!境内的王城军队已经快至城门下了!”勘察兵跑下城楼,立刻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了将领。 “太好了!”叶飞兴奋的拍案而起,直奔瞭望台。 将军俯视着境内奔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声势巨大。 第61章 叶飞长叹一声,喜极而泣。 盼了半生啊,可算是盼到了…… 他戍守边关多年,一次次抵挡着外敌的袭击,向上头写了无数封信,无不是敷衍了事。 叶飞深知,自己早已对圣上天子没了信心,但他年少时立过誓言,会将这一生都贡献给国家,哪怕君王无能,他为了百姓也会死守在此。 游牧统一,并自立君王,他知道,下一次的进攻,这边关肯定是守不住了。 曾经的少年将军如今也已两鬓斑白,他做好了战死的准备,那群草原强盗要想进入边境,那就只能从他叶飞的尸骨上踏过去! 那些等候多年也无人上心的书信,终于在将军绝望之际,收到了回复。 太子亲征。 将军狂喜,日日夜夜期盼着王城军队,他知道,这个国家有救了,天下的黎明百姓都有救了! 任君川率领着军队抵达了目的地,前方的城门关高大却也破败,这里人烟稀少多是泥草屋,百姓瞧见如此阵仗吓的四散而逃。 “允明。” “臣在,殿下有何事吩咐?”他应声回复。 “你吩咐下去,派上一纵小队去安抚人心。”他们是来平复外敌的,如果把边疆的百姓吓跑,可就是闹了大笑话。 任君川驾于高马之上,抬眼望去,这城门关恐怕也需要略微修缮,或许是因为经历过攻城火炮与巨石的袭击,绵延的城墙上细看全是战争的痕迹。 叶飞带了一行心腹前来迎接。 “吁——”他拉紧缰绳,骏马高扬起前蹄又轻轻落下。 叶飞跳下马背,快走几步来到了任君川的马前。 “臣叶飞,叩见太子殿下!” “起来。” “是。” “西北关现如今驻守的将士有多少人?”任君川直奔主题。 “回殿下,还有……两千。” “两千?!”他顿时眉头紧锁。 “天呐……”身后的将领们纷纷面面相觑,无不震颤。 叶飞压下苦楚,继续汇报:“先皇时,西北关有将士十万,命臣为总将在此守国门。” “这里会有陆陆续续的小型攻城,臣守了近三十年,打了上千场战争,一直也盼不来援军呐!” “这余下的两千,还是当初那些将士们的儿子……臣靠着这两千少年,在这继续守了两年了!” 任君川知道,这两年的游牧更加猖狂。 “那你可知对方现如今大概有多少人?”他需要了解一下情况。 “回殿下,这两年草原强盗汇聚一起,各部落统一,现在人数绝对不下十万,若是下一次攻城,十万兵马一齐,臣麾下的两千少年必定全部战死啊!” “臣本以为,这边关要守不住了……” “我此次前来只带了五万兵马,守城,可有胜算?” 叶飞沉默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有!只要指挥作战不失误,无纰漏,战士们也齐心协力,必定能守得住。” 他其实也只是估测,能做到这样的前提是需要战士们拼死搏杀,这将是一场恶战。 “可是我想将他们打怕,打的他们十年内都不敢再犯!”这是任君川的真心话。 叶飞面露难色,虽不想打击这位身份尊贵的少年,但他还是选择直说。 “太子殿下生在王城,不懂边关战事,这些草原强盗有硕马,而且他们个个身侧高大壮实,要么如何被称之为强盗?我们只有五万兵马啊!” 眼前这位将军,身经百战,他的话不无道理。 无奈他只争取到五万兵马,罢了。 要是能给他十年时间,一切就好办了。 十年之内,他定会坐到那个位置上,到时候要让这西本关再向外扩上万里! 任君川想看看关外,对叶飞说道:“你上马,带头,领我上瞭望台。” “是,殿下。” 任君川登上了至高点,他俯视关外,眼前一马平川,看不到尽头。 “殿下,草原地广人稀,物资丰富。”可惜了,我们无能收复…… “这些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止想守住。” “殿下是想开疆扩土啊!”叶飞饱经风霜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他已经记不清上次笑,是在多少年前了。 “现在先不提这些,叶飞,我任你为副帅,那两千的战士进行收编,与王城军队一同管理。” “臣,谢殿下。” “先安排人加固修复城墙,支援抵达的风声不许透露,还有你在边塞戍守多年,可会观天象?” “臣才疏学浅,只会判断天气。” 任君川轻拍了一下叶飞的肩:“足矣,眼下只需要一场及时雨了!” “臣不知殿下此言何意?” “你且先看云,何时能下雨?” 叶飞扬起头,观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唉,近几日肯定是无雨的,这地方雨水不算多。” “无雨正好,你先去安排城墙的事宜,慢慢来吧。”任君川知道戍守边塞的苦,也做好了一两年也无法返还的准备。 他不嘚不这样做。 他是允棠的少年郎。 允家世代英雄,任君川知道允棠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怎样的帝王,所以不能让他失望。 “允明。” “殿下有何吩咐?” “这里的草不错。”城门外,入目皆是郁郁葱葱。 第62章 允明知道,殿下叫他绝对不可能就是为了谈论这些。 “殿下您直说。” “派人多备些草,战马也要吃不是吗?对了,我让你安抚人心,办的怎么样了?” “早就通知下去了,让战士们去一个个的解释,然后给了银两,这样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嗯,雇些妇孺,仿照江南制造蓑衣,改成用鲜草进行编织。” “殿下弄这些是要做什么?”叶飞提出了疑问。 “这可是上等的隐身衣……” 任君川观摩着地势,心中有了把握。 “叶飞,天气一但有所转变,立刻通知我!” “是,殿下。” 不知是何等的运气,两日后,天色大变。 叶飞在这里守了近乎半生,第一次预判错误,殿下想要等一场及时雨,这雨就来了,像是有人助他一般。 风从关外席卷而来,呼啸着向饿狼一般,但也送来了云。 浓厚的乌云如被泼墨的宣纸,层层叠叠,不断翻滚。它们悄然无声地覆盖了天空,不留一丝缝隙。天际的色彩黯淡下来,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手掌用力地往下压。 本应令人感到沉闷和压抑的景色,如今却是大块人心。 叶飞大喜,这位太子殿下,大概是天生带着祥瑞。 “殿下,变天了。” 任君川踏出门槛,风将发丝扬起,外面天色阴暗,狂风大作。 风带起了尘土,卷起了沙石,然后毫不留情地狠狠砸下。 恰逢此时,一道闪电划破了天际,紧接着雷声隆隆。 风夹着雨,雨伴着风,一场盛大的暴雨开始了。 “立即召集各将领。”他没有任何犹豫。 “是!” 任君川落座于主位,又一次转动了手上的扳指,西北关的第一场战役即将打响。 “趁着雨还未下大,我方派出两千骑兵出战。” “阴雨天,不利于骑马作战,草原地面湿滑泥泞,马蹄踩在草地上容易打滑陷落,他们肯定深知这样的情况下,不仪骑马作战。所以到时直接攻到阵地周围,将他们给逼出来。” “记住此举只是引诱。” “我方与敌方在平原上对战,他们定会想着衬雨未下大赶紧结束战斗,急中难免出错,洋装与他们打斗一两个来回,然后向两方快速散开。” ??第39章 “后方事先安排两百将士,披绿草蓑衣,伏至地面,待前方只剩下追出来的敌人,立即起身用弓弩远程射击。” 任君川的话音刚落,允泠直接站起毛遂自荐,他就喜欢玩这种套路。 “让我来!” 任君川不放心:“叶飞,你跟着。” “是,殿下!” 这毕竟是允泠第一次作战,不可能就直接放手随他。 在坐的其他少年将军一脸懊恼,允泠这小子就是嘴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抢走了。 西北大漠的第一战,打响了。 任君川无视风雨,登上至高点,俯视着队伍阵型。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每一个呼吸都仿佛在吞云吐雾,他如像置身于雾海之中。 玄色衣衫随风飘扬,浸溺于白色云雾。 他格外喜欢此刻俯瞰一切之感。 允泠首战打的格外漂亮,敌方追出来的三千人马,无一人生还,不仅如此,他还将所有可以用到的东西全部卷了回来,不仅仅是马匹,连带着尸体上的衣物都他被扒了个精光。 要说那些游牧是草原强盗,那允泠就是个江南来的大盗。 草原强盗被江南大盗抢了个精光,光到都露了屁股。 “你把他们的盔甲扒了也就罢了,为何连衣物也全部卷了回来?!” 允泠一回来就迎上了任君川的质问,原本他正幸灾乐祸的准备邀功呢。 “我看他们身上穿的可全是兽皮!甚至那装短刀的袋子都是牛皮做的,把这些衣物发给贫苦百姓防寒有何不好?” “是啊,允泠将军这样做没什么错的。”叶飞是比较认可这个方式的,所以当时没有拦着。 让那些妇孺用巧手改改,就又是一件新衣物。 “我有让你们在战场上搜寻了物资吗?幸好这是第一次战斗,打的他们措手不及,不敢露头。” “你们想过没?若是他们万剑齐发,那战场上光屁股的恐怕就是你们了!” 叶飞立即神情紧张了起来:“抱歉殿下,是臣疏忽大意了!”他这么多年也没敢疏忽过一次,许是这几日开心过头了。 此话说完,叶飞懊恼至极,发誓从此警醒。 允泠笑容也消失了,变得端正起来:“我知道了,殿下。”他可不想已光屁股的形式报效国家。 “既然缴获了东西,就物尽其用吧。”任君川并不是不认可允泠的做法。 估计眼下敌人已经反应到不对,知道关内来了支援。这一战他们还受了辱,那么下一波对抗必将是一番硬仗。 任君川将后续的事宜全部交待完毕,屏退了所以人,拿出了临行前允棠送给他的膏药。 可笑的是,他哪里舍得用?能供他睹物思人,这药就是发挥了最大的功效。 边塞又遇大雨,空气潮湿寒冷,他身披墨狐裘孤独的坐着,手中攥着被捂的暖乎乎的药瓶。 第63章 他无声无言,静待时间流逝,密闭室内燃起一抹相思蛊…… 帝都,川云宫—— “允世子~陛下宣召。” 是君王身边的太监,一脸伪善的笑。 允棠冷淡的勾了一下唇角,内心平静。 他向来不喜别人唤他世子,所以川云殿的宫人们都只会叫他一声公子。 陛下宣召?很好,这一刻,他已经等候多日了。 “好,我随你去。” 前往进谏的这条路,他走的似曾相识。 许多年前,他也走过那么一段路,有着与此刻相同的感觉。 允棠回望往昔,轻轻一笑,想起来了,是那年入宫。 他那年不怕,现在也不会怕。 殿门大敞,恐怕早已等候多时了,宫人们在两侧守护着,皆是垂头无言。 允棠提摆踏入殿门,此刻,画面与十二年前迈入宫门的少年郎相互重叠。 任康公看到进入殿内的允棠,好似怒极了,又好似心情大好。 喜,大概是因为任君川已经离宫,眼前这个人儿要想要活命,恐怕就只能依附于他。 怒,便是允铮随意调遣十万兵马去了西北支援。 任康公屏退了所有宫人,并让人关上了殿门,空荡的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目光相交后,允棠敷衍的行了个礼:“允棠参见陛下。” “哈哈哈……”君王端坐于高位,突然狂笑。 允棠神情淡漠,直愣愣的盯着他,静静的看着他的疯癫,好久不见,他又老了几分。 任康公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突然变得凶狠,抓起茶杯直接扔了出去。 “砰!” 允棠反应很快,一个侧身躲过,垂眸看着地上破碎的残渣,无语至极。 “不知陛下为何动如此大的怒?这对身体可不好。” “你可知道,你父王随意调遣了十万兵马去支援西北?!” “啊……我并不知道。”他洋装一副才得知的神态,无辜至极。 内心:抱歉,我当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是我亲自写的信。 “不过……随意一词从何而来?陛下,怎么能是随意呢?允家在外征战有调遣军队的权利啊。”他的笑容恰到好处,并不过于张扬,但看着气人。 他就是要气死这个老东西。 他自己也甚是好奇,现在这个人又该给他安什么新罪名了。 任康公青筋暴起,他盯着允棠,走下王位,一步步朝他逼近。 允棠垂眸微低着头,并不想睬他。 “你是不是在想,这样寡人就无法治允铮的罪了?嗯?”君王伸出手,用力抓住允棠的脸颊,逼迫着他抬头看向自己。 任康公看着这张无暇的脸,因为疼而满是痛苦,他觉得舒服极了。 “陛下是天子,君让臣死,臣不嘚不死。”允棠豪不胆怯,直直的同他对视,眼前的君王眸子浑浊不堪,一副老态龙钟的鬼样子。 “你料定了寡人不敢背上昏君的骂名,所以才敢如此猖狂!” “哦?您治罪父亲,怎么会背上昏君的骂名?哦,忘了,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他是忠臣!哈哈哈哈……咳咳!”泪水因为疼痛从眼中涌出,但他笑的肆意张狂,丝毫不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还怕背上昏君的骂名?他不知道全天下的百姓都在骂他吗? 他是真的不知?还是装傻! 任康公怒火升到了极点,他将允棠猛地甩了出去,看着他狼狈的摔在地板上,眼底尽是嘲讽。 “忠臣?动不得?那好,那寡人就动他的儿子!” 允棠看了一眼脖子上抵着的长剑,缓慢抬起眸子,挑衅的开了口:“陛下这是想要杀我?”没出息的东西,动不了老子就拿儿子下手! “杀你?恐怕是正合你意吧!” 允棠一怔,看来这个昏君也不傻,被他猜到了。 “杀了我,这样允家不就无后了?陛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允棠故意抵近剑刃,脖子微微移动,血珠顿时涌出几滴,沾染于长剑之上。 “难道不是吗?”他挑眉反问。 “哈哈哈……”任康公将长剑撤开了几分:“允棠,你长了一张极其厉害的脸,它让我惹不得杀了你!” “可是如此俊美的脸上却有着一股狠劲……”允氏这个武将世家,竟然出了一个如此俊美的儿郎,能将人勾的魂不守舍,自打那次宴会之后,他总是时不时的想起这个美人,如今终于有了机会…… “因为,我是将门之后!狠就对了,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个昏君!” 允棠话音刚落,立即警惕的看向抵在自己领口的剑尖,它正欲向下…… “你想做什么?!” 任康公大喜,看来他猜对了。 “你不怕死,但是怕被侮辱对吧?哈哈哈哈哈……” 允棠红了眼,抓住胸前的剑刃直接捅向自己,可任康公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反应极快,扯过剑,将它直接扔远。 “哐当……” 铁剑扔在地上,发出巨响,地上的人儿手掌流出鲜红,沾染到了白衣之上。 “还是真是贞烈,怎么?就只让寡人的儿子临幸?寡人就不行?”他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触碰那印上了指痕的脸。 允棠面无表情的侧头,躲避了这凑近的爪子。 第64章 “别碰我。” “呵呵,寡人碰一下都要躲。那寡人的儿子骑在你身上的时候呢,你不仅不躲,恐怕还叫的……” “够了!”允棠直接打断。 他脱口而出的污秽听的他作呕,什么东西?! 任君川从未对他做过那种事情。 “允棠,他身上留着的寡人的血,你如此厌恶寡人,可曾想过,他与寡人又有何区别?”任康公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边的人。 “区别大了去了!殿下才不像你一般,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人。” “从小看到大?所以就坚信他与寡人大为不同是吗?”他笑着说出了这满是嘲讽意味的话。 允棠才不管他这些:“不然呢?” “寡人知道,你们允家人正直,喜爱明君,那如果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是不是就不会爱他了?” 不爱他,难道爱你吗? 笑话! “不管怎样,我都会坚定的向着他!” “噗嗤……”是吗?那寡人可要试试了,看看你知道所有的一切后,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坚定。 他缓缓开了口,道出了几月前宣召任君川发生的事情。 “前往东瀛的战事,在最初商议计划时,你父王联合百官齐名上奏,面对众臣的一致决定,寡人无法独裁,本想授予你将军一职让你还家,命允铮为帅,你们父子一同出征,等战事结束,再想其他办法困住你。” 允棠白了他一眼,心中道“用的到的时候就想着放人,用不到了就又要关起来?你怎么有脸,能如此大言不惭的说出这种话?! “哈哈……结果呢?”任康公又几尽疯癫的笑了两声。 “结果你深爱的殿下说,若是战事大捷,你归来以后便是功成名就,年少有为的将军,到时候就会像那放出撒欢的兔子,再想关,可就关不住了!” “你少来了。”允棠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还没说完呢,所以他就跟寡人出主意,让王族宗室出一位皇子亲征,这样就可以堵住众臣的嘴,也能让你父王死心……” 允棠乐了:“所以你就派出了任江河?” 到最后派了一个最没用的东西去保家卫国,任君川能干出这种事情来?开什么玩笑?! “怎么?你还是信他?”任康公脸上没了一点笑意,他不敢相信允棠会这么信任任君川,他的太子殿下到底是有何等的本事,能有这么一个人,无条件的选择站在他那边。 “不然呢?我不信他信你吗?”允棠暗骂了一声“老东西。” 真是见鬼,他修了二十多年的教养素质,只要在任康公面前立马全无! 任康公微眯起双眼,打量着这高傲的白鹤,控制不住的想要折断他的翅膀…… ??第40章 他深知自己想要得到允棠,有一部分因素是源于嫉妒。 是的,他嫉妒自己那天之骄子一般的儿子。 父王将王位传给他竟然是因为锋芒初显的孙子…… 眼前,允棠坚信任君川的态度更是令他嫉妒到了极点。 “好啊!你爱他,信他!那我就要看看,如果你被我碰了,他还会不会要你!”话音未落,任康公如疯了一般,扑到允棠身上,撕扯起他的衣物。 允棠惊恐至极,不顾手上的伤口拼命的抵抗,可是根本撼动不了他压下来的高大躯体。 “放开我!” 人是会急中生智的,更别提是个宁死不屈之人。 允棠用力咬上他的耳朵,身上压着的身体终于起开了些。 可是下一秒,一个巴掌就落到了他脸上,被打到的一瞬间,允棠耳鸣不止…… “你敢动寡人?!”任康公捂住耳朵,气的面目狰狞,允棠抬眼见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只觉得痛快极了! “哈哈哈……呸!” 鲜血从他的唇角流出,允棠忍着疼,强撑起身子瞪着他:“我告诉你,他不仅会要!还会替我报仇!” “殿下回宫时要是得知了你动了我,我允棠敢拿允氏满族担保!他定将你赶下王位!” “还有我父亲与允家的所有后羿……陛下!你敢赌吗?如果我被玷污或是死于深宫,那赌输的代价,你能负担的起吗?” 允棠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字一句说的底气十足,任康公慌了神。 你能负担的起吗…… 允棠的反问在大殿肆意回荡,他踉跄了几步才站直身子。 他甚至都不敢赌。 “来人!来人!”此刻,君王无能狂怒…… 允棠眩晕至极,他看着宫人们冲入殿内,眼前画面模糊不清…… “允家世子袭击寡人,将他打入大牢!” 任康公那流血不止的耳朵就是最好的证明。 嘴中吐出一口鲜血,允棠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君王的了。 他失了力气,身子重重倒下,眼前陷入黑暗,任康公喊叫的声音也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圣上放出消息,允棠袭击君王,他念及允家的为国所做的贡献,念及在外征战的允王,只是将其囚禁于牢之中。 真是位体贴忠臣的“仁君”…… 这个消息很快传的满宫皆知,好一顶帽子,还是能把人生生压死的那种。 这下允棠算是真的毁了,袭君可是重罪。 和绣与韩毅在知道此事后,都赶去了大牢,全都是无功而返,允棠并没有在牢中…… 第65章 那他被关在了何处? 一个大活人,活生生的消失在了深宫之中…… 和绣急疯了,她甚至都无法确定允棠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行,我要去问父王!”她挣脱开宫人们的束缚就要往外冲,一支剑直直射到了她脚边,并附着一封书信。 “啊!”和绣吓的叫出了声,连退了好几步,反应过来后又连忙上前,弯腰捡起信,将其拆开。 “吾乃太子殿下暗卫,请公主殿下立即屏退宫人,老实在宫中等待。” 大哥的暗卫吗?那他肯定也是向着允棠哥哥的,和绣逝去泪水对周围的宫人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不去了。” 她转身回了殿内独自等候。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冲动容易坏事。” 殿内突然响起陌生男子的声音,和绣就算有所准备,也还是被惊到了。 “坏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允棠哥哥是不是……”她急的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刚刚短暂的等待也是万分难熬。 “君王将允棠关入大牢不过是个假消息,你我不都去寻过了吗?” “就是因为没寻到人,所以我才害怕……” “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你父王不敢动他,他知道允棠在你大哥眼中有多么重要,还有允家,全天下人都明白允家为国所付出的一切,如果他杀了允棠,他的地位一定会撼动。” 当今圣上要是能动的了允棠,恐怕也不会把人留到现在,他只能把人囚困深宫。 “可是允棠哥哥被他又新安了罪名,到现在也不知人在何处……” “我去寻。”韩毅这句话已经安抚了两个冲动之人,第一位便是那个川云殿的蠢笨太监。 他又求了自己一次…… 韩毅只要想起梁奉君,心就软的一塌糊涂。 “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韩毅轻叹一声继续开口:“你最好还是老实待着,别过早的让圣上知道,他的宝贝公主站在允家那边。” 和绣点了点,她现在格外听劝。 是啊,她表面上是王宫之中最受宠爱的嫡公主,其实呢?不还是会被父王拿去和亲? 父王对她的爱,就如风筝线,而她责是那春日高悬于苍穹的美丽风筝,看似美好无比,位置极高。 可是风筝自己知道,她只被一根细线连着,牵她的人随时可以剪断手中的线。 风筝一但断了线,就什么也不是,断线的风筝是没有家的,风可以把她带去任何地方。 “暗卫大人,求你一定要找到允棠哥哥好吗?我答应过大哥保护好他的,如果食言了,我就再也没有脸见他了。” 韩毅捏了捏眉中,无奈极了,这公主说的话与那小太监简直一模一样。 太子啊,太子,你临行前到底交代了多少人替你保护允棠? 韩毅知道的已经有三人了,其实甚至包括了他自己。 另一边,昏迷的人儿逐渐苏醒,他睁开双眼,入目皆是昏暗,全身疼痛至极,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毫无力气。 晕倒前的记忆涌入脑海,昏暗中,他轻笑一声,面前高墙耸立,挡住了所有视线,这是已经被关入牢内了啊…… 随着意识变得清晰,允棠反应过来,这哪是任康公口中所说的大牢,分明就是一个很小的密闭室,像是专门为了单独关他而打造的。 “轰隆——” 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墙面上,缝隙突然打开,原来那处是个石门,此刻允棠更加笃定,这里确实不是关押刑犯的地方。 进来的是个太监,走到他面前,放下饭,没好气的开了口:“呐,这是你的饭菜,一天就这一顿。” 面对这样的语气,允棠沉默不语,根本不想理睬。 “陛下说了,如果你后悔了,就随时说,只要主动献身,他就不关你了。” “去回他,告诉他大白天的别做梦。”允棠闭着眼睛,轻飘的来了一句。 “嘁,还把自己当世子呢?”嘲讽的话语让允棠瞬间睁开双眼。 什么狗?打扰他清净! “你再敢狗眼看人低,本世子这就主动献身,然后勾引陛下让他把你乱棍打死!”这是他第一次承认世子的身份,估计也是唯一一次。 果然,狗听后立马老实了。 看来他大概想明白了,任何时候,只要允棠答应君王的要求,肯服软,肯主动,他随时都能翻身。 可他知道,自己就是吓唬一下这个狗奴才而已,目的是让它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少在人的面前乱叫。 主动献身?在他这,永远也不可能。 “您别跟我个奴才一般见识。”太监的语气明显好转。 “这里是哪?”允棠无视了他的话。 “距您晕倒的地方不过几十米远,陛下就在外头,离您特别近,怎么,后悔了?”太监立马面露喜色,只要说允棠是他劝导想通的,肯定就能在陛下面前邀功讨赏了。 允棠套到了话,自然不会再搭理他,闭上眸子,藏起眼中情绪,看来任康公是把他关在自己身边了。 这样的话,韩毅、和绣,根本也找不到他。 见这人又不说话,太监自讨没趣,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囚笼再次陷入安静。 允棠想到任康公,寂静中,突然发出一声鄙夷的耻笑。 “噗嗤……”怂货,最后还不是没敢碰他。 第66章 “嘶——” 笑容扯到了受伤的面夹,疼痛令他更加清醒了些。 允棠略微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浑身僵硬无力。缓了许久,慢慢撑起身子,他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背靠到墙角。 身上的白衣早已没了最初模样,这牢中只有高高的一个小窗口用来透气,他看不清衣衫上面沾染的是血还是泥垢…… 手脚上面套了沉重的铁链,现在的他活像个死刑犯。 允棠垂眸,颤抖着摊开手掌,因刀刃划开,导致伤口皮肉翻出,看起来触目惊心…… 人一但清醒了,便能感知到痛楚了。 他好痛……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道,还有一种潮湿的,像是下水道散发出来的臭气。甚至能听到老鼠在墙角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来自黑暗对他的嘲笑。 允棠现在抬手都格外困难,但依旧努力的抚上了脖颈处的伤口,那里结了很大的痂,估计是血自己流到凝结的。 肯定很丑吧,还有肿胀的脸…… 他指尖小心翼翼的触摸脸颊。 “嘶……”又是痛感袭来。 毫无体面可言,万幸他这副鬼样子殿下看不到。 眼下允棠最担心的莫过于,任康公又给他安了新罪名,有了正当理由囚禁,自己怕是要被关到君王退位才有救。 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父亲与殿下身上…… ??第41章 不过允棠清楚,在他们归来之前,自己要一直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 铁链,伤痛,泥垢,阴冷…… 就算活的毫无体面、生不如死,那人也别想逼他服软! 他通过那个高高的透气口判断白昼,在煎熬中过了好几日,允棠深知这不过是个开端。 他只能安慰自己,牢笼不过是缩小了,同之前没什么区别的,手掌的伤口也没那么触目惊心了,都在往愈合的方向发展。 只是依旧依旧很痛。 没关系的,忍忍就过去了…… 任君川离开了一个多月,他记得清清楚楚。 角落里的残羹吸引了允棠的注意力,他伸手够到了碗,将它高举起,然后重重摔碎。 指尖颤抖着从残渣中捡起碎片,不顾肮脏,将其藏进了衣袖。 没多久又到了送饭点,太监端着新饭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惨状顿时怒了:“你不肯吃也就罢了,为何要把碗打碎?!”他当即出言怨怼起来。 允棠因为长时间未进食,早已没了气力,虚弱的不行,面对这聒噪的声音直接选择无视。 “真是自讨苦吃!”质问没嘚到回复,他只能带着怨气离开。 石门再次闭合,每次都因为过于沉重而发出巨响,可巨响过后,又是极致的宁静。 允棠感觉自己仿佛被包裹在一个沉寂的茧中,周围的一切都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只有微弱的光线从高处的小窗口外透射进来,像一把剑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许是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待久了的原因,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沉重,逐渐感到孤独、压抑,甚至恐惧…… 每日里,他都会有一段时间恍惚不清,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仿佛被困在一个无边的虚空中,而且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 那君王着实厉害,能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将他彻底摧毁。 恐惧就像无形的大网即将把猎物囚困窒息。 “啊——啊!”他拼命的喊出声,声音硬生生将他从混沌中拽了出来。 允棠拼尽全力剪开了束缚自己的茧,缠绕他多日的情绪终于消失。 他不是猎物! 喊叫几乎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力气,允棠缓缓闭上双眼养神,思绪带着他回到了过去…… 十五年前,八月。 那年母亲回家省亲,父亲在外征战,是他带领护卫队驾马护送,随她一同回了趟江南。 他骑马穿过水乡的青石板路,马蹄溅起雨水,如打鼓一般在江南奏响。 一路狂奔到了桥上,他身穿白衣腰别佩剑,红头绳随风飘扬,成了烟雨朦胧,灰暗画卷的点睛之笔。 少年郎驾于高马之上,在桥中央观景,引得桥下过往船上的女子们抬头羞涩议论,她们在江南哪里见过如此少年。 文人骚客在河两岸的酒楼上饮酒作赋,探头看向下方小桥流水之上的少男及少女们,纷纷提笔作诗…… 八月,河两岸的桂花飘香。 江南春尽离肠断, 春锁深宫人未归。 允棠缓缓睁开双眼,入目皆是疮痍,但从此刻起,他将无所畏惧。 “啪嗒……”轻轻一抖衣袖,碎瓷片掉落在了地上,他伸手捡起,将棱角对准指尖,用力一划,鲜血瞬间涌出。 允棠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艰难的撑起无力虚弱的身屈,依靠着墙壁站起,拖着四肢的镣铐极其沉重,压的他几乎寸步难行。 允棠捏着手指,故意让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 他抵抗着镣铐下垂的重量,高举起手,从这天起,昏暗肮脏的囚笼之中,每日都会多出一道血痕,记录着日子。 起初只有三十多道…… “你就从了寡人,有何不可?!” 允棠感到触碰,从昏迷中瞬间惊醒,他如被蛇咬到一般,立即躲开任康公的手。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君王出言嘲讽。 第67章 允棠扯了扯唇角,自嘲的开了口:“什么样子?死人样呗……”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为什么不肯吃东西?” “那是给人吃的吗?”他看向角落里已经冷了的饭。 “陛下,允棠不是狗,如果您就给我吃那种东西,我宁愿饿死!” 任康公被气的面目狰狞,对着他怒吼:“你这人为何就是一身傲骨,怎么折也折不断!” “扯远了陛下,如果不想我饿死,那就给我人的待遇。”允棠无力的靠在墙角,语气平和,他也没力气跟面前这个人争吵了。 “你袭击君王,不杀你已经是寡人的仁慈了你还妄想要什么人的待遇!” “您想关就关嘛,但我要干净的衣物和人吃的饭菜,不然我就饿死自己。”他面色口唇都格外苍白,笑着威胁,看起来着实叫人心生惧怕。 “呵,你被囚禁,还在意穿着?有谁能看到吗?” “陛下不是来看我了吗?难道就想看我狼狈丑陋的模样?” 任康公承认,他确实不想。 他享受允棠的美,看到美人破碎他也不舍。 “您给我干净衣裳,我就吃饭,就好好活着,然后被您囚禁一生如何?” 是啊,要好好活着,等着他的殿下回来! 允棠的那句“被您囚禁一生”成功的打动了任康公。 “你会这么心甘情愿?!”他并不信服。 “我斗不过您,而且现在罪名压身。不过呢,因为父亲与殿下的原因您也杀不了我,只能囚禁,但是我认了,只求个干净体面也不行?” 他想要体面,是因为要等候他的少年郎,他不想将不堪的一面展示给任君川。 允棠说服了君王。 因为对于任康公来说,并无不利。 从这之后,那太监每隔几日都会送来干净的白色衣衫,饭菜也比之前好了许多,允棠终于啃吃东西了。 墙上的记录时间的血迹越来越多…… 对于他来说,日子变得不再那么难熬,血迹越多,就代表着离任君川归来之日越来越近。 这段时间,韩毅动用了所有属下寻遍了整个王宫,每一个宫殿,每一个角落,皆是无果。 和绣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宫殿里几乎不见人,伺候她的胖太监脸上再也没了笑容,到了饭点,和绣若是一口未动,他就会急得乱转,可毫无作用,丝毫改变不了什么。 看着公主日渐消瘦的模样,他心疼的要命。 韩毅坚信允棠一定还活着,他本来经常去川云殿看他的小太监,可是呢?因为找不到允棠,每次都会对上梁奉君悲伤泛红的眸子,他是真的不敢再去。 王宫就差被他翻个底朝天了。 韩毅最后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君王身侧…… 深夜,他亲自潜入了任康公常待的几个宫殿,终于在处理朝政的殿内发现了可疑,有一堵墙,墙壁上造了古书柜,好似用来遮掩什么一般,这墙恰好就在任康公的身后…… 东瀛战场—— 营帐之内,任江河被允铮一步步逼至角落。 允铮身材高大伟岸,压下来的阴影将任江河一整个的完全罩住,他因为害怕,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允,允铮!你怎么敢?!” “二殿下,请你立刻交出兵权!”他拔出长剑,直接抵到了任江河的脖子上。 此刻阵地上已是烽火连天,残骸弥漫,奔腾的马蹄和火炮的洪流使大地颤抖。前些日子的海战不断失利战败,现在那些倭寇已经攻到了陆地…… 任江河打出发时就格外轻敌,到了战场后也没本事正确的领导作战,导致军队多次在战场上混乱和失误。 “要不是你分了十万兵马给了任君川,我们能打不过吗?!”他无能狂怒,还想把锅甩给别人。 “二十万对十万!还不够是吗?!”允铮怒了,他给任君川调集兵马支援并不是偏袒,而是正确的战争决策。 ??第42章 他给东瀛战场留下二十万将士是绝对足够用的! 可是眼下呢?!恐怕这二十万也要被脚边这个无能之辈给霍霍干净了…… 那可是数不清的人命! 领袖无能,躲在后方,前方冲锋的将士们被抛入一片无尽的沮丧和无助之中。 他们曾经也是英勇的战士啊,如今却只感到无望与痛苦。 在他们的眼中,曾经的荣誉和自豪变得如此微不足道,面对战争的失利,他们感到自己已经彻底被击垮。 “这二十万的人,我可是有十七万呢,你凭什么全拿走!”任江河仰头,不服的叫嚣。 允铮冷冷的开了口:“二殿下,您那十七万,现在只剩下两万了……” 此刻,允铮觉得任江河可笑极了,一个统帅,竟然每日躲在连帐里不露面! 允铮也是后来才得知,任江河竟然装了几十个舞姬,把她们带到了战场,他在来这里之前,已经把那些莺莺燕燕全部斩杀干净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连自己手下的兵还剩几人都不知道! 允铮恨极了,但更多的是恨自己没有掌管那十七万将士的权利,只能看着他们白白送死。 现在他再不站出来,就连剩下的两万也要保不住了。 允铮的话让任江河害怕了,只是他怕的是自己打了败仗回到王城后丢人。 但他想多了,因为允铮不会再给他机会。 第68章 战场上,没有优柔寡断,只有杀伐果断! “就算是只剩了一个人,你也别想拿走兵权,你允铮不过是个臣子……”他不服的出言嘲讽,还做着有朝一日能登上高位的梦…… 任江河生命在此刻终止,最后连话都未说完。 允铮一剑封喉,鲜血飞溅了一地。 他冷静的掏出手帕,将剑刃上的血迹擦干,视线没有在任江河扭曲爬行的身体上停留一下,直接转身走出了连帐。 允铮点起火把,毫无犹豫,直接扔向身后的帐内…… “众将士听令!二殿下被敌军暗卫刺杀,你们接下来都由我统领,随我一起冲锋!” 他持剑策马在战场上奔腾,一路冲到了最前方。 两万人很快打的所剩无几,但好歹也抵挡住了这一轮的进攻。 双方进入了短暂的休息。 允铮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下一场恶战,他与将士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挺下来,那将是最后一场决战。 他对不起随他一同出征的朝中武将,他们几乎已经全部牺牲…… 这样的损失,将会害的国家动摇根本。 他上对不起国,下对不起民,唯有战死沙场,才能有脸见允家先烈。 在最后一场决战来袭之前,允铮点烛在案,给任君川写了一封绝笔信。 不管怎样,杀了任江河,也算完成了太子殿下交代的任务,允棠便能嘚到自由。 倭寇除尽日, 吾儿还家时。 他将信密封好,交给了带来的几个允家后辈手中,万幸大多数的新鲜血液都跟随太子去了西北…… 允铮判断的没错,敌人果然衬夜开始了最后一轮进攻,外面的炮火声已经响起。 “你们带着这封信,立即赶回王城,就算路途艰辛遥远,也一定要活着还家!” 允铮看着他们撤离的背影,眸子中毫无感情,看不出一点关乎战争的悲痛。 朝中的那些文臣总是拿他说笑,说他允铮是个铁元帅,没有感情,也不会痛。 允铮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星光闪烁,这其实都是他的留恋,满满的占了整个夜空…… 战士们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他们化身为战场上的狼,挥舞着利刃,迎接敌人的冲击。 血肉横飞,他们战斗意志因为有了允铮不再动摇! 夜战东瀛场, 梦回江南地。 ——允铮 黎明的曙光透过低垂的云层洒在满目疮痍的战场,残破的红色旗帜树立于战士们用尸体堆砌而出的山峰之上。 旗帜随风扬起,允字在战场上屹立不倒。 东瀛战场恶战险胜,二十万将士无一生还,元帅允铮战死沙场,二殿下被敌军暗卫刺杀…… 战事消息快马加鞭的送回了王城。 一夜之间,金碧辉煌、极致奢华的王宫变成了银装素裹的模样,君王与王后准备着大办宫宴为儿子接风洗尘,却等来了任江河死于战场的消息。 又是一场大雪,明明已经到了春日。 两场丧事伴着鹅毛大雪举行。 王宫里一片哭声,允家亦是如此。 只是王宫里的声音更大些,那些宫女太监迫于君王的压力,不得不洋装作态的号啕大哭。 有趣的是,他们为二殿下哭泣,为的不过是主管公公给的二两银子。 王后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在深宫多年的算计谋划竟断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为任江河争来带兵出征的机会。 从此以后她就只剩下和绣一个女儿了。 锦绣宫—— 和绣将自己关在殿内,胖太监前来扣门:“我的公主殿下哟,王后来了!” “我不见她!”和绣直接闭门不见。 宫殿内传来哭声,悲痛凄凉。 二哥死了,母后才想起她,但她并不是因这个而哭泣,而是因为那二十万的将士,还有允棠哥哥的父亲。 是二哥害死了他们,还全国哀悼他?!凭什么?!她最是了解任江河,这个窝囊废一定是躲在营帐里不出来的将领,什么被暗杀?! 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临行前还买了不少娼妓入宫,一同带上了战场,任江河瞒着父王,这事只有母后跟她知道。 “王后,公主估计是因为二殿下的去世而悲伤过度,现在就是不肯见人,要不您还是回去吧?”胖太监也毫无办法,他能怎么办?只能这样编瞎话胡说。 “罢了。”王后因为儿子的死,样貌明显衰老,见不到和绣就算了,她直接转身离开了锦绣宫,好似来此不过是走个过场。 君王也因儿子的去世格外痛苦,可他的悲伤与王后不同。 寝宫殿内夜夜笙歌,美酒美人,莺歌燕舞,烛光亮了一夜又一夜…… 他用这些来麻痹自己,他是因为失去儿子而痛苦吗?其实不然。 任江河没了,他就只剩下任君川一个嫡子,以后他的王位就只能是任君川的了! “我们的儿子才死了一个月啊!”王后发了疯一般冲进寝宫,打断了颠鸾倒凤。 “夜深了,扶王后回宫。”任康公衣物大敞着靠在床上,身侧躺满了袒胸露乳的舞姬,他只是微微抬手太监便走到了王后身侧。 “王后,请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王后一个巴掌过去,太监被打的连帽子都掉了,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哪还敢凑近?弯腰捡起帽子,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 第69章 “堂堂王后,你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子?!”任康公呵斥道。 “你呢?!陛下,江河的尸骨都未找到,你这样成何体统!”王后疯了一般的吼叫。 任康公从前只是嫔妃颇多,后宫里还养着些男子,可从未像现在这样。 王后实在无法理解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召了那么多的妓入宫,且不说儿子才过世,现在满朝上下都已经动荡不安了! 关于自己的处境,君王其实什么都知道,但是他选择了逃避,沉浸于温柔乡里,因为这样能让他嘚到片刻慰籍。 “二殿下去世,王后思念成疾嘚了疯症,带她回宫养病,无召不嘚出入。” 侍卫冲进殿内,将王后强行驾了出去,她不再多说一字一句,望向君王,满眼的失望。任康公无视了她的目光,将眸子转向怀中的妓…… 一月后,任康公又想大量选妃,作为君王,他自然不会要身份低微的女子,已经逐渐疯魔的任康公竟然在早朝时让那些大家世族分别出个贵女入宫选秀。 允氏家族第一个站出来拒绝,让他格外下不来台。 允棠!任康公在朝堂上受了辱,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囚笼中被他遗忘许久的人儿。 可不能只有他一人承受这些。 允铮死了,允家势力相当于锐减,如果将这件事告诉允棠,他会是怎样的反应呢?会不会就此顺从? 他一下朝就奔向了囚笼…… “轰隆——”石门在不该被打开的时间打开,允棠有些诧异,下意识将视线投了过去。 光亮撕裂黑暗,被镣铐铁链栓住的人儿皮肤苍白,原本勾人的朱唇早已没了血色。 他消瘦的过分,因长时间的不见阳光,看起来虚弱至极,可他依旧发丝规整,衣着干净。 一个柔弱的病美人,使人更加想要得到。 门后走来的身影让允棠一瞬间的模糊搓愣,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美人肉眼可见的叹了声气,眸中染上烦焖。 “陛下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了?”他是真的不想搭理这人。 “来找你自然是有事要告诉你。”任康公蹲下身子伸手勾起允棠的下巴,诡异一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美人破碎的模样了。 “何事?”允棠不觉得这人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勉强配合他的无聊。 “倭寇赶走了。” 原来是要说东瀛战事情况,允棠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哦,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这样父亲应该就可以回来了。 任康公继续开口:“不过这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寡人的二殿下死在了东瀛战场,到现在连尸骨都未找到。” “噗嗤……”有趣。 允棠笑出了声,任江河早就该死了。 “你的父亲也一样……” 任康公静静的看着美人的笑容僵在脸上。 允棠泪水瞬间占满眼眶。 他终于在允棠的脸上看到了悲痛欲绝的表情:“哈哈哈哈哈……”任康公捧腹大笑,好不开心。 “你说什么!”允棠疯了一般的朝他吼叫,四肢随着身体的动作,因用了极大的力气,铁链碰撞发出巨响。 任康公恶毒地伸出双手,狠狠地固定住他的脸,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寡人说,你父亲死在了东瀛战场!噗哈哈哈哈……” 允棠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全身颤抖着缓了半晌。 良久,他再次睁开眸子,突然冲着任康公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君王眼中闪过一丝搓愣。 “你笑什么?!”他不解。 他还在等允棠放声痛哭,伏在地上求他呢…… 允棠神情一变,几月前的神态此刻又在身上重现。 “你想看我悲痛欲绝模样对吧?”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任康公怎么会故意来刺激他? 允棠拼命压下痛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第43章 他会为父亲痛哭哀悼,但绝对不会是在这个人的面前! “任康公,你做梦!父亲的死换来了天下太平,我为什么要哭?!我不仅要笑,我还要大笑!我要为他接风洗尘,为他贺喜!” “哈哈哈哈哈哈……”肆意张狂的笑声在耳边回荡,任康公情绪崩溃,双手用力的甩开允棠。 “你们允家都是疯子吧?!”他忍不住质问。 任康公难以置信,不解此刻眼前的人,为何更加坚强了。 “还有,你怎敢直呼寡人的名讳?!” “怎么?陛下又想给我安什么罪名?”允棠挑了挑眉,对他笑着,微薄的唇角扬起,终于染上了一些血色。 “你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堪忧?允铮死了,能护着你的人又少了一个呢~”任康公反问。 君王与允棠对上视,两个人都发狠的盯着对方,笑的诡异。 “担忧?!陛下不是说了吗?允家的都是疯子,疯子在这天下什么都不怕!” 是啊,只要人活着就能感知到恐惧,感觉不到恐惧的,要么是死人,要么就是疯子…… “我这个疯子,就算没了父亲,也还有人护着。” 言下之意,任君川就是他的底气! 任康公神情一变,嘴唇张合了几下,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来此路上,开心过了头,将这事全部抛在了脑后。 第70章 眼下朝中局势,若是太子回来,他的王位一定不保…… 从始至终,他都因任君川而不敢碰允棠。 东瀛的这场战争,是他派任江河去的,这场必胜的仗打成了如今模样,滑天下之大稽! 明明是必定凯旋的战斗,现在却害的社稷功臣死了大半。 那些死去的武将们,他们的儿子甚至还在西北征战,为保护君王而战…… 现在朝堂上剩的全是文臣,个个毒嘴毒舌,他们意识到是君王昏庸,害的朝中动荡,一个个在朝堂之上“骂”的毫不留情,说的话无不是带着刀剑。 任康公极其害怕这些文官,他们提起笔墨就能让他遗臭万年! 囚禁允棠的借口,那些大臣们曾经也是碍于他是君王才不得不信服的。 其实他们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聪明不过文臣,什么心思也别想瞒得过他们。 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已经吓得半月都未敢上朝了,只有不断的夜夜笙歌,行驶他作为君王的权利才能让他感到自己还坐在王位之上。 任康公被恐惧包裹,踉跄的站起身子,哪还顾得上允棠,他刚刚的兴奋喜悦,此刻消散全无。 他微佝着脊梁,没了生气。 一句话也未说,头也不回的走出牢笼,一场计划开始在心中实施。 不,一定不能,他一定不能让任君川回来!太子凯旋归来的那日,自己一定会被赶下王位。 允棠知道掌心已经被自己掐的青紫,他坚强的撑到了任康公离开,撑到了石门关闭,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他终于敢放声哭泣。 被囚笼关了几月的白鹤,此刻比折断翅膀还要痛苦。 允棠在极度的苦难中又困了几日。 因为长期被困于昏暗再加上情绪打击,他变得神志不清,颤颤巍巍摸到了手边的破碎瓷片。 他的指尖早已因这碎片而伤痕累累…… 允棠将棱角对上手腕,陷入痛苦压抑的他拼命的想要自救,却因为神志不清选择了用解脱的方式逃避令人窒息的苦难…… “轰隆——”石门再次被打开,声音将允棠唤醒,看着鲜血顺着已经划开的口子滴落至衣衫上,他惊恐的立马扔掉瓷片,捂住了伤口。 他终于感到了疼痛。 “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允棠不可置信的抬头,一滴泪滑落脸颊,是韩毅的声音。 他这副模样震惊了韩毅,他难以想象允棠就这么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日又一日,他一直在寻找,终于见到了人。 韩毅看到了他手腕的血,也注意到了那块瓷片。 他什么都懂,却也什么都没说。 韩毅从衣摆上撕下布条,快速的为他进行包扎。 “对不起,我没办法救你出去,任康公在殿内外都设了锦衣卫,今日我能进来也是因为他来看你,暂时撤走了守卫。” 允棠这才注意到,韩毅穿着一身太监的衣物用来遮掩。 “那你被发现了怎么办?!快走!”允棠说完就推搡韩毅,想让他快些离开。 “和绣公主跟伺候你的太监都以为你去世了,抱歉,怪我花了这么久才找到你。”这些日子,他一直坚信允棠还活着。 他也在赌,赌任康公是个窝囊废。 “没关系,你回去告诉他们,我没事,好让他们放心。” “以后有任何事情,我会从那个小窗口给你递信。” “好。” 韩毅的到来,让允棠恢复了神志。 他轻笑出声,心中感慨着自己还真是命大。 在这牢笼之外,还有很多人在盼着他、等着他,和绣、任君川,还有母亲…… 他一定会活下去,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 相思疾,春锁深宫。 战旗扬,西北关外! 经过这几月不断的削弱敌军,多次小战役的胜利,在这最后一场大战将至之际,终于有了与那些草原强盗抗衡的资本。 来时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吹了几月的风,打了几月的仗,此刻眼眸中全是勇敢坚毅。 这一场决战,有了五成把握。 任君川骑马在战场冲锋,西北关的冷风吹的他嘴唇干裂,敌人的鲜血洒溅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少年郎的长发已经束起,这场决战打响在他的行冠之日。 在出兵前,那些少年将军还打趣他,问他想要何生辰礼。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本殿下要那草原王的首级!” 任君川挥起长剑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拼命搏杀,开战前的那句话,成了他此刻拼杀的动力。 “殿下!王城好像来了援军!”叶飞御马杀出一道血路,来到了任君川身侧。 “什么?!” “您看!” 两位统帅一起望向关内的祖国山川…… 黑影从天而降一般,马蹄声自远方传来,大地震颤! 战争默契的暂停,所以人都望了过去。 千军万马席卷而上,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大军逼近。 如山如海的铁骑高举旗帜,前锋们纵马扬旗,任君川看到为首的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允字。 没人知道,这一瞬间,他牙冠颤抖,泪水差点夺眶而出,他仿佛明白了那时叶飞的心情。 敌方的军队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将领发动撤退口号的声音唤醒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71章 “全体进攻!一举拿下!”任君川直接下了进攻令。 援军很快赶了上来,那些撤退的军队也被团团围住,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他们早已不是之前的只有五成把握。 鲜血成河一般,染红了西北边关的土地。 混战打了一天一夜。 当黎明来临,分别写着任字与允字的旗帜立于战场高高飘扬,阳光下闪烁的兵器映照着荣耀的光芒。 允棠再一次划开指尖,墙上又多了一道记录时间的痕迹,他在囚笼之中轻轻一笑,满眼柔情。 “祝我的太子殿下,生辰快乐……” 锦绣宫—— 殿门被轻声扣响。 “狗奴才你找打吗?!”和绣的叫声自内传来,韩毅听的顿时眉头紧锁。 这位嫡公主还真是暴躁。 “是我……”他开口解释。 和绣听出了是谁的声音,立马从塌上坐了起来。 奇怪,这人平常不都是突然出现吗?怎么今日学会敲门了? “你进来吧。”她轻声开口。 韩毅听后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和绣看向他,表情微变,这暗卫穿了一身太监衣裳,可就算如此也没压制住他的气场。 “你穿这身挺好看的。”她实话实说。 ??第44章 韩毅可不想听到这样的夸赞,他没做回应,心中吐槽:这公主着实会讲话。 自己来此不过是告知她关于允棠的事情,告知完就会离开。 “我找到允棠了。” 还多亏了这一身,他才能找到机会进去。 和绣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允棠哥哥?”她有些不敢相信,想要面前的人再为她确认一遍。 “嗯,是你的允棠哥哥,他还活着,只是被你父王囚禁起来了。” 允棠哥哥还活着?! 和绣颤抖着捂住嘴唇,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红。 韩毅知道,这公主又要开始了。 这段时间,他找了她多次,她每次都是这样,虽然能理解她,但自己本就是个冷漠无情之人,听着只觉得烦。 为什么那小太监的哭泣让他心疼,而这位公主确让他想要逃避? 韩毅认为这根本怪不得他。 他提前预判了一切,然后捂住耳朵。 “哇呜呜呜……” 果然面前的人开始了号啕大哭,他认为这个描述丝毫不夸张。 “我来就是告知你一声,等殿下回来,你的允棠哥哥自然能重获自由,你别冲动,我先走了。”韩毅利索的转身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和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本来捂着唇的手早已用来擦拭了鼻涕与泪水,此刻她大张着嘴巴毫无形象可言。 “公主?!我的公主喂!您怎么了?!” 胖太监听到和绣的哭声,立马着急忙慌的跑进殿内,脸上的肉都一颠一颠的。 “呜呜呜……我饿。”她泪眼婆娑的回眸。 “什么?” “我饿啊!呜呜呜……”这狗奴才耳朵是不好使吗?! 自打允棠哥哥下落不明,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每天郁郁寡欢,因为父王做的事情感到格外自责。 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允棠。 “饿?好好,饿……奴才这就给您端饭来!”胖太监听到公主要饭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公主竟然要饭了!太好了! 他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很快就端来了每日都按时准备好的饭菜。 “快快快,公主,还热乎呢。” 和绣捧着碗,一边扒拉一边哭,边吃边抹眼泪的模样好笑至极。 “呜呜呜……嗯,好香呜……”她说着往嘴里塞了一只鸭腿。 呜,果然还是鸭子好吃…… 和绣又想起允棠曾经陪她抓鸭子的情景,他明明是一个那么爱干净的人啊。 除了现在陪着她的这个胖太监,也就大哥跟允棠哥哥是真心对她好了。 胖太监在一旁贴心的递水,看着公主的吃相,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看的满脸欣慰。 此时合宫大殿与和绣宫滑稽的气氛天差地别。 西北战事大捷,太子殿下不仅守住了边关还平复了外敌,带着原有的兵马和去支援的允家十万铁骑硬生生的把国土再向外扩了万里。 这仗打格外漂亮,重振了整个王朝的士气! 堂下的大臣们对太子殿下赞不绝口,任康公看着这一切,拳头在暗中握紧,青筋都暴了起来。 战事大捷,疆土外扩,举国欢庆的大喜事,他却丝毫高兴不起来。 任君川的胜利更显出了他与任江河的无能。 他不嘚开始实施计划了。 堂下大臣喜笑颜开,堂上君王心中暗流涌动…… 韩毅特意换了衣服去了川云殿,他已经许久为敢踏入这里了。 他走到了小太监的门口,手停在门前停滞不动,他纠结了半天,暗骂自己窝囊,优柔寡断的不像样子。 过了许久,韩毅最终还是鼓足了勇气扣响了房门。 “谁?”梁奉君的询问声传来。 “是我。”他回应。 房门被快速打开,韩毅估算了一下距离,这小太监一定是冲过来为他开的门。 “暗卫大人请进吧。”他尽量平复气息,侧过身子,殊不知韩毅早已将一切看的透彻。 看来这人一直在盼着他,只是他迟迟不来。 第72章 韩毅知道,自己不来找他,对于梁奉君来说,他主子的安危就更加了无音信了。 所以这小太监着急,也并不是为他。 韩毅收起不快迈进房内,许久不见,两人立于屋内微微有些尴尬。 梁奉君率先打破了僵局。 “大人您先坐。”他走至桌旁想为韩毅倒杯茶。 “不用了,我不喜饮茶。”这东西太过素,远不及他喜欢的烈酒。 梁奉君手一顿,杯中已经落了几滴水,因为韩毅的话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罢了,今天突然想尝尝。”韩毅注意到了他的无措。 小太监脸上果然多了一抹轻松。 韩毅走到桌前坐了下来,面前为他斟茶的人,一直都活的小心谨慎,生怕做错什么,就连在他面前也是如此。 “允棠还活着,我找到他了。” “真的?!”梁奉君难得的大声说话。 韩毅看着他终于不再暗淡的眸子,也露出了轻松:“是啊,他还活着,只是被关起来了,殿下在外征战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太好了……”梁奉君抿了抿唇:“等殿下回来我就去向他认罪,是我无能,连照顾主子都做不到。” 韩毅顿时来了火气:“我不许你去,殿下不会怪罪你,若是他怪罪我自会给你求情。” 这人是痴傻吗?哪有人活的那么实诚!他去牢笼里伺候照顾允棠吗?他能进的去吗?允棠之所以被这样对待,又不怪他! 怪的是那昏庸无道的君王! “多谢大人了。”梁奉君小声的道了声谢。 韩毅抬头看向梁奉君的脸,他不喜这人对自己露出这般讨好的表情,他这样的表情对宫中的所有人都会露出。 太没意义且廉价。 “一句谢谢就没了?”他眉头微皱,有些不爽的询问。 韩毅想在他身上看到点其他表情。 “那……”小太监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大人些什么作为感谢。 韩毅故意开始了夸张的说辞。 “我寻了几个月,你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气吗?还有,关着允棠的地方外边有众多锦衣卫看守,我差点……”没机会进去…… “大人您受伤了吗?!”梁奉君不等韩毅说完,立马询问,脸上的着急真实至极。 他这样的表情才是韩毅想要看到的。 “不会的,我可是天下第一。” 他现在心情大好,回去一定要痛快的饮上一些烈酒才是。 “天下第一?!”暗卫大人还真是厉害,武艺一定高强。 “是的,我可是天下第一最最厉害。” 啊,他是天下第一最最厉害的?!小太监果然如韩毅所计划一般,露出了震惊崇拜的眼神。 还真是喜怒溢于言表,这一点与那公主格外像似,大概是因为两人都单纯善良,没什么心机。 只不过那公主太过夸张,而他的小太监要沉静的多。 “你先别扯开话题,你除了一句谢谢就没其他方式感谢我了吗?”他可没忘记,自己还没讨要到应得的奖励。 “啊……” 面前的人又僵住了,最后摇了摇头,说话都结巴了:“对,对不起大人,我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东西……”他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韩毅这才发觉,给人家逗过火了,梁奉君太过实诚,以为他是想要钱。 “想什么呢?!我不缺钱。” “那,那您想要什么啊?”他满眼真诚。 拿他真是没办法,韩毅叹息一声。 “罢了,我帮了你一次,你现在也欠了我一次,以后记得还!” “好!” 梁奉君立马喜笑颜开:“我以后一定还大人的恩情。” 什么?还恩情?!真是够夸张的。 韩毅成功被逗笑了:“嗯,那我走了。”他还要去给允棠传信。 起身前还不忘将桌上倒着的茶水一口闷,喝茶硬生生的被他喝出了酒的感觉。 嗯……寡淡涩口,难喝。 韩毅察觉到了小太监投来的目光。 嗯……好像是有一点回甘的。 “挺好喝的。”他放下杯子站起身来,等下送完信,他一定要去痛痛快快吃上一顿酒,这些日子因为寻不到允棠,他也压力极大。 韩毅刚打开门,身后的人儿就跟了上来:“大人以后少喝点酒,烈酒喝多了伤身,多饮些茶才是。” 要他多喝茶?还不如要了他命,这样还来的痛快些。 韩毅回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但我出门就忘。 梁奉君见大人答应了下来,脸上是难掩的欢喜。 韩毅回头看着他的眸子,突然有些愧疚。 罢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少喝些。 “走了。” “大人以后记得常来。” 梁奉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韩毅的步子明显一顿,常来?这个可以有。 “嗯,知道了。”一定常来。 ??第45章 允棠收到了韩毅从窗口投掷下来的信,信封中装了一节桂花枝子,上面已经长出了嫩芽。 这是任君川为他种的桂花树…… 允棠脸上是难掩的笑,将桂花枝凑近鼻尖轻嗅,这种自然的气息,他已经许久都未曾闻到过了。 他对着仅有的光亮展开信纸,信上写着西北战事大捷,太子殿下不仅打了胜仗还为国扩大了领域。 第73章 他的少年郎终于要凯旋而归了,他为他感到骄傲,可惜的是…… 自己已经无法兑现承诺,为他接风洗尘。 允棠将信折好,连带着信封一起藏了起来。 手中的桂花枝迟迟不舍放下,微光下的身影又多了几分落寞。 西北关内—— 任君川骑着战马,身披铠甲,英威严地站在山顶,俯瞰着身后曾经的战场,波澜壮阔的战果在他眼前展开。 “叶飞,你看那。”任君川伸出手,指了过去。 “你曾经想过那会变成我们的疆土吗?” 叶飞爽朗大笑:“哈哈哈,当然想过,我时常在梦里都会想。不过啊,那时觉得自己就只会做梦!” “那现在呢?”任君川看向他。 “现在?现在也感觉像是在做梦。” 任君川谈然一笑:“叶元帅,随我一起回王城吧。” “什么?”叶飞愣住了。 眼下西北征战的军队即将返程,任君川有意让叶飞回朝任职。 这人将半生的时间都放在苦守边关之上,如今战事大捷,他已是战功赫赫的副帅,出于人道主义也该让他回王城享福了。 “殿下,臣无儿无妻孑然一身,想继续留在边关。”叶飞出言恳请。 他不过是来送殿下一程,谁知他竟然想让自己随军一起回朝。 这怎么行,他放心不下这儿。 “你继续留下,并不是最好的决策。”任君川出言相劝,叶飞这样的臣子,他想留在身侧。 曾经征战沙场战功赫赫的元帅,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衰老,这次战争有无数年轻将士脱颖而出,他们都可以留在西北成就一番事业。 任君川认为自己应该给叶飞一个好的结局,而不是像史书上写的那样,边塞将军注定要苦守一生,最后战死沙场。 “臣已经在此消耗了半生,多待一年,便有一个家庭可以晚一年分离。” 叶飞怕那些留下的将士也会同他一样成了孤家寡人…… “眼下已无战乱,我会派人将他们的家人妻儿全部接来,这些你且放心,本殿下征求过他们的意见。” “随我一起走吧,我需要你。” 叶飞一怔,太子殿下的眼神与语气透露着慎重外加一丝恳求。 东瀛战场的消息先前已经传到了此处,叶飞明白如今朝中的局势。 允元帅与众多将军战死,朝堂之上缺一位可以镇场的武将。 是啊,现在太子殿下需要他,叶飞明白了任君川刚刚说的那句话。 “好,我随您回去!”眼下他回去是最好的决策。 叶飞经过考量,答应了任君川,两位统帅提起缰绳,战马朝向家的方向迈开前蹄。 胜利的残晖洒在他们与无数铁骑的身上,映照出一幅无比壮丽的画面。 任君川同叶飞一起带领着少年将军们迎风而行,踏着夕阳的余辉回朝。 他将这些允家的英雄后裔带来征战,就必须将他们完好无损的给允棠送回去。 这一路任君川归心似箭几乎未做停留,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的允哥了。 军队即将回峦的消息传遍朝野。 效忠于君王的暗卫,早在出征之前,就听从他的安排,藏在了任君川的军队中。 暗卫送来了军队抵达王城的大概时间,任康公的计划开始实施了。 韩毅在暗中观察着一切,他从那暗卫进入王宫就开始了跟踪,一直到现在任康公衬夜召开绝密会议。 君王又给暗卫下了命令,那人要回去继续盯梢,确保任君川回来的时间任康公能精准预知。 “哟,好久不见?!”韩毅追到了即将出宫的暗卫,剑刃直接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通过剑上的组织记号认出了来人,轻声一笑:“你我分别效忠于君王与太子,我说殷……” 韩毅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不许提及我的姓氏!” 眼前这位也是组织内的,知道他的过往与身世。 显然此刻刀锋相向的两位,是旧相识了。 “师兄,你不懂规矩?各人顾各主。” “我当然知道,但你的雇主可是要危及我家的了!” 抱歉师傅,就算是同门的师弟,今日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身为刺客的无情,也是师傅曾经教的,所以他定不会怪自己。 韩毅话音一落,手腕瞬间用力,对方反应也是极快,顺着他的力道一躲,硬生生的避开了剑刃。 韩毅没有慌乱,因为本就知道他能躲得过去。 两人都懂得预判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斗了好几个回合也分不开胜负。 韩毅突然回忆到了过去,那是他被罚的最凶的一次,他及将昏迷前,师傅才开口。 “若想伤同门,只能先伤己。”当时没有他人在场,这是师傅专门为他开的小灶。 此刻韩毅终于明白了他的深意,那时师傅已经知道了大徒弟未来效忠的是太子殿下。 而其他的徒弟责是跟了君王。 韩毅在接下来的打斗中,体力逐渐率弱,这是他故意做出的假象。 果然对方很快有了察觉:“怎么?师兄是累了吗?”他语气讽刺,心中狂喜,若是自己能坐到师兄天下第一的位置,他的名声也定能流传千古。 韩毅故意失误,对方立即抓到了时机,长剑刺来…… 第74章 剑刃划破臂膀,鲜血溅出。 就是现在! 对方出现了姿势纰漏,韩毅直接反转长剑生生的插进了他的腹部。 天下第一打赢了这场打斗,却也因此负了伤。 若想伤同门,只能先伤己…… 韩毅血流不止,眼下离的最近的落脚点便是川云殿了。 房门在半夜敲响,梁奉君从床上惊坐而起,他格外紧张害怕。 “谁?!”终于,攥紧被子的人儿颤抖着问出了声。 “是我……”韩毅虚弱的声音自外传入,梁奉君瞬间害怕消失,匆忙下床。 “大人?啊!”韩毅一身黑衣站在门外,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冰冷而恐怖。 梁奉君着实被吓到了。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韩毅捂着胳膊,显然是受了伤…… “您快进来。”他扶着韩毅,让他坐到了床边,自己责转身点上了油灯。 微弱的光照亮了小小的房间,梁奉君这才看到鲜血从韩毅的指缝流出,染红了他的手。 “大人您之前为我包扎留下了布跟药,我找找。”他念叨着赶紧翻了出来。 包扎的全程,韩毅未叫一声,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但梁奉君依旧小心仔细。 上次大人给他的药,他就只用了一点,还有许多呢。 梁奉君缓缓倒上药粉,韩毅开了口:“这药怎么还剩那么多?!” 小太监一抬头正撞上暗卫大人审视的眸子。 “因为大人说的那些话让我觉得这药一定特别珍贵。”那么有效果的药,肯定很值钱吧,所以自己才不舍得用太多,这次大人受了伤,正好有的用。 “所以你没用?” 小太监摇了摇脑袋:“我用了的,在上次受伤的伤口上倒了药的。” “我明明说的是,让你连带着以前的伤口也上药!” 梁奉君这才注意到韩毅的语气很差,像是发了脾气。 “大人,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眼巴巴的回应他审视的眸子。 又是这种眼神,真是拿他没办法。 “这是我师傅留下的配方,我会研制,你节省什么?用完了我再给你,身上留疤多难看?” “身上的疤没关系的,又没人能看到。” “我不就看到了?”韩毅反问。 “您觉得很难看吗?”梁奉君眼中闪过一丝自卑。 韩毅最擅长观察别人的心思,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过去的疤痕可以消失……” 暗卫大人这话让小太监感动至极。 小太监也想让自己过去的一切都消散。 “谢谢大人,我知道了,您常来看看我,等药用完了好及时给我。” “好,知道了。”韩毅喜欢他欢迎自己时,那热情期待的样子。 “但以后不许再像今天一样,半夜来了。” “怎么?吓到你了?” “不是……”梁奉君停顿了一下:“我不想您再受伤了。” “好,以后尽量。”韩毅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看到顺从与宠溺。 臂膀上的伤口仔细的进行了包扎,血也已经止住,他想多陪陪小太监,可是他不能再做停留,君王就是想打归来军队一个措手不及,必须要他们提前知道才行。 “我要走了。” “什么?可是您的伤口才刚刚……”他还想把自己的小床让给大人歇息一夜呢。 “我眼下有要事需要去办,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梁奉君知道他的身份,自己哪里能留的住他? “那大人一定注意安全,平平安安的,然后来找我。” “嗯,我知道了。”韩毅站起身子,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胡了一把小太监的脑袋。 他今日说话甚是讨喜。 ??第46章 夜幕降临,军队就连天黑也在赶路,他们迫切的想要还家,现在距离王城不过几十里地。 韩毅派的属下衬夜骑马,成功迎到回朝的军队。 “我有要事禀报殿下,任何人不得阻拦!”他高举代表身份的令牌,前进的队伍纷纷避让开来。 “吁——”双方撞面都立马拉紧了缰绳。 “说!”任君川见他行色匆忙,知道是有事发生。 暗卫快速下马:“回禀殿下,君王发动宫变,原来护城的十万精兵已经准备应战。” “什么意思?”马上的人垂眸,声音冰冷的吓人。 “陛下,陛下他……” “直说。”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是陛下的命令!那十万精兵已经准备对殿下您刀剑相向了!” 任君川听后没有立即回应,他深吸了一口凉气,驾于马上抬头望向夜空。 只见一轮圆月挂于天际,圆月被薄雾仅遮挡了两分,四周的野田老树因为月光撒向人间而轮廓清晰可见。 母后被宫人扔进雾禹湖的那一晚,就是这般月光,就连那晚的竹影也是如此。 暖气伴着冷笑呼出,他觉得嘲讽至极,自己快马加鞭的带着为国征战的军队回朝,却等来了这样的对待。 继弑妻之后,那人现在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留不得了。 无缘无故的对着他刀剑相向,不顾一点父子之情。 既然如此,也别怪他了…… “叶飞!” “臣在!”叶飞在一旁听了个全部。 第75章 他知道,宫变天下之大事也,眼下王权即将更替,要变天了…… “你告知各将领将此事吩咐下去,让战士们好有个数。” 任君川深知护卫王城的十万精兵里,有一半是允家的,另一半是听令于王朝宗室的,掌权者是任康公,那他们便是听令于君王的军队。 他手下的战士们与守卫王城的军队本就是同根生,大部分是一同征战多年的兄弟,还有的甚至是同宗同族。 可笑的是,这些相互之间有着感情或血缘的战士们,因为无情的战争,马上就要刀剑相向了。 叶飞将消息快速的通知下去,军队也停滞了下来。 统帅将领商讨战略布局,士兵们进行短暂的休息,以便恢复精力,准备明早的大战。 此时,几十里外的王城士兵更是为难,他们清楚若是这场斗争打响,那么自己就成了恶的一方。 可奈何王令已下,如果不从,等待他们的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夜,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锦绣宫的寝殿内无数烛光闪烁,将宫殿照的灯火通明,百合水仙沁人心脾,雪纱连帐朦胧幻影。 和绣站在落地的铜镜前,扬起几月前就已备好的红衣,她放在身前比量,明日一早她就要穿着这一身去安定门迎接大哥凯旋而归。 韩毅已经将全部动向都告诉了她,她怎会不知明日一早,安定门外会有一场恶战吗? 可她还是毅然决然的决定前往。 从前古灵精怪的幼稚姑娘,一夜之间成长了稳重大气的一国公主。 黎明,天色微亮,薄雾尚未散去,圆月尚未下沉。 自西北而归的军队冲入王城,战争在安定门外打响了…… 门外刀剑声吵杂混乱,厮杀与惨叫声恐怖渗耳。 王宫之中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无了往日的秩序,宫人们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外头来了大军攻城…… 他们无不害怕战争,害怕安定门失守。 安定门外打起了仗,王后还被君王囚禁于自己的宫殿。 贴身嬷嬷问到了外面的情况,着急忙慌的跑来告诉了她,出于母亲的本能,王后趁乱逃出了宫殿。 任康公并未把此事透露给她,王后以为即将国破家亡。 一朝陨落,最危险的便是公主了。 儿子女儿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两个都疼,只是因为任江河是儿子,自己对他有所期盼,才处心积虑的为他铺路。 她的恶,全是为了孩子,为了在这个深宫之中能好好的活下去。 公主寝宫内的床铺空空,王后伸手一探,被子内早已冰凉,她的心也瞬间凉了半截。 现在天不过蒙蒙亮,她的女儿却不见多时了。 “公主呢?!”王后疯了一般的大声质问,宫人们跪了满地。 “现在王宫外打的如火如荼,她乱跑什么啊!”王后崩溃大哭,和绣是她唯一的孩儿了。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破薄雾,轻轻洒在安定门的城楼之上,光线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远不及那一抹红色亮眼。 和绣的身影在这晨曦的映衬下格外鲜明。 红衣如火焰一般鲜艳,仿佛与这黎明的曙光相互辉映。 和绣在战争打响的那一刻就登上了城楼顶,她看着任君川带兵在下方拼命厮杀,安静的一声不吭,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发丝也随风扬起。 西北大漠的军队远征归来车马劳顿,王城的军队却养的兵强马壮,随着时间的流逝,王城士兵逐渐占了上风。 任康公坐在金銮殿内,听着一道道捷报,心中狂喜。 允棠,仅剩的一个能护你之人,马上也要被寡人除去了…… 他想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囚笼中的人儿。 慢着,任康公突然想到了什么。 前面允棠几次的坚韧让他打心底畏惧,他深知允棠是个宁死不屈的主,这次也不一定能顺从。 不过照此势下去,太子一定战败。 想到这里,任康公瞬间没了顾虑,他今日就要强迫着得到允棠! 韩毅一直在暗中盯梢君王,预判了他的心思。 眼下宫中大乱,囚笼之处估计也是无人看守…… “轰隆——”石门被打开,韩毅迅速冲了进来。 “怎么了?!”允棠一惊。 “我救你出去!”他拿出万能钥匙,想要打开束缚允棠的镣铐。 “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不是有众多锦衣卫看守吗?”允棠连忙询问。 “宫变了,君王安排守卫王城的军队与西北征战而归的军队在安定门外打起来了,他想杀了殿下!” “什么?!”允棠瞳孔地震。 那人是真的疯了!竟然要杀自己的儿子?! 不,那个东西能做出这种事情…… 允棠想清后立即抓住韩毅的手:“你还来救我做什么?!去保护殿下啊!” “我早就通知了先王后的母族,还安排来属下们在暗中保护,殿下有危险,他们随时就会冲出去。这些你且放心,君王正在往这里赶,如若不把你救出去,他今日定会强迫你!” 任康公在往这赶来?呵,送上门来了! 允棠红了眼,双手抓住韩毅的肩:“我不走!趁着宫中大乱,你去川云殿的偏殿将我的佩剑取出,藏于君王寝宫的被褥内,还有允家的令牌,剩下的交给我!” 第76章 这两样物品,都是多年前他入宫时,父亲给他的。 “把镣铐锁回去,你快走!” 两人的目光相交,允棠的一个眼神暗示,韩毅瞬间明白了一切。 “不许告知殿下我所经历的这些!” “知道了……” 石门被关上,囚笼最后一次陷入安静。 允棠闭目养神,静静的等待敌人送上门来。 任康公走入囚笼,还以为自己即将狩猎成功,殊不知他马上就要成为囊中之物。 任康公刚想开口,目光就被允棠微张的领口所吸引。 裸露的喉结,白皙的皮肤,侧看些还能瞧见那近乎完美的锁骨,记忆中的允棠从来都是衣领规整,今时与往日有几分不同。 任康公蹲下身子开了口:“允棠,寡人曾经不敢碰你,但今日可不会了!” 他倒是着急,直奔主题。 允棠洋装不知,做出从前的语气:“怎么?陛下这是寻到名医,治好了自己的没胆症?” 任康公不气返笑,这就是他喜欢允棠的原因,总是能让他想去征服。 “你有两个能护着你的人,一个已经死了,而另一个……” “马上也要死了!哈哈哈哈……” 又是这种狂妄自大的笑声,令人作呕。 允棠调整好语气开口反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安定门外可是打的火热,寡人的儿子,你亲爱的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壮烈牺牲了!” “你骗我。” 任康公笑了:“寡人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从今以后只能依靠于我!” 允棠忍着恶心变化了语气:“陛下就这么想成为我的依靠吗?” 他盯着眼前的人,歪着头询问。 任康公被允棠的动作与眼神勾的呼吸一滞。 “嗯?陛下怎么不说话了?我从前那样是因为想寻求殿下的庇护,认为他年轻可以护我一生,现在看来还是您更厉害。” “你早些看清,不就好了?何必吃那么多苦?”任康公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一副伪善的心疼模样,好像囚人的始作俑者不是他而是别人似的。 “就是因为受了太多的苦,允棠现在才发现,乖乖的才有福享嘛……” 任康公难以置信,允棠这次不仅没有躲避他的触碰,反而如猫儿似的,用脸蹭了蹭他的手掌。 手心细滑的触感,使他瞬间有了反应。 “你很聪明。” 猎物夸起了狩猎者。 允棠察觉到了他的眸子变化,任君川对他也有过这般眼神。 有意思,任康公的身形样貌与狠戾传给了任君川,昏庸无道与狂妄传给了任江河。 允棠有些庆幸,他的川儿全占了好的。 ??第47章 “陛下,若是允棠顺从,您能让我离开这里吗?”他极其温顺的询问。 “当然。”任康公没有不应的道理,他格外享受此刻。 “那陛下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您想做什么,我都依着~”允棠勾人一笑,眼中闪烁的光芒,饱含着一份独特的魅惑。 任康公感到腰间产生一股轻轻的拉扯力量,纤细的玉指如那勾魂的鬼刃,面前的人儿眼神甜腻迷幻,能使人神魂颠倒。 他不过出神片刻,就被允棠勾着腰带拽到了面前。 一时间,两人的眼眸黏连,彼此的鼻尖凑的极近。 他想起自己的儿子多次拒绝娶妃纳嫔,而且还从始至终连个通房都不肯收,一直守着个允棠,从前他不解,但是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其中原因。 后宫佳丽三千,远不及允棠一人。 君王已经无法忍耐,着急的吸吮起面前人的脖颈。 “哎?!陛下怎么这样着急?”允棠双手轻轻推开他的胸口,将手举到面前:“陛下,您看我的手。” 这双骨形近乎完美的手,那白净纤细的腕处正被丑陋沉重的镣铐禁锢,因为沉重的铁链,美人举起手时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景色让人瞧着就心碎…… “寡人这就给你松开!”君王语气中透着急不可耐。 锁开至足腕时,他还趁机抚摸了一把。 “哎!”允棠装作一副吃痛的模样,顺势脱离了他的手。 “陛下您弄疼我了~”允棠媚眼如丝,将面前的人玩弄于股掌。 “好好好,寡人的错。”任康公笑着轻声道歉,话音一落便又急切的贴了回去。 允棠被迫歪着头,忍受着皮肤上不适的触感,内心极度恶寒。 不过略微的施以小计,便能让一朝君王轻易道歉? 真是讽刺至极啊…… 他藏起眼底的精明,继续施展计划:“陛下!允棠都服软顺从了,您怎能舍得让我在这种地方伺候您啊?” 允棠说完立马推开了身上的这只饿狗,正好还能借此机会缓缓恶心。 “那寡人抱你出去怎样?” 任康公“贴心”的询问,他的手臂暗暗圈禁住允棠的腰,手掌还不忘磨搓感受着诱人的曲线。 允棠勾了勾唇角:“仅仅是出去可不行,我要去陛下您的寝殿。” 允棠笃定,此刻在任康公眼里,他绝对有资格能进君王寝殿。 “寡人都依你,都依你。”果不其然,他满口答应。 任康公猴急的不行,话音一落,就抱起允棠走出了囚笼。 第77章 君王怀中的人儿扭头挡住了眼里的屈辱。 他终于离开了这个囚了他无数日夜的地方。可是这一刻,是他放下尊严换来的,傲骨也在这一刻被高高举起,摔得粉碎。 允棠咽下酸楚,生生的藏起悲伤。 没关系,为了他的川儿,这一切都值得。 任康公将寝宫的大门关上,殿内安静的能将呼吸声听的一清二楚。 允棠心中明明抵触万分,却只能做出撩拨的模样。 他解开自己外衫的系带,缓缓露出肩颈,伸手轻拽着任康公的衣袖,满目柔情的望着他,一步步的将他带至床边,直到自己无路可退…… 允棠躺下身子,脸上不禁微微一笑。 面前的君王恐怕还认为这一笑是为了勾他呢! 在躺下身子的这一刻,允棠感受到了身下的硬物。 看来韩毅已将他吩咐的东西藏匿于此,计划到这时算是成功了一半。 任康公被欲望操控了头脑,他不舍耽误一分一秒,直接栖身而上,开始松解自己的腰带。 “哎~陛下,您可是一国之君,就让我来伺候您吧。”允棠笑的明媚灿烂,漂亮至极,君王看的再次失了神。 他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 任康公享受着身上美人那极致温柔爱抚,沉迷的闭上了眼睛。 允棠腾出一只手轻轻掀开了被角,原本勾人的眸子瞬间变得狠戾,就是现在!他没有丝毫犹豫,举起长剑狠狠地刺向身下躺着的昏君。 任康公像是感受到了危及,竟然突然睁开了眼睛,他反应极快的抓住剑刃,手上流下的鲜红落了一身。 “啊——”他因为疼痛惨叫出了声。 将死之人的反抗,力量恐怖至极。 允棠本就身体虚弱,眼下也错过了最好时机。 僵持很快结束,他即将压制不过身下的人,两人位置调换之际,允棠抓着剑柄快速的翻身下了床。 他迅速稳住下盘,趁着任康公还未成功起身,抄起长剑再次刺了过去。 床上的人一翻身再次躲了过去。 君王为了保命拼了全部力量扑向允棠,用力的锤向他本就受了皮肉伤的手腕。 “啊——咣当——” 巨痛袭来,允棠不受控制的松了手,长剑落至地上,发出的声音响彻宫殿。 任康公趁机起身抢到了剑。 此刻两人成功调换,允棠成了被动的那一方。 任康公手持长剑,与允棠对立的站着。 “寡人本来还想着以后好好宠你,结果呢?你太让寡人失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允棠笑声在宫殿之内回荡,凄凉且悲戚。 “任康公,今日你要不杀了我,我允棠真的瞧不起你!”他出言嘲讽面前提着长剑的人。 任康公果然如同受了刺激,举起剑直直的朝着他刺了过来。 画面在此刻重叠。 看着面前逐渐放大的白色身影,君王有一刻的神情恍惚。 多年之前,他的结发之妻,也曾这般站在他的面前,生生的受了他一剑…… 不知是不是走神的缘故,这一次,他失了手,长剑并未刺中。 任康公缓了一下神,转身再次发起了进攻,不可思议的是,允棠又一次躲了过去。 任康公慌了,他的剑术,远远不及面前的人,允家的后裔,怎么可能会是等闲之辈? 允棠打算改用语言刺激的计划,让任康公崩溃。 他嘲讽一笑:“陛下,我可不是先王后~” “什么?!”任康公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瞳孔地震,不等他正式反应过来,允棠继续加火:“你曾经一剑刺中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可不是她!” 君王震惊的口唇微颤,半晌才问出口:“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即将被你赶尽杀绝的亲生儿子告诉我的!他现在还在安定门外拼命厮杀呢!”允棠洋装自己情绪崩溃,放任泪水止不住的涌出。 “他知道?他怎么知道的?怎么会……”任康公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眼神飘渺游荡。 “殿下他一直都知道!你杀死先王后的那一天,他就躲在柜子里,全部尽收眼底!陛下!你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将此事闭口不提,没有放弃你们之间的父子关系,而你呢?!” 朱红的唇一开一合,吐出的话句句戳心。 “你都干了什么?!” 任康公闭紧双眼,记忆重回到了他刺向妻子的那一天,靠墙的一个小小的柜子微微开了一条缝隙…… “你把殿下挡在宫门之外赶尽杀绝,你这是在断自己的路,他是别人吗?他是你的后代!” “殿下是你父王最喜欢的孙儿,亲封的未来储君!” 允棠看着任康公佝偻着的脊梁,继续添火:“殿下一直还把你当做父王,从没想过谋权篡位!” “咣当——”君王提剑的手失了力气,剑直直落至地面。 他仿佛瞬间衰老一般,没了精气。 任康公失力的跪到地上,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 可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都晚了,他注定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允棠见时机已到,一个剑步冲了出去,迅速捡起长剑刺向任康公,他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剑。 长剑插入腹部并没有一击致命,君王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允棠,画面恐怖至极…… 第78章 允棠面无表情,又是一剑。 这一剑划开了昏君的脖子,鲜血瞬间喷出,白衣之上落了点点鲜红。 地上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断了气。 允棠用衣袖利索的擦去剑上那肮脏的血,事到如今,他已然不在意衣着打扮。 父亲,您为儿子锻造的剑未在战场上杀死过一个敌军,可它今日斩了一个昏君! 允棠从枕下取出令牌,提着长剑冲出寝宫,不顾满是鲜血的白衣,他跑着,穿过一道道宫廊,飞奔向安定门。 一滴清泪缓慢滑落,这一滴泪,是他的真情实感,他终于不用屈辱的迎合。 这一路到处是乱窜的宫人,他们看到手提长剑浑身是血的允棠更是惊恐,纷纷逃窜。 此刻安定门—— 王后冒险来此,只为寻找女儿,她抬头看见和绣一袭红衣站在城楼之上,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她不敢停留一下,快速的爬上无数阶梯。 “和绣!” 听着身后传来母后的声音,和绣怔怔的回眸。 “危险!你快下来!”王后崩溃的伸出双手,期盼着女儿能朝她这儿走来。 “母后,你去告诉父王,他若是不收兵,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她曾经答应大哥会护住允棠,结果却没有做到,如今大哥也身处险境,这一次,她就算拼命也要护住大哥。 “不行!你千万不能这样做啊……”王后哭的都快失了声。 “那你就去找父王,不然我就跳下去。”和绣转过身子,继续看向下方。 安定门外早已血流成河,士兵们踩着堆积如山的尸体继续坚持战斗。 和绣的目光追随着任君川,他一抬头便能看到她。 ??第48章 “你下来,听话。” 温柔且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和绣瞳孔猛地一震,立刻转身回望。 风扬起了她的长发与散落的泪珠,这回眸一撇,惊艳众生。 允棠真真实实的站在了和绣的身后。 “允棠哥哥!”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委屈大哭。 “啊!啊……”她娇小的身屈哭的颤抖。 允棠谈然一笑,朝着和绣伸出双手。 “对嘛,这才是我的小公主,这样哭才对。快过来……” 她的性子他最清楚不过,若是一声不吭的只掉眼泪,是要出大事的。 和绣伸出手,允棠一把将她拽入怀中,手掌顺了顺她如墨般的长发。 “太子殿下不会有事的。” “嗯……呜呜呜……”她点了点头。 “没事有我呢,你快随王后下去回宫。”他不想让和绣听到,君王被他亲手斩死的消息…… “快,随母后走!”王后着急万分,她拉走和绣的瞬间看向允棠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感激。 天空阴晴变幻,狂风大作。 允棠代替和绣独自站到了城楼之上,衣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长发随风飘扬。 安定门外少年郎御马厮杀,他的盔甲上如血洗一般,眉眼中尽是杀气,哪还有当初的少年模样? 任君川拼杀的空隙偶然抬头,他心心念念许久的人正站于城楼之上,立于天地之间。 他瞬间僵住。 允棠一袭白衣随风扬起,上面满是鲜血,任君川驾于高马之上,看到这一幕后目眦欲裂,心脏传来的疼令他无法呼吸。 多年前,母后就是以这极象的一身永远的离开了他。 这人世间,他就只有允棠了啊! 敌方趁任君川走神,一道冷剑袭来,直直的刺向他没有盔甲保护的地方。 “殿下!”允棠惊呼出声,任君川就算是反应再快也已为时已晚,冷剑刺入盔甲的缝隙,插入里面的玄色衣衫。 允棠捂住嘴唇,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胸膛之内传来阵阵刺痛。 城下,任君川斜眼看向敌人,那人好像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脸上已经挂上了惊恐。 刚刚他的剑尖明显抵到了硬物…… 任君川唇角一勾,眼中闪过的戾气恐怖至极,偷袭之人被这样的表情吓得惊慌失色。 叶飞突然出现在那人的身后,一把长枪他直接挑下了马。 他最后注定落到被马蹄踩成肉泥的结局。 “殿下,您没事吧?!”叶飞担心询问。 任君川摇了摇头,他掌心轻轻拍了拍刚刚被捅到的地方,抬眼望向城楼,肆意一笑。 允棠一愣,为何他明明受伤了却还要装作好好的?仗着玄色衣物看不出血迹就想蒙混过关,自己怎么可能就这么好骗! 任君川扬起长剑,御马冲进人群,鲜血不断喷射而出,无数尸体倒地,惨叫声与刀剑碰撞的响动连绵不绝。 少年郎杀红了眼。 此时,王城外围无数大军包了过来,从城楼之上能全部尽收眼底,允棠想起了韩毅的话。 韩毅事先通知了先王后的母族…… 宫中暗卫打开了安定门,城外大军已经逼近,将士们停止了战斗。 允棠见时机已到,高举起令牌,冲城下大声喊道:“允家所有将士听令!” 安定门外的打斗纷纷停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城楼之上。 “吾乃允铮之子允棠!所有允家将士听令,君王已死,即刻起佣立储君继位!” 两方军队各有一半是听令于允家的,这仗的输赢此刻已成定局。 第79章 所有士兵面面相觑,就连任君川都愣在了原地,允棠在人群中看着他的少年郎,冲他温柔一笑。 既然你替我征战沙场,那我便替你背上这弑君的千古骂名。 面对此般局势,听令于君王的军队立即缴械投降,纷纷投靠新君。 任君川捏紧缰绳,手上青筋暴起。 为了他,不惜弑君,自愿背上千古骂名。 他为何这样傻! 大雨倾盆而下,允棠站在高处,任风吹雨打,看着士兵们叩拜新君,他也终于放了心。 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四周再次陷入他恐惧害怕的黑暗…… 城楼之上的人儿缓缓倒下,任君川立即提起缰绳,抛下身后几十万的士兵,直接驾马冲进了安定门。 马蹄高高抬起跨过地上死去的尸山,成河的鲜血被骏马踏的肆意飞溅! 这场战争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怎么可能回来攻城?!他装出的一次次劣势,不过是让那人轻敌,他的允哥怎么就信了! 没人知道,新君在雨水的遮掩下,早已泪水滑落。 雨水将盔甲上的污血冲的格外干净,任君川这才放心的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的人儿,他知道他最怕脏了。 任君川身子一顿。 怀里的人轻的仿佛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任君川怕自己的盔甲硌到允棠,在众目睽睽之下解了盔甲。 “大哥!”和绣的声音穿透了吵杂的暴雨声。 她一袭红衣,不顾母后的劝阻,又折返回来。 她和绣要如君子一般,一言九鼎。她说过要迎接大哥凯旋,那就必须要做到! 任君川抱着允棠穿过一道道宫廊,担忧的眸子一直盯着怀中人那没有血色的脸。 和绣双手高高举着一把红色的油纸伞,为他们遮风挡雨。 红色、玄色与白色穿过宫廊,伴着雨水与这昏暗的世界共同构成了一副巨大的水墨画卷。 “大哥你是不是哭了?”她努力尽职的举着伞,用最快的速度跟紧任君川的步伐。 “没,有……” 和绣偷偷翻了艳小山个白眼,明明声音都哽咽了。 原来,寒铁做的兄长也是会哭的。 此般情景,更让她坚定了心中的猜想,兄长心里有允棠,他爱他,还不是一般的爱。 和绣曾经还以为只是喜欢。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大哥看向允棠哥哥的目光可不单纯,不仅不单纯,还是满目的情深。 任君川将允棠放到了寝宫床上,太医把脉、开药、针灸……轮番上阵。 待众人散去,任君川缓缓踏入了囚禁允棠的囚笼…… 太医告知伤情时,说允棠的四肢上皆是镣铐禁锢的伤痕。他看了,那里青紫的厉害,就连指尖也尽是伤破。 从韩毅口中,任君川知道了允棠为他所做的一切,也知道了那些伤痕的来历。 允哥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囚笼之内却泥泞不堪,肮脏残破,只有一个用来透气的小窗口。 石门一但关闭,这里将是暗无天日。 任君川伸展手臂试探,指尖能轻易触碰到两边的墙壁,这里窄小至极。 他转过身子,墙上的一道道血痕照入眼眸。 他瞳孔地震。 一、二、三…… 任君川一道一道的数着,痕迹正对着他离开的日期,一直截止到他今日归来。 囚笼之内传来哭泣,征战归来的帝王跪到了囚禁他爱人的镣铐前方…… 雨一直未停,人也一直未醒…… 任君川想等允棠醒来,想让他看着自己登基,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他想等,但文武百官与将士们不会等。 康公一十五年末六月初三大雨宫变 父欲弑子战败宫门大破 允王之子宫中弑君 新君继位改年号为君川自称改为朕 君川一年,六月初四至初五,皆为大雨…… 川云殿外跪满了宫人,屋内不断传来怒吼声。 声音从一开始的吼叫最后转为哀求。 “你们谁若是能让他醒来,朕给你们加官进爵,封王封地,可好?!”任君川如昏君一般,俯下身子,一个个的询问太医,语气里带着恳求。 殿内,太医也跪了一地。 无一人吭声,他们都做了最大的努力,可他们不是神仙。 允棠已经三日未醒,任君川坐在床边守了一夜,指尖抚着沉睡不醒的人儿喃喃自语。 “允哥,你睁开双眼看看啊,川儿已经登基称帝了。” “川儿有你,有你就不是孤家寡人了……” 任君川自称为“朕”,只因他不认自己是个孤家寡人。 大雨连下三日,天空终于放晴。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他的川儿坐在王位上,合宫大殿内灯火通明,大设宴席。 父亲母亲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和绣塞了满嘴的鸭肉冲他做着俏皮的鬼脸…… “哈……”允棠轻呼出口气,侧脸借着枕头将泪水逝去,他醒了,梦也该结束了。 允棠艰难的撑着身子,缓慢的坐了起来,殿门恰逢此时被推开,和绣鬼头鬼脑的探进头,被他撞了个正着。 “哎呀!”她看到允棠醒了,立马喜笑颜开,直接大大方方的冲了进来。 “允棠哥哥你醒了啊!”她一屁股坐到到了床上。 第80章 “嗯……” “太好了,大哥知道能开心死。”和绣摇头晃脑的,把她的俏皮展现的淋漓尽致。 “殿下呢?”允棠问出了口,他迫切的想要见他一面。 “大哥上早朝去了!” 早朝?允棠微愣,没有反应过来。 “哈哈哈!没想到吧!他登基称帝了,现在是君川一年了,我现在可是长公主,皇帝的妹妹,嘻嘻嘻……” 她的笑容极具感染力,可允棠看着却哽咽的哭了起来。 他有一种苦尽甘来的酸楚…… ??第49章 “允棠哥哥不哭~”和绣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她也如兄长一样,都感受到了允棠的消瘦。 “你怎么瘦了那么多?!不行,本公主要回宫抓两只鸭子给你炖汤!”她说着就撸起了袖子,根本看不出身份是个尊贵的公主。 “噗嗤……”允棠脸上挂着泪痕,却被逗的笑了出来。 “哈哈哈~本公主一出马,立即药到病除了吧?大哥应该给我封王封地才对!”她骄傲的叉起腰。 允棠虽未听懂她后半句的意思,但还是进行了表扬。 “长公主真是厉害!” 他用指尖逝去泪水,是啊,苦尽甘来应该笑才对。 “啊!不许这样叫我,允棠哥哥你要叫我小公主。” “好好好,我的小公主~”他虽无奈,但还是一脸温柔。 “允棠哥哥,你躺在床上别动。”和绣腾的一下站起身子:“估计大哥快回来了,我去迎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她跑至殿门前,因不放心,又回头叮嘱了一遍:“你不许下床哦!” “好~”允棠迎和着满口答应。 宫廊内无一人言语,所有人将脚步放的极轻,生怕惹的銮驾之上的陛下心情不快。 任君川脸上看不见一丝温度,眼下尽是憔悴之色。 他不过回来四日,就成了这般模样。少年气息已然逝去,脸上多了几分愁苦沧桑,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之感。 他坐在銮驾之上,倚着靠背,因太过疲惫而微眯双眼,众多的随从宫人在后方伴驾。 銮驾缓缓停下,和绣的咋呼声突然在前方传来。 “大哥大哥!” 任君川紧锁眉头,烦闷的用指尖捏了捏眉心。 “你能不能有点公主的样子?!”他闭着眼睛呵斥,甚至都懒得睁眼看她。 和绣翻了个白眼,仿着大哥小声哼唧了一遍:“你能不能有点公主的样子~” 她发泄了情绪后,捂嘴一笑。 嘁,你马上就不会骂我了! “允棠哥哥醒了!”她笑着,故意大喊。 任君川身子明显一抖,瞬间坐直,离开了靠背。 “你说什么?!”他望向和绣,连忙询问,语气满是着急,迫切的想要她再确认一遍。 “大哥你上了年纪?耳背啊!我说,允棠哥哥醒了!” 任君川嘚到了肯定,直接跳下了銮驾。抬轿的十来个宫人们受了极大的惊吓,皆是扑通一跪,紧接着后方跟着跪了半个宫廊…… 和绣被兄长惊的口唇大张,眼皮都抽搐了两下。 她转身看向他已经跑远的背影,故意大喊:“大哥!你能不能有点皇帝样子!哈哈哈哈……”她笑的不能自已,捂着肚子差点坐到地上。 “滚蛋!”任君川回头骂了一句,步子丝毫没有停下,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这几天,自己仿佛失了神志,只要陷入梦境就会被囚笼内的一道道血痕惊醒。 梦中,允棠在囚笼里被迫承受的所有痛楚仿佛全都传到了他的身上,能清晰的感受到。 在短暂的睡梦中疼醒后,自己又需要面对允棠还未苏醒的事实,痛苦至极。 可他却无能为力,没有一点办法。 这几日午夜,他从梦中疼醒后,孤独的坐在桌案边,点着微弱的烛光,手中攥着那捆红绳青丝,任由无力之感侵袭着全身。 允棠躺着的位置,自己一侧脸便能看见,他就那样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着他还未彻底离开。 任君川恐怕是自古以来,唯一一个在宫廊中狂奔的帝王…… 好在宫人们吓得脑袋都扣在了地上,无一人看到此情此景。 “允哥!”寝宫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允棠吓了一跳,惊的捂住了胸口。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袭,这样偌大的门被火炮给轰开了…… 当任君川满脸的汗冲到他面前时,允棠喉咙一紧。 面前的人,除了着急,脸上还带着几分憔悴,眼中也布满了红血丝。 允棠不敢相信的伸出双手:“川儿?” 任君川直接冲进了他的怀抱。 “允哥……” 十几年前,雾禹湖边的场景仿佛跨越时空一般,映在了他们面前。 白衣少年郎抱着哭泣的小殿下,满眼柔情。 哭声在殿内回荡,他轻拍着任君川的后背,安慰他的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乖,听和绣说,你都登基称帝了,怎么还能躲在我的怀里哭呢?” 任君川把头埋在允棠的颈窝,情绪上头的他已然听不进去这些了。 “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满脸湿润,到现在还未缓过来。 “对了!你的伤!”战场上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允棠立即伸手去摸,指尖还未碰到地方,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 第81章 “允哥给的药,朕一直装在身上,那剑尖将瓶子击碎了,并未伤到朕。”这是允棠赐给他的护身符,赐予了他在西北大漠的好运,也在关键之时保护了他的安危。 “朕?你怎么这样自称?”允棠一愣,他还以为任君川会同任康公一样自称寡人。 “朕有你,便不是孤家寡人。”他红着眼眶半跪在床边,抬眼看着他。 这一刻,允棠的心中猛地一震,因为此刻,所有的疼痛与孤独他都受的值得。 允棠俯下身子,轻轻亲吻上任君川的嘴唇,只是短暂的触碰并未过多缠绵,这是个干净到极致的亲吻,没有一丝情欲掺杂其中。 “陛下于允棠而言,亦是最最重要之人。”他眼中含笑,伸出手指为他的陛下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任君川抓住允棠的双手,轻轻的将其贴在脸边,此刻的他,像极了没有安全感的猫儿,迫切的想要寻求抚摸。 因为刚刚哭过,他声音低沉沙哑:“韩毅说你曾在雾禹湖边坐了一夜,求母后保佑我在西北战场平安顺遂……” 允棠想到了那一晚,当时他带着福荷去了雾禹湖,像痴傻了一般,在湖边坐了一夜,对着湖面诉说至天亮…… “你都知道了啊?”果然什么也瞒不过那位暗卫大人。 “可是就算没有我的恳求,她也会保佑自己的孩儿啊,不是吗?” 自己的手掌能真切感受到任君川扎人的胡渣,他心疼的厉害:“川儿,你听话,去沐浴更衣。” 任君川摇了摇头,不舍离开。 “你听话,允哥等你。” 允棠这般语气,还是对他几岁时用的。 “好。”他听话的站起身子,转身离开之际,藏起了眼中的无力。 雾气升腾的汤池内,任君川独自泡在其中,耳边只有阵阵流水之声。 操控了多年的棋局已定,战事大赢,万民欢呼。 他与允棠的离别也已经结束,不出意外,这一生,终于可以与他白头偕老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任君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尽是神伤。 允棠现在对他爱到了极致,将全部的温柔与真心毫不吝啬的交付。 想要拥有的东西一但全部得到,人便会开始害怕失去…… 他坐到了可以掌控一切的地位,完成了曾经所有想做成之事,明明应该感到轻舟已过万重山般的畅快,可是此刻他却心慌了…… 东瀛战场,允铮与那二十万将士的死因成了他必须隐瞒允棠一生的秘密,这个秘密一但被发现,操控多年棋局将彻底崩盘。 这局缜密无比的棋,会继续顺畅的下到结束吗?而他自己又是否可以将一切尽在掌握,与允棠一同走到属于他们的结局呢? 任君川整个人没入水中,他有些累了。 许是太久未好好休息,脑中总是混乱地想些有的没的。 任君川走后允棠继续独自躺在床上,他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没什么力气。 “和绣长公主到——”外头传来太监的传唤,允棠立即坐起了身子。 只见和绣端着砂锅与汤碗自屏风后走了进来,笑着到了床边。她放下砂锅,掀开了盖子,瞬间一股香气四溢而开。 她贴心的盛了一碗端至允棠面前:“我答应给你弄鸭子炖汤的。盐放的不多,允棠哥哥你现在要吃点清淡且有营养的。” “噗……和绣,你不会真的跑去抓鸭子了吧?” “哈哈哈……”面前金枝玉叶的公主笑的花枝乱颤。 “没有啦允棠哥哥,我那是说着逗你开心的,其实早就让小厨房备了,就等着你醒来呢。” 允棠一笑:“原来是这样。”这样他就放心了,和绣现在身份极其尊贵,段不能再做出从前那样的事情。 他也希望小公主可以一直无忧无虑的做自己,可是在其位必将谋其事,就像曾经的殿下一样,他以前也不需要如此辛苦吧…… 允棠微微侧脸,睡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任君川的办公桌,上头摆满了奏折。 “允棠哥哥你快喝,别凉了。”和绣看他走了神,连忙提醒。 “好。”她送来的汤,自己喝了许多,这毕竟是她的心意不能辜负。 和绣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任君川登基后就给她安排了教礼仪的嬷嬷,她现在每日格外忙碌,再也没时间到处乱跑了。 任君川的寝宫令允棠格外有安全感,这里好像有着可以让他忘却所有痛苦的神奇魔力。 他的身子还是虚弱,进食后很快开始犯困,允棠在无聊中很轻易的陷入了梦香。 再次睁开眼时,烛光撞入眼帘,偌大的床铺四周挂上了半透明的帐纱。 寝宫内因为上千盏蜡烛而温馨明亮,他这一觉睡得格外舒服。 ??第50章 现在定是已经天黑了,不知是宫人们动作轻微,还是他自己睡的太沉。 进来点了上千盏烛火,他都丝毫不知。 殊不知是任君川亲自下的令,但凡发出一点动静,直接罚入辛者库。 允棠缓了一会儿,清醒了神志。微微一侧脸,透过帐纱,看到了任君川的身影。 他腰背挺拔,微低着头,坐在桌案边仔细的批阅着奏折。 此刻他没了早上的凌乱,看来已经整理过了,允棠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近一天。 第82章 任君川将动作放的极轻,生怕扰了床上睡的正香的人儿。 殊不知那个人儿早已微眯着眼睛,偷看他许久了。 看到任君川大敞的胸膛,允棠脸色一红。他穿着记忆中的那身玄色半透明薄纱浴衫,薄纱半敞,腰间系着个金丝绳吊着翡翠玉坠的腰带。 宽肩窄腰,结实的肌肉隆起,是格外令他羡慕的身材,允棠这才想到,今早拥抱之时,明显感觉任君川又结实了不少。 西北征战的这一趟,使他身上的原本的肌肉,又肉眼可见的增加了,这叫他更加羡慕了。 自己被囚禁了那么久,身子明显瘦弱无力。 这可如何是好?亏嘚自己还要被唤一声允哥,看这身形哪里像是个当哥哥的? 身体啊身体,你要快些好起来,他还等着去袭剑御马,与任君川一样长些肌肉呢。 认真批阅奏折的人已极其微小的声音叹了声气,在这安静至极的宫殿内依旧清晰明显,躺在床上暗自发誓的允棠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遇到难处理的政务了?他伸手小心翼翼的撩开帐纱,想要偷看的清楚些。 “叮当,叮当……”帐纱上方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他顿时吓得一哆嗦。 “醒了?”任君川看了过来,轻声询问。 “你在这上头系铃铛做什么?!”允棠生气的坐起身子,刚刚这一下,着实把他吓坏了。 其实允棠知道自己是恼羞成怒,系什么铃铛?!害的他偷看都被发现了…… “允哥不觉得格外好听吗?”任君川轻笑着反问。 他特意安排人系上的呢,那些宫人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确保这些铃铛挂满连帐而不吵醒床上沉睡之人…… “这要是在床上跳一下,岂不是要铃声大作?!”允棠格外震惊,出言反问,可案前之人好似又认真看起了奏折。 任君川心中一笑,他要的可不就是这床铺动一下,铃声便会大作吗? 这些铃铛是他刻意为之,目的是遮掩交合之声。 今天晚上,他一定让他的允哥彻底成为他的。 那个秘密使他不安,或许是它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任君川不愿再等下去,他从表明心迹到如今,已经给了允棠几年的时间了。 自他开蒙开始,一直在隐忍,事到如今,他是绝对不可能再去隐忍压抑自己了。 “那个,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允棠瞧他没回自己,又想起了那声轻叹,有些担心。 “有什么难事?”任君川有些不明所以。 允棠急了,将枕头垫在胸下,趴到床边,不顾铃铛直接撩开了连帐,响就响吧,现在他也不会被吓到了。 红色帐纱后探出个美人面。 允棠嘟囔着嘴:“你刚刚明明叹气了。” “朕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任君川没懂他的意思。还以为允棠醒了是被他吵的。 “哎呀,你好笨呐!” 床上的白衣美人直接撩开帘子走了过来,薄纱扬起又缓缓落下。 美人身后铃声清脆悦耳,撩人勾魂,任君川入了迷,再反应过来时,手中奏折已经被夺走了。 这是他见过最大胆的一个人,敢从帝王手中抢奏折。 可他这个昏君只是轻轻一笑,放任他的宠儿去了,谁叫是他亲自惯出来的呢? 允棠的腿没什么力气,干脆坐到了椅子扶手上,正想将奏折展开观摩,腰肢就被任君川的手臂圈住,整个人直接被带到了他的腿上。 任君川的薄唇凑到他耳边:“坐那做什么?别硌到了。” 允棠心思多在奏折之上,没接收到暧昧之意,乖乖点了头。 好几折的白纸上就落了几个字,怀中人儿明显一愣。 任君川已经提前将手挡到了上扬的唇上。 “凌州都督:陛下您好吗……”允棠瞬间睁大了眼睛,他震惊的继续往下看。 下面紧接着的是用朱笔回复的“挺好”。 允棠捧着奏折哑了语,这着实不符合他从前的认知。 看着他呆了的模样,任君川再也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差点笑出了声。 “天呐!他怎么这么无聊?!”这几个字他是越看越生气。 “怪不得你叹气。”他摇了摇头,自己也跟着叹了一声,嫌弃的将这本奏折放到了一边。 “朕叹气可不仅是因为这一个。”任君川伸手拍了拍他单拎出来的一落:“这些全是明日早朝要挨罚的。” 从前那人在位时不管这些,如今换了他,这种浪费时间的荒谬之风必须要改治,任君川深知自己能回复个“挺好”已是仁至义尽。 “哦对了,还有你家的那个小辈允泠,问朕喜不喜欢蝈蝈,他才抓了两只,若是朕喜欢就给他个回复,等明日早朝结束要赠予朕。” “什么?!他那份奏折呢?!” “呐。”任君川快速递了过来,允棠看后直接气笑了。 都已是征战沙场归来的将军了,还是如儿时一个德行! “好啊,小时候尿我书上,他当时挨的那顿揍现在看来还是轻了!” “所以说,朕要不要惩戒他?” “如何惩戒?”允棠将奏折贴近鼻尖,回眸询问。 他在任君川的怀中尽显娇小诱人。 “扣俸、降级、罢官,根据他们呈上来内容的无聊程度进行评判。” 第83章 “那允泠的惩罚是什么?”允棠不放心起来,这孩子从小就顽皮捣蛋,他打打也就罢了,要真是因为这些挨罚…… “他这个程度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一撸到底,让他回家种地抓蝈蝈。” “哎哎哎别!”允棠放下奏折揽上了任君川的脖子。 “你先批个同意如何?等明日我去取他送来的蝈蝈,替你把他暴揍一顿可好?” 要是真的罢官撤职,允泠那小子岂不是太亏了! “早朝需要起的很早,允哥大概起不来的。”他今夜是断然不会让允棠睡的,所以他明日绝对不可能起来。 “怎么会?我往日都起的比你还早些不是吗?” 任君川挑眉点了点头,脸上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笑意。 “好,朕依你,不过现在需要允哥帮个忙,把这还未批阅的一堆大致过一眼,那种无聊透顶的直接挑出来。” “好。”允棠没多想,站起了身子帮忙,这样也好,川儿就能省些时间快点结束歇息了。 趁着允棠翻阅的功夫,任君川给了允泠回复“后日早朝过后给朕送入宫来,允许你见见允棠。” 允棠挑出了一半多的废话奏折,他大致扫了一眼日期,任君川自登基到今日,一共攒了好几天都未批,怪不得会如此多,像山似的。 “这些问好的太多了,若是每一个都大惩岂不是要朝堂动荡?他们也没有恶意不是吗?” “那允哥打算如何料理此事?” 他刚刚说的惩戒不过是为了烘托对允泠的惩罚,好让允棠求求自己。 “直接明说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还是那人曾经喜欢这种形式,所以他们才会问好。” 任君川一笑:“好,那就听你的。” “不过呢,要讲清楚,以后要是还有人这样,将会被如何惩治” “好。”他所说的也皆是他的心中所想。 允棠见所有奏折都已批阅结束,格外自然的又坐回了任君川怀里。 “你怎么攒了好几天都未看?”没了事情,他轻松慵懒的靠在他怀中。 任君川伸手圈紧了允棠:“你昏迷不醒,朕都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活下来的。” “你这样可不行,到底是这天下重要还是我重要。” “你。” 任君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脱口而出,自己之所以一步步走到今日的位置上,第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能万无一失的彻底拥有允棠,其次才是为了天下,为了复仇…… 最初之时,允棠并不爱他。 他只能通过权利通过情蛊对允哥进行控制。 任君川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毫无下限,可这些晦暗一面,自己几乎未在允哥面前透露,至今他都不知道这些…… “混蛋话!”允棠顺手抄起桌上的奏折,没用太大力气,朝着任君川的额头拍了拍,抱着他的人五官一皱:“好好好,那允哥不重要了。” “什么?!”允棠一愣,他可没要这样! “突然就不重要了?行,我走了,明日就回家。” 回家一词在允棠口中说出,对任君川内心的震颤极大。他脸色一变,慌张的藏下不安,强颜欢笑的将怀中人搂的更紧了些,生怕他逃跑似的。 “朕逗你呢,天下是第一,允哥是第二。”他像是讨好一般说着允棠喜欢的话。 “这才差不多,有几分明君的样子了。”允棠看向他的目光投来了几分骄傲。 是啊,他的允哥视他为骄傲,前提是要当一位明治君主,既然如此,他便依着他。 任君川心中自讽的冷笑,他恐怕是这天下最昏庸无道的君王了吧,比自己那死了的爹还要昏庸…… 第51章 “你怎么穿的这样薄?”允棠伸手摸摸了任君川的浴衫。 “因为热。” “热?”他自己为何没有感觉到? “现在已经是六月多了。” 已经六月多了吗?或许是身子有些虚,所以才会觉得这样的天气温度正好吧…… “好吧,我都不知……”允棠突然停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他交代过韩毅,所以任君川应该是不知道他的那些经历,若是连现在是几月都不知,岂不是惹人怀疑? 差点就自行暴露了。 “啊,真是的,我这是晕了几天啊?还以为是五月呢。” 任君川笑着看他演戏,并没有拆穿。 “咳,那既然你的奏折也批完了,就早些就寝吧,我回偏殿去了。”允棠略显慌张的起身,着急的想要逃离。 “去哪?”任君川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冷声询问。 “回,回偏殿啊?” 慢着,他的神情怎么……允棠被吓得已经结巴。 “不行,回那做什么,这么大的床睡不下你?”任君川的话,似是反问,又似是质问。 允棠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发怵。 “这恐怕不合规矩……”他试图抽回手腕,用力的去拨动腕上的手,可毫无用处。 “朕就是规矩。” 腕上的手反而钻的更紧了,允棠吃痛,委屈之感袭了上来,任君川看向他的眸子让他感觉可怕。 “你若想让我留在这里,就好好说话嘛!我依你便是了,为何要拿身份压我?!”他委屈的大声控诉。 任君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了,立即松了手,熟练的转变为真诚的语气。 第84章 “抱歉允哥,你才从昏迷中醒来半日,身子虚弱,朕不想让你离开朕的视线。”他太了解允棠了,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接着又加了句:“不放心……” 果然,面前人才上来的一点脾气,就被他压的没了一丝踪影。 允棠稳了稳神情:“任君川,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拿身份说事,更不许拿身份压我!”他如今的这个身份,能将他压死…… “好。” “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在他眼中,就是如此。 “对不起,朕以后不会了好吗?”任君川语气中带着讨好,牵住允棠垂落身侧的手,轻摇了两下。 如他所料,他的允哥心软了。 允棠点了点头:“知道了。” “那既然咱们之间是平等的,你在正殿安寝,与朕同床便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了。”任君川的笑里藏着得逞之意。 允棠也不是傻子,发现了那微妙的眼神,瞬间紧张了起来。 他该不会是想…… 可是眼下允棠已然没有了任何可以拒绝的理由,彻底的被牵住了鼻子。 铃铛摆动,随着红色帐纱放下,他被动的躺倒了任君川的身侧。 此刻再看向上方的红纱,他彻底明白了其中意义。 好似洞房花烛夜一般……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与任君川共同躺在这里。 他出征西北后,自己的心似乎也被带走了。在被任康公关起来之前,允棠几乎夜夜安睡于此。 今时不同往日,任君川回来了,此刻正睡在他的身侧。 允棠越想越是紧张,绷着身体一动不动。若是任君川在这个时候动一下,他能吓得直接跳起来。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太监询问之声:,打破了僵持。 “陛下,夜深了,您要熄烛安寝吗?” 允棠连忙小声开口:“别让他们进来,要是看到我,这可如何……”是好…… “进来。”任君川耳朵聋了似的,直接下了令。 允棠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这人又不是耳背,分明就是故意的! 殿门被打开,允棠慌乱极了,脑中疯狂的过着解决办法。眼前突然陷入黑暗,任君川撩起被子直接栖身而上。 他有十足的把握,且不说帐纱遮掩的床上情景朦胧,就算是借那些奴才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会看向这里。 允棠被任君川护在身下,两人上方是他刚撩过来的被子,他想开口质问,可宫人们已经走了进来。 “没关系,有帐纱遮掩,他们看不见的。”任君川小声安抚。 允棠刚要松口气,上方之人直接压近咬上了他的唇,黑暗中他睁大了眼睛。 任君川的手控制住了允棠的下颚,逼着迫他只能口唇大开承受进攻。 允棠被肆意的掠夺了空气,就连唇舌缠绕之间,也不敢有一丝反抗,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若是被那些宫人发现,任君川的名声可就完了。 感受到身下人的颤抖,任君川发出轻笑,不顾死活般的继续加深了啃咬。 “唔……”允棠双手抓紧了身下两侧的床单,即将达到崩溃边缘。 寝宫殿内安静至极,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个个都本本分分的剪着烛丝。 龙床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咛噎,所有人面面相觑,顿时心知肚明。 大概是陛下今夜来了兴趣,正要临幸哪个不知名的女子呢。 宫人们纷纷识趣的退了出去。 寝宫殿内留了几盏烛火,微光撩人魅惑…… 允棠听到了殿门关闭的声音,立即推开了身上之人,撑着身体,慌乱的向上方挪了几下。 微亮使他一愣,潜意识里还认为烛光都已经熄灭。 任君川半跪着直起上身,薄纱浴衫被暴力撕开。 声音伴着画面冲击,使得允棠瞳孔地震。 腰间那金丝吊着玉坠的腰带还挂在身上,任君川直接无视。 允棠对上了他那充满攻击性的眸子,下意识想要侧身逃跑,还未开始行动就被一把拽了回来。 任君川双手控住允棠的腰,用力的将他往下一拉,他成功睡回了自己的跨下。 “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不跑等着被……”允棠羞于言表,此话只能说出半句。 可是就算这话说不全,在场的两人也都心知肚明。 任君川俯下身子,嗓音压低:“你又不是不喜欢朕。” 允棠早已羞红了脸,嘟着红肿的嘴唇埋怨:“你既然打算这般……怎么不事先说?!” “不管怎么说,也该给我点时间吧?!” 这般措不及防,实在太吓人了,真是毫无准备。 “时间?朕给了你几年了。”任君川语气冷清严肃。 他说的确是实事,不管怎么说,反正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允棠郁闷的扭头,不愿再看他。 任君川垂眸伸手,又将他的脸颊正了回来。 “直视朕,全程。”他没了耐心,全身都在叫嚣着要他。 面对如此美人,任君川怎么也找寻不到继续忍耐的理由。 不过他自己应该清楚,终归结底,不过是这理由,不想找罢了。 “任君川!”允棠是真的慌了。 现在,他手一动,便会被控制住手。 第85章 动一下腿,便又会被压制住腿…… 任君川逼的他再无反抗之力。 允棠没了办法,他并不是讨厌任君川的触碰,只是自己心中的那道坎还未跨过去。 “男子与男子之间如何能?!”他喊的咬牙切齿,结果全是无用功。 任君川松了啃咬的唇齿,抬头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交之际,他唇角一勾:“朕教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能狂怒消失在阵阵铃海之中。 春风得意舞龙阳, 又日玩尽牡丹花。 ——《登徒子》孟郊 正殿寝宫内的龙床之上,铃声大作。 那铃声将咛噎遮掩,红烛的灯丝一段段的成灰倒落…… 逐渐的,红色帐纱开始肆意晃动,就连那大作的铃声也遮挡不住哭喊。 极其规律的脆响伴着吼叫,哭喊之声伴着铃声大作,正殿寝宫外,围了满宫的太监。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陛下墙角。 明明之前还流传着新君不举的传言,太子殿下都已经继位成为新君,至今也不见娶后纳妃。不是不举,还能是什么? 龙阳之癖吗?若是有喜欢的男子,他也大可像先王一样纳入后宫养起来嘛。 可是眼下呢?殿内这般大动干戈,打的如火如荼。 谣言不攻自破,太监们脸上震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他们都格外好奇,这里躺着的到底是哪位奇女子?惹得对男女之事都毫不感兴趣的陛下,这般大动肝火。 殿内热闹了一夜,天色见亮之时终于停下,太监们打着哈欠刚要准备离去,谁知铃铛再次响起。 哭声与低吼愈演愈烈。 “你们做什么呢?!”院中冷不丁的想起询问。 听墙角的太监们顿时吓破了胆。 韩毅双臂环胸,大步向前,太监们纷纷移开,给他让了位置。 “嚯!”他震惊的收回了脖子。 这还真是怪不得这些奴才,这大场面,搁谁谁不想听? “请问您,您是?!”为首的太监颤抖着问出了声。 韩毅脸上遮挡着面巾,可以无所顾虑。 “保护陛下的暗卫罢了,看你们探头探脑的,过来瞧瞧。” “原来是暗卫大人,快快快。”他压低声音,招呼着其他人过来磕头。 “哎呀不用!”韩毅烦躁的制止:“去去去,走开。” 他用腿把凑近的奴才往边上赶了赶:“给本大人留点位置,没有眼力见的东西。” ??第52章 真是的,失算了,竟然没有早点来看看,这不嘚错过大戏?! 不过好在这收尾也是同样的精彩,也算是没有白来。 啧,他不知不觉听了许久。 韩毅顿感不妙,这动静听久了身体遭不住,他可不是这些没把的太监…… “哎呀,走了走了,也就你们觉得新鲜。”他挥了挥手,潇洒转身。 “咳咳……”暗卫大人咳嗽了两声,掩饰住发干的嗓子。 韩毅逃似的回了住处,他靠在床头,那些混沌之事止不住的往脑中钻。 习武之人,怎么能如此?! 他坐在床上打起了坐,逼迫着自己冷静。 白昼袭来,月亮西沉。 暗卫大人坐了许久,终于,邪念战胜了理智。 “简直是荒谬绝伦!无理取闹!”他腾的跳下床。 “老子是习武之人,又不是和尚!”他提起长剑,带着怨气出了门。 韩毅在外头撒了汗,回来后泡了个冷水澡,火刚降下去,结果酒一下肚,又开始了躁动。 要不…… 明日去看看梁奉君吧…… 好久没见,那小太监肯定怪想我的。 川云殿寝宫—— 掌事公公在门口等了半天,终于趁着声音停下的间隙,鼓足胆子敲响了门。 “陛下,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殿门安静了片刻。 “沐浴更衣。” 任君川不舍的看了眼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人儿,他的嘴唇红肿破溃,睫毛湿润不堪。 满身的痕迹,至今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哈……”太过火了…… 怎么办?!又嘚想办法哄了。 任君川懊恼的给允棠盖上了被子。 不过…… 他虽懊恼但不后悔,虽知错,但死性不改,而且下次还犯! “陛下,水和朝服均已备好,请陛下沐浴更衣……” 任君川下了床,床上美景被他用帐纱挡的严严实实,没漏一点缝隙。 抬头看向铃铛,他得意一笑。 什么狗屁遮掩声音?不过是觉得有趣罢了!他就是要弄出些大动静,这样才好玩。 “任何人不许进去,守着殿门,待朕回来。” “嗻——” 这下所有人更好奇了,可就算陛下赐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偷看。 除了伴銮驾随行的宫人,其余皆留在宫中,听话的看守起陛下新得的宠儿。 “狗,东西……”沉浸于睡梦中的允棠带着怨气骂了一句,恰逢此时,身体还不受控的抽搐了一下。 早朝一结束,任君川直接赶了回来,他要确保允棠睁开眼时,自己就在一旁。 这样能快速且及时的进行道歉。 任君川坐在床沿,亲自给允棠擦拭了身体,细细涂抹了药膏。 第86章 他当然不舍伤害他,可是……真的忍不住。 那种感觉,他无法用语言形容。 不行!任君川向是坚定了某种信念,逼着自己给允棠盖上被子。 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就算允哥醒来怨他恨他,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他踏出殿门,公公立马迎了上来:“陛下,这是要去哪儿?” “乾明宫。”他还是去批阅奏折吧。 之前在寝宫批阅不过是为了看着允棠,现在啊……再待下去,他又该失控了…… “嗻——摆驾乾明宫——” 龙床之上,趴着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又是同样景色,烛光依旧。 好奇怪……是就迷了一会儿吗? 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睡了足足一天,现在都是第二日晚上了。 记忆回峦,允棠想起了一切,他猛地撑起身子,剧痛瞬间袭来。 “啊——”他又趴了下去。 任君川听到动静,连忙收起正在把玩着的红绳青丝,直接起身撩开帐纱坐到了床边。 他伸出手理了理允棠的发丝,声音极尽温柔:“醒了?” “滚蛋!” “啪”的一声,他伸出来的狗爪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怎么了?”他语气尽显委屈。 允棠怒了,这狗东西明知故问,装什么蒜?! “你装什么傻?!” “很疼吗?允哥?”任君川一副担心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的担心,当时怎么那个狗样?! “你让我进去试试?!”允棠抄起枕头扔了过去。 “啊!嘶——”他因为动作,又牵扯的疼了起来。 暴怒过后便是迟来的委屈,自己最后还是被迫做了这档子肮脏事。 允棠倒不是觉得与任君川交合肮脏,只是单纯针对此种行为。 他最主要的是怨,怨他不懂体贴,自己当时真的吓坏了…… “我睡了多久了?”允棠低声询问,明显情绪不高。 “你睡了一天了,那事……是昨晚发生的。” “哦……”他别过脸,不再理人。 任君川下了床,允棠以为他就要这样走了,顿时委屈涌上心头,眼泪直接滚了出来。 “允哥?” 面前的帐纱被撩起,任君川又探了进来,坐到了床的这边。 允棠泪水戛然而止,打了个委屈的嗝。 哼……还以为这没心的东西就这样走了呢。 “怎么哭了?朕以后尽量轻一点可好?”任君川伸出指尖,为床上的泪人儿擦拭泪水。 “啪啪啪——”他的狗爪子连挨了三个巴掌。 任君川吃痛的收回手,抿着唇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怎么办,好像真给惹恼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我明日便回家!” 他最怕允棠提回家二字了,任君川肉眼可见的慌乱:“朕真的错了,允哥别走好不好?” “为什么不走?!嗯?我再留下来就死在床上了!”他都没眼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鬼样子。 散着长发趴在床上,身上满是伤痕,盖着薄被遮掩……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朕以后真的不这样了……” “好,那你发誓以后都不碰我了!” 这怎么行?!任君川眉头一皱,这样他会憋死的。 他无奈,诚实的摇了摇头:“这誓言发不了,因为若是发了,朕肯定遭天打五雷轰。” “你个王八蛋!”允棠骂了一句,又把脸歪到了另一边,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自己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他了?! 任君川又一次挪了位置,回到了原点。 他每次撩开帐纱,都伴着铃声,允棠现在只要听到这声音,就隔应生气。 “这破铃铛去了!不然我明日就回家!” “可是这铃铛要是去了,允哥你再叫,外面便能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谁叫?!没你叫的欢!”允棠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想到昨夜画面,因此羞的…… 任君川干咳了两声,他承认后面允棠已经哭喊的哑了嗓子,而他自己还一直在低吼。 当时真的什么也想不到了,满脑子都是…… “好了,瞧你脸红的,咱们不提这些了。” “你说谁脸红啊?啊?!”允棠知道他不管往哪边转脸,任君川都会跟过去,索性直接将脸埋到了床上。 憋死算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唉……”任君川坐正了身子,面朝床外,只要允棠不提回家就行。他生气了,他就追着哄,反正也是自己惹的。 “允哥,朕才过二十岁生辰。”任君川眸中映着满宫的千盏烛光。 “昂。”床上的人儿抬起脸,敷衍的应了一下后,面容快速的又埋了起来。 “你都没有送朕生辰礼。” 允棠不说话了,他确实未送,可是这真的怪不得他…… 他将脸偏向床边,看向任君川:“你在外征战未归,我……”我被囚于黑暗…… “抱歉……”他真的无能无力。 “但是你昨夜已经送了。”任君川笑着不长记性的又伸出了手,他轻抚上允棠的脸:“你一直都是朕最想拥有的及笄礼。” 第三次,他终于没再被挨打。 “混蛋,我不一直都是你的吗……” 第87章 任君川指尖一顿,他因允棠的这一句情话而愣了神。 “你想要,提前讲不行吗?给我点时间做准备也好啊,实在不行,你也别像只饿狼啊……”他恐怕永远也忘不了昨夜任君川的眼神了。 他就像只红了眼睛的狼,马上要将面前的猎物吞噬殆尽。 而允棠就是那只即将被吃掉的胆小兔子。 “朕第一次,不懂……”任君川故意装出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心中却在暗喜,马上就要哄成功了。 “我懂?”允棠没接茬,直接反问,他说的也是大实话。 “你不懂?”他再次逼问。 任君川瞬间破功,退无可退。 “谁昨夜盯着我说,“朕教你啊?”任君川,我太了解你了!你以为我为何每次都心软?那是因为我自己愿意被你哄好!” 允棠发泄过后,朝他伸出手:“把枕头递过来!” 被彻底拆穿的人,殷勤的俸上枕头。 允棠接过垫于胸下,他这样趴久了,有些喘不上气,可是又无法躺下,后面实在…… 太疼了。 “那个……是你给我擦拭的身体?”他自己能感觉的到,身上虽然疼痛,但格外的干燥舒服。 “嗯。”任君川点了点头:“是朕亲自擦的,还为你上了药。” “上药?”允棠下意识脱口而出,慢着……该不会是…… “这种事情,岂能是一位君王可以做的?!” “那也不能让你被别人瞧见吧!你能愿意?而且朕更不同意!”任君川的声音难得硬气了些,允棠反而不那么生气了。 “知道了。”该看的早就被看完了,他再害羞矫情也没意思。 “那你沐浴更衣过了没?” “嗯。” “那上床休息吧。”允棠拍了拍身侧:“我动不了,你躺我旁边,这地方足够了。” ??第53章 允棠藏起心中思绪。 是的,他又一次无条件的原谅了他。只是,这样一次次的包容与放低底线,真的可行吗? 任君川一听允棠让他上床,欢喜之意易于言表。 他看着他的欢快,暗自叹息。 罢了,一个刚及笄的男子,这个年龄正是放荡不羁的时候。 在那方面,恐怕没一点自控能力,这也怪不得他。 允棠自己想通了,便不怨了。他总是这般自我安慰,总觉得任君川还小…… 是啊,他每次都心甘情愿的被哄好。 红色帐纱没了昨夜的肆意晃动,任君川单手撑着头,侧身躺着,另一只嘚了空的狗爪子又开始去撩拨面前人的长发。 “啪……”爪子被一巴掌打开。 “你是不是闲的?” “确实很闲啊,有些无聊。” “无聊是吧?好,那你去抄书,就抄那个二十六史,一本一本的来。”允棠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允哥这是想让朕这位新君,刚刚登基就驾崩?”他说的那些,自己抄到明年估计也就能抄个零头。 “你再贫?”允棠亮出了手掌,任君川非但不躲,还眉眼含笑的一把牵了过来。 “放开。”允棠眼中满是威胁。 “不要。”他抓着他的手,故意亲了一口:“怪无聊的,让朕亲几下打发打发时间。” 任君川刚凑过去的脸,被一把推了回来。 “唉,允哥真是狠心。” 他又是那副,假到不能再假的委屈模样。 “好了,别贫了,聊点正经的。”允棠白了他一眼。 “我今日都未能醒来,允泠的事情怎么处理的?” 任君川一笑:“朕昨日在奏折上写的是后日,也就是明天。” “合着你都计划好了是吧?” “嗯哼?” 任君川骄傲的神态,让允棠明白了一切。 原来他早就料到自己第二日会起不来,这一切全是他的故意为之,事先都计划好的。 “不过,恐怕明日允哥也起不来床。”任君川的话语就如笃定一般,可允棠不服。 “我动作幅度太大才会疼,而且今晚养上一夜,明日肯定能好。” 任君川表情严肃起来:“朕完全可以改改时间,没必要这样。” “那你还是让他等两日吧……”允棠放小了声音,有些难堪的把脸偏到了另一侧。 任君川直接出手,强行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用害羞,这是朕过分的行为导致的,要羞愧也该是朕。” 他真诚的目光格外的打动人,允棠的怨气终于烟消云散。 任君川叫了掌事太监,连夜派人给允泠递了信,安排他两日后再进宫。 “让他直接进宫?就为了只蝈蝈?他能信吗?”允棠都怀疑允泠能不能信。 “当然。”任君川肯定的点了点头,他在西北战场与允泠相处了许久,也算是格外了解他了。 这人神经大条,跟和绣相似的很,没什么心眼子。 “他估计只会以为,朕想让你与他见个面。” 其实,他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 “嗯,那就好,那早些休息吧?”允棠感觉身子实在虚弱,自己总是犯困,睡不醒似的。 “你困了?” “嗯……”他眨了一下眼睛,甚至都已经到了懒得点头的地步。 允棠确实是想多睡睡,快些养好身子,到时候好有力气将允泠暴揍一顿。 第88章 这次必须好好教导他,堂堂朝中官员,怎能教导皇上逗蝈蝈呢? 任君川传了熄烛的宫人们,不多时,烛光全部熄灭,殿内没了昨夜的动荡不堪,一片祥和安静,较昨夜进行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川云殿偏殿—— 韩毅还未踏入殿门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梁奉君提了坛酒与守门的侍卫交谈甚欢,两人皆说笑眯眯的,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韩毅躲在暗处看的真切,心中火气逐渐升腾。 小太监倒了杯酒,甚至亲自端给了那个看大门的,韩毅瞬间炸啦。 “喂!干什么呢?!” 他突然出现,惊到了门口的二人,那酒都到了侍卫嘴边,人家硬是没喝进去。 梁奉君一见是他,立马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大人您怎么来了?!” 韩毅看到他这样的态度,勉为其难的不直接打人。 随着来者的走近,侍卫看清了韩毅的样貌,同时认出了他。 侍卫连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好:“殷大人好,小的执勤之时还喝酒,该罚。” “殷大人?”梁奉君有些懵了。 他哪里知道,暗卫是韩毅不能透露的身份,他在朝堂之上还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而这不能透露给世人的,却还是透给了他。 “你不用干了,明日滚出宫去。” “什么?!”梁奉君惊了。 他忙冲到了韩毅面前,着急的替侍卫解释:“是奴才的错,奴才请吃的酒,侍卫大人本不想喝的。” “侍卫大人?”韩毅垂眸盯着梁奉君,脸色与语气皆是一冷。 这个看大门的算什么大人?!合着这奴才对谁都叫大人是吧?!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独一份儿。 “奴才寻思过几日主子就该回来住了,这偏殿房间甚多,奴才一个人收拾不过来,便找侍卫大人帮忙了。” 韩毅深吸了口起,强压住火气努力不让自己爆发,他来此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现在不想浪费时间了。 “看在这奴才替你求情的份上,你的饭碗保住了。” 韩毅话音刚落,话锋又一转,视线看向了梁奉君。 “你今天晚上逃不掉了。” 小太监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暗卫大人的话他也没听懂,还以为自己也要挨罚了,瞬间紧张了起来。 “这酒没收!”韩毅提起地上的酒坛,拉起梁奉君的衣袖,直接跨入了殿门。 小太监的小屋黑漆漆的,连灯都没点。 “得亏我视力好,你连个油灯也不点是吗?”韩毅坐到桌边,将酒坛放到了桌上。 梁奉君捧来了刚刚点好的油灯,轻轻放至桌面:“我又不在屋里,点灯做什么?这样多浪费油钱。” “你这么节省到底是为了什么?”据韩毅所知,这人一直如此,节俭的不像样子。 梁奉君坐了下来,笑着回答:“因为我要攒钱啊~” 他语气温软,好像诉说的不是苦难,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攒钱?” “嗯对,攒钱,等攒够了钱,我就在城郊买一块地,建一座房子,然后娶一个可以出宫的宫女……” “停!”韩毅越听越不对劲,叫了停。他寻思着这人也没沾酒,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你一个太监想娶妻?”他并不是歧视,只是没听懂。 梁奉君有些羞耻有慌张,连忙解释:“大人您别误会,我不过是想老了有个伴,而且我主要是想带个女子到我娘坟前,给她瞧瞧……” 韩毅知道太监与宫女做对食,这很常见,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是两个可怜人报团取暖罢了。 等宫女到了能出宫的年纪,早已经老的没人要了…… 不过,令韩毅没想到的是,梁奉君竟然也有这个想法,这怎么行?那他怎么办! “那你现在攒了多少了?” “嗯……有七十两了,只要攒够一百两,我就可以买地盖房子了。” “嗯……”韩毅面无表情的应声。 这些钱可能是这小太监攒了好多年才攒下来的,哪怕还不如他一个月的俸禄多。 不知怎么的,听到梁奉君有这样的打算,他心中格外的压抑。 明明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对,这样孤苦伶仃的人,以后也可以有个伴,不至于孤单终老。 但是他做不到,韩毅深知自己对眼前这个人,有着不同于朋友的感情。 “那三十两,我给你。” 梁奉君连忙摇了摇头:“不行,奴才不要。” “也不是白给的,没人陪我喝酒,找你做个伴。” “我陪大人喝酒,不过是朋友之间最平常的事情,要钱做什么?” 韩毅觉得有些可笑,以他的身份,若不是喜欢这人,根本也不可能与其来往。 朋友?有人见过朝中大员,公卿之后与宫中的小奴才做朋友的吗? 这傻子怎么就是想不明白?! 罢了,自己不就是喜欢他身上的那股子单纯干净。 置身于肮脏泥泞久了,看多了权贵势力,看透了人心叵测。 刀光剑影,打打杀杀,刀剑交锋之际,也是人心丑陋全盘托出之时。 面前这个苦命的人儿,心思简单,只想过上安稳日子。 可惜梁奉君命太苦,终于要好起来的时候,又遇到了他。 第89章 “不要钱就算了,但还是要陪我喝酒。” “当然可以。”梁奉君站起身子,看到桌上的茶盏,面露难堪:“抱歉大人,奴才这里只有茶杯,将就着倒酒可以吗?” “没关系。” 看着酒水缓缓落入杯内,韩毅知道,自己的出现,恐怕要害的这苦命的人儿,活的更苦了。 “大人请……”梁奉君俸上酒水,不忘叮嘱:“大人之前答应过我的,会少饮酒。” “嗯。”他当然放在了心上,面前的傻瓜亲自为他送来了借口。 韩毅接过,浅浅抿了一口,想到刚刚那个侍卫没尝到梁奉君斟的酒,对比之下,他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听你的,我不多喝。” 在接下的整个对饮的过程中,韩毅总是引导着梁奉君多喝些,而自己只是举杯浅尝,一副听话的模样。 昏暗的烛光下,他垂眸藏起情丝,视线一直暗暗追随梁奉君,直到他逐渐红了脸。 韩毅知道,贸然对他施以强迫,会把他吓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人灌醉了。 ??第54章 “大人,我不行了……”小太监放下茶碗,声音轻飘,垂着脑袋连连摆手。 “不能再多喝了,伤身……” 梁奉君念叨着,还不忘起身将坛子里剩下的酒水封好,努力着想要站起,可全身却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酸软无力。 “好,那不喝了。” 韩毅站起身子,也不管他惦记的那坛子剩酒,一脚踢开凳子,弯腰直接把人抱起。 “走了,睡觉。” 他径直走向床。 小太监窝在他怀里,醉的晕乎乎的也不忘道谢:“多谢大人了。” 昏暗中,韩毅发出一声轻笑。 他将人放到床上,站于床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大人……慢走不送……”梁奉君翻了个身子,几乎半趴着面朝床里。 “太晚了,本大人今儿个不走了。”他附身低语。 “嗯……”床上之人发出了最后一声醉腔,接着就陷入了沉睡。 韩毅褪去了全部衣衫,他赤裸着跪于床上,背上的伤痕在昏暗的光影下显得狰狞恐怖。 他一点点褪去身下之人的衣衫,面前景色使他难得一笑。 梁奉君身上的那些疤痕都消失了,他很乖,也很听话。 “还怪羡慕你的,你的疤痕还能褪去。”韩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伤痕的触感并不好。 床帘解下,光影投射间,跪于床上的男人,身姿挺拔有型,可那结实健壮的身体上,却布满了永远也无法褪去的伤痕。 没人知道他曾经都经历过些什么,只是眼下,他觉得苦难离自己远去,他也可以拥抱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小太监节省的油灯一夜之间全部燃尽,微光伴着屋内的缠绵之声响了一夜。 晨光划破天际,韩毅在床头留下一封地契与一张房契,单膝跪到了正殿寝宫门口。 “陛下,殷大人在门口跪着呢……”宫人扣响殿门。 屋内安睡的二人皆被吵醒。允棠睡眼朦胧的开口询问:“殷大人?谁啊?” 殷氏这个家族他好像在哪听说过…… “你问他什么事?!”任君川坐起身子,披上了外衫。 韩毅很少以朝堂上的身份私下找他。 “殷大人说想跟陛下求个人。” 求人?这是闹得哪出?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殷…… 允棠醒了神,这个姓氏在脑中回想了许久,最终伴着记忆将他带到了儿时。 四岁的那年家宴上,爷爷抱着他和另一位爷爷交谈甚欢。 “棠儿,跟殷爷爷问好啊?” “殷爷爷好~” 奶生奶气的童声又伴着回忆将儿时的他,带到了几年后。 爷爷躺着病床上,眼泪滑落。 “棠儿啊,我的好孙儿,爷爷最好的兄弟战死沙场了……” “那爷爷是不是以后都没有朋友了啊?” “是啊……”苍老的声音伴着颤抖的辛酸。 爷爷哭了,那是允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他老人家哭泣。 “是不是殷爷爷?” “你还记得他呢?”爷爷眼中闪过泪光,有些不可置信。 “记得啊。”他乖巧的点了点头,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次宴会,跟着殷爷爷来的一个小男孩,他记忆颇深。 那人抱着匹小白狼崽赴宴,那小狼崽把他追的满院跑,这样惊险恐怖的记忆他怎么可能忘记? 后来允棠询问了才知道,那人是殷爷爷带来的孙儿。 “我的小狼明明那么可爱,你跑什么跑?!”允棠还记得那个小混世魔王站在台阶上,不理解的大声质问他。 允棠还能想起这段记忆,也全是那只白狼的功劳。 “是不是多年前的那个殷氏?” “你怎么知道?”任君川一愣,他没想到允棠会知道。 “当然知道,曾经殷氏才真的叫大家世族,地位比我族还高。” 他记得,爷爷好像还要叫唤那位殷爷爷一声兄…… “只是后来……”允棠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那场战役,在史书上记了厚重一笔,爷爷只要一提起就会落泪。 任君川接了他的话:“后来,爷爷亲征回朝惨遭埋伏,殷氏全族拼死护驾,全族两千六百八十六人,足足挡了敌方十万精兵五天五夜……” 第90章 爷爷曾经下旨说,这个数字不许被王族后世忘记。 “第六日破晓之时,援军才赶到,殷氏全族战死。” 任君川的一字一句使允棠深感震颤,他撑起身子询问:“那这位殷大人是?” “他是殷家唯一的遗孤,大概是全族都想让他活下去,将他护在了最后跟爷爷在一起,听说援军赶到时,仅剩一个杀红了眼的男孩与一匹满身是血的白狼挡在君王面前。” 任君川沉重的叹息一声,那时他也还小,这些全是听母后讲的。 “听说,当时一人一狼,狠的连援军都不敢靠近。” 好在大战过后,母后的家族,便将殷氏遗孤收养了。 曾经那个提着长剑挡在千军万马之前的男孩,此刻正在门口求他呢。 宫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殷大人想跟陛下求个宫中的小奴才,他说想去奴籍,然后带出宫。” “告诉他,以后像这种小事犯不着来打扰朕。” “哎?你怎么?!”允棠还以为任君川不想答应,忙扯了扯他的手臂。 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像这种小事,韩毅可以随心所欲。 任君川撩开帐纱下床,披上衣衫亲自走到寝宫门口。 从他站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门外单膝跪地的人。 “爷爷不是说过,殷氏可以不跪君王吗?”允棠听到这话格外触动,殷氏与允氏为王朝的付出皆被铭记。 允氏只跪君王,而殷氏嘚到的荣耀甚至是是可以不跪君王。 他格外想见见这位儿时的救相识,只是此时场合不对。 “就为了一个奴才来求朕,值当的吗?”任君川一笑,这人也太夸张了吧。 “为了他,值得。”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慢着……是他?! 允棠怎能忘记,是那位暗卫大人,在他被绝望控制之际,将他一把拽了回来。要不是韩毅,他可能已经自杀于囚笼之中了。 “他?谁啊?”任君川好奇询问。 “陛下还是别打听了,臣以后私下告诉您。”这正殿守了好多宫人,他要保护他不被这些人知道。 “看的出来你着急,允了。”若不是着急,韩毅肯定会等到他身边没人的时候再出现。“谢陛下。”韩毅起身便要离开。 “慢着,一个够吗?不够朕再多给你几个?”刚要转身的暗卫大人,身子明显一个踉跄,他讨厌任君川的大方。 “谢陛下好意,臣就要那一个。” “奇怪……”任君川微眯着眼睛,打量起韩毅离去的背影。 “是他?!”允棠问出了心中疑问。 “是韩毅,对吗?” “嗯……”任君川走了回来。 “他就求一个?” “朕也觉得奇怪,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他用殷大人的身份来求你,结果就赐了一个奴才,会不会显得当今圣上太过小气了?”允棠不放心的询问,和绣曾经告诉过他,宫中这些人传话格外厉害。 “万一你嘚了个小气的名声可怎么办?!” “那就给他一百个。”任君川躺下身子,潇洒一挥手,他准备再睡一会儿,等下又该早朝了。 偏殿的小房间内,梁奉君撑起身子,昨夜的记忆伴着身体的异样撞入脑海。 大人他……他,竟然?! 他抓着被子盖在瘦弱的身上,身子蜷缩在床角,不断滴落的泪珠染湿了被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大人要这般对他?!梁奉君都不敢相信是韩毅对他下的手,他甚至怀疑是自己吃醉了酒,糊涂了。 直到床头的地契与房契撞入眼帘。 那可是王城内,几千平的大宅子啊! “我这个狗奴才,真是卖的一手好价钱呐……”梁奉君掩面痛哭,都未注意房门已经被人打开。 韩毅听着心上人的哭泣小心翼翼的走入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被扔在地上的契纸,与床角缩成一团的可怜人。 他逐渐靠近,梁奉君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到了走向自己的恶魔。 “你别过来!”他从枕下抄起剪刀,韩毅眉头一皱。 要不说这人是个傻瓜,这破剪刀能对他起到什么防御作用。 韩毅抓住那裸露的手腕,一把夺过剪刀扔到了地上。 梁奉君甚至都未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对奴才呢?!”他大声质问,满眼的失望,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韩毅一手就控制住了他的两只手腕。 “别哭了,乖,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梁奉君没听懂他是何意,继续哭着没做回应。 “我求陛下让他去了你的奴籍,你已经是自由身了。” “什么?!”泪人震惊的反问。韩毅格外耐心的继续解释:“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宫,咱们去住大房子,可好?” 梁奉君害怕的摇了摇头:“奴才不要!”他不要跟这个伪善的恶魔走。 “住大房子不好?不当奴才了不好?我带你去见你母亲,带你过好日子,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买一个小房子,等我老了,就可以出宫看母亲了。” “等你老了?!”韩毅都快被这糊涂蛋气笑了。 “梁奉君你听着,我并不是想强迫你,我是想负责,碰了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91章 “大人!奴才没同意让您碰!既然没同意,那您和像姑馆子的那些嫖客又有何区别?!” 梁奉君坚强的收起眼泪,再次开口:“奴才是不会跟您走的!” “由不得你。”韩毅直接出手叩击了梁奉君的脑后,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晕了过去。 他弯腰捡起契纸,将人抗到了肩上。 出宫回府的轿辇已经等候多时了,今天也是他第一次早朝缺勤,刚刚着急回来忘了跟任君川告假了。 轿辇一路出了宫门,韩毅怀中抱着心爱之人,疼惜的将他脸上的泪痕全部逝去。 “本大人才不是什么嫖客。”虽然他的这份负责是强行的,可是那又怎么样? 这傻瓜跟他一个习武之人,讲什么规矩?! 谁厉害,谁便是规矩。 在韩毅这个莽夫的眼中,他的认知便是,反正梁奉君也打不赢他。 ??第55章 第二日早朝,任君川回来时带着满身的厌气。 “怎么了这是?”允棠为他褪去冕冠与朝服,瞧出了他的情绪不对。 “韩毅这个狗东西!朕赏他一百个奴才,他连夜给朕退回来了。” 一听这话,允棠也很震惊:“啊?他还真的只要那一个,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那个原来朕赐给你的太监。” “什么?!” 韩毅要的竟然是他?! 允棠怎会忘记,自己还亏欠着那个人呢。 “他就是个莽夫!朕刚同意,他接着就把人带出宫去了,昨日忙的连早朝都没上。”任君川当然生气,不过倒不是因为韩毅早朝缺勤。 他多大方了?! 还有比他更大方的君王吗?! 直接赏赐了一百个奴才,还是亲自送到府上的,结果韩毅倒好!又给他送回来了! “朕不要面子吗?!” “不是,你有询问韩毅讨他是为了什么吗?” “还能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任君川话语一顿,因为什么呢?他还真不知道。 现在细细想来,才发现不对劲。 韩毅府上并不缺下人使唤。 也是,早该想到这一点的,自己还在这瞎折腾,给人家上赶着送奴仆。 “不行,朕等哪天再问问他。” 允棠也是一样的不解,眉头都皱了起来。 梁奉君在偏殿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俸禄也每月足数。 他还想等着身体好一点就般回偏殿,到时候好好的补偿他,这下倒好,人突然去了奴籍还被带出了宫。 去了奴籍于他当然是好事,只是出了宫,安全如何嘚到保障?韩毅也不知道想对他做什么! 自己欠梁奉君的恩情,又该怎么偿还?!当初要不是他冒死送的那封信,后来这些局势不就都变得不可控了? 真是想不通这韩毅唱的是哪出戏,好端端的抢他的奴才干嘛?活该任君川骂他! “哦对了,允泠估计已经进宫了,你准备一下去前厅见他。” 任君川的话打断了允棠的怨气。 这小子可算来了! “你派人给我找跟藤条来,要粗的。” 听到从允棠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任君川不可置信的回眸,他很难想象,一个谦虚内敛的白衣书生,提着根藤条抽人是怎样的画面? 允棠迎上他探究的眸子,神情好像在反问“看什么看?!你也想找抽?!” 任君川立即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忙冲外头喊了起来:“快去给朕找根藤条,要粗的!” “嗻——” “可以了吗?”他“谄媚”的冲允棠一笑。 允棠哪里知道任君川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会产生那么多心里想法。 他只是平静的“嗯”了一声。 允泠腰间别着个精致的小盒子,满心欢喜的等着任君川与允棠的到来。 前者他没见到,只看到了向他走来的藤条……啊不对,是拿着藤条的堂叔! 允泠脸色顿时大变。 父亲去世的早,他自幼借住在堂叔家,所以从小到大,只要是捣蛋闯祸都是允棠管教他。 最常用的便是藤条…… 允棠刚走到他身旁,还未动呢,允泠就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他飞快的躲远了些,好像允棠是个恶魔一样。 “干嘛?!我说要抽你了吗?!” “你手上拿着这玩意……”他躲在柱子后,伸手颤抖着指了指藤条:“它不是用来抽我的,用来抽谁的?” “哦?你还怪有自知之明,知道这东西是给你用的。”允棠拿着藤条气定神闲的坐到椅子上。 “你出来,我不抽你。” 允泠连连摇头,他又不是傻瓜。 “不出来是吧?!不出来我叫宫人锁门了。” 允泠一听立即跑了过来,鼓足勇气站到允棠面前,还小心翼翼的保持了些距离。 “你在奏折上写的给陛下送蝈蝈是吧?!” “堂叔你咋知道?”他反应不快,直接将疑问脱口而出,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这不问的都是废话吗? 肯定是陛下跟堂叔告状了啊! 行!我跟着你在战场上厮杀拼命,有好玩的也还想着分给你,没想到你就是个叛徒! 乾明宫,任君川批阅着奏折突然打了个喷嚏。 允泠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陛下竟然跟你告状!” 第92章 “你还敢怪他是吧?!”允棠将藤条往地上一甩,噌的站了起来。 允泠吓得跑远了两步。 “堂叔我冤枉!是在西北战场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在草原上抓了只蝈蝈,殿下看到想跟我抢,我没给。” 允棠本来还想心平气和的教导,一看这小子开始说慌,瞬间怒了。 “你敢跟我说慌是吧?!”他朝允泠走了两步,给他吓得连连后退。 “别别别,您听我说完,成吗?” “好!你说!”允棠气的叉起了腰。 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编。 “我当时就抓了一只,哪舍得给他?!他说他在宫中,从来没玩过,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虫子,我瞧他可怜,就答应他,说以后要是能抓到两只就分他一只。” 看允棠还是不太信的样子,允泠连忙发誓:“我发誓,真的是这样的!堂叔我若是骗你,就摔断腿,再也骑不了马。” 骑马打仗是允泠最喜欢的事,他拿这些发誓,肯定不会有假。 那说明什么?说明任君川骗了他! 可目的是什么?允棠回忆起那天晚上,自己怕允泠挨罚,只好跟他撒娇,这人折腾一圈就为了这个。 不过应该也不止,幸灾乐祸的看着允泠挨揍,可能也是其中一条。 “少脑子?以后别拿不吉利的东西发誓!”允棠说了允泠一句,扔了藤条坐到了椅子上。 他需要缓缓情绪。 很好,任君川现在说慌都没有小动作了,根本察觉不到。 允棠被这两个长不大的难缠孩子夹在中间,快要被气死了! “你都是朝中官员了,能不能不要如此贪玩?” “就抓个蝈蝈嘛……我又从来不跟那些二世祖去逛青楼逛赌场……” 允棠看他扣手指的可怜样还是心软了,允泠这小子虽然幼稚顽皮,但从来没干过不伦不类的出格事。 遇见和绣以后,允棠也看透了一些事情,人和人的性格都不相同,允泠跟和绣性格相似,两人皆是天生如此,若是非逼着克制天性,恐怕也不好。 “你这次带了两只蝈蝈是吧?” “嗯……” “行,蝈蝈留下,你回去吧。”想来也是,任君川长那么大都没斗过蝈蝈呢。 “不给了!”允泠来了脾气。 亏他好心好意的给陛下抓蝈蝈,还想着分给他一只。 这人太过分了,竟然让堂叔来揍他! “你给不给?!”允棠站起身子想帮任君川争回来。 允泠撒丫子就跑出了殿门。 这蝈蝈他是绝对不能给的,这是他男人的尊严,惨遭背叛还要倒贴?!简直是天理难容! 这要是服软了,哪还有脸见允家的列祖列宗。 允泠的朝服还未褪去,他早朝结束没走,就直接来找了允棠。 此时阳光正好,天气还不算太热,可他回府的轿子还停在宫门外。 “啊……烦死了,这王宫真大!”允泠抱怨之声刚刚落下,前方便出现个声势浩大的仪仗队伍,被抬着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身份尊贵。 他往宫廊边上挪了挪。 仪仗逐渐靠近,辇之上抬的是个捧着圆扇半遮面的美丽姑娘。 这般装扮,明显是未出阁的。而且那个叛徒皇帝后宫空空,难道是新选的妃嫔?允泠思考了半天最后也没猜出。 可圣上若是选妃,朝堂上不可能不说,自已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回事,所以这人也不可能…… “哎哎哎!好看吗?” 允泠正想的出神,被人扒拉了一下,打断了思绪。 “嗯……嗯?”一低头就看到个矮胖的太监,正一脸凶相盯着他。 这辇上抬得究竟是谁啊!一个随从的太监都敢跟朝中官员使脸色。 “还看还看!” 允泠被轻拍了两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好像是他自己的错,盯着位未出阁的姑娘看了半天。 “抱歉,臣不是故意的,只是好奇猜测姑娘身份出了神。”允泠话音刚落就想自行打嘴。 哎呀,这笨嘴,这样解释也不合适啊! 辇上的和绣探头看向墙边对自己鞠躬行礼的人,这男子身姿挺拔,还穿着朝服。 这是大哥的臣子啊? “你敢猜测公主的身份?!好大的胆子!”胖太监竖起兰花指,戳了戳允泠。 “抱歉公公,抱歉公主。”他慌乱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和绣心中一喜。 这人怎么耳朵都红了?还就会低着脑袋致歉。 “哎?你抬起头来。”她来了兴趣。 允泠就算抬起头来,眸子也还是向下垂着。 他不敢看她,心中暗自愁苦。 真是太罪过了,今日也真是倒霉,看了人家未出阁的公主,这可如何收场?要是传出去,给允氏抹了黑,堂叔能把他抽死。 “好生俊朗的哥哥。”和绣眼睛瞬间变亮,毫不吝啬夸赞。 允泠被这声夸奖给吓到了,紧张的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哈哈哈,这还没到正午呢,大人,你的脸怎么都晒的红冒烟了!”和绣用扇子遮住半面,笑的花枝乱颤。 头上戴的流苏步摇随着身体而晃动。 这位公主是个明艳大方的美人。 允泠不敢再看,又低下了头。 一旁的胖太监再次开了口:“哎哎哎?你这官员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惦记公主美貌也就罢了,连跪拜礼都不行?!” 第93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94章 允棠知道,这全是梁奉君的功劳,可是他已经离宫了,自己甚至都没机会感谢。 屋内角落存放的两坛梅花酒也消失不见了。 允棠盯着那空荡荡的角落叉起腰来:“呵!” 定是那可恶的韩毅给偷走了! “哎哎哎?看什么看,是不是寻思着我偷的?”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允棠转头看去,韩毅正倚着门框望向自己。 “我可没说这话,殷大人您还真是神出鬼没。” 韩毅瞬间站直了身子,倒不是因为允棠的阴阳怪气,而是震惊他竟然知道自己的真实姓氏。 “嘶……你那日在正殿寝宫内听出来了?” 他竟然知道自己在寝殿……罢了,反正没什么事是能瞒得过这人的,允棠反应极快,毫不露怯,没有一丝慌乱。 “嗯哼?不然呢?”他挑了挑眉,嘴角一勾:“我小时候被你的狼追的满院子跑,这事还记得呢!” 韩毅眼神飘忽起来:“啊……你还记得呢?它跟小狗似的,想找你玩呢。” 允棠暗暗翻了个白眼:“少来了,狼跟狗能一样吗?还有,它那是想咬我!” 眼前人没办法,手指挠了挠鼻尖,嗓子眼里哼唧着说出了声“抱歉……” “咳,那时候也小,不懂事。” “罢了,我知道。” 允棠知道自己提起这事,就是纯粹为了找茬。 那匹白狼与眼前的人,如今都令他佩服。允棠甚至都不敢想象,那年那刻,一个半大的男孩,带着一匹白狼,是如何有勇气挡在千军万马面前的。 “我也就是开个玩笑,不过说正经的,你拐我的人干嘛?!” “你是说梁奉君?”韩毅明知故问。 “不然呢?” “哦~抱歉,他现在是我的人了。”他语气满是得逞,还伴着几分骄傲。 这话怎么听着怎么气人。 “什么叫你的人?经过我同意就把人带出宫了吗?你叫他一个……如何在宫外生存啊!” “有我呢。”韩毅这次的语气明显一变,格外严肃正经。 “他想有个家,想去母亲坟前看看他,这种简单的愿望,若没人帮助,他可能到老才能完成。” 允棠一愣,他并不知道这些。 “我若是知道,肯定会帮他的。” “但是我想帮。” 允棠这次选择直接问出心中疑惑:“你是不是惦记他?” 他说这话时,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眼。 “哈……我还真是惦记,不仅是惦记,还成功让他变成了属于我的人。” 允棠火气瞬间上头,因为过于生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早知道那藤条就不该扔的,用来抽眼前这个小偷最合适不过! “民间有句话说的很对。” “什么话?”韩毅好奇的询问。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的就是你!” 他没感还嘴,只因允棠说的太对。 “我说,我喜欢他,你信吗?” “喜欢?” “对,我喜欢他。” 韩毅这话比刚刚那句“他属于我了”还要令允棠震惊。 “我知道你担心梁奉君,不过还请你放心,他现在住在王城的宅子内,过的很好。” “你养他是吗?” “是的。” 允棠当然知道韩毅能养的起梁奉君,可是呢?那又如何? “他愿意让你养着?!”跟据任君川的描述,好像梁奉君并不是很愿意,眼前这家伙急急忙忙把人带出的宫,连早朝都缺勤了。 “他会愿意的,我知道他也喜欢我。” 这话听着多少有点过于自信。 “你最好对他好一点,以后我出宫一定去你府上看看他。” “嗯,知道了。”韩毅算是听话应下了。 “哦对了,我回来是给他收拾东西的,他太过节俭,不舍自己的用物。”明明都不需要再攒钱买房子了,可是这小家伙还是改不掉节省的习惯,非闹着要他回来拿东西。 “嗯,对了,我的梅花酒呢?!” 韩毅脸色一变:“你看!你还是怀疑是我偷的吧?!” 允棠这才发觉自己暴露了,连忙掩饰起来:“我可没说哈,就单纯问问你。” 俩人从小就不对付,没大仇,但有小怨。而且这些小怨来的莫名其妙,就好似韩毅故意找茬,故意用狼吓唬允棠一样。 作为客人,欺负的主人满院子逃跑,他是头一个。 “害,我帮你放到王宫储酒的地窖里了,如今天气热,花酒再放在外头会变质的。你让陛下差人去取就可以了。” “真的?那真是太谢谢大人了。” “得了吧你,我要走了,他还等着我呢。”一听允棠的阴阳他就难受,韩毅觉得,不让这人在朝堂上当个舌战群儒的文官真是浪费人才了。 “嗯,走吧,以后见。”他挥了挥手,可以说是毫无留恋。 ??第57章 这间屋子承载了许多回忆,允棠翻出了曾经他认为重要而收藏起来的东西。 在任君川寝宫里“没收”的那副属于他画像,还有梁奉君拼命守护的那封来自于父亲的回信,这些皆是于他而言,格外重要的物品。 允棠如至宝一般,再次将他们收好。 父亲为国征战,陨落于战场,如今大势已过,他也甚是思念母亲。 第95章 等回来还是跟任君川说一声吧,自己想回家住上一段时间,陪陪她…… 允棠在浴桶之中泡了澡,穿上一袭白色浴衫,坐在床塌上看书,寝房内点着烛光,温馨明亮。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安静,床上之人放下手里的书,他不用想,都知道是任君川派了人来。 “陛下口谕,请世子前往正殿寝宫,他有要事要与您相商。” “噗嗤……”允棠无奈一笑,就知道会是这样。 “你可知陛下找我有何事?”他是故意问的。 “回世子,奴才哪敢妄自揣测君心哟!” 有要事相商?何等的大事要去寝宫商量?允棠明知道这是任君川编造的谎言,但还是起了身。 这种谎话他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正好自己也有事同他商量。 允棠穿好衣衫,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任君川身边的掌事公公。 “哟?看来还真是大事,还要劳烦您来请我。” “世子您就莫要打趣奴才了,陛下这么晚还要请您过去,肯定是大事,大事~”掌事公公笑眯眯的,赶忙做了请的动作。 允棠没再多说什么,他倒要看看这人是有何等的大事。 正殿寝宫—— “回陛下,允世子在门外候着了。”掌事公公跑到里面进行禀报。 任君川大敞着衣衫靠在床头,一脸的烦闷,他还以为这家伙直接把允棠带进来了,没想到这么没有眼力见,叫他白白失望。 “以后他来见朕,不需要通传禀报,你若是再叫他在外候着,你这份差事就可以让给别人了。” “嗻——”掌事公公连忙起身,一路跑到了外面。 “快快快,您快请,奴才不懂规矩,还叫您在外头候着。” “嗯?不是按规矩,就是要候着吗?”允棠虽有疑惑,但还是配合的往里走去。 “哎呦,陛下交待奴才,说是您以后来见他,直接进,再让您等着啊,奴才这差事也别干了。”掌事公公撇着嘴,眼睛却带着讨好的笑,他在故意卖惨着与允棠说笑。 “噗,这怎么能怪您呢?我等下就在陛下面前为公公说句好话。”他是个明眼人,知道这宫人在暗示什么。 “哎嗨!奴才真是感谢世子了!”他拱手作揖,还不忘鞠个躬。 允棠被一路护送到门前,这人才敢离去。 心心念念的白衣美人终于穿过屏风朝自己走来,任君川的脸色嘚到了缓和。 “为何朕忙完公事回来,你就不在了?” “陛下这是质问允棠?” 这语气不对!一下就能听出带着气。 任君川坐直了身子:“允哥这是见完允泠后直接回了偏殿?” “嗯对。” “怎么想起回去住了?” “身子差不多养好了,便回去了,这里是你的寝宫,我留在这里终究不是长计。”名不正言不顺的,早晚会被传出去,不是吗? 任君川一听这话,起身下了床,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你生气了?”允棠被他轻轻揽进怀中。 “没有。”怀里人并未反抗,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怎么情绪不对?”任君川感受不到允棠的温柔了,这感觉着实令他心慌。 “我想回家看看母亲。” 他又说出了这个他害怕的词汇,而且这次好像躲不掉了。 “想家了?”任君川硬着头皮询问。 “嗯,想母亲了。” “真好,允哥想母亲了,还能回去看到她,而我……” 落寞的语气让怀里人明显神情一变,任君川知道,允棠最疼惜他这一点。 自己就像个骗子小偷,一直靠博同情过活。 “你若是思念王妃,不如朕等几日派人将她接入宫来?”他不想让允棠出宫,莫名的就是不想。 可出乎预料的是,允棠这次没有答应:“这于理不合,我还是回家看看她吧,正好也能为父亲擦擦牌位,上几柱香。” 允棠只觉得自己都不配为人子,父亲去世这么久,他除了哭泣过,其余什么也没能做到。 “可是朕不舍得你。”抱着自己的人,臂膀又紧了几分,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撒娇。 “我就回去住上一段时间,会回来看你的。” “一段时间?回来看看朕?”任君川不可置信的看向允棠。 他再次询问:“以后就只是回来看看?!”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允哥明明就是这个意思!” 不等允棠反应,面前人已经带着情绪将他紧紧控住,等反应过来时,唇也被堵住了。 外衫再到内衬…… 衣物一件件的被褪去…… 就知道会是这样,任君川又一次选择无视了他的请求。 可是面对他的缠绵邀请,允棠无力拒绝,硬生生的又被拉入了沉沦。 “可否将这些烛火熄灭?”这家伙总是做出些羞人的动作…… “不可,熄灭了朕怎么看你?” 允棠或许应该庆幸,任君川的唇舌还有空回复他的请求。 最后这请求不出意外的被驳回,提出请求的人也只能闭紧眼睛,自己选择无视。 人的眼前一但陷入黑暗,身体上的触感就会放大无数倍。 那刚刚回复自己的唇舌,再也没了空闲。 第96章 允棠知道,现在若是再提出问题,任君川可没功夫搭理他了。 水渍声在宫殿内格外明显,伴上喘息后,非但没有得到减弱,更像是嘚到了加持。 最后那些没有熄灭的千盏烛光,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燃烧殆尽。 寝宫内的铃铛如前几夜一样,铃声大作。 门外的掌事公公瞬间明白了一切,可是他不敢说,更不会说。 今夜陛下好像是故意为之,派他去请人,就是要让他知道此事。 从此以后,自己就成了站在陛下这边的人,如果背叛,后果不堪设想。 “哈……你为何还不撤去这些铃铛?!”允棠承受着……带了脾气的语气终于得空质问出来。 “朕不想,你还有心思走神?!”任君川身子压了下来,更加放肆的加快。 委屈被情yu硬生生的压下,身上的人就是不想让他回家…… 允棠都懂得,但他不敢细想,最后还是选择了逃避。 任君川早朝离开后,床上之人缓缓睁开眼眸,他一夜未睡,陪他疯了一夜。 自己一次次的包容这个长不大的孩子,真的是对的吗? 允棠忍着不适,坐起身子,穿好衣衫准备回偏殿休息,此刻他已是精疲力竭,无暇去想那些。 任君川的目的又一次的达到了。 罢了,等精力恢复,再提一遍吧。 允棠浑浑噩噩的走出寝宫大门,阳光肆意的照射在他苍白的脸上,白衣美人皱眉低下了头。 哈……好刺眼的太阳。 允棠知道自己并不讨厌阳光,被囚困的那些日子里,这是他每天都在苛求的东西。 每当阳光穿过那个小小的窗口,投射进黑暗,他都会撑起身子,伸手接住它…… 大概是一夜未睡的原因吧,才会讨厌这温暖的阳光。 “我都说了这令牌是真的!”大喊的声音突然传来,允棠瞬间被唤醒。 一阵吵杂之声传来,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个身穿破烂的“乞丐”被一群侍卫追着,逃命似的冲进了川云殿。 乞丐怎么会进入王宫? 那人好像看到了希望一般,直直朝着允棠跑来。 “保护世子!”侍卫大喊一声,川云殿的宫人们蜂蛹而上,那“乞丐”被成功压制。 “我的令牌是真的啊!”他手中死死握着一枚令牌,拼命探出人群高高举起。 那枚令牌直直的撞入允棠的眼眸,他瞳孔一缩,脑中嗡——的一声,将他彻底唤醒。 这是属于允家的令牌,如果没看走眼,还是父亲携带的…… “都放手!都放开他!”允棠疯了一般,冲向人群。 侍卫与宫人们自动离开了。 这个“乞丐”不管怎么挣扎都推不开的人们,因为允棠的两声怒吼纷纷退散。 他一把夺过令牌,不可置信的查看起来,这就是父亲的!自己这一生也不会忘记这枚独属于允家直系的令牌。 它从爷爷的手中传给了父亲,而父亲……这块令牌现在才到了他的手上。 “是我,是我啊……” 那“乞丐”瘫坐在地上,崩溃的痛哭流涕,泪水从他的眼眶涌出,混着脸上的泥垢,变成了泥汤。 这声音格外熟悉…… 宫人们面露嫌弃的躲了躲,允棠却怔怔的蹲下身子,他伸手捧起这“乞丐”的脏脸,没有丝毫嫌弃,一点一点的为他擦拭污垢,直到他的面容以最真实的状态呈现…… 一滴泪水不受控的自眼角滑落,允棠眸中映照出那少年模样的脸。 面前的人哪里是什么乞丐?!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娃娃啊…… “不哭了,不哭了……” 他跪到地上,抱紧了已经瘦弱不堪的人。 在场的侍卫看到如此情景,都意识到追错了人。 ??第58章 “信,我这有信!”允司连忙摸索着翻找起来,允棠听后微微撤开身子。 那早已龟裂的脏手,很快扒开胸口的脏破衣衫,他颤颤巍巍的掏出个牛皮袋子。 如果没有记错,允司曾经的手格外好看,他更偏向读书学文,跟着父亲上战场可能也只是想历练历练。 结果却…… “哥,这是我们徒步走了几月,才护送回来的信。”允司双手颤抖着将信从袋子中取出郑重的交给了允棠。 大伯交给他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哥不叫他哭,可是他忍不住,这些日月,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允棠察觉到了细节,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他们?!除了你还有谁?” 半晌后,允司才忍痛艰难的开了口,声音哽咽至极:“我大哥,还有几个宗族里的年轻人,当初大伯他就带了我们几个走,其他人都给了殿下,跟去了西北战场。” “大伯大战前让我们几个逃离了战场,回王城送信,那信是他写给殿下的绝笔。” 允司抹了抹眼泪,却突然笑了:“我忘了,曾经的太子殿下如今已是皇帝陛下了……” 他的笑唤醒了允棠的回忆,得知任君川成功登基的那一刻,他也露出了同样苦尽甘来的笑容。 允司口中的“他们几个”引起了允棠的注意,眼下归来的只有面前的这一个人。 “那他们几个人呢?”他忍着不好的预感开口询问,明明知道结果很可能不是自己想要听到的,可还是不信命的想要确认一下。 第97章 允司眼眸中尽是无力,片刻宁静后才小声开口:“没了……都没了……”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摇了摇头。 “被急流卷走了两个,在深山老林里遭到了野兽袭击,我亲哥为了保护我逃跑,他……” “好了,别说了。”他实在是无法听下去了,只能出言打断。 自东瀛到王城,要跨越半个国土,一路徒步走来,历经千辛万苦,只为护送这一封献给君王的绝笔书信…… 面前这个如乞丐一般的人,在战争开始之前,也曾是位翩翩少年郎啊! 任君川登基前的这两场战争,令无数人陨落。 所有为国效忠的门阀世族,对王族仁至义尽,先辈后辈都为此流尽了鲜血。 万幸如今大势已过,新君登基,国家也在逐渐好转…… 所有因那两场大战而流的血,也算是没有白流。 “陛下早朝还未结束,这信我会交给他的,放心吧。” “好,好……”允司用脏破衣袖抹了两把脸,眸子里终于有了亮光。 允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痛的厉害。 “你们刚刚追了他一路是吧?!”他站起身子,目光直射向一旁的侍卫们。 “宫中的守城侍卫竟然连允氏的令牌都认不出来?若是遇到宫变战争,你们连前来勤王救驾的王侯令牌都不识,到时候岂不是就如同摆设一般?!这差事就叫你们这样当的?!” 侍卫们见允棠动了怒,纷纷跪下请罪。 领队开了口:“抱歉世子,我等是认识这枚令牌的,所以才会放他进来,只是……” “哥,你别怪他们了。”允司扯了扯允棠的衣摆:“是我进宫后就着急跑了起来,本意是想着快些见到陛下,可能他们以为我是心虚……” 他这副样子,就算拿着真令牌,是个人也会认为令牌是他偷的吧……所以他不怨这些侍卫。 “正是如此啊,允公子一跑,我还以为……” “哈……”允棠沉重的叹息一声,怪他自己情绪波动太大,没问清楚就开始了大发雷霆。 “抱歉了各位。” 见世子真诚致歉,侍卫领队连忙摆手:“无碍无碍。” “允棠还嘚麻烦你们一事,能否帮我护送弟弟回家。” “我派些手下即可,小事情。”领头豪爽的应下。 回家……他哪还有家? “哥……我大哥没了……”允司仰头小声解释,此话一出,成功唤醒了允棠。 是啊,允司和允泠一样,父母早亡,不同于允泠,他还有个亲哥,可是现在亲哥也没了,哪还有家? “那你也有家,回哥的家,回去替我看看母妃……”允棠微微一笑,弯腰将他扶起。 “世子想送弟弟回允王府是吗?”侍卫询问道。 允棠笑着接受了这曾经强行给他的世子身份。 “嗯,麻烦你派人把他安全送到家。” “哥!呜呜呜……”允司也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怎样,所有委屈全盘倾泄。 他临行前给了允棠一个拥抱。 “好好好,这一路给你屈坏了,等到家洗个热水澡,再替我尝尝母妃的手艺。” “哦,对了,别在她面前提父亲的事情。” 允棠轻轻拍了拍允司的背,这小子长的比他还要高一些,现在却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其实如果可以,谁又不想当回孩子?好好大哭一场呢…… “好了,允家男儿不能这样哭!那么多人看着呢!” “嗯,嗯!”允司抹干眼泪冲允棠一笑,像个小臭包一样,灰溜溜脏兮兮的。 “噗……好了,快回家吧。” 允棠站在宫廊之中,望着允司离去的身影,忧愁在心中久久无法散去。 信,他一直拿在手中,明明轻飘飘的一张纸,却无比沉重压手。 父亲的绝笔,甚至都没留给自己,却给了任君川,他终其一生都在为国为君。 允棠微笑着展开信纸,是记忆中父亲的笔迹,苍劲有力。 “臣,允铮,愿殿下能兑现承诺……”这莫名的话语令他一愣,允棠疑惑的继续看下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既然太子说,战争结束后陛下还是会想办法将吾儿困住,那么为了一劳永逸,臣就按照您的吩咐,将任江河斩杀于东瀛战场。今日,臣即将面临最后一场恶战,此前已将二殿下成功斩杀,这一仗臣自知无法看到吾儿还家了,但还请太子殿下能信守承诺……” 一时间,心中传来钝痛,疼的允棠喘不上来气。 就连刺眼的阳光也突然变得暗淡,四周陷入昏暗冰冷…… 他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用手捂住口唇,目不转睛的盯着信中那一行行如铁一般的事实。 任康公曾经说过的话撞入脑海…… “前往东瀛的战事,在最初商议计划时,你父王联合百官齐名上奏,面对众臣的一致决定,寡人无法独裁,本想授予你将军一职让你还家,命允铮为帅,你们父子一同出征,等战事结束,再想其他办法困住你。结果你深爱的殿下说,若是战事大捷,你归来以后便是功成名就,年少有为的将军,到时候就会像那放出撒欢的兔子,再想关,就关不住了……所以他就跟寡人出主意,让王族宗室出一位皇子亲征,这样就可以堵住众臣的嘴,也能让你父王死心……” 第98章 允棠失了神,瘫倒在地,手中的信纸随着他一起飘落。 “怎么?你还是信他?” 恍惚间,任康公身影出现在长长的宫廊尽头,他的语气与神情都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还是信他? 父亲的绝笔书信静静的躺着,允棠跪在信前,长发零乱的散落至宫廊的地面之上。 他哭的没有一点声音,格外安静。 唯一的证明,大概就是那信纸上多出的点点水渍。 允棠,你还是信他? 父亲的质问在耳边突然响起。 “不,不,孩儿不信了,孩儿再也不信了……”他猛地抬起头,消瘦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不堪,此刻的允棠好像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宫廊之中,白衣美人踉跄的站起身子,他看向四周高高的,困了他十多年的红墙绿瓦,眸中只剩惊恐。 父亲质问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响起,允棠头痛欲裂。 “父亲,不,我不信了,不信了……” “孩儿不信他了!再也不信他了!” 他大喊,拼命的大喊,拼命的摇头摆手,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回应质问。 允棠靠墙滑坐至地上,他咬着嘴唇抱紧颤抖的身体,眼水不受控的肆意滑落。 我再也不信你了,再也不信了…… 他一直以为,是任江河害死了那二十万将士,还有父亲,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原来罪魁祸首是任君川。 允棠痛苦的哭泣大喊,昨夜他甚至还与杀父仇人一同在床上颠鸾倒凤! 这一刻,他的世界彻底崩塌。 灵魂仿佛被抽走,允棠如行尸走肉一般,没了精气,回偏殿的路程明明很短,他却走了很久很久。 二十万将士,二十万条人命,还有那些为国卖命立下无数战功的武将…… 任君川的高位下,有一座用无数白骨堆砌而成的尸山,他气定神闲的踩着二十多万条人命一步步的往上走。 是自己这个千古罪人,在任君川离王位仅剩一步的时候,从后面推了他一把,硬生生的助他坐到了今天的位置。 “任君川,没想到啊……我竟然是你登上王位,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允棠将那副任君川为他而作的画像,一点点的撕碎,画中的白衣少年郎也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回望自己这愚蠢可笑的十多年,还真是被人耍的团团转。 ??第59章 他曾经还天真的以为,任君川只会对他说那些幼稚顽皮的谎言,现在看来,自己真是错的既离谱又可笑。 那些幼稚且无伤大雅的小谎,不过是用来遮掩这幕后巨大谎言的虾兵蟹将罢了。 任君川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而这些手段与算计往往都被掩饰的极好。 到最后,他极其轻松的铲除了所有挡他路的人,还让最得力的一枚棋子,对他动了情。 想到这里,允棠能做的也只有自嘲一笑了。 任君川这个暴君与他父王那个昏君的唯一区别,可能也就在于,暴君比昏君多了些头脑。他比任康公要聪明的多,不过到头来,谎言还是被发现了。 允棠停下思绪,他不愿再想这些荒诞之事,自己蠢了十多年,也该清醒些了。 满地的纸片提醒着他,他与任君川之间。 彻底结束了。 而现在,他要回家,要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囚笼。 怪不得父亲会在那封回信上说:若是此战结束我无法还家,你要回去看看母亲。 原来父亲一直认为,自己能换回儿子还叫。 纤细白净的手指上扬着将泪逝去,允棠站起身子,这宫中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带走。 允家的令牌和那把父亲赠予的长剑,已是他在这里的全部家当。 允棠如要杀人一般,提剑快速的冲了出去,宫人们见了无不惊慌失措。 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他们看过来的目光,投射出心中想法,那些想法也全部被映到了脸上。 这人莫不是疯了…… 允棠扬起唇角,眼中却满是仇恨,是啊,他就是疯了!被这吃人的王宫,彻底的逼疯了! 任君川早朝已经结束,君王仪仗也即将抵达川云殿,他没有忙着直接去乾明宫批阅奏折,而是如上次一样,想先回寝宫为允棠擦拭身体,上些药。 如果可以,他还想抱着他睡个回笼觉。 一个太监突然冲出来跪停了銮驾,也打断了任君川的美好幻想。 “陛下不好了!世子他好似动了大怒。” 銮驾之上的人,神色一变。 允棠动了大怒?此刻他不应该正在寝殿睡的正香吗? 掌事公公见此情景,连忙冲到前方,对着那个小太监,直接踹了一脚:“你着急忙慌的做什么?!冲撞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顶着?!” 任君川眼神逐渐变得阴森恐怖,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允棠为何会动怒。 太监慌张的将在殿门口捡到的信塞给掌事公公,小声说了句:“师傅,你快给陛下。” 任君川接过递到手边的信,仅看到允铮二字时,他便已经慌了神。 “愿殿下能兑现承诺……” 他承诺过允铮的事,其实一直都记得。 心中顿时升腾起无尽的恐惧,任君川甚至都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第99章 最终,他还是心存了侥幸,信纸上的一字一句,将他想要隐瞒一生的秘密,彻底暴露在台面之上。 “他是不是看到这信了?!”任君川暴怒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意识到,此刻龙颜震怒了。 拿着信的手,不受控的颤抖着,此刻他多么希望嘚到的回复是“没有,世子没有看到。” 可是…… “是……奴才正好撞见世子看了这信。”那太监垂着头,肯定的话语打破了任君川最后一丝幻想。 “他提剑去哪了?!” 跪在地上的宫人皆听到了君王声音发抖,因为不敢抬头,都未看见那泛红的眼眶和充满绝望的眸子。 “安定门……”那太监能回答陛下的问题,已经是用了全部的胆子。 任君川拼尽全力控制住了崩溃的情绪,他缓了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已变得格外冷静:“传令下去,封锁宫门,不得放允棠出宫,违者……斩。” “移驾安定门。” “起驾——”掌事太监嘹亮的嗓子划破了深宫的安宁。 消息通过宫人们的奔跑交接,在宫中飞速的传递起来,穿过弯弯绕绕的高墙绿瓦,信息直达安定门。 守城的将士们成功在允棠抵达前,率先得知了王令。 他们带着满心的疑惑做好了拦人的准备。 从前宫中传的都是陛下格外看重允棠,当初先王恶毒欲于安定门外弑子,是允世子不顾骂名在宫中弑君,允氏全族包括其全部兵力拼死效忠新王。 如今朝中无一人提及允棠的罪行,多半都是因为如今圣上的庇护。 可是现在这位世子,不知是犯了什么罪,竟然惹怒了圣上。 奇怪至极,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一时间谜团无解,眼下他们也只能听令办事。 允棠本来还以为自己走到宫门前才会被拦下,谁知一现身便围来了无数士兵,真是没想到啊,他竟然如此受重视。 风将长发扬起,允棠提着长剑面对着铁甲精兵毫不露怯。 “都给我让开!” “抱歉世子,陛下有令,宫门已经封锁,我等不能放您出去。” 陛下有令?这令是早就有的,还是任君川新下的?自己不得而知,或许他是早就防着这一天了…… “陛下驾到——” 声音打断了允棠的思绪,原本包围着他的士兵,纷纷归位,整齐有序的站回了他的对立面。 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厌衫婷勇气转过了身子。 任君川伫立在后方,投向他的目光如炬。 允棠本以为,自己能冷漠面对,但是他错了,当任君川出现的那一刻,他的心脏还是会因他止不住的提速。 自己依旧的天真愚蠢,竟还以为对这个暴君只剩下了仇恨,结果胸膛里节律的跳动无时不刻的进行着提醒。 心脏告诉他,他还深着爱面前这个人。 允棠试探着想要开口说话,他想质问,甚至想破口大骂,可却如哑了一般,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最后,还是任君川打破了沉默。 “你这是做什么?” “回家……”仅这两个字,还是允棠别开视线才说出口的。 “朕不同意。” “父亲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他甚至为此献出了生命,陛下理应信守承诺放我还家。” “朕不记得了。” 五个冰冷至极的字,让允棠强装起来的冷静瞬间破碎。 他压抑的情绪彻底失控。 “你就是个无赖!” “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但想离开,不可能。” 允棠清楚的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于他而言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可以轻描淡写的宣布出自己的刑罚。 他不是害怕处刑,而是害怕任君川对自己说出判决时的冷漠无情。 允棠逼迫着自己坚强回复:“我明确的告诉你,今日我就算是战死,也要离开!” 任君川听后唇角一勾,仿佛这话说的正和他意:“你要是死了,就更别想离开这里了。” 不过呢,他是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这样贱嗖嗖的语气,把允棠气的直接破口大骂。 “任君川你个王八蛋!”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世子敢杀先王,还敢骂新君,其罪行要是真的论处起来,恐怕都不是灭九族那么简单的了。 他们本以为陛下会因此震怒,谁料他不仅没生气,反而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朕可舍不得你死。”任君川低着头笑得身躯微颤,随着话音落下,他抬头看向允棠,冷不丁的收了笑容。 “不如这样,你今日若是打赢了朕,朕就放你离开,如何?!”任君川说着走到一个士兵的面前,直接拔走了他腰间的剑。 见他提着长剑向自己走了两步,允棠如躲避瘟神一般,立即退后了两步。 任君川将这些尽收眼底,独自咽下酸楚。 “你当我还会信任你吗?”允棠反问着,思考片刻后,决定再追加一句。 “你任君川就是个言而无信的混账东西!” 无数人面露惊恐之色,这些话他们在场听了个一清二楚,这样有辱王誉的谩骂,作为君王,怎能让这些话传出去?! 等下该不会……他们甚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第100章 反观谩骂者,却没有心思去想那么多。 此刻,允棠只知道,如果再不骂个痛快,以后很可能都没机会了。 “今日几乎半个王宫的人都在场,朕若是言而无信,恐怕今后也坐不稳这王位了。” “朕当着他们的面向你承诺,若是你赢了,马上宫门大敞!” 允棠当然还是不信他,可眼下已是别无选择。 他不应战,非要跟士兵们打,无疑是找死。 面前这无赖混账也放了话,若是他死了,就更别想离开了。 或许跟任君川比试一下,还有几分可以离开的可能。 就算是心中发虚,允棠也无路可退,就如被逼到悬崖一般,只能答应,哪怕明明知道任君川的剑术在自己之上, “好。”允棠直接提剑冲了出去,这声“好”还是在动作之后发出的音。 任君川反应极快,接住了马上刺刀自己喉咙的长剑。 周围数不清的人们,纷纷跪到了地上,刚刚这一下太险了! 君王就在他们面前差点遇害,结果还迫于压力不能救驾! 任君川用力抵着允棠的剑,两人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允哥玩赖?”他挑眉冲着允棠一笑。 “呸!放屁!”他故意啐了任君川一脸,衬他躲避的功夫快速撤开身子再次发起了进攻。 第60章 这次的进攻不出意外的还是被接住了。 “允氏比剑术全靠使阴招是吗?!”任君川好似真的生气了一般。 允棠当然知道这样做极其的不光彩,可谁让他这次不得不赢呢? 要说允氏比剑术全靠使阴招,这话他才不认。“只有我会这样,要论跟谁学的无赖,那还真嘚谢谢陛下了!” “朕可没教过你这些。” “我说的并不是剑术,而是为人!”任君川被这言下之意气笑了。 还是尽快结束算了,再陪他玩下去自己恐怕就要被气驾崩了。 任君川迅速侧身,长剑顺着身体的动作一个旋转瞬间将对方的剑别掉。 “啊——”手腕传来剧痛,允棠不受控的叫出了声,任君川衬其分神的功夫,手臂饶到了他身后,上去便是一个叩击。 伴着钝痛允棠眼前一黑,瞬间没了意识。这场打斗结束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任君川用身体作为依靠,接住了即将倾倒下来的人。 他将剑随手一丢,众目睽睽之下把允棠直接扛到了肩上。 任君川勾着唇角,笑的肆意,真是抱歉了允哥,你学可没有学到精髓,我不仅人无赖,连剑术都是无赖的! 他深知自己有个好师傅,要说起来,这样妙的招数还多亏了他的教导。 以后韩毅的酒水,他全包了。 任君川并没有处罚那些听到他被挨骂的将士与宫人,在他眼中,允哥骂他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就算传遍天下也无妨。 他将昏迷了的人儿放回了川云殿的寝宫床上,仿佛刚才发生的种种事情都已被他全然遗忘,任君川轻轻褪下允棠的衣衫,垂眸细致的为他清理身体。 寝宫之内分外安静,可以清楚的听见呼吸之声,任君川看着深爱之人的脸,心疼的轻抚着他那微肿的眼睛。 允棠刚刚骂他的时候,就连声音都有些哑了,任君川无法想象他的允哥知道所有真相时,那一刻,心该有多痛。 他明白,事已至此,已经来不及了。 允棠现在一定恨透了他。 可是,如果机会能够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做出当时的决策,只是肯定不会这般粗心,留了让允棠知道事情真相的隐患。 于他而言,任江河是必须要除掉的,同时他也绝对不可能让允棠离开王宫。 当初做不到,现在依旧如此。 任君川知道自己对不起允铮,对不起那些将士和士兵,如果带队的人不是任江河,东瀛的那场战争就不会是这副局面,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所以允棠才会接受不了。 可是……同样的,如果自己不做个极恶之人,那么今天坐在王位之上的,也不一定是他了。若是这场争夺王位的权谋之战,他任君川败了,坐在王位之上的人,极大可能会是任江河。 他这样才是对不起天下,对不起万民! 任君川有一万个自己不能败的理由,也有一万个不得不让任江河出征的原因。 当时能够帮他除掉这个隐患的只有允铮。 眼前昏迷的人手指动了一下,很快睁开了双眼,任君川回了神,下意识收回了触碰允棠的手。 允棠注意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颅后的疼痛让他的记忆回到了晕倒前。 任君川这个混账东西!他猛地坐起身子,却发现这个混账此时就坐在自己面前,而自己...... 允棠垂下视线,映入眼帘的,却是自己赤裸的身体。 “滚开!”允棠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连忙后撤,慌乱间抓起身后的枕头就直接砸向了任君川。 他又扯到了一旁的被子,匆忙的为自己盖上,将赤裸的身体藏于被子之下。 任君川一脸平静的接过枕头随手扔到了地上,对上了那满是惊恐的眸子,此时允棠把自己裹成了个球,就露出了头,还一脸的警惕。 “躲什么?朕不过是在给你清理身体罢了。” 第101章 任君川的语气格外平静,好似这件事情在他眼中早就习以为常,甚至是孰能生巧了。 允棠恐惧的情绪大多数都来自于他对自己的无法接受。就连这种事情,都成了他与任君川之间平常事。 允棠此刻害怕极了,他满脑子都是与任君川在这张床上云雨的画面。 就在昨夜,他们彼此还身体交融,心连着心,仿佛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人。 看到父亲的那封信时,梦境直接破碎,所有的美好都已烟消云散,他也瞬间跌回了现实。 曾经两个相爱之人,眼下却了针锋相向的仇敌。 哦,不对,差点忘了。 只有自己把对方当做仇人,任君川现在还在进行着他那虚伪的示爱。 事到如今,他还没有从虚幻中醒来。 “我不需要你帮我清理,你现在只要碰我一下,我都觉得无比恶心,想吐。” 允棠冷漠刻薄的话语,如刀锋一般划向了他的心脏,任君川成功被刺激到了。 “恶心?!想吐?!允棠,你在朕身下呻吟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嗯?” 任君川说着撑起身子,爬向允棠,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直接把人扯到了身下。 “当时你好像还格外享受吧?那似痛非痛的样子,还有那想要躲避但又不舍的样子,明明喊着疼,腿却还缠着朕的腰不放的样子,这一切,不如让朕再帮你回忆一下?” 任君川的话,也成功的刺激到了允棠。 “你放开我!别碰我!”他崩溃的喊叫着,任君川全然无视,直接栖身而上。 允棠拼尽全力想要逃离,可是在任君川的绝对力量面前,他这点挣扎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没多久,身下人停止了挣扎,传来的阵阵抽泣声,终于换醒了他。 他哭了...... 任君川一愣,立即撑起了身子。 允棠侧着头,紧闭双眼,泪水早已浸湿了床褥,身下美人一脸的痛苦,已经破碎在他的怀中。 任君川看着这一切,也确信了允棠现在是的真厌恶他。 他撤开身子后不再做任何动作,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允棠停止了抽泣,他没想到任君川会停下。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他尽显落寞的背影,可是自己再也做不到去心疼他了…… “我们聊聊吧,允棠。” 任君川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 最后,他还是心软了。 “聊什么呢?任君川,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呢?”允棠叹了一声气,语气也染上了恳求。 “你还是放我离开吧。” “那你还会回来吗?”回应他的,是一声天真的询问。 允棠轻声一笑,摇了摇头:“不会了。” 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任君川无视了他的恳求:“不,朕不会放你离开的。” “我不爱你了。” 允棠极其冷漠的说出了违心的话,自他认为伪装的很好的,但还是被任君川一眼识破了。 准确的说,他其实都明白。 “不,允棠,你不是不爱,只是怨朕欺骗了你,恨朕害死了你的父亲。” “我当然怨你恨你,也正因为还爱你,我才会想着离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若是别人,我定会拼死报仇!” 任君川怎会不知,允棠只是想要离开,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还有令他寒心的人。 “朕并不是想害允铮,只是任江河,必须嘚死!” “这我知道,可我父亲,他是无辜的啊!那二十多万条人命也都是无辜的!” “打仗牺牲性命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就算是你跟你父亲带着那二十万人出征,差不多也会死伤过半!” 允棠在这方面,恐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任君川。 “明明可以少死近十万人,不是吗?!为什么这近十万条性命,在你眼中就是如此轻如鸿毛?” “你想没想过,如果任江河不死,还坐到了如今朕的位置之上!你想过没?这天下的人又会被他害死多少?!” 任君川在他面前,鲜少像这样情绪激动,他的上句话说的是对的,这一点允棠承认。 但不代表他就接受了任君川的做法。 “以你的聪明,就只能想到这一个弄死任江河的方法是吗?!” “可这是最合理的!任江河除非是死在战场之上,不然,最后都会怀疑到朕的身上!你难道就不懂王权争夺的残酷吗?!” “你们之间的残酷,不过是你死我活罢了,可是你却把这么多条无辜性命全部牵扯了进来!” “如果任江河成了帝王,这天下将会死去更多的人。” 任君川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他一字一句的阐述着事实。 这些允棠其实也都明白。 “我的陛下啊,你总觉得你身后空无一人,可是你忘了,你还有我啊……”允棠红着眼眶,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 “你也说了,你不是孤家寡人,你有我。难道我的存在仅限于陪伴吗?!你猜为何我的父亲会一直坚定的支持你?!都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写的那一封封家书!那些信还是通过你送出去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允棠的话让任君川的身躯逐渐颤抖起来,他一直背对着他,眼眶也早已泛了红。 “你猜你在西北战场,那从头而降的十万援军是哪来的,那也是我让梁奉君冒死为父亲递的信!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让他帮助你!” 第102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03章 “你的这个错误,这份单,我买不起!” 是啊,凭什么?! 任君川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才心疼他,疼爱他,一切都纵容着他。 可凭什么他犯的错误,自己要来承担。 而且这份错误……他根本也承担不起! 允棠掀开被子,不顾赤裸着钻了出来,轻轻的,小心翼翼的,也是最后一次疼爱与安抚。 他自身后抱住了他,任君川明显身子一僵,鼻尖上的泪珠恰逢此时,“啪嗒”一声落到了地面。 “抱歉,你的这份错误,允哥真的买不起。” 任君川的决定,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 他就算再爱他,也无法无视这杀父之仇。 “作为男人,作为君王,要自己承担做错的事情,我无法原谅你,放我离开吧。” 允棠就连诀别,都是极致的温柔,到现在也没舍得伤害任君川,尽可能的安抚着他的情绪,想要把这份伤害降到最小。 哪怕他自己独自承受了所有苦楚。 允棠的心里,比他还要苦,任君川其实什么都懂。 要放他离开吗?他试着反问自己。 背后的温度,温柔语气,还有他看向自己时,那满是怜爱的目光,这所有的一切全都令他沉沦不舍,发疼的心脏明确的传来回复。 不可能,他做不到。 罢了,反正自己从小就不是什么好孩子。 允棠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任君川有些肆无忌惮,眼底划过一丝晦暗,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唇角一扬,轻轻抚上圈在颈前的手臂。 “好,朕放你离开。” 他真的同意了……允棠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能离开这吃人的牢笼,他本该欣喜万分,可是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心头也没如预想的那般轻松释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那里似的,因为任君川的那声“好”,更加沉重了。 抱着的人微微侧脸,一时间两人对上了视。 允棠的泪水早已自己擦干,而任君川的脸实在不像样子,哭成了花猫。 “你等着我给你擦呢是吧?”他直接拆穿了他的心思,到了这个份上,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所以允棠也都直言不讳了。 “嗯……” 他没想到任君川还真能有脸点头。 罢了,这是赏他的最后一点温柔了,以后,就此生不负相见吧。 允棠伸出手为他一点点擦拭掉泪水:“以后要学会自己擦拭眼泪,最好是学会不哭,还有,作为男人作为君王,要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他不会包容承担任君川的过错了,允棠决定用自己的离开,教会面前这位帝王,告诉他,什么叫做承担。 “天生就别不会自己擦眼泪。” 允棠之间无视了他的赌气话,语气冷漠的进行了回复:“那就学会不哭。” “好,知道了。”他向来听话,允哥想让他做一位好君王,想让他学会不掉眼泪,都可以,他都能做到。 唯有放他离开自己,做不到。 “既然你与朕的关系已经不复存在了,你这样赤裸着抱着朕,合适吗?” 允棠的语气冷漠,他便比他更加冷。 被这疏远感击中,允棠也清醒了许多。 意识到自己还赤裸着身体抱着任君川,不合适不说,一股羞耻感也涌上心头。 他连忙撤开了身子,尴尬的寻起了衣物。 任君川站起,转过了身子,视线盯向床上。 被那双深邃的眸子盯着,无人不会觉得紧张。 允棠穿衣的动作一停,慌张的用衣衫遮掩住重点部位。 “既然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陛下看我穿衣恐怕不合适吧?!”他皱着眉,鼓足勇气直视任君川。 允棠恐怕是这天下人间,唯一敢跟他直视叫板的人。 或许也是习惯他这样了,任君川“听话”的挪开了视线。 “之前韩毅将你酿造的红梅酒,存放于储酒的地窖了,听他说,你一直想与朕共饮?” 允棠自梅花酒酿好之日起,就一直期盼着任君川回来之日,能与他一同饮酒,为他接风洗尘。 床上之人沉了脸,这韩毅还真是忠心,什么都如实向任君川禀报。 “才不是想与你一起,只是花酒存放时间没那么长,下个季节一到,就该坏了。” “好,毕竟是亲自辛苦酿的,浪费了可惜。”任君川没有拆穿他,反而顺了下去。 ??第62章 “你去穿衣吧,朕去让宫人将酒取来。” “哦!”见他一直别开着视线,允棠抓起衣物,快速的钻进了换衣阁。 视线停在了他身影消失的地方,任君川似笑非笑,那渗人的眸子可怕至极,同时也晦暗的叫人根本猜不透心思。 他不慌不忙的走至桌案前,取出了一直藏在最里层最深处的精致容器。 允棠翻过他的抽屉,任君川早有察觉。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动过,万幸这“千枝结”被他留了心,没有同那红绳放在一起。 打开瓶器,一抹红色映入眼帘,情蛊早已备好了丝,就等着入酒呢…… 回想起之前,他甚至都放弃了这个招数,可是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日的地步呢?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将允棠留在身边,永远…… 第104章 任君川走到殿外,掌事公公立即迎了上来。 “去储酒窖,把允棠从前酿造的红梅酒取来,将这个溶于酒中。” 太监是个聪明人,什么也没说,接下陛下递的东西后,直接藏于衣袖。 “嗻——奴才这就去取酒。” 允棠从换衣阁中出来时,任君川正独自坐在桌案旁,孤独的盯着手里的物件。 那个东西,他怎会不认识。 “哟,这不是我的头绳吗?陛下不是说,弄丢了?” 任君川缓缓抬头,面前的人已经穿戴整齐,一身洁白的衣衫,如那下凡的仙人一般。 一个凡人,想将天上谪仙留在身边,有什么错呢?没人会不向往美好的东西…… “骗你的。”任君川选择直接实话实说。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允棠平静的回复着他。 “嗯,朕也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哦?”允棠眼神有一瞬的微变。 这都能被他发现,真是见鬼。 “你想离开,可以。但给朕留个念想可以吗?”这一声询问,带着恳求。 看到了任君川投向自己的眸子,允棠暗自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决定的事情,不会后悔。 “你想留就留,但我必须走。” “好……”任君川低头,将视线放回了手中的红绳青丝上,指尖顺了一下发丝,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允棠心里疼的厉害,别开了视线,努力憋回酸楚。 两人之间陷入了安静,任君川的起身打破了沉默,他绕过桌子,走到了他面前。 “能让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殿下还是别动手动脚的好。”允棠后撤了两步,没人知道他的掌心已经因为指甲而留下了深深地烙印…… 任君川尴尬的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 “罢了。”他如释然了一般,冲面前人一笑了之,悻悻的转身回了座位。 任君川的笑容直直的撞入允棠的眸子,心脏传来剧痛,疼的全身微微发颤。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慌乱早已被尽收眼底。 他还爱他,但还不够。任君川知道自己贪心的厉害,或许让允棠更爱一些,就能够永远的把他留在身边了。 “陛下,酒取来了。”掌事公公弯着腰,高举着酒器,走了进来。 “嗯,放下吧。” “嗻——”放下酒器后,他规矩的退后了三步,随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酒来了。”任君川说了句废话。 “嗯,那喝吧,喝完我走了。”允棠拿起酒器,分别倒入了两个杯盏之中。 红梅酒的颜色很好的掩饰了“千枝结”,任君川格外满意这艳丽勾人的色彩。 倒酒之人显然没有发现不对劲。 “允哥,同朕喝被交杯酒怎样?”任君川心情大好,大胆的提出了无理要求。 “犯病?!”允棠一个冷眼直接射了过来。 “这有什么?你与朕已经是“结发夫妻了”~”任君川笑的肆意妄为,扬起手中的红绳青丝,朝着他尽情炫耀。 “把头绳还给我!”允棠伸手去抢,抓了个空。 “你已经答应了这个东西留给朕了。” “那是因为我不稀罕,不就是个红绳吗?待我回家,母亲还会为我编织新的,你留着也没用,我不承认这红绳有那方面的意义。” “哦,那好吧,朕觉得有意义就可以了。”允棠的话显然并没有影响到任君川的好心情。 他站起身子,举起酒杯。 “来。” 允棠站于他的对面,没搭理他。 两人相互对视间,任君川直接将下了情蛊的红梅酒仰头灌入喉咙。 甘冽香浓的酒香在口中肆意蔓延。 这是用他的鲜血喂养出来的“千枝结”,对他无效。 “嘁,浪费。”允棠吐槽了一句,随后品了一口,动作较他斯文了许多。 味道不太对…… 见他眉头一皱,任君川顿时心中一慌,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一分。 允棠只品了一小口,万一量太少,岂不是…… “奇怪?红梅酒有这么甜吗?”他质疑的同时,将杯中剩下的酒水接着倒入了口中。 任君川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大概是允哥亲自为朕酿造的,所以才会这么甜吧。” 这话让允棠瞬间变了脸色,扬起杯盏直接朝他砸了过来。 “放屁!这酒味道苦的很!” “嘶——”任君川当即用手捂住了眉角。 允棠愣在了原地,刚刚这一下,砸到了他,铜器直接干到脸上,后果不敢想象。 道歉还是无视?不能道歉,道歉就显得他心疼这个家伙了。 思考还未得出个结果,胸口之上的皮肤处就传来了刺痛,这疼来的迅速猛烈,允棠遭不住,直接跪到了地上。 见他双手捂住胸口,全身颤抖着蜷缩了起来,任君川吓坏了。 他迅速冲到了允棠面前,俯下身子就要查看情况。 “啪嗒——”一滴鲜血滴落至地上,允棠的视线立即追随上了那抹朱红。 一股香气扑面而来……诱惑至极,还是令人无法抵抗的那种。 在任君川震惊的眼神中,允棠趴伏在地上,一脸沉醉的将他滴落的血液舔舐殆尽。 “你……” 第105章 血液舔舐殆尽,允棠有片刻回了神,他不可置信的想着自己刚刚的行为。 口中没有正常情况下该有的血腥味,而是与那红梅酒极其相似的甜。 任君川的血液,比那份甘甜更加浓郁勾人,允棠瞬间明白了,那酒中的甜,不正常。 可是已经晚了,空气中的香气令他全身发热,他摇了摇头,想自己清醒些。 尝了任君川的血液后,他胸口的疼痛似乎嘚到了缓和,至少能缓过劲来思考事情了。 “怎么回事?”允棠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眼中尽是惊恐慌乱。 他看向任君川,对视间热浪袭来,身体起了不正常的反应。 看着面前人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间也冒出了细汗,任君川懵了。 难道“千枝结”的功效是…… “好香……你为什么这么香?”待任君川从猜测中回神,允棠向他投来的眼神已经变了味道。 “香,香嘛?”他呆愣着问出了个蠢问题。 “好香,好香……”允棠被任君川自眉角流出的血液吸引了注意力,他不受控制的直接扑了过去。 血液早已顺着伤口流到了下巴,本该恐怖害怕的人,现在却是一脸痴迷。 允棠的舌尖自他的下巴开始舔舐,一点点向上,一点点将那抹鲜红吞噬殆尽,整个过程中眼里尽是沉醉迷恋。 任君川没有一丝反感,反而享受万分,过程中他微眯着眼,细细品味着。 “嘶……”这小家伙舔到了他的伤口。 任君川抱着允棠纤细的腰肢,忍着疼痛却不敢做出一丝反抗。 “啊……”他竟然还咬了一口,似乎还想要更多的血液一般,意识到不对,任君川这才推开了他。 “你是小狗吗?!”他吃痛的捂住伤口。 允棠委屈的要命,眼神还放在那处,满是留恋与不舍。 “你好香……”他好似就只会说着句话了。 白衣魅魔话音一落,撑起身子又贴了过来。 允棠小鸟依人的抱住了他的腰,抬头看过来时,脸上那泛红闪着泪花的眸子震人心魄。 怎么还哭了? 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全然被情蛊操控了。 允棠只知道说着诉求,脑中跳出什么便会说出什么,此刻任君川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太不对劲了…… 脖子也好痒…… “脖子痒痒……”怀里人撒着娇,满眼的渴求,任君川的意志力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脖子痒?”他伸出手,想要查看一下,指尖有一瞬触碰到了允棠的颈后,他的身子在自己怀中剧烈一抖,伴着动作,嗓子发出了一声呻吟。 紧接着,他哭的更凶了,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任君川被他叫的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连忙圈住他,撑起衣领,检查起了他的后颈。 那处红的厉害,还微微隆起,细看还能瞧见类似异域图腾的印记。 “帮我咬咬,求你了!”怀中人双手扯着他的衣衫,头埋在他的胸膛,哭的泣不成声,任君川听着心都碎了。 允棠好像很难受…… “咬?咬哪?” “脖子,脖子后面……”他说着直接开始褪衣物。 允棠晃晃悠悠的根本站不稳,任君川连忙伸手扶着他,心甘情愿的被当做依靠。 上身很快裸露出来,允棠褪衣衫的速度快的着实令人震惊。 他急得不行,任君川却呆愣愣的。 怀里人直接背过了身子,甚至还“贴心”的撩起了长发。 颈后的异样全然暴露,更加方便观摩了。 “咬这里?”任君川用指尖点了点,结果允棠又是一声呻吟。 这格外熟悉的声音与反应,他怎么会不知道! 这是往往抵达高峰之时才会有的,可是现在只要一碰,就会出来。 ??第63章 他红了眼,心底的邪恶念头被彻底唤醒。 允哥求着他,要他咬那里,那他便依着他,咬上一口,试试…… 如公兽咬上母兽后颈一般,允棠的反应直接突破了他的预期。 那声响足矣惊动外面的守卫。 任君川将桌上他唯一珍视的东西往抽屉里一扔,手臂一扫,瞬间桌面被全部清了空。 书卷包括酒器散落一地,发出了巨大动静,殿外的侍卫们提刀便要冲进去,一个个全被掌事公公拦在了外头。 “各位大人,陛下特意交代了,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他卖着笑,替君王好生看守起大门。 红梅酒参杂着千枝结,酒香伴着异香在殿内升腾而起。 任君川把人转回身子,手掌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允棠美丽的瞳孔中,散发出极其诱人的一抹红色,他发自内心的赞叹此般景色,指腹抚了抚面前人的眼睑。 再也无法忍耐,任君川近乎粗暴的将人甩到了桌上,不等他扑身而上,那桌上雪白的人儿直接伸出手指勾住了他的腰带。 “我不许你走……” 娇软的委屈声音传入耳中,格外受用。 自己本就没打算走的。 不过,眼下若是顺着,岂不是没了意思?毕竟他的允哥可是难得如此。 今日的允棠不仅仅是乖顺,没有反抗不说,还格外配合,甚至是…… 身下之人似乎比他还要急迫,眼泪与那渴望的眼神便是最好的证明。 第106章 允棠满脸写着:此般景色,望君务必珍惜。 可偏偏任君川是个不懂规矩的。 他坏笑着,将勾着腰带的纤细手指“狠心”取掉。 魅魔瞬间变了脸色。 “呜……” 哈……哭的更凶了呢。 “朕偏要走呢?” “不行~”允棠不顾“拒绝”,再次勾住腰带,这次还赌气的选择了双根手指。 “不许你走!” 这样的画面让任君川瞬间恶趣味升腾,他用手直接控住了允棠的脸颊。 “求朕。”他就是在故意欺负他。 不过…… 被欺负的那位,极度听话。 “求求了,陛下~” “噗嗤……”扬起的唇角之上,瞳孔里却是没有情感的冰冷,面对允棠的失智,任君川理智的不行。 可他是真的的理智吗? 明知道此刻允棠意识不清,回应的也全是违心话,可他还是执拗的问出了口。 “怎么?想要朕的临幸?” 允棠爬到了他的面前,伏低姿态揽住了他的腰。 “嗯……”这般服软恳求的嗓音,恐怕以后再难以得见。 任君川不愿去想允棠清醒后会怎样,他只想醉于当下。 “可是朕只临幸自己的梓潼。” “呜,梓潼?”允棠扬起哭成花猫的脸蛋,早已被情蛊操控的他哪里知道那是什么。 “皇后的意思,朕只碰自己的皇后。”任君川用手爱抚去他的泪水,哪怕知道这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 “怎么?你是朕的梓潼吗?” “允棠是!” 听到抱着自己腰的人儿说出如此坚定的语气,他仿佛也陷入了“情蛊”的操控。 “好,自己脱光,然后为朕褪去朝服。” 在命令的指挥下,允棠听话的一步一步的服从。 “很好,朕的梓潼真乖。”任君川用力掐住允棠的脖颈,直接将他的脸带到自己面前,赏赐般给了一个吻。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轻吻暗含着多么沉重的爱意,如蜻蜓点水一般,没有情y的交缠,很快结束离开。 “趴好。” 允棠依旧听话的照做。 半晌后,下命令的君王才欣赏观摩完杰作的整体,他用指尖沾取了一点玉石台面上滴落的湿滑粘腻,放于舌尖细细品味。 一股异香。 酒香之下,这股异香里还伴着他自己的鲜血气息。 “呜,梓潼……求陛下了。”桌面之上的人儿受不住了。 允棠满脑子都是讨厌这个家伙,他太会墨迹了! “很好,你自己求的,那就受着。” 很快,脆响伴着哼咛,殿内响起的声音让想闯入的侍卫瞬间明白了掌事公公阻拦的原因,纷纷尬笑着回了岗位。 太阳西垂,即使寝殿内逐渐陷入昏暗,也无人敢进来点烛火。 龙床上,任君川躺坐着,身上之人明显的体力不支,因为被操控着,动作依旧。 他虽享受,但忧心。 这情蛊若是停不下来,他新嘚的皇后,岂不是要被活活累死? 任君川将允棠包裹在被子下方,昏暗中喊了一声。 “滚出来,朕知道你在偷听。” “咳咳……” 韩毅尴尬的咳嗽声在暗处响起,他礼貌的选择无视了被子中的涌动。 “你说的情蛊,怕不是媚药?!朕一直以为只是可以让他爱上朕的东西。” “嘶,最初我说的便是“应该可以”,能确定的是,他永远也离不开您。” “这世上,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强迫不嘚,这句话是当初给我蛊虫的一位老者说的。” 韩毅的这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有些刺痛到任君川的内心深处。 万幸……后来允棠爱上了他。 “如何才能停下?总不能一直……”这种事情,实在不方便说全。 “哟?陛下身体遭不住了?” 任君川额头是有薄汗不假,但单看神情也知道,他正乐在其中,韩毅这般说话不过是图个自己开心。 “嘶……看来一个不够你用,朕还是把那一百个奴才全送到你府上吧?” “哎?那可不行。”韩毅没有任何犹豫,当即拒绝了来自陛下的“好意。” “朕瞧着你也不行啊?怎么?人多了怕遭不住?” “罢了,扯平了,谁也别说谁了。”韩毅连忙叫停。 “允棠若是体力不知,你喂他点血便可恢复” “那想停下又该怎么办?朕每天还要早朝……”没办法,他也想一直沉醉下去,窝在寝宫里醉生梦死,可这些终究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要想停下,您只要离开,与他保持距离就行。” “保持距离?” “当初那个老者交代,说这情蛊下了之后,受蛊一方能闻到下蛊者的身上有一股香气,这气息如春药一般,仅有他一人可以闻到,离的越近,味道越浓,受蛊者便会失去理智。同理,一但保持距离,只要他闻不到,就能恢复。” “哦,朕懂了,你可以滚了。”身上人一直在磨他,任君川早就忍耐不下去了。 这般磨蹭缓慢,真是令人煎熬。 “对了,再让朕发现你偷看试试?!”君王语气中染上了威胁。 韩毅可不接受这样的冤枉。 第107章 “少来了!我都是听墙角,从来没看过。” “都是?你听了几次?!” 察觉自己说漏了嘴,韩毅利索的无视了这个问题。 “滚了滚了,我滚了。”他选择直接跑路。 任君川没有功夫计较这些,韩毅一走,他立即掀开被子。 允棠全身湿漉漉嘚,香汗淋漓。 “娘子饿不饿?”任君川伸出手指,帮他理了理鬓角,满眼宠溺的低声询问 “啊呜……” “嘶……”手被抓住,还被轻咬了一口。 怀里的人儿好像生气了。 被操控的允棠自认为他是任君川的梓潼,那他的娘子又是谁?! 他凭什么关心别人?! 身上人突然加深加快了动作,任君川一把抓住了那纤细的腰肢,强行暂停了律动。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允棠的身体。 “问你饿不饿,是肚子,不是那里!”任君川微恼的拍了拍允棠下面。 除了哼咛,他没嘚到任何回复。 罢了。 他伸出手指怼到了允棠嘴里:“不是想喝朕的血吗?呐,自己咬破,喝吧。”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轻轻t弄了一下后,又用舌尖给退了出来。 “不要,陛下是我的宝贝。”允棠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自己的至宝。 此刻,在他眼中,面前的家伙可是能让他舒服的厉害宝物。 但任君川会错了意,直接失了理智。 他翻过身子,将碍事的被子甩到床下,之前要不是因为玉石桌面太过坚硬,把允棠的膝盖被硌的青紫,不然,他怎能费劲折腾的挪移战场。 寝宫内的声音再次放大,如多日前夜里的场景大相径庭,殿外围了一堆人听戏。 这一晚,川云殿的正殿寝宫彻夜无光,暗香一直涌动至君王早朝。 龙床的连帐落下,遮挡住了所有美景。 陛下早朝前特意交代过,所以宫人们打扫都是轻声踏入殿内的。 他们垂着头不敢乱瞟,动作轻巧快速的,结束后立即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随着开窗通风,殿内香气彻底散去。 可是床上的人儿久久未醒,他累了一天一夜,此时早已陷入沉睡。 任君川做足了心理准备,早朝结束的他还以为自己踏入殿门,就会受到清醒后的人儿的各种冷脸。 谁知,允棠以最无防备的姿态迎接着他,睡的格外香甜。 窗槛外的鸟鸣悦耳动听,微光投射进来,这一刻的岁月静好,让他格外的想要留住。 若是时光能从此停留,就好了。 他亲自种的桂花树,应该也快到开花的时候了吧…… ??第64章 殿门被轻声扣响,打断了任君川的思绪。 床上的人儿累了一天一夜,他轻声起身走到殿外,出去后亲自将殿门关上。 “何事?!说!”他真想一脚将这奴才踹死,可又怕动静太大吵到了里面的人。 “陛下,奴才刚刚派人打扫了偏殿,在地上瞧见了一地的画纸碎片,奴才若是没记错,那画好似是您曾经画的。” 任君川想到了他曾经出征前在桌案上留的那副为允棠而作的画,那是他故意留的,专门用来表明心意。 在他回来以后,那幅画不见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被画中人收下了。 后来,允棠敞开心扉的接受了他,并且给了他全部的温柔与爱意…… 可现在却…… 任君川神情肉眼可见的慌乱了,他没有停留,直接奔走向偏殿。 “谁都不许跟上!” 刚想跟随的宫人们,被呵斥住了脚步。 任君川踹开寝房的门,大步走了两步,直到满地的碎片映入眼帘。 他瞳孔一震,或许是打心底的不愿接受,走向碎片的步伐被放的极慢。 这副画是他一笔一笔亲自画的,哪怕只看到一角,也能认出。 终究是他伤害了允哥,叫他失望了…… 任君川弯腰一点一点的捡起,小心翼翼的收好,最后带回了正殿寝宫。 纸片与那红绳青丝放到了一起,最后,他将那格抽屉落了锁。 那只下了一半的情蛊,任君川让宫人进行了处理,他永远也不会让这个情蛊下完,永远不会让允棠与他共死。 回首观望历朝历代,没几个君王能长命的。 他又坐回了床边,如之前一样,为允棠擦拭身体。 床上雪白的人儿,胸口出多了一片红色印记,那是一道道纤细的红色丝线,交宗错杂如凌乱的枝条一般…… 又似彼岸花在胸口绽放…… 任君川伸手轻轻抚摸上那艳丽的“花瓣”,僵硬的面容下,是看不明、猜不透的心思。 睡梦中,香气再次出现,那一缕缕的异香幻化成一道道红色丝线。 梦里,感到呼吸格外困难,允棠用手去抓脖子,察觉到异了样,他缓缓低下头…… 自己被一条红色丝线牵连着,脖子被被紧紧栓住。 他被红丝强行的拉着、扯着……被动的往前拽…… “哈……”允棠从床上惊坐而起,伴着急促的呼吸,他惊恐的抓挠起自己的脖子。 任君川见状立即控制住了他的手:“你做什么?!” 受惊的人儿被声音吸引,立即回过眸子,眸中映照出任君川着急的模样。 第108章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允棠瞬间清醒了过来,昨天的所有,一切的记忆全部重回到了脑海中。 哈……他又骗了自己。 逃离他……脑中发出一道劝告。 任君川反应过来时,允棠早已满脸恐惧的逃下了床。 他拖着酸痛的身体,直接冲到了殿内的一个角落,那里离床的位置,有些距离。 看来……允棠全都想起来了,并且对发生的所有事情,也全部都有记忆。 该来的还是来了,任君川站起身子,转身面向他。 “躲什么?” 他在明知故问…… “任君川,你还是人吗?”允棠全身剧烈的抖动着,背部紧贴着冰冷的墙面。 某人选择了拨罐子破摔。 “朕这辈子也不会放你离开。” “任君川!你王八蛋!”他声嘶力竭的发出怒吼。 “哈哈哈哈……骂的好,随你怎么骂,朕都做不到放你离开!”他说着故意往前走了两步。 “不许过来!”墙边受惊的人儿立即发出了警告。 任君川停下步子,不过并不是因为听话,而是自己本就是在故意吓他。 “怎么?昨天还勾着朕的腰带,不舍朕抛下你,今日就死活不让朕靠近了是吗?!” 他在故意刺激他…… 这段记忆深深伤到了允棠,他悔恨心痛的泪水自眼眶奔涌而出。 “哈哈哈……”墙角瘦弱的人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凉的嘲笑。 “我亲爱的殿下啊……”他故意唤起曾经对任君川的称呼。 他真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你还记得吗?我替你背负的骂名,在宫中弑君,我是怎么杀的任康公,你知道吗?哈哈哈哈……”允棠的泪水一路肆意的流到扬起的唇角。 “我当初就是勾着他的腰带,把他带到了床上……然后,杀了他!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穿过空荡的宫殿,直直射入任君川的耳中。 “什么意思?!”询问声带着疑惑,不过,很快,他反应了过来。 “他碰过你是吗?!”这次的询问声伴着暴怒与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允棠垂着头,不回应,只是狂笑。 任君川彻底陷入崩溃。 不,不会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韩毅可没说过这些。”任君川这次的语气变得异常冷静。 可允棠丝毫不慌。 “是吗?!你去问问他啊?剑和令牌是他亲自藏到任康公的床上的,接下的事情,都交给了我,我想,他也应该都猜到了吧?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恐怕是怕你接受不了吧!” “你在安定门前血战杀敌,我在王宫的龙床之上与你父王云雨……” “够了!”任君川被情绪冲昏了头,径直走向允棠,伸手用力的掐住了他的脖子。 香气扑面而来,好似下蛊之人动了怒,那味道会更加浓烈。 允棠的理智被肉体上的窒息和痛苦吊着,他还没有完全失控。 直到泪水浸湿手指,任君川这才清醒过来。 终于得到了呼吸,允棠吸入了一大口异香,腿顿时一软跌坐到了地上。 “咳咳……”他痛苦的咳嗽着。 任君川却蹲下身子,用手强行控住他的脸,迫使允棠与他进行对视。 “允哥,没关系……就算他碰了你,也没关系,你这样做也都是为了朕。” “疯子!” “对,骂的好,朕就是疯子,你瞧啊!”任君川将手腕处的伤口亮出。 狰狞恐怖的疤痕撞入允棠眼中。 “朕早就用自己鲜血喂养了情蛊,就是为了控制你,把你留在身边!” 原来……这个他担心了好久好久的伤是喂养蛊虫留下的…… 允棠留下最后一滴眼泪,瞳孔转成了红色。 “陛下……”面前人又已小鸟依人的姿态钻到了他的怀中。 任君川抱着允棠,坐在地上缓了好久。 他在伤害对方,自己的了心脏却传来剧痛。 不过……好在…… 现在允棠不痛了。 “好香哦……”怀里人痴迷的凑近他脖颈。 不!这不是他的允哥! 任君川一把将人推开。 允棠一脸伤心的看向狠心推开自己陛下。 “为什么?!”他哭泣着询问。 不,怎么就推开他了呢?允哥正一脸受伤的看着自己,任君川跪在地上将他揽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他将人紧紧的抱住,死死的圈在怀里,不住的在他耳边道歉。 “陛下,允棠想要你……”怀里人的手探入了他的衣衫,试图褪去这碍事的东西。 任君川神情麻木,眼中没了亮光。 或许…… 这个情蛊,也把他控制住了。 允棠被控制了,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允哥…… 可自己却放不开他。 这是能对他顺从,能对他撒娇求欢的允棠。 “对不起……我不能没有你。”任君川的唇贴着怀中人的耳边道了最后一声歉,紧接着伸出舌,自耳垂开始了舔舐…… 殿内再次传来声响,掌事公公照旧在门外看守。 未曾想却等来了朝中大臣的急报。 叶飞拿着紧急军报就要往殿内冲,掌事公公连忙将人拦住。 第109章 “大人这样不合规矩。” “是是……抱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乱的过了头。 “臣手中有紧急军情要告知陛下,还望公公通传一声。” 紧急的军情…… 罢了,自己挨骂就挨骂了,不能耽误了要事。 “大人您到外面候着,小的去里头通传一声。” “好好好……” 掌事公公轻声扣响殿门,任君川动作没有停顿,直接吼道:“有屁快放!” “陛下!叶飞大人送来了紧急军报!” 任君川动作一顿,立即退出了允棠的身体。 “陛下?”床上魅魔拉住了他的手臂,满眼的不舍。 任君川放软声音,将唇凑到他的耳边:“允哥听话,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朕去处理,若是朕不去,你清醒后会更怪朕的……” 这话是对真正的允棠说的。 话音一落,任君川仿佛毫无留恋一般,直接披上衣衫走向了殿门。 允棠呆坐在床上,他全身好难受,热的发疼…… 可是心中一直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他,放陛下离开。 让他走……让他走…… 这明明是自己的声音。 寝宫内异香逐渐散去,允棠瞳孔里的那抹红色逐渐淡去。 他慢慢恢复了神志。 就算被这情蛊控制,失智期间的事情他也能全部记起。 任君川的一声声道歉在耳边响起,还有他离开前对自己说的话。 明明已经死了心却还是止不住的跳动起来。 万幸……他还是个心系天下的君主…… 允棠走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可笑的是,这些竟然是他自己主动褪去的。 ??第65章 他被迫的接受着这一现实。 好在任君川选择离开寝宫,去处理政事,也算是他难得的一份欣慰。 允棠衣物刚穿好,冲进来的宫人们便将他的这一份欣慰彻底击的粉碎。 “回世子,陛下交待的,奴才们只能失礼了。” “你们做什么?”不等他问出口,宫人们直接冲了上来。 “放开!” 可如何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 “抱歉了世子,陛下说若是您逃了,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随着门的落锁,允棠再一次,被关进了密闭室内。 铁链,枷锁,牢笼,黑暗…… 伴随着拼命挣扎与反抗,铁链在封闭黑暗的牢笼中发出巨响。 这熟悉的声音将他一下拽回了深渊。 那段磨灭他所有骄傲的日子,他像只折断翅膀的白鹤,被关押于牢笼之中。 “放开我……”喊哑的喉咙发出了最后一声恳求。 可是,周围安静极了,无一人回应,入目皆是黑暗。 强烈的恐惧袭来,死命的对他进行缠绕包裹。 允棠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铁链落在地上,发出了最后一声巨响。 密闭的房间里,陷入了久久的安静。 雾禹湖边,小殿下猫儿似的趴在他的怀里,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等到我登基的那一天,我就会放你自由,让你回家。” 让你回家…… 那是他第一次信他,这一信,就信了十几年。 泪水顺着眼角,横向滑至地面。 因为爱他,所以一次次的相信,哪怕一次次的告诫自己,别再信了,可还是因为爱,一直降低底线。 直到如今,尊严被肆意践踏。 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允棠悲痛欲绝,心痛的直接晕厥了过去。 “他人呢?!”任君川自乾明宫回来,看着空荡荡的寝宫,他顿时慌了神。 “回陛下,奴才按照您的吩咐,怕他跑了,便给关起来了。”一个小太监连忙走上来邀功。 “你说什么?”任君川回过眸子,眼里已满是杀气。 掌事公公暗自捏了一把汗。 这些新招进来的一心想着邀功讨赏,这下好了,到时候陛下还要怪他教导无方,明明都已经告知过了,陛下格外看重允棠。 一个个跟没长耳朵似的。 嘚,自做聪明的东西,脖子上怕是要空荡荡咯~ “朕有说过让你们将他关起来吗?!”他走的时候格外匆忙,只交待了一句,怕允棠逃跑而已。 “这……可是关起来他就……啊!”那小太监话还未说完就被一脚踹翻在地。 “说!他人在哪儿?!”任君川直接将剑抵到了他的脖子上。 太监慌不择乱的全部进行了招供。 “全部斩首。” “嗻……” 这是新君登基后,第一次动刑。 君王走后,掌事公公对着瘫在地上的奴才们一一踹了一脚:“一群没脑子的,白白浪费咱家的口舌!” 新君已是格外仁慈的了,可这些没心没眼的偏要触碰逆鳞。 任君川踹开房门,允棠被镣铐禁锢着,晕倒在地的画面,直直撞入眼中。 梦里,他无数次设想过此般画面,这一刻,梦中场景终于被填补了空缺。 “对不起……朕这就带你离开……” 允棠再次被惊醒,本以为入目的依旧是无尽的黑暗,不曾想他又回到了这个灯火通明的寝殿。 又是那股令他想要逃避的香气,意识到任君川就坐在身旁,允棠如上次一样,狼狈的爬下床,再次躲回了那个角落。 第110章 他这次没哭也没有质问,只是蜷缩在角落里,不住的发抖。 任君川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半晌后才鼓足勇气解释:“对不起,朕没有想……” “你明知道任康公将我囚禁起来过。”允棠垂着头发,语气平缓至极。 “你明知道我害怕那种地方。” “你明知道我怕黑的。” “抱歉,是奴才们会错了意,朕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想逃跑的……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允棠的每一句话,都是平静的陈述句,没有一句是质问的。 大概已经不奢求解释了…… 反正嘚到的全是谎言。 他就是因为害怕,不信,才会交待那句话,任君川被说的哑口无言。 宫殿内再次陷入安静。 角落里的人儿用衣袖默默为自己擦了擦眼泪。 任君川看的心都要碎了。 “对不起,是朕糊涂了。”或许他真的不该动用歪心思,去给允棠下什么千枝结。 “朕忘了,你把体面看的比命都重要……” 允棠听后发出一声轻笑。 原来他还知道…… 真的好讽刺,明明什么都知道,明明什么都记得,明明那么的爱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别说了。”允棠打断了他的话。 “我已经不爱你了。” 任君川慌乱的站起身子,下意识的朝他走了两步,允棠脱口而出一声呵斥:“滚远点!” 任君川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地,不敢再迈出一步,良久后,他摇了摇头,自欺欺人的来了句:“朕不信。” “随你。”爱信不信……与他有何干系?话已经说了,心也已经死了。 “你以为这样,朕就会放你离开吗?!” 噗……又要发疯了啊…… 允棠冷漠的看着这一切,面无表情的审判着他的可笑。 “你还是爱朕。”任君川盯着允棠的眼眸,肯定的回复。 此刻角落里的人儿,对他投来的目光冰冷至极,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温度。 可他坚信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凭什么?我就必须爱你?任君川,是不是我一次次的包容,把你惯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凭什么?凭你允棠肯放下自尊放下体面,将任康公勾上床,而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朕!” 允棠没有说话,垂了视线,他的话语像刀剑一样,刺向了自己那本该麻木的心脏,他忍着疼将蜷缩起来。 从始至终,任君川都瞒的很好,以至于这么多年,自己对他从未了解全面。 而自己,蠢的可笑。 全盘托出,自己对他所有的好,成了他为所欲为的底气! “朕是真的后悔给你下这情蛊了。” “晚了……”木已成舟,落子无悔。 这个笨蛋,一步错,步步错。 “可朕不后悔没有放你离开。” 噗……果然。 说到底,自己还是走不了,要永远的被控制在这深宫之中。 “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朕!”允棠的冷漠也刺痛到了他,他一步一步的开始逼近。 角落里的人儿,只是仰脸看着,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白衣仙子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内心平静如水,再也感受不到痛苦。 他放弃离开了,也放下他了…… 任君川看着允棠无光的瞳孔一点点转为红色,他将他抱起,直接扔到了床上。 在来之前,他处理了所有事情。 所以接下来,可以尽情沉醉在温柔乡里好久好久…… 白昼转为黑夜,再转成白昼。 允棠始终不愿意咬他,不肯喝他一口血。 明明被情蛊操控,明明已经幻化成魅魔,他只是乖顺的窝在他的怀里,用纤细白净的小手拿开了送入唇里的指尖。 “允棠不舍伤害陛下……”他仰头亲吻了一下男人的唇。 总有一个声音不断的从内心传来,就连情蛊也无法与之抗衡。 寝宫内的龙阳之兴持续不断的烧的火热,除了掌事公公定时的送饭送水,其余时间,就连他也不敢打扰。 直到君王崩溃的呼喊自殿内传来,这一切才被叫停。 “快传太医!” 鲜血自允棠身下涌出,染红了床铺。 就连太医赶到时也被这场面惊的发抖。 触目惊心的不止那片血迹,还有那具已经昏迷的人儿的残破身体,上面满是痕迹,像是遭了啃咬一般。 始作俑者像没了控制能力,肆无忌惮的发泄。 太医偷瞄了一眼披着外衫的陛下,他散落着如墨般的长发,细看才能瞧见身体发抖和泛红的眼眶。 或许,他在咬牙坚持着不让眼泪滑落。 太医处理完后,跪到了君王脚下。 “回禀陛下,血已经止住了,他身上的伤痕处也都已经上了药。” 太医犹豫了一下。 “臣说句不该说的话。”作为医者,他的仁心迫使着他必须交代清楚。 “说……” “这行房事啊,讲究欲不可绝,欲不可早,欲不可纵,欲不可强,陛下若是爱惜这心上之人,应该不纵不强,余生日子还很多,万不能因一时的欲,而伤了他的身。” “他何时能醒来?” 第111章 “这臣也无法保证,血已经止住了,每日定时的喂水照看,至于何时能醒,要看他的身体情况,应该就小几天的事情。” 又是几天…… 任君川身上所有的暴虐与厌气全然不见,看到血自允棠身体流出的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他还清楚的记得,上一次允棠昏迷晕倒时,他一个个的恳求着太医,像个昏君一般,只求他们能救救他。 可是现在呢? 竟然是他亲手造成的这一切,他也没有脸再去恳求了。 任君川深知自己错的离谱,打着爱他的名义,却干着伤害允棠的事情。 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发着疯,明明什么都懂,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你现在是几品官职?” “啊……臣为正四品院判。”太医吓得将头埋的极低,陛下该不会恼怒了,要给他降职?! “破格提拔为正一品院使。” “啊?!”太医猛地一抬头,官帽差点惊掉了。 “啊什么?!”他现在心中烦闷的要命,能耐心的封官赏赐全靠爱屋及乌,全靠这人能救允棠。 “三日后他若是不醒,你直接卷铺盖滚蛋!” “是是是……”太医连连点头,脑中已经飞速的翻起了多年来寒窗苦读的医书。 ??第66章 太医念叨着穴位离开了。 任君川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后,独自踏入了王族的祖宗祠堂,这里摆放的皆是他的长辈们,除了任康公,他的这位亲生父亲。 自己又该如何赎罪?棋盘错了一步,接下来便都是错的,当想及时止损的时候,好像已经无力回天了。 任君川在祠堂里跪拜了一夜,直至早朝。 新升官的太医,为了身家性命,拼了。 允棠觉得自己是被猛地从黑暗中拽出来的。 见他睁开了眼睛,太医连忙喊道:“别动别动别动!” “我没动……”床上之人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他倒是想动,奈何没有一点力气。 “唉!太好了,陛下早朝回来看到你醒了,能高兴坏了。” “哦,看到我醒了,然后再将我折腾晕过去是吗?” “哎~话不能这么说,陛下年轻,身强体壮,难免无法控制。” 啧,这太医一直在向着任君川说话,罢了,他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了。 “为何我身上这么疼?” “哦!可能是陛下太过……” “停!不是那种疼!” “哦哦,是臣为您扎了针灸。” 针灸…… “我晕了砚删停几天?” “就一夜~”太医回复起时,语气里透露出满满的自豪。 嗯……上次晕了三天,这次一天就好了,看来这太医还怪厉害的。 被任君川折腾的所有记忆他都记着,能一夜就醒过来,还真的没想到。 “太医……” “哎?咋了?” “怎么扎针才能把人扎的彻底阳痿?”他真想学来,把任君川给搞了。 太医被这可怕的问题惊的小眼都放大了两倍。 “不方便透露,不方便透露。”他连忙摆手,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儿是想搞谁。 陛下现在可是他们家族的大恩人,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陛下驾到——” 太监的声音传入殿内,太医立即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殷勤的往门口跑,准备迎接。 而允棠则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任君川是绝对不可能放他离开了,说实话,折腾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放弃了。 难道还要继续折腾吗?他的这副残破身体,是真的承受不住了。 倒不如假意顺从来的轻松,至少,没有生命危险,他还能活下去。 或许这样,就不会被强迫了……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任君川的声音在一旁传来,还有那股让他失智的香气。 允棠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你不是说人醒了吗?!”君王质问的声音格外可怕。 “哎?刚刚还跟臣聊天呢,怎么把眼睛闭上了。”太医如二丈和尚一般,摸不清头脑。 因为不想睁眼看到讨厌的家伙!允棠默默回应。 “你想死吗?!”任君川暴怒的声音响彻宫殿,允棠被吵的耳朵发疼。 王八羔子,你叫什么叫?! 他在心底咒骂着,发泄着火气。 好像不知不觉中,他也变了,在生活磨搓下,硬生生的没了修养素质。 扑通一声,想来大概是太医跪到地上了。 怎么着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允棠缓缓睁开眼睛,无神的直视着连帐上方:“我刚醒,你叫什么?吵的要命,还有,能不能走远点,你身上一股味!” 故意表现的对这味道极其厌恶,其实呢?他如今只要一闻到任君川身上的香气,就会变得格外奇怪…… 允棠说完后又闭上了眼睛。 “起来,你出去吧,朕为你备了赏银。” 任君川的明显语气好了。 “是是是。”太医开开心心的离开了。 周围的味道淡去,但还是似有似无的撩拨着他。 允棠全身发热,但还不至于失控。 “你能不能再远一点?” “哦……” 小心翼翼回应后,四周又陷入了安静。 第112章 允棠有点好奇,偷偷睁开了眼睛。 任君川拘谨的站到了之前他躲避的那个角落,像个犯错的孩子。 允棠不着痕迹的再次闭上了眼睛,选择了无视。 这人一直都是这个死样子。 “你不想让我离开是吗?”他明知故问。 “嗯……” “好,我不走了。” 回应他的是久久的沉默,某人一句话没说,惹得他再次好奇起来。 其实昨夜在祖宗祠堂,任君川已经准备放手了。 不过允棠对此全然不知。 “怎么不说话?” “你……真的不走了?”询问的话语满是期待和不敢相信。 “嗯……” “真的?!”急促的语气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一同传来,那股香气又开始靠近了。 “滚回去!不然马上就是假的!” 允棠侧脸呵斥了一声,某人又老老实实的滚回了角落。 “我先跟你说好,留下来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不管是何条件,只要允哥别不要他,他都愿意。 “我不跟你住在一起,我要回偏殿,太医宫人们恐怕都已经知道咱们之间的事情了,我不想被传出去。” “好,不过你放心,没人敢说三道四。” 见允棠不说话了,任君川自行问了一句:“然后呢?” “哦,既然你还想有别的要求,那就再加一个,以后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许靠近我。” 任君川:“……” 他有一种想掌嘴的冲动,早知道不问了。 “允哥饿不饿?” “饿……”他实话实说。 服软顺从,不过是为了活下去,既然要活下去,就必须活的好。 这都是他欠他的,此时不还,更待何时?! “好,你等着。”任君川说罢走了出去。 允棠缓慢的撑起身子,将枕头立起靠在了背后。 那太医有一句回到了点子上,除了针灸的疼,他确实还有被任君川折腾的痛。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圣贤书看的太多,导致自己能想到的脏话总共就那两句。 曾经自恃清高的少年郎,如今早已被生活压迫的污言秽语了。可若是憋着不发泄,就像当初和绣一样,岂不是要压抑的出大事。 各色佳肴一盘盘的送进来,宫人们端茶递水的伺候,而他只要饭来伸手即可。 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从前还真是不会享受。 食不过三,允棠每样只尝三口,反正菜品极多,就算每样只尝一口,估计也是尝不全的。 余光瞥向角落里的人,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站着,可是他一点也没了心疼的感觉。 活该…… 自从昨日君王斩了几个宫人以后,杀鸡儆猴一般,再没宫人敢轻视允棠了。 可面对世子大爷一般的躺在龙床之上,陛下猫在角落的场景,宫人们还是惊的不能自已。 不过他们哪敢表现出来,只能用余光偷瞄。 允棠如愿的搬回了偏殿,他被宫人扶着踏入了卧房,当初散落一地的纸片早已不见,看来这里被打扫过了。 也好…… 省的他看到心烦 梁奉君离开了,偏殿也没了可以差使的宫人,任君川“大发慈悲”,一下子拨了许多。 还真是贴心啊,可允棠感受不到那虚伪的爱意了,在他眼里,这些宫人不过是任君川派来监视他的。 他没有推脱,全部收了下来。 有什么不好的呢?反正他也不打算走了,如今的人数,已经到了他沐浴更衣都有人伺候的地步了。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来,只有允棠知道,他大概真的放下了,因为,当他看向任君川时,胸膛内传来的感受已经不似从前了。 正殿寝宫内—— “从今以后,你负责盯着允棠,保护他的安全,顺便即时向朕汇报他的情况。” “您有没有搞错?我是您的暗卫!”韩毅对他是真的无奈了。 “朕安全的很,有你的下属们。” “嘶,那我派个下属去保护允棠不就好了?” “不行,朕不放心。” 嘚,韩毅没话说了。 在任君川眼中,下属保护允棠,他不放心,下属保护他自己,他放心了…… “那个……朕问你件事,麻烦你如实说。” 这般尊敬的语气?不对劲。 韩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您问。” “朕在安定门外厮杀,他在宫中弑君……你是不是帮他寻了剑,然后藏在那人的寝宫了……”任君川压抑着情绪,尽全力的让语气和神情看起来平和。 可他逃不过韩毅的眼睛,对方早就注意到,桌案前的君王,攥紧的拳头上,青筋都暴起了。 “哎呀……我怕您接受不了,然后就没说。” “所以,这事是真的……” “嗯,允棠确实是这样请我助了他一把,不过……我并不认为他会真的委身于任康公的身下。” 韩毅深知,他的判断鲜少会出现错误。 “他应该假意服软,毕竟被关的那几个月,他硬是让任康公不敢动他一分,偏是知道了他想弑子以后,为了你才……” “哎呀,肯定是假的,估计那人都未近他身,就被斩了。”韩毅一边查看着任君川的神情,一边阐述事实,顺便调整语气进行安慰。 第113章 要是允棠真的被任康公碰了,估计他会发疯的。 不过好在,允棠那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好,朕知道了,你从现在起就去保护他。” “行,臣遵旨,走了~”韩毅潇洒离去,独留下任君川一人黯然伤神。 ??第67章 他本就不信允棠说的那些故意刺激他的话。 询问韩毅,并不是因为不信任。 现在看来,他既然能假意顺从那人,现在就能假意顺从他…… 爱一个人的眼神根本藏不住,不爱一个人的眼神也能明显察觉。 允哥如今投向他目光,再也没了从前的模样。 “哈……” 良久后,殿内发出一声轻叹。 确认真相后,好像更加痛苦了…… 任君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能发泄苦楚的办法,他早没了可以窝在允棠怀里撒娇的权利。 因为那个情蛊,自己甚至都无法再近他的身,最多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 偷看被发现,还因不敢直视那冷漠的目光,每次都要落荒而逃。 想想真是可笑…… 任君川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连哭的权利都没有。 他答应过允棠,所以不敢食言。 自那次之后,不管多么沉重难熬的事情,他都没再掉过一滴眼泪。 次日早朝结束,他便直接移驾去了锦绣宫。 “陛下驾到——”太监嘹亮的一嗓子传报,着实惊到了和绣。 天爷啊!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 她立即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慌乱的理了理衣衫,迅速的将装有蝈蝈的盒子往旁边人的手里一塞。 胖太监:“?” 殿门大敞,任君川直接大步走了进来。 “咳,参见陛下,不知兄长近来可安好?”和绣装作极其规矩的模样,行礼问安。 蝈蝈,蝈蝈,你可别这个时候叫啊!她在心中默念祈祷着。 “不好。”任君川步子没做停留,自行坐到了殿内的椅子上。 “朕求你件事。”他一落座,就直奔主题。 “啊?” “朕说,求你个事……”某人面露难堪。 和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搞错吧,大哥竟然要求她办事?! “你最近是不一直说,想去找你允棠哥哥吗?” “对啊对啊!”一听到这话,和绣立马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她早就想去见见他了。 不过,兄长不是一直不同意吗?怎么还主动提这事了? “你最近可以天天去了。” “真的?!哈哈哈那谢谢大哥了!” 这狂放笑声听的任君川眉头一皱:“谁允许你这样笑的?笑不露齿,你呲个大牙的像什么样子?” 和绣嘴巴当即一撇:“大哥说话也太难听了!哪有?!” “怎么?你不想去了?好,那算了。”任君川作势就要起身,和绣立马冲向前将他按了回去。 “别介,我去我去。”她收了牙齿,对着兄长露出了自认为甜甜的微笑。 “大哥您瞧这样笑可以吗?”和绣眨了眨眼睛。 任君川:“……”真想踹她。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还有求于人。 “嗯,很好看。” “嘻嘻嘻……”和绣顿时乐了。 任君川:这傻笑…… 他别开视线,不愿再看她。 “咳……那什么,你到时候多在他面前替朕说些好话。”犹豫过后,他还是开了口。 见兄长难为情的神态,和绣强压住上扬的唇角,脸色一变故作惊讶:“啊?!您惹他生气了?” 很好,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很到位。 任君川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个:“嗯……” “行,我等下就去。” “好,那朕走了。”他走的极快,可谓是头也不回。 “大哥慢走。” 殿门一关和绣便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哎呀,笑的肚子疼。 兄长何时露出过这种表情?太搞笑了。 他竟然还能来求她办事,想想就爽快,就这事她能笑他一辈子。 “哈哈哈哈……” 公主捂着肚子,脸色憋的通红,胖太监看了都发愁。 陛下安排了教习嬷嬷每日教导公主学习礼仪,她倒好,嬷嬷面前一个样,私下里又是一个样。 可算是把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给学会,并贯彻到底了。 胖太监这么疼爱公主的人,都受不了她这个笑声了。 “哎呦公主您别笑过去了” 和绣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这狗奴才说话怎么跟我大哥一样难听?!” 她白了一眼胖太监,快速抢回了蝈蝈盒子。 “哼,以后别想跟我一起玩蝈蝈了!” 偏殿—— “世子,和绣长公主来看您了。” 允棠放下书站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出门迎接,和绣就直接走了进来。 “允棠哥哥!” “咦?你干嘛呢?”她快速凑近,好奇的看向桌面。 “看书罢了。” “哇——我最讨厌看书了。”和绣将提来的餐盒,放到书旁,她留了个心眼,放的位置比书离允棠近一些。 在她心中,书的地位自然是比不过美食的。 第114章 “我叫小厨房做了好吃的!留下来陪你一起用膳可好?” “当然可以。”允棠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唧唧吱——唧唧吱——” 和绣身上突然响起虫鸣,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什么声音?” “蝈蝈!” 一提到蝈蝈,他便想起了允泠。 “哦对了允棠哥哥,送我蝈蝈的人你可能还认识呢。” “谁?” 正如预料的那般,和绣脱口而出“允泠”二字。 “我自然是认识的。”允棠点了点头。 “哇哇哇,他真的是允家人!” 瞧着和绣激动的模样,允棠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允泠这小子被他拿着藤条威胁都没舍得把这两只蝈蝈交出来,结果扭头就给了和绣。 他们二人莫不是…… “他真的好帅~” 允棠:“……” 完了,彻底乱套了。 “你喜欢他?” 和绣顿时红了脸:“哎呀,干嘛说的这么直白,就是觉得他蛮帅气的。” “嗯……这小子没有不良习惯,人和你一样,单纯善良,没什么城府。” 罢了,他与任君川的关系微妙不和,不能影响到别人。 若是和绣跟允泠相互喜欢,便随他们去吧。 “真的?” “当然,我一直觉得你俩很像。”他笑着给了肯定的答复。 “那太好了!我赶明儿个就让大哥去下聘!” “什么?!”允棠着实被这话震惊了。 “本公主要招他做驸马啊!”和绣还以为允棠没听懂她的意思,专门又解释了一遍。 “你们应该是只见过一面吧?这样莫不是太随意了?” “首先,我长那么大,就没见过外男,能见到一面对我来说,已经是相看过了。其次,我信任允棠哥哥啊,你都说他很好了,他肯定就是很好的一个人啊。” 和绣干净单纯的实在令他疼惜,恰逢此时,脑中蹦出了某个人的身影。 那玩意要是有他妹妹一半儿好,自己都算是烧高香了!和绣无条件的信任他,而任君川呢?! 算了,想他做什么,一整个败类玩意儿! “谢谢公主这么信任我,不过,你可不能过于着急。” “嗯?为什么?万一错过了可怎么办?他长的那么好看,还是朝中武将,年轻有为,要是有姑娘赶在我前头了怎么行?!” “你这个观点也对,也不对。” “不对在哪?” 和绣懵了,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啊,他这么优秀,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他! “姑娘家要矜持,这样才会被珍惜,而且啊,两人真正有缘,不管怎样都不会错过的,还有,你暂且放心,允泠的心思不放在女子身上。” 允棠的解释,她听懂了,同时也多了好奇。 “那他的心思放在哪了?” “嗯……他的心思放在家国大事上,他从小就喜骑马射箭,舞刀弄枪的。从小就说着要征战沙场。至于闲暇时间,他的爱好就像个半大孩子一样,捉鱼摸虾。哦对了,他送你的蝈蝈就是最好的证明。” 和绣的表情随着他的话,变得更加向往憧憬。 “哇——我都不敢想象他在马背上厮杀该有多帅!” 允棠的记忆被带回到了安定门外的那一仗。 无数画面在眼前展开…… “你应该见过的,只是当时你们还不认识。” “什么时候?!” “你大哥在安定门外厮杀的时候,他周围那些随他一起进攻的将领中,就有允泠。” 那日的情景她怎会忘记! “啊……想起来了,不过我觉得还是大哥最帅。”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没办法,谁叫当初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身上了呢。 真是没想到,某人竟然能嘚到和绣的夸赞。 帅吗?他没有关注这些,也不在乎这些,只记得当时自己担心害怕极了…… “唉,提起兄长,他真的比父王要适合当君王。” 和绣可没忘记大哥交待的任务。 “嗯,何以见得?”允棠语气平静的询问,他也没有多好奇,就是想问问而已…… “我虽然久居深宫,但小道消息可是很灵通的!人家都说新君是位仁慈的君王。” 仁慈?! 呵,真是够可笑的,自己为何没被他仁慈的对待过? “我听说,大哥自继位起,一共就斩杀过几个宫人。” 允棠沉默了,什么叫就斩杀过几个宫人?原来君王这样,就已经算是仁慈了…… “斩杀那几个宫人,好像还是因为他们欺负了你!” “什么?!我?”允棠愣住了。 和绣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啊,听说是他们对待允棠哥哥你不尊,所以大哥恼怒之下就……” ??第68章 抱歉,是奴才们会错了意,朕不是那个意思…… 任君川的话在耳边响起。 原来,他没有推卸责任,真的是那些宫人们擅作主张,做了逾矩之事。 想来还真是一报还一报啊,那次自己也没有信任他。 所以应该做何表态呢?抱歉还是感谢? 这一点点的补偿,在他做的那些事情面前,不值一提。 允棠宁愿不要他给自己报仇。 第115章 他想要父亲,想要尊严和体面,他任君川哪样能还的起?! “哦,和绣,你是真的喜欢允泠这个人,还是和当初对我一样,只是因为外貌?” 允棠选择了无视逃避,硬生生的将话题又拉了回来。 “额……”和绣一时间沉默了。 允棠哥哥这无视兄长无视的也太明显了。 天爷啊!大哥你到底怎么给人惹成这样的?!他从前多宠你啊,现在都懒得提你了! “嗯?你不会还和当初一样吧?”见和绣一直未做回应,允棠还以为她与从前一样,没有理清感情。 “啊!没,没有,不是,我不只是因为外貌,他的性格和身上的气质都很吸引我。” 面前人对自己投来了打探的目光,和绣迅速收敛了慌乱:“特别是听了你跟我说的这些话之后,更觉得他是位良人,若是此生能嫁给这样的男子,怕是再没什么遗憾了。” 她保持一贯夸张的作风,用来遮掩发虚的内心。 算了大哥,我只能帮到这个份上了,再多说好话,允棠哥哥等下该怀疑了。 “我觉得两个人之间还是需要相处的,时间越久,越能看透一个人。” 是的,他如今也看透任君川了。 “可是,我与他哪有什么机会相处,恐怕连见上一面都难……”和绣小嘴一撇,没了刚才的活跃劲。 “你去和你大哥说一声就行了,寻个适当的由头,把他招进宫来,不就有见面相处的机会了?” “是啊!”正好他还欠自己一个人情呢! 和绣是个喜欢速战速决的急性子,允棠给她出了主意,她便脚下生了风。 “允棠哥哥!我现在就去找他,那些好吃的都留给你了,等明日记得去锦绣宫找我玩!” “好好好……”看她这着急模样,他也不多留她了。 望着和绣消失的慌张背影,允棠平静的端起瓷杯品了口茶。 今日她能来,多半是得了任君川的同意吧?搞不好,还是他叫自己妹妹来他面前说两句好话。 他们这对兄妹,只有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才能看得出感情深,关系好。 关于宫人们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的解释,他信。但夸赞任君川帅什么的,太刻意了。 哪怕她再喜欢这位兄长,对他也是吐槽大于夸赞。 “逃”出了偏殿大门,和绣总算是松了口气,允棠刚才打探的目光差点要将她看穿。 她长呼了一口气,径直去了正殿。 “长公主到——”太监的传报声响起。 “进!”任君川的语气里明显带了着急。 和绣一走进殿内,就对上了大哥“期盼”的目光,她愁眉苦脸的寻了个座位坐下。 “唉——” “唉什么?!”任君川被她副架势搞的脸色一变,心里慌的不行。 “大哥!你说你也真是的,怎么搞的?允棠哥哥那么温柔,都能叫你惹生气?” “他是不是骂朕了……” “他要是骂你还好了呢!我感觉他现在都懒得搭理关于你的一切。”和绣白了一眼,放松了姿势,一直端着的肩膀也垮了下去。 难得这次兄长没有呵斥,她打眼一敲,某人坐在桌案前,正一副黯然伤神的模样呢! 罢了,还是略微安慰一下吧。 “我替你向他解释了那些宫人的事情,允棠哥哥知道你给他报仇了。只可惜……他好像不想提及,很快就调转了话题。” “嗯,朕知道了……”显然安慰没有起到什么显著的效果。 任君川迟疑了片刻后,还是道了谢。 “多谢。” 嚯!兄长竟然这么客气!和绣努力强压下欣喜的情绪。 “我是希望你跟允棠哥哥好好的,所以才帮的,不用感谢我,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呢。” “何事?你说。” “我想见一个叫允泠的少年将军,他正好是允棠哥哥的家人,您能让他进宫吗?” 允泠?! “你见他做什么?” “嗯……我喜欢他。” 任君川脸色顿时难看了几个度。 允棠疼他,和绣爱他,这家伙把他身边人全抢光算了! 见大哥脸色不好,和绣又添了两句:“我若是招了他为驸马,允家与王族便有了姻亲关系,那允棠哥哥与您的关系岂不是更近一步?!” 任君川刚想开口回绝,这话成功让他欲言又止。 他和允哥之间是因这十多年的相处才变得亲近,实际上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关系。 要真像她说的那样,允家跟王族有了姻亲关系…… 见兄长半天不回话,和绣还以为他不愿答应,连忙又加了一句:“大哥,求求了,我以后绝对向着您!” “好,可以。”反正对他来说只有好处,任君川极其利索的答应了。 “哈哈哈哈……”殿内发出一阵恣意爽朗的笑声。 他终于注意到了和绣“放肆”的仪态。 刹时,一道目光朝自己投射而来,某个欢喜过了头的人,瞬间规规矩矩的坐好了。 哎呀,差点就得意忘形了。 “不过要等几日。” “为何?” “再过五日是允棠的生辰,到时候借着宴席聘请作为由头,让允泠进宫也算是名正言顺。” “那太好了!” 第116章 与和绣的欢喜截然相反,任君川的语气尽显落寞:“朕从未体面的为他过过生辰。” “这也不能怪你啊,从前父王是怎么对待允家的,我不是不知道,你能抗衡父王,护住允棠哥哥已经很不容易了,当时又如何能为他办生辰宴呢?” 任君川清楚的记得,自己每到生辰,宫中便会大设宴席,可允棠却无法参加。 他在宴席上基本不会动筷子,因为知道,允棠会在偏殿做上一大桌好吃的等他回来。 全都是亲手做的…… 同样的,自己一年下来,也只允许他下这一次厨。 “这么多年来,他过生辰,朕能做的,只有说句生辰快乐。” 允棠行冠那年,自己也就帮他和父王母妃相互递了书信。 他亏欠他太多了。 “没关系啊,今年是大哥登基的第一年,以后的每一年都可以为他操办。” “嗯……” 但愿他还有补偿的资格…… 次日一早,允棠刚习剑回来,锦绣宫就来了宫人传唤,说是公主叫去他宫中做客。 允棠履行承诺,到了之后,和绣又如昨日一样,总是刻意夸赞提及任君川,这使他更加确认了心中想法。 “和绣。” “嗯?” 允棠盯着她沉声询问:“是不是任君川让你在我面前多提提他?” “啊?!”她肉眼可见的慌了。 果然…… “你向着兄长,我能理解,可你不知我与他之间发生的一切……”允棠抿了抿唇,藏起了辛酸苦楚。 任君川的那个计谋,受牵连的人颇多。 要除掉的那个人,任江河,还是和绣的亲哥……可她什么也不知道,这个秘密,他还要替任君川瞒着。 除了替他瞒着和绣,还要瞒着那位已经被幽居深宫的太后,还有全天下的人…… 就连自己的父亲,都成了牺牲品。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允棠眼底皆是隐忍。 父亲的死因,他未向允氏全族提及一句,那些后辈还在为任君川效力。 说好听些,自己心系万民,顾全大局,可允棠自己知道,他还是于心不忍…… 是的,做到这个份上,他真是仁至义尽了。 “允棠哥哥……你别生气啊,我以后不提了……”她瞧着面前人的脸色差到了极点,还以为他被自己惹恼了。 “没,我没生你的气。”允棠很快恢复了平常神态,对着和绣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啊,只需要自己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我不多留了,先回去了。” “哦……好。” 没生你的气……那就是还在生兄长的气了。 但和绣已经不敢再在他面前提及大哥,也不敢多做挽留了。 允棠回川云殿的路上,偏偏好巧不巧的遇上了君王仪仗…… 他往宫廊一侧避了避,默念着能躲过去,结果皆是奢望。 銮驾之上的人早已将视线锁定到了远处的一个白衣可人儿身上。 “到他一旁停下。” “嗻……” 眼看着任君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仪仗还逐渐降速,允棠默默捂住了鼻子。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见到朕就捂鼻子?” “为何捂,你自己不清楚?”他瞪眼反问。 面前人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要朕为你安排抬轿的宫人吗?这样徒步走别累……” “多谢陛下好意,我不需要被特殊对待,允棠本不是宫里的主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再呆下去可就憋不住了,他说着逃似的离开了。 任君川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他本不是宫里的主子…… ??第69章 看着陛下迟迟收不回来的眸子,掌事公公默默凑到了他身侧:“陛下既然不舍世子,为何不强留下他?” “你不懂。”若是再逼迫着,恐怕就再也没机会哄好了。 “偏殿添几个抬轿宫人,负责他的出行。” “嗻……” 任君川收回眸子沉声开口:“走吧,还有要事尚未处理。” “起驾——” 允棠一路徒步回了偏殿,来去一趟,走的他确实累。 突然有些后悔刚刚说的那些硬气话了。 果然嘴硬,身体便要受屈。明明前些日子还劝自己,要好好享福,反正全是任君川欠他的。 他歇了会儿,正欲起身去沐浴,结果宫人敲响了房门。 “世子,陛下为偏殿添了几个抬轿宫人,您要收下吗?” 哟……还学会知暖知热了。 早干嘛去了…… “不要,让他们走。” “这……可是那几位宫人被陛下下了死命令,说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您若是不要,他们就只能去辛者库做苦力了。” 嘁,就知道会是这样。 “哦,那让他们留下吧。” “好!” 门外宫人的语气明显多了一抹轻松,允棠一猜就知道,他也是被下了死命令的。 任君川的套路他算是摸透了。 “我要沐浴。” “奴才这就让人为您添水。” “嗯……” 等候的时间里,允棠再次拿起了书。 他曾经有两个梦。 一个是御马厮杀,保家卫国。 一个是金榜题名,辅佐君王。 第117章 少年时期想着,此生完成一个都是不够的,都对不起他的日月齐光。 允家代代武将,到他这里,定要出个文武双全。 可是时过境迁,如今一切都成了幻影。 少年时期的好高骛远,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到最后一个也没完成。 故事的开头是白衣翩翩少年郎,故事的结尾却…… “世子,热水备好了,奴才等人伺候您沐浴。” “嗯……” 允棠应声放下书,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 日子平静的又过了三日,直到…… 掌事公公的来访。 “哟,什么风把公公您吹来了?” 八成某人又憋着坏了…… 介于待客之道,允棠还是笑眯眯的将人请了进来。 “哎呦!当然是踏着世子的祥瑞之风来的呀!” 嘚,怪不得能当成任君川身侧的使唤人,恐怕不管说什么他都能接的下来。 “我哪有什么祥瑞?” “怎么没有?明儿个可是您大喜的日子啊!” “大喜?公公莫不是打趣我呢吧?”他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喜日子。 “哎呀,世子怎么把自己的生辰忘了?!我们陛下可是记得牢牢的,一刻也没敢忘!” 生辰…… 哈,还记这个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了。 每年……每年也就任君川会对他说句生辰快乐。 我们陛下可是记得牢牢的,一刻也没敢忘。 明知道这话是夸张的,可他的心还是莫名的跳动了一下。 嘁,记得就记得呗,那是他想记,生辰主人自己都没放在心上,他还真是清闲,帮别人想着! “是,我忘了,你家陛下记得那算他记性好。” “额……害,世子您真会说笑。”这话就连他这个在深宫之中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老油条都差点没接住。 “嗯,不知陛下派公公前来是有何事?” “是想告知世子一声,明日宫中将举办宴席,此宴为陛下为世子操办的生辰宴。” 掌事公公的话让他一愣,允棠怎么也没想到,任君川会为他办生辰宴。 “为我操办生辰?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瞧世子这话说的,怎会于礼不合呢?您也太看轻自己的地位了,您虽不是王族正统后裔,但允氏早已因赫赫战功封王封地了啊!” 呵……一提起这茬,允棠就会想起任康公。 不过好在后来他想开了,这功绩本就是允氏该享有的,是那人偏要闹这一出恶心人。 不管怎样,他都死了,自己总不能因为他恶心一辈子吧。 “昂,敢问陛下这么做为何意?” “害,瞧世子又难为奴才,我这狗奴才哪敢揣测君心啊?” 掌事公公又卖起了那副笑脸,允棠是一看就够。 “我就想知道,你揣不揣测?!不揣测我亲自去问他!”他说着直接抄起剑,最烦这太监故作神秘的模样了,明明什么都知道! 见允棠拔剑就要去见陛下,掌事公公吓得赶忙拦住了他。 “哎呦,世子别动怒嘛!容奴才揣测揣测?” “可以。”允棠将剑放回了原处,目光转回后直直盯着他。 “请问公公揣测好了吗?” “咳咳,好了好了,应该是陛下想哄世子欢心吧……”掌事公公笑着说完便腿一软,顺势跪到了允棠面前:“奴才求世子别跟陛下告状。” “呵……” 就知道任君川是为了这个目的。 “世子您别生气,陛下特别有心,这次宴会请了允氏全族,还有前朝所有与允王交好的大臣,还有……” “还有谁?”允棠没了耐心,都请了那么人了,怎么还有? “陛下还请了王妃入宫。”掌事公公立即露出了讨好的嘴脸。 他就等着这一刻呢,陛下早就跟他交待了,说是世子思念母亲,等到最后再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留做惊喜。 “什么?!” 允棠只觉得脑中嗡了一声,有一瞬的空白,他好似没听到这人说了什么,迫切的想要再听一遍…… “咱们陛下请了王妃,知道世子思念母亲!”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允棠暗自攥紧了拳头。 算这王八蛋还有点心…… “知道了,今晚亥时让陛下去雾禹湖边等候,我去见他。” “哎哟我的世子喂!咱们陛下这次可有心了,您就别提剑见他了成吗?” 这奴才哭丧着脸,马上都快老泪纵横了。 “本世子说要提剑见他了吗?”允棠沉声质问。 “那,那您……” “我只身前去赴约。”真是服了…… 原是世子说话委婉,不好意思说明啊。 太监面容再次转和,心想着自己莫不是老了,头一次没立刻领会主子的深意。 “好好好!奴才这就去回禀陛下!” “嗯……” 掌事公公走后,屋内终于陷入了安静。 允棠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坐了好久好久…… 夜晚的竹林格外幽静,月光照的竹影婆娑,一阵夜风轻拂过,带来了一阵清冽的桂花香。 允棠脚步一滞。 桂花? 哈,差点忘了,又到了桂花盛开的季节。 是他为自己种的桂花开了…… 第118章 皎洁的月光洒在桂花树上,温柔而宁静。 竹林夜景,湖边桂花,共同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允棠不受控制的想要奔向树下,却因为任君川的身影突然驻了足。 桂花洋洋洒洒的飘落,对视相望的二人却让画面仿若静止。 夜风将他们的衣衫与发丝微扬,相望间,允棠率先反应过来,别开了视线。 “还未到亥时,你怎么就在此候着了?” “提前等候不是很正常吗?朕倒是想要问,允哥怎么现在就来了?” 任君川刻意提前许久,只因实在忍耐不下去了。 打得知允棠要约见他开始,任君川这一整天都处于迫切着急之中。 他早来赴约是为了安抚情绪,那允棠提前来,是因为什么,他其实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我记错了时辰。” 好一个记错时辰。 任君川没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的目光愈演愈烈。 “不知允哥约朕是有何事?” “为了当面道声感谢,这样显得尊重,毕竟……我是个注重礼节的人。” “感谢?允哥要感谢朕什么?” 允棠知道,他在明知故问。 “谢谢你记着我的生辰。” 任君川反问:“这不是很正常?”他这么多年来,就没忘记过,一直都记得。 允棠扯了扯唇角,没有接话。 正常吗?毕竟他自己都给忘了。 沉默了一会儿的人儿再次开了口:“还有,谢谢你让我能与母亲见上一面。” “嗯……”任君川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看来还是靠着这件事情的加持,才让允棠肯心软些来约见他的。 夜幕将任君川即将奔涌而出的爱意藏匿隐忍的极好。 “我要说的就这些了。” “没别的了?”树下人轻声发起询问,好似不舍他离开一般。 “嗯,没别的了。”允棠平静的话语打破了他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好……”任君川艰难的别开视线,没再挽留。 “嗯,那我先走了。”允棠转过身子,刚要迈开步伐,又添了一句:“哦对了,以后见我,别站在顺风口,风把你的味道全带来了。” 月光之下,白衣谪仙捂着鼻子,落荒而逃…… “哈……明明就是还爱着朕,现在看来,之前的眼神全是装的。” 任君川的目光全程放在允棠离开的背影之上,直至他消失在夜幕之中…… “呼……” 允棠“逃”了许久,确认某人看不到自己后,才减了速度。 他刚刚说那些话,全是真的,并不是在赌气。 今夜的风,顺着任君川的方向,将那千枝结的气息全部吹到了他这边。 他现在只觉得骨头酥软,全身越来越热。 要不是因为实在承受不住了,本来是打算多同他说上几句话的。 毕竟任君川站在树下望着他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第70章 他一路坚持着回到寝房。 这一夜,注定要不安生了…… 明明意识是清醒的,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异样的感觉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逼着他去找任君川,最好是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卑微的乞求他…… “啪——”黑暗中,允棠结结实实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想让自己清醒些。 别太离谱了…… “去,我要沐浴,要冰水。” “冰水?这怎么行呢?世子若是伤了身子……” “去冰窖取冰!不该操的心就不要操!”允棠呵斥着将宫人的话直接打断。 “是……” 宫人没了法子,只能假装答应,转身离开后,悄悄去了正殿…… 允棠双腿夹着被子,牙齿用力的咬紧手指,靠着疼痛维持着那一丝薄弱的理智。 天气本就炎热,全身上下还如冒火一般,这种感觉,简直要命…… 宫人去了久久未归,月光透过窗槛照进屋内,房门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剪影…… “吱呀——”门被自外推开,随后又轻轻关上。 他心心念念之人,此刻正长发散落,娇声喘息,痛苦的颤抖着身体。 任君川望的出神,面前这副春宫图,比他年少时看的那些,都要香艳。 对比之下,那些全成了破烂废纸。 竟然用那些垃圾来给皇子开蒙,真是晦气! 不过还好,他有独属于自己的开蒙先生。 此刻春宫图上,却画上了他一直神往的开蒙先生。 先生的衣物被汗浸的粘连在雪白的肌肤上,随着呼气,大敞的胸膛微微起伏,两抹红晕透过半透明的白色衣衫,肆意挑逗着看图人。 任君川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以为是宫人取冰回来了,允棠艰难的转过身子,没想到,任君川正站在堂内直直的望着自己。 “走开!谁叫你过来的!”他惊恐的撑着身体往床里躲,做着毫无意义的逃避。 随着任君川的进来,千枝结的异香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 “今日允哥的身上,怎么也有一股子味道呢?” “你别胡说八道!”允棠用被子捂住口唇,艰难的做着抵抗。 第119章 “真的……”他确实能够闻到,并且这气息勾着他,令他无比向往,不舍离去。 “任君川!我说过,未经过我的允许,你不许靠近!” 果然,随着他的吼叫,面前人停下了想要靠近的步伐。 “冰水伤身,允哥想要,朕可以帮你……” 这样的话,对于此刻的允棠,无疑是慷慨的邀请,可是…… 仅存的理智用尽了全力,终于将邪念勉强压制住了一点。 “别想了!不给冰水是吧?!可以,我自己解决,你给我滚出去!” 见任君川还是迟迟不肯动,允棠抄起枕头直接砸向了他。 “滚!” “知道了,朕就在门外等你,若是需要的话……” “不需要!滚呐!” 任君川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将门关上。 人离开了,却留下了满屋子的味道。 真是过分…… 这味道浓烈诱人,撩拨的允棠再也无法忍受。 他拿开了被子,大口的,极其贪婪的吸食起房间内所有的味道。 香气的源头不在,他便没有失去理智,瞳孔依旧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是的,他理智尚存。 可是残酷的是,他也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逐渐沉沦。 所有的自我安慰,就好似徒劳一样,没有一点效果。 至于过了多久,他也不知晓。 他只知道,水渍早已将身下的床单浸湿透彻。 允棠再也扛不住了,他是清醒的,是理智的,可身体的反应还是将他彻底操控了。 “吱呀——” 不同于上一次,这次的房门是自内而开的。 任君川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所有的月光,允棠直接扑进厌衫婷了他的胸膛。 刚才苦苦支撑的人,在这一刻,终于得偿所愿了…… 任君川将人扛起,直接迈入了屋子。 寝房关了门,自内落了锁。 任君川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宫人来的时候,寝宫的烛火全部熄了,还好他躺在床上,并未睡去。 他正回顾着今晚允棠看向自己的目光和展现出来的神情,毫无睡意。 允哥到底还爱不爱我…… 这个问题,他自雾禹湖边回来,就一直在纠结。 “对不起……” 黑暗中传来一声道歉,没有嘚到回应。 陆续的,有衣物掉落地上的声音,这动静格外治愈,不吵人不聒噪。 屋内的声音很快就变了调子,等反应过来时,只能听到阵阵粗喘伴着水渍声了…… 多么荒诞的一夜,天色微亮之际,任君川离开了,临走前他轻轻吻了吻允棠的额头。 “对不起……”他又道了一次歉,依旧没有嘚到回应。 他走了。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屋内寂静无声,只有淡淡的呼吸音。 任君川记得他的生辰,为他操办生辰宴,知道他思念母亲,还要将她接入宫中。 但……他永远不会让自己离宫,奔回到母亲身边。 这一点,允棠能清楚的看透。 为何要将对不起挂在嘴边,而不是最开始就不做错? 回想起这荒唐的一夜,允棠甚至还反思,这次是怪自己,还是怪他? 昨夜是他自己主动推门投到了任君川的怀中,可是要不是因为他下的那个情蛊,自己又怎会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下贱模样? 对于这些事情,他已经麻木到流不出一滴泪了。 现在只觉得身心俱疲,这一夜让他全身乏力,允棠不愿再去想这些事情,逐渐陷入沉睡。 再次睁开眼睛时,屋内大亮,看天色…… 好像都快晌午了。 他立即传唤了宫人。 “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离您的生辰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 “去弄水,我要洗漱。” “是……” 直到宫人将水备好,允棠才强撑着坐了起来。 落地的铜镜中,点点红印散落在雪白的肌肤上,印记将身体覆盖的格外全面。 自己上辈子恐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败坏事,这辈子才能摊上任君川这么个玩意儿。 允棠无奈,只能寻了件带领的衣衫穿上。 他收拾完毕,门外恰到好处的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世子,长公主殿下来找您,说是等下与您一同前往合宫大殿。” 允棠下意识回望了一眼床铺,顿时头皮发麻,刚刚差点就让和绣直接进来了。 “叫她去前厅等着,就说我起晚了,还未收拾好。” “是……” 他冷着脸冲到床边,将那满是交合痕迹的被褥卷了起来。 眼不见心为净。 收拾完这一切,他才走了出去。 “允棠哥哥!”和绣一见他就直接屁股离了座。 “生辰快乐~”和绣行了个祝贺礼,难得见她如此规矩,允棠的坏心情也稍微去了些。 是啊,今日是他的生辰,也即将见到母亲,应该高兴才是。 “谢谢公主。”他也依礼数做了回礼。 和绣喜笑颜开的凑近挽住了他的胳膊。 “我可听说了,大哥今晚安排了烟火!” “烟火?” “对!”她眼睛里好似冒着光,肯定的点了点头。 第120章 “那可是个稀罕物,听说大哥叫匠人们提前了一个多月开始制作,每年也就除夕夜宫宴才会放上几支,听说这次你的生辰宴,能放上足足百支呢!” 烟火绚烂无比,恨不得能将夜空照的如白昼一般,他也有幸得见过。 每年宫中的除夕之夜,任君川出席盛宴,他留在殿内,烟火升空之际,用梯子爬上房顶便能看到。 看允棠没有立即回复,和绣连忙摆手解释:“这次我没有刻意给他说好话。”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回忆烟火的绚烂。” “是吧?!你相信我,这次的烟火绝对是最好看的!”她的消息从未有过纰漏。 “哎?允棠哥哥你见过烟火?” “嗯,每年的除夕夜,我都会爬到房顶上看。” 和绣当即露出了震惊的目光:“哇!允棠哥哥你也可以做出上房的事情?!”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天呐……她这到底是夸他还是损他啊? 允棠无奈一笑:“这很正常。” “大哥还一直以为你不能参加宫宴,没见过烟火呢,所以才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和绣的表情就好像是再替任君川遗憾似的。 “不一样,从前那些烟火没有一朵是为我而绽的。” 而今晚的这一场……皆属于他。 恍惚间,允棠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安慰面前的和绣,还是在安慰那个为他精心操办生辰宴的人了。 “哈,太好了,大哥他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和绣说着牵起了允棠的衣袖:“走吧允棠哥哥,我们一起去。” “你有公主辇驾和仪仗,我跟在仪仗后方即可。” “这怎么行?!” “没关系,你兄长给我安排了抬轿宫人,今日宫中肯定人多眼杂,咱们按规矩来,更为妥帖一些。” “嗯好,我听你的!”和绣乖乖的应下。 允棠哥哥的话,当然要听,他总是比她考虑的要周到些,所以听他的准没错。 ??第71章 允棠坐于轿内,伸手撩开轿帘,外面流动的景象,是他厌恶至极的宫廊。 奇怪的是,这吃人的红墙绿瓦今日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不过,有些东西改变不了,他依旧讨厌这里。 为宫宴而忙碌的宫人们,低着头,快速奔走于宫廊两侧。 这条路,他还算熟悉。 他清楚的记着,自己从前与任君川同坐于一辆辇车之内,一起前往和绣的生辰宴。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宴会,可惜时过境迁,所有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那场宫宴上,他见了父亲最后一面,此生的最后一面…… 那一面,成了永别。 允棠落下轿帘,低着头,微微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好在,他很快就能见到母亲了。 万幸,万幸他还有母亲…… 公主和世子一前一后的入场,这两位都是这宫中长的极好的主子,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允棠一进场,如上次一样,无疑成了焦点。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赴一场属于他的盛宴。 宫人将他引到了专属于他的座位前。 “世子,这个您拿好。”太监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钱袋。 “什么?”允棠一愣,没反应过来。 “陛下为您准备的回礼用的金豆子。” “备这个做甚?”他疑惑着伸手接过。 “用来给祝贺的小辈回礼的。” “这样啊。” 这钱袋子又满又鼓,沉重的要命,他说话的功夫,甚至都要换个手拿。 “您在这等贺,奴才还有事先下去了。” “知道了。”允棠将钱袋放到面前的凭几上,随后跪坐了下去。 这位置坐落于离君王主位有些距离的地方,看的出来是经过刻意安排的。 这里离王座的距离恰到好处,不远不近。 远,足够闻不到千枝结的香气。 近,又足矣让某人一眼看清他。 真是让陛下费心了啊…… 允棠端起茶杯,刚喝上一口茶,小辈们便开始来道贺了。 他们按照辈分,排好了队,最小的竟然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 嘚,看来辈分又往上涨了。 而立之年都未到,就快成为族里的老祖宗了。 终于知道任君川为何要给自己备上个回礼的物件了。 慢着,这也就代表着,他将自己家族内的那些事,全打探透彻了。 还嘚是他啊…… 不过眼下允棠没功夫去想那些。 他拿起钱袋,取出一颗金豆子,塞到了娃娃手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他身后的生辰礼,也逐渐堆成了山。 这样有来有往,进行的格外和谐。 直到允泠排到了他的面前。 “嘿!堂叔!” “昂,你啊。”允棠抬了一眼,没过多的情绪。 他知道接下来会大概发生什么,面前这个家伙,说不出什么好词的。 “堂叔生辰快乐,今年族中添了个小的,您的辈分又涨了!” “嗯,我知道。”那娃娃被抱着排在第一位,他上来就给了颗金豆子。 “那我的金豆子呢?”允泠腆着张脸就凑了过来,允棠直接伸手给推了回去。 第121章 “我的生辰礼呢?!”他开口反问。 “哦哦对,瞧瞧,我太想您了不是?欢喜的差点忘了!”允泠说着从腰间掏出个盒子,放到了凭几上。 “这是什么?”看着面前的盒子,允棠有种不好的预感。 “蝈蝈啊!堂叔您之前拿着藤条威胁我,要我把蝈蝈给陛下,当时就两只没舍得给。这不……” “所以你又抓了两只,对吧?” “对对!”允泠点头如捣蒜。 要不是人多,他现在真想提着允泠的耳朵,将他给直接扔出去。 “上次那两只蝈蝈,你给了和绣公主?” “唉?您……”顿时,允泠的欢喜在脸上烟消云散。 “你在想,我怎么什么都知道对吧?”允棠自上一句话开始,就已经露出了难以言表的微笑,这笑看着瘆人至极。 堂叔脸上的微笑好似会说话,在允泠看来,那句话便是“就你小子还想瞒我?” “滚蛋,别在这浪费时间耽误下一位。”允棠说着将蝈蝈盒子装进了衣袖。 “哎?堂叔您都收礼了,怎么不回我?”他排了那么久,就为了颗心心念念的金豆豆。 那小娃娃都有,他也想要。 允棠压低声音,继续笑着回复:“你还有脸要?你这礼是给陛下的,是给我的吗?!” “可……” 臭小子,一句吉祥话也没说,一猜就是胸无点墨导致的。他太知道允泠了,让他看点书,跟要他狗命似的。 “喂喂喂,我还等着送礼呢……”允司从后方扒拉开允泠,结果这家伙还是不舍离开,被“嫌弃”的推开后,默默站到了一旁,满脸的不开心。 允棠抬头看向成功挤到前面的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变成了味道。 允司又恢复了从前模样,他瞧着格外欣慰。 “这是我亲自做的一把折扇,扇面上是我作的字画,留给哥把玩鉴赏。”他规矩的呈上礼物。 “好。”允棠接过收下,从钱袋子里取出一颗允泠心心念念的金豆子,然后当着他的面,塞到了允司手中。 所有未行冠的,他都会给一颗,当然,允泠除外。 要问为什么,因为这小子,他不配。 “允司,为何没见到母亲,她……” “本公主可否插个队?”和绣的声音打断了允棠的询问,同时也叫二位少年暗自松了口气。 允泠瞧见和绣,瞬间“害羞”的躲开了视线,允棠将这一幕全瞧在了眼里。 这小没出息的…… “没关系,公主您先请。”允司大大方方的让开了位置。 “多谢。”和绣看了一眼给自己让位置的少年郎,又偷瞄了一旁的允泠,心中暗自嘀咕了起来。 真是一个赛一个的俊朗。 不过……她还是喜欢允泠,可他都不看自己一眼,真是的。 “允棠哥哥,我来之前对你说了贺词,能不能也嘚一颗金豆子?” 这豆子本就是图个吉利使的,允棠自然是不会拒绝,直接给了和绣一颗。 “谢谢允棠哥哥!”她欢欢喜喜的收下,临走之际,路过某人身侧,对着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快速离去了。 允泠的脸,顿时红成了火烧云。 允棠无奈一笑,他猜测,刚刚给和绣的那颗金豆子,待到宴席一散,肯定会出现在允泠的手上。 他回了神,再抬头,面前的两人全走了。 问题还没问出口呢,怎么就跑了? 允棠下意识的环顾四周,依旧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 这样送礼回礼的仪式,一共进行了半个时辰,流程结束,宫人们清点了礼品,所有宾客入席。 “陛下驾到——” 合宫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允棠故意选择了无视。 明明坐着那么舒服,他才不要站起来。 任君川踏入殿内,步伐稳健而威严,他脊梁挺拔,双肩微微后倾,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统御力。 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那格外显眼的位置上。 允棠正“乖巧”的坐着等他呢。 他看着这一切,顿时心情大好。 感受到了那炙热的目光,允棠连忙别开了视线。 任君川若想到主位上,必定会经过他这里,允棠默默屏住了呼吸。 他以为某人会快速略过,结果却失算了。 任君川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生辰快乐~” 因为怕吸到他身上的味道,允棠没敢回话。 任君川对此心里门儿清,故作不知罢了。 他弯腰,伸出手,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朕的金豆子呢?”他语气玩味的询问。 允棠快速的胡乱抓了一把,直接全塞到了他手中。 “哟?朕真是特殊,嘚了满满一把!” 任君川更开心了,捧着新得的一把金豆子,在允泠羡慕的目光追随下,仰着头走向了主位。 直到他入了座,允棠才敢呼吸。 他憋的脸色发红,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任君川侧撑着身体,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坐,宴会可以开始了。”他动了动手指,众人落座,宫乐随即奏响。 允棠害怕吸了那味道当众出丑,因此憋的难受极了,开始呼吸后,喘了许久才缓过来。 第122章 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他生气朝着任君川的方向瞪去,结果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那眼神意味不明,允棠被看的立即收回了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被人有所察觉可如何是好?! 最后,明明偷看的另有其人,允棠却成了偷看被发现的模样。 音乐鸣奏,舞蹈入场。 而他一直没有瞧见母亲。 他逐渐慌乱起来,可碍于场合,又不敢幅度过大。 可即使如此,他的慌乱还是被发现了。 任君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伸手招来了掌事公公,他压低声音:“允王妃人呢?!” “按理来说应该跟着现在居住于允王府的二位少年郎一起入场的啊?” “你问朕是吗?!” 一听陛下怒了,掌事公公立马机灵了起来。 “嗻……奴才这就去问。”他弓着腰,迅速溜下了高台。 ??第72章 不知为何,他心慌的厉害,只能靠着茶水平复。 见允棠心不在焉的一直喝茶,任君川心里其实比他还要急切。 帝王再也没了最初的气定神闲,慵懒的坐姿早就变的比早朝时还要板正。 添酒宫人也没了清闲。 陛下喝一杯,他就要倒一杯。最后,他索性直接跪到了凭几旁,一杯接着一杯,连续不断的添酒。 这狗奴才问个话都要这么半天!没用的东西! 任君川一边喝酒,一边在心中怒骂,火气烧的越来越旺。 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太监跑回来的身影,他当时停酒,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杯中的酒水溅出,撒了添酒宫人一手。 他见状麻利的爬起来,退回了原位。 在宫中谋生最讲究眼力见,眼下这种情况还是离远点的好,一看便知,马上就要掀起一场腥风暴雨。 掌事公公压低声音凑到了任君川耳边:“允泠将军说,王妃卧病在床实在坐不了马车,没能前来赴宴。” 真是百密一疏! 这下好了,又被迫当了一次言而无信之人。 哪怕是被动的,也耽误不了允棠对他失望。 他又没兑现承诺…… 任君川低头看向手心那至今都没舍得放下的一把金豆子,这些金豆子早已被他捂的温热。 这件事,害的他,好心情,全没了…… 王妃未到场,这场宴会办的再好,也博不来允棠一笑,反而还会把他惹恼。 任君川一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就懊悔不已,神情也变得更加沉重。 大殿中央,舞姬们伴着宫乐,似蝴蝶般翩翩起舞。她们手臂如丝,身姿如柳,舞步轻盈而优雅,仿佛在空中跳跃的花瓣。 可惜,允棠全然没了心思观赏。 盛宴持续进行着,各种搞笑的喜剧节目轮番上阵,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大殿之内,气氛格外高涨。 任君川当初在节目编排上费了不少功夫,为了博嘚允棠一笑,还特意派人在民间寻了喜剧班子。 这场宴会从开始到现在,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允棠,从未离开。 而现在,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允棠的心情从最开始的疑惑,到迫切着急,直到最后变成了失望。 满堂的欢喜下,更衬托出允棠的不快,他不仅没笑,反而在笑声达到鼎沸时,看向了任君川。 他投去质问的眼神,不出意外的,对方慌乱的别开了视线。 很好,他又骗了自己一次。 自己也又信了他一次。 表演结束,宴席开始,宫女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上菜。 允棠知道自己是肯定等不来母亲了,他能撑到这一刻,已经是尽所能的顾全了大局,同时也给足了任君川面子。 这饭,他吃不下一口。 他站起身子,选择直接离场。 刹时,殿内一片哗然。 允棠在族中辈分颇高,他起身走了,在场的大部分人屁股都离了凳子,站了起来。 大殿之下,无数道目光投来,任君川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格外冷静,但是其实他的心早就随着允棠飞走了。 不过面对这样的场合,他还是做到了沉声开口。 “允世子不过是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提前回去了,各位用完餐之后方可离去,朕会依礼相送。” “宴席继续。” 在君王的解释下,众人也安了心。 宫宴恢复了井然有序,任君川盯着允棠离去的方向,眼神犹如深海中的黑暗,深邃却孤寂。 上苍还真是不眷恋他,如今又要夺走他在这世上唯一的奢求了。 “滚过来……” 任君川不过一个眼神,掌事公公立马贴了过去。 “陛下您说。” “你让允泠还有那个允司,滚去为朕解释!解释不清楚一个罢官,另一个直接剥去科举资格!” “嗻……” 直到看见允泠跟允司都离场出了殿门,任君川才松了口气。 他现在走不得,不管怎样,这场宴会都必须相安无事的进行下去。 任康公身上曾经出现过的污点,他任君川一个也不要! 和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明所以的她,偷偷派了胖太监前去打探。 “陛下,公主叫奴才来问您,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告诉她,老实坐在位置上用餐,等宾客结束之后,她再回宫。也别等着看什么烟火了。” 第123章 “这……”胖太监顿时面露难色,任君川本就心情极差:“怎么?你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奴才哪敢,是公主,她盼望着烟火许久了。” “那烟火是放给她看的?!” 允棠都生气离场了,他这烟火还放个屁! 胖太监也是个有脑子的,瞧见陛下火气颇大,他当然害怕波及到公主还有自己。 “奴才这去回公主,等下宴席结束,奴才就带她回宫。” “嗯……”任君川没再多说什么,端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口酒。 添酒宫人知道自己又来活了,再次跪到了陛下身侧,开始了忙碌。 “公主,陛下把允世子惹生气了,他走了,烟火自然也不会放,还有,陛下叫您宴席结束之后再离场。” “他把允棠哥哥惹生气了,害的我没了烟火看,刚刚还对你摆脸色?!” 她在这里看的清清楚楚,大哥对她派去的奴才发火,不就等同于对她吗?! “就不听他的,本公主就不饿,没烟火看了,允泠都走了,我也要走。”和绣作势就要起身,却被胖太监直接给按了回去。 “做什么?!你敢对我上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这狗奴才活腻歪了吧?! “哎呦我的公主哟,您瞧瞧这是什么场合?世子走了,允家的那二位也追了出去,您要是再离场,谁还瞧不出端倪?到时候可就不好看了!” 和绣松了劲,端坐着陷入了思考。 兄长将允棠哥哥惹生气了,按理说他才是最着急的。 他都走不得,还强装镇定的坐在位置上,自己也是一样的,也走不得…… 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和绣了,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懂得要注意什么。 曾经的和绣没有规矩,给王室抹了黑,如今的她,不能再给兄长添乱了…… “知道了,给本公主夹菜。”她快速恢复了端庄模样。 公主的成长胖太监全看在眼里,他倍感欣慰,笑着应了一声:“嗻……公主想吃什么?” “嗯……那个,那块鸭腿肉!” “得嘞,奴才这就给您夹~” 和谐的宫宴之下,实则暗流涌动,好在这暗流被压制的极好,一切进行的依旧井然有序…… 今夜的王宫,点了万盏灯火。 今夜的王宫,比除夕还要好看…… 那些照亮黑夜的灯火,宫廊两侧,每走几步,便是一盏。 允棠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他无心抬头,也不愿抬头。 只身走在空荡无人的宫廊,分不清是灯还是月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 任君川所做的一切,证明了他对自己的宠爱,可惜改不了的是,他依旧说谎…… 跨出殿门,跑下千层长阶,晚风吹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冷静下来了。 任君川的好与坏,允棠都能看的到,他也没让其相互抵消,不然,就凭某人的那些坏,早就够让他将其活剥一万次了! “堂叔!” 允泠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允棠停下脚步,转身回望,余音在宫廊中不断回响,身后被他略过的无数盏宫灯撞入眼眸…… 他愣在原地,直到允泠和允司跑到面前,才缓过神来。 “你们跑出来干嘛?” “王妃今日未能前来赴宴,并不是陛下的错。”允司先行开了口。 “对,陛下派了贴身太监上门登府送的请帖。” 这两人坚持着说完后,纷纷粗喘着换起了气,他们一路追来,一下也没敢停留。 原来任君川没骗他…… 本应宽心一些,可允棠很快察觉到不对,瞬间紧张起来。 “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既然请了,母妃她为何没来?!” 见面前两人心虚的相互对视了一下,他变的更加心慌了。 “自叔父去世后,叔母的身体就急转直下,她日日以泪洗面,对哥你也是思念成疾,今日的宴会她想来的,可奈何身体实在是吃不消……我怕她身体遭不住马车颠簸,就没……” 允司的这些话让他再也没了理智,允棠直接冲上前,抓住了他的衣领。 “为何现在才说?!”他满腔怒火,大声质问 “堂叔,你别这样!”允泠见情况不对,下意识想凑近拉架。 “死开!我会动手打你们吗?!” 允棠的一声反问,直接让允泠安心的老实站好。 “你快回答我!”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允司身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叔母让我瞒着你,我就听了她的……” “这次赴宴看眼就要瞒不住了,三奶奶还不愿让我们说,想让我们骗你,说她在江南赶不回来……” “叔母以泪洗面,哭的眼睛都看不清了,我又如何能带她赴宴?”允司哽咽间红了眼眶。 听着他们的解释,允棠的手松了力,他努力平复着情绪,过了良久,再次开口时,语气中已经听不出怒意,可那不是平静,而是无力…… ??第73章 “她为何不肯说?” “叔母怕你在宫中担心……” 母亲怕他在宫中担心? 允棠迟疑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母亲知道自己无法离宫! 怪不得她会如此病重! 他知道,父亲是从不会对母亲有所隐瞒的,所以她一定是知道新君食言了,自己的儿子才会一直回不去。 第124章 这件事对于母亲来说便成了:夫君战死沙场,也没能换回儿子还家…… 想到这里,允棠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他看完父亲留下的那封绝笔时,也是如此反应。 不管是那时,还是此刻。 他心底有且仅有一道声音。 回家,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回家—— 他要求任君川,哪怕知道没多大的希望,他也要求…… 不过眼下宴席估计还未结束…… “你们两个,回去,等宴席结束,告诉陛下,我在正殿等他,有事要与他相商。”允棠垂眸,语气里全然听不出慌张急迫。 “哥……陛下是不是不肯让你回家啊?” “别乱猜!我能回去。”他驳回了允司正确的猜测。 今夜过后,他必须离宫。 可笑的是,现在,任君川食言的这件事,他还嘚瞒着…… 一位言而无信的帝王,坐不稳王位。 他对他,仁至义尽,从未亏欠。 这辈子,任君川欠他的,太多了。 “你俩还愣什么?!” “好,我们这就去。”允泠反应快,拉着失魂落魄的允司调转了方向,原路返回。 允棠只身站在宫廊,最后看了一眼他们远去的被影,还有那无数盏灯火。 他没有犹豫的转身,朝着川云殿的方向坚定的迈开了步伐。 二人回到合宫时,已经开始有宾客陆续离场,宫人们按照陛下的吩咐,对他们一位一位的客气相送。 和绣瞧见允泠回来了,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们回了座位,静静等候,直至宾客全部散去。 “陛下,堂叔说,他在正殿等您,有事与您商量。” “朕知道了。”任君川早就猜到了一切,走下王位,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 一时间,偌大的殿堂内,只剩了三人。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和绣立即走到允泠面前,不过一小段路,就尽显出她的聪明,从仪态到速度,她把控的极其完美。 教习嬷嬷教的那些万成不变的东西,她自会走路开始便学会了。 有些时候,之所以会失态,那是因为她自己不想规规矩矩。 “允氏四郎,允司,见过长公主殿下。” “啊,臣允泠,见过公主。” 见这二位一前一后的朝自己行礼,和绣微微点头,轻笑着应了一声。 她看向允泠,大方开口:“你,伸手。” “嗯?”允泠一愣。 “我叫你伸手。” 虽不明所以,可他还是乖乖的听从了安排。 和绣满意一笑,等允泠反应过来时,手上已经多出了颗金豆子,他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公主就已经离开了。 允泠目送着公主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之中,他才缓缓收回视线,看着手中的金豆子,眼底划过一抹欢喜。 和绣其实很想留下多说几句,可是眼下宴席刚刚结束,无数宫人在暗处等着收拾残余,她作为公主要是被传出与外男攀谈说笑,会坏了王室名声。 “你瞧!公主都舍得把金豆子给我,我刚刚问你要你都不给!”回神后,允泠捧着他的宝贝金豆子,转头质问允司。 “你小子对我说话客气点,别忘了我辈分也再你之上!”允司扬起折扇,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下。 “天爷呀!”允泠哀怨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他这潇洒帅气的少年将军,被这该死的辈分压制的死死地……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啊!” “你不会用词,就别乱用,哥要是听到了,又该抽你!” “嘁,你不说他就不会知道!”允泠白了一眼允司。 这二人年龄相仿,却差了一辈。 其实允泠根本不是一个会被辈分压制的人,他之所以会听允棠的,并不是因为辈分,而是出于尊重。 没有堂叔,就没有今天的允泠,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走吧,咱们该出宫回家了。” “知道了……” 允泠收回思绪,跟上了允司的步伐。 川云殿—— “陛下驾……” “别喊!” 掌事公公刚想开口传唤,就被任君川单手扯到了一边。 王妃病重,允哥恐怕又要…… “撤走所有看守,你也滚蛋!” “嗻……” 微光在殿门打开的那一刹,瞬间洒向一袭玄色的衣衫。 一圈温暖的光晕将高大挺拔的身姿尽情勾勒,在千盏烛光的照耀下,玄色长袍上的暗纹因光而清晰可见。 空荡的殿内,烛光也恰到好处的驱逐了黑暗。 任君川快速平复好情绪后,关上了殿门。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向里走去,最后停在了屏风之后。 一道倩影穿过帐纱,透过屏风,直直的撞入眼眸,他瞳孔猛地一缩,呼吸也随之一滞。 是允棠…… 乌黑的长发散落在雪白的身体上,他正侧卧于自己的龙床之上。 心底升腾起慌乱,这种无措之感,令任君川眉头一皱。 半晌后,他才鼓足勇气:“你做什么?” 允棠没有立即回应,他其实早就看到了屏风后的玄色身影。 他不急不忙的撑起身子,跪坐于床上将长发尽数撩至身后,不让它们遮挡住前方美景。 第125章 做完这一切,床上之人抬起眼眸,终于,彼此的视线穿过帐纱和屏风进行了相交对视。 这一刻,浮光掠影间,暧昧肆意升腾。 可屏风后的人,却暗暗攥紧了拳头。 任君川别开视线,不愿再与允棠对视。 他早就意识到了不对,心底也有了猜测。 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在此刻静止,他的心上人不会说出想要离开的话。 可惜……终究为奢望。 允棠轻轻撩开帐纱走下床,铃声拂动间,赤足踩到了地毯上,这期间,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任君川。 “陛下想要吗?我给你。” 低沉冰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知道,我很清醒。”允棠虽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的,听着异常清晰。 “求你放我……” “住嘴!”暴怒的声音自屏风后方传来,整个宫殿为之一颤。 任君川握紧的拳头上,早已青筋暴起,那句未说完的话,使他的身体逐渐发抖。 允棠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选择了无视,他执拗至极,坚定的再次开口。 “放我回家。” “不可能。” 同样坚定的三个字,击破了他的所有伪装。 原本平静声音突然激动起来:“我要回去照顾母亲,等她好了我再回来行吗?!任君川,从今以后,你想怎样我都依你,行吗?!” 可他的激动没嘚到回应…… 殿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滴眼泪悄悄自眼角滑落,他许久没哭,许久都没有情绪波动了。 长时间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溢出。 允棠手背上扬着逝去泪水,他的内心即使已经崩溃,化作泪水,最终也只有一滴。 “我求你了,放我走吧……”不出意外的,他又一次被拒绝了。 “够了,朕说了不可能。” 他坚定的选择离开,任君川也坚定的选择挽留,这样耗下去,永远也得不到结果。 他无比清醒,一步一步的走向任君川,这一次,允棠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主动献身。 “停下……” “停下!” “朕让你停下,没听到是吗?!” 香气渐浓,身体迅速给出反应,他不顾异样,无视任君川的暴怒声,咬着牙强撑着,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坚定。 他站到了任君川的面前,抬头看向他,盯着那张薄唇,毫不犹豫的垫起脚尖吻上了去。 即使惨遭被推拒,他也不肯退开。 香气浓烈到了极点,允棠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失控了。 任君川拿他没了办法,松了推拒的力气,双手开始松解衣衫。 要成功了吗?允棠心底闪过一丝庆幸,他用尊严,成功换到了回家的机会,终于可以放心的被千枝结操控了…… 肩上突然一沉……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被强行撤开,还一并调转了方向。 任君川用高大的身躯自背后将允棠紧紧的包裹住。 当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裸露的身体还被衣物进行了遮蔽。 任君川解自己的外衫,是为了给他披上…… 口鼻被手轻轻捂住,允棠知道,这下他彻底没了失控的资格。 寂静的空间内,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 “别逼自己了,朕不碰你,天色晚了,回去休息吧,听话……” 耳边的声音猛地撞碎了他的全部防线。 他再也压制不住,泪水瞬间决堤。 手上传来的温热,任君川察觉到怀中人哭了。 “听话,不哭,回去吧,这辈子是朕对不住你,这辈子是还不清了,记在下辈子上吧。” 直到身后传来殿门关合的声音,允棠才意识到自己被任君川推出了寝宫。 第74章 良久,千枝结带来的异样才全部消散,他紧了紧身上宽大的外衫,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离开王宫,回家照顾母亲,是必须要做的,父母的生养,他没有回报一天,自己不能枉为人子。 这个法子没成功,那就只能再换下一个。 允棠披着玄色衣衫,转身朝着偏殿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廊内,夜色将他勾起的唇角掩饰的极好。 原本还以为,准备的第二个法子不会有机会实施了…… 任君川那混蛋,没叫他失了尊严。 这一次,他赌赢了。 偏殿寝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多少有些昏暗,但无伤大雅。 允棠将剑取出剑鞘,坐在床上静静擦拭起来,没过多久,房门自外被轻声扣响,他擦剑的动作一顿。 “世子,掌事公公送来了一坛酒水,说是陛下亲手酿的十里江南桂。” 什么鬼…… 允棠收了剑,站起身子,开了房门。 月光照进宫院,掌事公公正笑眯眯的站在院内伸着脑袋往这边瞅,不用想都知道,是嘚了谁的差遣。 “哦,我看看。”允棠无视了他的存在,伸手接过宫人手上端的酒水。 转身、关门,动作简洁利索。 过了许久,卧房门被自内打开,允棠板着脸将东西又放回了宫人手中。 “不要,不稀罕。” “砰——” 门被快速合上,掌事公公再也笑不出来了。 第126章 允棠这话看似是对宫人说的,实际就是说与他听的,然后通过他,再传到陛下耳中。 正殿寝宫—— 任君川坐在桌案边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盼回了派出去的奴才。 掌事公公身子颤抖着,将送去偏殿的东西,原模原样的端了回来。 完了……今夜他这条贱命怕是保不住了。 任君川垂眸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人,没说话,起身将地上的酒水亲自端起,放到了桌子上。 “你下去吧。” “……嗻。”掌事公公愣了一下,迅速爬起逃了出去。 任君川伸手拿起酒水旁摆放着的字条,举到烛光旁,看着它被一点一点的燃烧殆尽。 黑色烟雾升腾,字条上面的四个字,“生辰快乐”伴随着烟雾逐渐消失。 他未能给允棠办好一场生辰宴,所以亲自写了这么一张字条差人送去,还有配着字条一并送去的酒水。 他亲自酿的酒,允棠也是一口未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他果然被嫌弃了。 雾禹湖边的桂花开了,真的很香,难怪允哥会这么喜欢桂花。 那夜允棠走后,他独自留在那,收集了许多桂花。 采花酿酒时,他便在想,十里江南的桂花盛开时,是个怎样的场景? 一定格外的盛大好看吧? 也一定很香,很香…… 所以允棠怎会稀罕他种的这几棵桂花树呢? 还有这酒…… 任君川为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划入喉咙,清甜甘冽,可惜还是不及允王妃酿造的十里江南桂。 所以说啊,他照猫画虎酿的酒,又怎能入的了允哥的眼呢? 此时另一边,允棠擦拭好了佩剑,还不忘检查一下东西,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放下心来。 临行前,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之水仰头尽数灌入。 廊内的宫灯依旧亮着,本该漆黑的宫廊今夜却灯火通明,好似在对他相送一般。 寝宫内,任君川无力的靠着座椅,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可笑的是,这桂花酿根本醉不了他,恐怕一坛子酒全部下肚,对他也是丝毫没有影响。 “你还有心情自斟自酌?” 韩毅的声音突然响起,任君川沉着脸放下酒杯。 “就是因为心情不好,才会自斟自酌。” “虽然不忍伤害你,但是你的心情马上就会变得更加糟糕。” “什么意思?”他没明白,抬眼看向韩毅。 “你的心上人,又提着剑,朝安定门走咯~” 略带嘲笑的语气结束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轰隆——”殿内发出了一声巨响,任君川在韩毅震惊的目光下,直接掀了桌子。 嚯!好似个癫公!这玉石桌面,说掀就掀了,他这劲儿是有多大?! 声音引来了掌事公公,他一脸惊恐的冲进殿内,身后跟了几十个带刀侍卫。 韩毅在他们冲进来之前,快速离开了现场。 “陛下?怎么了这是?!” “摆驾安定门!”任君川没管这些人,自行冲出了寝宫。 掌事公公跟在后方追着,一边跑一边喊人:“快快快,快去备銮驾,送陛下去安定门!” 夜晚的城楼之上,因为今夜王宫点起的万盏灯火,能清楚的瞧见伫立着一个身影。 允棠站着城楼之上的画面,他怎会忘记?! 任君川跳下銮驾,疯了一般的冲向城楼。 夜风将他的衣衫与发丝扬起,允棠站在至高点看向宫外,王城内的夜景是那样的繁华,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和粗喘的声音,他收回了思绪。 “来了?”他平静的开口,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别逼朕了,行吗?!” 允棠扬起唇角,无视了身后传来的暴怒:“还记得吗?当初我站在这里,迎着你和几十万大军攻入王城。” 任君川如鲠在喉,半晌才开口:“记得……” 怎么会忘记…… 那日的情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允棠情绪依旧平缓,说话时,目光一直放在曾经任君川拼死搏杀的位置,他好似温柔询问一般:“那日我一身白衣,上面沾了不少任康公的血,你在城外看到后,一定吓坏了吧。” “是……”身后的声音明显伴着颤抖。 允棠轻轻一笑,夜风将发丝扬起的瞬间,他回眸望向了身后的人。 “你今夜还想看到那日的情景吗?” “不过这次的血换成我自己的了!”说着,他毫不犹豫的将长剑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任君川瞳孔猛地一缩,面前人仿佛即将破碎,剑刃被用力的抵在脖子上,血珠滑落至白色衣领内。 那抹鲜红缓缓晕开,风肆意的吹动着允棠的长发与衣衫,他望着他,眼底含笑。 任君川的心脏被这一幕深深刺痛。 “放下剑!朕求你了!” 他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面前人只要再稍稍用些力气,剑刃便会将脖颈彻底划开。 “放我出宫回家,不然我今日便死在你面前!”允棠收起了笑,语气和眼神中,皆是狠戾。 “够了!你若是敢死,你母妃的性命朕也不会留!” “哈哈哈哈哈……”允棠的笑声被狂风吹散,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任君川。 第127章 “母妃早已重病卧床,我死了,她恐怕也活不下去了!任君川,你还敢拿她威胁我?!” 他手上的力气好似又添了几分,雪白的皮肤早已被剑刃划破。 入目的鲜红,让任君川彻底红了眼。 “要怎么你才肯留下?!难道要逼得朕给你跪下吗?!”他嘶吼着,目眦欲裂。 允棠拿开了抵在脖子上的剑,迅速朝他冲去,直至剑尖抵上他的胸口,才停下步伐。 “你今日敢跪一个试试?!想让我对你彻底失望,你便跪下。” “跪啊?!怎么不跪了?!我允棠爱的是那个战马之上意气风发的太子殿下!你可还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近乎谩骂的质问声,将任君川从崩溃边缘硬生生的拽了回来,这下他连跪的想法都不敢有了。 “你可还记得儿时在雾禹湖边对我的承诺,说什么一登基便会放我离开?恐怕全忘了吧?” 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男人,允棠明白,是时候了,他该离开了。 “你真的越来越像任康公了。” 言下之意:你终究变成了我厌恶的模样。 良久,任君川缓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 “不,朕没忘,都记着,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食言。”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放允棠离开。 他只有他了…… 从那一步错棋开始,他便步步错,直到现在才发现,早就没了可以挽救的地步。 他如今的模样,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所以,允棠彻底厌恶他也是理所应当。 “你走吧……” “朕放你离开。” 夜晚吹向城楼的风,带走了所有放不下的执念。 任君川最终,还是被他逼到放手了,允棠的睫毛颤抖了两下。 任君川抓住胸口的剑,不顾手掌传来的痛,将剑从失了神的允棠手上夺下,替他装回了剑鞘。 “剑,可以用来上阵杀敌,可以斩贪官污吏,也可以用来杀掉像朕这种的昏君,但唯独不能伤了你自己。” 他说着用衣袖,轻轻逝去面前人脖颈上流出的鲜血。 血沾染到玄色衣物上,被吞噬殆尽。 “你若为臣,定是古今第一位忠贤,所以这剑不该伤了你,朕知道你也不舍得伤朕。” 任君川不是没有感觉,方才允棠抵在他胸口的剑,没舍得用一点力气。 “朕听话便是,你走吧,别再拿自己威胁朕了,不值得。” 任君川收回了擦拭鲜血的手,别开视线垂眸藏起了眼中的不舍。 他侧身让开了路。 “走吧,朕上来之前,已经为你备好了马匹。” ??第75章 当看到允棠独自站于城楼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放手了。 因为爱到了极致,所以极其害怕他的威胁,特别是他拿自己的性命作为威胁筹码时,任君川深知自己根本无法承受这些。 离开他,允哥至少可以开心快乐的活下去。 直到现在,允棠都不敢相信,任君川会心甘情愿的放手。 这人莫不是又骗他? 他看着前方向下的千层长阶,又转头看回一旁的人,不放心的询问:“真的?” 任君川早已别开视线:“嗯,朕要是再骗你,就罚朕下辈子也与你不得相见好了。” “幼稚……伸手!” “什么?” 面前人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允棠已经自行抓取展开了他的手。 低头一瞧,那掌心上面满是血迹,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将蝈蝈盒子轻放到任君川手上:“你想要的蝈蝈,我给你讨来了。” “我走了。”允棠说完,头也不回的迈下台阶。 手中捧着的蝈蝈盒子上,还留有余温,任君川试探着伸手去抓那抹残影,不出意外的扑了空。 宫门为他大敞,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允棠驾着高马,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王宫。 任君川好像很久都没有骗他了。 允棠回想起十四年前的那一天,自己也是这般骑马入的宫。 那年离家时,他没有回头,今夜也一样。 城楼上,任君川目送着允棠骑马逃离。 是的没错,他用了逃离一词。 对于允棠来说,可不就是,终于逃离了他的身边,逃离了囚困自己多年的牢笼吗? 他甚至都不会回首看自己一眼吧?可是,明知道不会,自己又为何在这里,一直不舍收回视线呢…… 允棠知道,任君川一定会站在城楼上目送他离去,所以,直至马儿疾驰而出许久,直到他确定距离够远…… “吁——”允棠特意骑马奔至城外的一处山丘,他御马转身,回望远方大地上的那一抹灯火阑珊。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国土,是属于他心上人的领土。 任君川将他推出寝宫的那一刻,他便选择了原谅。 他无数次尝试放下,最终都已失败告终,他总是能看到任君川的好,这家伙就像是一个矛盾体,好与坏并存。 允棠知道,任君川做的那些事情,若换成了别人而为,肯定早就被他千刀万剐了。 可是他不一样…… 不管如何,这家伙在他眼中都是特殊的那一个。 那明亮的一片,是王宫的位置,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他驾于马上,望了许久都不舍离开。 第128章 远方的那片光亮之地上,突然升腾起一道光束,直抵苍穹。 “轰隆——”一声炸响划破宁静的夜空,光芒瞬间洒向人间,溅染至那一袭白衣之上。 烟火绽放的刹那,炫目的火花在黑暗中燃烧,点亮了整个夜空,一瞬间恍如白昼。 这场迟来的烟火,在允棠眼中开了场盛会,他抬首眺望苍穹,欣赏着这场独属于他的盛宴。 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大、最美的一场烟火。 和绣的话,没有一丝夸张,任君川这次真的费了不少心思,这一场烟火持续在天空绽放,好似永远也不会停下一般。 这傻子,是在为他放烟火照亮回家的路吗? 他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允棠脸上挂上了笑,他许久未像现在这样,如此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开心了。 烟火在空中燃烧,留下了缤纷的火花,犹如繁星一般,被永远的刻进了回忆。 烟火声,惊醒了宫中所有沉睡的人儿,这其中自然包括和绣。 “天呐!什么鬼动静?!”她正做着美梦,直接被轰鸣声吓回到现实。 守夜的宫女瞧见公主被惊到了,连忙走到床边:“公主莫要害怕,好似是烟火绽放的声音。” “烟火?!”和绣连忙掀开被子,冲下床:“快快快,去给本公主找梯子去!” “公主您要梯子做什么?” “你快去啊!” 瞧公主急得不行,宫女没再多问,快速跑了出去。 和绣没有干等着,赶忙趴到窗槛,这里虽没有高处看的壮观,但也能瞧见些。 她刚刚做的美梦实现了,梦里兄长哄好了允棠哥哥,他为他点燃了烟火,他们一起相拥在城楼之上,还相互吻了彼此…… “哈哈哈!”想到这里,她不受控的笑出了声,下意识捂住因为害羞而红透的脸蛋。 和绣照搬允棠的招数,踩着宫女寻来的梯子,爬上宫殿的屋顶,坐在上头欣赏起连绵不断的烟火。 这场烟火,持续了许久,终于,一切落下帷幕,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人世间再次陷入安静。 任君川只身走下城楼。 世子离开了,掌事公公知道陛下心里苦,特意让仪仗保持了长长的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的跟在后方。 没人敢打扰陛下,他们就像十几年前伺候小殿下的宫人们一样,只敢默默跟随。 这一幕,仿佛时光倒流了一般,可是曾经的小小的身影,如今早已长成了昂藏七尺。 韩毅躲在暗处,期待着任君川今夜哭鼻子,可惜事与愿违,这人一路走回寝宫后,就坐到桌案边,用锁打开了抽屉,开始对着烛光粘贴起破碎的纸片。 他沉默不语,一点一点的仔细拼凑粘贴,不知是无视,还是真的丧失了感知时间流逝的能力,这一坐便坐到了整副画卷全部修复完成。 宫人们进入殿内熄灭烛火,周围逐渐陷入黑暗,随着他们的离开,殿内又恢复了死寂。 任君川呼吸平缓,好似真的睡去了。 韩毅来到桌前,点开了火匣子。 桌上平铺着修复好的画卷,画中人一袭白衣,一缕红色头绳,腰间别着佩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这副画是任君川极其重要的东西,画上的人,是他这一生的挚爱。 “呼……”韩毅吹灭了火,悄声离开。 寝宫龙床上,隆起的被褥微微颤抖了一夜…… 允棠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连夜赶回了家,抵达王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扣响正门,站在门前等候了一会儿。 家奴睡眼朦胧,提着灯笼,打着哈欠自内推开门,他撇了一眼来人:“啊哈……谁啊?” 不等允棠开口,面前人瞬间睁大了眼睛。 “世子?!”他直接醒困了。 “嗯,是我。”允棠沉声回应。 “真的?!世子回来了,世子回来了!”家奴说着就要跑去传报,却被提着衣领一把拽了回来。 “三更半夜的别吵的一家子都不安生,等明日一早,他们见了我,自会知道。” “哦哦,好!”家奴点了点头,立马跑下了台阶。 “小的给您把马牵进去。” “嗯……”允棠先行迈入了家门。 这里还是老样子,唯一变化的不过是大门上的牌匾。 家奴牵着马,偷偷抹了把眼泪,他盼这一天,盼了十几年,不仅仅是他,整个王府的所有人,全都盼望着世子回来。 离家多年,允棠凭借着记忆,缓慢走着,这一座座院落,一道道门槛,一条条玉石铺筑的小经…… 既熟悉又陌生。 “世子,小的将马栓到马棚了,喂了草料。” “嗯,陪我走走吧。” “好好。”家奴笑着应下。 有了他提着灯笼跟着,路也好走了许多。 “哎?世子您的脖子……” “哦,不过是受了皮外伤。”允棠摸了摸脖子,顿时痛感传来。 可是他当时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直到现在经人提醒,才注意到这个伤口。 “小的等下给您取些药膏送到东阁。” “嗯。”他应声继续走着,耳边逐渐传来靡靡之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 “什么动静?!”允棠眉头一皱,当即停下了步伐。 第129章 家奴摇了摇头:“唉,别提了,是曾经先王下的旨,故意恶心咱们王爷,给府上送了几个烟花柳巷的浪荡女。” 记忆重回,几年前,任康公传召见他,当时他提了一嘴,为这事,允棠隔应了许久。 “这是经圣旨送来的人,王爷当时无法拒绝,又碍于君王旨意,不能将这些人处理,便扔在北边的偏院了。” 允棠听完冷笑一声,直接拔出了剑。 家奴吓的连忙开口:“世子这是做什么?!” “看不出来?”他冷脸侧眸询问,不等回应直接调转身子,朝向了偏院的方向,还未走出几步,就被家奴拉住了衣袖。 “三思而后行啊世子!” “有什么好怕的?!”他能理解府上的家奴们忌惮王权。 可惜,任康公在他这里狗屁都不是。 “下旨赐的人又怎样?!你难道不知道,先王就是爷亲手斩的?!” 随着允棠的话语结束,家奴默默松开了手,他原本还以为这些都是坊间传闻,如今得了世子的亲自证实,原来全是真的。 既然这些都是真的,那世子嘚新君赏识也是真的了。 其实,整个王府上下没人不想料理了这个污点。 “小的听您的,王妃生病卧床,她们每日还莺歌燕舞浪到半夜,早该杀了。” 一听这话,允棠更坚定了想法,允氏不能留有这样的污点,他提着剑直接奔向偏院。 ??第76章 那些女子袒胸露乳聚在一起,不知从哪招来的外男,与其一起厮混。这样肮脏混乱的场面,允棠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 允家的这份侮辱,全来自那个早就烂地里的东西。 他毫不犹豫的提着剑冲进了屋子,利索的手起刀落,伴随着阵阵惨叫,鲜血顺着门缝流出,淌了大半个院子。 十几年后再见世子,他像是换了个人,已经可以做到狠戾决绝,越发的像王爷了,想到这里,家奴欣慰一笑。 鲜血溅了满身,白衣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允棠自知这副模样着实吓人,刚想跟家奴开口交代,他却已经走近:“世子您先去沐浴更衣,这里交给小的处理。” “直接扔乱葬岗喂野狗!” “是。”家奴应下,心想着这样都是对她们最大的尊重了。 允棠提着剑,推开了东阁门,入目干净整洁,这里的一切陈设还是十四年前那样,看的出来是特意保留的原模原样。 他将全身浸泡在浴桶之中,想用水洗去身上的肮脏污垢,那些血着实令人恶心。 目光停留在身上的那些零星痕迹上,他突然想起离宫前夜发生的荒唐事,这些印记全是那时留下的,至今未消。 也不知道那家伙的嘴是怎么长的,偏喜欢啃人肉,真的活见鬼了。 “嘶——”脖子传来一阵疼痛,允棠连忙撑起身子,想来是水泡到了伤口,害他疼的厉害。 有了这份教训,他总算是将这伤放到心上了,接下来的沐浴中,他再没叫那处沾水。 全身上下的血迹皆被冲洗干净,允棠穿上浴衫,坐到床上擦拭长剑,看着剑上干枯的血迹,有些后悔起来,着实太过冲动了,不该用这把剑去斩那些烟花柳巷之物的。 任君川说,这把剑应该用来上阵杀敌,斩贪官污吏,此话说的极好,他格外认同,这么一想,刚刚真是暴殄天物。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家奴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世子,都处理了,小的还拿来了药。” “进来吧。” 房门被自外轻推开,家奴将药瓶递到了允棠手上。 “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回去,再不休息天都该亮了。” “好。” 家奴离开后,他打开药瓶,小心翼翼的涂抹上药,可惜,哪怕下手再轻,该疼还是疼。 “嘶——”允棠咬牙坚持着,心中格外懊恼。 早知道不对自己下狠手了,反正只要剑朝脖子上轻轻一放,就能将那人治的服服帖帖。 忍着疼,费了半天力气,才上好药。他侧眸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很快就能去向母亲请安了,她知道自己回来,肯定会很高兴吧。 允棠脸上露出一抹笑,起身特意寻了件有领的衣物穿上,怕母亲看到脖子上的伤。 忽然,笑意戛然而止,僵在脸上…… 他忘了,母亲的眼睛已经失明…… 寂静的阁内传来一声沉重的呼气,允棠用了许久,才强压住心底反上来的酸楚。 天色已经彻底转亮,他走出东阁,前往母亲居住的地方。 到了门前时,他却犹豫了。 驻足许久也迟不迟无法鼓足勇气,他不敢面对卧病在床的母亲,记忆中的她,曾经是那样的仪态万方…… “堂叔!”允泠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小子嗷嚎就是一嗓子,允棠吓得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贼羔子,你小点声!” “怎么了?”允泠听话照做,屋内却传来了王妃柔和的询问:“是泠儿吗?” “哎,是我,我来给您请安。”他放大音量后,又小声凑回允棠耳边:“咋滴?堂叔你还不好意思见自己娘了?” “你屁股痒痒了是吗?!” 瞧见堂叔要踹人的架势,允泠迅速捂着屁股朝一边躲了躲。 第130章 “我马上要去上朝,别把我衣服踹脏了啊!” 允棠打眼一瞧,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朝服。 “你官帽呢?!” “太丑了,影响我的帅气,放到轿子里了,什么时候入宫门什么时候再戴就是了。” “你!” “门外是还有谁吗?”屋内王妃的疑问声,打断了两人的窃窃私语。 “怎么好像听到了棠儿的声音?哎呦,看来我又幻听了……” 母亲的话让允棠瞬间红了眼眶,他正欲开口,她却已经调转话题。 “泠儿啊,不用日日来问安,快去上朝吧,别误了时辰。”她其实已经做足了余生都见不到儿子的准备,恍惚间听到儿子的声音很多次了,所以这次恐怕也还是幻听。 “不会,我特意起早的……”允泠再次放大声音回应。 “哥?!哥!你回来了啊?!”允司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允棠因为失神没来及制止。 “棠儿,是棠儿回来了?”卧病在床的王妃口中喃喃自语着,她强撑起身子慌乱至极,全然忘记了眼睛已经失明。 屋内突然传来响动,门外三人皆是一惊,连忙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见母亲跌倒在地上,允棠一个剑步冲向前,滑跪至她的面前。 “母亲!” “儿子?!”王妃连忙伸出手试探,允棠垂下头方便母亲抚摸他的五官。 “我的孩儿啊!”她疯了一般抱住他,泪水染湿了眼上围着的白色遮光布条。 “孩儿求母亲莫要再哭了,您的身体跟眼睛已经遭不住了!” 允棠轻抚上她两鬓斑白的长发,真正相见的这一刻,谈何不敢面对?她在他眼中,依旧是仪态万方,依旧是年轻模样。 “儿子扶您回床上。” 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便将母亲搀扶而起,她瘦弱不堪,状态较上一次相见天差地别,可允棠知道,这一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能支撑下来已经格外坚强了。 “允泠你去上朝吧,这里有我。” “好,我知道了。” 允司跟允泠一同离去,他们自觉的留出空间,以便允棠跟母亲交流。 王妃靠在床头,双手紧紧抓着儿子的手,不舍放开。 “母亲还以为新君和先王一样……”她颤抖着双唇,根本控制不住情绪,儿子恳求她莫要再落泪,她又何尝想这样…… 自己为了离宫遭受过的所有事情,允棠没有提及一分一毫。 他掌握主动权,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怎么会呢?新君是位明君,怎么可能不放孩儿回来?是我跟他一起相处了太久,一时不舍离开,这才耽误了一段日子。” 允棠微笑着,将事实进行了调转。 事实到底如何,是他舍不得任君川,还是任君川舍不得他,好似都不重要了,他们彼此心里其实都清楚的很,都放不下对方,也都舍不得对方。 “这可如何是好?新君从几岁开始你就陪在他身边,一相处就相处了十几年,你们之间肯定有情谊……” “哎呀,母亲操心这些做什么?我回来陪您,孝顺您,这多好?” “好,自然好,可新君怎么办?” 允棠无奈一笑,母亲一直都有副慈悲心肠,竟然还担心起了任君川。 “什么怎么办啊,他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了。”他哄着母亲,顺势调转了话题:“咱们先将身子养好些,然后我带您回江南。” “江南……”她的故乡。 王妃呢喃着,年轻时的那些画面纷纷在眼前绽放开来。 “咚咚——”房门被轻声扣响,打断了母亲的回忆。 “世子,宫的公公来传陛下旨意。” 允棠顿时脸色一变,这任君川又想做什么?!自己真是怕极了他,多次受骗已经留下阴影,生怕这人再次反悔。 王妃听后欲试下床,他连忙反应过来:“母亲,我去便是,您别下床。” “这怎么行?太没有规矩了,哪有君王圣旨听到者无视的道理?!” “您就放心吧,我去解释。”允棠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做为安抚。 他站起身子,果然,一推开房门就看到了老熟人。 任君川身边的掌事公公,成功将他在宫院中的那副笑脸移到了王府的院子里。 害怕母亲听到自己的阴阳怪气,允棠将身后的门关上,走到了掌事公公面前。 “哟?我这祥瑞风吹了多少里?竟把公公吹到这来了。” “哎嗨哟,瞧瞧世子这话说的,咱们陛下的领土所及之处,皆有您的祥瑞风!” 这狗奴才的嘴啊……厉害的很。 “好了,讲正事,任君川叫你来做什么的?”当看到掌事公公这副嘴脸时,允棠心中的恐慌就已经全部消散。 要是那样的事情,他就不是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了。 “大喜事儿!” “早看出来了,你快说!”允棠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墨迹。 “那世子还按照规矩接旨吗?”他笑着询问,看的出来不是反话,这问题着实奇怪,哪有询问这事的? “什么意思?” “咱们陛下说,世子您若是嫌地上脏,怕染了白衣,就站着接旨吧~” 允棠抿了抿唇,强撑着面上的严肃:“哦,本世子本来也没打算跪啊?” ??第77章 第131章 “嘿嘿嘿,那奴才读旨了。” “你快点吧!” 掌事公公无视了面前人的呵斥,笑眯眯的展开圣旨,全程不慌不忙的。 “奉天承运,君主制曰。允氏嫡系允棠,惊才风逸、才能兼备、材优干济……” 听着这一长串的夸赞词,允棠只觉得夸张至极,他竟不知道自己这般优秀,纵使这词用的有些离谱,他也选择了默认,总不至于因为这,就出言打断宣旨吧? “依照古今定律,应子承父业。允铮为国效力,战死沙场,其子应顺位继承头衔及允氏军权,朕认为允棠善治善能应嘚允王之称谓,钦此。” 掌事公公收起圣旨将其亲自递到允棠面前。 “哎呦?王爷怎么不接旨啊?”他直接改了口。 圣旨被强行塞到手里,允棠终于反应过来,任君川这一道圣旨,让他有了名正言顺继承父亲权利的资格。 “您是不是还不适应这个称呼?没关系,适应适应,就适应了!” “替我跟他道声谢。”他无视了这人的废话,格外珍惜的将圣旨收好。 “得嘞!奴才这就回去回禀!”瞧他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允棠给他下了圣旨。 掌事公公知道,看似陛下对允棠的离去波澜不惊,其实这波澜不惊下,不过是一坛死水。 若是陛下知道,这道旨意令小王爷高兴,他的心情肯定也能好上些,想到这里,掌事公公没再多做停留,立即带着队伍离开王府往宫中奔赴。 “陛下都说了什么?”王妃察觉儿子坐回身边,连忙担心的询问。 “他下的是君主制曰,我将继承父亲的一切,扛起整个允氏……” 莫大的权利是风光无限,可风光之下,有他必须担起的重则。 自己明明没多说什么,母亲却立即察觉到了他的沮丧:“这有什么的?以后这个家为娘的全交给你了,你早就算是家主了。新君的这道旨意,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告知一下天下而已。” “母亲,我都没带兵打过仗。” “你从小的愿望不就是这个?现在这天下太平,有的是时间让你从头开始学!” 允棠扯了扯嘴角,心中万分嘲讽。 自己竟然都忘了曾经的抱负,还将它们认定为不切实际的少年梦。 这是他盼了十几年的机会,如今终于摆到面前,没有不牢牢抓住的道理。 “好,我听您的,母亲一定要好好养病,儿子陪着您,到时候再像孩儿少年时一样,带队护送您回江南!” “嗯,母亲也听你的。”王妃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 王宫,金銮大殿—— 允棠离宫的第一天,韩毅站在朝堂之下,他还以为王位上的那位今日多少会发些疯,最起码会发个脾气什么的。 谁知,还是失算。任君川如往常一样,平静的议政商谈。 “昨晚宫宴,允世子得知母亲生病卧床,经得朕同意后,已经还家。” 君王沉声开口,大臣们面面相觑甚是欣慰,陛下迟迟未放允家世子归家,他们还以为新君想和先王一样呢。 “启禀陛下,此乃明智之举啊!” “是啊,允氏有功于江山社稷,理应善待。” “自然应该善待,所以朕今日早朝前就已经拟了旨意送到允王府,从今日起,允世子改称允王,继承其父允铮的衣钵。” “陛下圣明——”满朝文武异口同声,纷纷跪地叩拜。 看着自己的做法嘚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任君川说不上来心中是什么滋味,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一件明君会做的事情。 但这是他强行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后,才做出的选择。 允泠在下方偷乐,打算等下回去就找堂叔讨要点赏,他今日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肯定好说话。 任君川提及允棠离宫的时候,韩毅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完了……他暗叫不好。 显然,正常情况下,以任君川的性子不是这样的,从昨夜起,他就平静的可怕,莫不是悲伤过度,受的刺激太大,痴傻了…… 陛下肯放世子离宫,看来传闻中的那些谣言也未必属实,允世子对于陛下来说,仿佛也没有那么重要。 大殿之下,一位老臣站了出来。 “启奏万岁——” “讲。” “开国圣祖,太祖帝还有先王,他们皆在十五岁左右就嘚了第一子,陛下您呢?如今早已过了行冠之年,别说是子嗣了,整个后宫都空无一人。” 这人着实敢说,一整个直言不讳。 任君川黑了脸,允泠跟韩毅,还有朝堂上其他年轻的官员,全都看起了戏。 陛下被催婚咯~ 此话一开,不少老臣也都站了出来。 “臣等恳请陛下充盈后宫——” 顿时,老家伙们跪了一地,任君川坐在王位上,看着这一幕,拳头攥紧,青筋都暴了起来。 终于在某人的脸上,看到了情绪变化,韩毅暗暗庆幸。 看来自己也没有完全猜错,这不,他马上就要发泄情绪了。 “怎么?看你们几位这架势,朕不充盈后宫,便要将朕赶下王位是吗?” 金銮大殿之内,一瞬间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这个时候要是落了根针,恐怕都能听的格外清晰。 “臣等绝无这个意思啊!” 第132章 “是啊!” 几位老臣表面上开始叫冤枉,害怕嘚惩戒似的,可是看样子还是想再开口劝告,他们最少也伴了两位君王,元老级的人物,新君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就重罪论处。 “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退朝!”君王的声音响彻大殿,明显是动了怒。 那些老臣鼓足了勇气还想开口,却见君王直接转身离去,最后只能作罢。 允泠凑近看戏,听着这几位老家伙还互相安慰彼此。 “这可如何是好?!” “就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后啊。” “后宫空无一人,后位悬空,这……” “哎呀,这种事情要循序渐进,咱们老哥几个,以后日日早朝都提一嘴。” 有一个带头的开了口,其他几个纷纷表示认同,允泠听了个全部后才转身离开,他嘚回去跟所有人分享这件趣事。 允棠补了个觉,他彻夜未眠,身体难免扛不住,睁眼时都已经过了晌午。 “咚咚咚——” 敲门声传开,还未等他开口询问,允泠的声音就已经传来:“堂叔~你醒了没?” 允棠躺在床上,默默的叹息一声:“醒了,怎么了?” “陛下传旨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恭喜堂叔了~” “嗯……” “那个……今日是您的喜日子,不打算给我这个小辈点什么吗?” 门外那贱嗖嗖的声音一说完,他立即被气的肚肠子疼。 “老子今儿个喜日子,难道不应该是你这个当小的送贺礼吗?!”允棠说完直接坐了起来,太气了,坐起来还能顺顺气。 实在想不明白这小子,脸皮是怎么做到如此厚的。 不过话说回来,提到奖赏,上次允泠想要金豆子他也没给。 不管怎样,该训嘚训,该赏也嘚赏,允棠说到底,还是疼他。 “那您想要什么?” 贱嗖嗖的语气逐渐转成为难,允泠当了真,估计现在已经在想该给他送些什么了。 “你趴在门上说话像什么样子?!进来!” 此时阳光正好,光亮从外投入屋内,把允泠荒诞的影子照的格外显眼。 “吱呀——”他鬼头鬼脑的进入屋内,一身朝服都没褪去,官帽倒是已经没了。 允棠又想起他早上的那句“官帽影响帅气。” “你帽子呢?”他故意询问。 “哎呀,堂叔您岁数也不大啊,怎么这样健忘?早上不是才说过,一直放在轿子里,啥时候进宫门,啥时……” 他还未说完,允棠就已经将随手抄起的枕头扔了出去。 “看你这不稳重的样子!亏了公主看上你!” “什么?!”允泠呆在了原地,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枕头,愣是没躲一下。 “长公主喜欢你,我可是在她面前说了你不少好话,现在看来啊,你就是个见光死!人家早晚知道你私下是什么熊样子!” “她喜欢我?!” 现在轮到允棠愣了,他还以为允泠也喜欢和绣,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心意,不然这小子怎么舍得把蝈蝈让出去。 “啧,我还以为你知道。” “真的假的?”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允泠的脸色就已彻底红透。 嘚,他确实喜欢,看来没猜错。 只是不知道彼此的心意,这下说通了挺好的。 “我会骗你?” 允泠连忙摇了摇头,堂叔怎么可能骗他,看来是真的了!他还生怕是自己过于自恋,误以为公主给他金豆子是对他示好。 “她问我要的金豆子,给你了吧?” 允泠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她吗?” 面对这样开门见山的询问,允泠依旧是点头,堂叔又不是外人,他在他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允棠提起这个,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教导允泠,他见状趁机开口:“我知道你什么道理都懂,就是顽皮些,公主身份尊贵,你要是想跟她嘚一个好结局,必须改一改这身上的顽劣!哪有姑娘不喜欢成熟稳重,可以依靠的男子?” 第78章 “可是公主喜欢的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允泠一句话,问的他是哑口无言。 这么一想还真是,他跟和绣俩人,像的很。 话是这么说,可事儿不是这么回事儿。 “咳,以后成家立业,为人夫,为人父,一定要成熟稳重懂承担。”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我也就私下里这样,在<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上很稳重的,堂叔若是不信,等明年随允司一起考取个功名,到时候同朝为官自然知道我在官场的名声有多好。” 允泠的话,让允棠思绪偏离了片刻,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但很快又回了神。 “我信你。” “嘿嘿嘿,我就知道。” 他许是站累了,笑着极其自然的靠近,坐到了床沿,允棠没有赶人,往里头移了移,给他多留了点位置。 “你想要什么东西,说吧?”他看着允泠,眼底含笑,决定主动询问。 “您真的给啊?” “这话说的,小辈要点东西,还有不给嘚道理?” “我本没想要什么的,堂叔要不把剩下的金豆子给我吧?族里的那个小娃娃都有,他跟您的关系还没我跟您的近呢,他都有……哦对了!还有陛下,他都有一大把!” 第133章 “好好好,我给你就是了。”还好他离宫前,将那东西跟着蝈蝈盒子一起装到了身上。 蝈蝈给了任君川,金豆子留着打算当个念想,或者允泠想要的话就给他。 “本来啊,就有意给你留了的。”允棠翻出金豆子,连带着钱袋一起送了出去。 “啊,果然还是堂叔疼我!”允泠心满意足的收好。 “哦对了,我来找您,是想跟您分享个事的。” “什么事?” “今儿个,那叛徒被催婚了。”自打任君川跟允棠告他状以后,允泠私下就一直偷偷称他为叛徒。 “叛徒?” 堂叔竟然给忘了? “就是陛下啊,他今天早朝时,被老臣们催婚了。” 允棠面容一僵。 催婚……他竟然将这些事情全忘了,任君川如今也过了行冠之年,其实早在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该大婚的。 君王的后宫空无一人,着实不像话。 或许……自己的离开,是正确的选择。 心底莫名的又泛起一阵酸楚,不同于对待母亲的那种难受,这股子感觉,疼的厉害。 见堂叔走了神,允泠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哎?您有没有在听啊?” “听着呢,你继续。”他强颜欢笑着回复。 “最后那叛徒直接拂袖退朝了,天呐,堂叔您说他是不是不中用啊?” “你在说什么啊?”允棠一愣,彻底被这没头没脑的话给换回了神。 “我的意思是,当今陛下,是不是不行?”允泠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特意凑近。 然后,他的脑袋结结实实的挨了允棠一拳头。 “你乱说什么混话?!不要命了?” “哎呀,就偷偷猜的嘛,我又不朝外说。” “乱猜什么?他好的很!”因为切实感受过那恐怖之处,他甚至想都没想,就已经脱口而出。 “堂叔您怎么就能肯定?”允泠的话击醒了允棠,他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荒唐话,下意识别开视线:“其实……我也是猜的。” “害!这和我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猜测?” “嗯。”允棠已经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他脑中现在乱的很。 “你别乱猜了。” “哦,好吧,不过呢,估计以后他每日都要被催促,那些老头子已经商量对策了。” “……” 他最后应该会迫于压力服从安排的吧…… 允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离开真的是正确的,这样逼任君川断了念想,以后他好娶一位皇后,再纳一些嫔妃充盈后宫…… 挺好的…… 毕竟,王室看中子嗣,特别是君王,哪有后继无人的皇帝呢…… “堂叔,您又走神了,是不是没睡醒?” “嗯。” “行,那您继续休息吧,我回去换衣服洗漱了,也睡个午觉。” “好……” 允泠离开了,房间内恢复安静,允棠躺好,将身子全部埋进被子,他连头都未露出来。 他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敢向任君川一样勇敢的表明心迹,像个胆小鬼一样,想要躲藏、遮掩,其实就是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他知道自己接受不了任君川身边有其他女子作陪。 东阁的被褥内,如昨夜正殿寝宫的被褥一样,微微颤抖起来。 和绣的小道极其畅通,早朝结束不过一个时辰,她便得知了允棠离宫的消息。 自己这兄长真是没用! 她气急败坏的从锦绣宫赶往乾明宫,任君川正批阅着奏折,和绣不等传报直接闯了进来。 “兄长!” “你有点规矩没?”他沉着脸放下朱笔。 “你什么情况?!连允棠哥哥都哄不好,他明明那么疼你,又心软。” 他逼着自己忙起来,好忘却伤痛,可和绣的出现又提醒了这一切,任君川积压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够了!” 兄长这一声呵斥,声音格外的大,和绣被吓得一抖,不敢吱声了。 良久,任君川轻叹一声。 她说的对,是他没本事,连那样心软的人都哄不好。 “抱歉,大哥不该凶你的。”他凭什么将自己应受的痛苦波及给无辜的人呢? “对不起……是我太没规矩了。大哥,我也是着急,我想让你们永远在一起。” “不可能了,别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和绣看着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兄长从前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他的眼睛、神情都是与生俱来的王者姿态,纵使具有攻击性的五官没有任何变化,可现在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如失了魂魄一般。 这就是失去心上人的样子吗? 兄长的眼睛里,好像只剩下痛苦了。 不行,她必须尽自己所能帮助兄长! “您那么爱他,怎么就舍得放他走了呢?!”和绣说话间眼眶已然泛红。 “因为他比起爱朕,更爱家人,更爱自由……朕放他离开,不代表朕就放下了,更不代表朕就死心了。”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再与他相见的机会,往后余生,他一定会想办法,再与他见上一面。 既然允棠喜欢明君,他便当给他看,再相见时,他不信他看向自己的眼睛中能做到干净至极毫无感情。 第134章 和绣撇嘴哭了出来,她倔强的擦去眼睛,深呼吸道:“我会想办法帮兄长的,允棠哥哥的所有动向,我一定会让你尽快知道。” 她说完,跑出了宫殿。 周围陷入安静,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任君川沉默不语,再次提起朱笔,逼着自己将精力全部投入到朝政之上,至少这样可以短暂的麻痹忘却痛苦。 “你,过来!” “哎呦呦,我的公主,您这是怎么了?”胖太监在宫外等候,离老远就瞧见和绣红着眼眶,嘟着嘴,一副受气的模样。 “是不是陛下凶您了啊?”他担心嘚递上帕子,和绣撇着嘴接过:“不是,你明日去金銮殿门口候着,等允泠将军早朝一结束,把他给我叫锦绣宫来!” “哎呦,我的天爷啊!公主喂,这不和规矩,这不成了私会外男了吗?” “你放什么屁?!”和绣对着胖太监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倒是没用什么力气。 “我是得了兄长的同意好不好?圣上口谕在身,谁敢多嘴?” 她开始了胡编乱造,生怕他不肯帮自己。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敢质疑兄长,想掉脑袋是不是?!”和绣故作震惊的睁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奴才的错,奴才的错~”他陪着笑,暗暗护住屁股。 “我嘚在允将军那儿,替兄长打听允棠哥哥的消息,知道了吗?这可是重任,你一定嘚办好。”和绣使了个眼色,胖太监顿时心领神会。 “哦~奴才一定办好。” “很好,这是赏给你的。”她说着掏出枚不多大的金元宝,塞给了胖太监。 这大小正合适,握在手心里正好…… “奴才谢谢公主……”他说着说着还哽咽了起来,捧着元宝,突突的落泪。 和绣公主,是他一生的贵人。 “你看你矫情的,本公主给别人赏钱的时候他们还知道卖个笑,就只有你会哭。” “呜呜呜……他们卖笑都是为了巴结讨好您啊……” “哎呀,我又不傻,当然知道。”和绣故作嫌弃的将手里的帕子还给了胖太监:“擦擦吧你,瞧这胖脸,哭的全是泪痕,更丑了。” “嘿嘿嘿……” “噗……”刚哭完又傻笑,真的好丑。 “嘿嘿嘿,公主终于笑了。”胖太监傻乐着给自己擦了擦眼泪。 原来他是为了逗自己。 能有他这么一位真心的奴才,是她的幸运。 第二日,胖太监早早就开始等候,他怕早朝结束时,人太多,被瞧见了不好,于是便特意去了大臣们入宫的午门的东侧门内等候。 允泠的轿辇来的早,他前一天就打探好了,这个时候人也不多,被瞧见的几率不大。 允泠坐在轿内打着盹儿,外头突然传来交谈声,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轿辇已经停了下来。 ??第79章 恰逢此时,胖太监撩开轿帘,探进了脑袋:“将军,是我。” 记忆重回,这是和绣公主身边的奴才,他印象颇深。 “哎?将军您怎么不戴官帽?” “你给爷小点声!”允泠被这话瞬间给吓醒了困,连忙伸出胳膊,捂住了这奴才的嘴。 东侧门是大臣们的必经之路,这个时辰一定会有人陆陆续续的从这入宫上朝。 此话要是被路过的某些文臣听了去,等到朝堂之上,肯定会参他一本。 平时他都是什么时候下轿,什么时候才会戴那帽子,可是眼下这样…… “你说吧什么事。”允泠松了手,拿起官帽准备戴上。 “是公主要见您。” 他再次受惊,慌忙间再次捂住胖太监的嘴,官帽歪着戴在头上,看起来好不滑稽。 允泠真是万分害怕那些文臣,他们的耳朵跟嘴巴,都吓人极了。 “小点声!”他气的咬牙切齿。 幸好早有准备,胖太监直接将提前备好的信塞给了允泠,信成功送了出去,他总算是放下心来。 轿子继续朝着宫内移动,允泠坐在轿内拆开了信,看完后心里有了数。 余下的路程里,他痛苦的揉了揉眉头,突然,脑中蹦出个点子。 不行!允司一个根本不够,必须忽悠着堂叔也去考取功名。 他根本斗不过那些文臣! 他不能没有堂叔…… 早朝结束,允泠偷偷墨迹到了最后离开,照着信上写的注意事项还有路线,悄咪咪的溜去了锦绣宫。 胖太监已经在后门等候多时了,他可不会信公主说的话,所以将这事照着只能私下进行的操办,这样一来,肯定万无一失。 “来,将军您随我来。” “好。”允泠应声跟随。 胖太监将他带到了一间宫殿,当瞧见帐纱床铺的那一刻,某人直接脸色大变。 “你要死啊?!把爷带到公主的寝宫!”允泠捂着脸就要离开,却被一把拽了回来。 “哎呀是公主交代的,怕人多眼杂,公主寝宫的话,其他人要进来肯定是要先敲门的。” “爷真想弄死你,你知不知道哪有男子到姑娘家闺房的……”道理…… 话还未说完,和绣的声音伴着身影同时出现。 “抱歉,让将军等候多时了,莫要怪这奴才了,是我吩咐的。” 允泠立马哑了语,一脸老实的站好,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第135章 他也是没有办法,有生以来第一次到姑娘的闺房,紧张…… “咳,那封信,额,臣看了,不知公主为何,嗯,要知道堂叔的日常行踪?” 听着允泠的结巴,和绣故意走到他面前才停下步伐。 公主身上的花香若隐若现,撩的他红了脸。 允泠被自己的龌龊念头震惊到了,艰难的将视线从和绣身上别开,然后尽量的无视不断探入的气息。 当然,全都是自我欺骗。 “帮我兄长打探的。” 和绣实话实说,言闻,允泠脸色一变。 “陛下此举何意?!莫不是要和先王一样?!恕臣不能答应,告辞了!”他敷衍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要逃离。 是的没错,逃离。这地方快把他臊死了。 胖太监再次将人拽回,和绣见状连忙解释:“将军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您可能不知道,其实兄长跟允棠哥哥相互……爱慕彼此……” 允泠一愣,当即转回了身子,他不可置信的投回目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们彼此……心生爱慕。” “什么?!”允泠震惊了,心想这是什么鬼故事。 “将军是不是也耳背?” 怎么跟兄长一个德行啊……和绣在心里默默吐槽。 怪不得……怪不得那叛徒登基之后,那么久才舍得放堂叔回来,怪不得他后宫空无一人,还有昨日一提叛徒被逼着娶妻,堂叔的明显脸色不对。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奈何他心大,再加上太过单纯、善良、天真、无邪……当时竟然还以为堂叔是困的,现在想来自己真是太单纯了…… “将军!您耳背比我兄长还要重啊?!”和绣是真的急了,她喊了这人好几声了。 可笑的是,刚刚允泠沉浸在想夸赞自己的词里,无法自拔。 “啊,啊!我听到了的,咳咳。”他回过神,立马做出回应。 和绣藏匿起方才的暴躁,语气迅速柔和起来:“那将军帮不帮我?” 看着面前人投来的目光,他的耳边仿佛传来一道声音,不断的提醒着,让他答应她…… 允泠不想让公主失望,可是…… “堂叔他,也爱慕陛下吗?”他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这是必须要确认的。 若任君川是在单相思,那想在他这里套到堂叔的私事,整个就是痴心妄想。 哪怕和绣会对他失望……也不行。 “允棠哥哥与兄长的感情颇深,是我大哥惹他生气了,结果没哄好……” 她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真实情况或许有所差别,但整体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听着和绣的解释,允泠明白了一切。 任君川这家伙,把堂叔惹的离了宫,昨日还大义凛然的在朝堂之上,装什么明君。 果然,背后诋毁他是叛徒,诋毁的是一点也不过分。 “你……很想让他们两个和好?” “当然!”和绣的神情和语气里满是迫切。 允泠心一软:“知道了,这个事我看在你的份上,帮。” 哪怕他现在莫名有一种,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堂叔竟然被人盯上了,还是那个讨厌的,总是压迫他的人。 要不是已经确认允棠也喜欢任君川,允泠说什么也嘚将那叛徒的心思散播的朝野皆知。 “允将军,谢谢你。” 公主的感谢,把允泠的思绪成功勾回。 他当时红了脸:“咳咳,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也看出来堂叔喜欢你兄长了。” “什么?你来之前就知道?” “不,不是。从前没往这方面想过,今日你坦诚布公的说明,我才注意到自己错过了很多细节。” “原来是这样,那将军不会阻拦吧?”和绣有些不放心,她能做到无视世俗,但也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种事情。 “不会,不然我也不会答应你的请求,只要堂叔喜欢,我尊重他的意愿。” “那就好。”和绣万分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支持兄长跟允棠哥哥。 不知怎地,允泠突然变得垂头丧气。 “允将军是有什么心事吗?”她连忙担心的询问起来。 “昨天朝中老臣劝陛下充盈后宫,我没心没肺的回家告诉了堂叔,然后他就变得情绪不对了。” “允棠哥哥知道后肯定难过……” 慢着…… 和绣脸上的伤心转瞬即逝。 如果兄长知道了允棠为他而吃醋,心情肯定会好一点的吧? 他现在整日浑浑噩噩的,完全不在状态,她是真的担心。 “我回去会尽量安慰安慰他,不能再多留了,太不合规矩了。”他在这里站着攀谈了几句,那种羞耻感其实一直萦绕在周围。 “没关系的,今日之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和绣微笑着安慰允泠。 “就算没其他人知道,我闯了公主闺房,也是失礼,臣给公主赔不是了。”他说完规规矩矩的行了致歉礼。 和绣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允泠将军真的好懂礼数,人品果真如允棠哥哥说的那般好。 方才谈话间,她一直暗自偷瞄,细看才发觉,他的样貌是一种五官周正且耐看的俊朗,身上散发着阳光明媚之感,是看着便会动容的喜欢。 第136章 “臣不仪久留,该离开了。”允泠看似果断,实则还是默默压制了不舍。 “好……” 和绣其实同他一样,最后大大方方的放了人。 望着喜欢的人,离去的背影,再开朗的人也难免伤感起来。 谁叫她是这样的身份呢,跟喜欢的人能见上一面已经是实属不易,更别提想多多相处了。 允泠在胖太监的护送下,偷溜出锦绣宫,整个过程没有一人发现,他尽快出宫回府,到家时,都已经过了用午膳的点。 王妃生病,用膳也是端进屋,就三个人吃饭,本不用讲什么规矩的,但允棠跟允司还是没动筷子,一直在等着他。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比昨日晚了有半个时辰。” 面对堂叔的疑问,允泠编起瞎话:“陛下找我有事相商。” “哦,这样啊,那快坐下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嗯嗯。”他暗自松了口气,坐到位置上,开始用膳。 允棠看着面前的饭菜,只觉得索然无味,他就夹了几筷子,碗里的饭也几乎没动。 用膳期间,讲究食不言,但就他们三人也没必要非嘚恪守成规,特别是对于允泠。 他仿佛自带可以不守规矩的特例,了解他的早都习惯了这一点 “堂叔您心情不好?” “没有,挺好的。”允棠平静的回复,勉强着自己,又塞了口青菜叶子。 “陛下今日找我,其实是商量老臣们逼他成婚的事情。” 允泠察觉到,自己话音一落,堂叔的咀嚼的动作就停顿了一下。 他果然在意此事…… ??第80章 “嗯,不用刻意解释,知道你晚回来不是去贪玩了。” 明明是分享,想细谈,可堂叔却刻意回避,偏装作认为他是在解释晚归一事。 这逃避话题,逃的也太明显了…… 允棠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的心思会被没头没脑的允泠猜透。 允司像个局外人,只认为他们是在聊天,心里想着才背的诗文,自顾自的吃着饭。 罢了,还是别提这事了,只会让堂叔更加伤心,倒不如拉着他出去散散心,分散一下注意力。 允泠再次开口:“我下午想去演武场转转,堂叔要跟我一起去吗?” 他现在确实需要了解熟悉军队等事,允棠沉思片刻答应下来:“可以。” “我也要去。”允司回了神。 “嗯?”允泠一愣,他偏要耍个贱找个茬:“哟?大文豪跑去演武场干嘛?” “我就想骑个马射个箭,然后顺便溜达溜达,君子六艺中也有射、御两样,你个没文化的,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你这人怎么揭短?!”允泠气的拍案而起,他天生就不喜读书,从小在这方面就比不过允司。 “哎哎哎?坐下。”允棠伸手拍了拍某个快要爬上桌的家伙。 允泠没办法只能老实坐好。 谁能想到这人最开始还在考虑吃饭时说话会不会显得没有规矩呢? 话说回来,真是巧。 允棠等人到达演武场时,正巧碰到了叶飞。 允泠眼尖,再加上他们三个人里,现在就他在朝为官,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对叶飞很熟悉。 他骑马跑在最前方,直接奔到元帅身边。 “叶飞元帅!”他降速,驾于马上,笑着抱拳行礼。 “哟?!允将军,真是巧啊。” 允棠随后赶到,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嘚一声询问:“这位是允王爷吧?”叶飞开了口,这位一到面前,他的注意力就被立即吸引了。 允棠现在对这称呼还不甚适应,恰逢此时,那掌事公公的废话钻入耳朵。 适应适应,就适应了…… “哈,正是。”允棠谦和的微笑着回应,这少年感,看的叶飞的眼睛都亮了,他年轻时的记忆回到脑海。 “你可比你父亲年轻时要俊的多,他啊,和我一样,粗人一个。”叶飞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奈模样。 “元帅真会说笑,样貌是最无用的东西,您和父亲比我可要优秀的多。” “哎~你还年轻,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哎?元帅今日来这里是?”允泠有些好奇,插了个嘴。 “哦,我俸陛下旨意前来检阅视察所有士兵。” 允棠的面色悄然一变,现在别人一提到任君川,他就会想起许多事情,然后心里发疼。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原是这样,那我们就不妨碍元帅公务了,我今日无事,带着堂叔来看一下自家军队。” “好好好,那你们快去吧,我正好该回去对上禀报了。” “元帅慢走。”允棠二人规矩的抱拳相送。 叶飞离开后,他们发现允司不知道去哪了,怪不得刚才这么半天都没说话。 “哎?允司人呢?”允泠疑惑询问。 允棠四下观望,远远的瞧见了允司的身影,位置距离这里太远,只看的清他正一袭青衣,骑着马,在慢慢悠悠的闲逛。 “那呢。” 允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无奈的将手一摆:“害,咱们不管他,这大文豪鲜少来这种地方,估计看什么都新鲜,我赌他等下就灵感大发,不写上两首诗啊,根本不可能心满意足的回去。” 允棠伸手打了一下允泠:“你就不能对他尊敬一点?” 第137章 瞧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不知道的根本猜不出他们之间差了一辈。 “嘁,他又不是你。” 允泠自知不是个能被家族辈分压制的人,他只听允棠的话。 “不管怎样,都必须尊重。” “好好好,我允泠发誓,以后只要他不怼我,我就绝不跟他犟嘴。”他说着的同时,还跟真事儿似的,立起了四根手指。 允棠开口,字字诛心:“你犟也犟不过的,叫你多读些书,你偏不听。” “啊?您怎么也揭我短?!” 他故意别开视线,无视了允泠的“悲痛欲绝”,这神态既幼稚又夸张,像个孩子似的。 没眼看,没眼看…… “好了,你不是要带我去熟悉熟悉军队吗?走吧。” “那只好让伤心之事都随风飘散了!走咯~” 允棠被这幼稚样,逗的难得一笑。他提起缰绳紧随其后,跟上了已经冲出去的允泠…… 允司上一次来演武场,还是许多年前。 为了做一名合格的君子,他逼迫自己学会了射御,学成之后,就再没来过,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了重温一下。 这演武场内,正在训练的士兵颇多,还有许多光着膀子在泥浆中摔跤的,可能这是他们的娱乐活动? 他不懂,便没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人身上。 今日的天气格外阴沉潮湿,他驾于马上四处游荡着视线,突然被天际间的水墨画卷吸引了注意力。 谁能想到,演武场之外的远方,会有崇山峻岭呢? 那连绵的山间,云雾缭绕。 允司灵感大发,此情此景,最适合作诗。 “喂!你哪来的啊?” 嗷嚎一嗓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刚来的灵感顿时如烟雾一般消散,允司微恼,皱着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个站在泥潭里的士兵面向他,通过神情判断,应该是他们中间那个为首的问的话。 此人看向他时,脸上带着不解的笑。 允司聚集目光,那人一副活脱脱的“地痞流氓”样儿,光着膀子,下身泡在泥浆之中,脸上还溅了几个泥点。 “这位将士说话好不尊重。”他直言点评,言闻,那人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了。 “不尊重?爷可是一个粗俗的字都没说!” 果然臭文人破事儿多!王权宣郎在心底谩骂了一句。 在这演武场上,骑马的不少,可骑马的文人,眼前的这个他是第一次见,他打这人离得很远时就被吸引了视线。 只见他晃晃悠悠,不急不慢,一边欣赏着风景,一边悠闲的溜马。 真是好笑,这文人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王权宣郎实在好奇的厉害,才停下跟弟兄们的训练,待这人走到边上时,问出了口。 结果就被莫名其妙的吐槽了。 允司根本不知,他在这里有多罕见。 “并不是只有说了粗俗的字才算是不尊重他人,这位将士说话,怎么一开口便是一个,喂?!”他皱着眉,停下马质问。 风景的诗,今儿个看来是写不成了,不过照这情况,他倒是可以写一首讽刺的阴阳诗。 “喂!这很粗俗吗?”王权宣郎故意询问起一旁的士兵,一句话成功惹得一群汉子们哄堂大笑。 “这等语气,难道不粗俗吗?!”允司恼了,他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被这般侮辱过。 “王权公子问你是哪里来的,直接回答不就好了?” “就是啊,文人事儿是真多!” 三言两语下来,允司的脸都被气红了。 而那个始作俑者,正抱着手臂,如第一眼时一样,仰着头,笑着打量着他。 士可杀不可辱!都是他们逼他的! “你叫王权儿是吧?王家的那个二世祖?” 允司当然知道王权是这人的姓氏,可他被这群人羞辱了,就必须还回来,当然,还回来时,他也不会说一个脏字。 听着那王权后面的儿化音,王权宣郎直接黑了脸,这文人肯定知道是复姓,这样说话,就是在故意骂他。 “老子叫王权宣郎!你这酸腐文人,今儿个惹错人了!” 这人,他今天必须要给点眼色看看! “你能怎么我?”允司驾于马上,垂眸打量,他现在才正眼看这个“地痞流氓”。 这个叫王权宣郎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习武之人,倒是这几个里身材最高大健硕的,至于五官样貌…… 他辨别美丑,向来只通过人品,所以在他眼中,这个王权儿,长的无比丑陋! “你没听说过王权氏?”陪衬的士兵里,有一个开了口。 “怎么?我必须要听说过吗?”允司平静的反问。 复姓颇少,大家氏族里难得能出几个,他当然知道这个士兵不是普通人。 可那又怎样? 他允司就是靠着自己的姓氏,这么多年来,在今天才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对待,还是在没报姓氏的情况下。 “你这文人真是够横的啊?”王权宣郎此刻对面前马上的人好奇到了极点。 “王少爷?被人羞辱了,难不成还要服软顺从?” 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我因为被羞辱了,所以才这样说话。 “你真的没有听说过王权这个姓氏?” 允司实话实说:“还真没有。” 他从小到大就没和公子哥儿们玩过,这话要是问允泠,他或许还能知道。 第138章 哪怕允泠这小子也不屑于搭理二世祖,但至少消息比他灵通。 “我现在说话真的很客气了,你做为君子难道还要这样回复吗?” 允司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这人八成是误以为,自己说没有的那句话,也在故意气他。 ??第81章 “王权少爷多想了,我是真的不知。” 允司心想,他这次好好将人家的整个姓氏都说出来了,能证明自己是真的不知了吧? 王权宣郎听完,眉头一皱,这是他第一次遇到不知他姓氏的人。 “我爷爷是同允氏,殷氏、左丘一起,跟着开国圣上打过天下的。” “哦?你爷爷也是士兵?” 王权宣郎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看这人眼睛里都露出了凶光,允司才注意到,自己因为误解,说错话了。 他连忙抱拳致歉:“实在抱歉,是我误解了。” 看他道歉解释,王权宣郎的神情勉强嘚到了缓和。 “我王权跟允、殷还有左丘,皆是护国的四大氏族,你竟然不知道?!” 允司陷入了沉默。 作为作为君子,要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于是乎…… 他只能再次抱拳:“抱歉,王权公子,是我孤陋寡闻了。” 看来以后不能光读书,还要多出来走走,多见见世面。 允家的不认识王权家的,这说出去能叫人笑话死,估计地下的各位祖宗都要被他这糊涂样儿给气的胡子翘了。 这几大氏族的长辈们,曾经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王权宣郎觉得面前这人,奇怪极了,其中说话最是奇怪。 把人气个半死的话张口就来,说完后又立马真诚致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喂!我说你到底叫什么啊?” 这人! “你怎么还这样讲话?!”允司气的攥紧缰绳。 瞧马上人的语气和神情,好似嗔怪他似的,王权宣郎顿时乐了。 “哎呀,理解一下啦,我被爷爷扔进军营里,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跟当兵的混习惯了,自己也就成了个当兵的了,说话这方面,真的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 “哦,原来是这样,那算了。” “嗯,那你现在能说了不?” 其实仔细察觉,王权宣郎已经默默将语气放软了。 “你叫他们都离远一点。”允司看着他,又指了指其他人。 允氏里头出个不认识王权的,这要是传出去,恐怕都不是他被笑话那么简单了,万一传出两家不合的消息…… 王权宣郎拍了拍弟兄们的肩膀,递了个眼神儿。 “这文人事儿真的多!” “就是就是。” “走啦走啦!” 他们虽然抱怨,但还是离开了,直到走远,王权宣郎又问道:“这下能说了吧?” 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有多大的腕儿,他要好奇死了。 允司没立即回复,选择了下马。 王权宣郎将这人下马时,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道:看来是个纯粹的文人。 按理来说,他和面前的人,身份应该平等,所以允司认为,自己骑在马上看人家,不好。 他站好后,怕马儿不乖,又不放心的用手扯住缰绳。 好磨叽啊…… 这话,王权宣郎在心里吐槽了一遍,又一遍…… “我是允家四郎……” 这畜无害的家伙,用最柔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惊为天人的话。 “哪个允家?”他有点不敢相信…… “王城允家,你方才提到的允家。” 竟然真是?怪不得敢这么横! “我是个一心读书的,不谙世事,没听说过王权氏,是我的无知,让你的弟兄们离开,是怕这丢人的事情传出去,到时候别人笑话我也就算了,别传成咱们两家不合,我哥肯定会说我。” 王权宣郎依旧是环抱着手臂,挑眉点了点头。 “哦,爷知道了。你是允家四郎,叫什么?” 要真的计较起来,他不也是不认识人家? “我叫允司,允家二郎你肯定知道。” “啊,知道,允棠嘛,你现在可是王爷的堂弟了,这样算的话,你的地位在我之上啊。” 允司当即否认了这话:“四大氏族是平等的,咱们不计较这些。” “昂,那既然如此,敢问兄台今年多大了?”看模样,感觉这人比他要小上不少。 “年十七。” 意料之中,但格外满意。 王权宣郎摆上了招牌笑脸:“这样啊,那你嘚叫我声哥了,我已经行了冠礼,与当今陛下同岁。” “嗯,哥。” 让他叫,他还真叫了?这不妥妥一个只会读书的老实人吗? 嗯……老实人很好忽悠。 允司自认为这没什么,他本就小人家几岁,叫也是应该叫的,他还没允泠大,只不过仗着自己在家族里辈分高而已,要不那家伙怎么会不服他呢? “嘚,这声哥不能让你白叫。”王权宣郎松了一直环抱着的臂膀,大步向前迈上了岸。 瞧着走向自己的“壮汉”,允司连忙躲了几步,当这人站到跟自己齐平的地面上时,才发现要比他高上不少。 天呐……又高又壮的武夫,刚刚还一副要揍他的架势,现在竟然这么快就和好了。 第139章 “不练了,走,哥请你去吃酒去。” 允司听后连忙摆手:“我不会饮酒。” “什么?!”王权宣郎感到不可思议极了,他说话不拘小节,开口就是一股子嘲笑味道:“嗨哟,哪有文人不会饮酒的啊?吟诗作赋,少不了酒的好吗?” “允家的规矩严,没行冠之前,最多让喝一点果酒,花酒,我只喝过长辈酿造的十里江南桂。” 现在起,王权宣郎对允司的印象正式定性,妥妥的老实人,还是格外实诚的那种。 “喂!拜托?我们家的家规也很严好吗?要像你这么实诚,长辈说什么是什么,老子早憋死了。” “哥,你说话温柔点。”允司“一本正经”的好心劝导。 王权宣郎强忍着上扬的唇角,拼命维持住了他的形象。 “好好好,你跟我去吗?快点决定。” 那句文人哪有不会饮酒的话,早就说服了允司,他自认为就是个天生的文人,是啊,吟诗作赋的标配便是酒了。 “行,你掏钱。” “我请你当然是我掏钱啊?你怎么跟不放心似的,允家也不缺钱好吗?” “那也不能乱花,我比你小,这钱你嘚掏。” 眼前这个老实人,极其守规则讲道理。 “行行行,你同意我的邀请,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觉得驳了我的面子,这个做法不君子?” 允司实诚的点了点头:“确实有一部分。” “害,我要去洗澡换身干净衣裳,然后咱们一起骑马前往。” 允司顺着他的话,往下看,顿时表情微变。 他猜测,这人下身肯定都被泥汤泡透了。 王权宣郎心大,没注意面前人的眼神,直接大大咧咧的开了口:“咱们一起骑马去沐浴室呗?这样快。” 一听这话,允司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紧紧抓住手里的缰绳:“不行,你身上脏死了,染到我衣物上,我还怎么见人?!” 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被面前的文人嫌弃了。 他奶奶的,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有些汉字从你嘴里连起来可真难听,嘁,那就慢着吧!你上马,我牵着你走。” “好。”允司依旧上不急不忙的上马,王权宣郎等他坐稳后,才牵起缰绳。 演武场的泥土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路上,训练的士兵们纷纷投来视线,谁能想到,王权家的少爷,今日沦为牵马童了。 要说王权宣郎是个心大的,那允司比他,只有过之而不及。 他保值着最开始的悠哉,又欣赏起了风景:“王权兄,你瞧这景多适合作诗。” “牵马童”顺着允司指着的方向望去,轻笑一声:“素笔青衣,淡墨流云,一扬一顿,皆绘你!” 马上的人儿愣住了,他没察觉到这诗里的暧昧韵味,注意力全被出口成章的才华所吸引。 原本以为这位兄台是纯粹的个武夫,没呈想,他竟这样有文采。 允司对王权宣郎,彻底刮目相看了。 “哥,你竟然能脱口成章,真是厉害,我方才真是有眼无珠,轻看了你。” 王权宣郎边走着边抬头打量着马背上的青衣少年。 有意思,贬完他,现在又夸起来了。 “所以说啊,你们君子讲究,不可轻视他人。” 允司满脸歉意:“王权兄才是真君子啊!” “噗……”王权宣郎被他这夸张样儿逗的忍俊不禁,转头偷笑了一瞬。 谈笑间很快到了他口中说的沐浴室,允司发现,这里不过是个临时搭起来供洗澡的棚。 “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很快。”王权宣郎交代完,直接走了进去,独留允司一人在外面等候,不少光着膀子的汉子进进出出,他有些尴尬,调转了马头,背对起身后的地方。 要不是因为那首诗,他对他的印象,肯定还停留在粗鲁上。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他觉得这人格外随和,不摆架子。 一个公卿贵胄和普通士兵们打在一起,暂且不说,可他竟连沐浴更衣也不挑。 允司知道,这事要是放在自己身上,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等下要跟王权兄吃酒,肯定不能跟哥一起回去了,而且搞不好还要晚归,还是嘚去报备一下。 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洗好吧?反正自己只是去去就回。 允司提起缰绳,奔着允棠去了。 ??第82章 允司找到允棠时,他正和允泠一起检阅军队。 他像是位与生俱来的将领,不怒自威。那样的身段驾于马上,犹如天之骄子,鹤立鸡群。 允司骑马靠近允棠身侧:“哥,我方才新结交个好友,等下想与他一聚,可能会晚归,来跟你说一声。” 不等允棠回应,允泠就贱兮兮的凑了过来。 “哟?你不是说来骑马射箭的吗?怎么又跑去处朋友了?” 允司也不恼,平静且带有教育意味的回复:“骑马射箭不急于一时,技术能力也非一日就能练就,但朋友情谊难得可贵,挚友错过了是一生的损失。” 允泠偷偷撇了撇嘴,这人一开口就是文邹邹的难懂话。 “好了别管这家伙,你去吧,我知道了。”允棠目光放在士兵身上,直接摆了摆手。 允司故意朝着允泠笑了一下,欢欢喜喜的提着缰绳,调转马头原路返回了。 第140章 王权宣郎穿好便服出来前,故意留了个腰带未系。 在这个地方,很多人都是光着膀子进去,光着膀子出来的。 本想逗逗那个小文人,可等他出来时,人已经没了身影,最后他也只能规规矩矩的系好腰带。 话说,这位允家四郎着实有趣,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允司的名号在王城几乎没人知道,今日他嘚见,这四郎竟是这样一个人。 允家到了这一代,奇怪的朝文人发展了,结果也就这一代。因为再往后,又出了个允泠。 远方有抹青衣逐渐靠近,王权宣郎收回思绪,环抱臂膀静静等候。 允司没想到他会这样利索,这么快就能洗好出来。 随着靠近,王权宣郎的身影逐渐清晰。 这人嘴角噙着笑意,那一身麦色壮实的肌肉,此刻已经被衣衫全部遮掩,真是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他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贵公子。 当距离更加近后,看的也更加细节了。 这人一袭锦衣,玉带缠腰,五官端正立体且具有攻击性,一看就非善类,可那剑眉之下,一双眸子亮若星辰,正注视着他。 在允司眼中,那双投向自己的眸子,使王权宣郎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他真心觉得这人比方才帅气多了,允司猜测,大概是自己知道他没那么坏后,就自然而然的觉得他俊朗了。 “你去哪了?”王权宣郎目光注视着马上的人儿,手随意一伸就抓住了缰绳,马儿格外配合的稳稳当当停下。 “去跟我哥说一声,不然晚归他岂不是担心?” “嚯?!你还真是好孩子。”王权宣郎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允家四郎还真是乖巧,真的会时时刻刻跟长辈报备。 “我离远瞧见你伫立于此,等了许久,真是抱歉。” “无妨无妨,下次骑马骑的快些就好了。”他 王权宣郎潇洒的挥了挥手,刚刚他之所以会笑,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人的墨迹,那马儿被骑的肯定憋屈,明明是上等的好马,想跑快,主人却偏偏不让。 “那也不能过快,不然岂不是太危险了?”允司也知道自己骑的慢,不然在进到演武场时,也不会被允泠落下了,哥倒还能跟的上。 他跟不上,索性自己就玩儿了。 “你这马可是匹好马,怕危险?没事儿!哥保护你!”王权宣郎不给允司反应的机会,直接纵身上马,把人圈到了怀里。 “你做什么?!”允司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忙往前挪了挪。 “王权兄,请问你是没马吗?!”他扭头反问,心想着两个人坐在一起,多少有些挤吧? 结果身后的人却凑到他耳朵边开了口:“就你这慢儿劲,咱俩一人一匹,你能追的上我吗?嗯?” 那温热的呼吸惹嘚允司一激灵,他撤开的动作,还有那泛红的耳廓,被王权宣郎尽收眼底。 “再说了,爷们身上早洗干净了,脏不到你身上……驾!” 他没给怀里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双腿一夹,马儿顿时如剑一般冲了出去。 允司吓坏了,这一刻他是后悔的,还是悔恨至极的那种。 他怎么能和这样一个粗鲁之人交上朋友呢? 腰被控在身后人的双臂之间,面前的缰绳被别人抓着,毫无安全感可言! 王权宣郎自然知道允司的慌张,笑着继续凑近他耳边:“咋滴?害怕?要不爷停下,你转个身子,跟我面对面,然后抱着我?” “开什么玩笑?这要是到王城大街上,岂不是羞死人了?!我允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嘁,我都没在意,爷在王城里的名号比你响的多,谁不认识我王权宣郎?” 允司早被他气红了脸,恼声反驳:“那能一样吗?是我躲你怀里,丢人的是我,又不是你!” “好好好,呐,分你一点。”他说着松开了一只手,抓起允司让他将手放到自己空出来的那一段缰绳上。 怀里人明显松了口气,王权宣郎坏笑着,又把自己的手放了回去,正好握住他。 “你……” “哎呀,这样安全。”他故意打断了他的话,“好心”提醒了一句。 允司自然能感受得到,这速度比他平常骑的要快的多,当时不再反驳,不管怎样,在他眼中,安全始终处在第一位。 骏马踏入王城的繁华街道时,路两边人流攒动,此番盛景,好不热闹。 王权宣郎意识到,怀里人又走了神,先前的慌张害怕早被允司抛至脑后,他正自顾自的欣赏着人间烟火。 这就是个没城府没心眼的孩子吧? 刚刚在演武场时,这允家四郎骑着马,目光投向他时,那眸子清澈如春水一般,干净透亮。 两位贵公子同骑一匹骏马,街道两侧的人流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 允司彻底信了王权宣郎的话,他还真在这王城里名号响亮。 好像都认识他一般,马儿明显降了速,因为总有人跟他打招呼。 允司偷偷观察到,打招呼的那些人,多是像二世祖一样的公子哥。 他不禁害怕起来,万一这人是名声臭的响亮,该如何是好? 他曾经就发誓这一生都洁身自好,绝不跟那些污秽之物有所沾染牵连。 “他们若是问我是谁,你不许说!”允司闷头交代。 第141章 “嗯?为何?跟我同骑一匹马,就这么丢人吗?” “不是,那些跟你打招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被他们认识。” 王权宣郎知道怀中人耳廓敏感,可越是这样,他越想招惹,于是再次轻笑着凑近:“哟?你这位君子,惯会以貌取人的。” 允司身子一抖,慌张躲开:“说话能不能别对着我的耳朵吹气?” “瞧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咋滴?有感觉啊?” 这人根本不听话,依旧刻意贴近,那流氓话,成功将允司的脸,臊的红了个透彻。 “够了!我不跟你做朋友了,放我下去,我要回家!”他被这人成功惹恼了。 嘚,玩过火了。 王权宣郎连忙拦紧怀里人的腰,明摆着不想放人:“对不起,我以后说话注意点,成吗?” 允司没理他,看这样子都知道。 不太成…… “哎呀,你瞧都到地方了,来都来了对吧?” 允司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那又怎样?我可以把你扔下来,你自己在这里吃酒,我骑马回家。” “马儿也累了,叫酒楼的小厮拉去后院喂点草料歇歇吧?” 这一句句的话,全摆明了态度。 他王权宣郎,想要留下允司。 “没关系啊,这里应该离允王府不远。” 应该?某人注意到了这个不确定的词汇,于是决定赌上一把。 “拜托,这里离允王府远的要命。” 王权宣郎完全是在胡编乱造,这里离允王府步行走上一刻钟就能到。 允司眉头一皱,侧眸看向身后的人:“啊?真的?” 某个坏心眼的一喜:他果然不知。 “当然!爷骗你做甚?你平日就窝在府中读书,对这王城的街道也不熟悉,这要是回去迷了路,到时候王权家怎么跟你哥交代?” 允司成功被说沉默了,他脑中甚至都设想到,因为自己走丢,两家闹到不可开交的局面了。 “那好,那你再诚恳的道声欠,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行!” 这还不行,那什么是行?王权宣郎瞬间开心了。 “对不起啦贤弟,仁兄方才说话太粗俗了。” “那你改吗?”允司一本正经的提问。 “改改改,以后肯定注意。” “那行,那我们和好吧。” “得嘞!”王权宣郎轻松一应,纵身下马,将手伸回马上:“来,哥扶你下马!” 允司低头看着某人仰起的脸,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话: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他脸色一变:“不要!我一个男子下马还需要让人扶着?” 允司说完,逞能一般学着人家纵身下马,不出意外的话,还是出意外了。 他一个失误,将自己整个落进了王权宣郎怀里。 耳边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啧,在哥面前还逞什么能啊?” ??第83章 这天,是允司跟一个叫王权宣郎相识的日子,也是他有生以来,最为尴尬的一天。 望山楼的最上层,直接被王权宣郎包了下来,这样一来,就不同于楼下几层的吵闹,这里可以坐在窗边静静的观赏风景。 他想,允司应该喜欢,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某个单纯的小家伙,又把方才的尴尬全然忘却了。 一个在看风景,而另一个在看人。 允司突然收回视线,正好撞上直勾勾投向自己的目光,王权宣郎有一瞬的慌乱,当即心虚的拿起酒杯,酒水还未入喉,举杯的手就已叫人抓住。 面前人单纯极了,捧着他的手,激动的注视着他:“王权兄,你请我吃酒,我题首诗赠予你可好?” 好一个,纯粹至极的文人骚客相处模式,这人好像还未开蒙,不懂人的情欲暧昧。 “好啊。”他轻笑回应,不舍扫了他的兴。 王权宣郎传小厮递上笔墨后,就自顾自的吃起了酒,他知道允司是个纯粹的文人,也在心中做了估算,是个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 预料之中,惊喜之外。 当写好的诗词递到手上的那一刻,他还是被惊艳到了。 《登望山楼》 题记:川君一年九月末,与君初相识,君带吾初登望山楼有感。 水墨丹青入画卷,一窗国色入眼帘。 穿云破雾立山巅,身在淡墨流云间。 山桂飞瀑激流远,松秀岩石迎客前。 吾与君之共所适,飘然自比画中仙。 ——允司 好一首七言律诗,神来之笔! 不仅是诗写的好,字也好,这允家四郎,看似默默无闻,实则是个大才。 王权宣郎想着,这诗要是递给爷爷,老家伙肯定能一眼相中,然后往圣上面前一承,接着就开始举荐。 他在心里头默默开始了盘算…… 半晌后,王权宣郎抬头,对上了一双期待的目光,好似格外盼望得到他的夸奖。 “这首诗,价值千金,我嘚请你吃多少酒才能还回来啊?” 允司被成功逗笑了:“没关系,就这一杯足矣。” 他笑着举起面前的酒杯,照猫画虎一般,学着面前人的豪爽,烈酒入喉,结果白净的皮肤瞬间红了。 “咳咳——” “喂!我说你……” 王权宣郎着急的站起身子,坐到允司身侧,连忙顺起他的后背。 第142章 “奶奶的,早知道不带你来吃酒了。” 允司皱眉缓和了半天,终于能开口讲话时,第一句便是:“你骗人……你又这样讲话。” “哎呀,这个时候就别怪我了,这不是担心你吗?”他只能无奈解释。 “那好吧……” 王权宣郎被允司勉强答应的为难模样成功气笑了。 “这是我第一次尝烈酒。” “这只是普通的酒水而已,真正的烈酒在军营之中比较常见,一帮汉子们围在一起吃肉时配的。” 这样啊……允司长了见识,好奇的侧眸询问:“那你这样过吗?” “当然。” 哇,宣郎和他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身旁的人儿,突然将脑袋重重砸向酒桌,发出咚的一声,王权宣郎又是一惊,赶忙将已经醉晕过去的允司提了起来。 嘚……一口倒,头回见。 他王权宣郎今日也长见识了。 天色渐晚,王城的繁华街道灯火阑珊,美不胜收,缓慢前行的骏马之上,一个不知名的青衣少年郎面色微红,与王权家的少爷面对面抱着,引得无数人围观。 王权宣郎发誓这怪不得他。 允司因那一口酒,变成了现在整个烂醉如泥的状态,浑身上下软的跟没骨头似的,若是不面对面将他揽入怀中,恐怕这家伙就要一头从马上砸向地面了。 “喂!我说王权兄,你怀里抱的是谁啊?” 还真叫允司说准了,这不就来人打听了? “跟你有啥关系,去去去,不该好奇的别好奇。” “吁……”四下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一群公子哥们投来的目光里,沾染上了暧昧意味。 王权宣郎表示这也怪不得他,是允司自己交待,不能报他姓名的。 某个坏心眼的,趁着夜色路过允王府时,全然无视那偌大的门楣,径直越过回了王权公府。 是夜,王宫,雾禹湖边—— 九月末,桂花还未曾凋谢,香的依旧。 整个王宫并没有因为允棠的离开而有所变化…… 唯一有所改变的,只有这座王宫的主人,他的心脏处仿佛缺失了一块儿,不再完整。 如十几年前一样,任君川独自坐在雾禹湖边发呆,允棠走了,他的生活又回到了从前。 今日在乾明宫,上午和绣来访,说是允棠知道他被朝中老臣催后心情不佳,后又到了下午,叶飞向他禀报演武场检阅一事时,也提起了允棠,说他驾于马上身姿卓越。 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使他现在痛苦到了极点,这几天的自我麻痹,不过是在欺骗他自己这个傻子罢了。 任君川孤独的坐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中心映出的月影。 较下午时分的云层蔽天,到了晚上,云层竟全部散去了。 皎洁的一轮圆月挂在苍穹,允棠独自站在院落内仰头观望。 他知道远方的王宫深处,有个人也在挂念着他。 人这一生,总会做错事情,有些事情有挽救的余地,可有些却没有。 在没人包容和兜底的时候,就只能学会自己承担后果。 允棠坚信自己离开是正确的选择,这是对任君川做的错事的惩罚,同样的,他也在一并承受着离别的痛苦。 如果他的心上人经此一事之后,能够有所改变,那么不管是多么沉重的苦楚,他受的也都值得。 母亲私下跟他说,父亲期盼着国家昌盛,他明知道东瀛一战,自己很可能会成为牺牲品,但还是坚定的选择了奔赴,他甘愿用生命辅佐新君登基。 不能给那嫡次子留一丁点的机会…… 这句话,父亲跟任君川说的一样。 那癫公先前在他面前发癫时说过,如果再重来一次,就算知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凄凉的秋月下,允棠勾了勾唇角。 这混蛋既然想要付出代价,那不嘚满足他?这份离别之苦,自己也不是没帮着他分担…… 允泠提起大臣催任君川娶妻一事后,他独自痛苦了整整一夜。 允棠原本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可能与任君川再相见的幻想。 但是经此一夜之后,他不会了…… 任君川是君王,需要子嗣。 自己存在于他的身边,本身就是个错误。 允棠决不能允许自己,影响到江山社稷的稳固。 “王爷,允司少爷还未回来。”管家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月下人的思绪,他收回视线,垂下头:“你先去门口等着,要是半个时辰后还没回来,再派人去找。” “是。” 王权公府—— 偏院后门被提前自内开了锁,王权宣郎极其熟练的将其一脚踹开,这是他跟管家之间默认的规则流程。 孙良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后,等着少爷回来。 门被踹开,夜色中,自家少爷怀抱着一个青衣美人走了进来。 他惊喜至极:“少爷您带女人回来了?老太爷要是知道的话,睡觉都能笑醒!” 王权宣郎黑了脸,当即给了他一脚:“放屁!你个眼瞎的。” 孙良凑近,这才发现少爷怀里抱着的是个青衣俊美少年郎。 “哼……吵……”睡梦中的允司被吵闹声扰了神,不受控的哼唧起来。 王权宣郎瞪了孙良一眼,步子没做停留,直接奔向了卧房,他将允司的鞋袜褪去,把人放到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第143章 “滚过来!”王权宣郎将身后的门带上,怕扰了里头的人。 管家快速贴近:“来了来了。” “去,差人去允王府回个话,说是允家四郎醉酒,天色有些晚了,爷邀请他在王权公府暂住一夜。” 孙良对自家少爷这张口就来的谎言赞叹不已。 “我说少爷,您从望山楼回来,明明是路过允王府才能到的咱们府上,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你不说谁知道老子跟他去的是望山楼?!”王权宣郎做势就要打人,孙良见状一溜烟的跑了。 允王府门前—— 管家迟迟等不到人,正想着去派人外出寻找,这时王权公府的管家找上了门。 一番交谈下来,他礼貌送客后,回府跟允棠进行了汇报。 “允司少爷受宣郎少爷的邀请,去了王权公府吃酒,结果醉了,天色太晚,主家好客,便决定留他在那暂住一夜。” 王权家…… 允棠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王权家的老太爷是这几大氏族先辈里唯一长寿的,名声非常好,对下管教子嗣还严格。 原先王权老爷跟父亲是同辈,一起出征东瀛,在战场陨落,其独子王权宣郎跟着任君川一起去的西北征战,被自家爷爷故意磨练,只当了个普通士兵。 允司跟这样家风正的人交朋友,他还算放心。 允棠心想着,随他去吧,难得这个堂弟能放下书本,肯出去玩乐交友。 【作者有话说】:自写: 《登望山楼》 题记:川君一年九月末,与君初相识,君带吾初登望山楼有感。 水墨丹青入画卷,一窗国色入眼帘。 穿云破雾立山巅,身在淡墨流云间。 山桂飞瀑激流远,松秀岩石迎客前。 吾与君之共所适,飘然自比画中仙。 注:可摘抄,不可商用。 ??第84章 家风正? 王权家的老太爷要是知道允家二郎这样想他,那他真能把自己笑过去。 高风亮节、教子有方、家风正,这些个词汇可不适用于王权家族,毕竟他们家是祖传的好男色。 王权承鄞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刻意刁难孙儿的法子,竟让他在晚年备受世人吹捧,这不,好名声一下子就传出去了。 就连当今陛下都为之赞叹。 寝房内,王权宣郎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允司修长裸露在外的脖颈,白净细嫩,让他不禁多流连几目。 他今日这样做,并非是想行什么不轨之事,只是想多与这人增加些相处的机会。 眼前人是个干净单纯,还未行冠礼的少年,他还不至于坏到那种地步,才第一天见面就对人动手。 望着那恬静安详的睡颜,王权宣郎逐渐陷入回忆…… 他喜欢男子是天生的,十四岁生辰那天,老爷子吹鼻子瞪眼的威胁他:“你赶紧给我造个重孙子,老子这辈子原本想五世同堂的知道吗?全败在你那不争气的爹身上了,我十五岁就有了他,他倒好!快三十了才生出来你,你赶紧给我努力,我怎么着走之前嘚看到重孙子出来!” 当晚,他屋内就被塞进来一个通房丫头。 老爷子买了一个穷人家的干净姑娘,刻意交代过,让那女子赤裸着身体对他进行勾引。 王权宣郎永远不会忘记那晚,那姑娘的朱唇吻上他时,他一阵恶心反胃后,直接吐了人家一身。 他不仅对那白花花的肉体毫无反应,甚至还到了排斥的地步。 打那刻起,他便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子了。 王权宣郎给姑娘塞了供她一生花销的银子,体面的将人送回了家。 “我不喜欢女子!”他把人送走后,直接跪到了爷爷面前。 “你不喜欢女人你喜欢什么?啊?!别告诉老子你喜欢男人,能不能跟你爹学点好?!” “您还是别冤枉父亲了,他不也是遗传的您?” 那日王权承鄞气的胡子直接翘起,抄起砚台就要揍孙子,王权宣郎侧身躲过,砚台落到地上,碎成了八瓣。 老爷子坐到椅子上,他被气的头晕,急需要缓缓。 “再怎么说,我跟你爹也是娶妻生子了的,老子给你送的女人,你竟然吐了人家一身?!” “好了爷爷,您在我面前就别装了。”王权宣郎决定坦白自己知道的一切。 “老子装什么了?你说!”他不服,坐直了腰板。 “父亲明明是大奶奶所生的吧?” 孙儿的一句话,让屋子内陷入了亘久的沉默。 众所周知,王权承鄞有个男妻,还有一个女平妻,但没人知道,这位平妻之所以会存在,不过是为了让男妻所生的孩子挂在她的名头上而已。 而王权宣郎的父亲,也是仿照了自己老子的做法,才有了儿子。 他以为瞒了一生的秘密,没想到孙儿早就知道了。 “您惯会给人下蛊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个叫千枝结的情蛊,被他爷爷玩的花极了! “你奶奶的!你要是敢屈于男人身下,老子今儿个就抽死你!”王权承鄞脱鞋就要揍孙子,谁会想到堂堂朝中一品大员,是个爱脱鞋,一生气还会翘胡子的暴躁老头? “行,爷爷您敢骂大奶奶,我马上就去跟他告状!” 第144章 老头儿默默穿回了鞋子…… “我接受不了在下面,这个还请您放心。”无奈,他只能出言安慰这暴躁老头儿。 听到这话,王权承鄞瞬间松了口气,心中顿感宽慰,今儿个这个场景他跟儿子之间,其实也发生过。 儿子比孙儿的性格要平和的多,不随他。 儿子一直不敢坦白交代自己不喜女子的事情,他心也大,直到儿子二十好几才反应过来。 最后,他五世同堂的想法只能被迫放弃,好在眼下还不算太晚,至少四世同堂还来的及。 “行,喜欢男子是吧?你去挑个干干净净的哄回家,爷爷帮你下蛊。” “不要,孙儿暂时没喜欢的人。” 那夜,王权宣郎走出爷爷的书房,身后屋内传来尖锐的爆鸣声。 自打这后,王权承鄞就一直吵吵着子孙不孝,还无理取闹的埋怨孙子给他气的至少折了好几年的寿。 后来,终于找到了机会报复,他将唯一的孙儿送去了军营,让他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 到头来也不过是为了逼迫孙子早点哄个人回来,他好下蛊,然后完成四世同堂的心愿。 床上的人儿翻了个身子,王权宣郎回神,他褪去允司的外衫,并没有动那贴身的内衬,随后起身将自己褪了个精光,熄了烛火,躺到了床上。 某个坏心眼的,将身旁睡的正香的人儿故意调整了姿势…… 次日清晨,允司是被热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王权兄那英俊的面容。 王权宣郎?! 他直接吓醒了困,这才发现自己以熊抱的姿势,一整个的圈住人家,人家身上连件衣物都没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扒掉的。 “对不起!”实在是太失礼了…… 王权宣郎被动静吵醒,一睁眼就瞧见允司跪坐于床内,垂着头对他一副忏悔至极的模样。 “怎么了?”他装作毫不知情的询问。 “真是抱歉,我竟不知自己睡觉这般不老实。” “哈,没关系啊。”王权宣郎毫不在意似的,将双手枕于头下,这个动作使他肩臂上的肌肉更加明显起来。 允司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许是他昨夜吃醉了酒,烂醉如泥被王权兄好心的带回了府上。 大大咧咧的占了人家的床不说,还抱着人家就这么睡了一夜。 他在心中不住的说教起自己:允司你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王权兄,我能求你个事儿吗?”半晌后,他终于鼓足了勇气。 “你说。” “就我醉酒出丑的事情,你别往外说可以吗?” 看着这人的羞耻样儿,王权宣郎越发的高兴了。谁又能想到,这一切都是他的故意为之呢? “当然不会,我怎么会将贤弟的隐私朝外说呢?” “多谢仁兄!” 允司刚要松口气,好似想到了什么,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哎呀,放心吧,我昨晚派人去允王府告诉你哥了,他同意了,等下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王权宣郎一打眼就能猜出这人儿的心思。 “真的?!” 现在允司投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感激,真是有趣…… “哥,我该如何感谢你?” “不用,那首诗我收下了,足矣支付这些人情了。” 王权宣郎派人用轿子将允司送回了允王府,他计算着时间,在老头儿早朝走了之后,正好能挫开。 允司走后,他起身穿衣,拿着昨日那首诗,准备放到爷爷书房,等他早朝回来就能看到。 “哎呦哎呦,晚了晚了。” 家奴拿着官帽追上王权承鄞:“老太爷哎!您的官帽!” “哎呀哎呀,真是急中出错。”他边跑着边戴,一转角当即停下了步子,家奴一下子撞到了主子身上,连忙道歉:“小的不长眼小的该死!” “别吱声!”王权承鄞往后退了两步,将身子藏了起来,就露出个脑袋偷看,结果脑袋上的官帽还没戴正。 老太爷这是瞧到什么了? 家奴也甚是好奇,跟着一起探出头。 一个俊美的少年郎上了轿子,瞧气质身形便知道是个富家子弟,这抬轿子的几个人还是少爷房里的。 “老太爷,您再不快点就迟到了……”家奴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提醒。 王权承鄞现在是心情大好,他重孙子有望了!这男娃子一瞧就是好人家的孩子,细皮嫩肉的,他大孙儿真是好眼光! “反正都晚了,不去不去了!”他直接潇洒一摆手。 “这……” 老头儿此刻痛快至极,拍了拍一脸愁容的家奴,还安慰起了他:“没事儿!老太爷我仗着岁数大,成天在陛下面前装病,那新君傻不拉叽的,好骗的很。你呢,照老样子办!” “是,知道了。”家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他嘚在路上遇到老太爷的同僚,然后让那位官爷帮他家老太爷请假…… 王权承鄞自打任君川登基后,仗着新君仁慈,一直在用这个招数,本身他就岁数大了,身体不好也很正常,于是乎,一个月里,他总有那么几天生病告假。 这不去早朝,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王权承鄞提起官服,一脸激动的跑去了他大孙儿的院子,瞧那虎背熊腰的高大身影,根本看不出来是个年过半百还“体弱多病”的老者。 第145章 王权宣郎还未走出院子,迎面就撞上了跑来的爷爷。 老头儿一个踉跄差点仰后头去,吓得他连忙扶住:“爷爷您干嘛呢?!” “您怎么又没去早朝?!”这老头儿已经被他发现不止一次了。 王权承鄞无视了孙子的质问,立马欢喜的伸手捧住他的脸:“哎呦,我的好大孙儿喂!” “……”完了,爷爷终究还是老糊涂了。 ??第85章 “来来来,跟我进屋,爷爷问你个事儿。”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强行拉住孙子的手。 “什么事,还非嘚进屋子?”王权宣郎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了这老顽童的安排。 王权承鄞找了张椅子坐下,抬头看向孙子,今儿这孩子,他怎么看,怎么喜欢,真招人稀罕! 王权宣郎被盯的发怵:“您有什么事直说,盯着我傻乐干嘛?” “刚才从你院里送走的那个男娃子今年多大了?” 一听这话,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原来允司上轿子正好被爷爷撞见了…… 真是失算,忘了这老头儿总是迟到。 “年十七。” 王权承鄞一听这岁数,更加欢喜了,心想着,这大喜事不是说来就来了吗? “好好好,年轻好啊,跟你年龄又相仿还好生养” 王权宣郎无视了自家爷爷的老旧思想,继续介绍道:“他是个读书人” “哎哟好好好,有文化好,咱家就缺读书人。”结果老爷子更激动了。 看得出来爷爷真的相中了允司…… 那他何不趁热打铁? “爷爷,他现在还未考取功名,但真的很有才华,他昨日赠给孙儿一首诗,写的极好,您看看,若是觉得也好,可否在陛下面前举荐一下?” 王权宣郎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张折起来的宣纸,上头是允司亲提的《登望山楼》。 一听孙子想帮那男娃子求功名,王权承鄞满意极了,这小子比他爹更随他。 “好小子,会追求!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他接过纸张展开,笑容逐渐消失,眼睛也睁大了许多,可惜这份严肃并未持续多久:“水墨丹青入画卷,一窗国色入眼帘……哎呦!这句好哇,写的真好……” “啧啧啧,这句也好……” “嗯,不错不错!” 瞧着老头儿的赞许模样,王权宣郎默默为允司高兴,爷爷喜欢这诗,就肯定会跑去举荐。 王权承鄞继续朝下看,直到诗最后留下的那个署名入眼后,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允…… 别不是王城允氏吧? 他抬眼从头到尾的扫了一遍孙子,又收回视线放回诗上。 嗯……应该不能,允家的肯定看不上他这没用的孙子。 还有这臭小子,他有多大的贼胆敢去祸害允氏的儿郎? 嗯……肯定不是。 “诗写的不错,那男娃子叫允司?” “是的。” “祖籍在哪?家中可有官位?只要不行商,爷爷这就去举荐。” “爷爷您不知道王城允氏?” “……”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老爷子听完孙子的询问后,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他全身被气的发颤,纸在他手里不断的抖动起来。 王权宣郎反应过来,迅速的夺回宣纸。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判断,这老头儿马上就要发飙,别脾气没收住,恼怒之下把允司赠给他的诗给撕了。 看着孙子视若珍宝般将那诗叠好收入囊中,王权承鄞彻底炸了。 他脱下鞋子就扔了出去,王权宣郎一个利落熟练的侧身,轻而易举的将其躲过。 “你个败家玩意儿!看上谁不好,偏就盯上允家的,还有,他跟允棠是什么关系?! “他的堂弟,允家四郎……” 一听关系是这样的亲近,王权承鄞瞬间上头,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喘不上气了,靠着椅子背缓了许久,才勉强将心情平复一点。 “你昨夜碰他了吗?”问出这话时,他在心里头疯狂祈祷着。 “没有。”王权宣郎实话实说。 万幸啊……万幸这小子昨夜没动人家…… 王权承鄞终于能做到放平语气劝导孙儿了。 “你啊,找个身子干净的,普通人家的儿郎多好?这身份地位越高越难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想让允家儿郎给你当男妻?” 奈何,他的儿孙都是主见极强的货,认定了一件事情后,根本听不进去劝告,不然他也不会变得越来越暴躁,如预料一般,孙子直接撩起衣摆,跪到了他的面前:“我不喜欢俗物。” 王权承鄞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顿时一声巨响伴着谩骂炸开:“别说的那么高风亮节,你就是馋人家身子!” 果然,他爷爷温柔不了两句话。 王权宣郎选择仰头硬刚:“对,我就是馋他身子!我馋的要死!要不是怕把他吓坏了,我昨夜我就……” “你敢?!”老爷子气的胡子再次翘起,指着孙子的鼻子就骂:“你要是玷污了允家四郎,那他哥不嘚找老子干架?!你也不看看你爷爷我今年多大岁数了,能打的过那二十多岁的吗?! “您能不能不要做被害的幻想?”他无奈的询问,可惜,老头儿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一点儿。 第146章 “那允棠虽无官位,但又有兵权又是世袭王爷,还是当今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斩先王的时候那是眼睛都带不眨一下的,就满身是血的往楼门子上一站,我滴个老天爷啊,这谁还敢不服?!你小子还敢祸害他弟?!你也不怕他把你爷爷我给刀了?!你不怕老子怕,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跟先王那是一个性质吗?他斩您干嘛?”王权宣郎对这爷爷彻底无奈了。 世人皆传开国公爷王权承鄞,英勇善战无所畏惧。 只有他这个孙儿知道真相,自己爷爷又苟又精。 这老头儿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自那功成名就的一战结束后,人家就再也不出风头了,坚定选择了老婆孩子热炕头。 爷爷之所以喜欢给君王推举贤能将才,是因为这样就有后人替他出征打仗,打赢了,君王还会感谢他,记着他的好,再给他赏赐。 王权承鄞,算是把为官之道琢磨透了。 “您这……”王权宣郎回神,却发现爷爷落了泪。 王权承鄞哽咽着开了口:“东瀛之战,我儿子没了,现在就剩下一个孙儿,反正四室同堂的这个愿望无法完成了,我今日就去跟陛下申请告老还乡。” “得了吧您,咱家从祖上就住在王城里了。”还告老还乡呢,能哪去啊? “呜呜呜……” 老爷子悲痛欲绝,捶胸顿足,看样子虽然夸张,但那泪水做不得假。 一个做小辈的把长辈气哭了,是不像话。 王权宣郎没办法,站起身子缓缓走近,伸手将爷爷揽到了怀里。 “哎呀您别哭了……” “啊咳咳——” 结果他话还未说完,肚子就硬生生挨了一拳。 王权宣郎捂着腹部退开身体,只见爷爷一脸嫌弃的打量起他:“老子只能你大奶奶抱!知道吗?!” 王权承鄞说完还白了一眼孙子:“呸,你也配抱我?” “……”他被这老头儿真是气的半死,又没有一点办法! 老爷子情绪发泄结束,又开始了自我安慰:“唉……没法子哦,日子还嘚过,就算不能四室同堂,我死之前也嘚见到重孙子啊!” “来,把我孙媳妇写的诗给我。” 嘚,打完孙子就认孙媳了,这老头儿真是…… 王权宣郎气的咬牙切齿,忍着痛再次取出宣纸。 暴躁老头儿将纸一把夺过,站起身子,扶着孙儿的肩膀蹦哒了两下,用脚够到了鞋子。 王权承鄞将鞋子穿好后,站直腰板,挺起了肚子:“行了,谁叫老子这辈子倒霉呢?爷爷走了,你看家,等好消息昂!” 王权宣郎看着这老头儿潇洒离去,留给他的背影,实在是没忍住笑:“噗……孙儿多谢爷爷。” 王宫,乾明宫—— “陛下,开国公爷王权承鄞进谏。” 任君川一愣,这老爷子不是生病告假,怎么还往宫里跑? 他放下朱笔沉声开口:“让他进来吧。” “嗻……” 掌事公公笑着走到王权承鄞面前,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动作:“请进吧,公爷?” “咳咳咳……” “哎呦,要不我扶您?” 这开国公爷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这般病重还想着举荐贤能,这为国为君之心,日月可见,真是令人敬佩啊! “没事儿,公公,臣自己能走。” 王权承鄞一迈过门槛,背拱的更加佝偻了几分,掌事公公也算是见多识广,瞬间明白了个大概,表情微妙了几分,看来自己刚刚想的有点儿多…… “臣给陛下……请安……” “免了,来人赐座。”任君川看着他那颤颤巍巍跪不下去的样子,赶忙叫了停。 “臣多谢,多谢陛下赐座。” 王权承鄞慢慢悠悠的终于坐下,任君川总算是松了口气:“公爷来找朕是有何事?” “哎呀,臣一心为国,这不又寻觅到一个可用的人才,特来举荐给陛下。” “这样啊。”他如今对朝中大臣都已经全部了解,面前这位向来喜欢举荐贤能将才。 “你举荐的人,姓甚名谁?擅文还是擅武?” “陛下您一定听说过!” “哦?”任君川微微眯起双眼,他被这老头儿搞的多了几分好奇。 “王城允氏。” 哈……越是不愿想起,越是无法忘记。 “嗯,允家的,谁啊?”任君川故作轻松的询问。 “允家四郎,允司。” 他的堂弟…… ??第86章 “陛下可曾听过?” “允了。” “什么?”王权承鄞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任君川只以为这老头儿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于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 “朕说允,管通政的位置正好空缺下来,正四品使司,王城官,你等一下,朕写个圣旨制曰。” 某个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儿彻底懵了,他入朝为官几十载,第一次举荐贤能流程走的这么快。 瞧着陛下已经开始拟旨,王权承鄞怕君王是冲动决定,等下会反悔,于是故意等到那大印盖上以后才开口询问:“陛下不斟酌一下?一般举荐文官,您嘚过目一下文章或者诗词。” “允氏的男儿几乎个个在朝为官,朕有什么好斟酌的?”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自己是因为允棠的存在,爱屋及乌。 第147章 “你来举荐无非是给人家省个事,省的人家跑一趟去赶考罢了,那允司若是等到来年科举,最低也能嘚个探花郎。” 他打探过允家,早就知根知底了。 “这……这允家四郎这么厉害?” 任君川眉头一皱,这老家伙是老糊涂了吗? “爱卿为朕举荐贤能,然后反过来问朕是吗?” “咳咳,哎呀,我孙儿跟允家四郎交好,他昨日赠与宣郎一首诗,我无意间瞧见,发现那诗写的甚好,心想着这人不能埋没,于是就来跟陛下举荐了。” “原是这样,对了,你那孙儿不会还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呢吧?”任君川对王权宣郎印象颇深,曾经跟着他一起在西北关征战,明明就是个将领的料,却偏偏被这老头儿安排成了普通士兵。 对此,起初他还颇为感动,直到战争真正打响后才发现,王权宣郎的上级,作战时还嘚反过来寻问他下属的意见…… “我这孙儿自小顽劣,臣有心让他历练历练。” “历练纵然是好事,但他已经随朕出征,经过一场大战了,历练的也够了吧?爱卿一生都在举荐,结果却把最有才能的孙儿压制着不给朕用,是何居心?” 王权承鄞的脑袋跟不上任君川的节奏,刚刚还在正常交谈,现在就变成了君王问他是何居心,这转折的实在过快…… “哎呦,臣能有何居心啊?哪有当爷爷的不盼望着孙儿有出息?” “可以,那朕就当你也举荐了令孙。”任君川不给这老头儿说话的机会,直接落笔拟旨,因为在他眼里,王权承鄞已经老糊涂了。 这么好的将才,他能让当个普通士兵,不是糊涂是什么? 这老头儿真是他江山社稷上的绊脚石。 任君川利落的盖上印章,将圣旨越过桌面直接扔到了他的腿上:“你就坐着读,别跪了。” 看那一把老骨头,他都怕他散架。 王权承鄞举起圣旨,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不?他就装个糊涂,宣郎的官位说来就来,也省得他大孙儿浪费时间赶考了不是? 就说这新君傻不拉叽的,好骗的很~ 他在官场混迹的时候,这小子的爹还没出生呢。 嗯~上来便是正三品,比那允家四郎的官位还要高一品,这下好了,至少他孙儿表面上看起来够配孙媳妇的了。 任君川估计到死也不会想到,叫这老头儿把他玩的团团转。 “哦对了,你说的诗,拿来给朕瞧瞧。” 赐官一事,还是不能过于草率,不能因为允司是允棠的家人,自己就…… 连正常的流程都不走一下的话,要是通过这老头儿的嘴,传到允棠那里,他肯定不愿意。 “好好好。”王权承鄞心情好了,反应跟着也快了,他掏出纸张,起身双手承给陛下。 任君川单手去接,秋衣单薄,随着他的动作,衣袖下垂,腕内伤痕不慎露出。 手里的纸张被取走,王权承鄞却愣住了。 那个特殊的伤痕,他尽收眼底…… 这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东西,因为他的腕内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到目前为止,整个王权家的男儿,也就他那不争气的孙子手上还没有。 “嗯,确实不错。”任君川阅读完毕,将纸张递给面前站着的老头儿,示意他拿走。 王权承鄞伸手去接,过程中伤痕再次暴露,这下绝不可能出错…… 又一次的确认,更加证实了心中想法,眼前这位新君,也给人下了千枝结。 “你在愣什么?” “扑通——” 这老头儿直愣愣的跪到了地上,将任君川吓了一跳:“你……” “陛下!您手上的伤……” 啧,他还以为这老头儿想讹他,幸好没死他面前…… “啊,受了点伤罢了,爱卿不要将这种小事往外说,明白吗?” 君王的声音明显阴沉了许多,带着半威胁的语气。 陛下不想被人知道秘密…… 王权承鄞沉默了。 因为接下来,只要他有一句话没说对,就很可能因那一句话,影响到整个王权氏的兴衰。 精明老头儿的脑袋极速的运转起来…… “哎呦,臣懂臣懂,说来真是巧啊,陛下您瞧?臣跟您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呢!”他笑着撩开衣袖,将腕内露出。 任君川有一瞬的沉默…… 这老头儿玩的比他还花。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任君川想到王权承鄞,好像有一个男妻…… “你那么大岁数还……”他欲言又止,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王权承鄞老脸一红:“哎呀陛下您想哪去了?这是臣年轻时……” “哦,哦……啊,朕知道了。”任君川视线飘忽,不安的动了两下,用来掩饰这要命的尴尬。 “哎?不对啊,陛下您怎么至今都还没有子嗣?” “这千枝结跟子嗣有什么关系?!” 这老头儿最好不要跟那几个催婚的老东西一样,不然他马上就要罚他的俸禄。 “这怎么没有关系?不然臣哪来的儿子?” “你什么意思?”任君川无语了,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跟一个糊涂老头交谈了半天,真是浪费时间。 “受蛊者,能受孕,您不知道?!”王权承鄞都震惊了,这孩子怎么比他那孙儿还大胆儿,都不知道这千枝结该怎么用,就随便给人下了?! 第148章 任君川蒙圈的摇了摇头…… “就是,您给谁下了这情蛊,您对他那个啥,就那个啥!您懂臣的意思吗?” 在那强烈寻求回应的目光审视下,任君川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然后,他就能怀上您的……”王权承鄞两手一拍,再一摊开:“陛下您懂臣的意思了吗?” 任君川感觉自己的认知被这老头儿彻底翻新了。 “也就是说朕可以让允棠怀上朕的孩子?” “扑通——” 王权承鄞意识到自己知道了一个惊为天人大的秘密。 “爱卿会为朕保守秘密的吧?” “这这这,当然了!”他就是知道对方是允棠后,吓得腿软了而已。 “对嘛,朕就知道,朕也不会把爱卿的秘密说出去的,快回到位子上坐好吧。”任君川似笑非笑,眸中皆是威胁。 这人比他玩的花的多,连儿子和孙子都有了,自然能熟练操控情蛊。 在王权承鄞来之前,他都准备让他回家养老了,毕竟十天的早朝有一半都在缺勤,实在离谱。 不过现在看来,这人与他而言,还有大用处。 “进来……” “陛下有何吩咐?”掌事公公听到声音,弯腰走了进来。 任君川拿起面前的圣旨递到了他手上:“去允王府宣旨,顺便……帮朕向允棠问声好,就说朕近来挺想念他的。” “嗻……” 王权承鄞算是看明白了,合着允家二郎离宫回家,是被当今陛下惹恼了,这新君到现在还没哄好媳妇。 跟他那蠢笨孙儿一样,全相中允家了,愁人啊愁人啊!偏要挑这等人家的儿郎下手。 啧啧,说到底就是馋人家身子。 “朕需要爱卿的帮助。” 任君川的话,打断了精明老头儿内心的吐槽。 王权承鄞熟能生巧,开口便是奉承话:“能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是臣的荣幸。” 掌事公公赶到允王府时,允棠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打盹儿。 “王爷,宫里头又来人了。”家奴话音刚落,熟悉的嗓音离老远便传了过来:“哟,王爷,几日不见,想奴才了吗?” 一听到这个调调,摇椅上的人眉头顿时一皱,他拢共回来没几天,这奴才已经来了第二趟了,这话的内容过于粘腻,听的他浑身不适,刚睡醒就要受此折磨,真是在家都难得安生啊…… 脚步声很快靠近,允棠睁开眼睛,冷声冷语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哎呦,奴才可想死您了,咱们陛下也是,也天天想您!”掌事公公无视尴尬,利利索索的将陛下交待的任务完成。 允棠注意到随行的小太监手里捧着圣旨,瞬间明白了一切。 “王爷您想不想……”陛下啊…… “放着圣旨不读,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做什么?” 不知道任君川又的犯什么病,叫这奴才跑到他面前说这样恶心人的话。 ??第87章 话被恰到好处的打断,掌事公公表情微变,心想着要是再说下去,他估计就该被逐出府门了 也罢,还是见好就收,说正事吧。 “是这样的,今日开国公爷在陛下面前举荐了您的堂弟允司,这圣旨是宣给他的。” 王权承鄞?昨晚允司才宿在他们家…… 允棠带着满心的疑惑,给身旁的家奴递了个眼神:“去,把四公子叫过来接旨。” “是。” 等人的这段空档,掌事公公就没打算让嘴闲着。 “王爷放心,是大喜事儿!” 他总是做出一副喜笑颜开的讨好模样儿,允棠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你哪次找我不是喜事?” “嘿嘿嘿,那是自然了?您这儿有祥瑞,奴才就想带着喜事,奔您这儿来啊~” “少贫嘴。” “嗻……” 这一本正经的回应,成功将人逗笑。 掌事公公不过是想帮陛下,将王爷哄的开心些…… 他是代表谁前来的,允棠最清楚不过。 “这位公爷最喜举荐贤能,您的堂弟真是好运气啊!” 听着这话,允棠离开摇椅,站了起来,其实他早就猜出这道圣旨是想宣读什么了。 “嗯,那还真要多谢这位公爷了,我离开王城之前,会到王权公府致谢的。” “什么?!”掌事公公成功抓住了重点。 “您要离开王城?去哪?” 允棠知道这奴才在替他主子着急。 “回江南,母亲的身体见好,江南的气候更适合养病,你跟陛下回个话吧,就说……以后别想我了,没必要。” “这……”这话要他怎么跟陛下传?陛下知道了嘚多痛心?! “我会留一部分兵力放在王城,其余的会随我一起前往江南,眼下天下太平,正好休兵养息,若是有战乱,需要军队出征,我会无条件立即调遣。” 秋风将院内的几片残叶卷起,又缓缓飘落,允棠用最平静的语气,掩饰住了所有。 “那……您还回来吗?” 这话,是他替陛下问的…… “不会了,除非我战死,尸体会送回王城。”江南只是母亲的家,而他是允家的男儿,根在王城。 掌事公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 “奉天承运,君主制曰。允氏四郎允司,得开国公爷王权承鄞举荐,朕亲阅提写诗词一首,对其举荐深表认同。特赐正四品使司,王城官,于明日进宫与开国公爷之孙王权宣郎一起行封赏礼,钦此。” 第149章 圣旨宣读完毕,他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公公您慢走……” 身后传来标准的客气话,没了之前的轻松玩味,在出王府前,掌事公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停下步伐,转了身。 他想替陛下再看一眼心爱之人。 今日的王爷一袭白衣,站在院落内,秋风将他束发的红绳扬起。 陛下每日都要看上许久的那幅画上,就是眼下这般景色。 那画中人,就在眼前。 他立于院落,容貌如少年时一样,岁月未舍得动他分毫,却狠心的取走了那嘴角的一抹笑意。 回王宫的路上,小太监听到轿子内传来轻轻的抽泣声,他边走边掀开帘子:“师傅,您哭什么?” “师傅心疼陛下……” 川云殿…… 任君川坐于桌案前,垂眸藏起眼底的情绪,殿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掌事公公的心,揪成了一团。 只要细瞧就能发现,陛下的身体在不住的发抖。 “陛下!您心中明明有万般的不舍,何不下一道圣旨,直接让王爷回到您身边?” “人回来了,心呢?”回复的声音虽轻,但在这殿内听的格外清晰。 “你不懂,他心里头怨朕,靠着以往的情谊才没有将那份怨转变成恨。” 寝宫内燃烧的檀香,散发着淡淡苦涩味道。 “下去吧,让朕自己待会儿。” “嗻……”掌事公公自地上爬起,弓着腰走出殿外,他进去跟出来时一样,脸上的愁容一直都未散去。 伺候陛下多年,他从一个不起眼的宫人做起,一点点爬到掌事的位置,如果没记错,陛下曾经有情绪还会发泄出来,会暴怒,会摔砸。 可是现在……身后悄无声息。 入宫的这几十载,他见惯了这宫里的阴暗面,深知争权夺位的无情。 陛下儿时丧母,一个没有母后的嫡长子,走向王位的这一路,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王爷啊,咱们陛下也有他的难处……” 有谁还记得?那王位,本就是他的。 是有强盗惦记,想要掠夺! 豺狼虎豹来了,难道不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将他们赶走吗? 又是一年冬,腊八—— 今年的冬天,比去年的还要冷上几分。 和绣长公主生辰,合宫大庆。 唯有允王缺席…… 鹅毛大雪伴着北风呼啸,雪铺满了王宫的所有宫廊与院落,那红墙绿瓦之上,皆是雪白。 宴会结束,雪夜。 任君川无视风雪,独自从合宫徒步前往偏殿,雪地上留下的一长串足印很快便被大雪掩盖。 去年的今夜,他与允棠一起携手撑着油纸伞,漫步在雪地中,前去采摘红梅,那夜穿着的墨狐裘,他今夜也穿在了身上。 寂静的夜里,雪声格外动听。 任君川伫立在四下无人的宫院内,遥望那紧闭的房门,那屋子里,再没有像去年一样,点着微亮的烛光。 他独自站了好久好久,狐裘和如墨一般的长发之上,积攒了薄薄一层白雪。 “殿下!”寂静的夜里,一声呼唤在红色宫墙内肆意疯长。 任君川瞳孔地震,恍惚间,前方的门被自内推开,允棠赤裸着足,向他奔来…… 爱会催生旁枝末节的欲望。 他想要温馨的摇曳烛光,想要十里江南的春日盛景。 想要嘶哑无声的雪夜,想要万蝶振翅的胸膛。 想要手心干燥的温度,想要粘湿睫毛的眼泪和未愈合的伤口。 想要安心的拥抱,又想要乱蓬蓬的呼吸和心跳。 在无数难捱欲哽的长夜里,他总是窥视月亮。 积雪厚的将足腕没过,允棠跌倒在地,倔强的又重爬起来…… 任君川用尽全力,试图回应并拥抱住那抹奔赴而来的幻影。 如城楼上的那夜一样,他抓了个空…… 他跌跪至雪地,双手没入积雪。 他再也无法拥抱记忆中的那抹温暖。 君川二年冬,江南,小雪—— 好奇怪,今年的江南,竟然有了冬天的模样。 允棠伸出手,去接窗外零星飘落的冬天,雪落至指尖快速融化,惹了一手湿。 宫里的雪就不会这样转瞬即逝…… 他悻悻的收回手,关上窗户,阻断了外头的寒气。 掌心的湿润很快消散,允棠望着屋内烧的正旺的暖炉,眼前的画面与记忆中的逐渐重叠。 那个笨蛋此刻在做什么呢? “陛下!” 掌事公公终于寻到了人,身后跟了两队宫人,每个手里头都提了灯笼。 “陛下,奴才求您了,这天寒地冻的,别伤了身子!” 以掌事公公为首,宫人们跪了满地。 任君川全然无视,自顾自的摘着红梅。 “奴才们求陛下回殿——”所有宫人异口同声,摘花的人这才停下动作。 “有在这恳求的功夫,不如去收拾收拾屋子,朕今夜要留宿偏殿。”任君川不管不顾,说完又继续采摘。 “陛下,您忘了?王爷走之后,您特意嘱咐过,定期打扫偏殿,还有他的东西,全都留着呢……” “哦,那朕这就去。”梅花已经摘了满满一篮,任君川终于收了手,直愣愣的迈开步子…… 第150章 “嘶……” 梅花枝划破面部,一阵刺痛传来,君王反应呆滞的触碰伤口,指尖染上了温热的腥红。 见此情景,宫人们吓得将头纷纷埋到雪地上。 “奴才这就去给您传太医!”掌事公公说着就要爬起身子。 “不用,允哥那有……”他无视了所有人,没做停留,走向寝房。 任君川沉浸在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幻境中,任谁拉拽都无法将他唤醒。 这一夜,他独自留宿偏殿。 雪夜过后,君王生了一场大病,接连几日的高烧不退,浑浑噩噩的卧病在床。 许是烧糊涂了,床边守着太医仿佛听到了陛下呢喃着允王爷的名讳。 君川二年冬,一场巨大的变故,悄然降临…… 自王宫秘密送出的紧急军报,一路南下,快马加鞭送至江南。 六王爷在朝中结党营私,暗中招兵买马,欲谋权篡位。 当信送到允棠手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冷漠全部化为乌有,他再也装不下去了。 任君川亲笔书信,请求暗中调兵支援。 那军报之上,还有无数武将的联合签名,以及代表君王身份的印章。 六王爷的名声格外响亮,他能谋反,允棠并不意外。 这是世人皆知的野心。 任明华是先王的亲弟,正统王族嫡系血脉,本是皇子里最可能继承王位的,可是其父王偏偏看中了孙子任君川,将王位传给了昏庸无能的兄长。 就连世人都感到惋惜,他能服? 恐怕隐忍了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的突袭。 ??第88章 “王爷!信使说,经君王暗卫探查,六王爷将于五日后发兵攻城,其攻城人数……”副将的声音因为慌乱,有些发颤。 许是人数太多,数字到嘴边,犹犹豫豫的难以开口。 “说!”允棠眼下急得要命,没有一丝耐心。 “不下三十万……” 三十万…… 这将比那一次的战争,更加浩大…… 允棠咬紧牙关,握住腰间的佩剑,眼神逐渐坚定,他的心脏告诉他,擒王助君,刻不容缓。 这半年多的休兵养息,他手下的军队也逐渐壮大。 三十万……他允棠拿的出来! “传我军令,所有军队,快马加鞭不休不停,北上护驾擒王助君,即刻出发!” “是!”副官嘚到命令,立即奔向军营。 时间紧迫,无暇顾及太多,启程的号角吹响,大军瞬间扑向北方…… 越往北,天气越冷。 风雪给行军途中增加了极大的阻碍。 寒风自耳边呼啸,如刀刃,将裸露的皮肤割的生疼。 有积雪的地面湿滑,骏马容易踩不稳马蹄。 这是场没有一点准备的战争,就连攻城护驾的作战计划都是在马背上想的。 寒夜里,北风呼啸,大军彻夜赶路,狂风吹的火把都无法点燃。 允棠带兵冲在军队的最前方,嘴唇被吹的干裂发白,在江南养的极好的皮肤,短短两三日就冻到生疮。 白驹上,银色盔甲下的玄色格外突兀。 他驾于马上,在坚定的目标面前,全然无视风雪,无视疼痛。 大军压至王城郊外,又一封秘信送到。 任明华带三十万军队攻城不过是个幌子…… 而真正的作战计划却是那宫内的一千侍卫,他们是六王爷多年前就安插就位的死士。 显然,现在敌方人多人少已无关紧要,可怕的是,他们现在就身处宫内,直接展开了刺杀任务。 密信中最让允棠崩溃的一句话:王宫大乱,君王孤立无援,唯有暗卫护驾身侧。 他提起缰绳:“直接围城,冲入王宫,遇拦者,斩!” “是!” 众将士一呼百应,军队再次提速,以包围的形式向中心靠拢…… 王宫的所有宫门见到允氏旗帜后纷纷为其敞开。 精兵铁骑涌入交错纵横的宫廊,一时间,王宫内外,水泄不通。 “王爷!”掌事公公不知从哪窜了出来,连滚带爬,满身满脸的血。 “吁——”允棠拉紧缰绳,骏马的前蹄扬起转了个方向后才落下。 要不是反应快,这太监今日非被踩死不可。 “你跑出来了,陛下呢?!” 他匍匐在地,跪到马前:“陛下让奴才来为您引路,他和殷大人被六王爷的一千死士逼至了川云殿……” “不想死就滚开!”允棠怒吼着将长剑拔出。 掌事公公忙爬到一旁,为千军万马让出道路。 又是那熟悉的宫廊与红墙绿瓦…… 还未至川云殿,就有侍卫们冲出来抵挡。 “拦者,斩!” “是——” 大军压境,光是气势就已经赢了。 三十万对一千,如同碾死蚂蚁。 可对方全是死士,还是会拼死阻拦。 允棠从始至终都冲在最前方。 以一敌百,那些伤口喷溅出来的血液溅射到玄色衣物上,被吞噬殆尽。 自离开王城的那日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白衣…… 面前抵挡大军的人数明显不足一千,不过是一些前来故意拖延时间的东西罢了。 “给我开路!” 身后的士兵们听令冲出,用最快的速度硬生生的劈开了一条血路。 第151章 “驾——”允棠策马只身一人闯出,身后的军队最多只会被拦住半刻钟。 可他等不起,某个被困于险境的笨蛋更等不起。 他翻身下马,提着剑,冲入川云殿。 允棠的一亮相,让弑君外围的那些死士,不得不再分出一些兵力。 他与任君川变成了同一处境,数不清的人瞬间围来…… 玄色衣摆随着动作扬起,允棠直接冲入人群,身姿矫健,这半年来剑术早已练就的炉火纯青。 亮剑袭来,一一躲过,他抓出时机迅速反击…… “我殷韩毅这辈子摊上你,也是够倒霉的。” “你这话,朕的心上人也说过~” 刚刚打斗了一波,这两人毫发无损的斩了几十个人,此刻背靠着背面对包围,竟然还有闲心聊天。 面对这根本无懈可击的组合,想要进攻的死士变得犹豫起来。 “你为了骗允棠回来,故意给任明华机会,结果我还嘚陪你演戏?!” “你不陪怎么行?朕一个人又打不过那么多,万一真驾崩了呢?” 死士们提剑再次发起进攻,聊天被迫中断。 殿门自外被一脚踹开,强光射入,允棠成功杀出重围,提着剑走了进来。 他满眼杀气,脸上溅的全是腥红,下垂的剑尖上还滴着血…… 趁着死士们走神的功夫,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发起进攻,包围的队形被打的散乱,透过缝隙,他们终于看到了彼此。 韩毅反应极快,自顾不暇的同时还替走神的逆徒挡了一剑。 “想驾崩就直说!老子满足你!”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回头吼了一句。 任君川总算是收回了视线,不过并不是被骂醒的,而是允棠早就投身打斗,根本没功夫搭理他。 很快,军队冲入殿门,死士最终被全部斩杀殆尽。 韩毅拖着受伤的身体,挤进钢盔铁甲,无语离去。 任君川下了王令:“各位将士都护驾有功,暂且离宫,先归王城军营,择日朕再封赏。” 将宫殿围的水泄不通的军队退去,他这才注意到允棠撑着剑柄,半跪于地上,粗喘的厉害。 感受到着急朝自己靠近的脚步声,允棠侧眸给了一个冷眼:“别过来!” “为什么?”满是血腥气的殿堂内,蹦出个委屈至极的询问。 在密闭的空间里,千枝结会肆意疯长,自被下蛊之后,两人唯一一次能靠近彼此说话,还是在狂风大作的城楼上。 允棠时时刻刻牢记着这一点。 “我走了。”他用尽全力撑起身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任君川快速冲到他身后,成功将人接住。 情蛊印记处,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允棠捂着胸口仰脸质问:“你耳朵有问题吗?!” “朕怕你跌倒……”任君川说着用手指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 “要你好心?!” 破口大骂带来的后果就是他吸入了不少异香。 允棠如跌入满是香甜的池塘一般,差点被其溺死,身体也做出了回应,原本毫无血色的皮肤开始泛起红晕。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住口鼻,想要起身逃离,结果发现,腰肢被人圈的死死的,根本起不来。 “你胸口怎么了?”任君川说着就要解他的衣衫,允棠气极,扬手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在殿内炸开。 “任君川你故意的吧?!” 允棠怒吼着翻了脸,一大口甜腻吸入肺内,胸口疼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啊——” 怀里人疼的颤抖抽搐,任君川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他方才将情蛊的事全然抛到了脑后…… 刚想放人起身,怀里人停止了反抗。 视线交融,允棠的瞳孔散发出诱人的艳红。 沉寂许久的情蛊生效了…… “陛下……”伴着一声娇软的轻唤,允棠自行换了个姿势,面对面跨坐到他的腿上。 任君川想到了自己在王权承鄞那取来的经,分离太久再重逢的话,受蛊之人的千枝结印记处,会发生剧烈反应。 “你的胸口还疼吗?”他担心的询问。 “疼~陛下给我吹吹?”允棠三两下的去掉盔甲,任君川这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玄色。 “你不是喜穿白色吗?” 这声询问没有得到回复,魅魔自顾自的扒开衣领。 透着粉嫩的皮肤逐渐裸露,那像极了彼岸花的印记伴着勾人的两抹红晕在眼前呈现,任君川看的呼吸一滞。 允棠抓住他的手,刻意引导着…… “嘶……还是有点疼,陛下给我吹吹吧?” 这和方才的语气,完全不一样。 他刚刚想看这印记,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这人现在倒好,竟然开始主动引诱了? “不吹,不是你打朕的时候了?”任君川故意把人推开了一点,他现在脸上还疼着呢。 “我怎么舍得打您呢?” 瞧这无辜神情,跟真的冤枉了他似的。 “呵……”任君川无视了这话,自顾自的抚上了眼前的印记,拥有这印记的主人,身子明显一抖,还极其配合的哼唧了一声。 “少装了,听你这声儿也知道不疼。”他使坏,趁机捏了一把软肉。 “朕才不碰你呢,不然等清醒后,又要挨打。”任君川轻轻推开允棠,想要去寝室寻药。 第152章 那药是王权承鄞给他的,一粒可管一整日,一天之内允棠靠近他都不会被情蛊操控。 可惜,粘人精不好推开。 他刚要起身,被推开的人又贴了回来,伏低做小的窝在他怀里仰脸恳求:“陛下,我热……” 这满是血腥的空荡殿堂内,冰冷刺骨,而允棠却叫唤着热…… “起开,小骗子。” ??第89章 再次推开,粘人精又贴了回来。 千枝结在生效时做的所有事情,待到清醒后都会记得。 任君川笃定,允棠到时候绝对会恼羞成怒。 “陛下不想要我吗?”他面色红润,眼神拉丝,任君川注意到那干裂的双唇,手指轻抚上,满眼的心疼。 他的宝贝这一路上,可受苦了。 指尖被小舌舔舐了一下,任君川如触电一般撤回手,他眉头微皱,面容也染上了一丝红晕,不过转瞬即逝,消失的极快。 因为他抓住了一只在他身上胡乱摸索的爪子。 “当然想,毕竟朕忍了半年多,在这期间,每日都是一个人睡觉。” “我陪陛下睡觉!” 允棠像疯了一样,再次朝他身体顾涌。 任君川没了办法,强行站起身子,在那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将人抱了起来,这姿势像极了抱着个粘人的孩童。 “这里满地是血,如何要你?朕抱你去床上可好?”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嘚快点去寝殿找药。 连哄带骗的抱了一路,到达寝宫后,任君川俯身将允棠放到床上,想撑起身子时,却发现一切皆成妄想。 腰带被死死拽住,身下人仰头主动将唇俸上,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任君川眼底逐渐染上欲望。 他越是逃避反抗,允棠就越是着急。 倒不如……再拖一会儿? 等下他清醒了,肯定就亲不到了。 某人开始了表面不从,其实假意推拒时都没用什么力气。 “陛下,求您了……” 亲了几下都亲不到,把人急坏了…… 失控的允棠大胆的厉害,一手勾着腰带,另一只手已经朝着任君川的身下探去…… 某个惺惺作态的家伙虎躯一震,再开口说话时,已经哑了嗓子:“喂?你确定要这样吗?” 允棠一听,连忙点头,他当然确定。 任君川无奈至极,早该想到,问了也是白问。 “住手,别揉了,不给你。”他强行掰开在自己身下作乱的爪子,要是放在从前,他是绝对不会逼着自己这般忍耐的。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天知道为了再见允棠一面,他盼了多少个日夜,自己要是再和从前一样,等面前的人清醒以后,一定会抛下他再次离开。 “你骗人……” 任君川无视那带着哭腔的嗔怪,狠心转身,坚决的走向桌案,自抽屉里取出药瓶,从中倒出颗黑色药丸,兑着凉茶送了下去。 不知是强行忍耐的后果,还是这屋里暖炉烧的太旺,鼻尖的汗珠顺势滴落至杯中…… 一口凉水下肚,火气终于降下几分。 任君川腰间突然一紧,自后被人抱住,冲击力让他手中的茶水洒了一桌。 下身又被抚上,他顿时气的青筋暴起。 这该死的药效能不能快点上来?! 允棠,有你后悔的…… 他转过身子,依靠桌案,索性不再反抗,就任由妖精自由发挥。 腰带、外衫…… 身前被人一点点解开,某个糊涂蛋刚想跪下身子,就被架着胳膊提了起来。 “不许跪。” 任君川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允棠给他下跪。 “我想吃……” “你!”任君川脸色瞬间爆红:“你吃个屁?不给!” “为什么?!”允棠直接哭了出来,他真的好难受,好难受…… 泪水流至那干裂的唇上,他眼神一变:“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要是吧?你别后悔。” 眼前人拼命的摇着头:“不后悔,求您了给我……” “好,你自找的。” 他说着弯腰将人抱起,直接扔到了床上,快速欺身而上。 身下人捧着他的脸,露出个勾人且满意的笑。 任君川发狠的咬了一口允棠的脖颈,随后将唇凑至他的耳廓:“是你强迫朕的,别醒了之后又抛下朕……” 接下来,他每咬一下,魅魔都如奖赏一般,发出极致诱惑的声音。 真正的允棠不会这样…… 在没下情蛊前,他们之间就做过,那时候的允棠在床上,不是喊疼就是反抗,严重了还要骂上两句,可他格外受用,越是这样越兴奋。 任君川有一个痴心妄想,就是能和清醒的允哥,再做一次。 眼下衣物成了碍事的东西,他撑起身子,去解身下人的腰带。 “啪……”一声脆响再次袭来。 被打的家伙不怒反笑,任君川看向身下,允棠果然变了眼神,眸中的艳红已经完全散去。 那老头儿给的药还真有用…… “可算清醒了……”他如释重负,直接翻身下床。 失控时的记忆回到脑海,允棠的脸色不仅没有转红,反而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为什么没碰他?见他清醒了还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都勾引成这样了还能忍的住?! 第153章 以前就不会啊…… 分别了半年多,这家伙已经不爱他了…… “朕得了一种药,刚刚兑水服下的就是。” “只要吃了药,你在朕面前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失控了。” 任君川收回视线,直接对上一张阴郁至极的脸,允棠坐在床上,正死盯着他。 自言自语的家伙当时慌了…… “你不要不讲道理,朕就没想碰你,是你……” 解释声戛然而止,床上的人儿别开视线,眼角的泪水恰到好处的滑落。 这滴泪比起方才的更让他心痛,因为这滴泪是真实的允棠流的…… “怪朕,都怪朕行了吧?朕的错……” “好了,别说了,我走!” 怒吼声让任君川如遭雷击,呆愣的站在原地。 又要离他而去是吗?为什么?为什么就非嘚抛下他…… “扑通——”允棠捂着腹部翻身下床,突然失了力气跌倒在地。 这画面瞬间唤醒了呆愣的人,他疯了一般冲出去。 “喂?允哥?允棠?!” 任君川崩溃的唤着,将人抱到怀中。 呼喊声并没有得到回应,允棠陷入昏迷,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 飘忽的视线终于落到了那捂着腹部的手上,鲜红渗出玄色的衣物跟指缝…… 他方才总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还以为只是两人身上溅了血,把气味带到了这里,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当时允棠会撑着剑跪在地上,起身时还差点踉跄跌倒。 原来是负了伤…… 因为被情蛊的操控,感受不到疼痛,更加耽误了伤情。 血被玄色掩饰的极好,任君川颤抖着双手去解允棠的衣物,大片的鲜红暴露在视野之中,他捏了一下手中湿沉的布料,被吸附的血液如水一般顺着指缝流了一地…… “啊啊啊啊——” 痛苦再也无法压制,一时间全部翻涌泵出。 “来人!快——快!” 许是允氏的三十万大军护城带来了安心,刚遇战乱的王宫很快变回井然有序的状态,可川云殿内却乱成了一团…… 宫人们和太医到场时,差点全部吓瘫。 入目皆是腥红。 陛下靠墙抱着允王爷,倒是血泊里,呼吸孱弱,嘴角挂着鲜红,怀中人早已陷入昏迷,那满地的血足矣证明…… 孟维来直接冲了过去,正想展开救治,感受到来人,任君川强撑着眩晕开口:“先救他……” “先救他……”这极轻的声音,好似用尽了他的全部气力,任君川嘴角又涌出一口鲜血,彻底没了意识。 掌事公公封锁了现场,君王吐血晕厥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务必闹得人心惶惶。 两日后—— “王爷?王爷!您醒了?” 允棠被声音成功唤醒,目光失神了许久,一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逐渐清晰最后终于聚焦。 是那个太医,他记得…… “您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嗯……”允棠无力的应了一下,腹部的疼痛减轻了些,可是只要稍稍用些力气,那处还是疼的要命。 “来来来,你们两个守着允王爷,我去瞧瞧陛下……”猛维来招呼着宫人过来,自己则准备离开。 瞧瞧陛下……任君川怎么了?! “你站住!”床上人吼叫着撑起身子,猛维来吓得又连忙折返回来。 “哎呦我滴个天爷啊!您快躺好!” 允棠没有一点力气,直接被按了回去,刚刚坐起来的这一下,疼的他额头顿时冒了不少细汗。 “回答我!陛下怎么了?!” “陛下……他急火攻心,吐了好多血,到现在还没醒……臣赶到时,差点没……” “哎哎哎?!”话还没说完,面前人撑起身子又想下床,他连忙又给按了回去。 “您就躺好吧祖宗!”猛维来气得都要两脚乱蹦。 “等我醒了你才想起来去瞧瞧陛下?!” “陛下那边有其他太医看着呢,您就放心吧!当时臣凑到您和陛下身旁,他拼命吊着最后一丝气力,贴在臣的耳边说要先救您,交代完了才昏过去……” 猛维来的话成功让允棠安静下来。 “咱们陛下原本身体很好的,前些日子下雪,那夜过后,他就生了场大病,昏迷了好几天,这身体刚好一些,见您受伤急火攻心又……” “那天……是不是腊八节?” “是,是啊,哎?您怎么知道?” 允棠没有回话,暗暗吞咽了几下,拼命压制住心底反上来的难受。 在雪夜里相拥的那一刻,是他们所有幸福的缩影,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瞬间。 ??第90章 原来这次任君川死活不肯碰他,不是因为不爱他了…… 极大可能是这家伙害怕他生气,不想又被抛弃。 任君川知道他对被情蛊操控失智,有着极大的排斥。 “去,你去那边帮忙,不用管我,我会好好躺着的。” “好,那臣先告辞。”孟维来说完便焦急的离开了。 允棠望着上方,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 他曾经为任君川做过设想,假设他没有走牺牲父亲的那一步棋,那自己肯定会入朝为官,依旧会伴他身侧。 可那傻子,糊涂的要命…… 第154章 兜兜转转,最后他们之间闹成了今日这个局面。 罢了,任君川最后也兑现父亲的承诺,放他离宫回家了。 而且,父亲从始至终跟他都是统一战线,这二人都想除掉任江河。 父亲明知道那场战争,自己极大可能会牺牲,但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 这些真相,还是母亲告诉他的…… 允棠心里清楚,如果真要细究,父亲的死,他也有错。 当初任康公只分给任君川五万兵马前去西北征战,还是他向父亲写信借调的兵马…… 没想到的是,父亲却直接分了十万。 父亲是有意要牺牲自己扶持新君…… 离宫的这半年,他又过回了少年时期的生活,自北南下,送母亲回江南,这一路看尽了世间繁华。 新君上位后的励精图治,让王朝到迎来了鼎盛时期。 不论是水运、陆运、商铺还是货币…… 一切的一切,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景象,而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君川二年冬…… 想要这里,允棠无奈一笑。 真是的,为了原谅任君川,他总能想到一万个理由来劝说自己。 此刻,另一边…… 任君川逐渐睁开眼睛,回神的那一刻立即坐了起来,见宫人太医跪了满地全在守着他,当时怒了:“允棠呢?!” 视线落在一旁的孟维来身上,他提着衣领就将人拽了过来:“朕让你先救他,你把朕的话当放……”屁是吧?! “王爷醒了陛下!”掌事公公连忙打断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 真是要命,差点就没拦住。 堂堂君主,若是在人前爆了粗口,可如何是好? “他人呢?!”任君川说着就要起身,猛维来连忙控住他的肩:“陛下恕臣失礼,您现在不仪下床走动。” “起开!朕要去见他,拦者斩立决!” 此话一出,这谁还敢拦? 看着冲出去的背影,猛维来无奈感叹:这二位简直是一个样儿,陛下更甚,按不住不说,就算能按住,他也不敢按啊! “砰——”殿门被自外踹开。 一声巨响传来,瞬间将允棠吓回了神,他不用想,都知道能闹出这动静的人是谁。 脚步声快速靠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走到床前。 听到略微急促的喘息声,允棠侧脸望去,与任君川的视线成功汇聚。 万幸……万幸他没事…… 彼此心中的余颤都未过去。 任君川刚刚清醒,没什么力气,直接单膝跪到床边,抓起他的手,轻碰上额头。 “你个……” “都是朕的错……” 真诚的道歉轻声传来,成功让他到嘴的埋怨憋了回去。 “你有什么错?又不是你拿剑伤的我。”允棠有些不明所以。 “你走吧……”任君川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 这话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格外的不真实,允棠不可置信地开了口:“怎么?你赶我?” “不是……没有要赶你走,你能受伤全是朕害的。” 看他这崩溃自责的样子,允棠心中生起一股无名火:“你是耳背?我说了,又不是你拿剑伤的我。” 这家伙怎么回事?是听不懂人话吗? 任君川自允棠昏迷的那刻起,就已经决定全部坦白。 自己的偏执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了他,根本不配嘚到原谅。 “是朕又骗了你,任明华的那个计谋,其实朕早就识破了,故意至自己于危难之中,就是为了能骗你回来,因为很想见你……” “……”床上人没回话,默默抽回手,还专门藏到了被子里。 这赔钱货,不配牵他的手。 方才,那位太医说任君川是急火攻心,允棠觉得他也快了,他马上就要被气吐血了。 “朕再也不祸害你了,你走吧。” “走可以,但不是现在,为了救你,我现在连下床都做不到。”允棠平静的回应,听不出任何情绪,任君川猜测,他一定不会再原谅自己。 刚刚抽回手的瞬间,成功让闷声交代错误的人抬起了头,允棠带着探究意味的看过去,想瞧瞧任君川哭没哭。 一副痛苦的别扭模样。 “竟然没哭?” 任君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因为你说过,不希望看到朕哭……” 呵,这话记得倒是清楚,怎么让你不要欺骗不要说谎就是死活都记不住呢? 允棠气笑了,从今日起,关于想改掉任君川说谎成瘾的执念,他选择放弃。 “天气寒冷,路途遥远,随我一起来的战士们,你必须要犒赏。”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他是否原谅任君川,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与战士们无关。 征战结束,封赏士兵是应该的。 “这是肯定的……”任君川没有犹豫,直接应下。 “那就行,没事了。” 周围安静了片刻,猜不懂对方心思的笨家伙,再次执拗的开了口:“等伤养好了,你就走吧。” “你是多想我走?!这伤干脆别养了,我现在就离开好了!”允棠动了怒,做势就要起身。 这个举动吓坏了任君川,他连忙出言制止:“你别动,求你了!听朕说完,行吗?” “好,你说,我听着。”他躺好,给了对方解释的机会。 第155章 “朕其实一点都不想让你离开,就像当初在安定门的城楼上一样!从始至终都是你要走,要抛下朕!”任君川情绪终于爆发,崩溃的吼了出来。 眼前人这副样子,允棠格外心疼。 太医离开后,他独自一人躺在床上,决定从心……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放不下。 看到那封新密时的崩溃,以为任君川不爱他的时候的慌张。 还有从太医那得知任君川昏迷前的交代时的喜悦,以及这傻瓜现在的眼神…… 这些都成了他不得不从心的理由。 可是眼下还没到坦白的时候,要委屈一下这个总是长不大的孩子了。 “我为何要离开,你不知道吗?” “知道,朕做的事让朕活该被抛弃。” 真有自知之明啊……明明知道是错的,就是偏偏要做。 看在以爱之名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你知道就好,待伤养好之后,我会再回江南。” “嗯……”这一声回应,听不出喜怒。 “坐到床上来,一个君王半跪着,像什么样子?”允棠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这人趴在床前,活像只犯错的大狗,听到主人的邀请后,情绪勉强好转。 “嗯……” 身侧一沉,任君川面朝外坐好后,不再发出一点动静。 “听太医说,你雪夜之后生了场病?” “嗯……” “什么原因?” “天气太冷,冻着了。” 这话说出来,谁会信?能让君王冻着,那满宫的奴才们都要判处失职罪了。 “你跑去淋雪了吧?”允棠毫不留情的直接拆穿。 “你……你怎么知道?”任君川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 因为知道你有多癫…… “随便猜的,没想到猜准了。” “哦……朕想问些事情。” 某个嗯哦了半天的家伙,终于要主动交流了。 任君川背对着他,长发垂落身后,发梢正好触碰到允棠的手腕,于是他索性偷偷玩了起来。 “问。”嗯……这发丝手感不错。 “允哥,朕从始至终都不信你不爱朕了……” 允棠的手指略微停顿了片刻,不过很快又继续动了起来。 “假如你没受伤的话,朕现在应该会很开心,因为又赌赢了一次。” “你赌赢什么了?” “如果你不爱朕,为何在接到那封信后,毫不犹豫的率三十万大军北上?你允棠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可你甚至丝毫没有质疑那封信的真实性。” 质疑?他可以说,从始至终都一直坚信任君川吗? 当然,最信任的一次,也是被骗的最惨的一次。 允棠一直记得,那时候的他被困于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在西北征战的少年郎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信仰。 任康公将任君川欺骗他的事情全盘托出,他却全当做那人放了个屁,而他只是听了个响。 天晓得他在得知真相后的那些日子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回忆那段日子,他就生气。 允棠用指甲使劲掐了掐大骗子的发梢。 “你想的也太多了,这跟爱不爱的,有何关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朝天子遇险,我出兵相助,理所应当,何来犹豫之说?至于没有质疑,也是因为那密信上有朝中武将们的联名。” “是吗?还有,你当时都要抛下朕离开了,还惦记着朕想要蝈蝈的事?” 那夜的城楼之上,允棠抵在他胸口的剑没舍得用一点力气,不仅如此,临走前还朝他手中塞了个蝈蝈盒子。 ??第91章 记性还怪好啊?!一只破虫子能记到现在! 允棠抿了抿唇,指甲又添了几分力。 “那是允泠记得,跟我有何关系?他想给你,借了我的手罢了。” “哦……可是你……” “够了!换个话题,不然会显得你很自恋。” 允棠受不住,叫了停。 不能再纵容这人继续追问下去了,他马上找不到理由解释了。 “朕没什么好说的了。”任君川赌气的不再开口,二人的交谈就此止住。 看他这个样儿,允棠撇了撇嘴,心想着,你不换,我换。 他还有满心的疑惑没问呢。 “你吃的那是什么药?会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什么药?”任君川侧眸看了过来,某人连忙松了手里的头发。 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你说呢?!我对被情蛊操控时发生的事情可不会忘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话一出,任君川脑中浮现起了一些画面…… 因为侧脸的缘故,允棠清清楚楚的瞧见这家伙的面色泛起了红晕,他当即呵斥:“喂?!愣什么呢?快回答我的问题!” “哦……”为了防止再次挨说,任君川将脸转了回去。 “药不伤身子,是王权承鄞给朕的,那老头玩的极花,他有一位男妻,年轻时给人家下了情蛊,这才成功骗到手的。” 仅这一句话就震惊了允棠,成功叫他脑中蹦出来好几个疑问。 他都不知道王权承鄞还有个男妻。 一直以为王权氏家风正,才让允司跟那王权宣郎交友,结果这么混蛋的任君川在那王权承鄞面前都成了小巫见大巫…… 第156章 “我一直不知道开国公爷还有位男妻。” “因为男妻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这老头一直把人藏的很好,那位男妻很少在人前露面,都快要到被世人遗忘的地步了。” “原来是这样……” “还有,他们家是祖传的好男色。” “什么?!”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允棠不可置信了。 任君川扬长避短,精明的未提及千枝结可以让受蛊者受孕一事。 “他们家是祖传的好男色。”他听话的又复述了一遍。 允棠躺在床上,逐渐的怀疑起人生…… 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看错人。 那个王权宣郎,会不会打允司的主意?! 这可不行! 允棠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动作,随着着逐渐加重力气,任君川眉头微皱了一下。 “我问你,这半年来,王权宣郎跟允司的关系如何?” “在朝堂之上,他们明显是统一战线的,私下的话……” 任君川犹豫了一下:“朕说出来,你别介意。” “你快说!” “每位大臣的私下作风,朕都要了解一二,所以也不是专门打探你堂弟。据朕了解,他私下跟王权宣郎也走的极近,不过……” “不过什么?你快说啊!”允棠急的不行,直接上手捏他的后腰。 显然,任君川的腰上没有一丝赘肉,他最终也只抓到了满手衣物。 “应该不是咱们这种关系,好像就是单纯的朋友。” 咱们这种关系…… 此言一出,允棠变了脸色,声音也冷了几个度:“喂,咱俩什么关系?!” 原谅任君川,只是他的内心想法,仅有他一人知道,这家伙要想哄好他,还早着呢! “咱俩……”某人好似真的有在认真思考。 “啪——”允棠照着他的后背就是一巴掌。 “朕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并非朋友,而他们好像就是单纯的……” 这和上一句话,有何区别?! “任君川,谁和你有感情?我对你可没有。” 这般刻意掩饰,反而将自己暴露。 本来允棠的解释,他就是一句都没信。 任君川知道自己做错了太多事情,以至于到了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步,更不奢求能嘚到允棠的原谅。 棋,早就陷入了死局,破镜也无法重圆。 两个相互之间都有爱的人,因为许许多多的事情牵绊,终究还是无法回到从前。 事到如今,他也没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伤害到允棠的事情,都被他判定为错事。 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因为想要拥有他,才去做的…… 为什么总是适得其反? 允棠意识到自己的掩饰有些夸张,为了不被发现心思,他觉得这次的交流还是结束的为好。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影响心情,我困了,要睡觉。” “嗯……好,那你休息,朕有空再来看你。” “别,那什么,你听太医的话,好好配合医治,没事少往这里跑,我还想专心养病呢。” “允哥,这是在关心我吗?” 啧,他就不该多这嘴。 允棠调整状态,尽量让话听起来凶一些。 “我说了,请你不要自恋,有猜我是不是关心你、爱你的功夫,还不如去处理处理朝政。” “哦……那好,那朕先去忙了。”任君川说着就站起身子,脚还未迈出一步,就被叫了停。 “和绣说的很对。” “什么?”他疑惑地转过身子。 “她跟我说过,他兄长耳背的厉害,现在看来还真是。我让你好好配合医治,在身子恢复前,别太过操劳,听不懂?” “朕知道了,多谢允哥关心。” “你……” 话还未说出口,人已经走出了宫殿。 任君川乖乖的听从安排,太医宫人们因为担心,方才一直在外等候,现在见陛下走了出来,纷纷让开道。 依照掌事公公的官职,他自然要紧跟在君王身后。 陛下凌乱的发梢入眼,他当时就愣住了,反应过后,连忙站直身子,尽可能的为其遮挡。 那凌乱、扭曲、折叠的发梢,越看越诡异,陛下的头发从来没有以这种形式出现 刚才不是这样的,就算是躺下搓乱,也不能变成这样啊?! 任君川见了一趟允棠后,急躁的性子明显收敛,不仅如此,还开始主动配合治疗。 自这天起,太医院多了一条传言。 允王爷是医治陛下的良药。 待到所有人离去,掌事公公凑了过来:“陛下,这头发怎么弄的?要奴才为您修剪吗?” “有些口是心非的人,手不老实……” 偷偷恶作剧也就罢了,结果还粗心大意的被他发现,下手真狠,方才有一瞬扯的疼极了。 “不用修剪,朕就想顶着这样的头发过两日。” 今儿个又是掌事公公犯愁的一天。 允棠如今早已不像从前那样清闲,就算是负伤,他也要处理军队事务。 得陛下的批准,副官可以自由出入宫内,犒赏分发下去后,他特意前来禀报。 “王爷,陛下的赏赐已经全部分发下去了。” 第157章 “嗯,知道了。”允棠并不意外,任君川虽热衷于欺骗他,但从不在这种事情上敷衍了事。 “您个人的话,护驾有功,但因没考取功名,陛下就赏了不少土地、店铺、府宅,还有金银。” 俗啊,真俗。 他宁愿让任君川把这些东西换成马匹盔甲武器,用来强健军队。 “土地分给穷苦良民,店铺都按照市场价值租出去,府宅的话……” 允家世代以来,已经留下数不清的宅子。 “跟店铺一样,也租。至于现有的金银,平均一下分给战士们吧。” 副官连忙提醒:“陛下已经分发过钱财了,那些金银是他赏赐您的啊。” “我知道,这些当做我给他们家人的补偿。” “王爷此话何意?” “等我伤好以后,你们还嘚随我下江南,这次离家可能会更久些,让将士们不必太过想家,咱们在江南再待不到一年,等秋天就回王城,然后再也不离开了。” 副官心生疑惑,刚想询问,允棠又添了一句:“哦,对了,这消息不许透露出去,特别是陛下,不许让他的人知道这些。” “这,这是为何?”他更不懂了。 “不算什么大事,这是我的个人计划,都是允家的兵,我去哪,你们就跟到哪。” “是!” 王爷不愿说,他便不多问,副官出宫后,按照要求吩咐了下去。 接下来的这些天,任君川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允棠看的是一清二楚。 他受的外伤,腹部有伤口,只能躺在床上养病,于是这家伙,每日都专门带着奏折,到他这儿批阅。 “你不好好在乾明宫批阅奏折,处理政务,往我这里跑,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吗?我需要静养,你会影响到我的恢复。” 任君川听后,停下手中的朱笔,朝这边投来视线:“朕很安静啊。” 确实安静,一坐就是半天,一句话也不说。 难道就是单纯的想跟他待在一起?还真是容易满足。 允棠不再说话,默默接受了这样的行为。 过段时间他就要再次离开,而且时间会比这次更久。 其实,他和他一样,都眷恋当下短暂的相处。 寒冬,殿内暖炉烧的极旺,暖烘烘的格外舒服,允棠将自己窝在被子里,专门露出两只眼睛,用来偷瞄。 不得不说,某人认真的样子,还蛮帅气的。 ??第92章 可是谁能想到,眼前这位世人公认的圣帝明王,却是个连爱人都不会的家伙。 允棠始终觉得,任君川把他当做王位,当做权利,一直想方设法,用手段跟计谋,像争权夺位一样,妄图靠这种方式嘚到他。 “允哥怎么偷看朕?” 任君川突然侧目看过来,允棠被吓得一激灵,连忙缩回被子,迟疑片刻后,才闷声解释。 “我不过是刚刚睡醒,正好对着你的方向睁开眼睛,赶巧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他没有揭穿,从容的转回视线。 允棠将自己裹进被中,不一会儿就钻出了出来,它又像方才一样,只露出个脑袋。 那被子里面,实在憋闷,受不住。 他刻意朝反方向调转视线,不再注视任君川坐的方向。 真是的,不想被看就不要来这里啊,都坐到这了,还不叫人瞧? “允哥,如果你很无聊的话,朕可以陪你聊聊天。” “太医说我要静养。” 言下之意:不想跟你说话。 “静养的静字,代表静心修养,是指你个人应该情绪平缓,这样有利于恢复,并不是不让你说话。”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 “朕询问了太医,这是他说的。” 怪有心的,允棠猜测这人很可能向太医打探了不少有关他病情的事情。 “那你的病情呢?太医怎么说?” 任君川的写字的动作不着痕迹的停顿了一下。 这次允棠回来,嘴上对他越发排斥,动不动就是阴阳怪气凶巴巴的讲话。 但其实只要略微留意些就能察觉到,那字里行间总是透露着对他的关心。 “朕……等你身体养好了,临行前再回答这个问题。” “为何?” “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心疼朕吗?”任君川突然说了这一句题外话。 “不会。”允棠已经习惯隐藏真心,对于这个问题,想都没想,便直接作答。 任君川释然一笑:“哈……” 身后突如其来的笑声,弄的他如二丈和尚般摸不清头脑。 “你笑什么?” “允哥不心疼朕,太好了……” 这人怕是受了多大刺激?说的什么话?! 他带着满心困惑转回视线,任君川的看向他的眸中有种说不上来的窒息感。 “朕很庆幸当初没有将千枝结全部下完,那情蛊下了一半会害的你失控,但全下完的话,你我将如双生花一样,同生共死。” 暖烘烘的宫殿内,只有一人低声私语,允棠躺在床上,默默倾听着这一切。 “历朝历代没有哪个君王是长命的,现在看来,朕也不例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声询问看似平常,其实在看不到的地方,允棠的手早已死死握紧被褥。 “这次急火攻心,其实是第二次了,太医说,朕的身体动摇了根本,元气大伤。从今往后,不得大悲大怒,吐血的情况若是再来一次,恐怕……” 第158章 任君川语气停顿了一下:“朕是知道允哥不会心疼才说的,这样也不会影响到你的身体,更不会耽误你到时候离开。” “嗯,算你有心。” 冷漠无情的话,让四周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只有允棠知道,这话是他强装镇定,硬逼着自己才说出口的。 “朕今日的奏折批阅完了,允哥好好休息,不打扰你了。” “好,慢走不送。” 殿门被轻声关上,屋内陷入安静。 床上的人再也无法伪装,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捏着被子的手上因为过于用力,隆起的血管在洁白的皮肤下变的格外明显。 要说任君川是个世间罕至的大情种,那他允棠也好不到哪去, 他们就像是两个极端。 一个疯狂示爱,从不遮掩。 一个拼命隐藏,偏要嘴硬。 可是他允棠的爱不比任君川少上一分一毫! 不行,那个计划等不到秋天了…… 允棠快速的冷静下来,任君川的那一句“历朝历代君王都不长命”方才直接将他吓没辙了。 科举考试分为春秋两季,眼下离春闱不过一月,本想时间充裕些,等到秋闱再回王城应试。 可他现在哪里还舍得让任君川痛心? 这次要是再离开近一年,等秋天回来时,他恐怕都见不到人了! 罢了,还回江南做什么? 再惩罚吓唬任君川,这家伙就该被他折腾死了。 其实对于允棠来说,他也无法接受没有任君川的日子。 直到此刻,当同样的情况发生在他身上时,他才真正体验到那份痛楚,才彻底明白任君川那时的心情。 春闱就春闱,他为这场科举已经足足准备了十多年,根本不在乎这半年的光景。 他自江南而上,跨过万里江河,见到任君川的那一刻起,计划就已经在心中确定。 他允棠要把走偏路的家伙,生生的拽回来,像从前说的那样,入朝为官,势必将一切拖入正轨,重新开始。 任君川走错了一步棋,搞得他们之间满盘皆输。 允棠决定,索性将棋盘直接抢过来! 接下来的两日,任君川再没露面,像是刻意疏远躲避他似的。 因为军队事宜,副官再次入宫。 “计划临时有改动,告诉战士们,不回江南了,咱们以后就留在王城,什么时候有战争,什么时候再听王令动身。” “好!”副官情绪明显高涨:“他们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都欢喜的不行。” 是啊……谁又想离开妻儿老小,开家呢? “嗯,这次定下了,不会改动。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务必办的妥帖。” “王爷您说。” “派人将母亲接回王城,一路上护送,保证安全。” “这个您放心,属下一定能办好。” “嗯,你走吧……” 二人交谈结束,副官推门离去。 良久,宫殿内传出一声轻叹。 任君川都两日没来看他了…… 眼下都这个时辰了,他肯定不会来了。 次日一早,允棠计算着时间,眼巴巴的盼着。 他估算这会儿早朝已经结束,如果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任君川还没有来的话,那么今日就又见不到她了。 温暖的被褥内,抠抠索索的手指尽显紧张焦躁。 这混蛋,这都第三日了,再不来,以后都别来见他了! 殿门被轻声推开,允棠连忙撑起身子。 “嘶……”他急得忘了腹部的伤,动作太快,略微牵扯到了些。 进来的是掌事公公,他听到床上传来的痛呼,连忙跑进屋内,将陛下的奏折放置于桌面上,便快速跑来查看。 “哎呦!王爷是不是以为陛下来了?那也不能这么着急呀,要注意伤口。” “谁以为他来了?我就是听到突然听到声音,下意识起身看看而已。”他视线投向桌子,顺便一本正经的说起胡话。 这奴才抱来了奏折,说明任君川马上就要到了。 哼,就知道他会来。 “陛下被和绣公主绊住了脚,他马上就到。” “和绣?发生了什么?” 掌事公公笑眯眯的压低声音:“奴才悄悄跟您讲,您可别说是奴才说的~是公主,她吵着闹着要来见您,陛下嫌她太聒噪,怕扰了您清净。” “哎呀,我天天在这躺着都无聊死了,和绣来了岂不是更好?” “咱陛下说,他陪您就行~” 呵,那还三天两头的不来?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允棠到嘴的埋怨话,又憋了回去。 “你下去吧。” “嗻……” 任君川挥了挥,掌事公公应声离去。 “很无聊的话,要朕天天来陪你吗?” “和绣想我,我也想她,至于你的话……你要是想来,我也拦不住你。” “朕知道了,允哥果然不想朕。” 这次,允棠没再像之前一样,对于他的话,既没认同,也没反驳。 “没关系,朕想你就足够了,所以这不一下早朝就赶来了?哦对了,还专门带了药。” “什么药?”那前半句的撩拨话实在腻人,逼得他只能假装无视。 “朕专门向韩毅讨的,说是对去除疤痕有奇效,用了这药,到时候你的腹部就不会留下疤痕。”任君川说着从袖口掏出药瓶,顺势坐到了床边。 第159章 这身旁一沉的感觉,着实让允棠安心。 “无所谓啊,伤又不在脸上,留下便留下了。父亲带兵打仗多年,身上的伤痕早已多到数不清,这也算是一种纪念,不是吗?” “那怎么行?允哥以后不娶妻吗?腹部的伤痕别吓坏了姑娘。”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 总感觉任君川在故意阴阳他…… “娶妻?我自己都没想过这些事,你倒是替我操心。” “朕叫你声哥,一叫就叫了十几年,当然会替你操心终身大事。对了,允哥,你是不是快到而立之年了?”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就是故意气他!允棠默默握紧了拳头。 “早着呢……” “也快了吧?没想过娶妻,是因为喜欢男子吗?怎么,允哥是想娶个聘弟?” 瞧这个贱样儿! 气的他真想说点什么刺激任君川,可又怕他…… “想找个高大帅气还有文采的聘兄嫁了。”允棠犹豫过后,只能将这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第93章 “陛下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婚事的吧,都多大了?也没个皇后,没个子嗣的。是最近前朝老臣催的不紧?应该是~不然怎会一下朝,就能奔着我这来呢…… 任君川表情微变,要说比阴阳怪气,看来他这辈子都比不过允棠了。 说不过,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只能是跳转话题。 “不管怎么说,都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朕已经将药拿来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也是……那把药给我吧。”允棠伸手想要去接,对方愣是一动不动,像没听到似的。 “嗯?给我啊?” “允哥,一个人上药多不方便?朕来帮你。” 某人自觉的去掀被子,结果迎面就是一声恼怒的呵斥:“不需要,我自己能涂!” 他仿佛被吓到了,下意识缩回了手。 允棠将任君川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突然想到了什么,这家伙,现在是打不得也骂不得。 “算了,你帮我涂也方便一些。”这语气软了不少,态度也明显好转。 允棠掀开被子,自己摸索着去解内衬。 任君川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你不用动,朕来帮你。” 他细致的让人挑不出错,解开绑带的动作轻缓温柔,还贴心的将衣物下摆撩开,只露出受伤的腰腹。 这些细节允棠全看在眼里…… 赤裸的皮肤逐渐在眼前暴露,洁白之上,那偌大的伤口突兀至极,在平坦的小腹上尽显狰狞恐怖。 这个姿势,允棠只要略微歪头,就能清楚的瞧见任君川垂着的眸子中满是疼惜。 “等下可能会有些疼,忍一忍……” 任君川的这声安慰简直要命,势必要将他溺死一般,允棠听的鼻子一酸,默默别开了视线。 许是伤口已经恢复大半的原因,腹部仅传来一丝微痛,完全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他知道,这离不开任君川小心翼翼的轻柔动作。 “对了,你还记得吗?朕那次出征西北,临行前,你塞了一瓶烫伤药给朕。” 这话让他又想起了那个雪夜。 “嗯……记得,因为你像个傻子一样,徒手抓了暖炉。” 任君川发出一声轻笑:“哈……那烫伤药朕一直没舍得用,硬是叫手上的烫伤自己长好了。” “你说你傻不傻?一瓶药而已,还这么宝贝。” “幸好朕把它当个宝,一直将那瓶子装在身上。安定门前,还是它替朕挡了一剑……” “你就是朕的福星。” 这句极其温柔甜腻的话,惹得允棠脸色一红,他嗔怪道:“迷信……” “现在看来,朕是要迷信一辈子的。” 任君川自顾自的念叨,手没闲着,帮允棠系好了内衬绑带,最后也没忘贴心的为他盖好被子。 身上一沉,旁别一轻,允棠的视线始终都追随着他。 “好了,朕要批阅奏折了。”任君川站起身子,手指合上药瓶,默默装回了袖子。 这小动作…… 代表着,下次上药他还会参与。 允棠全看在眼里,他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最后憋出句客气话。 “谢谢。” 任君川已经坐到了椅子上,比起床上人的尴尬,他显得格外的从容不迫,回复脱口而出:“不用谢,这是朕欠你的。” 允棠没再接话,就静静的躺在床上。 欠? 再不提及,都快忘了…… 其实他早就不怨了…… 在任君川把他推出寝宫的那晚,在他为他点燃烟火送行的那晚…… 房间内氛围安静祥和,彼此二人都心照不宣的无言。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绣专门挑了个兄长忙碌的时间,偷摸的来了一趟。 她兴致勃勃讲着最近王城还有王宫内发生的趣事,全是些搞笑的八卦…… “完美完成任务!” “嗯,这个给你。”任君川将手中出入宫门的令牌递给和绣,这是她帮他哄人的报酬。 “允棠哥哥刚刚笑的可开心了。” “听到了。”他在廊内听的一清二楚。 和绣拿着报酬,欢欢喜喜的走了,独留任君川伫立在宫殿门前。 允哥从未在他面前,这样毫无忌惮的开怀大笑…… 第160章 临行前夜—— “今日白天政事繁忙,现在才嘚了空,朕来为你上药。” 任君川自外面走来,染了一身寒气,墨狐裘上的点点白雪,在温暖的房间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融化。 “嗯……” 允棠平躺在床上,任由他解开内衬。 皮肤被上药的指腹轻轻蹭着,那伤口处已经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藏起万千眷恋,最终还是选择打破了这份美好。 “我明日该走了。” 话音一落,腰腹上的手指明显顿了一下。 “嗯……回江南吗?路途遥远,朕派人送你。”回应的话语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波动,冷静的让人感到格外的不真实。 “不用。” “放心吧,朕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不是想派人监视你。” 听到这小心翼翼的解释,允棠不受控的急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误会了……” “抱歉。”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任君川可能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听到解释,就立即选择了道歉。 “我不回江南了……” 说完这句话后,允棠悄悄抬眼偷看。 任君川依旧垂眸上药,好似真的已经忙碌到无法分心。 他在装,装毫不在意,装不痛心。 他瞒得过别人,但唯独骗不过允棠。 同理,允棠也一样,他的心思,其实也瞒不过任君川。 可他们都不自知,都还在遮掩。 “我本想回江南的,但又想起前段时间母亲说她怀念王城,毕竟嫁给父亲那么多年,她在这边也住惯了。王府里有她和父亲共同的回忆,她想回王城住,我嘚陪她。” 这是允棠早早就编好的理由。 任君川微颤的指尖,将他所有的隐忍,全部暴露。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陪她留在王城,那你以后……还离开吗?”询问的语气里掺杂着几分恳求。 这份希望,让人不舍打碎。 任君川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总能让他心软,允棠只能从心:“不走了。” “允家的军队也会随我一起留在王城,若有战争缺兵马,你随时跟我说。” “好,知道了,那明日朕派人送你出宫。”任君川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朕就不亲自送了。” 他真的很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今夜是这样,在城楼之上的那一夜,也是这样。 允棠当初离开时,就是怕看到这个眼神以后心软,才在跑下城楼时,不敢停下步伐,不敢回首…… “任君川,你还爱我吗?” 他的声音明明又小又轻,却如一声雷鸣在死寂般的夜空里突然炸响。 “什么?” “忙碌”的家伙,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连带着一并抬起了头。 目光交融的那一刻,允棠没有躲避,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我问你,你还爱我吗?” “爱。”任君川回了他一抹笑,那一声爱也回应的从容坚定。 “还跟以前一样爱吗?” 被褥之下,两只小拳头偷偷攥的极紧…… 对方没有丝毫犹豫的作答。 “当然。” 允棠的睫毛不着痕迹的颤抖了几下,他被任君川犹如深海的瞳孔凝望着,差点陷进去。 原谅的话到嘴巴,最后又强行的咽了回去。 他真的很害怕再被欺骗…… “是不是不敢相信朕真的改了?怕朕又骗你?”任君川轻而易举的将他看穿。 “嗯……” “不强求,不逼迫,懂尊重。朕知道你想要这样的爱人,所以也在尝试着改变……” 允棠红了眼眶…… 他想要撑起身子,任君川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没事,我已经好了。”他推开了面前的手,倔强的靠着自己坐了起来。 允棠直视着那双眼睛,声音严肃冷清:“任君川,你这次最好是真的改了,若是让我再发现你骗了我,我真的拿剑杀了你。” “你舍得杀朕?” “当然!我的那把剑,能砍得了你父王也能砍得了你!”他这话说的毫不心软。 “允哥好狠的心……” 狗狗发出了委屈的悲鸣……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又突然露出了笑脸:“哈,幸好朕没哄你。” 这家伙还在逗他…… 所有的委屈爆发,允棠再也藏不住这半年多以来压抑的感情,直接哭了出来。 看着不断滑落的泪珠,任君川慌了。 他想要拥抱面前哭泣的人,已经伸出的手臂却停在了半空中。 在没嘚到主人的允许前,他甚至连拥抱都不敢。 “你……别哭了……”任君川的语气和动作,尽显隐忍。 这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允棠心脏彻底软成了一塌糊涂。 他一把抓住任君川即将收回的手臂,直接把人拽到了面前,顺势身体前倾,将下巴放到了那宽阔结实的肩膀之上。 任君川身体一僵,双臂张开,把人用力的圈入怀中。 这一刻,他终于拥抱到了,那无数难捱欲哽的长夜里,总是窥视的月亮。 允棠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躲在任君川怀里,哭的像个孩子,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第94章 “对不起,都是朕不好,朕混蛋,把你父亲当做棋子,给你下蛊,还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伤害你,对不起,你如果不想原谅朕的话,别强迫自己……” 第161章 听着这充满误会的解释,允棠努力止住哭声,身体后撤仰起脸,流着泪,拼命摇头。 “不,我从未强迫自己原谅,相反,我总是逼迫、告诫自己,还发誓说,永远都不要原谅你了……” “你知道吗?我骂了自己无数次,最后还是做不到……还是做不到不爱你……” “那封密信将我所有的伪装全部撕碎,当看到那句:王宫大乱,君王孤立无援时,你知道我有多崩溃吗?!” “王八蛋!再骗我就杀了你!” 拳头零星的飘落至胸膛,任君川不反抗,就默默受着,任由着他发泄。 良久,允棠终于打累了,哭声也慢慢降了下来。 他哭的整个人都蒙蒙的,耷拉着脑袋,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落入了熟悉的怀抱。 “想杀朕呐?”上方响起一声低沉的询问。 任君川强行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只能看向自己。 诱人的唇瓣就在眼前,波光粼粼的双眸更是让人心动不止。 “你没机会了……”随着低沉的声音落下,他对着那张朱唇直接强压了下去。 “唔……” 当允棠反应过来时,早没了可以反抗的余地。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至,但好在不是千枝节带来的味道,是任君川独有的,能让他极其安心的气息。 强行钻入的唇舌很快将他缠的无法呼吸,暧昧的水渍羞人酥骨。 这哪里是什么大狗狗?分明就是只色狼! “唔……”如果不制止,这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停下。 允棠窒息的厉害,最后实在承受不住,只能将人奋力推开。 好在任君川比以前顺从的多,顺着力气就松了唇。 他撇了撇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从表情上来看,俨然一副要生气的架势。 允棠正想开口呵斥,面颊突然让一双大手捧起,还未干的泪痕被任君川用指腹一点点擦拭干净,对方仿佛如获至宝,投来的目光里,全是爱惜和珍视。 不多时,色狼……啊呸!是狗狗。 狗狗的眼眶竟然也泛起了红。 明知道这是他惯用的伎俩,但瞧见这可怜样儿,允棠还是泄了气。 “朕很开心,允哥终于肯承认还爱朕了,没忍住亲了你,真是抱歉。” 结果说完又亲了一下额头。 “都到这个份上了,是不是也该原谅朕了?”他又迫切的开始询问。 这人就是个顺杆爬,若是得了纵容,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可允棠眼下却生不出一点气,他点头承认的瞬间,残余在眼眶中的泪水,被尽数挤出。 “其实我早就不怨你了……”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 “早就原谅了?!”任君川愣住了,委屈迅速涌上心头。 “那你当初为何还要抛下朕?你走之后,朕几乎夜夜都做噩梦,梦中全是那晚在城楼之上,你拿着剑逼朕的画面……” 风将衣衫与长发扬起,鲜血浸染白衣,那夜的心上人,仿佛即将破碎。 作为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任君川自那时起,就一直被愧疚环绕包裹。 “那个时候,我必须要走啊,母亲生病,我只有她了。” 允棠解释着,将手轻放到对方后腰上,偷偷回抱了起来。 某人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的怨声载道:“朕知道,可是你说再也不回来了!如果你还会回来,朕怎么可能不放人?!” “你做了那么混蛋的事,我凭什么无条件的原谅你?我离开的这半年多,就是故意对你进行的惩罚。” “还有,这份惩罚,我也陪你一起受着呢!” 离别之苦,承受的不止有一人。 “你说你夜夜做噩梦,你可知道我呢?我又何尝不是夜不能寐,总是望着月亮想你?”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夜夜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任君川被这些话轻而易举的抹平了唯一的一点怨气,现在他只剩亏欠内疚了。 “你不该原谅朕的,特别是这一次。” 狗狗又变得垂头丧气。 “为什么?” “因为朕这次将你骗回来,害的你受了伤。你知道吗?当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躺在朕的怀里时,朕捏了一把那玄色的衣衫,温热的鲜血顺着朕的指缝流了一地……好多血……好多……”任君川声音逐渐哽咽起来。 果然,这家伙能变得如此谨小慎微,一定是让他受伤给吓到了。 允棠抿了抿唇,他之所以提早坦白,不就是因为顾及任君川的身体吗? 不能再让他的情绪有太大波动了。 “这次的欺骗,你害我受伤确实混蛋,可这意外不是你有心造成的。我知道,你就像个混小子似的,因为太想见我,才使的手段,没呈想又闯了祸。” 安慰的话语,温柔至极。 任君川眼眶酸的厉害,他曾经的允哥,又回来了。 允棠轻抚上那结实的脊背:“本来我想着,半年的惩罚根本不够,还想回江南的,是你的身体情况,让我只能心软。” “对了,你第一次吐血,是在那个雪夜吧?” “嗯……”任君川窝在脖颈处,闷声轻哼。 “早就猜到了。” 当他猜到任君川在那个雪夜里急火攻心时,心就软得一塌糊涂了。 第162章 “亲爱的陛下,咱们和好吧?”允棠撤开身子,抬起头,郑重其事的吻上了那微微扎人的下巴。 这一声求和,让任君川再也压不住情绪,眼泪即将夺眶而出,他咬着牙硬撑。 到现在还在努力强忍眼泪,明明想哭…… 允棠猜测,八成是因为他曾经说的话,让任君川变得偏要装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无奈的轻叹一声,温柔认错:“我曾经说那话,也是气话。谁规定男人,帝王就不能落泪的?帝王也是人,有血有肉,也会感受得到人情冷暖。” 任君川一把将他重新抱回怀里,埋到颈窝,将眼眶里的泪水尽数挤到衣衫之上。 他很快松开了允棠。 “嗯?你没哭吗?”刚刚还以为这人抱他是想大哭出来呢,没呈想这么快就撤回去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朕才不像你。”任君川嘴硬的厉害。 允棠想起了自己方才哭的泣不成声的糗态。 “你说什么呢?!”他气极,又锤了一下面前的胸膛。 不对…… 他很快反应过来,留了个心眼,伸手摸了一把肩膀。 果然有些湿润。 任君川瞧见自己就这么轻易的暴露了,当即心虚的别开视线。 真是搞笑的厉害…… “没关系,就只有我知道,别不好意思嘛。”允棠笑着拽了拽他的衣袖。 “是啊,允哥哭,也只有朕一人知道,干嘛不好意思?竟然还打朕,好痛。”他做出一副痛苦模样,捂住了胸口。 好夸张…… “别装了,我明明下手很轻的……” “陛下,外头的雪越发大了,时辰也不早了,回寝宫吧?”掌事公公的声音自外传来,打断了屋内的和谐。” 雪?允棠想起任君川进来时,墨狐裘上沾染的点点白雪,要不是又嘚了一遍提醒,他都将这事忘了。 “咱们去看雪吧?像当初一样……” 眼前人仰着微红的脸,满怀期盼的望着他。 任君川又和那个雪夜一样,被操控了似的,只知道迎合。 “好……”他应下后,放大声音:“去偏殿,取一身白衣跟狐裘,朕要跟允棠一同赏雪。” 掌事公公一听这话,连忙强压下激动,稳了稳声音:“嗻——奴才这就去~” 这二位祖宗,可算是和好了! 雪夜,川云殿的廊内难免有些湿滑,一个不高的太监弓着腰快步跑着,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喜事,一跑一蹦哒。 结果脚一滑,直接摔了个人仰马翻。 “哎呦!咱家的屁股喂~摔八瓣儿了……” 任君川交代完转回视线,目光落到了那玄色的内衬上。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允棠严重怀疑这家伙是在嫌弃他。 怎么敢的?! “明明那么喜穿白衣,为何这次回来后,就一直穿玄色了?” 要不是因为这个颜色,他当时肯定早早的就能发现允棠受伤。 都怪这破颜色! “因为要带兵训练,演武场上尘土飞扬,穿白衣不合适,玄色会遮脏些。” “呵……不止遮脏,还掩血呢!”任君川这话听着,承载了满满当当的怨气。 瞧着他恼怒的样子,允棠实在忍俊不禁。 既然都不准备再遮掩下去了,索性全坦白好了。 允棠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其实啊,我是因为太想你了,所以自分别之后,就开始仿照着你穿衣了。” “真的?” “真的!” 这是他根本不敢想的事情,可它确确实实是真的发生了。 对方肯定的回应,融化了寒冬里的千里冰封。 它们全部幻化为春水,慰籍起干枯的心脏。 任君川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满意的收下此刻他应得的奖赏。 这些幸福,就该他享。 ??第95章 “咚咚——”殿门被自外扣响。 “陛下,您要的东西,奴才取来了。” “进。” 掌事公公推门走了进来,不着痕迹的偷瞄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放下东西后,快速溜了出去。 允棠自从昏迷中苏醒,就身处在这个不熟悉的寝宫。 想换衣服时,才反应过来,这里好像没有换衣阁。 怎么办…… 当着任君川的面换? 不行,这多不好意思…… 允棠扭扭捏捏的,抿着唇,动作迟缓,眼神飘忽,指尖将要碰到衣物,又缩了回去…… 这是在干什么?衣服上头长嘴了?跟怕被咬掉手似的,任君川皱眉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允哥好像在害羞…… “啧……换衣服啊?”他有些不耐烦的催促,丝毫没注意到哪里不对。 允棠回过头,这说话的家伙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合理吗?! “没换衣阁……要不,你出去站会儿行吗?” 什么?!任君川震惊了。 这人儿是怎么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的?! 他任君川已经混到连看允棠换衣服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你身上,有朕没看过的地方吗?”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不解询问。 “你!” 真是厚颜无耻! 纵然说的是实话不假,可这样讲出来,分明就是在故意调戏。 第163章 “那也不行!” “害羞就直说……” 允棠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给了实话:“是,行了吧?” 任君川站起身子,径直走了过来,贴到了他身后:“咱俩谁跟谁啊?嗯?” “那也不行!你不出去的话就转身行吗?” 话已经说完,身后贴着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允棠语气严肃了不少,好似真的动怒了。 仅这一句话,成功让任君川有了动作。 “啊……好好好,朕听话,听话~”他挑了挑眉,退了几步后,转过身子。 “怎么样?这样行吗?” 允棠回头检查了一下:“嗯行,但是你不许转回来。” “知道了。” 任君川双臂环抱,站姿挺拔俊逸。 身后逐渐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听话?哈哈哈…… 嘶……让他听话,整一个滑天下之大稽! 那抹晦暗在任君川的眼底再次呈现…… 改?得了吧,不过是更会装了。 允棠让副官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一清二楚,这些根本就瞒不过他…… 他任君川是天下的王,有绝对至高无上、掌控一切的权利,士兵们对允棠忠心,对他更是忠心…… 从始至终,允棠对任君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如果你那步棋走对了,我会在朝中为官,也是一个伴你身侧的办法” 这句假设的话,自允棠说出的那一刻,就成了他最美好的向往。 所以在得知允哥安排调动军队时,他就自动将这两件事合并了起来,结果发现异常的匹配。 任君川转过身子,视线落到了那赤裸诱人的酮体上,允棠背对着他,对此毫无察觉。 当装可怜、装生病的谎言说出时,对方果然信了,并且还立即改了通知下去的军令。 允棠的这个举动,叫他更加肯定了猜测。 任君川将面前人的所有心思,都猜的透透的,甚至连他这个人,都被他吃的死死地。 他迈开脚步,心中没有一丝畏惧。 那副害怕被抛弃的嘴脸,全是伪装跟假象。 允棠这辈子都不可能不要他。 任君川敢赌,因为知道绝对能赢。 离别的这半年多,不过是对方故意设计的惩罚。 这些他早就猜到了…… 身后一硬,允棠顿时汗毛立起:“任君川!你个大骗子!” 明明答应好的,又又又食言! “是允哥说我们之间和好了的,朕在别的地方都顺从你,这方面的事情,就由朕做主呗?” “求你了……”他撒着娇,自后方将人圈入怀中,恰到好处的在他耳边呼了口暖气。 怀中人明显一抖。 “我们之间,我总像是女子一方,凭什么?!”允棠不满的质问。 他不服…… “嗯……如果哪天哥能打的过朕,朕就让你主导,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 允棠知道,他输给任君川好几次了…… 若是从前,他肯定还赢不了,可如今早已今非昔比,他在军营里也是苦练了半年多的。 等伤势彻底好了,非嘚跟这混蛋比上一比。 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呵,等着吧你!”允棠说完用力一挣,逃出了怀抱,他转回身子,仰头叫嚣:“等我伤好了的,一定能将你打败!” 瞧这可爱模样,任君川宠溺一笑。 “朕没有要做那种过火的事情,只是……你连朕看了那么多次的身体都要对朕遮掩,朕真的很难过……” 他说着坐回原位,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直勾勾。 允哥跨间好生漂亮…… 原本堪称完美无瑕的身体,现在腰间多了道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这唯一的一点瑕疵,成了点睛之笔,让整体多了几分破碎美。 “朕就这样坐着,你背过去换衣服就行。” 允棠恨极,暗自咬了咬牙。 到最后,任君川还是要看,早该料到的,跟这人说话就是白费口舌! 羞耻感简直要命,他转过身子,只觉得背后仿佛有一道炙热的灼烧感,势必要将他看穿似的…… 柔和的曲线,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任君川自然不会忘记允棠曾经受过的苦,他被囚禁的那断时间,消瘦了不少,过去了那么久,也并没有完全补回来。 嘚让他长些肉才是…… 允棠尽量将动作弧度放小,特别是弯腰翘臀这种犯规的动作。 身后的无声,令他紧张到颤抖。 可是他忘了,越是这样磨蹭,就越是延长了任君川的观赏时间。 外衫终于穿好,刚要松口气,双肩上就按上来两只手,允棠被吓的呼吸一滞,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就被强行转了方向。 “朕帮你系。”任君川扬起狐裘,披到了他的身上。 距离很近,知道对方注视着自己,害怕对上他那双能将人溺死的眼睛,允棠一直垂着眸。 无数烛光照的殿内灯火通明,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了两抹阴影。 这样俊的可人儿,竟然还想着翻身主导? 有意思…… 绳子成结,任君川趁机捏了一把面前的软肉。 “好了,走吧?” 那被白狐皮毛包裹的小脸红扑扑的,一手就能握住,好生可爱,他根本忍不住。 第164章 “你也穿厚些。”允棠往旁边挪了几步,取来了早早挂起的墨狐裘。 “那你来为朕系上吧……” 推开殿门前,任君川默默主动的牵上了允棠的手。 寒冷迅速降下了燥热,呼吸间也染上了白雾,此刻身处的世界似静非静。 大雪飘落,发出沙沙的细响,却又不会觉得吵闹,听起来舒服极了。 允棠突然侧身抬头看向任君川:“咱们不打伞了。” “那怎么……”行? 话还未说完,人就被一股力拉了出去。 “别闹,看来你是不打算回家了,想再生场病?”他嘴上说着,却还是任由牵引,没有直接拒绝扫兴。 “快闭上乌鸦嘴,我又不是什么体弱多病的人,坊间有句俗诗,叫做今朝若是同临雪,此生注定共白头,你看!”允棠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是不是白了?哈哈哈……” “嗯……” “你的也是!”不等任君川反应,面前的人已经扬手揉起了他的头发。 真是好大的胆子…… 任君川抓住了作乱的爪子,神情故作严厉:“放肆!朕几年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不许揉朕的头发。” “噗……怎么?老虎的头,摸不得?亲爱的陛下,你这几天可不像老虎,活像只大狗狗……” 任君川黑了脸,略微缓和后,决定忍气吞声,毕竟他已经做好服一辈子软的准备了。 谁叫他爱的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呢? 大抵是看出了对方恼怒,允棠立即见好就收:“没事儿,又没人瞧见~”他语气中带了点撒娇意味,对某人来说格外受用。 “哎呀,别生气嘛,走吧走吧,咱们去偏殿的院子。”允棠再次主动牵起任君川的手,这人虽还板着个脸不说话,但脚步已经选择了原谅。 路过那片红梅树,二人默契的驻了足。 “你,背过身子,等朕一下。” “你要干嘛?” “听话听话。” 允棠被强行转了身,任君川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叫他好奇的抓心挠肝。 忍着好奇配合,没一会儿的功夫,感觉头发上突然被插上了什么,他下意识抬手触摸,却遭到了制止。 “朕折了一截红梅枝,别碰,那枚花朵容易掉。” 允棠嘟了嘟嘴:“喂,真是的,我又不是女子,簪花做什么?” “男子簪花,历朝历代下来,可是盛行过不止一次,没想到你竟还是个老古板。” “乱说什么啊?!” 任君川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另一件事上,这拌嘴自然是到此结束。 “男子别簪更是平常,这鲜花易凋,朕到时候给你做支永不会败的梅花簪子。” “你派人打一支不就好了?”一国陛下,竟然会想学着做手工活…… “不好。”任君川想都没想,直接驳回。 ??第96章 一路墨迹了许久,终于到了偏殿院落。 “快去,到门前站着。” “嗯?为什么?” “你从那边跑过来,然后扑到朕的怀里。”任君川一本正经的说着,直接将允棠整蒙了。 什么鬼?他本意只是赏雪。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因什么尴尬误解才导致当初赤足跑出来的。 任君川提出了这么叫人为难要求,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眼里全是迫切和期待,整个人看起来,激动的要命。 允棠知道那次的拥抱,是他等了十年才等到的回应,对于任君川来说,是一生最惊艳美好的瞬间。 罢了…… “你站在这等着。”他交代完,迈开脚步走向房前,跨上了门前的二层台阶。 转回身子后,允棠再也绷不住了…… 院内的景象好笑到了极点。 任君川就这么张着双臂盼着,等着。 他的动作有些夸张,带了几分与他完全不搭边的可爱,活像个求抱抱的孩子。 儿时殿下的身影在眼前重现。 小时候的任君川总是板着脸,故作成熟。 那时候的他,眼里只有冷漠,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根本不像孩子。 哦不对……他从未当过孩子,任君川从出生起,就是这宫中的主子。 把他当孩子的,自先王后去世后,他允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院落中向他张开双臂的人,和从前差距巨大…… 允棠收回了思绪,提起衣摆,跨下台阶,踏雪奔跑起来。 人撞入怀里的那一刻,任君川顺势收紧双臂。 寂静的宫院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抓住了!” 温暖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脏悸动。 允棠悄悄红了脸。 自初见到现在,十五年的光影里,任君川这样笑,还是第一次。 “你真是……越活越倒退,越活越幼稚……”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某人又将头凑至了他的颈窝。 “爱人如养花,说明允哥将朕养的很好。” 这是对他十几年辛苦的认可吗? “朕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做些设想。假如朕这一生没有遇见你,会活成什么样子?” “你肯定还是陛下啊,我知道的,成为君王,是你的命中注定。” 当然,你也是我的命中注定…… 第165章 “呵呵……是吗?不过肯定是个世人唾弃的暴君。”任君川语气一变,方才的甜蜜幸福感,被搞了破坏,四散而去。 那带着几分阴冷的轻笑钻入耳,害的允棠不受控的抖了一下。 “你在乱说什么啊?!” 任君川没回应,只是默默将双臂又紧了几分,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你知道吗?在你走后,朕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什么想法?”允棠被他的转变弄的实在摸不清头脑。 “朕永远也不会忘记,半年前,站在城楼上目送你离开的场景。你走了,头也不回的走了,就这么不要朕了。” “那是你活该……”怀里闷声传来嗔怪。 “悲伤痛苦的日子里,那个想法不止一次的越狱跑出来。 “朕想着,你离开一日,那朕就杀死一个无辜的人,离开两日,就杀死两个,三日,就杀三个,四日,就杀四个……这样以此类推,朕早晚能把你逼回来!” 这疯癫的话,听的允棠眉头逐渐锁紧。 “朕知道,按照你的脾气秉性,绝对容忍不了这么一位暴君,到时候允哥肯定会带着千军万马踏平王城,直抵王宫,然后将朕赶下王位。” 允棠冷哼一声:“呵,你知道就好,咱们陛下有个特别大的优点,就是有数,非常有自知之明。” “朕当然知道,想那样做,就是为了能再见到你。” 乱杀无辜,冒着被赶下王位的风险,只为了见他一面? 幸好任君川没这么做,不然他一定会认为,这人脑子真的有缺陷,确实不适合坐王位,治天下。 “你就是个成天乱想的疯子,亏你还是位君主,这么荒诞的想法竟然能出自你的脑子?” 任君川唇角一勾。 怎么会荒诞呢? 这可都是他的真实想法啊…… 按理来说,他被允棠教导了这么多年,应该能成为一位真正的圣帝明君。 不过可惜来,他生性如此,恶是他终其一生也无法改变的。 “你会将朕赶下王位,但不会将朕送上断头台,因为你舍不得。” “你怎么知道?别那么自信。” 允棠一瞧他这样,潜意识里就想跟他拌嘴。 “朕敢赌!知道能赌成功,可是朕没赌,朕怕你失望……” 话音落定,双双陷入沉默。 唯有雪声不绝于耳。 雪与雪之间,缠缠绵绵,它们就算落到人间,也不愿分别,积攒到大地,最终一起化为春水。 就像他们一样,在雪中抱紧彼此,想要求一个共白首,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川儿,你知道我是何时原谅的你吗?”良久,允棠开了口。 “你很久都没有这么叫朕了……”任君川答非所问,对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原谅的,好像并不关心。 “瞧你,以后都这么叫行了吧?” “行,不过不能在人前,还有你揉朕的头发也是,不能当着……” “哎呀,我知道~别扯开话题,你不想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原谅的吗?” “你早晚都会原谅朕,这是朕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怎么总是这么自信?!”允棠讨厌不管自己是什么心思,都能被任君川看穿。 狐裘之下的坏手,报复性的掐了一把对方的侧腰,许是有了经验,他这次手掌张开了点,也添了些力气,不然的话,很难掐住那没有赘肉的腰。 “嘶……你!” “哈哈哈哈……” 瞬间的生气像烟火飘落,快速戛然而止。 任君川自愿纵容着,得逞的坏蛋笑的花枝乱颤,缩在他怀里一抖一抖的,跟只调皮的猫儿似的。 猫儿仰起脸,故意冲着他的下巴轻咬了一口。 “你真是……” 允棠比他刻意演的,还像个孩子。 “我离宫的那天,你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 允棠就像他从前大多数时说话一样,声音很轻,但温柔的要命。 任君川仿佛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了。 “当然记得,你在你的生辰日,把朕给抛弃了。” 他是不可能只回个“记得”的,被扔下的这件事,他要在哥面前提一辈子。 允棠明白任君川的小心思:“以后都不会抛下你了,放心吧。我在被你推出寝宫的那一刻,就原谅你了。” 自己本来打算等母亲身体养好以后,再通过科举,入朝为官,再与他相见的。 可是后来还是放弃了…… 老臣们逼迫新君早日立后,充盈后宫,诞下子嗣。 当他知道这件事以后,就想着正好顺势分别,好让任君川立后,有继承人。 子嗣是他允棠给不起的…… 谁知最后,他会被糊里糊涂的骗回来。 本来废了半条命才做好的放手准备,在见到任君川的那一刻,决定全部动摇,像支撑的柱子,最后东倒西歪,倒塌在地。 “准备离宫的那夜,你在寝宫内,自背后抱着我,贴在我耳边说的话,我一直没忘。” 任君川努力回想,时间过去了太久,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知道那晚,允棠全身赤裸着,向他主动求欢,想要用身体作为筹码跟他换取出宫的权利,甚至放下尊严求他…… “什么话?朕只记得当时不想让你舍弃尊严,就把你推了出去。” 第166章 听到这里,允棠释然一声。 那晚,任君川将他推出殿门的瞬间,他真的很幸福,自己总算在这家伙的身上赌赢了一次…… “当时你说,这辈子怕是还不清对我的亏欠了,只能记在下辈子上。你知道吗?你这话可把我给吓坏了,我回偏殿的路上就在想,嘚让你这辈子还清对我的亏欠啊,不然拖到下辈子,又要摊上你这个赔钱货了。” 他把自己成功说笑了。 “哈哈哈哈哈……”实在笑的不行,手掌连拍了好几下面前的胸膛。 任君川明明气的要命,真想把这调皮的猫儿抓起,扔到偏殿的床上,狠狠的惩罚一通。 可惜不行,他嘚装…… “你……” 他活像只委屈狗狗,发出了哼唧声。 “对了,还有,你猜,我被死士们包围的时候,脑中想到了什么?” “什么?”任君川极其配合。 “无数死士将我包围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你任君川欠我的也太多了,这辈子指定还不清啊,完了,下辈子又嘚摊上你了!哈哈哈哈哈……” “结果一走神,就被偷袭了一下。”说到这里时,允棠的脸已经笑到通红。 任君川继续演戏,生气的松开了双臂,一副“这么烦朕,那朕不抱你了”的赌气样。 “哎呀,干嘛呀?”允棠厚着脸皮又钻了回去。 “是不是傻?如果真的嫌弃你,我说出这些话时,又怎会笑的出来?毕竟往后余生,还有下辈子,都要摊上你了。” “那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跟朕过一辈子咯?” “才没有呢,我明日还是要出宫。” “为什么一定要走?王妃的身体要是还没好,朕可以把她接入宫来,请天下最好的名医为她……”任君川故作着急,装做还不知道允棠想出宫奔考春闱一事。 ??第97章 “其实我是要准备参加这次的春闱,然后入朝为官,想兑现之前说的话,辅佐你,但愿此次能嘚一个好功名吧。” “真的?!”他松开怀抱,垂眸,语气神情里尽是激动。 “真的~” 仰头回应,正好瞧见了任君川的头发上积了些许雪…… 真的如白发一般。 “哈哈哈,你好像个白头发老爷爷啊!”允棠手指着发出嘲笑。 既然他在故意顽皮,那他便奉陪到底。 “你也是,好像白头发的老太太,哈哈哈哈……”任君川发出了比方才还要大声的笑。 被说像老太太的人瞬间拉下了脸。 “你说谁是老太太?!”他气的咬牙切齿,刚想动手,就被强行控住,较了一下劲儿后,发现力气比不过,只能作罢。 “逗你呢,别生气,还有,明明是你先嘲笑朕的好不好?” 允棠自知理亏,一时间哑了语。 “好啦,别不高兴,朕像老太太行了吧?” “那行。”他回答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任君川微笑的表面下,满是隐藏的情绪。 他早已察觉到不对。 以前的允哥顺从温柔的要命,整个人看起来,又软又酥。 可是这次回来后,明显不似从前。 对当承受一方的事,允棠说话的字里行间中,透露着严重的排斥。 真是要命…… 肯定全是在军营里头染的! 那些个粗鄙武夫,都将他的人给教坏了! 不行,绝对不能任由这种情况,横行发展。 “雪越发大了,朕今夜想留宿偏殿可好?”他决定搞些事情。 “也不差这几步路啊,你回正殿呗?” 允棠的一句话,成功让任君川皮笑肉不笑。 他暗自被气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面前的人,真的是一年前那个勾着他,将他一路骗到偏殿的成精狐狸吗? 其实允棠只是没听懂言下之意…… “不要,跟朕进屋。”某人选择强行留宿。 “咱俩今日都留宿偏殿。” 他下了死命令,牵着人将房门粗暴推开,扑面而来一股暖气,门外的二人都愣了一下。 “好暖和……那就住这儿吧。”感受到了温暖,允棠瞬间留恋,径直的走了进去。 这根本不用强迫,人家自己就不愿走了。 外头天寒地冻的,允棠也不是傻子,非要折腾挨冻。 “快,把狐裘取下来,再掸掸身上的雪,不然马上就都化成水了。”他说着就忙活了起来。 享受着贴心照顾的家伙心情大好。 那狗奴才立大功!明日嘚赏他! 还真有眼力见儿,让他来取东西,还知道提前将暖炉烧好。 “朕也帮你。”任君川抬起手,帮允棠解下了狐裘。 他里面穿的也是白衣,和从前一样。 “允哥以后都穿白衣好不好?” “为什么?” “你穿白衣好看,朕喜欢。”他声音很轻,表达着心中真实的想法。 “行……对了,我还没见你穿过白衣呢,陛下不试试吗?”允棠手中忙活着,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白衣…… 母后…… 那段不能提及的记忆重回,猩红的画面也在眼前浮现,任君川顿时脸色一变。 看着心爱之人的面容,他压下强忍的痛苦,摇了摇头:“玄色更适合帝王。” 第167章 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穿白衣了…… “也是,我也觉得你穿玄色很帅,很适合你。”允棠没察觉到任何异样,笑着将掸完雪的两身狐裘都挂了起来。 路过暖炉时,还开了句玩笑:“不许再抓这炉子了哦~” 他真的好温柔…… “知道了。”看的出来允棠今日心情很好,他不能扫兴,努力回了个笑。 “更衣安寝吧?时间不早了。” “好。” 细白柔软的手指为他一点一点的松衣解乏,任君川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几分。 “朕不要穿衣服睡觉。” 又是这个诉求,这人从小到大,跟他提了无数次。 “我知道。” 哪怕无数次,直接应下,还是允棠的第一次。 “允哥直接答应了?” “以前不答应是害怕你对我做出格的事情,现在答应,是因为我料定,如果我不同意,你根本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允棠说完,露出个骄傲肆意的笑。 真屈辱…… 明明他才是操控者,却要装出被彻底拿捏的怂样,罢了,真正的猎人,往往都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这叫什么话,朕本就没那方面的想法,我们今日才和好,结果你明日就要离宫,朕今晚只是想跟你聊聊天。” “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才这样说话的,那太好了,你先到床上躺着,我去换衣服。”允棠轻车熟路的找来内衬,自顾自的钻进了换衣阁。 任君川光溜溜的,站在屋内,恰起了腰。 他在思考,今夜该怎么狩猎成功。 这半年来,他活的像个和尚,就没有比他再憋屈的帝王了。 盼啊盼啊,终于和好了,可是过了今夜又要面临一段时间的分别。 他真的快要憋死了…… 允棠推门走了出来,被眼前的景象惊的踉跄了一下。 任君川如墨的长发散落,撑着身子,侧躺在床上,面向他轻轻拍了拍外头空出来的位置。 “快来,朕都将床给你暖好了。” 这是帝王吗?怎么看怎么像个妃子…… 具有攻击性的五官,英俊立体。强健的肌肉,勾勒出几乎完美的线条。 跟妃子那么的不搭,可是神态……害的他又不得不将这两者结合到一起。 这半年来,他在军营之中见了不少结实汉子,大概是潜意识在作祟,他认为自己应该只看任君川的身体,所以每每看到那些人的,他都干脆利落的选择了无视。 允棠鬼使神差的直直走了过去,乖乖的躺到床上,任由任君川为他盖上被子。 对方就这么含笑的垂眸盯着他。 总感觉怪怪的…… “嗯……我忘记熄蜡烛了。”允棠刚要起身,任君川的手就放到了他的肩上。 “不用,熄了屋子一黑,很快就会犯困,你不是想跟朕多聊会儿吗?” 好奇怪……这人说话怎么变了个味道似的?莫不是听那太监说话听多了? 允棠没有及时回应,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任君川发现了他的走神,有些生气。 “分别的这半年,你想朕吗?” “嗯,想。”他实话实说,到了这个份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朕也好想你。”任君川顺势窝到了允棠怀中,还将手臂搭到了他的胸前。 果然,对方身子一僵。 “怎么?不适应这个姿势?” “嗯。”允棠点了点头,确实不适应,不习惯。 因为从前都是任君川大手一拉,将他直接拽到怀里,在床上更是如此,这人好像很喜欢他小鸟依人似的窝在他的臂弯之中。 “不是你说的?问朕,为何你总是像个女子的吗?既然你不想总是如此,那朕便当一天。” “真的假的?”允棠彻底被惊到。 他可是任君川啊…… 竟然服软顺从到了这个地步…… “真的。” “可是我说的不止是现在的这个姿势,其实……我还有点不服,凭什么那种事情,我总是被压在下方……”允棠红了点,羞羞答答的模样,何止是像,明明就是个俏媳妇。 任君川:你活该被压。 “怎么?你想压朕?” 对方的话语太过直白,允棠的脸更红了。 “我只是没有像个男子那样,做过那种事情罢了。别聊这个了,聊这个做什么,我没有想怎么你。” “哦?!”任君川终于抓到了漏洞,此时不闹等待何时? “允哥想体验压人,但又不想压朕,呵……怎么?要不要朕联系王妃,让她为你挑几个出身尊贵的江南女子啊?!” 允棠蒙了,他吓得强行抽出手臂,坐了起来。 这话怎么越听越熟悉?! 天爷……这是他对任君川说过的话…… 真是年年风水轮流转,今年终于到他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想压朕就直说,别跟朕见外,这是咱们之间的私密事,允哥放开些,没关系。” 任君川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的姿势,就那么赤裸裸的投来打量目光,此刻的允棠,从脸到脖子,再至耳垂,早就烧的彻彻底底了。 “哈……” 最后,他无奈长叹,严肃的将视线转到床内:“你要是愿意,也不是不行。” 第168章 呵……就知道! 那些武夫就没教他的梓潼一点儿好! 任君川微皱的眉头让允棠误以为他是在为难。 “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有强求啊,咱们聊点别的,或者直接熄烛安寝吧?” “愿意。” “什么?!” “朕说愿意。” 任君川能同意被他…… 这是鬼故事,讲出来流传千古的鬼故事。 “别了吧,不用,咱们睡觉。”允棠掀开被子,还未起身,被子就被任君川大手一拉,原模原样的盖了回去。 这人怎么…… 今儿个还非嘚逼他那啥他?! “我没那个过,不太熟练,你等我以后有机会学学,再碰你行吗?” 要命啊…… ??第98章 任君川拉了脸:“允哥你逃避的样子,好像你不行似的。” “啧……”身旁人无奈的翻身,面朝向里,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允棠火气“噌——”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分明瞧见,任君川好像对他露出了一个染了嫌弃的微妙表情。 什么意思?!搞得他好像是个因为不行,而被夫人嫌弃的郎君一样! “你给我转回来!”允棠气极,直接飙了一嗓子。 任君川在转回身子前,利索的收了笑。 “怎么了?不是要睡觉吗?”他做出一副蒙圈的呆滞神情。 “睡什么睡?!你非要试试是吧?” 还真别说,允哥现在这个状态,真有那么几分攻势。 任君川恢复原样,撑着侧躺的身子,挑了挑眉。 “嗯哼?”他还刻意留了个尾音。 允棠直接翻身将他压到了身下:“任君川,你真是疯了!” “哥哥不是答应了朕,要唤朕川儿的吗?” 身下人就这么平躺着询问,任由他占据高位,说出来的话,不论怎么听,都是在刻意引诱。 允棠迟疑了一下,片刻后,终于鼓足勇气,刚要俯下身子,跨间就抚上了一只大手。 他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你不是说,不太熟练吗?朕教你啊?” 朕教你啊…… 这个语气,这个眼神…… 允棠的记忆瞬间被带回了他们之间初次的那晚,当时这人伏在他的跨间,抬起头,和今日一样,来了一句。 朕教你啊…… 他泄了气,无力的坐到了任君川的腰上。 某人的手却没有停下,依旧在作乱。 允棠急红了脸,伸手用力扒拉,可对方根本不听。 “你放手!”他压低声音皱眉呵斥。 “这样好像还不够啊……软趴趴的……一看就满足不了朕。” 任君川的话像烟花一样,在他脑中炸开。 这污言秽语的下流话,只有这人能说的出口。 身下人突然坐了起来,允棠不受控的后仰,却又被一把拽回了原位。 一时间二人贴的很近。 “朕帮你弄y好不好?嗯?” 甚至还未听清这句话,对方就已经翻身将他压了下来。 裤子被强行拽下,瞬间落入温暖…… 允棠瞪大了双眼,细白柔软的手难得的暴起血管,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腰肢已经弓了起来。 “你!哈——” 只要一开口,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就连已经到嘴边上的谩骂,他也说不出了。 雪夜的王宫,一个小小的寝房内,烛光微亮,温暖如春。 大概是雪化成了春水,害的屋内响起了水声。 那种熟悉的麻感已经抵达颈后,马上将至脑中,允棠再也无法承受,仰头张开了唇。 任君川却在此刻抬起了头。 “你!”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对方慢慢悠悠的开了口:“朕觉得差不多行了,不如……”他伸手刚想抹去嘴角的液体,脑后突然抵住了一只手。 任君川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对不起!”允棠用力将他按回了原位。 短暂的安静后,房间内多了几声喘息。 任君川撑起身子,半跪于床上,脸上染了几分薄怒。 允棠快速平缓呼吸,硬着头皮再次说了声抱歉。 “咕咚……”一声吞咽恰到好处的响起。 “喂!你……”等他反应过来时,早已为时已晚。 任君川用手抹去湿润,接着唇角一勾。 这个表情…… 允棠自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恐惧。 几个月前,那段混乱的日子里,任君川在床上对他露出过许多次这个笑容。 每当对方做出这个表情,接下来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哥……” 光是这一声哥,就叫他身子一抖。 “你这可怎么行?这么快就……朕还等着呢……” “要不……”任君川说着又俯下身子。 意识到他还想做什么,允棠彻底慌了,连忙伸出双手抵住了下沉的双肩。 “别弄了,我一时半会儿的不能……” “可是……朕很着急……” 手中的肩膀再次发力,没了办法的允棠连忙后撤了几下:“你来吧!” “什么?”任君川故作惊讶的立起身子。 “我说,你来吧!”他羞耻的闭上了双眼,干脆选择躺平。 第169章 还不忘顺势将头下的枕头抽出,压到了眼睛上。 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任君川深呼吸了一下,压制住欲望,别开视线,摒弃了那入目的花白。 他可不傻,自己要是真就这么上了,很快就会被识破伪装。 允棠早晚能转回神来,到时候就会意识到,他在使计套路。 不急,夜还很长。 任君川将眼前碍事的裤子整个脱下后,故意为害羞躲藏的猫儿,盖上了被子。 褪去他的裤子,自然是为了等下方便…… 身旁一沉,允棠错愣着伸手拿开了枕头,一歪头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 任君川没说话,从已经呆愣住的人的手中,拿过了枕头,还贴心的为他重新枕好。 “朕不碰你,给朕抱抱就好。” 这语气带着委曲求全的意味,听起来软软的,没有一丝攻击性。 胸前压上了手臂,熟悉的重量,竟然难嘚的叫他安心。 终于恢复正常了…… 他方才快被鬼故事吓死了…… 允棠舒舒服服的窝进了任君川的臂弯,贪婪的呼吸起了那令他留恋的气息。 这味道比千枝结的好闻的多,一个叫他恐惧,一个叫他安心。 明明操控他只需要抱抱他,为什么要弯弯绕绕的折腾上一大圈,给他下个没意义的情蛊呢? 川儿真的好傻…… 允棠想不明白,额头蹭了蹭温热的胸膛,手臂也放到了任君川的腰上。 “川儿……”他细声细语的轻唤着,听的任君川骨头都酥了,紧接着又是一声吞咽。 他那处几乎是瞬间弹起…… “哈……”允棠发出惊呼,腰肢害怕的往后侧了侧。 “嘶……”他突然变了脸色,这个不大的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察觉到不对,任君川连忙询问:“怎么了?!” “扯到伤口了,我不能朝着这个方向侧躺……”腰间的伤,偏向一侧,而他现在这个姿势,伤口正好靠下。 允棠说着转了个身,背对起了任君川。 可他不舍脱离这个怀抱,还万分留恋这里的热烈与气息。 “嗯……”身后人发出一声闷哼。 允棠当然知道,任君川那处…… 此刻正抵住他的…… 热气似有似无的徘徊于后颈与耳廓,舒服极了。 允棠暗暗咬住了下唇。 他有一点想…… 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是以前从未有的想法与感觉。 可是他真的不好意思,做不到主动开口,该怎么办…… 只能这样了…… 允棠灵机一动,将背往后又挪了一下,完完全全的贴住了任君川的胸膛,腿也不着痕迹的弯曲了些。 这个距离,只要川儿微微低些头,就能咬到他的耳朵。 蜡烛好像快要燃烧殆尽了,屋子里明显暗了几分。 “川儿……你知道吗?我离宫的那夜,知道你在城楼上送我,也知道你期待着我能回首相望。” “嗯……”任君川又呼了一口热气,音线比方才要沉的多。 这感觉好舒服,允棠悄悄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回头,是害怕看到你的身影后,就不舍得走了。” “其实,朕有过这个猜测,可又怕是自做多情。” 身后人的手臂缓缓伸出,最后放到了他的腰部偏上方。 任君川大概是害怕碰到他的伤口吧…… 这手放的位置格外微妙,只要稍稍一动,就能轻易触碰到粉红。 允棠再次悄悄挪动,将前胸又往外靠了靠,看似想要保持距离,实则…… 主动送上门罢了。 任君川在后方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切。 瞧瞧,他的梓潼,身子都弯曲成什么样了? “那夜……我其实回头了。” “什么?!”任君川的思绪被拉回了些。 “我一路策马,专门去了城外的一出山丘,那夜,你为我点的万盏宫灯,将王宫晕染的犹如灯火阑珊处。” “我的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你的国土,皆是我的心上人的国土……” “我在那夜的苍穹之上,看到了这辈子见到的最美丽的花,它比江南九月的桂花还要美上几分……” “我爱你,任君川。” 房间内仅仅安静的沉默了一下。 回应几乎是瞬间脱口而出。 “我也爱你,允棠。” 任君川刻意不用“朕”来自称,这一刻,他们不再是身居高位的帝王和王爷。 他们只是两个相爱的普通人。 任君川顺势抱紧了允棠,恨不得将人嵌入胸膛,融入到他炙热悸动的心脏。 他的心脏,永远为允棠而跳动。 那只鬼鬼祟祟的手,早已覆盖软肉朱红。 屋子里的红烛掐到好处的熄灭。 几乎是瞬间的功夫,两人都褪去了伪装。 他们终于不再演戏,彻底放飞自我。 春日,万物复苏的季节。 寒冬的冰雪被抚慰万物的阳光普照,那温热的光线让它们争先恐后的开始融化。 春水,奔流激荡,被河道中的鹅卵石搞得声声作响。 春水,自山川各处贯穿向下,横行霸道,最后各路水流终于汇聚,成功流至长江…… 第170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71章 允棠一直没插话,就等着看任君川是如何想法设法留宿的。 这人啊……心眼子比马蜂窝还密。 “这怎么行?!陛下的安全可怎么保障?”王妃有些不放心。 “没关系,朕时刻有暗卫护驾。” “那好,那好,棠儿啊,安排府上最好的一间屋子,让下人们整理妥当。还有,对下透露,就说是允泠的一个好友来府上暂住一夜。” “知道了母亲,您放心吧。” 他有数,肯定不会让陛下出宫的消息被世人传出去的。 见允棠没有阻拦,任君川的视线又炙热了几分。 “哎?咱们府上最好的房间,恐怕就属堂叔的东阁了吧?要不让陛下今晚住在东阁?” “嗯,可以。”王妃点了点头。 “母亲,快用膳了,我扶您过去吧?” “好。” 允棠搀扶着母亲走在前方,他没太留意允泠说的话。 允哥同意跟他同宿了…… 任君川心情大好,拍了一下旁边的功臣,压低声音凑近:“你位居现在的这个官职也有两年了,明日早朝,品级给你往上升一升。” “哎~臣已经是将军了,这个年纪在高就不合适了,不如把和绣……” 把你妹妹赐给我就行~ 任君川读懂了这货的眼神,瞬间拉了脸,没再说话,大步流星的迈开了步伐。 呸!他也配祸害和绣? 呸!他也配祸害堂叔?小气鬼! 允泠还在心里多骂了一句,一点儿亏也没吃。 谁能想到,任君川会如此招王妃喜爱? 用膳时,就连允棠都成了局外客。 “我一直记得陛下您还是太子的时候,向我讨要过酒水,这次棠儿派人把我从江南接回来的时候,我特意带了好几坛。” “王妃真是疼朕。” “哎呀,陛下说话像个孩子似的。”王妃脸上挂着笑,不好意思的用帕子遮了遮羞。 “朕在您面前不就是孩子吗?朕比允哥要小上好几岁呢~” 餐桌下,允棠默默攥紧了拳头。 他最不爱听的就是这话! “陛下您怎么能唤棠儿为哥呢?这不合规矩啊!” “这有什么的?王妃不用见外,以后都是一家人。” 任君川暗示未来的话语,却叫王妃受了惊。 “陛下,这话可不敢乱说,允家怎么能和王族相提并论?!” “没有允家,就没有朕的今天。而且,朕自幼就被允哥照顾,跟他格外亲近。” 接收到允棠投来的提醒目光,任君川这才勉强收敛:“朕说这话,也就是为了方便以后向王妃讨酒喝~” 王妃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很快又挂回了笑。 “那酒啊,哪里比的上宫中佳酿?陛下要是喜欢,我再多……” “母亲她有眼疾,陛下,你不是自己学会酿了吗?”允棠插了母亲的话,没办法,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曾想,这正好给了某人诉苦告状的机会。 “允哥从前出不了宫,跟朕说想念您酿造的十里江南桂,朕特意派人自江南寻了几棵桂花树,还是亲自栽种!后来还亲自酿了酒,派人专门送到门前,他不仅一口都没喝!还原封不动的还给朕了……” 任君川告状还带了个撒娇的尾音,直接给允棠整不会了。 王妃生了气:“棠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待陛下?!我问你,你是不是在陛下小的时候就开始欺负他?” “母亲,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别以为我不注意细节,你称呼陛下,从来没用过“您”字!” “母亲您误会了……” 看着允棠着急解释的模样,任君川一脸的幸灾乐祸,他仗着王妃看不见,表情可以说是肆无忌惮。 “你给我等着!”允棠扔给他一个无声的口型。 “陛下给我送的酒,我喝了,喝了一大杯呢,哪有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不过是怕酒香散去,将坛子原模原样的密封好了而已。” “真的?”王妃发出疑问,任君川刚想张口反驳,就对上了一道可怕至极的眼神。 嘚,别惹过火了。 怂了的家伙最后还是住了嘴。 “真的~他误会我了。 “对吧……” 允哥向他投来的目光,好像要杀人…… “对……” 这场告状,以任君川惨败而告终。 ??第100章 用膳结束,允棠强行将人带到了会客厅。 “你还敢跟我母亲告状?!”他气的要命,质问的声音,控制不住的放大。 “朕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任君川撇了撇嘴,不开心全写在了脸上。 “这么久没见,就敷衍的说了个想,还转瞬即逝的,朕当时都没听清。” 这人置气的委屈表情,允棠全看在眼里。 他被任君川骗回王城以后,在王宫养病的那段时间里,彼此之间,已经解开了不少误会。 允棠现在想将从前的那些误会全部解开。 有些事情,也该让它过去了…… “唉……你啊,就是在告黑状,当初送去偏殿的桂花酿,我其实尝了。” “什么?” 任君川还以为方才在饭桌上,他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安抚王妃,没想到是真的…… 第172章 “那酒我喝了,还有那张写着生辰快乐的字条,我也收下了。” 任君川语气一变,脸上挂起了薄怒。 把他当傻子? 那张字条,还是他亲手烧的。 “我临摹你的字体,仿写了一张,放回原处,你好笨,这都没看出来。” 刚要爆炸的家伙,瞬间如河豚一般泄了气。 任君川被喜悦包围,用力的扑了过来,允棠被冲的差点后仰过去。 “喂!” 他努力推拒,可惜皆为徒劳之举。 “这里不是你的王宫,别让人瞧见了!” “没关系,这天下都是朕的。”他窝在独属于他的颈窝,贪婪的嗅了几下。 过了半天,任君川才缓过劲来,霸道的又添了一句:“你也是朕的。” “才不是,我是我自己的。” “不,你就是!” 嗔怪的话语被他直接无视,允棠无奈的嘟了嘟唇。 “哦对了,还有,那场生辰宴,你办的很成功。” “成功?直到后来,你说看到了那场烟火,朕才觉得没有完败。” 任君川根本想不明白,那时自己没请来王妃,把允棠气的当场离去,怎么现在还反过来夸他办的成功了?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小本子,专门用来给你打分,你的好与坏,我都看在眼里。至于为什么会原谅你,那是因为后来啊,你的好,把欠的分数,都补回来了。” “那个小本子在哪?朕命令你交出来!” 这人又开始说疯话了…… “干嘛?” “朕要把自己的分数打的高高的。” “真幼稚……”允棠毫不遮掩,直接吐槽。 “哼,那小本子在我心里呢,你一辈子也拿不到。” 一听这话,任君川顿感不爽,故意使坏,咬了咬唇边的耳垂。 “你怎么跟狗似的?!”允棠吃痛,气愤的退出了他的怀抱。 “汪汪~”结果他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朕还从未感受过人间烟火,咱们今天晚上去逛逛吧?” “行……”话还没说完,允棠突然感到头发上被插了什么东西。 他伸手去触碰,这次任君川没再阻拦。 “你……” “朕答应你的,亲手打的梅花簪子,你戴上真好看。” 允棠被直勾勾的目光看红了脸。 “那我就别着这簪子,跟你出去玩……” 他嫣然一笑,眼睛亮晶晶的。 每次允棠露笑,都会引起任君川的无限遐想,他将他的笑比作江南桂花飘落的盛景,可是…… 他至今都未看到。 夜幕降临,他们一起驾马出行。 今晚的王城街道,比先前的都要热闹,各大酒楼爆满,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榜上有名的学子在操办宴席。 允棠不想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他还忙着陪任君川,允家要是大办宴席,那流水宴恐怕是几天也请不完。 他忙得很,没那时间。 街道人来人往,二人骑在马上,速度并不快。 “朕想去你当初看烟火的山丘。” “去那做什么?那处在城郊,既然出来玩,难道不应该逛逛闹市吗?” 论说谎,就连和绣都比不过他,任君川几乎是脱口而出:“朕还从未站在高处,回望整个王宫呢。” “好,那我带你去。”允棠没多想,就应下了。 骏马一出闹市区,便加快了速度。 时隔那么久,又一次站到了这个地方,允棠眺望远方的大地,又转眸望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人。 这一刻,他的心情,与那时,完全不一样。 “砰——” 光,瞬间洒向人间。 记忆中的画面,在眼前绽放,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是回忆还是现实…… “好看吗?你跟朕说过,这是你见过最美的花,朕陪你看一次。以后有机会,你也陪朕看看十里江南的桂花可好?!” 允棠终于回了神,明白了一切。 任君川故意将他引到此处,为的就是一起看这场烟火。 “好啊……” 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映照在他的瞳孔之上。 春天的晚风,比秋天时,要暖的多。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允棠期盼着,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伴着烟火绽放的声音,他们一起在城郊的山丘上拥抱亲吻。 许久过后,世界恢复安静。 贪婪的家伙,即使在烟火结束以后,也不愿停下动作。 爱意伴着晚风,在城郊的小山丘上肆意升腾。 最后,允棠红着脸将人推开:“咱们回去吧?明日还有好多事呢……” “好啊。” 出乎意料的是,任君川没有多纠缠。 只是,回去的路上,他明显有些急迫,允棠还以为他是怕睡的太晚,从而影响明日的早朝。 趁着夜色回到府上,临睡觉前才明天,他把这人想的太好了。 “开什么玩笑?竟然让朕自己独住一间?不是说跟你一起住在东阁吗?!” 他急着回来,不就是为了…… “东阁又不止一间屋子,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母亲直接就答应了?她不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这九五至尊跟我挤一张床吧?”允棠两手一摊,实话实说。 怪不得白天时,允棠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允泠的安排。 第173章 “不行!朕今夜必须跟你睡。”他才不管这些,直接钻进了屋子。 “你真是……” 这场阻拦战役,还未打响,就已经结束了。 “明天还有很多事情,你今天晚上不能……” 任君川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朕几个月才能碰你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天天上你?!” “你小点声,我又不聋!”允棠又气又羞,伸手想捂住这人的嘴巴,结果却被抓着胳膊,一整个圈入了怀。 任君川直接发起攻势,三两下就叫人软了骨头。 “只许一次……” “不要。”啃咬的间隙,他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别胡闹,明日还有很多事……” 胸前的家伙终于停了下来,一声带着烦闷的泄气在屋子里传来,任君川哑着嗓子回了句:“知道了。” “还有……唔……” 允棠的话被直接堵了回去,任君川不愿再给说话的机会。 只许一次的这个要求,于他而言,已经是很过分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房内的新蜡逐渐燃烧殆尽,允棠终于意识到不对。 任君川在故意磨蹭,势必要将这一次的机会,用上几个时辰。 明明困的不行,却还要被这跌宕起伏的感觉扰的无法入睡,久而久之,允棠恼了。 他没有暴露情绪,引诱着对方,成功占据了上位。 忍住那濒临崩溃的感觉,允棠用力夹紧,加快了频率。 任君川漆黑的眸子里,划过一缕光亮。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允哥竟然可以做到…… 当时跨下一紧…… 这场博弈终于结束,吵闹了半夜的屋子安静了下来,烛光也烧尽了最后一丝生命。 允棠顺势趴下身子,陷入了沉沉的梦香。 任君川意识到自己还留在那温柔乡内,而那温柔乡的主人已经睡去,那么既然如此…… 他唇角一勾,索性也闭上了眼睛…… ——番外—— 允棠离宫之夜,送酒实际情况。 “世子,掌事公公送来了一坛酒水,说是陛下亲手酿的十里江南桂。”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 允棠放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佩剑,捂住了拼命想要上扬的唇。 什么鬼啊…… 复刻还要抄袭名字? 他忍俊不禁,起身开门,在门打开前,又刻意板起了脸。 掌事公公正笑眯眯的站在院内伸着脑袋往这边瞅。 他代表的可不就是任君川吗? 允棠脑中已经有画面了…… “哦,我看看。” 他快速接过酒水,关了门。 因为将任君川带入了那太监的模样,允棠倚着门,笑的双肩颤抖。 这门若是再晚关上一点,他可就忍不住了! 允棠看到了字条。 “生辰快乐……”是任君川亲自写的。 嗯……好想要。 但又不能被发现收了字条…… 他灵机一动,裁了张一摸一样的纸。 允棠仿照着任君川的字体,写了一张相同的字条,然后进行了替换。 看着被换下来的字条,他满意的笑了。 接下来尝尝这酒吧。 桌上只有茶杯,凑合着用。 倒好后,他小心翼翼的给坛子进行了密封。 再次板着脸,开了门,将东西全部放回了宫人手中。 “不要,不稀罕。” 成功撵走了掌事公公,他回屋继续收拾东西。 等下任君川这家伙肯定会追去,到时候正好顺便将蝈蝈给他。 允棠将蝈蝈带上,临走前把桌上茶杯中剩下的桂花酿仰头尽数灌入。 其实也蛮好喝的,就是没那么正宗而已。 以后还有机会的话,亲手教他酿…… ??第95章 金銮殿外—— 来上在朝的官员,陆陆续续到场。 允棠来的还算早,毕竟跟他随行的还有任君川,这家伙要趁无人,提前溜进殿内。 好困…… 他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必须提起精神。 同僚相见,打个照面最正常不过。 允棠始终保持着谦和的笑容,一个一个回应。 身旁的允泠跟他一做比较,差别极大,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兴奋的不嘚了。 “哈哈哈……刘兄早上好啊~” “同喜同喜,哎呦,正常发挥~” “这对我堂叔来说,都是小意思~” “王兄好啊~对对对……同喜同喜!” 显摆声刺耳至极,允棠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问好的间隙,他一把扯住了大摇大摆走在前方,还想再寻觅同僚的允泠。 提溜着官服腰带将人拽到了身侧。 “你再假意谦虚,再以我的名义进行显摆,等下了朝,回家我就抽死你!” 就算压低了声音,这语气听起来扔是可怕至极。 “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允泠总算变得老实,也恢复了正常问好。 “啪——啪——” 随着鞭起鞭落,太监的嘹亮嗓门响起,伴着震颤人心的鼓声,此次即将封官的前三甲,同官员一起进入了殿内。 坐于王座上的任君川,瞧见了刚刚分别不过半个时辰的身影,瞬间集中了注意力。 自允棠迈入门槛的那刻起,他的视线就再也挪不开了。 第174章 官员整齐有序的归位,前三甲以状元为首,站于大殿中央,等候封赏。 前方投射过来的视线太过炙热,烧的允棠难受,他回望过去,恼怒的瞪了一眼。 王权承鄞就知道今儿个有戏看,打进来以后就专门儿盯着这二位。 眼看陛下被瞪后,不恼反笑,他的心底立马狂乐不止,憋笑在脸上实在是难挨。 有意思,有意思,不枉他今儿个早起了足足一刻钟。 任君川始终盯着前方,动了动手指,掌事公公迅速弓着腰凑了过来。 “可以开始了。”他沉声下令。 “嗻……”掌事公公后退三步,转身面向大殿下方,甩起手中拂尘。 “现在开始封官仪式——” “探花郎上前领官——” 任君川垂眸看了眼桌案上提前备好的圣旨,薄唇微动:“翰林院侍读,正五品文职。” “臣江远,谢陛下圣恩。”掌事公公将圣旨接过递下,探花郎叩拜接旨。 “榜眼上前领官——” “都察院六科掌事,正四品文职。” 流程没变,只是这位榜眼的身份有些特殊,是左丘家嫡出的少爷。 儿子领旨的时候,左丘家的老爷也跟着站出来叩拜致谢。 允棠静静听着那人骄傲自豪的话语。 儿子得了榜眼,当父亲的怎么可能不欢喜? 若是父亲还在的话,也一定会为他高兴吧…… 允家终于出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儿郎了…… “状元上前领官——” 允棠回了神,向前迈了一步,刚要撩衣跪拜,就被叫了停。 任君川的声音自上传来,沉稳清晰,不容置疑。 “自即日起,允棠不跪君王。” 朝堂两侧,响起了小声议论,但转瞬即逝,很快消散。 上一次出现这样的赦免,还是两朝之前。 看来以后早朝,殷大人有人做伴了…… “允棠谢过陛下……” 他藏起情绪,简简单单的行了个拱手礼。 任君川对他的这份偏爱,帐然若揭,万幸众臣没有异议制止…… “前殿阁大学士,年事已高,于几日前致仕,不如这职位就由……” “且慢。” 君王的话还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被人打断。 任君川视线从允棠身上挪开,看向了打断他话的唐延,眼神一下就变了味道。 “恕臣无礼,殿阁大学士为正一品,别说我朝了,就是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状元郎一上来也没有给一品官职的!” “怎么?不给他难道给你吗?!” 气氛骤降,允棠眉头紧锁,任君川的偏爱过了火,他觉得那大臣说的其实也没错…… “臣等也觉得不妥!”一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出了好几个人。 这样下去可不行…… “启……” “放肆!” 允棠正欲开口,就被任君川暴怒的声音打断。 接受到对方递来的眼色,他明白了意思,但还是无法安心。 这本就不合规矩啊…… “诸位爱卿瞧瞧,站出来阻拦的都是谁?从一品,正二品!呵呵……收收你们的野心,都当朕眼瞎是吗?!” 金銮殿随着君王的怒吼而变得安静。 众臣除了呼吸,不敢言语一下。 “怎么?今年的状元郎挡你们的官路了?!” 任君川拍案而起,满朝文武跪了一地。 允棠还从未见他这样,直接懵了。 韩毅看向斜前方同他一样站着的身影,挑了挑眉。 任君川每回生气,满堂官员都要下跪,次次就他一个人站着,尴尬的简直要命。 现在可算来个人与他做伴了。 “允家本就有爵位旁身,允棠早已世袭,朕就算是不给官职,他只要通过科举站到这里,就都是正一品!” “要是没有允家,西北关那一战,朕早就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指不定是谁呢!朕问你们,是想看到任江河还是任明华?!” “陛下息怒,臣等惶恐——” 刚才反驳的几个人,现在知道开始叫怕了。 “臣附议,允王爷为国效力有大功,文韬武略样样俱全。陛下若是给了个低于他原本爵位的品级,恐怕世人都要骂陛下,忘恩负义了!” 允棠顺着声音望了过去,说话的是王权承鄞。 这位公爷的嘴巴好厉害…… 要说任君川是靠权利气场压制的满朝文武哑口无言,那王权承鄞就是仅凭一张嘴,就能让所有人无法反驳,还不得不做出支持跟附和。 可是……这人为什么要帮他? 允棠想不通,或许只是因为王权承鄞是跟任君川一心的吧,毕竟自己在这人面前就是个小孩,彼此之间也没什么交集。 任君川收敛的了外张的怒火,坐回王位,将双手放置于两侧的扶手上。 “怎么?你们几个是想让史书上记上一笔?要全天下人,都骂我任君川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这阴冷的反问,让允棠都不免的打了个哆嗦。 这人还不如保留他外张的怒火,吼骂出来总比威胁渗人要强的多。 掌事公公早吓的腿软,趴到了一旁。 这种时候,陛下说脏话,他还敢拦那就是不想活命。 “臣王权承鄞支持陛下决定……” 第175章 “臣叶飞支持……” “臣殷韩毅支持……” 这三位武将放了话,堂上的局势彻底扭转。 自西北、东瀛那两战过后,武衰文平。 新君登基后力挽狂澜,朝中武将势力嘚到了空前绝后的快速恢复。 至于文,从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殿阁大学士年老致仕,当下文官也急需有人为首,不然以后真的就是只要武官一放言,朝堂就要跟着震三震了。 况且那允王爷手中还有兵权,他若是在朝为文官…… 文官们逐渐开始附议,那几个差点被任君川骂死的文职高官,在形势的走向下,为了自保也开始了跟票。 不过眨眼的功夫,状元郎封殿阁大学士的君令,除了允家以外,全票通过。 允家的官员为了避嫌不能开口,是人之常情。 允泠撇了撇嘴,心中万分鄙夷。 这些酸腐文人,就是看中堂叔手里的兵权了!都知道他要是成了文官之首,以后文在武面前,除了笔杆子,还多了把利刃。 嘁,受益的要不是堂叔,他今天非嘚把这些个只会叨叨的文人的心思全部揭露,每一个人他都要参上一本,哼! 允棠还未从这朝堂的瞬息万变中走出,掌事公公就已经递来了圣旨。 “允王爷?领旨吧?” 他接过这沉手的圣旨,艰难的做了礼:“臣允棠……多谢圣恩。” “这是你应得的。” 陛下现在的语气跟方才简直没有可比性。 一个地狱一个天宫。 久经官场的众臣们,在这一刻终于参透了局势,只不过还是比王权承鄞那个老油条晚了近一年。 先王挟制允家,新君宠爱允家。 如今的允棠,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被困于深宫的落魄世子。 那被铁链栓住的白鹤,终于有了供他展翅翱翔的一片天空。 这是你应得的…… 允棠抬起眸子,望向了给他天空的人。 一眼万年,他的选择没有错。 “前三甲在殿旁听,可议政。早朝现在开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臣听后,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奏。 这也是允棠第一次切实的感受任君川的雄才大略。 整个议政流程,严肃明快。 臣子提的意见他也会采纳接受,有时还会主动请教。 新君仁慈…… 这句话他好像在哪听过。 以前这个词,他怎么也联系不到任君川身上,特别是刚才对方暴怒的气场。 脑中突然蹦出了这样一个词汇,恩威并施? 允棠认为,如果任君川真的会运用这样的帝王术,那他真的是对他刮目相看了。 ??第96章 “臣有异议。”左丘年向前迈了一步。 身旁人的动作和声音打断了他飘忽的思绪,允棠不免脸色一红,自己竟然在这里开起了小差。 “臣同意唐大人的想法,但也觉得有些不妥。” “讲……” 任君川已经抓到了一个开小差的家伙,决定等下就提问他。 “那些东西是铲除不尽的,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他们似蛀虫,但又有存在的必要。” “荒唐!”唐延直接站了出来:“青楼和像姑馆子,这两种肮脏东西,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对钱财流通大有帮助!无数商人将钱大把大把的洒向那里,那些女人又很会花钱,衣物、脂粉、首饰等等,这无疑是极大的加速了货币流通。” “呵,左丘大人,你儿子还真是懂得里头的道道啊?其子莫不是经常去那种地方观摩?” 唐延说完还悄悄打量了一眼左丘年。 呵……一个新入职的四品官,还敢跟他斗?! “你!” 左丘老爷是个纯粹的武官,面对这样的反问,一时间气的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至于左丘年,朝中律法是命令禁止官宦公卿进入烟火柳巷之地的。 他明明只是对事发表见解,对方却突然扔过来一口巨大的黑锅,这样侮辱人的话,叫他恼红了脸。 唐延确实有些过分了…… 满朝皆知,他在故意压制新人。 估计是怨气无法发到允棠身上,就只能强给到品级低一点的榜眼了。 “臣有话说!”允泠伸着脖子,扬起手上的笏板,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 允棠表情一惊,殊不知后方的允司对此早已见惯不怪。 允泠启奏永远都是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这些在任君川眼里,更是家常便饭。 “你说。”他摆了摆手,放松了身体,摆出一副看戏姿态。 他从来不会管文武之间的较量。 一是,他们看似争吵的对话里,往往都能找到事情的解决方案。 二是,严肃的早朝纵然和谐,但长此以往会无聊至极,特别是有的时候他也会缺觉,听一听对骂,还能醒困。 允泠对文臣欺负武官的现象,从来都是无法忍受的,特别是那唐延,最喜欢欺负老实人。 殿阁大学士年老,经常告假,这人就好像在文人里头一家独大了似的,傲的一头臭狗屎! “还青楼、像姑,我呸!”允泠直接朝着唐延啐了一口。 众臣顿时一阵唏嘘,这操作把允棠都看呆了。 这小子在外一直都是这么放肆的吗? 第176章 “你个泼皮!”唐延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差点跳起来打人了。 一听这话,允棠的心情出现了波动,允泠从小到大,就只被他一人熊过,这老头是哪来的?! “还我泼皮?!你个老登儿!一个一品文臣,虽说是从一品吧?但你好歹也算是一品。在朝堂之上,直接就青楼像姑的脱口而出,呸!你这文臣说话比武官还粗俗!” 允泠说完又啐了一口,还不忘撤后两步,以防面前这人等下跳起来挠他。 “你你你……你不也脱口而出了吗?!”唐延的白脸已经气到涨红。 “对啊,我就说了,因为我是泼皮,我是粗俗的武官啊!那你是老登儿吗?唐大人不是一向自恃清高,怎么变成粗俗老登儿了?” 允棠觉得他也没必要插足了,看这形式,允泠一点儿亏也吃不到,光靠他自己就足够了。 “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竟然还会随意污蔑?这就是尔等口口声声说的君子?!天爷啊!唐大人,你要笑死人吗?” 唐延也是个久经官场的,很快就找到了漏洞:“我可没有污蔑,陛下,臣冤枉!臣跟左丘大人是多年的同僚,就是好奇询问一下而已,怎么就成污蔑了?!” “还有啊,允王爷,你们允氏就是这么教育后辈的?允泠将军在朝堂之上做出这番粗鲁举动,你也不管管?!” 允棠就往这边撇了一眼,没理。 他昨夜没睡好,现在没精力跟老登儿吵架。 “哎哎哎?!”允泠一个跨步,挡住了唐延望向允棠的视线。 “唐大人,咱们的事情咱们辩论,你扯我堂叔干嘛?!”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陛下是打算交由你办的,那我问你,你想捣毁所有的烟花柳巷之地,是不是还需要向朝廷索要银钱经费?” 唐延愣住了,心想着这不是正常的吗? “当然嘚要啊,没钱寸步难行啊,那种地方是全国各地都有啊,最起码要雇人私下事先探查,以便确定地点吧?!”他两手一摊,觉得自己有理有据。 允泠就等着这一刻呢…… “哟?雇人探查?谁知道唐大人会不会拿着朝廷的钱,只身踏入险境,以身试险,亲自探查呢~” “污蔑!赤裸裸的污蔑!陛下,臣要参允将军!”唐延急了。 “你打算参他什么?”任君川终于插了嘴,他也是没办法,这人一说不过,就找他。 “参他,污蔑朝廷命官!” “陛下,臣也要参他!”允泠难得一见的规规矩矩的举着笏板。 “你!” 这一下,可把老登儿气不行了。 “臣也要参唐大人!作为同僚,不顾情谊,竟然对我左丘氏妄加揣测,臣伤心啊!心痛啊——”左丘老爷见状连忙添了一把火,夸张的语气作风,与王权承鄞的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允泠将军帮他,他必须嘚说话,都为武官,便都是自家弟兄。 见前方打的火热,王权宣郎无聊的要命,决定开始交头接耳。 他可是让爷爷跟陛下刻意请求过的,专门调换了位置,这才可以日日早朝都跟允司站在一起。 王权宣郎歪身低头凑近,还不忘压低声音:“我说,咱俩要不要也凑个热闹?” “王权兄!你真是……”允棠在神游,被突然靠近的脸给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后,他赶忙小声回应:“这是朝堂,又不是菜市场,再说了,咱俩品级没有唐延高,拿什么参啊?” “哎~我往前头传话,让爷爷参啊。” 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也就王权宣郎能想的出来。 允司丢给他一个白眼,嫌弃似的,往远挪了挪位置。 “哎呀,都同朝为官,彼此之间不要这么相互污蔑猜忌,什么参不参的?这是小事,整这一出干嘛?好了好了,回归正题。” 通常这种闹剧,都是以任君川和稀泥来结束。 双方各持的观点其实都没错,像这种争吵时常发生,要是浪费时间用来处理闹剧,那正事怎么办? “吵了这么半天,允王爷为何一句不说啊?难道是在思考?是不是想出对策了?快说说看。” 任君川谈谈一笑,开始了他的抽查提问。 万幸允棠后来没有走神,他看似迷糊,其实很关心允泠的战况,所以一直在竖着耳朵倾听。 “臣认为,唐大人跟左丘大人各持的观点都不错,不过我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见他从容不迫的接了话,王位之上的坏心眼竟然还有几分失望。 允哥惊慌失措的模样肯定很可爱…… 无法得见,真是万分可惜。 “说来听听。”任君川表面严肃极了,他虽然坐在这里,但是从来没人看出过他的内心想法。 唐延一脸不屑,他不信允棠能有什么好的见解,允泠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后,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两人很快就从争吵骂街,转成了用眼神来厮杀搏斗。 “唐大人仇视的观点是没错的,我想各位同僚包括陛下,心中都是不愿看到国家有烟花柳巷之地的存在。” 一听这话,唐延当即就无视了允泠。 他怎么都没想到,允棠既然会帮他说话。 “左丘大人也是对的,有句诗,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用来形容烟花柳巷之地最为贴切。” 第177章 “刚才唐大人说,需要向朝廷请求下拨银两。臣认为,这可不单单是钱的问题,想要深入这天下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一个一个的去铲除打击,朝堂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和人力,如果精力全放在这件事上,那么边境外敌来犯时,我们该怎么办?” 唐延懂得了允棠说的其中要害,可是…… “那难道要放任不管吗?” “唐大人,一件事弊大于利的时候,你还会去做吗?” “当然不会……” 允棠唇角一勾:“大人这语气听起来心有不甘啊,看的出来您也是个为江山社稷忧心的忠臣。” “那当然!”唐延瞬间支棱起来,一脸的骄傲,也不知道是做给人看的,还是事实真的如此。 “这件事,并不是无解。要我说,这些地方只能保留着,而我们的视线,应该从场所上转移至人身上。” “继续……” 任君川很有兴趣,他可太喜欢看允棠侃侃而谈的模样了。 众臣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允棠身上,就连交头接耳的王权宣郎也认真倾听了。 不过,至于他是不是真的倾听,就不得而知了。 也有可能是,他的聊天对象,并不是很想搭理他。 ??第97章 “那些风尘女子里,我可以说,几乎没有一个是自愿堕落的,要么苦命自幼被变卖,要么是良家妇女被诱骗,像姑馆子更是如此,我想没有一个男子,是甘愿沦落出卖身体的吧?” “正是。” 众人一愣,殷大人向来不爱说话,鲜少会附议。 “臣觉得允棠大概是想说,与其一味的想要那些地方消失,还不如加强治安,增添制定新的律法,用来保护弱势。” 听到韩毅不仅懂他,还支持附和,允棠还是很开心的。 “殷大人所说正为我想,自古以来,那些人都多为被迫,他们逃不出那种地方,或是离开了也没有办法生存。” “所以,臣有请求。”允棠抬头看向任君川,对方直接接受到视线,没带任何犹豫。 “你说。” “臣觉得,应该从根源解决问题。比起全国各地的去翻,还不如在朝中抓些贪官污吏,把他们的钱财充入国库,再开放对外的贸易,水运、陆运、海运都要扩展。” “想办法让国库充盈,粮仓屯满。百姓不穷,都能吃饱穿暖,安居乐业的同时,治安也足够强大的话,问题就不攻自破。” “很好,朕同意。”任君川倾听完毕,认可的点了点头。 唐延惊的一句也说不出来。 试榜公布之后,当天他就被安排了事务,他要将前三甲此次科举时所做的文章全部收录在册。 状元的文章一夜之间名扬天下。 现在看来,怪不得允棠能写出帝王挟制这样的政治论述…… 那可是能让后世君王拿来翻阅学习的文章! “百姓易子而食,女子为了谋生而去卖肉,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苦难贫穷……”叶飞也添了见解。 他在边关多年,边关的百姓有多苦,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允棠注意到了任君川不断书写的手,大概是在记录,眉头带着淡淡忧思。 “陛下不用着急,这些嘚事情慢慢来,咱们一样一样的去做。” 这是朝堂上,第一次有人安慰鼓励君王。 此话比那些刻意的奉承,要实在的多。 任君川露出了笑,这还是他登基以来的头一次。 众目睽睽之下,不少爱溜须拍马的大臣,都以为允棠说的是什么高级术语。 一对比起来,他们从前的奉承显得虚伪至极。 果然能将君王真正哄开心的人,不简单。 “退朝——”掌事公公又是一嗓子。 不等允棠反应,众臣们纷纷朝他围了过来。 “砰——” 熟悉的巨响传来,无数到目光齐聚高堂。 帝王站在高处,凝视堂下的眸子里明显染了怒。 “不走是想干嘛?朕找允棠还有要事相商。” 看着四散而逃的同僚,允棠收回了脸上刚挂起的客套笑。 任君川自台阶迈下,走到了他的面前。 或许是朝服冕冠带来的压迫感,允棠感觉有些不受控的紧张。 对方低头贴近,薄唇凑至耳畔:“跟朕去寝宫。” “为什么?”他才不要! 他今日赶早,导致连口饭都没吃上,现在更是疲惫的不行,只想回去补觉。 “我很困,想回去休息。”允棠抬眸解释。 “朕也一样,咱们一起去寝宫补觉好嘛?允哥的床铺朕试了,没朕的床舒服。” “你也睡过朕的床吧?朕说的对不对?”空荡的殿堂内,声音被无限放大。 这暧昧的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可怎么行?! “说话也不注意点?!我随你走就是了!” 允棠就这么被动的入了虎口。 殿门刚一合上,任君川就将扑了上来。 “你不是说要睡觉的吗?!”允棠生气的质问,双手用力的控住啃咬脖子的脑袋。 “做完就睡……”其实,刚才在大殿之上,他就已经想…… 听的出来,任君川能抽空回这几个字,已是实属不易。 “任君川!早上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允棠气极,这王八蛋,竟然在里面放了一夜! 第178章 任君川终于停下了动作。 哈……真是的,他差点忘了自己还嘚演一辈子。 “真是抱歉,当时一结束就困意来袭……” 配合着脸上的歉意,还恰到好处的后撤了一步。 饿狼瞬间变回了人畜无害的狗狗…… “算了,没事。我也没真的生气,不然早朝结束就不会留在宫中了。” 回想起昨夜,他自己不也是直接睡着了吗? “那你不想做的话,咱们直接睡吧?” “嗯……我好困。”允棠说完,习惯性的伸手为他脱衣解冠,任君川也积极配合着,展开了双臂。 胸前的指尖突然顿住,面前人的身躯猛地抖了一下。 “怎么了?” 疑惑的话音刚落,允棠就快速后撤了两步,顺便捂住了口鼻。 “味道……” 闷声响起,任君川这才反应过来,他忘记吃药了…… 上一次吃药,还是昨日这个时候。 “朕见你之前吃的药,过了一整天,正好药效过去了……” “那你快去吃啊!” 允棠的身体已经不住的颤抖起来,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红。 任君川眼神一变。 这岂不是一个好机会? “嗯,知道了” 他走向桌案,拉开抽屉,背对着允棠打开药瓶。 药丸倒入手上,再自手心配着凉茶一起送入口中,动作流畅自然,看不出一丝破绽。 这一口纯粹的剩茶,难喝的要命。 任君川蹙眉转身,从表情上看,仿佛真是药苦似的。 允棠总算是松了口气,连带着放下了手。 彼此之间,现在这个距离还算安全,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让人躁动的味道。 他借着坐到床上的动作,夹了夹腿,还暗自的吞咽起口水。 明明说过,讨厌这味道的…… 可是……身体真的好喜欢…… 任君川吃完药后,再没一点动作,就靠着桌案,静静的站着。 允棠知道药效起来需要些时间,所以他就一直乖乖坐在床边等着。 等着给任君川脱衣,然后他好搂着他睡觉…… 不知为何,味道逐渐充斥了整个宫殿,并且越来越浓。 好难受,好舒服……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了。 允棠艰难的开了口:“你……你去把窗户打开一下,行吗?我腿使不上力气……” 明明窗户离自己更近一些,只要起身走两步就能够到,可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此刻浑浑噩噩的思绪,根本没有逻辑。 他无法想到,让任君川去开窗户的后果。 对方会正好经过…… 身后的脚步声很轻缓,不急不慌。 只要窗户打开了,就没事了…… 这是允棠理智消失前,最后想到的话。 任君川并没有面向窗户,而是正视了那双红色瞳孔。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一抹红色了。 真是想的不行。 恰逢此时,一双纤细嫩白的手,放到了他的腰带上。 他仅凭一只手,便可将其全部握住。 掌心传来细软的触感,不论是看还是抚,都能知道,这是双从未做过粗活的手。 占便宜的动作,在允棠眼里,演变成了制止。 他扬起脸,嘴角亮晶晶的,是自口腔中溢出来的涎水…… 看清楚那是什么后,任君川呼吸一滞。 “你为什么又这样?!”不满的嗔怪声响起。 “朕怎么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将他说懵了。 “又和上次一样!不给我!我就是想要!” 允棠哭喊着,眼睛恰到好处的滑落两行泪水。 他抽回被握住的双手,固执的又放于面前的腰带上。 任君川明白了一切。 接下来,他便不再做任何的动作,全部任由允棠胡作非为,可谓是纵容的过分。 毕竟,他有恃无恐…… 因为不论如何,罪责都落不到他的头上。 允棠清醒后要是问起,为何不制止他的行为?他大可这样回复:你都哭了,朕舍不得…… 若是又问,明明吃了药,为什么没用? 他也依旧有办法瞒过去…… 分身很快陷入温暖,一阵酥麻让任君川深吸了口气。 这个姿势正好…… 允棠也不需要向那次一样跪下。 “嘶……允哥到时候会不会怪朕?嗯?”他说完还故意挺了挺腰。 对方眼白微翻,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仅这一下,就让他的表情都有了变化,刚刚这话,是任君川故意问的。 允棠能清楚的记得这一幕幕,既然自己都表示了不怪,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怪他呢? 任君川伸出手,用拇指将那薄唇微微掰开了些。 “嘴巴再张开些好不好?”他轻声询问,语气温柔极了。 话音落下,看得出对方有在听话的努力尝试,可惜,并没有什么显著效果。 这嘴巴也太小了…… “是不是不想吃啊?那算了。”任君川说完便要后撤,允棠一下慌了。 腰侧上多了一双玉手,前方的口腔也达到完全放松。 “你很棒,真乖。”任君川眼底含笑,爱抚上他的鬓边,柔顺的发丝手感极好。 第179章 嘚到了夸奖的小家伙,真的很开心,更加卖力了。 看来,这招很管用…… “你知道自己既漂亮,又可爱吗?” 仅一句话,就成功骗的允棠主动展示。 “好美,这里……还有这里,都很美。” “想让朕尝尝?懂得分享可是很好的品德,嗯,是甜的……” ??第98章 许是获得了夸赞的缘故,允棠使出了浑身解数讨好勾引。 这可比放的开,要过火的多。 床铺阴湿了一片又一片,像是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作了的一幅价值连城的水墨画。 允棠过分的大胆,让任君川都犯愁起来。 这场放纵,受益者是谁,自不用说,可他担心允棠清醒以后,会羞到精神崩溃。 最后竟是操控者选择叫停。 “好了,让朕去喝口水。” “不要,我喂你。”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俸上了朱唇。 好一个美妙绝伦的喂水法…… 任君川顺着又磨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狠心的退了唇:“你这不够,等朕回来再继续,听话。” 他捏了一下花白,撤腰强行离场。 任君川借着喝水的功夫,吃了药。 等待药物生效的时间里,他双臂环抱靠于桌案,静静的欣赏着帐纱内的倩影。 前方总是传来靡靡之音…… 操控者仰了仰脖颈,自顾自的低语。 微光透进宫殿,将任君川肌肉线条上的汗渍尽情展示。 “哈……这成精的狐狸真会叫唤啊……” 千枝结消散的那一刻,体力不支的允棠直接陷入昏睡。 已经没了意识的他,竟还摆着等待主人的姿势。 任君川撩开帐纱,坐到了床边。 这人好像真的坏到了极点,伸出手再次用力,对着那张开的粉内就是一下。 “啪——” 一声脆响炸开。 完全睡过去的允棠,对此丝毫不知。 有意思的是,任君川还觉得自己委屈。 被千枝结操控会保留记忆,害的他就连坦诚相待之事都要带着虚伪的面具,恐怕就也只能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做回真实的自己了。 他使坏的又打了几下,那一声声脆响,就像午夜勾魂的铃铛。 任君川听完却只觉得舒爽。 真是个不错的解压方式…… 就算这样做,被允棠发现了,他也会原谅的对吧? 推成山的奏折还有处理不完的朝政,扰的他好累好累…… 哥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心疼体谅他的…… “哈哈哈……” 结实赤裸的肩背随着笑声微微颤动,宫殿内回荡着阵阵阴郁…… 那瞳孔黝黑深邃,如死寂的深海,没有一丝光亮。 任君川将手指上沾染的水渍尽数舔舐,允棠始终保持着跪趴的姿势,他伸入手掌,抚到了那平坦的小腹。 “受蛊者每半年会有一次自主失控,这一次机会抓不住,就只能再等上半年。” “时不时的透露气味进行诱导,可以让失控期提前,或者次数增加。” 任君川回想着王权承鄞的话,对着那腹部,又几近迷恋的揉压了几下。 允哥还真是宠他,一次又一次的给他犯罪的机会。 白鹤以为自己终于有了天空,殊不知他的天空,只是一小片早就被规划好了的笼。 接下来…… 再给笼中鹤,添一道无形的链条吧…… —— 允棠醒来时,入目皆是黑暗。 他下意识动了动胳膊,感受到下方的腰腹,舒服放松的呼了口气。 “醒了?” 任君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他唤回了神。 “嗯……已经天黑了吗?” “是快天亮了。” “什么?”他侧躺着撑起脑袋,整个人都是懵的。 “再过一个半时辰就该早朝了。” 允棠算是彻底清醒了,他竟然打白天睡到黑天,又睡到…… 慢着…… 无数混乱不堪的画面撞入脑中。 他瞬间钻入了被子,整个缩成一团。 感受到身侧人的动作,黑暗中任君川勾了勾唇。 看这样子,八成是全想起来了。 “怎么了甜宝?”他翻了个身,故意将手掌轻放在隆起的上方。 “你别乱叫!”被子里传来崩溃的声音。 “那叫小淫狐?” “任君川!你再说一遍试试?!” “可是……这不都是你自己给自己起的称呼吗?还非要朕这么叫,不叫你就……” “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上一瞬还带着火气,现在就响起了哭腔。 任君川这才意识到,玩过火了…… 明知道允棠清醒后会崩溃,结果他还是没能压制住内心的坏,非想看他害羞到不行的模样。 “是朕把你害成这样的,又不是你的错。” “那你还嘲笑我?!”允棠气急败坏的钻了出来,对着坏蛋的耳朵就是一拧。 “嘶……殿阁大学士竟然敢袭君?” “你!”他脸色顿时一红,万幸红晕被夜色遮掩的极好。 这种情况下,被提起官位,叫他实在羞愧。 大学士正窝在龙床上呢…… 任君川摸黑为他擦去眼泪,紧接着将他拽回了怀里,搂抱的动作流畅自然。 第180章 “朕不是嘲笑,只是想逗逗你。” “有什么好逗的?!羞死人了!” “就是因为想看允哥害羞啊……很可爱。”任君川对着面前细嫩的脸颊,轻吻了一下。 “没关系,不过是行周公之礼罢了,夫妻之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什么夫妻?你别乱说!”允棠现在都分不清这人是在逗他,还是认真的了。 任君川格外严肃,没带一丝玩味。 “在朕心里,早就与你结为夫妻了,在将你我的青丝捆绑成结的那刻起,你便是朕的梓潼,朕的皇后。” 夫妻…… 他们现在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咱们能一直这样下去吗?”允棠轻声询问。 “当然。” 他将头埋了几分,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这一刻,有多么美好幸福,他的心底就有多凄凉。 任君川并不知道允棠的心思,又对着怀中人亲了几口,自顾自的说着:“你就是朕的梓潼,一直都是。” 这次对方半天都没有回应。 “怎么了?是不是没睡醒?” “嗯……”怀里人点了点头。 “那再睡会儿,朕搂着你睡。” “好……” 余下的一个多时辰,允棠都在假寐,倒是任君川真的睡着了。 金銮殿,早朝—— 昨日新封官的已经穿上了各自的官服,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允棠不解至极,他不论是行或走,都觉得那处有种火辣辣的疼,和从前的酸楚感完全不一样。 按理来说不会……任君川这家伙还算温柔,倒是他自己,向疯了似的,逼着人家…… 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张刻在他心底的面孔,允棠逃似的,又别开了视线。 “早朝现在开始,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有事启奏——” 掌事公公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已经有大臣站了出来。 这是有多紧急的事情?允棠摒弃不适,侧眸看向了声源处。 站出来的是位老臣。 任君川的眉头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 又是这个玩意…… 不过没关系,他的提议绝对执行不了! “如果不是什么正事,没必要在大殿之上拿出来说。” 怎么人家还未奏事,他就这个态度? 任君川这句话把允棠说的满肚子不解。 “怎么不是正事呢?陛下!君王子嗣乃国之根本,国不可一日无后啊,还请陛下早日立后!” 如所有人的意料一般,这人说完就是扑通一跪。 原来如此…… 允棠的疑惑随着这一跪彻底消散。 “臣等附议,支持郭大人的奏本——” 眨眼间,满堂跪了近一半…… 允泠对他提起任君川被催婚一事,还是在去年秋天,这人从那时起就将此事无视到了现在。 君川二年…… 圣上至今未婚。 “朕不立。” “陛下,您若是不想立后,大可以先行充盈后宫,选秀也好,公卿官宦家的千金也好,选妃纳嫔充盈后宫啊!” “朕不选!” “陛下啊——” 那老臣跪趴着,急得拍打地面。 “那就和从前一样,投票决定,支持你的过半再议。” 显然,随他一起跪着的官员近乎一半,但又没到一半。 “臣听陛下的。”王权承鄞先站了出来,他每次都是第一个带头,永远支持任君川。 郭开自地上撑起身子,满脸的痛恨:“开国公爷!我忍你很久了!” “那你就继续忍着!”王权承鄞撇了他一眼,继续坚定站票。 “臣,王权宣郎支持陛下。” “臣,殷韩毅同上。” “臣允泠,坚决支持陛下!”又是这嗷嚎一嗓子,允棠听的是愁容满面,任君川笑的是满面春风。 “臣叶飞……弃……” 叶飞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他从前也是支持陛下,不知今日为何不参与…… “臣一直认为,郭大人说的没错,君王登基两年后宫空无一人是史无前例,子嗣问题确实关乎社稷。可臣又不想逼迫陛下,所以弃之……” 任君川脸上的才春风刚来,就快速的吹走了。 叶飞的不参与,就等同于当初前殿阁大学士告假一样,他就是仗着那个老头不在,才能一次次的赢。 在双方票数接近的时候,两位文武之首,几乎有着一票决定权。 朝堂之上的议事,文臣之首的权利会更大一些。 没关系…… 任君川看了眼心上人,允棠永远都会跟他一心,所以关于催婚的议政,永远也不可能成功执行。 “臣允司支持陛下……” “臣左丘年支持陛下……” “臣江远……” 一个一个的过,票数一点一点的往上涨。 终于超了半数。 ??第99章 “看来,支持朕的人比你郭开要多几个呢~” 任君川慵懒的靠在王座上,语气轻飘,像是在炫耀战果似的。 “允王爷还没投啊?”郭开不服气,指了指允棠的方向。 “他向着朕是毋庸置疑的好吗?允家的每一个人,都向着朕~” 郭开像只逗败了的秃毛公鸡,灰溜溜的闭了嘴,许是不甘心的缘故,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第181章 “回陛下,臣允棠……不支持你。” 任君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无数道目光瞬间投向允棠。 “你说什么?”王座上传下的声音,如冷箭一般直直射来。 “臣,不支持……” “你再说一遍!” 允棠咬着牙关,撩开官服衣摆,跪到了地上。 “砰——” 伴着一声巨响,君王怒站了起来。 “谁允许你给朕跪下的!”任君川气的目眦欲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允棠不向着他了…… “陛下息怒——”众臣皆跪,唯有殷韩毅尴尬的垂下了头。 这感觉真是要命,还以为再也不用受了。 允棠将额头抵在双手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到他的神情…… “内阁大学士允棠,代表允氏全族,恳请陛下立后!”震撼坚定的声音,只有细听才能察觉带着微颤。 允泠跪着表情一变。 内心无能狂怒:我支持陛下啊!和绣要是知道了这事,肯定以后再也不出宫找我了啊! 君王立后,就这么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王权承鄞揣着手,瞄了一眼身旁跪着的允棠。 他刻意弯腰,往地面上探了探眸子。 果然……哭了。 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哎呦……何苦呢?! “你是不是疯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没疯,我知道。” 这两人还在吵…… 王权承鄞从袖子里掏出个苏绣帕子,宝贝似轻轻的展开,最后偷偷塞到了允棠手里。 他贴近小声嘱咐:“这可是我夫人熬夜给我绣的,到时候洗干净了给允司,他来我家正好捎给我。” 这老头到现在还打着一手好算盘。 任君川将堂下的一幕全看在眼里,也成功接受到了王权承鄞递来的眼神示意。 “这事明日再议,允棠留下,朕有话说!” “明日再议?陛下!是您自己亲口说的规矩,按票数来定,臣这次可是赢了!” 郭开不愿意了,他又不傻,陛下明显是想跑路。 “君无戏言,陛下既然答应,就要做到。”允棠再次开了口。 任君川气极,笑出了声:“哈……好一个君无戏言!这件事情明日早朝再议,朕今日放下话,不会不认!” “倒是现在,朕有些私事想跟殿阁大学士商量,说了退朝,再不走的,都按违抗王令算!” 大臣们就地解散,呜呜泱泱的全跑出了殿门。 刚刚还不乐意的郭开,撑着一把老骨头,窜的比谁都快。 “你也走。” “嗻……”掌事公公听令,从地上爬起来,识趣的退避了。 任君川的长叹一声,在空荡的殿堂内,听的格外清晰。 他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步的靠近,最后停在允棠身侧,慢慢蹲下了身子。 “朕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声询问放的极轻,掩饰住了所有暗流涌动的情绪。 就在两个时辰前,他们还彼此相拥着同床共枕。 “因为你嘚有子嗣继承王位……”允棠的声音没了刚才的坚定,他在任君川面前,还是漏了怯。 “你又想离开朕,是吗?” “没有……我没有……” “你把头抬起来。”任君川明显听到了哭腔,伸手架着允棠的胳膊,将他的上身提了起来。 都哭成泪人了,还在逞强…… “你不是让朕立后的吗?不是你让朕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吗?那还哭什么?”任君川虽然气的要命,但还是夺过了帕子,心疼的给他擦了擦眼泪。 “我就想哭!我凭什么不能哭?!” “好好好……能哭,能哭。”他没一点办法,索性奉陪到底,干脆坐到了地上。 “你说现在怎么办?朕明日要是不答应,就成了言而无信的君王了。” “你必须信守诺言!”允棠红着眼眶,一脸的严肃。 “小祖宗,你到底闹的哪出?!”任君川觉得他马上也要崩溃了。 “你立后吧,然后生孩子,没关系,我……我能接受。” “接受?你问过朕接不接受了吗?” “允棠,你也太擅作主张了吧?朕给你官职,你就是这么用的是吗?”他一边反问,还一边给人家擦着眼泪,任君川觉得自己是真的贱骨头。 “我不离开,你想见我,我就留在宫里陪你,但是你嘚立后,嘚充盈后宫,任君川……你没有子嗣不行的!” “我允棠给不了你孩子!”泪水伴着哭喊,汹涌澎湃,多到擦不过来。 任君川将帕子一扔:“还擦个屁?!”他生气的用脚踢到了一边。 “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是吧?!亏你允棠想的出来!你要朕把你放在什么位置?见不得光的位置是吗?!” “你问过朕的意见了吗?!你允棠的自尊和尊贵呢?!” “自尊?呵……”双肩一抖,允棠笑了出来,他眼里含泪的望向心爱之人:“任君川,我在你面前早就卑微的不成样子了……” “朕一直在顾及你的体面,朕给了……” “我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些。”他摇了摇头,继续开口:“越爱越卑微,你当我想吗?别说共侍一夫了,你难道忘了,我允棠从前连被你压在身下都接受不了!” 第182章 他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控制着颤抖的双唇:“你必须充盈后宫!必须有子嗣!” 任君川别开视线,不愿再看他。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事明日就办。” 眼前人痛苦的样子,他是一点也看不下去。 “好。”允棠抿紧颤抖的双唇,努力做出个笑。 他伏下身子,伸手够回了被踢远的手帕。 “这是开国公爷借给我的,人家夫人给绣的,宝贝的很,你还给踢开,太过分了。”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有个男妻!”任君川一把夺过帕子,站起了起来,故意扔到脚边又踩了一下。 “你这人!”允棠再次捡起,死死握在了手里。 “你神经病吗?!拿人家的东西发泄情绪!” “男妻怎么了?那人家不也娶了平妻,有了儿子了吗?我都接受了,你还摆什么谱?!惺惺作态,心里指不定偷着乐呢……” 最后这句是允棠故意说的赌气话,他说完便起了身,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任君川被气的直接发疯,整个殿堂空无一物,他没东西可砸,干脆利落的解了冕冠,猛地扔到了地上。 这玩意他反正也不止一顶。 看着背影消失,他肆无忌惮的大喊起来。 “早晚给你干大肚子!给朕生俩,呸!最少也嘚生八个!” 没的冕冠可砸,他又解了腰带,刚要扔下,掌事公公就冲了出来。 “哎呦我的陛下!这上头是玉!” “砸的起!” “砸不起!”他扑通一跪,抓着衣摆拼命恳求:“您带玉的腰带就这么一条,还有其他的,您回宫砸金的成吗?” “回了川云殿,能砸的东西多了去了,朕还扔什么腰带?!”任君川一脚踹开了这碍事的奴才。 “陛下!主要这条是您一直佩戴的啊,您跟奴才说过,允王爷第一次勾您腰带时,勾的就是这条……” 扬起的手臂迅速放下,某人利索的将腰带自行系好。 “走,回去,给朕找点便宜白瓷砸。” “嗻——” 掌事公公连忙爬起跟上。 其实陛下这样,他并不担心。 只要陛下肯发泄情绪,摔砸东西,就说明问题不大。 对于这些,他有判断经验。 当晚,任君川独自躺在床上,做了个决定。 一个非常疯狂,且足矣震惊朝野,震惊天下的决定。 次日早朝—— “还望陛下兑现承诺。”郭开又是赶着话音未落开了口。 任君川突然一笑,诡异至极。 不止郭开一人被吓到了,满朝官员都心头一惊。 “你昨日说,就算不立后,也要先行充盈后宫对吧?” “是……”他心惊肉跳的点了点头。 这个岁数了,还要受这罪……唉!命啊! “好,那朕就先行选妃嫔。”任君川靠着王座,故意摆出一副放松的好心情姿态做给允棠看。 他昨夜已经想好了一切,选人的时候,第一个就拿郭开的孙女开刀,其次就是唐延。 这两人一个喜欢跟他作对,一个想抢他心上人的官位,必须祸害! 还有很多他未来会整治的官员,他们闺女孙女什么的,一个也逃不了。 “你,郭开,有个孙女是吧?” “嗯……嗯?!” “听说你很疼爱这个孙女啊?不妨送进宫来,让朕也疼疼?” 任君川这句话可吓坏了老头儿,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身旁的同僚扶都扶不起来。 “臣的孙……孙女才十岁啊陛下!”他跪趴到了地上。 啊?他记错了吗? “啊……但是朕记得你家好像有个适龄的啊?” “臣有个嫡出的小女儿,今年刚及笄。” “昂,那正好,就她了。”任君川手一摆,随意至极。 ??第100章 这副姿态,让郭开都不相信。 “陛下是故意逗臣的吧?怨臣逼您充盈后宫是吗?哎呀,陛下也要理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心……” 呵,他当然理解,允棠做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立后那么重要,那就办,尽快的办! 当他想等是吗?!五年前他那些个庶弟的孩子就都满地跑了! “理解理解,朕想了一夜想通了。”任君川挑了挑眉,顺便偷瞄了一眼允棠的方向。 他垂着头,面无表情。 很好,装冷漠,装无所谓? 好,那就继续。 “朕很认真,就是想要你小女儿,给个妃位如何?中午聘礼就送到,今天晚上就进宫。” “臣,臣……臣谢过陛下!”郭开激动的磕了个响头。 “哦对了,还有你,唐延!” “啊?” 唐延看戏看的出神,谁成想被点了名。 “臣在,臣在……” 任君川逐渐变得激动,干脆站起了身子,满脸欢喜的指向了躺下:“你有个嫡女对吧!朕记得!” 唐延立马明白了意思。 “对对对,小女爱慕陛下,自及笄至今,一直待字闺中。从前臣跟先王提及过好几次……” “朕知道,叫唐梦芙。” “原来陛下还记得小女的名字。”这可把唐延激动坏了。 唐梦芙?好熟悉的名字…… 第183章 记忆重回,允棠脸色一变。 任君川去西北征战走后,和绣邀请他去锦绣宫坐客。 他对当时在锦绣宫遇到的刁蛮千金印象颇深,因为连她身旁的侍女都敢对他使脸色,那人正是唐梦芙。 允棠默默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至肉里。 堂上的任君川还在没心没肺的谈笑。 “跟郭开的女儿一样,为妃,今晚就进宫,放心吧,聘礼朕会备的足足的!” “臣,多谢圣恩!” 任君川继续叫人,很快就凑足了十来个。 他的疯狂举动,瞒过了所有人,把知情的允泠、王权承鄞等人,都震惊了。 陛下这是被刺激到了吗?故意实施报复?! 不过,令任君川没想到的是,他故意做的戏,演的过了火。 对于允棠来说,已经不单单是吃醋的问题了。 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竟然还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一切…… 允棠的眸子逐渐变得阴冷。 呵……这人果然不能惯着,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任君川这个王八蛋! 恐怕就一直等着他同意呢吧?既想要他,还想要女人,真没想到,昨天临走前的赌气话,还真叫他的说准了! 混蛋!早朝一结束我就罢官回江南! 娶你的唐梦芙去吧! 任君川收起了笑,坐回了王位。 因为他成功在允棠脸上,寻到了暴露出的情绪。 刺激到这份上便足够了,于是他叫了停。 “好了,妃嫔美人暂且这些就足够了,朕也懒得去办什么选秀,以后再说。” “陛下圣明——”满朝官员积极附和。 任君川看到允棠没有开口,心情更好了。 他等待了多年的一刻,即将来临。 “先别着急夸赞朕圣明,还没立后呢。” “不知陛下想选谁做帝后?这立后是件大事,可不能像刚才那样,还请陛下斟酌决定。” 君王话音一落,就有大臣站出来劝导,说的确实在理。 选妃纳嫔跟立后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事。 “知道,朕心中早就有人选了。” 好一个“早就”有人选了! 允棠恨得嘴唇都咬出了血,天知道他站在这里,忍住濒临决堤的眼泪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想着整个家族,想着父亲母亲,万不能让自己的心思当堂暴露,万不能让他们蒙羞…… “朕要立允棠为帝后!”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允棠惊的膛目结舌,抬头的瞬间,正好对上了任君川含笑的眼睛。 他如掉入了冰窖,周遭安静阴寒的可怕。 君王再次重复话语:“朕要允棠,朕喜欢他。” “你疯了吧?!”一道崩溃的质问声自堂下传开,众臣也被成功唤回了神。 “不可啊陛下!” “万万不可啊陛下!” 金銮殿内,呜呜泱泱的跪了一片。 “怎么?就许你允棠发疯,不许朕疯?”任君川语气平缓沉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成了这间大殿里,最冷静的人。 “任君川!你这明摆着就是报复,拿我寻开心?有意思吗?!” “哈哈哈哈……”坐于王位上的男人突然发了笑。 “也就你敢直呼朕的名讳,敢指着朕的鼻子骂朕。” “允棠你听着,朕这次很认真。没有拿你寻开心,也没有报复你,朕多年前就想娶你,只是苦于没机会罢了。” 允棠终于明白,原来他自己就是那个人选…… 可他现在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呵……立我为后?你难道不觉得很荒唐吗?!” 任君川这个疯狂的举动,必将惹得整个朝堂动荡不安,这人为了娶他,甚至会失去王位! 他允棠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朕看上你了,想娶你做妻,荒唐吗?” “你问问文武百官,你荒不荒唐?!” 任君川又不是傻子,他才不会问,他早就做好了顶着所有人的不认同,强娶了允棠。 “就算荒诞,朕也娶定你了!” “好啊,你就等着看吧,看满朝文武哪一个会站到你那边!绝对一个都没有!” “要是有怎么说?你就答应给朕当帝后?” 任君川说着说着就不正经起来,当着那么多人的口无遮掩,成功让允棠恼羞成怒。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想的倒挺美!我敢保证,支持你的人一个都没有!”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人就站了起来,走了个掸掸官服的形式,清了清喉咙。 “臣,王权承鄞,支持陛下!” 允棠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看向了这位给他递帕子的“好心”老头。 昨日有多喜人,现在就有多讨厌。 “哈哈哈哈——”堂上传来了君王爽朗的笑。 王权承鄞这一下,让任君川都想拍案叫绝。 允棠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就只有一位支持有什么……”用? “臣,殷韩毅支持陛下。” 话还没说完,就又蹦出来一个。 “臣,王权宣郎支持陛下。” 呵……那又怎么?允棠安慰着自己。 反正满朝上下,也就这两三个会支持任君川。 “支持的都说完了吧?不过两三个而已,现在也该反对的站出来了!臣殿阁大学士允棠,坚决不同意!” 第184章 他说完还不忘再加上一句:“我再以家主名义要求所有允氏官员也不同意!” 允泠在下头急得抓耳挠腮。 为何他每次都被迫跟票?! 很快,堂下响起了连绵起伏的拒绝声,这些都在任君川的意料之中,所以他内心始终平静。 等到叫票结束,他不急不慌的开了口。 “不让朕立允棠为后,那刚刚选的妃嫔美人也都作废。” 仅这一句话,就让十几个官员动了摇,不过他们也不会认同陛下的耍无赖行为。 “陛下,您这样做不合理啊!充盈后宫是您本就该兑现的承诺。”郭开站了出来。 “哦?朕也没说不充盈后宫,只是你们都不支持朕,那朕还不如去民间选秀呢。” “陛下,您这不是叫臣等为难吗?!”唐延也是被逼的焦头烂额,毕竟他女儿是铁了心的要进宫。 “有嘚就有失,你们理应向着朕,跟朕一心。” 最终,唐延成了首位被逼着投支持的官员。 任君川知道他不得不投,更知道朝中有不少人是簇拥唐延的。 果然,唐延选择支持以后,就陆续的蹦出了好几个。 慢慢的,一个接着一个,为了女儿能成功入宫的官员,都开始偏向君王。 事到如今允棠才缓过劲来,原来任君川打一开始就在设计! 不知怎的,他的心脏就这么轻易的不痛了。 可他仍旧感动不起来。 这件事情太过荒唐,他绝不能任由任君川胡作非为,丝毫不顾大局,执意娶个男后,那这位君主恐怕日后就要遭天下人的诟病了。 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任君川分毫。 允棠希望后世的人们提起他时,记起的是他的作为功绩,至圣至明、恩威并施…… 而不是什么,历史上唯一一个立了个男后的帝王,这实在太丢人了! 任君川可算是将人情来往用到了极致,只要支持他的,都能在他这得到好处。 可惜,即使如此,支持他荒唐想法的人数还是没到一半。 白叫允棠担心了半天,他生怕自己赢不过。 经这一遭,他总算理解了郭开一直以来的心情。 实在没了办法的任君川,给王权承鄞使了个眼色。 对方接收到后,立即心领神会。 陛下这是向他寻求求帮助呢~ “咳咳,臣以为,陛下对政事从未有过敷衍了事,想必各位同僚也都能看到陛下做出的功绩,他是位明君毋庸置疑。” “可他只是想求一个喜欢之人啊!而且也依了咱们选妃纳嫔,子嗣的问题一定能够解决,各位为何还偏要为难嘛?对吧?!” “臣王权承鄞,代表所有臣举荐过的贤能,选择支持陛下!” 一时间,允棠懵了。 允司也懵了,他从被动拒绝,变成被动同意,全程都没说一个字。 ??第101章 允泠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 允司作为允家的都转成了支持,那他为什么不行? 靠着王权承鄞的带票,朝中局势很快变成了双方对立,一半比一半,陷入了僵局。 任君川端坐于王位,强装着镇定。 允棠是装不了一点。 他将愁直接摆在了脸上,只要旁人打眼一瞧,便能猜出他在着急的想法子。 允泠向来喜欢在人群中显眼,他现在非常想打破这个僵局,敢想敢干可是他最大的优点。 安静的殿堂内,突然亮出了一嗓子。 这一刻,任君川仿佛看到了光。 “臣允泠,支持陛下!” 允棠惊呆了,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声源。 他被允泠的操作彻底整破防了。 他越过碍事的王权承鄞,伸手指向了斜后方的叛徒,气的破口大骂。 “成天在我面前说别人是叛徒,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叛徒,有你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货吗?!” 直到这一刻,允棠才真正的理解那些体面的官员。 他们为何会在堂上吵个你死我活?因为真的生气!真的忍不了! 允棠回想起从前,他也和允司一样,以君子六艺作为基础,坚决不会言语粗俗。 可惜,后来的荒唐经历跟倒霉命数,让他不得不变得暴躁。 “梓潼~朕赢了。” 故意调戏的话语响起,任君川“令人作呕的”腔调,成功打断了他沸腾的怒火。 允棠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不行!坚决不能让这神经病把他荒唐的想法实施! “陛下现在叫的还太早了点吧?!” 他也算是让逼的急中生智了…… “开国公爷,你还想要你夫人给你绣的帕子吗?” 王权承鄞一愣…… 任君川顿时暗叫不好。 允哥果然聪明,竟然开始对这老头儿下手了。 毕竟,只要搞定他一个人,就能立即赢得几十票…… “我说允王爷,你这样做事就不地道了,你想对我的帕子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不还了……”允棠逐渐降低音量,贴近了对方的耳边。 他放了个大招。 “你今天要是不帮我,以后就再也别想忽悠允司去你府上吃饭,你也别惦记着什么孙媳妇了!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老头儿直接叫惹急了。 第185章 眼看他马上就要帮孙子把媳妇忽悠到手了,有重孙子那是指日可待,结果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 “你只要帮我,我可以考虑考虑这门亲事。”允棠精明的没做保证,他会“考虑”的,但考虑结果可就不确定了。 可惜了,他忽悠的人,叫王权承鄞。 精明老头儿一下就找到了纰漏。 这两人在堂下公然交头接耳,说的什么旁人根本听不到。 任君川坐于王座,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表情的面部,已经悄然冒了汗。 “王爷,我帮你可是要得罪陛下的,这么大的牺牲,就只换来你的“考虑”?臣看您这谈判不够真诚啊!” “那你想怎么样?!” “我孙子就相中允司了,就是非他不娶,允司嫁过来,我王权承鄞跟您保证,宣郎此生就他一个妻。” “你有没有搞错?这事我能替允司答应吗?!”这老头儿真是的…… “孙媳妇其实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我挑了个好日子,到时候我亲自为宣郎登门送聘,还请王爷不要赶人,收下聘礼。” 允棠被绕糊涂了……这跟他替允司答应有什么区别? 王权承鄞根本不给思考的时间,强行选择了帮助。 朝中局势瞬间扭转。 最后,以君王的惨败而告终。 “退朝……”任君川恼羞成怒,直接自己宣布了退朝。 “王权承鄞给朕留下!” 又是一声暴怒飞过,某位当了叛徒的老头儿,只能停了准备逃走的步伐。 两军交战,叛徒支持的一方败了,那叛徒无疑成了最惨的那个。 作为小叛徒的允泠,吓的是撒腿就跑,允棠做势要追,结果因为周遭的还未散去的大臣太多,根本提不起速,只能让“叛徒”溜之大吉。 逃出金銮殿的允泠发誓今天绝不回府,他决定按照老方法,溜进和绣宫中,蹭个偏房借住一宿。 允棠没有留下,更不想去质问什么,临走前,偷偷的瞪了一眼那坐于王位上的癫公。 他虽气任君川少脑子的做法,可他也确实被实实在在的感动到了。 天知道他昨夜窝在被子里哭了多久…… 允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属于他的君王,能对着天下,讲出这么明目张胆的话。 “朕要立允棠为后! “朕喜欢他,朕要娶他!” 还有那一句:“朕很多年前就想娶你……” 这人的大胆示爱,叫他根本招架不住。 允棠知道,与其说自己是得胜离朝,倒不如说是落荒而逃。 殿内人去楼空,任君川沉着脸坐在王座之上,死盯着堂下坏他好事的老头儿。 王权承鄞赶忙开口,先行打破了僵局。 “陛下,臣也是为了孙儿的婚事啊!允王爷逼的臣没有一点办法啊!” “你个自私的老东西!”任君川抄起面前未用过的竹卷,毫不犹豫的扔了过去。 巨响落定,暴怒的声音再次袭来:“朕问你,你孙儿的婚事有着落了,那朕的呢?!” “不顾朕的死活是吧?!” 王权承鄞没了办法,赶紧安抚:“哎呀,陛下,臣用这次的支持换来了孙儿的婚事,臣又没用下次的支持,对吧?咱们不亏,而且啊,臣有办法……” 他提着官服走上台阶,刚想咬耳朵就被任君川叫了停。 “你装什么神秘,就咱们两个人,直接说!” “是是是……”不过王权承鄞还是压低了声音。 “陛下,您可是君王,您的想法让能大臣们一起商议决定是因为您仁意,自行决定也是您的本分。” “要臣说,您直接拿出权利,让臣子们不得不支持您就可以了!” 王权承鄞最后还是咬着耳朵说出了法子。 “朕知道了,你走吧。” “臣告退。”他提着官服衣摆溜得贼快。 任君川望向允棠刚才站着的那块空地,恍惚间,他缓缓抬手,比着那块地方做了个握住的手势。 良久,他收回视线,藏起了眸中的势在必得。 中午聘礼自王宫一车一车的送出,晚上妃嫔美人们就自偏门一轿一轿的抬进了宫。 明明是件重要的大事,整个王宫热闹非凡,可着急忙碌的只有宫人,欢欢喜喜的也只有那些妃嫔…… 君王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不过这倒也和规矩,毕竟不是立后。 仪式流程一个不少,丰厚的聘礼也给足了那些官家小姐的面子,这样也就足够了。 任君川忙着批阅奏折,他昨日烦躁的不行,奏折都一起堆到了今天。 殿门被轻声敲响,掌事公公弓着腰走了进来,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跪到了一旁。 “你做什么?”任君川撇了一眼,没有太多感情,随口问了一嘴。 “奴才来走个流程。” “什么流程?” “翻牌子的流程。” 任君川提着朱笔的手一顿,这才注意到这奴才手中捧着放名牌的木盘。 他火气蹭的就上来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这时候在朕面前守规矩了?!不需要,拿走,以后不要让朕看到这玩意儿!” “可是陛下今夜要是哪宫都不去,到时候传到大臣们的耳朵里……” 掌事公公的担心并不多余,可惜,任君川是丝毫不在乎。 第186章 “这你就不要操心了,那些女人全是摆设,她们的宫殿,朕不可能踏入一步。”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多管。 “嗻……”掌事公公走完流程,退了出去。 这一夜,所有妃嫔都守了空房。 她们只以为自己没被选中,意料之中的事情,就都自行揭了盖头,熄烛安了寝。 唯有唐梦芙不死心,一直苦守。 她坚信陛下今晚一定会来她这,因为她是妃位,父亲在朝中的官位也是最高的一个。 崭新的红烛烧了大半,深夜的宫廊寂静无声,唐梦芙期盼着太监的传报打破这一片死寂,可是直到天色微亮,她也没能盼到心上人。 明明父亲说,陛下在挑选人的时候,只记得她的名字,而且,自宫中送到府上的聘礼,堆了整整一个园子…… “陛下今夜宿在谁的宫里了?!”她一把扯下盖头,满头的金饰流苏随着波动乱颤。 守夜的宫女走了过来:“娘娘,这天也亮了,奴婢去打听打听。” “快去!”唐梦芙再也没了假持的端庄,原本娇艳的面容,也因愤怒变的狰狞无比。 小满去了很久才赶回来。 “回娘娘,奴婢打听到了,陛下昨夜哪也没去,忙着批阅奏折呢。”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唐梦芙瞬间变了脸,莫名其妙的露出个得意的笑。 “陛下忙于政事,做妻子的当然能够理解。”她说着站起身子,因为一夜未动,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啊!” “娘娘您小心点……”万幸小满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第102章 门被自外突然推开,不等小满反应过来,她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你是怎么照顾娘娘的?!”芮翠一边骂着,一边把人推开,自己责是抢占位置,扶住了主子。 “你下去吧。”唐梦芙挥了挥手,显然,她懒的为一个婢女做出解释。 小满捂着脸,红着眼眶闷声应了一声。 “是,娘娘……” 她爬起身子跑了出去,躲在宫廊边,用袖子不断拭去涌出的泪水。 “哟?干嘛呢这是?”肩膀被人轻拍了两下,小满连忙抹净眼泪转过了身子。 眼前跟她说话的人是位公公,看官服还有手中拿着的拂尘就知道,恐怕还是哪个宫里的管事。 “没,没事……不知公公尊姓大名,奴婢该死。”她赶忙按规矩行了礼。 胖太监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无妨无妨,我是锦绣宫的主管,出来帮公主跑个腿,正准备回去呢。” 贺时才将允泠偷偷送走,扭头就瞧见空荡荡的宫廊边上站着个宫女,万幸她在面墙哭泣,没看到他们,不然这女娃子脑袋,可就不保咯…… 春小满心里一惊。 原来这位公公是长公主身边的贺主管…… 一个大名鼎鼎的笑面虎。 “奴婢春小满,是新妃唐娘娘宫里的使唤婢女。” “哦?这样啊,是受了委屈?” “没有……就是思念宫外的家人而已。” 红肿的半边脸,搭配着结巴的解释,贺时挑了挑眉,显然这套说辞,他并不相信,但也没有拆穿。 春小满说了慌,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最底层的宫女,有苦就应该咬牙往下咽。 在这王宫里,底层的奴婢受点委屈再正常不过了,毫不夸张的说,她能活一天就是赚了一天。 今日还是新娘娘入宫的第一天,是宫里的喜日子,要是被人看到哭,她就完了…… 春小满本就是怕被人发现哭泣,才偷跑出来的,所以贺公公问话,她根本不能如实告知。 “害,真好,你还有家人可以思念呢。” “什么?”她愣住了。 贺时将这话一笑带过,从腰间取下来一个精致的袋子,打开后,自里面翻出枚珍珠簪花。 “这个给你。”他大方的伸手递了过去。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以后,春小满吓得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贺时笑着解释:“我啊也是为了讨主子开心,就拖宫外人给公主定制了好多枚珍珠簪花,到时候在发髻上插上几颗,肯定好看。” “给你的这一个啊,是里头最小的一颗珠子,也不值什么钱,快收下吧。” 见贺公公坚持着,最后小满只能收下。 “奴婢多谢主管……” “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贺时礼貌的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自己不过是行善积德,这宫女肯定会把珍珠簪花递出宫去卖钱,根本也不存在和公主撞饰品的可能。 “贺主管慢走……” 春小满握着手中的簪花,看着贺时胖乎乎的背影出了神。 贺主管好像并不是传闻中的可怕。 笑面虎?感觉他更像那只胖橘猫。 她总是把伙食里零星的鸡蛋碎省出来,拿去投喂给她在宫里唯一的玩伴。 此时,金銮殿前广场—— 允泠趁着人少,提起抵达,可他忘却了一件事,允棠向来早到。 “你给我站住!” 后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他一缩脖子就想跑路,结果还是被抓住了衣领。 “堂叔~”允泠卖着笑,“老实乖巧”的扭头喊了一声。 “叛徒,我问你,昨夜没回去,在哪睡的?!” 第187章 “和绣那……” 允棠脸色一变,他果然没有猜错,为了防止引人耳目,他放了手,学着允泠,压低了声音。 “你能不能别跟任君川一样少脑子,做事不考虑后果?万一被人看到,你叫和绣的名声怎么办?!” “我很小心……” 允棠瞬间来了火气:“这叫什么话?!你若是爱她,就应该处处为她着想,允泠,因为幼稚害了她,会让你后悔一辈子的!” 允泠收了脸上的笑,他将这话真的听进去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就行,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听到没?!” “嗯。” 耳边响起叹息声,允泠下意识投去目光,只见允棠顶着两个黑眼圈,满面的愁容。 “你怎么了?” “没睡好而已。” 其实他何止是没睡好? 前夜哭了一宿,昨晚又愁的一夜未眠。 该怎么应对任君川的大胆示爱,成了他眼下最大的难题。 这世上怎么会出现让男子当皇后的荒唐事?!任君川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对于堂叔的说辞,允泠才不会相信。 “陛下喜欢你,你又喜欢陛下,两情相悦……” “你怎么知道?!”允棠下意识的承认,直接打断了对方还未说完的话。 他不可置信的停下了步伐。 “你才发现我知道?”允泠更懵。 就拿前些日子来说,这俩人在王府门前的马上,当着他的卿卿我我,看他当时的反应也该猜出来了吧? 这声反问,把允棠问红了脸…… “早就知道了,和绣说的,你当初离宫以后,陛下的状态极差,她担心兄长,就求我把你每日在府上做的大小事宜告诉她。”允泠并未将余下的话说完,但允棠还是清楚的知道下半句是什么。 “然后再通过和绣,告诉任君川是吧?这样他就可以知道我在宫外的日常。好一个变相监视,允泠啊允泠……原来你早就当叛徒了!” “咳咳……和绣求我嘛不是?我哪舍得拒绝她……” 允棠照着他的胳膊偷偷掐了一下:“你个没出息的!” 刚一掐完,脑中就蹦出来一件事。 按照任君川的性子来说,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今日肯定还会出幺蛾子,嘚趁机威胁一把允泠,省得他又当叛徒。 “跟你说!等下进了殿内,任君川若是再犯病,你要还敢向着他,我就参你一本!” “什么?!”允泠惊了,他千盼万盼着堂叔入朝为官,结果这才刚几天啊?! 堂叔竟然要参他?! “凭什么?!” “谁叫你的当叛徒的?你要再不向着我,我就参你辱骂当今圣上!” “我什么时候辱骂他了?!”允泠一激动,声音也大了几分,远处零星的几位大臣看了过来,他赶忙压低了声音。 “我哪骂他了?” “你在我面前喊他叛徒喊了几次了?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呵!你又没有证据……” 瞧他这自信盲目的样子,允棠唇角一勾:“这位笨蛋叛徒,你说他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你?” 从自信到自卑,不过对方一句话而已。 允泠不犟嘴了。 比圣宠,谁能比的过他允棠啊?! 很快,早朝照例开始—— 包括允棠在内,所有大臣也都做好了心理建设。 谁都清楚,陛下大概率会将昨日的事情重提。 王坐上空空如也,正当众人蒙圈时,太监传报的声音响起。 “陛下驾到——” 这还是新君登基至今,头一次比大臣们晚至。 任君川的仁爱名声,之所以能传出,不是没有道理。 自古以来,帝王早朝,都是臣子等君,只有他会提早坐于王位,等待着臣子们入殿。 很快,众臣的思绪就从蒙圈中迅速拔出,立竿见影的转为了恐慌。 允棠眉头一皱,也瞬间紧张起来。 在满堂的目光洗礼下,任君川阴沉着脸,带着满身的低气压,露了面。 谁也没料到,他手中竟提着君王剑…… 陛下这是想…… 众臣们都不敢再往下想了,他们都清楚,一位君王提剑上朝,意味着什么。 任君川走到了独属于他的位置前,将剑轻放于桌面,平静的落了座。 “早朝开始。”他大概是没什么耐心,选择了最不拖泥带水的方式,自己宣布开始。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就昨日的事情,现在重议。” 任君川的一句话,可不就是比喻他的吗? 允棠一听这话,不乐意了。 他上前一步,站了出来,对着堂上,发出质问:“你昨日已经输了,结局已定的事情,还有再拿出来重议嘚道理?!” “当然有,毕竟朕就是道理。”任君川的话,带着不抗抗拒的意味。 他别开视线,继续说道:“众爱卿,现在可以做出选择了,支持朕,还是支持他。”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了允棠。 对方生气的别开了视线,懒得跟他死挣。 很快,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的结局,还是和昨天一样的局面。 整场下来,王权承鄞一直在做戏。 他故意装出想帮陛下,又被允棠的淫威所折服的假象,算是将人情世故吃透了。 第188章 面对这样的结局,任君川没了昨日的崩溃,始终保持着冷静。 “朕想请问各位爱卿,朕在昨日之前,做过昏君之事吗?” 堂下沉默了片刻,众臣被问的面面相觑,最后纷纷摇了摇头。 “未曾……”他们实话实说,确实如此。 “正如昨日开国公爷所说的那样,朕不过是想求个喜欢的人,你们为何都不肯让步?” ??第103章 任君川话音落下,很快就有大臣带头站了出来:“陛下您应该是知道的,先王将喜欢的男子纳入后宫,我们从未管过。” “其实您一直不肯立后,不肯充盈后宫,我们也早就猜出了原因……” “陛下,您若是喜欢男子,随便纳入后宫……” “够了。”任君川沉声叫了停,打断了那人后面想说但还未说出口的话。 “叫你们失望了,朕和那人不一样,朕不喜欢男人,只喜欢允棠。” “还有,朕必须立他为后,绝非什么卑贱的男宠,他若是女子,身份地位还有立过的所有功绩,唯有后位才可与之匹配。” “还有……朕希望你们能明白,是后位勉强能够配的上他,而不是他配得上当朕的帝后!” 为了躲避任君川投来的炙热,允棠自质问失败起,就一直垂着眸子。 可是他不聋,那一字一句,还是从耳朵传到了心里…… 权衡利弊后,他还是放弃了遵循内心。 “可是历代以来,从未出现过男子为后的先例,还请陛下恕罪,臣等不能同意!”那位大臣说完,就退回了原位。 这样的局面,于任君川和允棠来说,皆在意料之中。 “我朝民间一直有契兄契弟的习俗,两位男子永结同心,娶契弟不仅要下聘礼,还要三茶六礼,明媒正娶,契弟若是头婚聘礼还要重一些。” “怎么?民间都能实施的习俗,到了帝王这样,就不行了?那看来,朕活的还不如一个平头百姓啊?” “陛下何出此言?!臣……愿意支持陛下。”叶飞站了出来,在他的观念中确实无法接受此事,奈何任君川的行为真的说服了他。 可即使叶飞选择了同意,局面还是无法扭转。 允泠也被拿捏的死死地,只能向着允棠。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 任君川站起身子,拿起了代表王权的佩剑,他将剑尖指向堂下,最终,众人还是等来了这一刻,他们皆屏住了呼吸。 “今日违抗朕意者,斩!” “既然没有先例,朕就来当这个先例!”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臣等支持陛下——” 大臣们被逼的只能同意。 这恒古难见的一幕,炸裂的直钻脑子。 允棠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疯子气成疯子了。 “你脑子被驴踢了啊,王八蛋!” 他指着任君川,当堂破口大骂。 这话叫臣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就不同意!你有本事把我也斩了!” 殷韩毅撇了一眼堂上,某个被骂了的家伙,竟然还露出了笑。 啧,真贱啊……这是被骂爽了? “朕可舍不得动你啊,梓潼~”任君川不怕死的还在调戏。 允棠抿了抿唇,扔给他一个充满杀意的眼神,转身迈开了步子。 “你,你干嘛?”见堂叔奔着自己而来,允泠吓得连忙后退两步。 不等他反应,腰间的佩剑就被拔出。 “你别冲动!”天爷啊,有人强抢了! 对方抢完剑,扭头就走,根本拉不住。 真是要命,那是他的剑,要是弑了君,罪过就全压他头上了,允泠直接原地崩溃。 允棠带着满身的杀气,站到了大殿中央,扬剑指向任君川。 “我能砍得了你父王也能把你砍了信不信?!” 此话一出,满堂皆恐。 这是光明正大的要弑君啊!其罪当诛,其罪当诛啊! 可是现在,又有谁敢站出来呢? 允棠的话,叫王权承鄞眼睛一亮。 好家伙,杀了一个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 他就知道这人不一般,斩完君王还能混到现在这个地步的,古今就他允棠一位。 “你舍得杀朕?” “你当你是什么宝贝疙瘩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朕不是你的宝贝吗?” 呕—— 以允泠为首的几个人,在内心干呕了一下。 允棠无语了,任君川果然正常不了几天,而且一犯病就要来场大的。 “你少恶心我!就算他们都同意了,我作为本人也不同意!” “为什么?你前几夜才窝在朕的……” “任君川!”允棠吼了一声,将他没说完的事实进行了打断。 “如果你立个男后,你考虑过后世对你的评价吗?!” “什么评价?历史上最钟情的帝王?还是样貌最好,还最疼帝后的帝王?” 允棠被这不要脸的家伙气的咬牙切齿,缓和了半天才勉强开口:“你非嘚这样是吧?” “还整什么契兄契弟的说辞,咱俩谁是兄谁是弟,你不清楚是吗?” 任君川抓到了言语间的漏洞:“哦?看来你承认了,只是不接受当契弟对吧?” 允棠气笑了,这人就是耍无赖! 第189章 “不要脸的东西,提着你的剑滚下来,跟我到殿前广场上,打不赢我的话,就乖乖娶个女人做帝后。” “朕娶了别的女人,那你呢?” “罢官回江南。” 呵……又来这套,就喜欢把他扔下。 任君川握着剑柄的手续了几分力气,他这次必须赢,至于如何赢得,他自有办法。 “那朕若是赢了呢?” “赢了的话……我给你当帝后。”允棠语气看似硬气,实则内心发虚的不行。 “好!这可是你说的,各位爱卿都是见证人。”他就等着这句呢! “摆驾殿前广场。”任君川提剑快速走下台阶,直奔心上人身侧,顺其自然的牵上了他的手。 允棠一把扯回,生气的回瞪一眼,还不忘将身子也躲远了些。 “朕牵一下都不行了?” “君臣有别,你走前面去!” “那各位爱卿护驾,以防允王爷玩赖,在背后偷袭朕~”任君川一边说着,一边昂首挺胸的走到了前方。 真讨厌!比允泠还烦人! 允棠愤怒的视线穿过遮挡的人群,直直的射到了那烦人精挺拔的脊背。 殿外偌大的空地,成了完美的比武场。 大臣们充当着看客,这一幕似曾相识,允棠想起,他曾经为了能离开王宫,在安定门内跟任君川比过一场。 结果……惨败。 那次他也没有走成。 这次要是再输的话,恐怕还嘚把自己赔进去。 他在军营里,怎么着也训练了小半年,剑术较之前明显长进了不少。 允棠观察着对方的动向,进入了备战状态。 他才不信邪,就算是风水轮流转,也轮到他了。 “哟?这么认真啊?等下小心点,别伤了朕,回头你又该心疼。”看他紧张认真的样子,任君川又贱兮兮的张了嘴。 “谁会心疼你?!放什么屁呢?准备好了没?!” “嗯哼~” 对方的长剑直接袭来,允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反应快,躲了过去,也算是有惊无险。 任君川这耍赖的招数,是他在安定门那次用的。 这时候显着他会学以致用了? 他再次发起进攻,速度快的成影,大概是使了全力,逼的允棠不得不拿出十成功。 长剑碰撞,发出响亮清脆的打击声。 任君川的出招凶狠的要命,每次接住剑,允棠都会感到胳膊一阵酸麻。 不过才几招下来,他就心慌了。 原来这人以前根本没用全力…… 眼下更像是打了鸡血,来跟索他命似的。 允棠提起了精神,又一次的接住了进攻,他忍着手臂的酸麻开了口:“你就非嘚赢是吗?!” “当然,输的话,你就不要朕了……”任君川回应的格外认真,言语中,早没了方才的轻浮。 允棠心脏漏了一拍,下意识的解释:“我没有……” “还说没有,朕只要大胆示爱,你就逃避,每次都是这样!” “还说什么回江南的话,明明答应过朕,再也不走了的!”任君川红了眼眶,手顺着脾气,一发狠,成功将与之抗衡的剑别掉在了地上。 “咣当——”剑掉落至地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胜败已成定局,剑由着惯性直直冲出朝向自己,允棠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他睁开眼睛,对上了那双映着自己身影的眸子。 任君川持着王权剑,把剑身立别于肩后,就这么痴痴的望着他。 “朕不会再像几年前那样,收不住手了。” 面对他的一语双关,允棠放弃了内心的抵抗。 这次比剑,他又输了,这辈子恐怕都赢不过这人了。 愿赌服输。 “我嫁。” 任君川直勾勾的望着心上人的脸,提出了不容拒绝的要求:“你再说一遍。” “我嫁……我嫁还不成吗?!” “要是影响了你的名声,可不许怪我,是你非要娶我的……”哭腔中带着些许委屈埋怨。 任君川不顾一切,向前走了几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单手抱到了怀里…… “朕这样逼你,是早就计划好的,这样一来,全天下的人就只会骂朕,史书上就会记载成朕逼迫你的……” “允棠,从今以后,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爱朕了。” “朕不是疯子,朕只会这样表达爱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允棠终于鼓足勇气,伸出手臂,在无数到目光的注视下,紧紧环抱住了任君川的腰,光明正大的回应了他的爱。 ??第104章 为人正室,不丢人(大婚一) 任:朕不是疯子,朕只会这样表达爱你。 允:川儿其实很乖…… 只要顺着,就很听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 ——正文—— 圣上下聘,礼自王宫送出,源源不断的往允王府里进,势必要将整个府邸堆满似的。 允棠跪在地上,将所有的事情,尽数告诉了王妃。 他垂着头,双手平举着家法。 “孩儿不孝,您打我吧。” 王妃沉默了很久,直到听到这话,才有了反应:“母亲今天打了你,你明天能不嫁吗?” “……”允棠咬着唇,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第190章 “肯定是不能的对吧?陛下的聘礼都已经送到了,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娶你。既然你也铁了心的想嫁,母亲还打你做什么呢?” “把鞭子收起来吧……”她虽然眼睛不好使,但自嘚了眼疾之后,耳朵就成了眼睛。 方才棠儿取家法时,动静不大,可她却听的一清二楚。 “允家啊,净出儿郎,母亲当年怀你的时候,就盼着你能是个女儿,可结果还是个男孩,不过啊,无论你是男是女,我跟你父亲,都爱你。” “母亲就当是嫁女儿了,棠儿啊,既然要嫁,那咱就风风光光的嫁,母亲不希望你在喜日子里还难过。” “母亲……”眼泪失控的涌出眼眶,允棠用手抹去,他根本不敢相信,母亲能坦然的接受这一切。 “哭什么?要笑知道吗?为人正室,不丢人。” “听你说完,母亲也知道了你和陛下之间这十多年发生的事情。你瞧瞧他多勇敢啊?就算全天下人都不支持,他也还是要娶你。” “棠儿不要有任何顾虑,三茶六礼,明媒正娶,母亲也支持。哦对了……”王妃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允棠抹净眼泪,连忙撑起身子走到了她的身旁。 “你看,就差一个十里红妆了,为娘的还是第一次嫁女儿,激动的都给忘了。” 母亲的话,把他惹红了脸。 “我是您儿子……” “都一样都一样,谁叫他是当今圣上呢?不然明儿个啊,肯定是咱们允王府娶媳妇!” 这话允棠倒是认可。 “就是,再多的聘礼咱们允家也拿的起,儿子就是给他任君川一个面子,怕他当契弟被天下人笑话……” 他现在跟任君川学的,说谎是一点儿也不结巴了。 王妃有眼疾,允棠自是不愿让她操劳的。 可她高兴,作为尊贵的主子,本就不用忙什么,只是那红妆的每一样东西,身为母亲的她,想全都事无巨细的吩咐交代。 嫁衣跟盖头,于晚上,送到了东阁。 允棠端坐在镜前,静静的看着一旁放置的喜服。 正红色,颜色好看极了。 不似传统的样式,这件大概是人世间,唯一的男款嫁衣,是他半月前,一离开王宫后,就找人定制的。 任君川说会亲自来。 那么明日一早,他的少年郎就该驾着骏马来接他了…… 按照规矩,大婚前夜,夫妻双方不能见面。 允棠将喜服放到床头,是他一伸手,便能摸到的位置。 他早早的熄了烛,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允棠抚摸着世间仅有的嫁衣,独自想了很多很多…… 三代为门,五代为阀,九代为族,十二代世家。 允氏历代在朝为官,皆伴君侧。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做事之前一定要再三考虑分析,必须理智的预判后果。 承担不起后果的事情,不能做。 所以,当任君川第一次对他袒露心扉时,他就选择了逃避。 与其说他允棠胆小,倒不如说是活的过于谨慎。 他总是考虑很多,也正因为如此,在感情里,才会胆小、怯懦。 “噗嗤……”黑暗中,允棠笑出了声。 他突然就想到了任君川的所谓“改好”。 那笨蛋竟然还真的以为他信了。 一个从小在他眼前长大的人,用粗俗的话来讲,那真是屁股一翘,他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被骗就被骗吧,懒得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斤斤计较了。 允棠其实都明白,是任君川一次又一次的大胆示爱,和一次又一次的强行逼迫,才治好了他的逃避症。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任君川,如果不是他一味地表现出排斥,也不会把他逼疯。 川儿其实很乖…… 只要顺着,就很听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的。 允棠逐渐陷入了沉睡,抱着嫁衣,睡的很香,难得带着微微鼾声。 都说,人只有在疲惫的时候才会打鼾。 他这一觉,仿佛卸下了十几年的苦难辛劳…… 次日陛下大婚,赦免看客无需跪拜。 一清早街道两侧就陆续涌上了看客。 接亲的仪仗从王宫方向浩浩荡荡的驶来。 任君川嫁于马上,笑的张扬肆意,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陛下这是又打了胜仗,成功开疆扩土了百万里呢! 许是嘚了新郎官的衬托,唢呐吹的震天响,闹醒了整座城。 围在两侧的看客,在唢呐的遮掩下,偷偷扯起了闲话。 “哎?你听说了吗?当今圣上还是个痴情种呢!” “哟,何出此言呐?” “这你都不知道?!陛下一直未曾娶妻,这正妻之位就是为了留给允家二郎的。” “要我说,什么痴情种?他就是个单相思,各种强迫威胁,把允王爷逼的实在没辙了,才答应的。” “嗨!你们说的都不对,依我看啊,这二位明明就是相互喜欢!” “这怎么可能?!” “就是嘛!” “不信你们瞧?”那人说着伸手指向了几乎占满街道的红妆。 “王爷要是心里没有陛下,被强娶了怎么还会按照规矩来办?这能铺上十里的红妆,早早的就摆出来了……” 第191章 任君川被挡了道,推成山的红妆间,就给他留了一队宽。 什么意思?故意拦人? 正当他恼怒之际,以允司允泠为首的几个允氏小辈,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 “臣等恭迎陛下。” “朕倒是过的去,可身后的仪仗队伍呢?这备的嫁妆也太多了吧?” “哎?哪有嫌嫁妆多的啊?陛下这话说的可不吉利,我们这几个小辈来讨点红包,陛下您只要大大方方的给了,我们这就叫下人给您挪出道来。” 哦~看来他没猜错,还真是故意拦着的。 “这是民间婚礼的习俗?”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敢拦您呢?” 万幸他这几天做了功课,任君川递个眼色,掌事公公马上心领神会。 “各位吉祥~咱们陛下早就备好了红包。”他笑眯眯的掏出,一人分了一个。 “得嘞!陛下等着,我这就安排人给您挪东西开路。”允泠扬着他新嘚的红包,欢天喜地的回府传人去了。 东阁的主卧门被推开,任君川站在院内,终于看到了他想象中的红色身影。 允棠并未跨过门槛,依旧站在屋内。 王妃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不等她开口,任君川将先行说了话。 “岳母大人安好?” “哎呦,天呐!陛下可不能按照民间的叫法叫我。”她这贵婿,身份实在太高了。 “无妨,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就按民间叫法来吧。”任君川始终挂着笑,谦和的过分。 王妃为难的开了口:“这自古哪有皇帝娶皇后,还亲自来接的啊?按规矩,允家应该把棠儿送到王宫,走正门进便是了,所以我才将红妆提前放到了门口,等着到时候送进宫内,听说拦到您了,真是得罪……” “朕还以为是什么习俗呢,没关系。至于规矩,不也是朕的先辈定的吗?如今朕为君,那朕便是规矩。” “可是,这按民间习俗……棠儿到上轿子的这段路,脚是不能沾地的啊!要不,让允家的……” “不用,朕来背他。”任君川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 王妃满意一笑。 什么强取豪夺,非棠儿一人不可,都是虚无缥缈的传言,圣上这一背,可比成山的聘礼要来的实在的多,允家不缺钱,但必须要有体面。 因为盖头的缘故,眼前可见的只有红色。 手被突然抓住,允棠吓了一跳。 “是朕……”任君川压低了声音,他激动的不行,像个好奇的孩童,竟然想掀开盖头偷看。 “喂!你手老实些,这掀不得!”还好他反应的快,拍去了作乱的爪子。 “那快走,到了寝宫朕好看看你。” 允棠自梦中起,脸就是红扑扑的,现在更甚,早就烧的不行了。 万幸有这盖头遮羞。 “瞧你急得,又不是没见过我,看了十几年的一张脸,怎么就看不腻呢?” “看不腻看不腻,这辈子……啊不对,是永远永远也看不腻,好了不说了,快,朕背你上轿,赶紧跟朕回宫。” “你……”这人真是…… 允棠糊里糊涂的就被拐上了背。 他趴在任君川的背上,嘴上还在吐槽念叨:“急得跟火烧腚似的,不像话!” “朕带兵打仗的时候,也染了一点烟火气,听那些士兵们聊天说,娶媳妇哪有不着急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朕急的快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为人正室,不丢人 ??第105章 跟朕走,走慢些(大婚二) 任君川说话像是受过专业训练,气息平稳字字清晰。 可是允棠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走的脚底都快生风了。 在百姓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当今圣上将帝后亲自背上了喜轿。 任君川弯着腰,撤出身子前,隔着盖头轻吻了一下心上人的唇。 允棠一怔,瞳孔瞬间放大。 他刚刚是被亲了? 得逞的轻笑散去,喜轿落了帘。 抬红妆的队伍跟在接亲仪仗后方,唢呐再次奏响,整个王城的街道,像是浸到了染缸里,被渲染成了喜庆的正红。 仪仗队伍渐行渐远,唯有唢呐不绝于耳。 两侧的看客们,陆陆续续上了街,街道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井然,只不过今个儿是个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他们的脸上都挂了笑。 “娘,好漂亮啊!”女娃娃指着满街的红灯笼,激动的叫出了声。 “漂亮吧?今日是陛下大婚,晚上还有烟火盛会可以看呢。”妇人笑着弯腰,将女儿抱到了怀里。 “娘,我想看!” “好啊,那娘先带你回家午休,等晚上你爹下值回家,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来看好不好?” “好~” 娃娃奶声奶气的嗓音逐渐淹没在人海之中。 王宫内外,也挂了红。 先前操办妃嫔入宫的宫人们,这下真的涨了见识。 原来陛下上了心,是这个样子…… 宫人忙活了好几天,上头的管事们也察的严极了,生怕娶后的仪式出现一点纰漏。 好在付出就有回报,只要参与布置操办的宫人,都嘚了赏钱。 这几天,几乎每个宫都派了人手前去帮忙,唐妃娘娘宫中也不例外。 唐梦芙不想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也为了面子,就随手派了个宫女前去。 第192章 春小满刚藏好新嘚的赏钱,门外就响起了刺耳的咋呼声。 “喂!娘娘叫你过去问话,猫在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嬷嬷……我这就来……” 她实在是被打怕了,现在一听到唐妃娘娘叫她,就吓得浑身发抖。 主间内,又传来了摔砸东西的声音,她下意识的捂了捂伤痕,牵强的扯了扯唇角。 现在进去,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是她又不得不进。 “小满给娘娘请安……”春小满忍痛跪在满是碎瓷片的地上,将头压的极低。 唐梦芙的声音自高处传下,阴冷的厉害。 “帮忙回来了?” “是……娘娘……” “陛下迎娶帝后,婚礼操办的一定很盛大吧?小满,正红色好看吗?” 这话让那瘦弱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春小满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怎么,去了一趟回来,成哑巴了?!” “娘娘问你话就赶紧回答!装什么哑巴?!”芮翠接收到主子递来的眼神,拎起跪在地上的人,上去就是一巴掌。 “啪——”脆响在殿内炸开。 春小满捂着脸,咬着唇咽下了痛呼。 她知道,如果自己叫出声来,只会被打的更狠。 “娘娘,奴婢没见识,只知道闷头干活……”她无力的跪趴在地,讨好似的伸手覆上了唐梦芙的鞋子,仰着红肿的脸,卖着笑。 “呵……你还真是用心啊?这么勤恳的为帝后效力?!” 对上了那双恶毒凶狠的眸子,春小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果然还是逃脱不了吗? 不管怎么回答,结局都不会改变…… 唐梦芙收了脚,发狠的踩上足前的双手,还故意使坏的碾了碾。 “啊——” 巨痛袭来,她再也忍不住,最终还是叫出了声。 主间内的摔砸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宫女痛苦的求饶。 被嫉妒操控的唐妃,在圣上娶后这天,将宫中的一个使唤丫头,打了个半死。 尽管她把这件事藏的很好,但还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君王还未宠幸过后宫,后宫的争斗就已经悄然打响…… 锦绣宫—— 和绣算着时间,这个点兄长应该已经把允棠哥哥接到了。 “狗奴才!你人呢?!”她叉着腰,扯着嗓子喊贺时。 “来了,来了……”胖太监弓着腰跑了过来,急的额头都冒了汗。 “瞧你慢的!快走吧,我还要去看兄长的成亲仪式呢!”要是不等他,她早跑了。 “哎呦公主喂,奴才这不是刚从小厨房过来吗?嘚给您准备等下回来要用的点心不是?” “哼,算你有心,快跟我走吧~” 和绣正要跨出宫门,就看到了从辇驾下来的江嫔。 “嫔妾给长公主殿下请安……”江秋亭很守规矩,行了个屈膝礼,将分寸拿捏的极好。 “你怎么来了?”和绣脸上是难掩的尴尬。 她跟这人以前就认识,甚至还邀请她进过宫。 谁能想到,时过境迁,好朋友竟成了兄长后宫的妃嫔。 她都打算断掉关系了,这人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江秋亭毫不遮掩,直奔主题:“我想跟长公主一起去看陛下的婚礼!” 她说着还激动的凑近了两步,惹得和绣面色一变:“你现在是后宫的妃嫔,凑什么热闹啊?江秋亭!我可先跟你说好,你要是和后宫里的那些人一样争宠,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公主,我哪有这个意思?!” 江秋亭嘴巴一撇,她真是冤枉,从小到大就没见过陛下一面,还谈什么争宠? “我就是没见过这样的大婚仪式,想凑个热闹,公主~求您了……不能因为我倒霉被选中,当上了妃嫔,您就不带我玩了啊?要不我换身宫女的衣裳,跟在您后面成吗?” “你怎么比我还不像话?!”和绣被她这副缠人样给震惊住了。 要知道,以前的江秋亭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妥妥的大家闺秀…… 难道……这人和她一样?玩的都是表面功夫? “哎呀,公主殿下,求您了,就带我去吧!” “松手松手,那么多人看着呢,别拉拉扯扯的,你这端庄就只能装一下是吧?能不能跟我学学?”和绣抽回被挽住的胳膊,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贺时在后面听的实在忍俊不禁,用手遮掩住拼命翘起的唇角。 江秋亭把公主磨的没办法,成功嘚到了机会。 按理来说,以她现在的身份出现在那个场合,确实不合适。 于是和绣就让宫里的嬷嬷给江秋亭找了身宫女的衣裳,让将她装个侍女跟在了她的身后。 君王大婚,宫中在场的全是尊贵之人。 王族宗室,官宦公卿…… 端庄严肃的场合,与街边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礼生开嗓: “帝后至,吉祥福到——” “瓜瓞绵绵,尔昌尔滞,同室同德,宜室宜家。” 任君川放小音量,说着悄悄话:“前面有台阶,别牵红绸了,牵朕。” 他利索的伸出手,允棠却犹豫不决。 “这不合规矩……” “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朕就是规矩。” 任君川不管不顾,强行牵住。 第193章 “吉时到,行礼——” “放马鞍,福禄平安——” “合扇,和和美美——” 仪式伴着不间断的吉祥话,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手被温热所包裹,耳边再次响起了体贴的叮嘱。 “跟朕走,这辈子就结这一次,走慢些。” 任君川将声音放的很轻,语气也温柔极了。 “好……”允棠笔尖一酸,听话的随他迈开了步子。 “开扇,开枝散叶——” “帝后跨鞍,福禄平安——” 允棠小心翼翼的跨过,对上一句的婚词心生不满,脚一落地就开始了吐槽:“你就不能叫礼生改改词?我能开什么枝,散什么叶?!” 任君川勾着唇,没多做解释。 “朕忘了,不过你就放心吧,没人敢多嘴,一辈子就成一次的亲,专心点!” “哼,知道了……” “天搭鹊桥,人间乞巧——” “良缘夙缔,佳偶天成——” “拦灾趋吉,吉祥止止——” 看着兄长牵着允棠哥哥自面前走过,和绣仰着头,眼睛里闪着光。 她可算盼到这一天了,兄长也真是不容易……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过了头。 江秋亭正痴痴的凝望着前方,丝毫没注意到盯着自己的视线。 “喂!我告诉你,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后宫,本公主保你平安一生,但你要是动歪心思……”她压低了声音,凶巴巴的威胁话还未说完,江秋亭就红了脸。 “你!”这下可把和绣气坏了。 其实,江秋亭看的哪里是什么任君川,她的视线始终放在允棠身上。 几年前的一个春日,她受公主邀约,跟几个官家贵女一起入宫聚会。 那日在锦绣宫,她遇见了一位俊美郎君。 只一眼,那袭白衣就挂在心头,叫她终生难忘。 允世子自离宫后,就一路平步青云,转眼间就到了她高攀不上的地步。 她厚着脸皮想求父亲上门提亲,可父亲也不好意思,眼看就要磨到同意,结果实在倒霉的厉害。 陛下的一道口谕从天而降,一天之内,她就成了后宫妃嫔。 罢了,自己本就配不上他的。 这样也好,以后就能日日见到他了。 “江秋亭!我跟你说话呢!” “啊……”她被打了一下手,终于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说】:“跟朕走,这辈子就结这一次,走慢些。” ??第106章 大婚(三) “你若是敢动歪心思,我一定……”此时的和绣,早已被气的咬牙切齿,她强忍着怒火,拼命压低声音。 “公主放心吧,我不是喜欢陛下,就是向往羡慕这样的大婚仪式。” “哼,那你就羡慕去吧,这是你一辈子也4得不到的东西。” “嗯……”江秋亭被说的心头涌上一股子酸楚,抿了抿唇,红了眼眶。 和绣看的一怔。 完了,她一生气,嘴上就没个把门,自打跟允泠熟悉以后,她这个臭毛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那什么,抱歉,我脾气一上来就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我知道公主没坏心的。” “对嘛,你知道就行,我人其实很好的~” “咳咳……”贺时恰到好处的提醒了一下。 自夸的过了火,被提醒的和绣,这才意识到,她不知不觉的就放大了声音,赶忙又压低了嗓子:“那什么,你放心,你只要不影响兄长跟允棠哥哥,每天就在后宫吃喝玩乐,本公主保你一生顺遂。” “嗯。”江秋亭点了点头,在唇上比了根手指:“公主,嘘……马上就要夫妻对拜了,可别错过了。” 她们来这一趟,可不就是为了看这一刻吗? 看着爱慕的男子成亲嫁人,江秋亭是心痛的,可她并未觉得与他距离递增。 相反的,她认为自己跟王爷之间,本就跨着一条长江,他成为了帝后也好,他们就都生活在王宫之中了。 “一拜天地,天地为鉴,喜结良缘——” “拜——” 拜完天地,任君川沉声开了口:“抱歉,跟朕结婚,无高堂可拜。” 允棠微微点了点头,他都明白。 “没关系的……” 天下人皆知,先王曾欲弑子,父子早已决绝,先王后去世,陛下倒可以拜牌位,可是又没有只拜母,不拜父的道理。 礼生自动跳过了第二拜,但并未遗漏吉祥词。 “两姓永好,子孙满堂——” 瞅准礼生说话的间隙,允棠轻唤了一声。 “陛下……” “怎么了?”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晚上,私下去拜先王后。” 言闻,任君川脸上露出一抹轻松。 “好……” “三拜,夫妻对拜,琴瑟和鸣,携手百年——” 他们调转方向,面向彼此。 允棠深呼了一口气,攥着红绸的手,又紧了几分。 “你不用拜太低。” “拜——” 任君川的话,与礼生几乎同时响起。 允棠被他催的浅浅一拜,反应过来正准备将腰弯深,肩膀就被一只大手轻轻抵住。 他们的夫妻对拜,不似普通百姓。 按理,允棠应该将腰弯的低些。 第194章 众目睽睽之下,帝王单手控住帝后的肩,自己鞠了个深躬。 “嫁给朕,委屈你了。” 带着歉意的话又一次响起,一滴温热的水珠,悄无声息的从红盖头下掉出,砸到了正红的地毯上。 “礼成——” “好——好!”官员、王公们都叫了好,不论身份多尊贵,在这样的场合,也该乐乐呵呵的捧场。 君川二年,仲春,陛下终于大婚。 普天同庆的喜日子里,只有帝后一人偷偷落了泪。 册封礼紧接着举行…… “尔王爷允氏,助君登基,屡立战功。自朕年幼陪伴身侧,容貌端庄,性生婉顺,质赋柔嘉,深得朕心。以金册金宝立尔为帝后,居春棠宫,余生伴君侧,共携手,度余生。” 允棠伸手接过任君川亲手递来的圣旨和册宝,庆幸盖头将他哭泣的模样遮掩,以至于他不会在这个场合上失态。 “再坚持坚持,快结束了。” “嗯……” 他都不敢多回一个字,生怕被听出来不对劲。 任君川留在宴席上坐镇,他则被人带去了川云宫。 允棠在宫人们的搀扶陪送下,再次坐到了那张熟悉的床上。 虽有盖头遮挡,但向下还是能瞧得见,床铺皆为红色,喜庆的不行。 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半月前的某天晚上,就是在这张床上,他和任君川共同作了一副水墨画卷…… 新娘子肩膀一耸,害羞的垂了下头。 纵使身体被开发成了半熟,扣扣索索的手指,还是尽显了他内心的青涩。 好在郎君并未舍得让他等太久…… 殿门外传来恭迎圣驾的声音,允棠心生紧张,下意识的坐直了些。 殿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很快,双唇又被隔着盖头轻触了一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被吓得一惊。 这人怎么总是偷亲…… “亲你。”任君川将调戏说的理所当然。 是的,他现在对允棠做各种调戏行为,都是理所当然,还合理合法。 “哼……这盖头你还揭不揭了?!” 真是墨迹!揭开盖头,然后光明正大的亲他,多好啊? 允棠嘟囔着嘴,发出心中不满。 “当然要揭。” 任君川转身走向备好物件的桌子,上头摆放着玉如意跟酒水。 这两样东西,一个用来挑盖头,一个用来交杯。 这时,身后传来质问:“我问你,半月前迎娶妃嫔,你揭了几个盖头?!” 任君川身子一顿,立马喊冤:“朕哪个也没揭,在乾明宫批了一夜奏折,不信你去问丁启信,他能作证。” “那是你的奴才,自然向着你,还用问吗?” 允棠撇了撇唇,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子酸劲。 “朕真的没有……”他拿着如意,快步的走了回来,蹲下身子,偷偷给盖头掀开了一角。 “任君川!”允棠推开了探进来的脸,故作生气的催促:“你好好揭,别坏了老祖宗留下的习俗。” 任君川听话的站直身子,用如意郑重其事的挑开了盖头。 自满目的红色走出,又跌入了另一片正红。 眼前的宫殿,既熟悉又陌生,被精心布置的漂亮极了。 “你看什么呢?无视朕?!”任君川带着怨气伸出双手,俯下腰掰正了允棠的脸,迫使他只能看向自己。 原来他不穿玄色是这样的…… 喜袍穿在他身上,贵气内敛。 玄色的内搭,考究的走线暗纹,搭配红色绣着祥龙的外衣,尽显…… “允棠!才成亲第一天,你就这么对朕!” 任君川如怨妇般的一嗓子,成功将他唤回了神。 对上那既伤心又生气的眸子,允棠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我怎么了嘛?这不是被你精心布置的喜宫,还有你今日的衣着给吸引了吗?” “怎么?朕的脸不吸引你了?看了十几年看腻了?朕都没看腻你……” 任君川说着坐到了床边,撒娇似的抱住了他。 这人真是…… 允棠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腰,极其自然地给出了回应。 “我同意给你做帝后,肯定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啊?是因为我爱你嘛~” 哄任君川其实很简单,一句是因为我爱你,就能轻松搞定。 “朕也爱你……” 他们相拥在一起,气氛甜蜜到不行。 “快跟朕入洞房!” “哎呀,你!”允棠瞬间红了脸,用力的推开了凑近自己脖子的家伙。 “交杯酒都还没喝,就想着入洞房了?!” “嘶……朕把这事给忘了。”任君川懊恼的站起身子,直奔酒桌。 不喝交杯,他怎么跟允棠合为一体,永结同心,恩爱一生?! 一个从不迷信的人,在这件事上,变得格外迷信。 两个金杯脚上,系着一条相连的红绳。 随着酒杯递到手上,允棠愣了一下。 “这绳子……” “你离宫以后束发的红绳,朕问王妃讨要的~”任君川挂着笑,说起这事时,骄傲的不像话。 允棠嗔怪的回瞪了一眼:“真是的。” 从小到大就这怪毛病,喜欢收藏他的头绳。 “快些,咱们喝完,还要一起去祠堂拜一下你母后。” 第195章 这话给任君川提了个醒,他当时严肃了几分。 “嗯,等回来咱们再入洞房。” 允棠算是听明白了,怎么也绕不开,在他这里,终归是要入洞房的。 那副水墨画卷,再次撞入脑中,拿着酒杯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拿稳些,一想到要跟朕入洞房,就激动了?” “混蛋,不想喝就别喝了!” 仅这一句话,就能让任君川变得非常老实。 喜房内,夫妻二人,共饮交杯酒—— 他们没带任何随从,私下去了一趟王室祠堂。 先王后的牌位被放置在历代王后的中央。 这还是允棠第一次见任君川下跪,估计也是唯一一次。 他随夫一起跪下,行礼上香。 “今日对拜时,你说了句,嫁给你委屈我了。哪里委屈了?有你在,这天底下谁敢说诋毁我一句不好?而且死后,还能进王室祠堂,这么一想,我真给允氏长脸。” “朕不要你死……” 允棠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哈……陛下真会听话,关注的重点总是如此奇葩。不用害怕,我允棠这一生,死了也只能跟你合葬在一块儿了。” 任君川在自己大喜的日子,被夫人哄的很开心。 “走吧,咱们再去雾禹湖边走走。” “好。” 喜袍上,用金丝细细绣成的龙凤,在月光下依旧熠熠生辉。 仲春的气候最为宜人,虽无桂花香气相伴,但身侧有相伴余生的佳偶共携手。 夫复何求,此生足矣。 ??第107章 爱是双向奔赴 正殿寝宫外,以掌事公公为首,围满了听墙角的奴才。 只有丁启信知道,这一幕不过是场景重现罢了,他们上一次听的墙角,也是陛下与帝后的。 自雾禹湖回寝宫的这一路,允棠是被任君川抱回来的。 繁琐的礼仪确实折腾人,可他不过叫了声累而已。 什么疼他宠他?这家伙分明就是猴急的想要入洞房! 寝宫殿门还是掌事公公跟在后面关的,允棠羞的不行,脸埋在任君川身上,就这么贴了一路,直至被放下。 身后终于有了实物,刚要放松的躺下,抱着他的大色狼顺势就扑了过来。 “赶紧跟朕合卺,行周公之礼。” 声音刚传入耳,耳朵就被发声者含入了口。 “啊……” 要命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允棠猛地一抖,不受控的叫出了声。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软成了个没骨头的,反抗都变成了有心无力。 反抗? 很明显,他再也没有拒绝任君川的权力了。 他已经成了他的妻。 龙床之上,红帐之下,喜袍大敞,秀色可餐。 美味佳肴被去除了麻烦人的包装,乖顺的等候享用。 任君川庆幸自己几日前,压抑住了差点升腾的恶趣味。 他本想让允棠在今天,像女子一样打扮着出嫁,抹着嫣红诱人的口脂,别上母后留下的凤钗簪花…… 心上人还从未这样打扮给他看过。 不过任君川最终还是没有提及这个想法,他怕允棠多想,误以为他是喜欢女子。 没了头饰跟胭脂的阻碍,现在看来,反倒成好事了,不用花费时间去除琐碎。 不耽误他行周公之礼,真是妙哉。 他的梓潼,发髻上只别了一支梅花簪子,还是他亲手做的…… 允棠果然爱他! 任君川心里美的不行,伸手取下那梅花簪子,美人长发如墨一般,顺着裸露的白皙了滑落到了喜床上。 正准备开始品尝美味,胸前就多了只玉手推拒。 允棠软糯糯的开口,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就一次行吗?明日还要早朝呢……” 半月前,他输掉比试,答应了交付终生。 离宫之前,他提了个要求,朝堂之上依旧,君是君,臣是臣,任君川也欣然答应。 “不行,你明日一早要是还能健步如飞的上朝,朕定会被百官嘲笑。” “谁会笑话你啊?” “以允泠为首,紧接着就是王权承鄞那个老头儿,还有唐延那个老登儿,再往后数,还多着呢。” “可是……啊!” 右胸的一抹嫣红被突然咬住,顾虑被硬生生的咬了回去。 任君川最不喜他考虑这考虑那的。 “混蛋……你轻点!”允棠恼羞成怒,伸手扯了一下作乱人的头发。 这混蛋有两大爱好,一个是收藏他的头绳,另一个便是喜欢啃咬他身上的软肉。 任君川终于停下动作,收回了舌头。 他撩起被抓凌乱的长发,撑起上半身,对着面前的美味舔了舔唇。 允棠被他这副模样惊艳的打了个哆嗦。 “瞧把你娇贵的,朕不就咬了一下?”他说完,紧接着俯下身子,又对着另一边展开了厮磨。 允棠用手背抵住嘴唇,强迫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任君川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隐忍。 知道对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强行逼迫搞不好还要翻脸,于是某个坏心眼的家伙,决定展开诱骗。 任君川贪婪的在嫣红上,用舌头又留恋的打了个圈后,才依依不舍的微抬起头。 身下美人的脸蛋儿早就红成了火烧云。 第196章 “没关系,叫出来。” “才不要……” “朕想听……”每次都说不要,最后还是会叫出来,他的梓潼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一个轻吻落到眉心,这种感觉让允棠舒服极了。 任君川的身躯比他高大健硕不少,每每以欺压的姿势将他圈抱在怀,都能给他带来满满的安全感。 “求你了,嗯?” 明知道他在装,可允棠的心还是软成了一踏糊涂。 “任君川,你真的很讨厌,每次都这样……” “朕怎么了?” “就知道我吃软不吃硬,还说什么再也不骗我了,其实一直都在骗,只不过是从欺骗变成哄骗罢了!” “哪有啊?”任君川用脸上虚伪的从容,强行掩饰住了内心的慌张。 “你就是个天生的坏种!我从来就没信过你会改好,天天都在装,你不累吗?”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 任君川肉眼可见的慌张错乱起来。 他深知自己根本没有本事控制住允棠,为了能一辈子拥有他,所以一直在各种哄。 即使现在已经成婚,他也还是担惊受怕,他的心上人就像是一只长着翅膀白鹤,随时都能飞走。 可他始终心软窝囊,根本不舍得折断那对漂亮的羽翼,只能做到给白鹤一片有边界的天空,最多再来一条铁链,就不能再多了。 怎么办……他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累……”任君川又一次的窝到了他的专属颈窝。 “你看,又来,明明你的性情根本不是这样的。”允棠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对方顺滑的发丝,直接将他的伪装拆穿。 “川儿,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 “可是……真实的朕你根本不会爱的。”任君川苦笑了一下,欲火早已散去,他撑起身子,背着允棠坐到了床边。 身上一轻,微凉顿时袭来。 “其实,我有些时候,还蛮喜欢你的“坏”的。”允棠翻身爬起,自后揽住了任君川的腰。 不出他所料,这强健的身躯果然一震。 “怎么?没想到吧?傻瓜,我爱你的话,不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会爱你。” “你好温柔……”任君川将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再没了遮掩。 “爱人如养花,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啊。” “你从前也爱朕,可朕只要暴露真实的样子,你就会避之不及……” “那是因为在我看来,你一直在用争权夺位的方式,来争取人争取爱,我允棠不是你的王位跟权利,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任君川不明白:“可是,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竭尽所能吗?” 允棠发出一声轻笑:“不对哦傻瓜,爱是竭尽所能之后的不强求,爱是双向奔赴,如果对方也爱你,他自会给出回应的。” “你没给,你跑了,你抛下朕,头也不回的走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他又想起了这一茬。 “当初我的离开并不是逃避跟不作为,而是想让事情回到正轨,让我们能做到真正的破镜重圆。其实到最后,你就算没把我骗回王城,我也会自己回来的。” 就像现在,在明知道未来任君川会跟别的女人诞下子嗣的情况下,他也还是同意了当他的帝后…… 世人皆说,破镜无法重圆。 可允棠从不信邪。 两个活生生的人相爱,产生的情,怎能是一件死物可比拟的? 一个竭尽所能,一个努力奔赴,自双手牵住对方的那一刻起,彼此之间再无缝隙。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我才不像你似的,总是行骗……” 任君川背对着允棠,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脸上的笑意越发苦涩…… “以后啊,在我面前别再使你那拙劣的演技了,你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你了。” 允棠说着轻吻了一下心爱之人的后背。 他多么希望这个人,一生一世都独属于他? 可是他是天下的王啊…… “你将朕养的很好,谢谢你教会了朕如何去爱一个人。”任君川覆盖住了腹前的双手,他只学会了爱一个人,那个人叫允棠。 “任君川,你从前做的混蛋事,我看在你当初还小的份上,把单给你买了,那些事都过去了,这也是我最后一次提及。” “朕没忘,朕亏欠你的,用一辈子来还。” “还?我不需要,你只要用真实的自己爱我就足够了。” 允棠将手臂又圈紧了些,说实话,他真的很想时间能停留在这一晚。 余生有太多不确定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该如何面对任君川与其他女人诞下子嗣。 “允棠,你真的想好了吗?让朕用最真实的自己来爱你?” “这有什么的,我日日盼着你有一天,能不把我当傻子忽悠。” 任君川乐了,他从未把他当过傻子。 允棠是太过单纯,单纯到了傻的程度。 “你确定你能受的了吗?” “嗯?什么莫名其妙的,你啊,只要顺着,就很乖很听话的。” “确实。”这一点任君川承认,但前提是无条件服从。 比如说,让允棠给他生八个孩子,允棠欣然同意。 “所以你打算什么都顺着朕了?” “那不行!真把当我成傻子了?!谁知道你这个癫公还会不会像十几岁的时候一样犯浑。” 第197章 啧……还是有些聪明的。 “不会,朕跟你保证,不会再伤害你的家人,王妃的眼疾,你是不是找了许多名医医治,都无果?” “是……嗯?你怎么知道的?”聪明的小家伙,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108章 御马之术 “因为朕想献殷勤,而且允王府也传过宫中太医登府问诊,朕都不用特意调查。”任君川现在主打一个实诚,有什么说什么。 “明日朕会安排孟维来出宫给王妃问诊。” “好。”允棠仅想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他对孟维来有印象,两次昏迷一睁眼,醒来看到的都是那人。 “那朕既改好,又听话,有没有奖励?”把爱妻的事情安排妥当,他自然要开始讨奖赏了。 “嗯……有。” 允棠将姿势从跪坐调换成跪立,身体前倾,探头亲了一下爱人的脸颊。 任君川眉头一皱。 “就这?”他显然很不满意。 “你这是什么表情?!” 任君川的不满,被允棠错看成了嫌弃。 “不够,朕想要的,可比这多多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转身低头视下。 任君川用几近爱抚的姿态,单手控住了允棠的下颚。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要朕以最真实的一面对你,是吗?” 回望询问之人的瞳孔,仿佛在凝视深渊。 “真实的你,也这么爱我吗?”允棠轻声发问,只要对方给予肯定的回复,他便能立马应下。 “当然,甚至是更爱。” “能接受。” 只要任君川足够爱他,就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这一点,他清楚明白。 可允棠哪里知道,他们之间所说的“真实”,看似相同,实则却大不相同。 能接受的三个字刚一落定,他就被任君川提起,一整个脚不着地的抱到了怀中。 “你做什么啊?!”允棠被吓的发出惊呼。 他不好意思极了,这个姿势简直羞人的要命,就像大人抱着孩子似的,而他饰演的还是那个孩子。 对方仅用单手就拖住了他的腰臀。 “做你。”任君川一说完,就用空出来的另一手,快速解了自己的腰带。 他强健的上身未着片缕,只剩腰下的一条裤子。 椒房中的俩人,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凑不出一套完整的内衫。 被粗暴的*入,疼的允棠几乎晕厥。 他瞬间后悔了。 可惜早已为时已晚,对方直接开始了快速*动。 “我……我以为你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允棠委屈的红了眼眶,咬着唇不让呜咽声跑出来。 “哈……朕这不是伤害,是爱你,怎么?不舒服吗?” 任君川的一个用力挺腰,让他差点后仰着飞出去。 允棠吓坏了,拼命扒住身前的肩膀。 那一下的酸痛过后,取而代之的是钻入骨髓的舒爽。 “朕有把握……放心吧,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要成熟的多,嘶……松一点!” 这间宫殿,又一次传出那重复过多次的熟悉脆响。 外面昏昏欲睡的宫人们,立马来了精神。 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突然放大,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被惊的纷纷捂住了嘴巴。 陛下这是把帝后压到窗槛处了啊! 而且就是他们上头的窗户! “梓潼,再叫大声点……” “哈啊,不要,我不要……” 任君川压抑了很久很久的邪恶,在这一刻,终于嘚到了释放,快速的自胸腔奔涌而出。 “朕猜,今夜外头肯定有不少听墙角的奴才吧?做为帝后,不嘚打点一下?叫大声点,就当是给他们的赏赐。” 全听了去的宫人们面面相觑。 果然还嘚是陛下!还真叫他猜准了! 这故意使坏的话,刺激的允棠又是一缩。 在此之前的十多年里,任君川一直把他与冷清高贵等词合并放置,可是此刻却产生了改观。 他发现并确认了允棠的秘密。 “嘶……看来你没骗朕,你果然喜欢朕的坏!” 任君川好像挖掘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近乎疯狂的加快了速度 伴着一声尖叫,允棠抽*着趴跪到了窗槛上。 任君川一把推开窗户,将人再次提起,完完全全的按到了窗槛上。 这一下,差点没把偷听的宫人们吓死过去,幸好他们是坐在地上的。 不然与帝后撞个面对面,可就完了。 少说也是诛九族的重罪。 在掌事公公的带领指挥下,太监们在廊内,跪爬着成功溜走。 允棠被任君川用疯狂的举动,从失神中生生吓醒。 “不行,不要,啊——” 身后的癫公又一次的欺身而上,连缓口气的时间都不肯给他。 任君川注意到了那双无助乱抓的双手,直接将它们拉回,像御马一般,当做了缰绳使用。 无数道*吟,似大弦,似急雨,犹如大珠小珠,皆落了玉盘。 允棠崩溃的开始了咒骂。 这还是他迄今为止,骂任君川,骂的最难听的一次。 忙着“御马”的郎君,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对天发出声声低吼,仰着脖子上,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见。 第198章 马儿响起嘶鸣,御马者也弓了腰。 任君川大口呼吸了几下,完全没有想要退出去的意思。 他依旧保持着动作,给出了答复。 “允棠,朕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你自己说的能接受,现在想反悔,也晚了,你不让朕骗你,那你也不能骗朕,不是吗?” 任君川拢共就说了两句话,说完便歇了过来。 “梓潼,咱们继续,今夜必须让朕“英勇善战”的名声传出去,这可是关乎王室尊严。” 律动再次开始,只不过比之前温柔了许多。 允棠被折腾的混乱不堪,温柔粘*的厮磨,让他有了能够思考的空隙。 任君川这个疯子的头脑,其实一直都很清醒。 他操控着欲望,绝非是欲望操控了他。 很显然,就算沉浸于yu望之海,疯子也能有所顾及,还知道放慢速度体恤一下他。 任君川是清醒的,但不多…… “你少来了!自古以来,头回见王室尊严要靠这档子事来建立的!” 这句谩骂,允棠最终也没能喊出口。 趴在窗槛上的美人,骂哑了嗓子,再没了话语权。 被持续摆弄的小可怜,在这夜,做了一个惊悚恐怖的梦。 第二日早,允棠睁开眼睛,满宫的宫人都围在他的床边,无数张面孔伸来凑近。 红口白牙争先恐后的发出询问,内容最后汇聚成了一句:“帝后昨夜叫的好大声,陛下的龙根是不是特别粗壮有力?” “啊——” 伴着自己发出的尖叫,允棠被成功吓醒。 一睁眼,天色已经大亮。 “哈——哈——” 他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有余颤的顺抚胸口,一次又一次,半撑着身躯,缓了许久。 幸好是梦!幸好,幸好…… 这个噩梦,着实把他吓坏来了。 私处传来了要命的酸痛,人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允棠无力的躺了回去,前脚刚闭上的眼睛,后脚又快速的再次睁开。 他现在只要一闭上双眼,昨夜的场景就会伴着梦中宫人们的询问声,齐刷刷的直钻脑子。 任君川怎么能这么坏呢? 他恐怕一辈子也想不明白了。 允棠睁着两双红肿的漂亮眸子,摸了摸身侧的空位。 坏蛋肯定是去上早朝了。 床上美人喉咙微哑,发出了一声懊恼的叫唤。 “唔……” 完了,要丢人了。 大婚后的第一日就缺勤,满朝的官员,肯定都知道他昨夜经历了什么了。 “咚咚——” 殿门被自外轻声叩响,打断了允棠的崩溃。 “帝后,后宫的各位妃嫔,前来为您敬茶。” 这下好了,允棠更加崩溃了。 “今日不行,等明日吧……”他控制着嗓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声音传放出去。 “明日您不嘚早朝吗?”掌事公公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等我明日早朝结束,再吃她们的茶。” 自己现在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允棠清楚明白,他确实见不了人,当然,这也怨不得他。 要怪就怪任君川那个王八蛋好了! “嗻——奴才去为您回告。” 其实在允棠看来,这种无意义的规矩,是完全可以摒弃的。 他不似传统的后宫主位,自己每日还要早朝,还有许多要处理的公务,哪有时间听那些女子争风吃醋的腔调啊? 可是又转念一想,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特殊,就改掉这条规矩,毕竟后世的帝后,依旧还是女子。 那以后就等他早朝结束,再去给她们开会议吧。 后宫中的新娘娘们,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们请安告状的流程,被帝后当成了需要处理的严肃政务。 寝宫外,丁启信成功收到了允棠的回复,他拂尘一扬,利索的转身,原路返回的去了妃嫔们等候的殿厅。 “各位娘娘,你们的孝心咱们帝后心领了,他今日身体不适,等明日早朝之后,再和你们见面。” 掌事公公的话音一落,殿内每朵“鲜花”的颜色,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一个两个的,眼神里,尽是戏。 没能见到允棠,江秋亭可谓是失望至极。 她来此之前,特意提前准备了好几天,把敬茶的流程礼仪学的极好,就是为了能在帝后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再反观唐梦芙,就差把仇视憎恨两个大字,直接挂在脸上了。 ??第109章 丁启信的那句“帝后今日身体不适”,估计够她气恼大半辈子的了。 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帝后因何不适。 但唯独她唐梦芙一人,反应最大,也最明显。 郭景烟把她那张臭脸看了个满眼,含笑着用帕子遮了遮唇角。 一个段位低到离谱的垃圾,真不知道父亲的同僚,是怎么教育出这样的女儿的? 好歹也是个一品的官家女,真是没一点端庄可言,恐怕要比教养,还不如那几个小官家出的美人强呢…… “那各位娘娘,请回宫吧?”丁启信规矩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帝后娘娘的身体怎么了?是服侍陛下,给累到了吗?”唐梦芙走到他身旁时,停下了步子。 她像是脑子缺了根筋似的,竟然在掌事公公面前,展开了对允棠的“关心”。 第199章 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 都明白这看似关心的问候,不过是在故意的阴阳侮辱。 准备回宫的一群新娘娘,都被唐梦芙挡住了路。 嫔位、美人,皆是敢怒不敢言。 与她同为妃位的郭景烟,直接就恼了。 这人真是个没眼睛的! 好狗不挡道不知道吗?! 不过她骂人,从来都只在心里,表面上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郭景烟正准备说些什么,好气一气这个唐梦芙,结果丁启信先行开了口。 “还请唐妃娘娘慎言,称呼咱们帝后,请不要带娘娘二字,这是陛下大婚前就交代过的。” “还有,您公然将服侍陛下这种私密事情,当着众位娘娘的面,脱口而出,奴才觉得您有侮辱帝后之嫌,还望娘娘恕罪……” “你这狗奴才!一个太监还敢顶撞本宫?!”唐梦芙脾气上头,不过脑子的开了腔。 郭景烟眉头一皱,再次用帕子挡住了唇。 只不过,她这次遮的是嫌弃的表情。 丁启信暗暗咬牙,记下了这个仇。 他身为陛下身边的掌事,是整个王宫的宦官之首。 不论谁见了他,都嘚礼让三分,就连允棠对他发脾气,都是开玩笑的那种。 这个不知天高的妃子,只怕是活不长了! “唐姐姐,丁掌事可不是普通的宫人,这可是陛下身边的掌事哦~” 郭景烟寻到了间隙,轻轻拍了拍前面挡她道的坏狗。 “这里也不是唐府,别怪妹妹我没提醒你。哦对了,姐姐让开一点,本宫着急回去,还未用早膳呢,真的很饿~” 这话终于让唐梦芙清醒了几分。 她只能压住对郭景烟的不喜,毕竟入宫之前,父亲就特意交代过,让她跟郭开的小女儿处好关系,以便日后相互帮助。 真搞不懂为什么父亲老是夸赞郭景烟聪明。 唐梦芙没再纠缠,在芮翠的搀扶下,迈开步子,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丁启信也靠边站了站,礼貌的将路完全让出。 待到所有人都走后,江秋亭带着满脸的笑意,乐呵呵的凑了过来。 “公公~” 丁启信一怔,眼前这位娘娘,跟他说话倒有几分相似。 “哟~这不是江嫔娘娘吗?找奴才是有何事啊?”他眯着眼睛,回了个同款笑。 这二人把客套玩到了极致。 “我这不是听您说,帝后身体不适吗?就想着关心关心,他还好吗?” “哎哟,这具体的奴才也不清楚,方才询问的时候,也没进到殿内,就隔着张门,等帝后起床,奴才还要再问候问候的。” “啊这样啊,那真是劳烦公公了。”江秋亭说着从袖中掏出个沉颠颠的钱袋子,不着痕迹的塞到了掌事公公手里。 “哟?娘娘这是做什么?” “不过是一点小心意罢了,还望公公在帝后面前,多美言两句。” “奴才懂~”丁启信弓着腰,笑着低了一下头,将钱袋快速收进了腰包。 这江嫔倒是个有眼力见的。 聪明,至少要比那唐梦芙聪明。 懂的看风向,也会站队伍。 江秋亭带着贴身侍女,欢欢喜喜的离去了。 丁启信看着她的背影,只以为她是想寻求庇护,想抱帝后大腿,以便日后好在后宫立足。 另一边,任君川一下早朝,就欢欢喜喜的赶回了寝宫。 允棠浅浅睡了个回笼觉,听到殿门被推开,睁开眼睛就醒了困。 身前一沉,任君川穿着沉重繁琐的朝服,直接坐到了床沿,甚至连冠冕都没有摘去。 “醒了?是朕把你吵醒了吗?” 允棠一字未回不愿搭理,丢给他一个白眼,忍着酸痛,翻了个身,留下了一个背影。 “怎么了?生气了?” 允棠猜测,这人肯定会起来,然后又坐到这侧的床沿。 果然,询问一说完,身后就是一轻。 这个流程,他早就经历过一次,对此熟悉的要命。 身前又是一沉:“朕本就是这样的人,怎么?接受不了了?那下次朕轻一些~” “我允棠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更不会骗你,你当我是气你做轻做重之事吗?!” “你我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一国之后!你竟然推开窗户,把我……哼!成何体统?!”允棠气急,又转了个身子。 任君川按老规矩,跟着又换了座位。 “川云宫的宫人们那么多!咱俩当时要是被人看到或是听了去可如何是好?!” “没关系,他们不会笑话你,他们只会传朕有多么勇猛厉害。” “你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吗?算了,和你这色狼根本讲不通。” 任君川的冕冠还未摘下,垂眸看着他,听到这话后,唇角一勾:“朕就当你在夸奖朕了,色狼这个称呼,还真的蛮符合朕的。” “厚脸皮……”允棠撑起被子,遮住了脑袋,顺带着躲掉了任君川的视线。 这人现在投来眸子里,比以前明显多了攻击性。 “怎么了?害羞了?没关系,我们以后多像昨夜一样闹闹,次数多了,你就能坦然接受了。” 遮羞的被子被撩开,允棠对着任君川勾他被子的手指轻咬了一口。 “哟?凶的很呐?” 第200章 “谁叫你惹我的?!还有,既然都下朝了,也不把冕冠摘了,朝服也不更换,不像话!” “允哥好唠叨,朕这不是一路赶来,满心满眼都是你,还没来得及更换吗?” “你今天最好不要满心满眼都是我!因为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快滚去乾明殿批奏折,别耽误我睡回笼觉!” 最后,任君川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出去,允棠躺在床上,仅靠着一张嘴,就赢得了胜利。 丁启信在廊内迎面撞到了陛下,吓得赶忙下跪:“陛下……” “快起来,等下到允棠面前,说两句朕的好话。” “你听到没有?!”见这奴才还没反应,任君川伸腿轻轻踢了一下。 “是是……”掌事公公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方才思绪飘忽了一下。 前脚江嫔让他美颜两句,后脚陛下也跟着提了同样的要求。 怎么就这么巧,都赶到了一块儿了呢? “你留着正殿伺候他,不用跟着朕去乾明殿研墨倒茶了,他到现在早膳还未用,你死哪去了?!” 任君川抬手,对着丁启信的官帽用力的拍了一下。 “哎呀,奴才冤枉啊。”他弓着腰,伸手将官帽调正。 “今儿个一早,后宫的各位娘娘便一同前来给新后施礼问安,帝后要她们等明日,奴才这不是去打发她们离开了吗?” “嗯。”任君川应了一声。 “盯紧她们,谁要是敢对允棠不敬,你直接告诉朕。” “嗻——” 任君川才走没多久,殿门就被扣响,外头又传来了掌事公公的声音。 “帝后饿不饿?厨房备好了早膳,要用些吗?” 允棠摸了摸扁平的腹部,他其实早就饿了,昨日忙了一整天,就垫了些茶点。 昨夜又被那混蛋折腾到了虚脱,一直到现在也没吃一口东西,要不是困意过浓,一心想补觉,他早就受不住了。 “你等下直接端进来吧。”他现在连床都不想下,更别提让他换身全套的衣裳,板板正正的坐到餐桌上用膳了。 一听允棠同意,丁启信赶忙跑去了厨房。 不多时,宫人就端着早膳送了进来。 掌事公公在一旁守着,一样一样的拿银针试探,给允棠躁的都快馋死了。 其实要不是过于饥饿,他也不会对这种流程产生不满。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跟任君川一同用膳,已经习惯了。 每次餐前,都有这么一套流程的。 端膳食的宫人离去,此时殿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这可个说事的好机会。 “奴才刚刚在廊内遇见陛下了,他还没用早膳呢。” “什么?!那你快派人给他送去乾明宫啊?” “这是自然。”丁启信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 真是的,害他白担心了一场,还以为闹大别扭了呢。 陛下恐怕也是多想了,帝后根本就没生他的气。 “方才,奴才去传您的话不是吗?众人散去后,江嫔娘娘还特意来我这,关心问候您呢。” “江嫔,谁啊?”允棠喝粥拿勺嘚动作停了一下。 “全名叫江秋亭。” “江秋亭……”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第110章 啊……想起来了。 初见在和绣宫中,那时锦绣宫内一副盛春景色,美不胜收。 说起来,见她时,跟唐梦芙还是同一天。 当时碍于礼节,他始终保持着距离,没直视那些姑娘,更没过多的攀谈交流。 跟江秋亭好像就说过一两句话,还是最开始的自我介绍。 “我知道她,姑娘人挺不错的,端庄懂礼数……啊,不对。” 允棠被自己无语到了,尴尬的扶了扶额。 “我忘了,她现在已经不是姑娘了,是后宫的嫔妃。” 丁启信成功接到了话茬,毕竟他有任务在身,拿钱就嘚办事。 “江嫔确实懂礼数,她特意来奴才这里关心问候,许是想跟您交好呢。” “交好?我跟她关系本来也不差……” 当然,肯定也不算是好,毕竟没什么往来。 不过对比起唐梦芙,算是好的了。 允棠至今都还记得,那女人吃瘪离开锦绣宫时,跟在她身后的婢女,还用别样的眼神打量过他。 掌事公公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敏锐的察觉到了细节。 “原来帝后跟她本就认识,奴才瞧她的意思,可能是想寻求庇护。” “庇护,有人欺负她吗?” “这奴才就不清楚了。”丁启信说着,将剥好的鸡蛋轻放到了允棠面前。 允棠拿起,配着粥吃了一口。 江御史…… 为人正直和善,官职不大,但在职位谋其政。 按理来说,按照父亲品级,江秋亭可能都够不到嫔位。 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又想到了任君川在大殿之上胡乱选妃的场景,像玩似的,抽到哪个算哪个。 这样一看,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偏让他给安排妥帖了。 御史官职不大,但权限很广,算是朝廷的“眼睛”跟“耳朵”,江家的行事风格又很内敛,所以给江秋亭一个嫔位,倒也合理。 “帝后,是鸡蛋不好吃吗?” 允棠愣了一下,原来是他刚刚想起任君川时,露出的嫌弃表情,让这奴才误会了。 第201章 “没有啊,很好吃。” 他说着又咬了一口:“我啊,就是想到了前段时间,遇到的一个臭蛋。” “哎呦,那臭了的鸡蛋可膈应人了。”丁启信也做出个嫌弃的表情。 这下允棠倒是开心了。 “哈哈哈……对,超级隔应人!”他笑着将剩下的半个鸡蛋全放入口中,就着粥送下了肚。 “江御史于朝廷而言,还是很重要的,女儿在后宫为嫔,我自是要优待一些。” “帝后说的是,奴才多句嘴,还请恕罪。” “你说……”允棠拿着餐巾点了点唇。 “您以后在宫中应该自称为本宫。” “哦~不太习惯,下次注意。” 慢着,本宫…… 允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昨日册封,他好像嘚了个宫殿…… “按这宫里的规矩,帝后固定陪侍御寝的时间是不是只有每月的十五、十六日?!” “是的。” 掌事公公没看出来允棠的想法,干脆利落的来了个如实奉告。 “我新嘚的宫殿是不是叫春棠宫?” “嗯……” 允棠突然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丁启信看的莫名心慌。 “我饱了,你快去给陛下送些吃食,还有,别忘了回来以后,去挑两个衷心护主的嬷嬷送到江嫔那。” “嗻……”掌事公公带着满心的疑惑离了殿。 这人一走,允棠就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撑着无力的腰肢,腿间酸楚磨人的厉害,害的他只能小步小步的扶着东西走路。 允棠决定趁着任君川不在,赶紧搬到新宫殿去。 从此以后,最好除了每月的十五、十六日以外,其余时间都不要陪寝。 严格的按照规矩办事多好? 他的身体可遭不住这疯子的折腾了,简直是想要他的命。 允棠唤了一堆宫人,为自己更衣、收拾东西,以及备轿。 他提着衣摆,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忙不迭的上了辇驾。 “呼——”可算启程了。 他斜倚着扶手,单手挣着下巴,从腰间取出把折扇,刷的打开,快速煽动了起来。 眼下已经入了暮春,天气微热,方才他匆忙的不行,身上还出了些许薄汗。 “尽量快些,哦对了,陛下会经过的路,都绕开。” 万一任君川结束的早,一回来正好撞上,那可就难缠了。 “嗻——” “都快点,都快点!” 小太监赶忙招呼抬辇的宫人,凤辇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但依旧平稳。 允棠没了方才的急切,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手腕,折扇带着微风拂过,吹走了浮躁。 好巧不巧,宫廊转角处,两只队伍来了个正面相撞。 “啊——”对面传来了一声惊呼。 这边也抖了一下,允棠赶忙扶住,稳了稳身子。 他抬眸一瞧,发现对方是个眼生的后宫嫔妃。 幸好撞上的不是任君川的銮驾,吓死人了! 这波冲撞,让郭景烟差点从辇驾上跌下来,她不受控的失了体面。 一眨眼的功夫,太监宫女们就跪了满地。 “帝后恕罪——” “郭妃娘娘恕罪——” 帝后……允棠?! 郭景烟立马摒弃了失仪,赶忙起身下辇,垂头屈膝,规矩的请了个安。 “帝后恕罪,冲撞了凤辇,是臣妾的失礼。” 允棠尴尬的调整了坐姿,忍痛坐正。 他方才斜倚着扶手,姿势那叫一个潇洒猖狂,还以为不会有人撞见呢…… 他能那样坐,说到底也是因为任君川干的好事!都怪这个臭蛋! 不过这件事情,错在于自己。 允棠将声音放轻,柔声开口:“不怪你的,怪我……怪本宫叫他们加快了速度,这才导致的相撞,你快起来吧。” “你们也是。”他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也站起来。 “谢帝后……”郭景烟站直了身子,头依旧没抬,两只手放在身前,紧张的扣嗦着帕子。 “你没事吧?要不要本宫给你请个太医瞧瞧?”他刚刚听这妃嫔叫了一声,肯定是受了惊吓。 真是罪过,他以后出行再也不急匆匆的了。 “不用,臣妾无碍的。” “真是抱歉啊。” “没,没关系……”郭景烟扣帕子的手指似乎更加用力了,整个人看起来害怕的不行。 这个小动作自是被允棠看在了眼里,他不禁疑惑起来,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你叫什么名字?”还是关心问候一下吧,别在这位置上才待一天,就传出个凶神恶煞的名声。 “臣妾郭景烟……” “郭开的小女儿?” 郭开因为带头催婚,是任君川在朝堂之上,第一个给提溜出来的。 “帝后知道我?!”郭景烟终于抬起了脸,眼睛里带着惊喜的光彩。 这人可算是不禁张了…… 允棠也轻松了许多,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只是听说过,本宫对你父亲比较熟悉。” 那道光彩消失,郭景烟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儿时其实见过很多次,只是帝后把臣妾忘了……” 允棠眼中划过一丝意外,他对此没有一点印象,记忆中也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 第202章 “那是帝后都还不是世子的时候呢……” “是我十几岁的时候吗?”允棠意外的又忘了转变自称。 他这一生的称谓多变,从允家的公子少爷,到世子,再到王爷,现在又变成了帝后。 “不止,自您十二岁起,我们每年都要见上几次面,您的生辰,还有大的节日,允家都会宴请宾客。” “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我记不清有见过你。” 郭景烟言闻苦笑了一下:“帝后不记得臣妾也很正常,臣妾第一次去允家做客,还是个襁褓婴儿呢……” 她出生那年,允棠已经十二岁了。 儿时最喜欢跟着父亲母亲去允家做客,因为那里有个很好看的白衣哥哥。 大哥哥很温柔,会抱她,会带她玩,会给她拿甜甜的桂花糕,还会捏着她的脸夸她漂亮。 可是后来…… 再去允家,就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她哭着问母亲,母亲却说,哥哥去王宫里住了,可能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郭景烟本就没报什么希望,失落的垂下了头。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漂亮娃娃!” 哥哥还记得她…… “是我!”郭景烟双唇微颤,仅这一句话,就让她抬起的眸子里,又迸发出了光。 “哈……”允棠在心中道了一声荒唐。 他还记得抱着她的画面,整个允家都只生男儿,一个女娃娃也没有,他像嘚了个新妹妹似的,抱着人家的女儿到处显摆。 郭景烟小时候漂亮,现在也漂亮。 这人世间变幻莫测,荒唐的要命,谁能想到多年以后,他们在这深宫之中碰了面。 还一个为妻,一个为妾。 “我以后住在春棠宫,没事可以来找我玩。” “好……” “我会让宫人们对下通知,明日你们来春棠宫等我下朝。” “好……” “以后在宫中缺什么就跟我说,我嘚先回去了。” 再不走,那个臭蛋任君川就该追过来了。 “臣妾都记下了,帝后慢走。” “嗯。”允棠点头应下。 ??第111章 “起驾——” 小太监喊了一嗓子,景明宫中的宫人们纷纷为凤鸾仪驾让了道。 允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转角处,郭景烟提着衣摆追着跑了几步。 “娘娘,别失了仪态啊……”宫女赶忙跟了上去。 她顺着主子痴痴的目光望去,帝后头发上只别着一支朴素的木簪子。 就连话本子上都没见过这样的帝后,真的好独特,历朝历代仅他一个。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呢? 鹤立鸡群? 还是一枝在凛冬中独秀的傲梅? “他还记得我……” 暮春的暖风自宫廊穿过,吹散了她的呢喃。 仪驾在棠春宫前稳稳停下,允棠被小太监扶着下了轿。 一跨过门槛,眼前就涌来了一群宫人,整齐划一的行了跪拜礼。 “都起来吧。” 他还以为这里会是空荡荡的呢,毕竟按照任君川的行事做派,肯定不会真的放他独住一宫。 “陛下早就派人建了这座新宫殿,以棠字命名,从前奴才们还不知道,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陛下他是为了娶您而准备的呢~” 小太监笑眯眯的替任君川说着好话。 “这春棠宫是何时建的?” “自咱们陛下登基的第一天,就开始动工了。” 允棠的睫毛不受控的颤了两下…… “这样啊……本宫一直未在这里居住,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使唤宫人?” “这宫殿嘚有人气不是吗?还是陛下特意交代的呢~打扫卫还有花草修剪,他们每天也是有很多活要做的。” “嗯,知道了。”允棠微微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这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小太监心里头高兴,怪不得师父会夸赞帝后为人和善,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满宫上下,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一位主子会关心下人吧? 见川云宫的奴才们都走了,允棠赶忙让院里的奴才们给春棠宫的大门落了锁。 “帝后,这大白天的落锁做什么啊?”这里的掌事听话的照做,做完了才跑回来询问原因。 “你听我的照做就行。” 允棠没做过多的解释,他总不能当着这些奴才们的面儿,说这是为了躲你们陛下吧? “扶我进去看看吧。” “嗻……”张荣立即抬手,弓着腰凑了过来。 “帝后这是腿脚受伤了吗?” “嗯……对。”允棠压着嗓子,一本正经的肯定了他的猜想。 其实张荣什么都明白,毕竟川云宫昨夜发生的事情,连夜就在王宫里头传开了。 听闻陛下甚是勇猛,现在帝后的状态,便是最好的证明。 正殿内陈设格外精妙,看似沉静内敛,实则比川云宫还要奢华几分。 “咱们陛下可是用了心的,这里小到花瓶瓷器,都是他亲自设计的呢。” 允棠真不敢相信,任君川还会弄这些。 “我朝历代帝王,都偏武多些,他怎么还会设计瓷器呢?” “帝王对天下表现出来的,一定嘚是厉害让人忌惮的形象,其实不论挑出哪位,都是格外有文采的,毕竟文韬武略都嘚具备嘛~” 第203章 “奴才卖弄了一下,帝后莫要怪罪。” “不怪不怪,这有什么好怪的?”允棠摆了摆手,他毫不在意这些。 又是一股困意来袭…… “哎呀,本宫没睡够,想去午休一下,领我去正殿寝宫吧。” “嗻……” 推开寝殿的门,正对着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 允棠愣在了原地。 他怎么会忘记?! 那可是他曾经亲手撕碎的…… 画中人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比他现在身上多了几分少年气。 “帝后,这画是陛下亲手粘好的……”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张荣。” “张荣,你去把大门打开吧,晚上陛下要是过来,好好按规矩迎接……我先午休了。” “是,奴才去叫人伺候您脱衣就寝。”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出去吧。” “嗻……奴才告退” 太监退后三步,转身离去,临走前将殿门轻轻关上。 允棠迈开步子,穿过投射进窗槛的阳光,走动的身影也映照在了殿内的地面上。 那倩影头上别的梅花簪子清晰可见。 画外人缓缓抬手,指尖轻抚过纸上的一道道破碎痕迹。 原来,细看这么明显…… 破镜无法重圆,画纸就算修复也会留有痕迹,但万幸人有思想,能因情而变得鲜活。 好在他们可以牵住彼此的双手…… 这幅画,到底是任君川什么时候偷画的呢? 他至今也不知道。 良久,允棠垂下了手臂,转身去寻找换衣阁,结果不出意外,没有找到。 他只能走向床边,一件一件的褪去衣物。 片片嫣红,好似散落在雪上的花瓣,明明那么好看,可允棠却怎么看,怎么生气。 “跟狗似的!”他扔掉最后一件衣衫,又骂了一句。 想起昨夜,他骂的可比这难听多了。 “真是个厚脸皮,被骂还装作听不见。” “讨厌……” 取下簪子,几缕青丝顺着肩背滑下,允棠换上轻薄的内衫,收好了外穿的繁琐衣袍,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 春日的阳光正好,暖烘烘的,照的人格外舒服。 意识逐渐涣散,困倦来袭,周遭也陷入了黑暗。 迷迷糊糊中,脸上不断传来被触碰的感觉。 讨厌…… 好讨厌…… 允棠被这扰人的感觉,从睡梦中一点一点的拽了出来。 他眉头微皱,带着脾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皆是温馨的烛光。 天黑了啊…… “醒了?” 任君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允棠醒了神,那个坐于身前的侧影,逐渐在眼前聚焦。 “嗯……” 被惹醒的怨气,就这么轻易的烟消云散了。 脸上触感依旧,可是,怎么就突然不讨厌了呢? 允棠下意识的蹭了蹭脸颊下方的手掌。 “梓潼,是不是真的生朕的气了?”任君川把声音放的很轻,活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允棠这一觉从中午睡到了晚上。 因为睡得太久,所以头脑有些迷糊。 他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脸颊处传来的温暖。 “你觉得我生你的气了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嗯……” 微光下的睫毛倒影,还有那映着烛光的漂亮瞳孔…… 任君川看的呼吸一滞。 “哈……”侧躺着的人儿,发出了一声轻笑。 只因任君川那声委屈可怜哼咛。 “我啊,本来不想放你进来的,可是看到了墙上那幅你一点点粘好的画,有点感动,就心软了。” “原来你不仅故意偷跑过来,还想着把朕给拒之门外。”任君川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染上了几分落寞。 允棠无奈极了:“瞧你,都说了不要再伪装了,明明是你昨夜太过分,我难道不该生气嘛?” “朕没装,你这样,朕……确实伤心。” 他被政事还有奏折绊住了脚,在乾明殿从早一直忙到了晚上。 本想着允棠在宫中,一定等了他好久,处理完政务后,一路着急忙慌的赶回了正殿。 结果殿内早已人去楼空。 自那次允棠离宫起,任君川就又增添了一道余生阴影。 一但允棠表现出想要逃跑,他就会害怕,就会心慌。 一见不到人,他就会跟疯了似的。 天知道他赶到这里,看见允棠躺在床上睡的格外香甜时,他有多么的安心。 压在胸口的巨石,仅一瞬间就幻化成了粉末。 “好啦,我没有真的生你的气,不然怎么会让丁启信跑去给你送吃的呢?” “他也说你没有生气,还关心惦记朕,朕这才放心的一直忙到了很晚,可是一回川云宫,就发现你不见踪影,你知道朕当时是什么心情吗?!” “以后不吓你了,但是你也轻一点行吗?真的受不住你那样,我身上的痕迹还有不适可能好几天都散不去。” 允棠注意到任君川已经换了常服,但戴的依旧是那条镶玉腰带。 他熟练的伸出手指,勾了勾:“你想天天都要的话,就温柔些,不然的话,狠一次,我可能好几天都不能给你了。” 第204章 任君川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天知道眼前的这一幕有多么诱人勾魂? “别勾引朕,朕本来是打算今日不碰你的。” “嗯?我没有啊,只是躺着跟你聊天……” 在任君川眼中,允棠永远都是一副勾人还不自知的样子。 “朕听说你今天就吃了一个鸡蛋喝了一碗粥,丁启信说你吃鸡蛋的时候,想到了从前吃到过一个臭鸡蛋,所以没了胃口?” 任君川问这话时,既有困惑不解,还带着一本正经的严肃,允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宫里人是怎么办事的,竟然能让主子吃到坏了的鸡蛋,这也太……” 任君川说着说着,还真生起了气。 显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臭鸡蛋。 “好啦,误会而已,我纯粹就是没什么食欲,因为昨日一整天都太累了,早上的时候根本就没歇过来,也没睡够。” “那你现在歇过来了吗?饿不饿?朕传人拿些吃食进来吧?” ??第112章 “嗯,好……” 说了几句话,他现在整个人都很神清,身上的疲惫也已经完全散去,再没了早晨的乏累。 确实饿了…… 宫人们将蜡烛全部点燃,屋子内顿时亮堂了起来,也将饭菜整齐有序的摆好上桌。 “我起来穿衣裳吧。” 允棠刚有动作,任君川就开了口:“你起来做什么?朕夹来喂你。” “这多不合规矩啊?” 话音一落,就听到了啧的一声,对方眼神传递来的意思帐然若揭。 看懂了的小家伙乖乖闭了嘴。 “那句话朕已经说腻了,不想再重复了。” “我听你的就是了……” 这乖顺模样,让任君川心情大好。 他起身走向餐桌,因为本就知道允棠喜欢吃什么,所以回来的很快。 “来,张嘴。” “以往用膳,丁启信不是都会跟着吗?” 就像今早一样,他每样都要拿着根银针一一试探,怎么这顿没瞧见人呢? “他要是没有点眼力见,早就死在这宫里头了,你觉得他敢进来打扰我们亲热吗?” 任君川的话,害的允棠直接红了脸。 “哪有亲热嘛?” 他嗔怪了一句,脸上却突然落了个轻吻。 “这也算。”任君川亲完立马退回身子,得逞一笑,将肉强行送到唇边:“快吃。” 他又催了一遍。 “你就不能温柔点?”允棠被催的没法子,被迫张开了嘴。 “朕没伺候过人……还有,这不是怕你饿坏了吗?” “嗯……”允棠嚼着肉,配合着用了声鼻音回应。 他还没吃几口,任君川又起身跑去盛汤,那忙手忙脚的样子,叫人实在看不下去。 汤不似菜,热汤溅到手上,烫人的厉害。 一提到烫伤,允棠就想到了那个温暖的雪夜。 “唉……” 他轻叹一声下了床,自后圈住任君川的腰,轻轻地靠到了他的肩背上。 “怎么下床了?” “哪有这么娇贵啊?你忙了一整天,岂不是更饿?咱们一起坐在桌子上用膳多好啊?” 任君川侧眸看向允棠,故意逗趣的同时,放下碗筷,空出手,悄悄够到了他的腰臀…… “哟?看来这里是不疼了啊?” 屁股一痛,红晕瞬间自脖颈向上,烧了个满脸。 “你这混蛋!”允棠冲着面前的胸膛就是一拍。 任君川无动于衷,仿佛只是被挠了个痒痒似的,唇角与眼尾含着的笑,让这个人看起来坏的要命。 他被盯的羞极了,冲着环抱着的腰,下了狠手,直接就是用力一掐。 “啊——”任君川脸上顿时挂上了痛苦,捂着腰后撤了几步。 他掐他,早已掐出经验。 因为这人腰间没有赘肉,又隔着衣物腰带,必须要将手开合的大些,整个手都要用上十分的力气。 “活该!堂堂一国之君,活像个风流的浪荡二世祖,我允棠入宫前,最不屑与这种人……” 见任君川捂着脸,埋着头一声不吭,允棠的声音也逐渐降了下来。 完了…… “哎,你没事吧?!快,松手,我看看!” 对方听话的松开手,任由他松解腰带。 这一刻,允棠内疚极了…… “我以后再也不掐你了……要不要传太医来瞧……” 最后一个瞧字还未说出口,他就被扯到了怀里。 蒙圈的抬起头,那如深海一般的眸子,仿佛将他吞噬殆尽。 上一秒的温柔,眨眼间就能不复存在,这人是如何在好与坏之间随意切换的呢? 允棠意识到,他又被任君川的伪装给骗了…… 这小王八蛋,从小坏到大! “我看透你了!大坏蛋!” “你早就看透了不是吗?又忘了?” “打今天起,再也不会忘了。”允棠撇了撇唇,恼怒的别开视线。 他才不要看这个风流浪荡货! 任君川伸出手,强行板正了小气包别开的脸。 “朕没骗你,真的很痛,不信你看看。” “真的假的?” “嗯,骗你朕就是狗。” 这话都说出来了,肯定是真的,允棠连忙退开身子,低头将剩余的步骤继续。 第205章 内衫展开的瞬间,一大片青紫撞入眼帘。 心口处传来一阵疼痛,原来,任君川不用装都能叫他心疼。 “怎么办?要传太医吗?” “没关系,等两天就自然好了。” “对不起……” 听到那委屈的颤音,任君川再次强迫允棠抬起脸,正对上他那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眶。 “没关系,这点痛不算什么的。” 这点痛,根本不及他经历过的万分之一。 但任君川只口不提过往,只是俯下身子,对着爱人的眼角轻吻了一下,以做安抚。 “我给你揉揉吧?” “很痛,还是被碰了,先吃饭吧?” “你明明上一句才说,这点痛不算什么的……” 他怕允棠饿着,竟连说话都先后矛盾了。 “咳,因为朕饿了啊……” 允棠没再接话,直接转身向桌,拿起筷子就开始夹菜。 “来,啊……” “啊……”任君川乖乖配合,听话极了。 怎能不愧疚呢?允棠懊恼极了。 他这两天劳累不堪,贪恋床铺,但好在自己还能补觉。 可是任君川呢?!早朝、奏折、政事…… 被饿坏的恐怕是他吧…… “多吃点,我喂你。” “嗯……” 任君川精明的厉害,趁着嘴巴嘚空的机会,提出了要求。 “梓潼,朕今晚想留宿这里……” “好,当然可以。” 允棠假装没发现他的小心机,继续往他口中喂饭。 就算没这一出,他今夜也会留他的。 很快,两人用完了膳,洗漱过后,都躺到了床上。 殿内陷入黑暗,熄烛的宫人们离开前,将殿门轻轻带上。 他们几乎是同时做出的动作,允棠顺其自然的就窝进了任君川的臂弯之中。 “困不困?直接睡觉吧?” “刚躺下,朕陪你聊会儿天吧。” 任君川许是知道允棠几乎睡了一天,现在没有一点困意,特意想陪他说会儿话。 “那就只聊一会儿哦……” “嗯。” 允棠得了便宜还卖乖,话经他口,直接就变成了任君川睡不着,想要他陪了。 “任君川。” “嗯。” “你会做诗吗?” “嗯?” “你不会?!我才不信呢……”允棠撑起头不相信的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窝回臂弯躺好。 “不是,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些了?”任君川从搓愣中回神,无奈的笑了一下。 “今天上午,我刚到春棠宫,叫这里的掌事太监带我看了看正殿的装饰格局,他替你说好话,说是殿内,小到花瓶瓷器都是你设计的。” “这是真的假的?”他为了确认,又问了一边。 “是真的……” “帝王不都是文韬武略样样俱全的吗?你连瓷器都会设计烧制,怎么不会做诗?” “是谁告诉你朕会做诗的?” “我猜测的啊。” 任君川揉了揉眉心,被气无奈了。 “还做诗呢?你让朕揉揉泥巴捏个花瓶还差不多,就你堂弟做的那首《登望山楼》,朕至今没体会到其中意境,就只觉得写的厉害。” 至于为什么会觉得允司写的好,还是因为,他看完之后在心里衡量了一下。 他自己憋不出来的,一概视为厉害。 “啊?你不会做诗,但是会揉泥巴?!” 允棠惊呆了,对于这个答复,他是万万没想到。 任君川揉泥巴……那画面…… 噗……好招笑。 “嗯……蝈蝈、陶泥,还有很多……朕儿时都没玩过,所以长大以后,就会感兴趣,想要弥补遗憾。” 提到蝈蝈,允棠逐渐收了笑。 怪不得任君川会向允泠讨要蝈蝈…… “看书习字什么的,其实朕一直不喜欢,小时候全靠母后逼着。”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给朕布置了习字任务,朕躲懒一字为练,猫进了衣柜。” “然后,亲就眼看到了她被那人用剑生生的……” “哈……” 耳边响起一声微颤的轻叹,在黑暗中久久萦绕。 “打那天之后,朕就一直逼迫着自己学习了,不过王室本就不看重做诗,看中的是帝王术。” 太高的学问用不上,毕竟手下有文臣。 他只需要学会正确使用王权,在此基础上,能文能武更好。 任君川的一字一句,听的允棠难受的喘不上气,他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宽慰。 可幼年的丧母之痛,是伴随一生的伤。 他思考了片刻,撑起身子,在窗外月亮的微光照映下,轻吻上了面前的薄唇。 怕被说是敷衍,还特意厮磨了会儿。 任君川不反抗,也不进攻,只是静静的躺着,享受着这份安慰。 良久,允棠才撑起身子。 “别怕,哥给你报过仇了。” 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就是用父亲赠予的佩剑,亲手斩了任康公那个魔鬼。 “朕不怕,朕早就长大了,现在唯一的一点软弱,也都放在你面前的展露了。” “朕听你的,咱们换个话题吧。” 任君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 第206章 允棠明白,他想将那些苦楚,一笑带过。 “对了,你说朕从小坏到大,现在想来还真是这样的呢。” “梓潼,你知道吗?如果朕不是这个身份,那朕肯定要比和绣、允泠还顽皮,更比他们都坏。” ??第113章 “嗯?为什么这么说呢?” 允棠顺着将话题继续下去,他好奇是真,不想让任君川难受也是真。 并不是所有的伤疤都要揭露出来才能治愈。 来自童年的阴影,需要用一生的时间来愈合。 那处伤痕,是要小心翼翼藏好的。 阴影、痛处以及伤痕,他也曾经历过。 允棠不受控的回想起那段痛苦…… 那段他被铁链束缚,囚于密闭室内的记忆。 入目皆是黑暗,四周皆为死寂。 从始至终,陪着他的,只有一束光…… 那束光,自高处的窗口投射进来,成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事实真的如此吗? 不,其实不是这样的…… 任康公关押囚禁他的牢笼,根本就没有窗口。 光,也是他想象出来的…… 那时,他只要想到在西北征战的少年郎,密闭室上方的光束便会出现。 希望的光,刺破黑暗,支撑着他继续扛过苦难。 如果可以,他也想化作那缕射入黑暗牢笼的光束,照亮温暖任君川的往后余生…… “你知道吗?小时候朕很讨厌太傅,嫌那个老头子天天唠唠叨叨,为了可以见不到他,总是偷偷往他的茶水里下药。” “什么?!” 这家伙语出惊人,把刚刚才肆意升腾起的爱与誓,干脆利落的击了个粉碎。 允棠抬眸望了一眼任君川,漆黑的环境下,也只能勉强看到轮廓。 对于他的眼神、表情,一概不知。 原来这小子的坏,真的是天生随了根儿的。 “和绣也不喜欢太傅,但她最多就是躲懒不学,从来没有害过人。” “朕就不会,朕看不惯谁,就想着整谁。” “你这也太坏了!”允棠将心里的吐槽,脱口而出。 “是啊,很坏,所以朕一直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跟他一样的人。不过好在上苍让朕在有限的生命里,遇到了你。” 他又一次的迷信了…… 任君川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允棠,他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君王。 “谢谢你,梓潼……” 脸颊处落了轻吻,随后又附上了爱抚的指尖,温存伴着爱意,再次萦绕周围。 允棠舒服到微眯眼睛:“该说谢谢的,明明是我啊……如果没有你,我被迫入宫后,又能在任康公手中活几天呢?” 如果没有任君川,他又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整个允氏又该何去何从? “他不会让你死的,朕在某些方面跟他很像,比方说,我们都会被你所吸引……他大概率会把你收入后宫,做一个男宠吧。”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是极限。 因为允棠听不下去了,他实在恶心的慌。 一想到自己曾被任康公看上,他就干呕想吐。 “想多了!若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一死了之!” “傻瓜……乱说什么呢?!”任君川侧过身,将小气包圈入怀中。 他像对待至宝似的,吻了吻心上人的额头。 温柔宠溺的动作背后,是一双犹如深海的眸子,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死寂。 任君川知道自己有的是办法,让一个想自杀的人,没有机会自杀。 所以他也看的最为透彻,深知换成任康公,这人也一样有办法做到。 他的梓潼啊,恐怕是这天底下,最天真单纯的人了。 把王权用到极致,会有多可怕呢? 这人世间最恐怖的控制,大概就是让人,想死都死不掉吧? 所以,有些事情,还是一辈子都不要明白的好,这是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允棠的秘密。 “时候不早了,咱们安寝吧?” 任君川开了口,但怀里的人好似被亲迷糊了,听到这话以后,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的胸膛。 身体被紧贴着磨蹭,直接给出了最真实的反应。 “怎么?给朕暗示呢是吧?” 允棠当时僵住了动作。 “什么跟什么嘛?!只是躺在你怀里比较舒服而已!” 他刚刚在神游,根本没注意自己做了什么,动动蹭蹭什么的,也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 “难道不是吗?”任君川故意使坏,利索的做出撑起身子朝下压的架势。 他不过刚有动作,臂弯里的人就快速挪到了床沿。 “你小心点,别……”掉下床了…… 关心的话语还未说完,就遭到了一声呵斥的拦截。 “我明日必须要上朝!” 任君川被允棠这副认真模样逗乐了。 “你真是不像话啊……把朕说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妃,倒是你,成了必须上朝的君王。” 他勾了勾唇,重新躺好,回到了最初的姿势。 既然人已经成功逗到,他也不打算继续吓唬了。 “你别乱说这种话,万一有人听墙角怎么办?谣言搞不好还能传成我想谋权篡位呢!” 他被骗的次数太多了,根据以往的经验,为了防止再被忽悠,也出于不信任,他并未钻回任君川的臂弯。 第207章 他要是回来了,到时候这人真的压上来,可就再也推不开了。 “怕什么?你想要这天下吗?朕给你。” “什么?!” 任君川的这句话,允棠听的实在来气,他忍不住的发起了火:“这时候显出你大方了是吧?有你这样的君王吗?竟要将天下拱手让人?!” 听到这带着脾气的呵斥,任君川在黑暗中笑的肆意妄为。 无所谓啊,就算把这天下给了允棠,王位到最后也会传给他的种。 “任君川,想让我往后余生能安生些的话,你就别说这种话!” “允哥就这么害怕被人传出,你想要谋权篡位的谣言吗?” “当然了!这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 允棠严肃极了,允家历代辅佐,从未有这等心思。 要是真的有,当初他被任康公困入宫内,父亲直接就起兵谋反了。 “朕知道,不过你放心吧,就算朕亲口说你要谋权篡位,这天底下也没一个人会相信的。” “为什么?!” “你还记得安定门前的那一战吗?” “嗯……”他当然记得。 “你宫中弑君,朕当时手上的兵力有一多半都是允铮给的,就连王城精兵里,都有一半是听允家令牌调动指挥的。” “这天下你要是想争,几率非常大,不过,你没有那样做,不仅没有,在替朕弑君以后,还将城门大敞,迎新君入宫。” “这些,天下人都看在眼里。” 任君川怎会不知天下人对允棠的态度呢? 他这次任意妄为,改了千古以来的规律,打破传统,执意立了位男后。 如今坐在后位上的,但凡换作旁人,他的江山一夜之间就能四分五裂,各地诸侯势必起兵,一致将他这个疯子推翻。 “哦?我怎么没想到呢?哎~你提醒的也太晚了点,怎么不早说呢?我现在谋反还来得及吗?” “噗……” 任君川难得被允棠给逗乐了。 他伸出手臂,招呼爱人过来。 还谋反呢,只要能给朕生个儿子,随你怎么谋,叫朕直接退位都行。 臂弯被重新枕上,怀里也变回充实:“来不及了,你已经嫁给朕了,都已是王室中人,任氏的天下也有你的一份儿,不是吗?” “嘁,小气鬼!才说完要把这天下都给我,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只给一份儿~” 允棠心情大好,他发现了,只要自己对着任君川阴阳怪气,就会变得快乐。 给朕生个儿子,朕这就禅位给你…… 最终,任君川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得了吧,朕说给你,你又不要,真是调皮……” 他像对待孩子,用手指刮了一下允棠挺翘漂亮的鼻梁。 他深知现在还不是告知的时候。 “千枝结”能让受蛊之人产子的秘密,不能过早的让允棠知道。 他一定接受不了的…… 任君川决定,要等到那肚子大起来,实在瞒不住的时候再说。 他又一次展开了欺骗,但愿他的梓潼看在孩子的份上,能够对他手下留情…… 毫不知情的允棠,抓住了那跟剐蹭自己鼻梁的手指,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 他俏皮的不行,咬完以后才开口:“好啦,我不跟你闹了。” “哦,都咬完了,不闹了……”任君川用手指捏了捏那软嫩的脸颊。 “啊!不许玩我!睡觉睡觉,我困了。” 允棠耍了无赖,用手臂挡开了作乱的讨厌爪子。 “好好好,不逗你了,睡觉吧?” “嗯嗯!”他连连点头,身体又下意识的贴近了几分。 暮春的晚上,温度本来正好,可彼此相拥久了,依旧会感到热。 任君川身上出了薄汗,可他又格外贪恋,不舍脱离这种感觉。 这种被爱萦绕包裹的感觉,似操控心智的毒药,上瘾难戒。 他将指尖穿过妻子的青丝,把人整个环抱住,缓缓闭上了眼睛。 任君川做了一个梦,一个美丽无比的梦。 原来,允棠真的是母后自天上派下界来陪伴他的白衣谪仙。 他是寂静苍穹里突然绽放的烟火。 是寒冷孤寂的寒夜中,依旧傲立的那束红梅。 是母亲去世后,他那缺失了几年的礼物,它们全部汇聚到了一起,一次性的补偿给到了他的往后余生。 ??第114章 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 次日清晨—— 允棠身穿红色官服,出现在了金銮殿前广场。 他一现身,瞬间吸引了众人目光。 各级官员纷纷上前问好,他也如从前一样,一一回应,始终保持着和气。 刚送走一位,远处允司就快步走了过来。 允棠降下了速度,想与他并排前行。 “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他上来就是一句询问关心。 允司脸上明显挂着担心,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慌张的跑过来,只是默默将步子加快了几分。 “什么?我好好的啊……”允棠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弄蒙圈了。 “可是昨日陛下还在朝堂上说你身体不适,下不来床啊?” 他担心了一夜,幸好哥现在看起来很好。 什么东西?! 允棠气的咬牙切齿,当时驻了足。 第208章 他扬起小臂让官袍衣袖向后滑落,裸露双手,叉起了腰。 允司主打一个单纯敢问,恐怕昨日的朝堂之上,就他一人信以为真了吧! 堂哥这副架势配着爆红的面色,把他吓了一跳。 允司更加担心着急起来:“哥,你没事吧?!” “我很好……”允棠强持着微笑,做了个招呼的动作:“来,过来,哥问你,陛下说完那话以后,众臣作何反应?” “嗯……” 允司听话的凑近,一本正经的回忆了起来。 “啊,想起来了!” “陛下说完哥的身体不适以后,开国公爷还有允泠就开始了夸赞奉承,好奇怪,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突然拍陛下的马屁。” “哦对了,他俩还带的好多人都开始夸赞陛下,后来,所有人齐声奉承,没法子,我混在其中,也只能随大流了……” 允司越想越迷糊,他实在不明白,昨日那局面是什么造就的? 好几百号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始拍马屁,就不能做一个清正廉明,不溜须拍马的好官吗? 允棠被气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根据允司的句句描述,他脑中已经有画面了。 任君川总是能给他整出些新花样…… 罢了,这种刺激,他早该适应了的。 至于允泠,呵…… 区区叛徒,不提也罢! “唉,走吧,马上早朝就要开始了。”允棠拍了拍允司,也就这一个堂弟能让他感到一丝宽慰了。 慢着…… 允家唯一的好孩子,还被那最坏的老头儿给惦记上了! 王权承鄞,可是比任君川还要混蛋的存在! 有这样的爷爷,那个王权宣郎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允司,哥问你件事。” “你说。” “你觉得王权宣郎这个人如何?” 允司脸上当时多了抹笑:“宣郎啊~他堪称君子,为人正直……” 后面的话,被允棠全部自动屏蔽,他加快了步伐,想让风吹散耳边扰人的夸赞。 这王权承鄞是会给孙子起名讳! 呵——还宣郎~呢! 允棠沉着脸,首当其冲的跨进了金銮殿,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位置。 任君川眉头不可察觉的颤了一下。 早上起床时还笑眯眯的,又是为他戴冠,又是系腰带的,出殿前还仰头亲了他一下,这怎么分开了没半个时辰就一副要杀人的气势呢? 随着丁启信的话音落下,早朝正式开始。 允棠就算生气,也会考虑大局,他一直等到了重要的政事全部汇报商议完毕,才举着笏板站了出来。 “臣允棠,有本——” 见帝后突然开口,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任君川也是疑惑,端坐于王位,抬了抬手。 “你说。” “臣有一参本!参当朝正一品官员,开国公爷王权承鄞!” 此话一出,身旁的高大身躯明显一抖。 允棠的一句话,把打盹儿犯困的坏老头儿,直接给吓醒困了。 “哎哎哎?!允王爷?殿堂大学士?帝后?!您这是几个意思?!” “在朝堂上,只能叫我王爷或是官职。” “是是是,允王爷,您平白无故参我做什么?您这样乱给臣安罪名,臣也要参您了啊!” 要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他早就气跳脚了。 王权承鄞给坐于高位的君王使了个眼色。 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 任君川选择无视,别开视线,随便看向了根柱子。 “我允棠从不乱参奏本,开国公爷恐怕没机会反参了。” “好好好,那您说说看,参我什么?” 允棠举着笏板,面向任君川:“回陛下,臣要参王权承鄞败坏风气!他昨日在朝堂之上,公然起哄,带领群臣走不正之道,扬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风气!” “这样的人,必须严惩!” 这一套义愤填膺的告状下来,任君川没回话,默默用手挡住嘴唇,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天知道他现在憋笑憋的有多难受! 哈哈哈哈…… 怪不得……怪不得允棠会臭着张脸进来,原来是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现在他要是护着王权承鄞,等下那火气恐怕就该冲他烧来了。 “允王爷,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允泠将军赞扬陛下可比我臣要早,臣也是跟着他说的~” 允棠神情一僵,暗暗咬了咬唇内。 这个败家玩意儿!就数他嘴快! 真是没想到事情坏在了允泠最先带头…… “允王爷,您怎么不参他,光参我啊?”坏老头儿越发的得意洋洋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家人参自家人?! 这话是段不能说出来的,不然王权承鄞绝对要倒打一耙,参他个徇私舞弊。 “开国公爷,你作为几朝元老,竟跟一个还未行冠的少年比较?!您一不起到带头作用,二不念及同僚情分!” 歪的也能叫文臣给说直喽,允棠仅用两句话,就轻松扭转局面。 “哎哎哎?!我怎么又不念及同僚情分了?!”坏老头儿急了。 “昨日我不在,您怎能跟着允泠一起胡闹,带坏风气呢?您作为长者,有权利替我教导他啊?!” 第209章 王权承鄞只觉得气的肚子疼…… 好好好,你有理,老子说不过你。 今天真是倒霉,困的要命还要被孙儿强行拉来上朝,万幸他早年习武练就了一身本事。 他站着酣睡,盹儿打的正香,结果却莫名其妙的被点了名。 帝后啊帝后,老夫都一把年纪了,只想浑水摸鱼的过活! “好好好,允王爷,您说,要臣怎样做,您才能撤销参臣的奏本?” 言闻,允棠得逞一笑。 这王权承鄞,真是有眼力见,他现在正需要一个台阶呢。 他压低了声音,贴近了对方的耳畔:“上次投票时,你帮我了,那会儿做的交易还记得吗?” “你想咋滴?!” 王权承鄞暗叫不好,这厮莫不是要后悔?! 我朝有明文规定,圣上大婚前后各一月之内,民间不得操办同等喜事。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内,民间不能出现娶正妻的仪式。 要不是碍于这条规矩,他早就在允棠出嫁之前,在交易的当天,就直接帮孙儿上门提亲了! 最后,允棠还是说出了王权承鄞最不愿听到的话:“之前的交易作废,你的提亲我不会同意的。” 悄悄话说完,允棠立即放大了音量:“既然开国公爷已经道歉,臣决定重新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毕竟大家都是同僚,理应和气。” 任君川自是将王权承鄞气歪了的嘴脸看在眼里,可他又不能多管。 万一火气波及到了他这个“无辜之人”身上,那他可就太无辜了~ 众目睽睽之下,看了半天戏的君王,缓缓点了点头,回了两个字。 “甚好。” 看的出来,陛下很满意这个结局。 王权承鄞脸上挂着同款和气的笑容,压低嗓音,咬牙开口:“允王爷,你这人办事真是不地道,一点儿也不讲武德。” 允棠笑容更甚:“这里是朝堂,不是演武场和演武厅,讲什么武德?” “好好好,您说的是……” “我可是跟讲武德的,以后有机会咱们到演武厅切磋一下?” “呵!大可不必。”王权承鄞冷呵一声,转正了身子。 他可不跟帝后比试,赢不得,也输不起。 动了怒的坏老头儿,用虚伪笑容掩饰住了内心已经拨动起来的如意算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王权承鄞有的是办法抱上重孙子! 早朝一宣布结束,允棠就立马转后看向斜后方。 不出所料,允泠站的位置上早已空空如也。 这臭小子,嘴快,溜得也快! 罢了,允泠跟任君川一样,在某些方面,他早就选择了放弃对他们的救治。 众臣们朝着殿门方向走去,允棠恰好与之相反。 一群人是离宫回府,而他则是下朝回宫。 毕竟任君川的那些个后宫妃嫔,还在春棠宫候着他呢。 允棠想着事情,完全无视了某人投来的眼神跟动作。 “喂!你去哪?无视朕?” “啊?!”听到声音,他这才停下步子,抬起了头。 不知何时,任君川已经走下台阶,挡到了他的面前。 “走,陪朕去批阅奏折吧?”他顺其自然的牵起那官袍衣袖内的手。 “哎呀,不去。” 任君川震惊的目光中,允棠顺势躲避开来。 【作者有话说】:“宣郎啊~他堪称君子,为人正直……” 王权宣郎真是我起的最成功的名字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吸溜——吸溜——(阴暗扭曲爬行翻转缠绕) ??第115章 “我还嘚去吃后宫妃嫔们的请安茶呢。” 听到这句解释,他的脸色才勉强变好了一些。 “这种麻烦人的规矩可做可不做,她们本就只是摆设,老老实实的待在宫里,朕自会让她们一生都平安顺遂。” 允棠又何尝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规矩上呢? 可是只有他是个特例啊…… “我是男子,还在朝为官,要忙着处理朝政还有军队事务,可后世的帝后呢?” “后宫女子不得参政,若是废去这个规矩,就等同于罢免了帝后的权利,那正妻跟妾还有何区别?” 这对人家不公平。 他不能光图着自己的清闲,不管后人。 允棠就事论事,说的句句在理,可任君川却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后世的帝后是女子上头。 “你怎么就能肯定咱们儿子看上的帝后,是个女子呢?”他没收住嘴,将内心想法直接脱口而出。 允棠闻言色变…… 这句话,像刀子似的,直直的插进了他的心口窝。 任君川能说出这话,不就证明了他其实一直心心念念着子嗣吗? “你口口声声说她们只是摆设,何必要一边哄着我,还一边惦记子嗣呢?!” 质问劈头盖脸的砸过来,任君川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允棠不知道真实情况,误解了他的意思…… “是!就算妃嫔生的孩子,是算在我的头上的,可那又怎样?!” 任君川与别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本质上跟他有何干系? 逃避的想法第一次在心里头萌芽。 他竟然有些后悔嫁给任君川了…… 第210章 这碗夹生的饭,果然难以下咽…… 世人皆说,唯有不爱,方能大度。 那些能接受夫君与别的女子生子的正妻,是真的大度,还是因为压根儿就不爱呢…… “任君川,你既然想要子嗣,就别在我面前装样,也别再说那些好话给我听,再这样虚伪,咱们……就和离吧。” “你说什么?!” “你耳背听不清是你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一遍了,不想浪费口舌重复。” 允棠说完便要转身,手腕却被一把抓住。 任君川下手很重,攥的他腕处发疼。 可这点疼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 “松手!” “你把话说清楚!” “我说的很清楚了,不要装样了,嫁给你之前,我就已经做好接受你跟其他女人生子的准备了。” “任君川……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装的?!” 大大方方承认难道不好吗?! 呵…… 允棠突然笑了一下,不知是嘲讽还是为了掩饰自己狭隘的内心。 他是不是真的大度,自己心里其实最清楚。 “你怎么阴阳讽刺朕都可以,朕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真动和离的心思了?!”任君川几乎崩溃的吼了出来。 不过短短两句话,实则道尽了他的卑微。 允棠强忍着腕处不断传来的疼:“是又怎样?!我不是说了吗?你还继续虚伪的话,就和离。” 他解释三遍了,但愿这人能听懂人话。 “我也最后再说一遍,松手!我赶时间去见你的那些妃嫔。” 抓住他腕处的大手依旧一动不动,行驶它的主人,好似真的是个聋子。 “不松手是吧?好,那就直接和离。” 咚——咚—— 上头时蹦的气话,脱口而出后就会心底发虚。 心脏传来了因为紧张害怕而做出的跳动,声音清晰,震耳欲聋。 好在他仅心慌了一下,禁锢腕处的手,就瞬间松了力。 任君川一字未回,沉默的让开了路。 允棠被情绪操控,心软不了一点。 他难得不惯着他,径直离去。 吵闹了一早上的大殿,在这一刻终于安静下来,可惜,也只是片刻的功夫。 “呵——”一声冷笑突兀的响起。 任君川垂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他明明都牢牢抓握住了啊…… 为什么?! 为什么! 呵——果然,还是缺条铁链吗? 时间过的真快,这么快就到暮春了…… 动物们恐怕都发完情,配完种了吧? 他的允哥怎么迟迟不见动静呢? 看来他也该停一下药了…… 允棠又一次坐上了凤辇仪驾,只是这次,他再没了之前的轻松惬意。 轿辇稳稳当当的停到了春棠宫的门口。 看得出来,张荣在此等候多时了。 “帝后,奴才扶您。”他弓腰凑近,伸出臂膀做出了搀扶姿势。 “不用了,我腿脚已经好了。” “嗻……” 允棠说完就直接自己走了下来,张荣垂着头,偷偷憋着笑,没再多说什么。 人家伤筋动骨,恢复要一百天。 而他家帝后超级厉害,只要一夜。 “帝后,各宫的娘娘们,都在福安堂候着了。” “知道了。” 允棠在张荣的引路下,来到了福安堂门前。 “帝后驾到——”太监的传唤声在耳边响起,允棠强撑起一幅好脸色,抬脚迈入了堂门。 真可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宫中百花始盛开。 一进入福安堂,朵朵鲜花儿都纷纷朝他投来了目光。 允棠下意识的别开了视线。 一种陌生的感觉自心底升腾而起,当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他愣住了。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卑…… 这些官家女子个个都被养的如花似玉,还全是刚过及笄的年岁,端庄貌美新鲜漂亮…… 心口的顿痛加剧,涌上一股子酸楚。 姑娘们的容貌撞入双眸时,允棠有一刹那的失神,一个可怕的想法也随着酸楚一起涌现。 或许这些官家女,才与任君川相配。 他们都是那样的年轻…… 允棠闭了闭眼睛,强压下自卑,落了座。 众嫔妃走到堂中央,按照位份站好了队伍。 “臣妾给帝后请安——”她们齐声开了口,就连声音都是那样的好听。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春日盛景。 日日面对这样的大家闺秀,时间久了,恐怕没有哪个男子会不为之倾心吧? 更别提还要同床共枕,共育子嗣。 日久生情,再正常不过了。 允棠苦笑了一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明明占着这么高的位置,为何他会如此突兀呢? “臣妾唐梦芙为妃嫔之首,带各位妹妹为帝后行跪拜大礼。” 见她们准备开始行礼,允棠叫了停。 “不必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们站直。 “本宫对外自会说你们已经行过大礼了,你们离家入宫,从此以后也难与家人相见,既是陛下的嫔妃,本宫也理应善待你们。” “谢帝后——” 第211章 异口同声的感谢下,唐梦芙眼神悄然一变。 允棠说的话在她看来,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而扮演的假仁慈。 “你们都坐吧,本宫看茶水早就事先备好了,自然不能浪费,正好下朝回宫口干,你们行敬茶礼吧。” 他现在疲惫不堪,只想将繁琐的流程快些走完,好能回去休息。 为了保证公平对待,他还要把每个人敬的茶水都尝上一口。 帝后话音落定,唐妃却迟迟没有起身。 堂内陷入沉默,允棠抬眸看了一眼。 她既然自称妃嫔之首,按理来说,就该第一个敬茶。 “臣妾先来。”恰逢此时,郭景烟站了起来。 她的开口及时,打破唐梦芙故意安排的尴尬局面,也使诡计无法得逞。 郭景烟走向主位时,余光头撇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唐梦芙。 她来到允棠面前,故意洋装不知,假意询问。 “臣妾与唐妃娘娘皆位于妃位,也都算妃嫔之首,我们谁先谁后的为帝后敬茶,应该都合规矩吧?” 郭景烟仅靠这一句询问,就否定了唐梦芙一人为妃嫔之首的暗示。 她皮笑肉不笑的在心里头暗骂了句。 贱女人还想让哥哥难看?!我先叫你好看! “合规矩,那就你先来吧。” 允棠才不作假,他看的出来景烟是在帮他。 姑娘的手指纤细,温润如玉。 郭景烟脸上多出了一抹绯红,她小心翼翼端起茶杯,轻送至允棠面前。 “帝后请用茶。” “好。”允棠微笑着接过,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大口。 谁能想到,这个人畜无害,说话还柔声细语的姑娘,在心里头骂起人来能难听到无法入耳呢? 这点其实根本不算什么,她的可怕之处,并不在于此。 “回到座位上吧……” “是……”郭景烟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唐梦芙就站了起来。 “该臣妾来为帝后敬茶了。” 郭景烟装的极好,将这一刹那迸发出来的恨意全部藏匿了起来,丝毫没暴露出一点。 被没有教养的东西打断说话,郭景烟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因为这贱人的找茬,害的她与哥哥的交谈时间只能缩短。 她盼着能再与允棠见面,能多说上两句话,盼了足足一天一夜…… 双方行走交错间,郭景烟单方面来了场刀光剑影。 毕竟唐梦芙对自己的没规矩,认识不到一点。 一杯新茶送至面前,允棠没有一点为难,面无表情的接过,浅浅抿了一口。 明明都是一起煮出来的茶,唐梦芙端的,味道就是差了那么几分。 只浅尝了一口后,他就将余下的茶水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 这个细节,看的郭景烟心情大好。 哥哥的区别对待,让她幸福到发晕。 哥哥喝她的茶,可是喝了一大口呢~ 第116章 帝后品茶的这一点细微差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允棠确实是无心之举,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也不过是顺从自己的心意。 他打心眼儿里就不想喝唐梦芙的茶。 不过说到底,他也给足了面子不是吗? 那茶递到面前时,他一点都没有为难,直接就接了过来。 允家对嫡子,是照着建功立业辅佐君王养的。 允棠怎会知道,他的一个小动作,就引得在场所有人的细细琢磨呢? 整个福安堂里,除了他和张荣,其余皆学过宫斗之术。 这是后宫女子必会的东西…… “好了,你回座位上吧。” 允棠下了“逐客令”,这杯茶他能喝,已经很不错了。 他还没老到忘事,几年前,在锦绣宫发生的那一幕,他至今记得一清二楚。 “是。”这人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唐梦芙阴沉着脸应下,强压着火气转身回了座位。 郭景烟用帕子挡了挡唇角,藏匿起脸上的细微表情。 她的余光“不经意”间,全落在了唐梦芙暴起青筋的拳头上。 看的出来,真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呢…… 恐怕指甲都陷进肉里了吧? 福安堂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早已暗流涌动。 官家女们神色各异,全多都将心思默默藏起。 百花齐放之时,自会出现百花争艳的场面。 在坐的所有人里,只有允棠一人在走神。 哈……这场客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妃位的娘娘敬过了茶,再往下,自然就轮到了嫔位。 江秋亭率先站了出来,她为了这次问安,准备了好久。 “嫔妾江秋亭,祝愿帝后与陛下,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允棠黯淡无光的眸子,因这句独特的话,明显一亮。 他投去目光,江秋亭站于堂中央,整个人看起来也是落落大方、亭亭玉立,跟在锦绣宫的那一面,并无太大差别。 江家的家风确实正,江御史是出了名的会教导子女。 郭景烟挑了挑眉,她的瞳孔中,映照出了江秋亭的手,跟那唐梦芙的简直就是同款。 不过她看的出,一个是憎恨,一个是紧张。 这七品官家女,在哥哥面前,紧张个什么劲儿啊?他明明那么温柔,一点也不凶的。 第212章 “帝后昨日让丁掌事专门给嫔妾宫里送了两位嬷嬷,嫔妾甚是感念。” 她怎么也没想到,帝后会关心她。 虽然只是两个使唤的下人,但这也代表了特殊照拂。 帝后是怕她在后宫里头受人欺负…… 昨日,丁启信把人送到离开后,江秋亭独自躲在殿内偷偷哭了大半个时辰。 “不用这么客气。”在允棠眼中,这不过是他的一个举手之劳罢了。 江秋亭朝着心上人迈开了步子。 曾经一眼万年的白衣世子,如今坐落于后宫主位,刚下早朝,连身上的官服都未来及褪去。 她自幼便经常看到父亲与兄长穿着官服的样子。 官服除了颜色和刺绣不同,版型都是一样的。 这身红色官服,只有允棠能撑的起来…… 他不管穿什么,都能在人群中立刻吸引到她的目光。 “嫔妾为帝后斟茶……”江秋亭说着开始了动作。 特意准备过的好处就在于,就算再紧张,只要端起茶杯,手也能稳稳当当的。 她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整个人都从容不迫。 后方坐着的郭景烟不开心的撅了撅嘴,她瞧见允棠喝了两口江嫔敬的茶。 哥哥怎么会对个七品官的女儿这么好?! 她的不解很快就得到了解惑。 江秋亭的面色明显见红,比她方才更甚。 因为害羞而紧张,有了这个解释,一切就都合理了。 郭景烟怎会不懂? 毕竟她也是因为害羞才红的脸…… 敬茶的流程继续往下走着,允棠的心情靠着江秋亭才略微嘚到了一点改善,至少足够他在这里继续撑一段时间了。 终于,最后一个人敬完了茶。 他顿感轻松,可算是结束了…… 允棠刚松乏一下,一直在他身侧站着的张荣却在此时开了口:“帝后,奴才有一事要向您汇报。” “何事?你说。” “唐妃娘娘在您与陛下大婚之日,将宫中的一个使唤丫头,打了个半死。这件事情现在已经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了。” 唐梦芙身子一抖,双目瞬间睁大。 这件事情明明被她刻意隐瞒着,怎么会闹得人尽皆知?! 就算是人尽皆知,她又为何没听到一点风声?! “这场大婚,陛下格外重视,为此还特意下过旨。各宫都大方的出了人手,唐妃娘娘自然也不例外,可是……” 张荣调转了话锋,直接询问起了唐梦芙。 “那人回宫以后,您为何要将她打了个半死?!现在满宫上下可都在传您善妒呢~” “你这奴才放肆!”唐梦芙气的拍案而起,动静大的吓人。 连允棠都是眉头一皱,就更别提那些娇弱的官家千金了。 “唐妃娘娘恕罪,奴才不过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张荣惺惺作态的道了个欠。 “什么事实?!我只打个女使而已,跟善妒有什么关系?!” 张荣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您误会奴才了,奴才说的事实,是指当下宫中确实都在传这个话题。” 郭妃娘娘说的果然没错,这唐妃头脑简单,随便一诈定会露怯。 “唐妃,你能跟本宫解释一下,为何要在本宫与陛下大婚之日,去打一个女使吗?” 直到允棠开口,唐梦芙才反应过来,她被那奴才下了套,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承认了自己在圣上大婚之日打了人。 她没办法,强压着不服气,跪了下来。 “帝后听臣妾解释,真的只是巧合,那宫女犯了错,臣妾才一怒之下动手打了她。” 郭景烟瞅准时机直接插话:“唐姐姐她就是脾气不好,人根本没什么坏心,肯定不会在陛下大婚之日,故意打伤个宫女隔应帝后您的。” 张荣面露不解,抬头对上郭妃娘娘递来的眼神暗示后,当时明白了一切。 他赶忙跟上配合:“脾气不好可不是理由,宫里有规矩,大喜的日子是万万不能发生这种事情的,帝后,您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允棠现在被扰的烦极了,他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敬完茶就可以结束。 “帝后娘娘恕罪,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唐梦芙是真的慌了,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以允棠现在的权利,只要动动手指,就足矣让她大难临头。 允棠耐着性子劝告:“唐妃,你这脾气该改一改了。” “是是!臣妾改!”唐梦芙垂着头跪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郭景烟就坐于她的斜后方,在视线盲区笑的肆意张扬。 整不死你,贱女人! “这件事,本宫不跟你计较,但本宫不能保证这件事会不会传到陛下耳中。” 在宫中的喜日子里做出这种事情,本就是犯了大忌讳。 其实允棠不惩治唐梦芙,无非有两个原因。 一是,他也不能在大婚的第三天就惩治后宫妃嫔,不然很可能也落的跟她一样的下场,传出个善妒的名声。 二来,唐梦芙毕竟是一品大员最宝贝的嫡长女,轻易动不得。 唐延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虽有野心但也有真才实学,于任君川来说,这个人还有用处。 “张荣,等回来派个太医去给那个宫女救治一下。” “嗻……” 这一次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愿这唐梦芙能有所收敛,最起码别去乱伤无辜。 第213章 办坏事的二人又一次的偷偷对了视,张荣跟郭景烟实在不解,允棠怎么就跟没脾气似的呢? 他们都帮到了这个份上,怎么还不借此机会办了唐梦芙?! 允棠耐着性子劝告:“你起来吧,身居妃位,还是一宫的主位,对待下人要和善仁慈,这样他们才能真心实意的向着你。” 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好了,今日的问安到此结束,你们等下都回去吧。” 允棠径直走向堂门,路过唐梦芙身侧时,她的贴身女使正好上前搀扶她。 这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认了出来,是当初在锦绣宫时,跟在唐梦芙身后的一个侍女。 芮翠抬眼,正对上允棠意味不明的晦暗眸子。 帝后未做任何停留,只是诡异的对她笑了一下。 芮翠似掉入冰窖一般,只觉得周遭冷的要命。 允棠走出了福安堂,大口的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堂内那样的环境,简直压抑的要命。 允棠并不是没有脾气,相反,他最无法接受被人轻视,也讨厌狗眼看人低的风气。 可他没有报复唐梦芙,就连曾经那个蔑视他的女使都没有惩治。 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任君川。 安抚好后宫,只有后宫风平浪静,前朝才不会动摇。 没办法啊…… 任君川招进来的全是官家嫡出的千金,哪个在家不是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主儿? 她们一个两个的父亲,全是朝中的重臣高官。 允棠飘忽着思绪,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身后远处的堂内,隐约传来了唐梦芙喊叫,声音依旧能听的一清二楚。 ??第117章 “你想什么呢?!怎么扶的?!” 芮翠方才被帝后吓得失了神,手上不受控制的松了力,害的自家主子失重跌倒在了地上。 就冲唐梦芙喊出来的话,允棠就猜出了大概。 他对那侍女的发笑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她畏惧害怕。 看来,恐吓成功了…… 不过,这也就代表着,他刚刚的一番好心劝告,全成了对牛弹琴。 哈……真是浪费时间。 也别指望这娇惯的千金小姐能善待宫人了。 郭景烟在福安堂内,把戏全部看完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场。 她离场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唐梦芙跌倒的滑稽画面。 哥哥心软仁慈,如果不是犯了大错,他应该都不会惩罚。 看来,她还嘚再重新找机会,来场狠的…… 唐梦芙狼狈不堪的坐上辇轿,呵斥着宴山亭宫人,一路急躁的赶回了宫。 她冲进殿内,撵走了所有奴才宫女,只留下了芮翠一人。 “啪——”花瓶被猛地砸到了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娘娘,您息怒啊!”芮翠吓得扑通一跪。 “春小满这个贱人!消息定是她故意散播出去的,就是为了报复本宫!” “不能吧娘娘?她都在床上睡了两三天了,奴婢去瞧过,意识朦胧,只有一口气吊着薄命。” 她今早还去看了一趟,那春小满呼吸孱弱,已然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了。 唐梦芙愣住了…… 如果不是春小满告状,那会是谁?!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宫里被人安插眼线了。 “有人要陷害本宫?!一定是允棠干的!” “娘娘!” 芮翠又急又无奈的摇头摆手:“怎么可能是帝后啊?!真要是他,他都已经算计成功了,怎么到最后那一刻反而饶恕了您呢?!” “你帮着允棠说话?!”唐梦芙被情绪冲昏了头,俯下身子拽着芮翠的衣领就将人半提了起来。 “说!是不是你!”她欺负春小满的时候,只有她在场。 “奴婢冤枉啊!我是娘娘您从小就用的贴身丫头啊!您怎么能怀疑我呢?!” 芮翠崩溃的哭喊解释,成功唤醒了失控的唐梦芙。 她松了抓着衣领的双手,无力的跌坐到了地上。 是啊……她怎么能怀疑到芮翠头上啊?这是她带进宫的陪嫁侍女,跟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啊…… 按理来说,这丫头应该盼着她在宫里飞黄腾达,她好跟着享福才对,怎么可能陷害于她? “对待下人要和善仁慈,这样他们才能真心实意的向着你。” 这一刻,唐梦芙终于想起了允棠在福安堂嘱咐的话。 她已经入了这深宫,若是混到个众叛亲离,墙倒众人推的局面,真就惨了! 到时候不仅父亲在朝中会受影响,整个家族也会因此历经劫难…… 唐梦芙跪爬着抱住了芮翠,泪水流了满脸。 “对不起芮翠,对不起……本宫气头上,脑子糊涂了……” “娘娘啊,您怎么了!”芮翠害怕极了,主子长那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跟人道歉。 “我没事……” “您怎么能跟我道歉呢,娘娘!” 唐梦芙闭上双眸,挤出了眼眶中的所有泪水。 良久,再次睁开眼睛,眸子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她缓缓的摇了摇头:“这里不是我的家,再没有爹娘护着我了,我再也不是众人捧着的千金小姐了……” 她欢欢喜喜的坐上喜轿,毫无留恋的离了家。 第214章 她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落泪。 入宫,嫁给任君川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这个梦想,自她十岁时,就开始在心中萌芽。 那年,十岁的唐梦芙随着父亲母亲一同入宫参加宫宴,在大殿之内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他如天之骄子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后来,每次有宫宴,她都会吵着闹着让父亲带上她。 就这样,唐梦芙每年都能见上任君川好几面,哪怕只是离得远远的观望…… 她就这么爱慕了一整个十年。 在二十岁的时候,终于被接入宫中,封了妃位。 新婚之夜,独守空房,彻夜未眠,迟迟不见君至。 嫁入宫中没多久,她的心上人就迎娶了正室。 到头来,她只算个妾。 甚至任君川都从未拿正眼瞧过她…… 她怎能不嫉妒,怎能不怨?! 允棠从未招惹过她,可他是她心爱男子的此生挚爱啊! 唐梦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她只要见到允棠,就会自卑,就会难过。 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为了撑起那份体面,她只能针锋相对。 她总不能哭着跪地恳求,求他把心上人让给她吧…… 但是她从头到尾,就只说过允棠的坏话,只逞过嘴巴上的一时之快。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只能私下里发泄怨气,还没天理的把怨气全发泄到了一个无辜宫女身上。 事到如今,她也遭了报应,都还没来的及去设计陷害,就反倒被别人先行整治了…… “娘娘,您现在可是妃位啊,而且您一直都是的唐家嫡女,整个王城的官家女,就属您地位最高了……” 唐梦芙自嘲的发了笑。 “哈哈哈……得了吧,最少脑子的恐怕也是我吧?为了一个根本不爱我的男人,疯魔成这个样子!” 她一直嫉妒憎恨允棠,到头来还是人家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真是可笑,她这么多年来,到底在折腾什么啊?!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从来没有过一丁点儿的嫉妒在意。 “奴婢求您了,别这样说了行吗?!”芮翠撤开身子,对唐梦芙连磕了几个头。 “芮翠,我没事,你放心吧……” “本宫只是被逼的长大了……” 这个王宫,根本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看起来气派奢华,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漂亮的牢笼罢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父亲母亲为何会在大喜的日子里流泪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入宫了,可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 事情已成定局,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提防着不被暗算,努力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 不,不仅是活下去,最好还嘚守住现在的妃位,也为父亲,为唐家,守住脸面尊严。 “帝后不是让他身边的管事太监叫太医来给春小满看病了吗?咱们过去看看吧。” 唐梦芙自行撑起了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娘娘,咱们不能再阻拦了啊,春小满要是死了,事情就真的闹大了,就像帝后说的那样,要是陛下知道了……” 唐梦芙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即将再次夺眶而出的眼泪:“他定是饶不了本宫的,本宫知道。” 她在任君川那里,得不到一点偏爱,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咱们去叮嘱一下太医,给他塞点儿赏钱,让他尽心医治。” 宫中的太医给一个小宫女看病,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呢? 把春小满治好,也算是她给自己的过去恕罪了吧…… 唐梦芙亲手将芮翠拉了起来,二人一同走出了殿门。 春小满虚弱的趴在床上,被不断传来的刺痛唤醒。 朦胧之中,她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上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入目是华丽漂亮的衣袍,再往上看…… 是唐妃娘娘…… 春小满瞬间吓醒了神,撑着半废的身躯,拼尽全力的朝里躲。 “娘娘!娘娘!奴婢求您给奴婢留条活路吧!”她用额头不断的砸在床板上,发出了咚咚的巨响。 这一声声,钻进了唐梦芙的耳朵里,也砸进了她的心。 她究竟是有多疯魔?竟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折磨成了这副样子…… “本宫明明想救你,还在亲手给你上药。” 听到这话,春小满更崩溃了。 “娘娘!您就绕了我吧,奴婢下辈子还给您当牛做马,您就绕我一命吧,小满求您了……” 唐梦芙愣住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都已经解释过了,春小满的情绪不仅没平复,反而更加害怕畏惧了。 “娘娘,她可能以为您给她上的是害人的毒药……”芮翠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胡说!毒药不都是灌进肚子的吗?!”唐梦芙根本不信…… “也有通过伤口进入身体的毒药啊!” “真的?” “真的……” 见芮翠肯定的点了头,唐梦芙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无知。 原来,其他的官家小姐在背后说她的坏话,也不全是假,她能活到今天,果然全靠家世…… “那什么,这是太医开的药,没毒……”唐梦芙呆呆的举了举用竹夹子捏着的药棉球。 春小满瘦弱的身躯不断的颤抖着,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回什么。 第215章 “你快躺好,本宫给你上药。” 蜷缩在墙边,满身是伤的宫女,听到这话以后,更加惊恐的摇了摇头。 “你!”唐梦芙生气了,是仅限于在心里恼火。 “好了,娘娘,她是真的害怕您,您安排其他宫女擦药照顾就行了。”芮翠又提了个醒。 唐梦芙沉着脸,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了药盘子里。 她第一次伺候人,还碰了一鼻子的灰。 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活该。 “走吧。” “是。” 她带着芮翠,一前一后的出了房门,快速的回了寝宫。 唐梦芙小心至极,在确定没有任何风险之后才开口:“必须嘚把宫里的眼线给本宫揪出来!” “那日春小满被打以后,是几个宫女嬷嬷一起把她抬走的,您怕她死了,也交代过宫人们略微顾及一下,所以咱们宫里基本每个人的知道这事……” ??第118章 “啊!服了,我真是个猪脑子!”她弄的满宫皆知,还自己以为瞒得很好! 听到娘娘又在骂自己,芮翠愁的要命,她格外不适应这样的主子。 “娘娘,我有威胁过让他们把嘴巴闭严实些,其实还是叫有心之人给传出去的。” 从小唐夫人就教导她,小姐不似别的姑娘精明聪慧,她作为贴身的丫头,很多事情必须替主子考虑周全。 小姐入宫前夜,还在欢欢喜喜的挑选首饰胭脂。 而她却被唐夫人叫到屋子里开了小灶,学了许多后宫争斗的招数和防备的方法。 “娘娘,奴婢帮您盯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咱们最近这段时间就收敛些,注意别再犯错误了。” “好……” 唐梦芙只能应下,活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整个宫殿上上下下几百号宫人,到底哪个是眼线,又是谁安插的眼线,她对此一概不知…… 孤立难援,说的恐怕就是她现在的境遇了。 另一边,允棠将自己关在寝宫里憋闷了一天。 就算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心里还是苦的要命。 这份痛苦,自任君川几年前表明心迹开始,就一直若即若离的缠绕着他。 允棠的为数不多的勇敢全给了那个家伙,能做出嫁给任君川的决定,几乎倾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能给他一切……除了孩子。 “哈……”寝宫内响起一声叹息。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如果任君川日后喜欢上了孩子的生母,那他就让位离开。 窝在殿内黯然伤神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允家的男儿要能拿的起也能放的下。 道理他都明白,只不过为情所困,变得优柔寡断了。 对于一国之君来说,子嗣格外重要,所以他才会让着任君川,委屈自己成全于他。 其实允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也格外看中继承问题,若这狗东西不知孬好当了负心汉,那他绝对不会回头。 和离以后,他一定出宫回府,到时候娶妻一年抱俩,气死这个负心汉! 允棠自己一人胡思乱想,最后还把自己气的不行。 不能再这样了,他现在思绪如麻,快难受死了。 他起身,取出了佩剑。 这把剑,他有一段时间没碰了,上次用它,还是自江南北上,被任君川一路骗回来救驾的时候。 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嘚发泄出来啊…… 允棠拿着长剑烦闷的踹开了殿门,跟任君川相识了十多年,到如今连踹门的恶习也跟他学会了。 这架势惊到了春棠宫的宫人们,不明所以个个都面露出了恐慌。 “没事,本宫就是去练个剑,很快就回来,你们忙,不用跟着。” 他快步走向宫门,刚跨出两步,就撞见了最不想看到的东西——任君川的銮驾。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某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一眼就盯上了门口突然出现的一抹白色。 允棠扭头就往回走,丝毫不见犹豫。 “站住……” 呵,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了? 他无视了身后的声音,继续往里走,一开始还是走,后面就变成了跑。 允棠再次钻回寝宫,给殿门自内落了锁。 “砰——”任君川习惯性的踹门,结果门结结实实的原封不动。 “呵……”他发出一声冷笑。 锁门是吧?很好…… 允棠把剑重新收好,他今天大概是练不得了,除非门外的人能识趣的离开。 安静的寝殿内响起了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不等反应过来,就被自后抱了个满怀。 “啊!”允棠被吓了一跳,直接叫出了声。 “瞧把你吓得,是朕啊……”任君川勾着唇角,揉了揉怀中人的额发。 “任君川!” 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允棠不可置信的看向殿门处,那门还是原模原样,锁也好好的别着,根本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你怎么进来的?!” “爬进来的啊~” “什么?!”爬进来?又不是蛆…… “呐?你瞧……”任君川圈抱着允棠,像个连体婴儿似的,带着他强行一起转了个身。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是大敞的窗户…… 就是新婚那夜,他被按在…… 第216章 允棠当时黑了脸:“任君川,我跟你说话,你是不是都当放屁听了个响啊?!” “梓潼说话怎么如此粗俗?”他语气轻飘,明显是在逗趣。 “呵,粗俗?!我早就被生活逼成没素质了!” “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注意形象?打你跳銮驾的那次开始就说过,结果你还能干出爬窗户的事情?” “跳銮驾是跳銮驾,爬窗户是爬窗户,这两种也不一样嘛~”任君川斜眸看着允棠的侧脸,使坏似的用手指刮了一下那脸上的软肉。 怀中人气红了脸,也不知是因为那无赖的话,还是这下流的动作。 “怎么?害羞了?” “才没有!是你抱的太紧了,勒死了,起开!”允棠猛地一挣,结果圈在身上的手臂依旧纹丝不动。 “任君川!你到底想怎样?!” 这又抽的什么疯?早上才吵过架,下午就跟个哈巴狗一样,又黏过来了。 真是太厚脸皮了! “哄你啊?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呵,我不需要!咱们就事论事,你既然想要子嗣就直说不行?我说了我能同意。” “你能同意?同意朕跟别的女人睡觉,同意朕跟别的女人生孩子是吗?” 耳边的声音突然就冷了下来,允棠下意识的心中一颤。 大概这就是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吧…… 就像任君川让他当上面那个的时候,他根本强硬不起来,整个人都软的一塌糊涂。 现在也一样,他的语气又不受控的软了。 “你早上说那话,不就是想要孩子吗?” 允棠明显变软的语气,在任君川眼中,直接就变成了撒着娇的诉说委屈。 “朕明明说的是,咱俩以后的孩子。” “我又不能生!到头来你说的不还是妃嫔生的孩子算是我所出吗?!”刚软下来的语气,转眼间又变得强硬恼怒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 允棠现在所理解的,和他当初一样。 就像他从前一直以为,王权承鄞的子孙是那位女平妻所出,只是挂在男妻头上而已。 “那你是什么意思?!” 任君川到嘴的解释又憋了回去,千枝结的秘密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实话实说,允棠一定无法接受。 对方一旦不愿意,他生八个的梦想就破灭了。 “哎呀,那就是朕故意说来调戏你的话……” “什么?!”允棠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他对着任君川暴露出的手腕,上去就是一口。 任君川吃痛的松开了臂膀。 “嘶啊……你这……”看得出来,他的允哥,真的被生活磨的没什么素质了。 允棠得了自由,朝前迈了一步转回身子,伸手够到了任君川的耳朵:“调戏?!” 伴随着用力一拧,殿内响起一声痛呼。 果然,治这种既幼稚又让人不省心的,都得用同一个方法,这是他在允泠身上得来的经验。 “用这种话来当调戏是吧?有意思吗?!” 因为这句话,他难受了一天,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浑浑噩噩的。 他真正怕的不是任君川跟妃嫔有孩子,而是他会变心,爱上为他生孩子的那个女人。 允棠手上又添了几分力气。 “啊……疼!”任君川虽叫着疼,但手上没做出一点儿的推拒动作。 “你以后还调戏吗?!” “调……” “什么?!”他是没想到,这人厚脸皮能厚到这种程度。 “调戏归调戏,但是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这还差不多!”允棠松了手,他也知道,要想让任君川不调戏他是根本不可能的。 任君川摸了摸通红的耳朵,疼的五官微皱。 他好像懂允泠的苦了…… “朕的梓潼啊,手劲儿可不小……” “呵,我打你也好,这次拧你耳朵也罢,从来没有用过全力!” “这还没有?!”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拧掉了,现在还在突突冒火。 “拧你耳朵,倒是用了全力,但是以前打你,都是收了力气的。” 他就算是再气再恨,也没真的舍得伤他。 让允棠感到意外的是,任君川竟然点了点头。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会剑术的人,好几斤的剑都能轻松抡起,允棠要是真的用力扇他一巴掌,鼻梁骨都能给他打断。 “对了,你来我这里,奏折都批阅完了吗?” “当然。” “那就好……”允棠说着伸出手,被疼怕了的家伙,下意思的躲避了一下。 “哎呀!躲什么?不是拧你,我给你揉揉。” “那可以。”任君川乐意至极,乖乖的送上了耳朵。 允棠用伸手附上那红红的耳廓,轻柔起来。 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开吧…… “任君川……” “嗯?” “要不你今天晚上……”到别的宫睡吧…… 到别的宫睡,让别的女人服侍…… 允棠的手一顿,那半句未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一股浓烈的香气顺着鼻子钻入头颅,他大脑当时懵了一下。 又是千枝结…… ??第119章 有了之前的经验,允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捂住口鼻就开始往后撤。 第217章 “哎?你干嘛?”任君川使坏,故作不知,将人一把捞回了怀里。 像是跌入了花海,他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只能无力的依附。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任君川再次露出了得逞的笑。 他今日故意没有服药,计算着时间特意赶来,奏折根本没有批阅完成,不过剩的倒也不多,趁着明早大臣们入殿的功夫就能解决。 允棠捂紧口鼻,强撑着清醒:“你快离开,去吃药!” “好~” 骗子直接答应,后撤了两步。 曾经,允棠在离宫的前夜自主失控过一次,就是被他身上传出的味道引诱的。 那是唯一一次受孕的机会,也是唯一一次允棠身上散发出了吸引他的香气。 只可惜,那次并没有没成功。 如果成功了,就好了…… 不,幸好没成功,那时的允哥心狠的要命,要是怀了,他们的孩子就完了。 听王权承鄞说,受孕的几率并不大,所以要尽量增加受蛊者自主失控的机会。 看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要开始变得忙碌了…… “抱歉,朕忙着批阅奏折,忘记服药了。” “没事,你快回去吃药吧。”允棠说着又往后退了几步。 呵~好像只受惊的白色小狗…… “嗯。”任君川没再耽误时间,转身走向殿门。 他快速将锁打开,动作中透着一股烦躁劲儿。 这拦着他见允哥的破锁,好讨厌…… “你以后再敢拦朕,春棠宫寝殿的门就不需要了,朕直接让人给卸掉。” 任君川说完就走了出去,丝毫不给允棠反应的时间。 不过他现在也发不了什么脾气,都只能无力的依靠在墙壁上喘息。 殿外—— “陛,下……”张荣在任君川的示意下,快速压低了声音。 真是吓死个人,他想过来询问帝后是否要用晚膳,结果转角就遇到了陛下。 万幸他今日带了眼睛,若是不长眼的直接撞了上去,他脑袋就别想要了。 任君川就在门侧这么站着,一直站了好久。 张荣吓得一声不敢吭,就闷头跪着。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跪着别吱声准没错。 殿门大敞着,千枝结的异香理应快速散去,可是一直等了好久好久,才逐渐变淡。 待允棠清醒回神时,他衣物早被自己解开,嘴角脸颊处也湿盈盈的,全是失控流出的口水…… 这该死的情蛊。 允棠把各处涌出的水渍都擦了个遍……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后,才坐到了镜子前。 胸口处还是会零星传来一点点的刺痛感,像针扎似的。 他用手指解开衣领,一抹妖艳的红色在镜中浮现。 千枝结的印记已经伴随他好久了,久到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久到…… 甚至还会觉得它好看…… 这个印记确实漂亮,似红线缠绕交错,又似血色的彼岸花。 允棠又坐了一会儿,疼痛感才逐渐消失。 他系好衣领,拔下了梅花簪子,将凌乱的头发重新理好。 想要再次别上,手中的簪子就被抢走,允棠愣了一下,抬起眼睛。 “朕来为你簪上。” 是任君川……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因为那药他本就揣在了衣袖里…… 身后的人轻笑着回应:“因为着急回来见你。” “朕今夜要在你这留宿。” 这话毫无询问的意味,像是下的命令。 “不是说,君王一月中只有十五十六日是在帝后宫中的吗?” “所以呢?”任君川别好了簪子,将双手放到了允棠的双肩上。 他看着镜子的美人面,满眼的喜爱。 “所以什么所以?你天天住我这里像话吗?!” “不像话吗?王宫就是朕的家,朕想住哪屋就住哪屋啊……”任君川说的理所当然。 事实呢?事实说的真的在理,他可不就是想住哪就住哪吗? 怪不得这家伙能同意让他住在春棠宫,于他而言,无非是路程上耽误一会儿时间。 “那你也不能天天如是吧?” “那朕问你,朕不来你这,住哪?川云宫?怎么?都成亲了还嘚独守空房?” “允棠……你欠朕的不嘚补偿回来?”任君川俯下身子,贴在心上人的耳边,呼了口热气。 镜中美人打了个哆嗦,红了脸。 “我欠你什么了?!” “从朕八岁到二十岁,整整十二年,从君川一年秋到君川二年春,朕真正拥有你,真正能触碰你的只有成亲到现在的这三天。” “哦……对了,昨天不算,朕没碰你。” “任君川……” “嗯哼?” “合着咱们相识十几年,我就服侍了你一夜是吧?”看似温柔的询问,实则是气到不行的苦苦压制。 “难道不是吗?” “无耻之徒!难道你八岁的时候,就能硬起来了是吗?!” 这家伙始终都有独属于他自己的歪曲道理。 “啪——” 允棠对着放于肩上的手背,用力的打了一下。 任君川没有任何躲避,他怕他的梓潼打到自己的肩膀…… “八岁的时候是不行,但朕悄悄告诉你,朕十二岁的时候就可以硬起来了……” 第218章 允棠眉头一皱,耳垂直接红成了梅花。 “那……那又怎样?!我又不欠你的,没跟你成亲之前凭什么该侍奉你!而且再此之前,你已经碰过我很多次了,怎么?不认是吧?!” “当然认,朕可是很负责的。” 任君川视线不受控的全落在了镜中美人的耳垂上,被那处勾的实在馋。 他俯下身子将那抹嫣红含进了唇。 “嘶……”一阵酥麻传遍全身,允棠下意识的想要起身躲避,结果肩上的手掌发了力,把他死死地按回了椅子上。 “任君川!” 他闭紧眼睛,强忍着耳处传来的快感。 那湿润的舌头肆无忌惮的缠绕扫过整个耳廓。 “你别舔了!” 身后的人又开始了装聋作哑。 任君川伸手挡住了允棠本就紧闭的双眼。 周围仿佛陷入了亘古的黑暗,唯有粘腻的水声不绝于耳。 抓紧座椅的手背也遭到了包裹,任君川强行将他的手夺过,握在了自己手里。 “受不住就抓紧朕,椅子把哪有朕的手暖啊,对吧?” 胸口处才降下去的痛,又开始了躁动。 “你别这样!”允棠崩溃的喊出了声,这种感觉太磨人了。 任君川的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味道的…… “好啊,不一直这样了,朕再换另一边。” 作恶的混蛋,坏笑了一下,伸出舌头将另一抹嫣红卷进了嘴中。 “啊——” “你放开我!”允棠咬着唇不受控的夹紧了腿。 他身处黑暗,被牢牢囚困于此,动弹不得。 任君川玩弄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松了口。 “梓潼,今夜就让朕留下好不好?” 他贴在他的耳边轻唤…… “不好!” 才不要让这人留下! 他一想到今夜会怎样度过,就怕的发抖。 “不好?需要朕下一道圣旨吗?” “你,你下圣旨做什么?!” “强行执行。” 任君川说着突然松了手,允棠睁开眼睛,正对上了镜中不容置疑的眸子。 “你……” 他们在镜中对视,上位者露出了得逞的坏笑。 “朕不过来去一趟,你便换了一身衣裳,那身,是不是被浸湿了?” “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咱们一试便知。” 任君川不给反应的时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你想干嘛……” 询问的声音发抖微颤,话音还未落下,就变了调。 “啊——” 允棠被扔到了床上,坠落带的来的恐惧让他失神。 直到被任君川压住后许久,才缓过劲来。 新换上的衣裳让整套脱了下来,允棠被强行做了检查。 坏人将沾了湿润的手,放到了他的面前,笑着发出询问:“看来朕猜准了……” “你,唔……”反驳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对方的唇舌强行挡了回去。 任君川才不会只满足于接吻,他很快就放过了允棠的嘴巴。 “我,我还没用晚膳……午膳,午膳也没吃。” “别找借口,放心吧,朕不会让你饿到的,中场休息的时候,朕让你上下都能吃个饱。” 上下…… 也不是第一次跟任君川睡了,允棠一下便明白了这话为何意。 他羞耻到了极点,默默把自己埋进了对方的怀里。 “你轻点,要是弄疼了我,明日早朝我就参你。” “哟?还敢以下犯上了?”任君川笑的胸腔发颤。 “别忘了,咱俩现在可是平级,我就参你怎么了?我看满朝文武,谁敢拦我!” “好好好,朕不会给你机会的……” 王宫上方的苍穹逐渐变暗,昼夜降临。 春棠宫内一片春色…… 寝宫的殿门大敞,声音传到了院子里,本来打扫忙碌的宫人们全都四散而去,满院空荡荡的。 宫廊内挂着一盏盏宫灯…… “哗——” 大雨倾盆而下,这是君川二年的最后一场春雨。 雨水下的很急,浇灭了不少宫灯,宫人们纷纷跑出来,踩上梯子收灯…… “外面是下雨了吗?” 任君川来了火,惩罚似的咬了一口允棠胸前的朱红。 “你还敢分神?!” “啊!任君川,我明天一定参你一本!” “没关系,朕到时候拟旨驳回。” ??第120章 允棠睁开眼睛时,外面天色大亮。 昨日已经过去,君川二年的春天,结束了。 要入夏了…… 身旁又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丝温度。 允棠烦闷的将自己裹进了被子,显然自己又早朝缺勤了。 三日就有两天缺勤,他真是千古第一官,就连王权承鄞都没他这般放肆。 “帝后,各宫娘娘们在福安堂候着了。” 外头传来了张荣的声音,允棠从被子里探出个脑袋:“啊……知道了……” 就算不早朝他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陪任君川的那些妃嫔们唠嗑。 真是的…… “需要奴才传人来为您更衣吗?” 他这满身的痕迹,还是别自找丢人了。 “不用,本宫自己来。” 第219章 允棠费力的撑起身子,结果刚有动作,下身就涌出了一股子粘腻…… “啊啊啊啊——王八蛋!”他崩溃的直接叫出了声。 任君川从前都会给他清理干净,昨夜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流出来也要给怼回去,还一直念叨着让他给他生孩子。 后来他实在困的厉害,拗不过便睡着了。 “帝后!帝后您没事吧?!”门外的张荣被允棠喊叫的声音吓了一跳。 “没,我没事,你差人给我备好水,我先沐个浴,再去见她们。” “嗻——” 允棠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剩余的也会出来。 妃嫔们一共就来请了三次安,他一次不见,两次迟到,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多想。 要骂就骂任君川,一个也不许怪我…… 允棠快速的净了身,又换了一身白色衣衫,别着一根梅花木簪,就赶往了福安堂。 和各位雍容华贵的娘娘们比起来,他这位帝后全身上下素净的很。 “帝后万福金安——” 在场的花儿们全都眼前一亮。 怪不得从小到大,母亲还有姨母们都说,嫁人就要嫁给允家的二郎,他是当今圣上都比不了的俊美郎君。 “都坐都坐。”允棠摆了摆手,直奔自己的位置。 他腿酸的发颤,嘚赶紧坐下来歇着。 “谢帝后——” 允棠自知今日的心情要比昨日好上许多,也能坐的住了,反正也没什么事,可以多陪她们聊会儿天。 他真怕被女人们在背后说坏话…… 毕竟自己这两天,总是让人家等着。 “你们都用膳了吗?” 花朵儿们,个个娇羞的点了点头,就只有唐梦芙低着头,好像情绪不佳或是没睡醒,反正跟昨天完全不一样。 明明那么傲气争艳,今儿个直接蔫巴了。 也不知是昨日受了惊,还是说……压根儿不想搭理回应他? “唐妃?怎么不理本宫?”允棠问出了声。 “啊……”唐梦芙一抖,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坐的人后,又慌张的别开了视线。 “回,回帝后,臣妾没用膳……” “怎么没用膳就过来了?话说回来,本宫也没吃东西。” 允棠招了招手,张荣立马俯身凑了过来:“帝后您吩咐。” “去小厨房差人端些点心来,都是女子,叫人家天天干喝茶啊?” 他说着说着就压低了声音:“我也饿了,别把我忘了。”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张荣笑眯眯的应下,立马跑了出去。 唐梦芙本来吓坏了的,她以为自己一定又要挨说,谁知允棠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 他怎么那么好?从前怎么会那么讨厌他? 哦……就是因为他是她爱慕之人的此生挚爱…… “唐妃不用把昨日的事情放在心上,本宫也没有怎么你不是吗?说的那些话也是……”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帝后是为了臣妾好。” 允棠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 他还以为唐梦芙打断他的话,是又要开始无理呢。 怎么突然就懂事了? “咳,你知道就好。” “昨日太医去给臣妾宫中的那个宫女治了病,她现在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她今早来之前,还让芮翠专门去瞧了一眼。 “那就好。”允棠点头应下,端起茶杯,用盖子刮了刮漂浮的零星茶叶。 他尝了一口,是自江南送来的雨前龙井。 慢着,他喜欢茶,但不代表这些妃嫔们就喜欢啊…… 都是姑娘家家的,大概率是不喜的。 “要不以后把茶换成牛乳吧?你们更喜欢哪样?” 妃嫔们面面相觑,全都不好意思开口。 “帝后~臣妾喜欢牛乳。”郭景烟笑着起了头,允棠被她的笑容感染,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其他人呢?”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江秋亭,没法子,谁叫这些人里,他总共就认识三个呢? 心上人突然眼里含笑的望向她,江秋亭瞬间大脑空白,紧张的红了脸。 郭景烟见状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讨厌……这人一见哥哥就脸红。 “江嫔,你爱喝什么?”允棠直接点名问了出来。 “嫔,嫔妾……爱喝茶,但是爱喝的是花茶。” “哦~这样啊,那看来每个人的口味都不太一样,等下本宫让张荣把你们的喜好都记下来好了,以后来本宫这里,都有各自喜欢的茶水点心。” 妃嫔们脸上都浮现出一抹动容。 唐梦芙暗自咬了咬唇,怪不得陛下会这么爱允棠。 这么温柔的人,谁会不爱呢? 哈…… 他是她根本比不了的,无论从家世还是从地位,还是学识教养…… 特别是脾气性格,她从小到大在王城中的名声就是一个娇惯任性。 张荣很快领来了一排端着点心的厨娘,给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了一份。 允棠拿起一块,就着茶水尝了一口。 他胃里终于舒服了,任君川昨夜真是混蛋的过了火,一边动着一边给他喂东西,他哪里还能吃的下? 福安内一片和谐,比起昨日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既然气氛这么好,不如就宣布个好消息吧…… 第220章 对于她们来说,应该是个很好的消息…… 允棠藏起眸中伤痛,强撑着,挂起了笑。 “本宫不能生育,陛下的子嗣就只能靠你们,他这几日全宿在本宫那,冷落了你们,本宫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不如本宫做回主,下一道懿旨,安排你们其中一个今晚去川云宫侍寝吧。” 帝后的话音落下,没一人敢接。 就连最为精明的郭景烟也没明白,允棠为何会这么做。 哥哥为什么要把心爱之人拱手让出去呢? 就因为他是正室,是男子,就必须要大度吗? 凭什么?爱一个人本就是自私的啊? 迫不得已吗? 就像她和那个江嫔一样? 她们这辈子只能默默祝福哥哥,能每日见到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按规矩,该从妃位开始。” “唐妃……” 被点名的唐梦芙又抖了一下。 机会就摆在她的面前,那么的触手可及,只要点头应下,就可以…… 虽说是他正妻施舍给出的机会,可这个机会,她等了足足十年…… 罢了……她不想继续从前的日子了。 她盼了十年,爱慕了十年,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注定不会属于她。 任君川,是她唐梦芙这一生,唯一的不可得。 从小到大,她都是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不能什么好事都叫她摊上,这个道理她明白。 上天都是公平的,她已经享了很多年的福了。 允棠现在享福,是因为他受了十几年的苦,满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年少时经历了什么。 唐梦芙离了椅子,直接给允棠跪了下来。 “帝后,陛下他不喜臣妾,甚至可以称为厌恶,臣妾求您别把臣妾送过去,臣妾怕惹陛下动怒,怕父亲受牵连……” 她放下了这么多年来一直强撑的体面,实话实说,将所有人都知道但都没有说明的真相直接摆了出来。 是很丢人,但她不得不这样做。 心爱之人讨厌她,厌恶她,她上赶着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不要她…… 这是王城的官家小姐们都知道的事实。 “本宫明白,你起来坐好,再换别人就是了。” “谢帝后……”唐梦芙扶着座椅,撑起了身子。 原来,放下注定一辈子都不可得的执念厚,会这么轻松。 她再也不要爱任君川了…… 太苦了。 “那妃位的,还有景烟,要不你……” “臣妾不去。”郭景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表了态。 “为何?”允棠愣住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 唐梦芙会拒绝,已经叫他足够震惊,不过她给出理由确实合理。 真把她送了过去,任君川恐怕真的会动大怒,换作别的人或许可以。 “臣妾这几日来葵水了。” “这……”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看来,郭景烟也是不行了。 剩下的人里,允棠第一个就想到了江秋亭。 她品行端正,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她若是怀了子嗣,肯定能把孩子教育的很好。 人长的漂亮,礼仪又好,嘴吧也甜,会说话,应该能讨得任君川的欢心。 “江嫔,你去吧。” 不出其余嫔位所料,帝后果然选了江嫔。 她们从允棠给江嫔宫里送人时,就看出了特殊对待。 这七品官的闺女怎么这么机灵? 知道陛下心属帝后,就先讨嘚了帝后的喜欢。 ??第121章 打允棠说起这个话题开始,江秋亭就紧张到不停扣手,她担心的要命,生怕被叫到。 可越怕什么就会越来什么,两位妃位的娘娘都不去,自然就轮到了嫔位。 她知道允棠这是在照顾她,给她机会。 可是……她不想要。 她就想守着帝后,独自在宫中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江秋亭看到了心上人投来的期待目光,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帝后的苦楚…… 他是不得不大度,为了继承问题,只能无奈的让出爱人。 江秋亭用极短的时间,就为允棠考虑到了全部。 要是侍寝的成了别人,她们会不会想方设法的争宠? 有了子嗣的话,肯定是拼了命的想往上爬。 帝后不能生孩子…… 那怀了孕的妃嫔会不会惦记后位? 答案显而易见。 不行……侍寝的人,必须嘚是她,绝对不能是别人! 她唯一信的过的只有自己,只有自己不会伤害他,只有自己会一直向着他…… 她永远坚定的跟着允棠。 江秋亭跪了下来,行了个叩首礼。 “嫔妾多谢帝后照拂……” 江嫔声音哽咽,福安堂内的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可是没人能略过表面,看透内在的真相。 她们不懂江秋亭的苦楚,只以为她是激动的连说话都做不到稳重了。 毕竟一个七品官的女儿,区区一个嫔位,嘚了头次侍寝的机会,不论换成谁,都会激动成这副样子吧? 妃嫔们投向江秋亭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了味道。 视线中,参杂着羡慕、嫉妒,甚至是憎恨…… 第221章 不服的人,很多。 后宫的争斗,在这一刻,算是正式打响了。 今日福安堂内虽然和谐,但没维持多久,就宣布了结束。 “你平身,本宫回去便会拟旨,你准备好,晚上等着春恩车来接。” 允棠认为自己必须嘚下一道懿旨,好让任君川把不满全都怪罪发泄到他的头上,这样才能保护送去侍寝的妃嫔。 他大概不会坚持太久的,毕竟像江秋亭这样的女子,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 时间久了,自然就接受了…… 这场会面,在允棠谈完正事之后,就宣布了解散。 他坐在住位上,久久都缓不过劲来,他心痛到无力站起,却还在强撑着从容坦然。 妃嫔们陆续离开,唯有江秋亭墨迹到了最后。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站在人群后方,回眸望了一眼她的白衣郎君。 允棠被窒息的痛苦紧紧包裹,根本没注意到姑娘那恋恋不舍的目光。 他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坐着,坐了好久好久…… “帝后……”张荣看的格外揪心,硬着头皮轻唤了一声。 “咱们回去吧。”允棠站了起来。 他也该回去拟旨了…… 懿旨上落了一行行鹤体,一滴清泪落到了鹤体的笔锋之处,点点水墨晕开,成就了一章悲卷。 寝殿内,允棠独自一人坐于桌案前,这道旨意,他拟了足足一个时辰。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下的笔,那如剑的字本应潇洒不羁,凑在一起却透出一股浓重的哀伤。 似鹤,似一只哀伤悲鸣的鹤。 张荣被叫了进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外头等了多久,只知道一个晌午都过去了,太阳自东划到了西。 帝后的眼睛红肿,抿着嘴,将懿旨递到了他的手上。 “上面已经盖了凤印,你拿到江嫔那宣读便是。” “嗻……奴才这就去。”他伸手接过,又偷瞄了一下帝后的眼睛。 这若是叫陛下看到了,他不嘚心疼死? 随着张荣的离开,一个新的问题摆到了允棠面前。 他如何才能让任君川今晚老老实实的待在川云宫的寝殿呢? 这家伙,现在是日日往他这跑…… 只能靠骗了…… 凤鸾仪仗自春棠宫出发,一路去了乾明宫。 丁启信看见允棠时,眼睛瞬间一亮,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唉嗨哟,帝后喂,奴才感觉好久都没见着您了,一直挂念着您呢~” 允棠刚想吐槽,他就添了句:“咱们陛下也是~” 原来又是为他主子的出场做铺垫,还真是衷心。 “本宫来找任君川。” 允棠毫无顾忌的直呼大名,恐怕就连他自己都未能察觉,在任君川的纵容庇护下,他现在已经很少再去顾忌规矩了。 从前的他,就像是一只笼中的鹤,被规矩制成的枷锁囚困,处处受限,只能做小伏低。 任君川的爱,看似又是个牢笼,实则是个能为他遮风挡雨,能让他一生都平安顺遂的庇护所。 笼中鹤得了翱翔苍穹的机会,却又选择回翔,伴着彩云入了帝乡。 “陛下他正在里头批阅奏折呢,知道您来了肯定高兴,您快进去吧?”丁启信让开道,做了个请的动作。 “嗯。” 允棠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埋头苦干的家伙突然抬了头。 嘁,还以为多认真呢…… 结果一有点动静就能分心。 “我一进来你就抬了头,一看便没认真批阅。” 任君川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特意前来找事的家伙。 “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哦……看来允哥就没有,不然怎么会批评朕呢?” “我怎么可能没有?!”允棠坚持嘴硬。 他专心致志的找茬,这才导致忘了这事。 “有的话,怎会批评朕?”任君川不依不饶,毕竟他可算抓住了对方的小尾巴,成功嘚到一次阴阳的机会。 “我想说,我乐意,你能怎么我?!”允棠往前走了几步,直接拍了桌子。 好家伙……说不过就急眼。 只要对方有这个绝招在手,无论如何他都赢不了。 “好好好……梓潼批评的对。” 任君川服软的卖起了笑,放下朱笔,握住了允棠的手,捧在手心,轻呼了一口气。 “拍疼了吧?刚刚这动静可不小……” 他说着说着,却突然收了笑。 “你眼睛怎么回事?” 任君川的语气直接冷了下来,根本不给一丁点儿的反应时间。 万幸允棠事先做足了准备,谎话脱口而出:“还不是你昨夜……害的我都没睡好。” “别躲开视线……” “还把朕当成八岁孩子?朕早上起床前,才吻过你的眼角,当时没肿,几个时辰以后肿了?!” 这人什么时候变的那么难骗了?! 允棠暗自担心起来,他今天晚上安排的事情,还能忽悠成功吗? “快说……” 任君川不耐烦的又催促了一遍。 “哭了,满意了?”他决定以退为进。 “哭?!因为什么?!” 允棠没立即接话,绕过桌子挤了过来,直接坐到了任君川的腿上。 正欲动怒的家伙一愣,顿时火气全无。 第222章 “你……”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昨夜好过分……” 允棠伸出手臂,一边说着一边搭到了任君川的双肩上,手指还不忘似有似无的穿过发丝去撩拨他的脑后。 这媚眼如丝的模样,哪里是真的生气? 任君川在心里给出了判断。 他的梓潼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呢? 肯定了对方不是真的生气,任君川也变得大胆起来。 手掌先是顺着腰肢滑过,最后才落到了圆润挺翘的臀上。 他像是试探底线一样,微微用了些力气。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允棠不怒反笑,就这么纵容着…… 任君川可是出了名的不可惯。 他就地展开了动作,对着裸露的颈处发起进攻,结果被直接半路拦了下来。 允棠用手指将他的唇抵住,慢慢地送了回去。 “你什么意思?” 给完暗示,又拒绝? 故意报复? 把他撩拨的不上不下,好一出欲拒还休的大戏啊…… 允棠眉眼中含着淡淡的笑,不慌不忙的反客为主,对着面前的红唇轻吻了一下,任君川刚想加深,他又即刻退了回去。 “你别逼朕!” 他好像真的被惹怒了呢…… “这里可是乾明宫,在这里办事多不合适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任君川气的添了几分手劲,腿还故意使坏的颠了一下。 “感受到了吗?它可是很想你呐……” 纵使允棠再能装,也被弄的红了脸。 “任氏的先辈们,可都是在这处理政务,真的不合适。” “那你来这里撩拨朕做什么?”任君川直接问道了点子上。 允棠尴尬的抿了抿唇,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又不得不继续说下去。 “来这里是想着晚上呢……” “哦?”任君川挑了一下眉,现在这个状态,他格外受用。 “我问你个事……” “说。” “你的寝宫内,之前系在帐上的那些铃铛都哪去了?” “朕让人去掉了。” “为何?” “最初觉得一动一响很好听,直到后来啊,你学会了叫……那铃铛便成了打扰朕享受的玩意儿。” 允棠强迫自己屏蔽了那些让人羞耻的字眼。 “我想听那铃铛的声音,你再让人挂上行不行?” “为什么?” 任君川露出了审视的目光,他可不觉得允棠会喜欢,毕竟从前是那样的排斥。 梓潼怕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第122章 “啵——” 眼看这人就要察觉,允棠反应迅速,毫不犹豫的送上了一个吻,还故意用力亲的很响。 任君川果然好哄,被亲后态度明显转变,眼神和语气里全染上了宠溺:“你到底想怎样?嗯?” 允棠伸出指尖轻轻挠了两下他的下巴,像逗猫儿似的,媚眼中满是如丝的挑逗:“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当然。” 这两个字任君川回复的略显艰难,带着浓重的压抑隐忍。 他现在可是火大的很…… “你当时真的好凶哦……”允棠撒着娇,用唇蹭了蹭他的脖子。 “弄的我好痛,一点儿也不舒服,不像现在,你真是越来越棒了……” 任君川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用力缓和了良久,才勉强挽回理智。 “你是不是有求于朕?想办什么事情直说。” 允棠是什么人,他最了解不过。 矜贵冷清,似寒夜里的孤月,高高的悬挂于天上人间。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能坐于他的腿上,对他肆意妄为的进行着撩拨勾引。 小骗子被问的眼神微变。 他确实有求于任君川,至于是什么事,他真的说不得…… “我能有什么事?被你碰多了,身子便越发的依赖了,想尝试一下最初的那次,不可以吗?” 允棠一整个的都依附到了任君川的身上,贴他的耳朵厮磨低语。 “今晚在川云宫做好不好?对我用力些、凶些……” 任君川的唇角不受控的扬了起来,笑着给了句回复:“你真是骚的没边儿了……” 允哥这是放飞自我了?从前的清冷矜贵,难道全是装的? 是不是装的,无法确定。 可他知道,每次只要允棠想要撩拨勾引,做出的举动都活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讨厌!别岔开话题,答应我~” “好,答应你……”任君川再次轻吻上那微肿的眼睑,垂眸掩盖住满目的疼惜。 谁能想到在朝堂之上,吐出一字便能震慑百官的帝王,私下在帝后面前,说话软的跟哄孩子似的。 允棠见目的达成,很快就收了魅态。 他撑着桌案站了起来:“我走了。” 方才的撒娇粘腻,转眼间烟消云散。 等任君川反应过来时,怀中早已空空。 他有些发懵,实在想不通今日的允哥到底是怎么了。 一改往常的清冷,魅惑的不成样子,他才刚刚习惯适应,人家就又恢复了原样。 “走什么?在这里等朕不就好了,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寝宫。” 允棠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伸来的手,全然无视了那不舍的目光。 第223章 “我回去沐浴更衣,你先忙,等晚上见。” “嗯……好吧。” 见对方终于放人,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允棠几乎是逃出了乾明宫,就连丁启信的笑脸也无法让他崩溃的情绪嘚到一丝好转。 这样的他和当初的任君川又有何区别呢? 终于,他也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一个人为何要去欺骗另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呢?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所以他心痛的快要死去,也全是活该。 允棠一路浑浑噩噩的走回了春棠宫,仪驾队伍默默跟在后方,宫人们也看的出帝后心情不佳,小心谨慎的保持着距离。 他进了寝殿,像昨日一样,把自己关了进去。 墙上挂着的画中少年,依旧笑的温柔,美好的不成样子…… 允棠坐在镜前,入目皆是憔悴。 红肿的眼睛,还有满是泪痕的脸。 他苦笑了一下,泪水自眼眶再次涌出。 他还有几分年少时的模样呢? 允棠永远也不会懂得,画卷上的人,之所以看起来美好,其实全是创作者的功劳。 任君川眼中的允棠是天上人间最美好的存在,从前是,现在也是。 窗槛外的天空逐渐黑了下来,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他环抱住胸口,蜷缩在床上,微皱的眉眼处,已经变得干涩无泪。 自被任康公囚禁于黑暗牢笼之后,他就变得格外怕黑。 可他躲进寝殿前,还是交代宫人,今晚不必进来点烛。 因为子嗣问题,允棠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胡同。 他不受控的折磨着自己,想要以此来减轻欺骗任君川带来的愧疚感。 全然忘记了,扛下所有委屈的人,其实是他…… 允棠的思绪逐渐混乱,恍惚间他又被关进了那个黑暗牢笼。 痛苦似冷剑,一刀一刀的刮着他的血肉。 如果他能自私些就好了…… 不顾江山,不顾社稷,只顾他自己。 若是能做到这样,他大概就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可他做不到…… 允家人生来如此,顾大局,舍自己。 “砰砰——”急切的敲门声在黑暗中炸响。 紧接着外头就传来了张荣的呵斥声。 “你个没规矩的小蹄子,不想要脑袋了是吧?!这么拍咱帝后的殿门,找打!” “帝后!救救咱们娘娘!奴婢求您了!” 张荣的声音更大了几分:“你再跟报丧似的扰咱们帝后清净,咱家一定让人打的你皮开肉绽!” 没一会儿的功夫,外头的动静越闹越大。 这定是出什么大事了…… 允棠再无瑕顾及自己的悲痛酸涩,努力撑起身子,走向了殿门。 门自内打开的那一刻,秋谷就直接扑到了他的脚边。 “帝后,帝后!救救咱们娘娘!” 这宫女眼熟的很…… 慢着!允棠瞳孔一颤…… 这人是江秋亭的陪嫁侍女! “怎么回事?!”他眉头紧锁,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底升腾而起。 “奴婢求您去川云宫救救咱们娘娘吧!陛下……陛下……” “你慢些,把话说清楚。” 秋谷是一路狂奔过来的,再加上情绪激动,导致她现在说话都是上气不接下气。 “陛下动了大怒,像是要杀人似的,奴婢求您,求您救救……” 秋谷的话还没说,允棠就已经冲了出去。 她赶忙起身擦去眼泪,快跑了几步紧跟上帝后的步伐。 人都跑出了院子,张荣才反应过来。 完了! 他拦这宫女不让她求救,要是真耽误了大事,等事情一过去,帝后定会怪罪于他! 不行,他嘚赶紧戴罪立功才是…… 从春棠宫到陛下那,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真就这么一路跑过去,帝后一定会累坏的。 到时候,他这狗奴才的命,也算是彻底走到头了。 陛下不嘚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张荣两手一拍,即刻动身,他快跑着安排宫人们抬上辇驾,随着大流,一呜泱的全涌出了春棠宫。 允棠食了之前的言,又一次让仪驾队伍加了速。 因为快跑,导致他现在呼吸紧促,坐在辇驾上半天也缓不过劲来。 他其实早就料到任君川会动怒,所以才刻意下了一道懿旨,目的就是为了自己揽罪。 可是谁承想,这疯子竟直接越过他,把脾气全发到了江秋亭身上。 好在夜晚的宫廊内没什么杂人,仪驾队伍走的顺利快速。 那逼人的自责感袭来,让他愧疚万分。 江秋亭是无辜的,若是因他而受伤,甚至是……这将是他一生都无法偿还的罪过。 到了川云宫附近,仪驾队伍逐渐降速。 众目睽睽之下,帝后直接跳了下来。 宫人们扑通跪了满地,这一幕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允棠一脚踹开正殿寝宫的大门,映入眼帘的画面令他目呲欲裂。 几个侍卫围在一起,透过他们身躯之间的缝隙,允棠看到了江秋亭惊恐的眼睛。 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的现身,无数道目光投了过来。 任君川首当其冲,他正坐于桌案前,悠哉的看着戏。 第224章 侍卫们的动作全部僵住,他们看了一眼帝后,又看了一眼陛下。 任君川依靠着椅子,单手撑着头,沉声呵斥:“朕让你们停下了吗?” 侍卫们得了令,只能继续…… 江秋亭也看到了来人,这一刻,他们彼此的视线汇聚交融。 “你们放开我!啊啊啊——” 惨叫声直直的击中了允棠,他再也无法忍受,怒吼出声:“滚出去!” 侍卫们的动作又是一僵,但仅停顿了片刻就继续了起来。 他们是照王令行事,就算是帝后来了也不能停下。 允棠透过缝隙,看到江秋亭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了。 一个官家贵女,要是真的受辱,恐怕是再难活的下去了。 “是我下的懿旨,让她前来侍寝的!” 任君川面部一僵,眸中含着的笑瞬间散去,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微表情。 “你说什么?!”他放下手,身子不由自主的坐正了些。 “再不让这些侍卫滚出去,咱们就和离!”允棠被怒火冲昏了头,又一次将威胁脱口而出。 “都给朕滚出去!” “砰——”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掀了桌子。 侍位们吓的四散而逃,帝后终于看到了那被围住的画面全貌…… 江秋亭娇小的身躯蜷缩一团,发抖着发出呜咽。 她衣物被扯了个粉碎,此刻全身上下只着了一只赤色肚兜,她意识到嘚了救,从地上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任君川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眼睁睁的看着江秋亭快他一步,直直的扑到了允棠怀里。 ??第123章 “帝后!呜呜呜……”姑娘受了惊吓,整个人哭的泣不成声。 江秋亭腿软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为了能将人抱住,允棠只能顺着劲,随她一起跪到了地上。 他将人一整个的护在怀中,无视了女子娇软的身子,满心满眼只带着纯粹的怜惜。 “没事,别怕……本宫不会让这件事情传出去的。”他温柔安抚,把声音放的极轻。 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腾出手,快速解开外衣披到了江秋亭的肩上。 洁白娇软的肉体,他全程都没多看一眼。 白衣遮住了姑娘裸露的后背、腰臀,还有那赤色的肚兜。 拳头上暴起的青筋是对任君川当下心情的最好诠释,这一幕对他而言,刺眼至极。 “呵……”一声突兀的冷笑自高处响起。 允棠知道是谁发出的,抬眸回望,故意还了个同样的笑。 “呵……” 他没给这人一点好脸色。 “你就那么想让朕碰别的女人是吗?!好啊!朕满足你!” 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家伙,弯腰一把扯开了那遮羞的布料。 “啊——” 江秋亭二次受惊,疯了似的拼命往允棠怀里钻。 她纤细的后颈被一只大手抓住,整个人不受控的被强行拽离了庇护所。 江秋亭惊恐的睁大眼睛,过度的恐慌导致她彻底失声,即使再恐惧,嗓子里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无声的诉说着…… “放开她!” 允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对方因求救而下意识伸出的双手。 他把人硬生生的从任君川的手上夺了回来。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他厉声威胁,气的目呲欲裂。 “哈……” 任君川仰天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是你为朕送来的,怎么?朕现在要碰,你却不愿意了?” 允棠直接被问到了痛处,没做任何回应。 随着反问的话语落下,他抱着江秋亭,靠着她的肩,同样垂头失声的哭了起来。 眼前的画面,任君川乱了阵脚…… 他像个世间少有的混蛋,同时惹哭了两个无辜的可怜人。 无辜? 呵……他明明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啊…… 地上的二人拥抱彼此,相互慰籍保护对方。 他却就成了个局外人…… 他还记得今日早晨,自己一睁开眼睛,允棠就卧在身侧。 任君川看着那安详恬静的睡颜,当时就得了个好心情。 认真上完早朝后,他就在乾明宫批阅奏折、处理朝政,甚至还想着赶紧忙完就去陪伴他的梓潼。 “呵……朕今天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 他说完,好像突然失了力气,脊梁明显弯了几分,整个人也染上了浓重的颓丧。 “朕的梓潼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朕明明说过的……”任君川苦笑着,红了眼眶。 “你说过什么?”允棠抹去眼泪,再次仰头,不解的发问。 “哈哈哈哈——” 他仰头放声大笑,笑声诉说着可笑荒唐。 江秋亭吓的又抖了一下…… “你想表达什么?又发什么疯?!”允棠皱起了眉头。 任君川倒吸了一口凉气,拼命压住了往上翻涌的心酸。 “朕告诉过你的,任康公的那个继后自朕儿时就往朕的身边安排女人,那些人袒胸露乳……” 他没再继续描述下去,话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你知道吗?这个女人出现在朕的床上的时候,你知道朕有多恐惧吗?!” 第225章 “你为什么要学那个人?!为什么要和她一样,为什么往朕宫中送女人?!” “我……” 允棠双唇微颤,解释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想学那个人…… 他没有想要伤害川儿…… “够了,一心想跟朕和离是吧?好,朕同意。”任君川再次冷笑了一声。 这两人相拥的画面,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任君川!”允棠冲着他喊了一声。 任君川收起哀怨的目光,装着聋,对身后呼唤视若无睹,径直走出殿门。 他竟然会同意和离…… 允棠像只受惊了惊吓的白色小狗,明明自己都慌张害怕的不行,还死命护着怀里的人。 任君川又像当初那样甩袖离去,又一次的扔下了他。 他真是咎由自取啊…… 允棠伸手捡起衣物,再次披到了江秋亭的身上。 他看似毫不在乎的外表下,颤抖的手指早已将他彻底暴露。 “都是本宫的错……”自责的声音在安静至极的宫殿内响起。 “帝后没错,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没本事,没讨到陛下的喜欢……” 任君川走后,江秋亭缓和了半天才敢开口说话。 允棠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她什么都不懂,竟然还以为是她自己的过错。 “这不是你的错,陛下这样对你,也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情,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所以归根结底,都是本宫一人的错。” 是他的安排失误,才酿就了今晚的一切。 “不是这样的……”江秋亭还在闷声为他辩解。 允棠没再多说什么,叫来了随行的张荣。 “帝后有何吩咐?”他无视了入目所及的一切,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不明白…… “你负责把江嫔送回去。” “嗻……”张荣弯着腰应下。 允棠又紧了紧披在江秋亭身上的衣物:“你的身形比我小些,裹着这衣袍正好遮身子,你趁夜色尽快回宫。” “嗯……”江秋亭微红着脸,点了点头。 允棠将人扶起,交到了张荣手上:“你亲自跟着护送回去。” “自然,自然……”他讨好的笑了一下,尽快引着江嫔离开了寝宫。 方才任君川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现在寝宫内是满地的凌乱,砚台都掉到了地上,被摔成了两瓣。 就连墨汁也倾洒了一地…… 允棠黯然伤神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落到了寝宫床上重新系上的无数铃铛上。 “哈……” 任君川肯定没想到自己会被欺骗…… 要不是真的被伤到了,他怎么可能同意和离呢? 允棠走出寝宫时,看到了候在门旁的丁启信。 “陛下人呢?”他询问道。 “回帝后,陛下去雾禹湖边了,交代奴才等人不能跟上。” 去雾禹湖边了? 据他所知,任君川只有极度悲伤的时候才会去那处。 “知道了,你派人将屋内的打扫干净,还有,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许透露出一星半点儿,若是有人将风声传了出去,本宫就把你脑袋取下来当蹴鞠踢!” “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明白……”丁启信赶忙应下。 他生怕再晚一些,脑袋就会搬家。 这帝后不生气时温柔似水,生起气来比陛下还要陛下。 允棠离得很远就看到了任君川的背影,他正孤独在坐在湖岸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像个没人疼的孩子…… 他慢慢走进,自觉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任君川听到动静,撇了一眼来人,默默往一侧挪开了些。 “干嘛这样……”允棠轻声开了口。 “朕怎么了?就来静坐会儿而已,你来干什么?” 这句话尽显出对他的排斥,这种排斥,在任君川身上真是百年难遇。 “你回宫吧,别打扰朕清净。”他又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允棠抿了抿唇,没理睬。 两人沉默了好久,他终于鼓足勇气开始了解释:“我没有学她的意思……” “朕知道,朕就是恨你把朕跟你诉过的苦全忘了。” “我没有忘记……我只是没想那么多,就单纯的以为,你肯定能慢慢喜欢上江秋亭的。” “呵……你还真是自信。”任君川又冷哼了一下,他今晚已经这样好几次了。 “她温柔漂亮,还是官家女,会礼仪有教养,性格还……” 这夸赞的话,任君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朕瞧,倒是你先喜欢上她了吧?!”他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身侧。 “你别乱说!”允棠当即反驳了回去。 “她是个受害者,因我而……我怎能不管不顾?” “还有,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妃嫔?!还找侍卫……”他真是说不下去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任君川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你是来说教朕的,那就请回吧,朕说过很多次了,她们只是摆设,于朕而言皆是可有可无的人。” “那她们也是人,不仅是人,还都是朝中官员的女儿,你理应善待啊!”允棠依旧秉承着说教的风格,屁股愣是不挪动一下。 “朕才跟你说完的话,扭头就忘?!朕之所以那样对她,是因为被她刺激到了!”任君川似乎更加生气了,又往旁边挪了挪。 第226章 “朕已经同意和离了,咱们保持点距离。” “哦……” 允棠应了一下,没做任何动作。 任君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语气更加凶了。 “你又跟上来做什么?说和离的不是你吗?朕甩袖离去时,你喊的是什么?!” “任君川?”允棠张了张嘴。 他当时不可置信极了,从未想过任君川会同意和离。 名字是他崩溃时脱口而出的…… “你以前至少还会叫声川儿,成亲以后呢?!还不如没成亲的时候,既然你想和离,朕就满足你好了!” ??第124章 “我……”允棠难得被凶,任君川这样对他,很是少见。 他心疼的厉害,暗暗捏了捏手指,想通过这种方式嘚到缓解。 “我那不是真心话,我就是又气又急,然后就……” “朕是真的。” 身旁人的语气直接降到了冰点。 允棠身子一僵,任君川声音低沉严肃,听起来认真极了…… “你想跟我和离是吗?真的吗?” 他扭头看了过去,想要嘚到回应。 任君川一直盯着平静的湖面,无视了他的目光。 他就算没看到,也能听的到。 允棠的委屈的语气跟眼神赤裸的要命,求和的态度也帐然若揭。 “总提和离的,不是你吗?!” 任君川不解的反问,把视线转向了身侧。 他都还没委屈呢,对方反倒先委屈上了。 “都说了不是真心话……”结果允棠却不敢对视了,垂头别开了视线。 “这句话是能儿戏的吗?!” “不是……”今夜的任君川,对他是少有的严肃。 “知道不是,你还总是提?!” 生气的君王又往旁边挪了几下,到此为止,夫妻二人已经隔开了不少距离。 “你凶什么凶?!既然那么想和离,现在就回去写和离书!” 允棠彻底绷不住了,直接哭了出来。 他今日总是在哭,导致现在只要情绪有波动,泪水就会失禁。 任君川再次乱了阵脚。 “和离不是你先说的吗?!”他也快崩溃了! “是又怎么样?!都说了不是认真的了!”允棠说着抱住双膝,将头埋了起来。 “好好好……不离不离。”任君川被逼的真是没了一点儿法子,起身贴着坐了回去。 他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揽住了允棠的肩膀。 “朕不同意和离!这下行了不?”后半句让他说的没有一点骨气。 允棠的头微抬了一些,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闷声点了点头:“嗯,行……” 任君川注意到了他身上失踪的外衣,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那姓江的闺女就是个狐狸精! 矫揉造作!装可怜博允哥的同情! “朕问你,以后该叫朕什么?”他期待着允棠能回些好听的,哪呈现对方泪眼婆娑的回眸,满眼的询问好奇。 “我不知道……” “叫陛下太生分了,叫川儿的话,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朕叫你梓潼,是君王私下对帝后的爱称,就像丈夫唤妻子一样,你为什么就不肯叫朕一声夫君呢?” 任君川表面语气平缓的引导,内心却愁的难受。 他早就猜到允棠是有什么事情了,不然这么一本正经的人,根本不会无缘无故的搔首弄姿。 只是谁能想到是这档子破事?! “夫君?” 允棠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寻问了一下,在任君川眼中就变成了,他在唤他……他在引诱他…… 唇被堵上,身侧的人直接压了过来,他紧张的闭紧双眼,眼眶中余下的泪水被尽数挤出。 “唔……”允棠反应过来,拼命别开了脸:“不行!这是在外头……” “不会有人来的,朕交代过。” 今夜当值的君王暗卫们,在暗处捂嘴偷笑了起来。 “那也不行,这里可是……”先王后…… 允棠没敢将话说完,他怕又刺激到任君川。 “没关系……”他又轻吻了一下爱人红肿的眼眶:“母后她肯定是支持我们的,她巴不得早日有孙儿。” “你乱说什么?!” 怎么又开这种玩笑?! 允棠刚干涩的眼睛,再次湿润。 “允哥,别让朕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行吗?” “可是……你没有子嗣怎么办啊……” 本来他还只是掉眼泪,这一下直接崩溃的哭出了声。 任君川看着身下人痛苦的模样,心疼到了极点。 他用指腹轻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擦不净。 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不能说,不能告诉他千枝结的秘密,以允哥的性子,真的接受不了…… 允棠痛苦的模样让他更为心痛,任君川决定先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下。 “梓潼,听闻异域有个古法,能让男子受孕,咱们要不要试试?” “什么?!你怎么还能信这种东西?你听谁说的?真是不怕死,还敢欺君……” 在允棠的认知里,这实在荒唐。 “万一可行呢?” “任君川,你想要孩子想疯了吗?你要实在不想碰别人,咱们以后就禅位好了,谁有能力就给谁。” 第227章 果然还是不行吗?他早就料到允棠接受不了的…… 任君川默默失望了好久。 压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不说话了,允棠不免担心起来。 这个提议他肯定不能接受吧…… 任氏打下来的天下,拱手让了别人,任君川死后恐怕都无言面见先辈……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允棠发现,他除了能被急哭,什么也干不了。 自己真是无用极了! 身底下的人,哭的更凶了,任君川努力撑起笑容,柔声安抚:“不哭,选贤任能,是个很好的举措,禅让的话,朕还能名垂青史呢~” “那你……” “好了梓潼,你不要想那么多,人活一世应该过好当下,我们能陪伴彼此的只有这几十年,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好好享受呢?难道要等朕即将咽气之前,你才能好好跟朕过日子吗?” 允棠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终于被任君川从死胡同里救了出来。 “我跟你好好过……咱们一起把国家治理好,一起开疆扩土,一起相爱,一起幸福……” 是啊,任君川说过的。 跟他走,这辈子就结一次婚,嘚走慢些…… 千枝结的香气突兀的出现,打破了温存。 允棠脸色一变,立刻用力的推开了身上的人。 被翻到一边的任君川满脸困惑。 “干嘛啊?” “你……你又忘了吃药是吗?”他往后退了几步,用手背捂住了口鼻。 “嘶……” “对!朕又忘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这不能怪朕啊……” 任君川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辜模样。 他现在说谎是张口就来,毕竟这对他来说早就成了家常便饭。 对于这个解释,允棠格外认可。 “这确实怪我,咱们回去吧?保持点距离走就行了,你先进殿吃药,等下我再进去。”他说着放下手,这个距离就正好,味道很淡,几乎闻不到。 果然,在外头跟在密闭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好啊。”任君川回了个笑脸,站起了身子。 “我走在前面,你跟在后面。” “好。” 允棠转身迈开了步伐,任君川就这么乖顺的保持着距离。 深夜的竹林有些潮湿,他们走的并不快。 两道影子也被月光拉的长长的,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任君川眉头微皱,这夜深人静的,还怪渗人的, “我想到了你小时候,咱们初遇的时候。” “怎么了?” “你从我这儿讨到了头绳,我给你系上后,随你一起回宫,当时走的也是这条路,咱们俩也是一前一后……” “朕记得,那时朕走在前面,故意放慢脚步等你,一听你跟了上头,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你就放心的加快了步子对吧?哈~”允棠开心的要命,把任君川弄的疑惑至极。 他到底在笑什么啊…… “夫君~” 任君川被叫的身子一抖。 “嗯……”他不受控的将这声回应压低了几分。 毕竟这样能显得他更加沉稳帅气些…… “夫君小时候真的特别可爱,走在我的前面,红绳配着长发,随着脚步,欢快的一步一荡……” “胡说!哪有?!” 后方传来厉声否认。 “就有!”允棠背手转身,看着任君川,欢快的边走边退。 “别这样走,小心脚下。还好意思说朕呢?你现在不也是欢快的头发一荡一荡的吗?” “对啊,可是我承认啊,夫君怎么不承认呐?”允棠勾着唇,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又乐呵呵的转回了身子。 任君川本不想逗他,可是又想到了王权承鄞的嘱咐。 他嘚多引诱一下才是,只有允棠自主的失控,才有可能受孕。 “你好大的胆子,敢打趣朕!”他加快了步子,直接扑到了允棠身上,从身后将人抱了个满怀。 香气带来的舒爽瞬间席卷全身,本来还是故意一颠一颠走路的人,腿直接就软了。 万幸上身被控着,他才不至于一屁股坐到地上。 “任君川!”允棠喊了一声,将千枝结的味道吸入了一大口。 黑暗中,一双红色瞳孔再次出现。 任君川知道差不多了,松开人后又自觉的退开了几步。 允棠直接瘫软在地,撑着身体扭头望向了操控者。 身体发出不断的叫嚣。 需要他……需要他…… “夫君……”他呢喃轻唤。 干嘛要走开呢?我想要你…… 外面的空旷,让气息散去的很快。 允棠才唤完,就逐渐回了神,眼中的红色逐渐淡去,胸口刚升腾起的痛感就嘚到了平复。 “抱歉,是朕太粗心大意了……” “你!” 允棠气极,结果还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只要任君川不是故意犯错,他还真的没办法翻脸。 ??第125章 他没法子,自己憋屈的从地方爬了起来。 “烦死了!你就不能长点心?这蛊不是下你身上的,你不知道其中滋味儿是吧?!” 允棠一边咒骂,一边气哼哼的往回走。 “王八蛋!这蛊我能不能反过来也给你下一个啊?!” 第228章 “这个朕也不清楚。”任君川回答的一本正经。 他确实不知,王权承鄞没说过。 不过…… 呵……开玩笑,他怎么可能给允哥这个机会呢? 前方气哼哼的人儿动作突然一僵。 本来还健步如飞的迈着步子,人瞬间就夹紧双腿,弓起了腰,整个人都发抖的厉害。 任君川心中一惊:“怎么了?没事吧?!” 他着急的加快脚步,允棠反应迅速的向后伸出了手:“你不许过来!” 被呵斥了的家伙只能停下步伐,可他是真的担心…… “啊……” 允棠难耐至极,预想的痛苦呻吟,自嗓子钻出来的那刻起,就变了味道。 任君川眼神一变…… 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成了? 这么简单,这么快速? 真是没想到啊…… 热潮来的汹涌无比,胸口的印记处传来要命的痛。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没有闻到任君川的味道啊…… 热潮带来了眩晕,允棠腿一软跪趴到了地上。 身上的难耐折磨的他痛苦不堪,撑着地面的双手,十指用力抓取着湿润的泥土。 一股清冽的梅花香席卷了整片竹林…… 允哥这次迸发出来的气味儿,可比那次要强烈的多啊…… 原来被操控的感觉是这样的…… 深夜幽静的竹林里,两道黑影皆变成了红色瞳孔。 朦胧之中,允棠发现任君川再次走了过来,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不知为何,恐惧的毛骨悚然。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断了腿的兔子,身后的恶狼正在慢慢悠悠的逼近。 兔子用前蹄撑着无力的身躯,努力的往前匍匐,妄图逃离追击,妄图躲避注定被吃干抹净的命运。 可惜一切皆为徒劳而已…… 任君川弯下腰,无情的将人提起,直接拽离了小径。 “别……哈,别……”允棠喘着粗气,强撑着意识拒绝。 他能撑着理智,可任君川不能。 他不能,也不想,他就是故意的…… 下蛊者享受着难得一次的失控,这也就代表着,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做着一切。 任君川将允棠从路边拽到了林子里,凶狠的把人扔到了有树叶竹叶作为铺垫的泥土地上。 潮湿、肮脏…… 混蛋……害的他这身衣裳算是彻底废了…… 允棠的意识最终停留在了这一刻。 傲梅配着凛冬的暴雪席卷了整片竹林,这是一场独属于他们的共舞。 陛下和帝后直至深夜也未归,丁启信只能带着宫人们寻了过来。 雾禹湖边空无一人,掌事公公如入冰窖。 完了完了完了…… 人呢?!人呢?! 他还往湖边凑了凑,朝水中看了看。 “快快快!快去找啊!找不到咱们都别想见到明早升起的太阳了!” 丁启信抱头蹲到地上,崩溃的想要跳湖,搞不好他一头栽进去,就能寻到陛下跟帝后了。 “都站住,不用去寻了。”韩毅的声音自暗处响起,叫住了即将动身的宫人们。 丁启信被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子。 “你谁?!” “陛下身边的暗卫。”他今儿个本来不当值的,结果手下派人出宫送信,说是雾禹湖边有场大戏可以看。 把梁俸君折腾到累睡着后,韩毅便赶了过来。 “哦哦,原来是大人!”丁启信赶忙恭恭敬敬的作了个礼。 “陛下今儿个有雅兴,你们回寝宫取个遮羞的物件,再拿套被褥来,别冻着咱们帝后。” 宫人们蒙圈面面相觑,最了解陛下的掌事公公老脸一红。 他明白了…… 再次回来,丁启信只带了两三个宫人,他们抱着挡屏跟被褥。 按照暗卫大人给的大概位置,很快就寻到了,不过说到底,还是靠的动静。 陛下光着膀子,隆起的肌肉显得力量感十足,那身自早朝起就没褪去的沉重朝服正压盖在帝后身上。 若是没有那呜咽之声搭配着暴露出来的两条长腿,恐怕是根本也不知道下头还藏着个人的。 任君川并未停下,动作依旧:“东西放好,赶紧滚蛋。” “嗻……” 丁启信也不敢过多偷瞄,他一共就看到了一眼,立好屏障放下被褥后,还贴心的给陛下留了盏宫灯。 有了这盏灯,他家陛下看帝后的身子就能看的清了。 临走前,掌事公公又被叫住交待了一句:“明日早朝取消,你连夜去通知所有官员。” “嗻……”丁启信应下就带着宫人们就离开了。 寂静的黑暗中,唯有一盏宫灯泛着微光。 任君川始终没有暂停律动…… 他双手合十立于面前,一代帝王做出了祈祷神明的姿态。 川儿求母后降福,赐任氏添一子嗣。 很快,身下人又迎来了一阵发颤抽搐,祈祷的君王被夹的一抖,毫无防备的泄了出去…… 哪场暴雪席卷人间只有一瞬呢? 这场盛宴势必要反复折腾的。 在清晨的朝霞来临时,允棠得了短暂的休息。 他被任君川用玄色的衣袍包裹着,一路抱回了寝宫。 丁启信还以为结束了,他窝在宫殿角落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听闻陛下回来,赶忙爬起吩咐筹备早膳。 第229章 结果,他引着端着热粥点心的宫人们还未至寝宫,离老远就听到了里面铃声大作。 真是要命啊…… 帝后可受老罪了…… 丁启信想着允棠这一辈子实在太不容易,以后必须嘚更尽心尽力的伺候才是。 “你们在这等着,咱家去询问一下君意。” “是……” 掌事公公抱着拂尘贴到了寝殿门口,伸手轻扣了两下:“陛下?奴才让人备了早膳端过来了,您给帝后喂些吧?” 他为了不挨骂,也是为主子,特意提了一嘴允棠,这样陛下就肯定能同意暂停,吃点东西来个中场休息了。 果然,殿内传来了任君川同意的答复。 “你亲自送进来。” “嗻……” 其余宫人在外候着,掌事公公将东西端了进去。 丁启信哪敢多看,只用余光撇了一眼落了帐纱的龙床。 陛下是一刻都不肯停,铃铛、帐纱还有龙床持续荡漾。 “奴才告退……”他放下东西,低着头快速的逃离了现场。 丁启信来到殿外,对着宫人交代嘱咐了一嘴:“去,通知厨房时刻备着滋补汤,口味调淡些,给咱们帝后补亏损。” “是……” 任君川又是一次发泄,因为有允棠身上持续不断的味道吊着,他那红色的瞳孔始终不舍淡去。 他俯下身子,贴到梓潼耳边低语:“小狐狸精,都到几十次了吧?还不够?” 允棠早就哑了嗓子,没有一点力气,只知道寻着本能压着腰,抬着臀。 “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欺负了你呢……”任君川说着还故意使坏,用力拍了一下花白。 允棠眉头微皱,闭着眼睛哼唧了一声。 任君川翻身下床,丁启信方才贴心嘚盛了一碗备着,这会儿温度正好。 他将热粥端到了床边,将人揽到了怀里。 “吃点东西,朕喂你。” 温热的甜粥送到嘴边,允棠闭着眼睛下意识的张了唇,干哑的嗓子终于嘚到了慰籍。 任君川喂了好几口,坏中人才缓缓睁开了失神的眼睛。 他低头试探着看了看,瞳孔颜色是淡去了不少,但还能闻到梅花香。 所以他才会始终都软不下来啊…… 允棠虚弱的不像话,身子却还似有似无的磨蹭贴附。 那胸口的印记红的妖艳,把他勾的不行。 任君川调整了一下动作,伸出舌头舔了舔。 狐狸当时吃痛的抽搐了一下。 慢着…… 任君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人轻轻放平,盖好了被褥。 他这次是真给忘了…… 因为没有服药,他的身上是源源不断的散发着千枝结味道的,允棠也是一直能闻到,所以才会始终处于失控的状态。 任君川低头看了一眼坚挺,他也能闻到,可他是下蛊者,过了最初的失控,发泄一次以后就会好很多,但他的梓潼不行…… 如果他一直不服药,允棠就会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任君川不想停下,但又不行,他还有理智尚存。 如果这次不能成功受孕,他可以下次再找机会,但不能一直折腾允棠。 他的梓潼娇贵,可不能玩坏了。 昨晚殿内的凌乱被丁启信派人全部归了位,桌案上像从前一样备着茶水。 任君川取出药,配着凉茶提壶灌入。 这个距离保持的刚好,梅花香很淡,有了茶水的凉气,他的火也降了几分。 药效上来的很快,没了千枝结操控的允棠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任君川瞳孔中的微红也逐渐淡去,他传人送来了水,像往常的一样,为他的梓潼擦拭身体。 他不舍得浪费了成果,只敷衍的擦去了允棠身上的汗液还有他留下的唾液。 任君川忙完这一切,也有了困意。 他掀开被子将熟睡的人儿圈到了怀里,搂着他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回复任君川的那句:“真是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朕欺负了你呢……” 作者:“不是你欺负的,难道是我蛮?!” 内心os:是俺又怎样?(扣屁屁) ??第126章 周遭微暖舒适,允棠睁开眼睛时,殿内光线微亮。 初升的阳光自窗户投射进殿内,醒神的那一刻,所有记忆如潮水一般涌进脑中。 允棠逃避似的重新闭眼,可那羞人的画面在脑中却越发的清晰。 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能干出在林子里交媾的荒唐事! 畜牲!真是个畜牲! 他气的不行,翻了个身,对着一直枕着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口。 “啊呜……”咬死你这个天杀的浪荡货! 畜牲没有一丝反应…… “嗯?”怎么回事?允棠懵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伸出手指放到了任君川的鼻尖试探了一下。 是有气的…… “啪——” “喂……醒醒。” 允棠趁机报复,给还在睡觉的畜牲来了一巴掌。 枕边人皱着眉,缓缓睁开眼睛,犹如深海的瞳孔小幅度的颤动了几下。 “嘶……”任君川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他艰难的收回被枕到发麻的胳膊,将脸埋进被褥间缓和了半天。 第230章 哼……活该! 允棠把脸转向床边,开始了假寐。 手臂逐渐有了知觉,任君川在皮肉上面发现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呵……真是个坏小狗。 他仿照着小狗,也装出没睡醒的状态。 允棠正趴着偷笑,任君川一个翻身,几乎全部的重量一下子全压到了他的身上。 肚子受到了挤压,一股温热涌出…… “啊!” 允棠猛地撑起身子,彻底的爆发了。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个枕头,同时对任君川发起了猛烈攻击。 他的贤妻啊……没了从前的一点儿温柔模样。 “任君川!你个畜牲!”允棠说完,提着枕头又砸了一下。 “朕怎么就畜牲了?”任君川护着脸,瞅准间隙,找到机会一把夺过了枕头。 “你昨晚干的什么勾当?!”允棠跪立在床,任君川抱着枕头,视线不受控的下垂,最终放到了他的腿间。 小棠儿挂于胯间,可爱的不行。 两条乳白顺着大腿缝隙即将滑到床上。 “你看什么看!” 手中刚抢下的枕头,又被夺了回去。 他的“贤妻”对着他又是一通劈头盖脸。 允棠是真的被气疯了,他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未像此刻这样,丝毫不顾体面,只想报复发泄。 “朕正好能看到啊,又不是故意的。” “还装!” “啪——”畜牲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任君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起来:“又不舍得真的打朕,真是的,就为了听响?” 允棠一点儿也没舍得用力,他能感觉到。 “呵!我要真想打你,一巴掌下去你脸都嘚烂!” “是是是……梓潼最疼朕了。”任君川挂上了丁启信同款笑容,诱哄着从允棠手中再次取回了“凶器”。 “朕干什么勾当了?”他把枕头垫回原位,伸出手臂将人轻轻捞到了怀里。 允棠撅着嘴,一副不爽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又很乖,顺着劲儿就回到了温暖熟悉的地方。 “你昨晚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言闻,任君川又勾了一下唇。 “昨晚?可不是昨晚呢~准确来说,是前天夜里一直到昨天的上午。” 这话让允棠思绪停顿了一下。 “咱们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了现在,瞧,外面天色已经微亮了。” 允棠呆滞了良久,回神时,又被气到了。 他被折腾的意识模糊,所以不知道时间。 不过,他现在知道了…… “任君川!你竟然没上早朝!” 直到这一刻,允棠才是真的动了怒,这句话,他是直接吼出来的。 “你想干什么?!改常了是吧?!才登基两年,就开始不早朝了?!” 这简直就是昏君行径!骂他畜牲是一点儿也不亏! “就一天……朕也让丁启信提前通知了。” “这是理由吗?!还有,什么叫就一天?!” 他真的要被气死了…… 允棠因生气而大吼,再加之动作幅度过大,下体涌出了不少在体内待了近两天的乳白。 可是他现在根本就没功夫顾及这些。 “你先听朕解释行吗?”任君川放软了声音,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又要开始忽悠了。 “你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儿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你前夜在竹林里莫名其妙的就失了控,朕竟然在你身上闻到千枝结的味道……朕是被操控的……” 好一个莫名其妙,歪的能叫他说成正的,短的能叫他说成长的,任君川都觉得自己荒谬, “什么?!”允棠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他的记忆也回到了失控前的画面。 是啊……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有了反应,身体变得燥热,迫切的想要被狠狠地…… 羞涩顶替了怒火,允棠的脸更加红了几分。 他对最初那会儿还有记忆。 还是他主动的缠着任君川,求他…… 原本硬气十足的人,因那一句话便软了下来。 “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允棠有些难过,他总是失控,做出丢人的事情。 “是朕不好,怪朕从前不是人,给你下了情蛊。” 任君川很快就将解释转变成了认错,态度诚恳,语气柔和。 王权承鄞说,骗了人家儿郎做男妻,一定嘚一直哄下去。 特别是允家的男儿,傲气尊贵,不迁就惯着根本不行。 只有这样,人家才能一直心甘情愿的跟你。 “我说过,别提以前了。”允棠闷声开口。 他既然已经选择原谅,就不会去算旧账。 说到底,要是每一笔亏欠都计算着,那这畜牲能直接赔到光屁股。 “对了,今日的早朝必须嘚去……”他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别担心,夏季白昼长,这会儿其实还早,你别去了,就在朕的寝宫里休息。” 任君川自言自语的做了安排,不过允棠可不接受。 “不行!我必须嘚去!” 他都缺了几天的勤了?!还不去,那这满朝文武不嘚笑话死他?! “朕担心你的身体……” “我很好,我必须嘚去!” “啊呜……”允棠说完又咬了一口面前的皮肉,这次和上次可不同,得了缓解的麻木胳膊上传来一阵疼痛。 第231章 “嘶……好好好,去去去。” 允棠心满意足的收回了嘴巴。 真是个小狗啊…… 任君川满眼的宠溺:“时间还早,咱们正好去汤池沐浴,净了身再去上朝。” 允棠本想拒绝,他了解这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还指不定会做出些什么呢。 可是…… 自股间再至两腿内侧,这一路传来的粘*感让他不得不同意。 “嗯,好吧。”他也只能答应。 任君川将得逞隐藏的极好,转身传唤了宫人。 汤池很快备好,允棠被一路抱了过去。 “我能走!” 他窝在任君川的胸膛前,毫无意义的进行着抗议。 “得了吧,刚才谁一下床,直接腿软的坐到了地上?梓潼~朕的地毯都被你流出的东西给弄脏了……” 贱声贱语刚说完,某人胸口的脆弱就被咬了一口。 “嘶……”任君川吃痛的叫了一声。 始作俑者得意一笑。 哼!叫你嘴欠。 很快,二人皆入了池,池水上方烟雾缭绕,仿若仙境。 这样温暖朦胧的环境格外怡人,身上的酸楚不适很快就得到了缓解。 允棠舒服极了,趴在池岸边,将背影留给了讨厌的家伙。 身后传来微弱的水声,他下意识回眸,正对上了任君川逼近的脸。 再帅也挡不住突然出现的吓人。 允棠伸出手臂,按上了他的肩,把人往后推了推:“保持距离,你洗你的,我洗我的。” “梓潼,你倒是洗啊?光泡可不行……” 任君川强行拿去了肩上的手,厚着脸皮贴了过来,允棠的背部抵上池岸,直接退无可退。 薄唇凑到了泛着粉的耳朵边:“里面可全是朕留下的东西呢……” “你起开啊!”允棠恼羞成怒,用力的推阻起面前耍着流氓腔调的人。 任君川纹丝不动,反应压的更进了几分。 “别耽误太长时间,还要早朝呢,你不好自己清理,朕帮你。” “不,我自己来,你走开……”这句话的后三个字,直接变了调。 任君川的手指强行*入,不顾意愿的强制清理了起来。 “别紧张,夹这么紧可清理不出来~” 允棠被劝的逐渐放松,得来的报答却是任君川的逐渐加速。 天真的白色小狗,又一次上了当。 水面荡起涟漪,趴于池岸的美人张着红唇,被折腾的翻了白眼。 “朕瞧着,光手指不行,效果太差。” “你……” 那种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还不等允棠反应,如*铁一般的巨大*器,就直接*了进来。 云雾缭绕的仙境内,响起了一声伴着痛苦的欢愉。 原本只有微微涟漪的水面,瞬间变得波涛汹涌。 “朕觉得,要想弄干净,还是嘚靠这个,你觉得呢?梓潼……”他垂下头,含住了粉嫩*人的耳朵。 耳处的*麻传遍传遍全身,允棠直接达到了顶峰。 他本以为能喘口气了,可是身后的畜牲假装不知,持续保持着速度。 云雾缭绕的仙境内,欢愉层层叠叠,一声接着一声,似连绵不断的山峦,一山更比一山高。 ??第127章 允棠是黑着脸上的早朝。 他始终提着一口气,生怕那畜牲留下的东西涌出体外。 没人知道,这位王爷兼殿阁大学士兼帝后,踹了满满一肚子的东西,还坚持站在朝堂之上,一本正经的对政事发表见解。 任君川眼里含笑,斜靠在王座扶手上,撑着下巴勾着唇,饶有兴致的看向堂下。 他的视线始终放在允棠肚子上。 从前夜到现在,他已经祈祷了无数次。 但愿这次能成…… 万幸最近没什么重要的大事,早朝并未拖沓太久。 允棠腰酸腿软的厉害,他无视了高位上传下的目光,一结束就逃离了大殿,坐上仪驾快速赶回了宫。 春棠宫的门口,张荣又一次扶上了主子。 “帝后,各宫娘娘们在福安堂候着呢。” “叫她们再等会儿。”允棠暗自咬牙,恨的不行。 全因为那畜牲干的好事,导致他现在还嘚先去把身子清理干净。 本来昨日就耽误了一天,今天还要叫她们等着,这后宫能和睦就怪了! 半个时辰后—— “帝后驾到——” 福安堂内,各宫妃嫔听到传报声,纷纷站起行礼。 允棠在张荣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刚才过去的这半个时辰内,他忍着羞耻,自行把身体清理了个遍,也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都不会再让任君川踏入春堂宫的大门半步。 这狗东西,死哪来的死哪去。 “都坐。”允棠摆了摆手,径直走到了位置上。 “谢帝后……” 众人皆落了座,恍惚间有无数道目光向他投来。 允棠感到格外不安…… 烦死了,他还嘚找个理由解释昨天的缺勤…… “咳,昨日本宫身体有些不适,叫你们白来了一趟真是抱歉。” 他其实很心虚,但好在跟任君川在一起久了,也学到了说谎张口就来的本事。 在场无一人瞧出端倪。 允棠深知这话,估计也就骗骗这些未经世事的姑娘了。 第232章 “没关系的帝后,我们每日来这,一来是尽尽孝心,二来也是为了能找您说说话不是吗?” “对啊,您何出此言?我们不管是昨日还是今日,在福安堂等候的时候,这里都是备了茶点的。” “帝后真是嫔妾见过最体贴温柔的男子。” “拖您的福,嫔妾的宫里啊,可是省下了不少早膳要花销的银钱呢。” “瞧你这会过日子的样子~” 妃嫔们侃侃而谈,不同于她们的喜笑颜开,江秋亭始终低垂着头,一脸的自责。 她猜测,肯定是陛下动怒,害的帝后伤心忧思,这才导致的身体不适。 追根溯源,一切都怪她…… 许是一起在后宫中相处久了,妃嫔之间也都熟络了起来,相互开开玩笑,打趣一下对方,也成了常事。 可惜这些,全是允棠一个人的猜想。 事实并非如此…… 她们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想吸引帝后的注意力,话自然就变得多了起来。 这些官家小姐们,除了唐梦芙、郭景烟还有江秋亭,三人见过任君川,其余人至今都没见上他一面。 对陛下,哪里能谈的上喜欢? 前两位是因为父亲官位高,小时候有机会能进宫参加宫宴,这最后一位自是不用多说。 她现在若是再见到陛下,恐怕都能原地吓哭。 允棠注意到了情绪不高的江秋亭…… 接下来的日子,他是不打算跟那畜牲再有什么交集了,实在太耽误事。 这江嫔受了那么大的屈辱和惊吓,等哪天有空,他肯定要去慰问一下。 今日,后宫妃嫔的小心思,帐然若揭。 帝后温柔俊美,文武双全。 那些附带的官职头衔还有军权,皆成了他的陪衬。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陛下真是的……偏把帝后这么好的郎君给祸害了,不然的话她们定要让家父寻媒人上门提亲。 就算做不得允王爷的正妻,她们也愿意…… 可惜,这些女子的小心思,允棠根本猜不透。 “本宫看你们能和睦相处甚是欣慰,这入了夏,天热的很快,到时候再来这福安堂,本宫让张荣给你们备好冰镇的酸梅汤或是西瓜水……” 允棠话音一落,妃嫔的附和声再次响起,一个两个都生怕赶不上似的。 “帝后好贴心呐……” “就是啊,能有您这么一位帝后,真是嫔妾们的福气~” 怎么才隔了一天未见,变化就这么大? 允棠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微表情。 这一幕幕,皆入了郭景烟的眼睛。 今日这些个小家子猖狂的很,她想在哥哥面前嘴甜些,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打断了好几次! 一张口,就有人插话,从开始到现在,她一个字也没吐出去。 太过分了!真是忍不了一点儿! “瞧你们的好嘴,真是尿壶镶了金边,本宫几次想开口,都被打断了。”郭景烟似笑非笑,冷眼对着满堂扫了一圈。 刚刚还有说有笑的妃嫔们,瞬间害怕的低下了头。 一时之间,满堂鸦雀无声。 郭妃娘娘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这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事实。 突然变成这样,允棠懵了。 郭景烟嘴快的不行,他甚至都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帝后~本宫喜欢喝冰的西瓜水~” 终于没了人打断,郭景烟立刻露出了笑脸。 “啊,好啊。”允棠看了一眼身旁的张荣:“你记下来,等几日天气一热,就安排上。” “嗻……” 郭景烟满意一笑,视线对着堂内又扫了一圈,再无一人敢抬头。 呵……还想跟我争宠?! 帝后不仅抱过她,还捏着她的脸夸过她漂亮,这可是当今陛下都没得过的待遇。 哥哥跟那姓任的关系如何,她既不在乎也不关心。 不过…… 哥哥眼中最特殊的女子,只能是她。 这场聚会的后半场,气氛莫名变得低迷,谁都没想到,最后化解尴尬的人竟是长公主身边的管事太监,贺时。 胖太监不请自来,脸上带着喜人的笑。 “奴才给帝后请安——” “哎?公公怎么来了?”允棠眼前一亮,心想着,可算来了个救星。 “真是抱歉,打扰了帝后与各宫娘娘们的聚会,是公主派奴才来的。” “无妨无妨,和绣找本宫有何事?” “公主许久未见您了,甚是想念,想邀请您去锦绣宫做客。” “哦~这样啊。”允棠站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们都早些回去吧,本宫要去赴长公主殿下的约。” 允棠的离开,似有逃离的意味。 “恭送帝后——”各宫妃嫔起身行礼,其中自然包括郭景烟。 她的脸色逐渐阴郁,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和绣公主的名号在王城里可是响亮至极,几年前因为和亲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整个王城都沸沸扬扬的。 当年那件事情,是个导火索,有了它做为引子,陛下才会跟先王彻底闹掰。 拒绝和亲,出兵西北。 新君比先王杰出的思想与能力,让王朝进行了一次大换血。 郭景烟在乎的不是这些与她无关的事情,她只在意和绣曾经看上过允棠。 第233章 世人皆说,和绣公主的那个举动不过是为了不去和亲,并不是真的喜欢允家世子。 她可不这么认为。 这天子男子那么多,那公主为何不挑别人,偏要允棠? 那时候的哥哥被困深宫,虽说还挂着个世子的尊称,但世子的名号反倒更像个笑柄。 处于落魄时期的允棠,还是个先王所忌惮的允氏嫡子。 公主却能为了他,在宫宴上大闹,最后还不顾礼数的甩袖离场。 这要是没点喜欢加持着,纵使那公主再娇惯,也不至于那么冲动吧? 而且……像哥哥这样的郎君,哪个姑娘见了不喜欢? 刚才惹她生气的那些个小家子们,明显是对帝后动心了。 是啊,王城允氏二郎,那可是多少官家小姐眼中的良配? 几乎所有王城的官家太太,都教导女儿,嫁郎君,一定要找允家的,那二郎是最好的选择。 郭景烟对儿时有关允棠的话题和事情,都记得异常清楚。 哥哥把最好的年华全留在了深宫,给了当今陛下。 他是十六岁那年入的宫…… 听母亲说,早在允棠十四五的时候,王城里的官家们都开始上门提亲,允家的门槛几度被踏平。 现在允王府的门槛,都是换了两三次的。 呵……嫁给君王有什么好的? 她们本就生在官家,一辈子不愁吃穿,享荣华富贵。 只要父亲在朝中有本事,也不需要靠女儿在朝中站稳脚跟。 反倒是王族宗室想要拉拢他们这些官员…… 要不是当今陛下样貌好,而且还是位盛主明君,恐怕也会落得个跟先王一样的处境。 曾经先王在位时,根本就没一个官员想把女儿送进后宫…… 郭景烟回过神时,福安堂内已经人走茶凉,唯独只剩下了一个老熟人,一个碍眼的老熟人,唐梦芙。 她好似在低头寻找东西,身旁的宫女找到后,赶忙弯腰捡起,递到了主子手中。 ??第128章 唐梦芙当时松了口气,欢喜的看向掌心。 幸好找到了…… 方才她察觉右耳轻飘,一摸才发现是耳坠掉了。 这耳饰可是母亲曾经的嫁妆,如今专门传给她做了陪嫁,对她来说格外重要。 “咱们走吧……”唐梦芙笑着带着两个侍女走出了福安堂。 郭景烟眼睛微眯,眼下堂内空无一人,她也不用再遮掩表情。 唐梦芙这人,自进宫前就被她打探的透透的了。 就冲她说过允棠的坏话,这人便是她郭景烟的一生死敌。 这蠢笨的女人,从前身边只会跟着芮翠一人侍女,怎么今日又添了一个? 那侍女还不是别人,正是她上次设局里的一个棋子,春小满。 什么情况? 当时唐梦芙把嫉妒全发泄在了这个宫女身上,把人活活打了个半死。 现在倒好,不仅给救了回来,带出了门,甚至还开始好生厚待了。 那春小满头上戴着一颗珍珠簪花,精致奢华的不行。 一个宫女,怎么可能有那个?! 肯定是唐梦芙赏赐的…… 呵……看来,下一轮设计嘚快些提上日程了…… 她怎么可能让唐梦芙在这宫里活的安生呢? 乾明宫—— 早朝结束时,允棠先行离开,走的很急,凑巧的给了王权承鄞机会。 他今日正好打算留在宫中,准备瞒着帝后向陛下求件事情。 这样一来,于他而言,正和心意。 掌事公公从殿外弓着腰,一路快步走了进来。 他习惯性的甩了一下拂尘:“陛下,开国公爷王权承鄞求见。” 任君川握着朱笔的手一顿。 “让他进来。” “嗻……”丁启信应下,转身走回殿外。 很快,王权承鄞就“步路蹒跚”的缓慢挪进了殿。 任君川抬眼看了一眼,嫌弃的眉头紧锁。 他放下笔,将背靠上座椅,双手放到两侧,摆出了一副王者姿态。 “喂,老头儿,别装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 此言一出,王权承鄞佝偻着的背,瞬间就直了起来。 “咳咳,臣近日确实觉得身体每况日下,想来是年龄大了……” 这二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有意思的是,他们之间还喜欢互相演戏。 “怎么?你想告老还乡?”任君川脸上挂着笑,故意反问一嘴,只为折腾眼前这个爱做戏的老头儿。 “哦不对,不能叫告老还乡,毕竟王权氏的根儿就在王城,你最多是告老回府。” “哎呦,瞧陛下这话说的。”王权承鄞虚伪的笑着摆了一下手。 他现在可没心情陪这小孩儿玩闹,他还有正事没办呢。 “臣之所以会这样,全是因为有一心事。” 任君川眸中含笑,静静的看着王权承鄞演戏。 “若是把这心事解决了啊,在朝中辅佐君王,也能更尽心尽力~臣到时候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见他说完,任君川故意做出了一副好奇嘴脸:“哟?!什么事啊?跟仙丹似的,还能长命百岁呢?” 老头儿心里门儿清,他知道陛下是在阴阳怪气,不过没关系,这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好心情。 第234章 王权承鄞现在是一想到允司就欢心 这圣旨要是出来的早些,他晌午之前能提着出宫,晚上他的孙儿就能入洞房。 想到这里,王权承鄞直奔主题,不舍再耽误一点时间。 “臣想帮孙儿娶个允家的娃娃。” “哦?”任君川挑了一下眉。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这老头儿此举前来的目的…… “这允氏的儿郎啊,有学识懂礼数,样貌还端正,比那大家闺秀还要好,哪哪都好!” 王权承鄞毫不吝啬夸赞,喜的双下巴都要出来了。 任君川格外赞同这句话。 他承认,允氏的娃娃确实好。 允棠这个宝贝仙丹,不一定让他长命百岁,但一定能佑他余生都喜乐顺遂。 “都被你夸成花了,说吧,想给你孙子娶的是谁?” “允家四郎,允司。” 言闻,任君川在嗓子里哼唧了一声。 “呵……朕就知道。” 在朝堂之上,他已经抓到王权宣郎交头接耳好几次了,而且每次对象都是允司。 从高位向下看去,能将满朝文武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偏这老头儿的孙子把他当成眼瞎。 不过他懒得多说一嘴,所以从未管过。 “臣想求陛下赐个婚。”王权承鄞毫不含糊,直接说出了诉求。 那次早朝,他惨遭帝后设计。 要是上门提亲,允棠作为家主不同意已是板上钉钉,那他自然不会再走这条路。 来一道天子赐婚,金玉良缘,岂不妙哉? 到时候圣旨一下,嘿嘿……重孙子有望。 “好,允了。”任君川说罢展开了旨布。 正欲下笔时,他却突然停住了手。 “慢着,这事允棠知道吗?”他抬眼望去,王权承鄞心虚的别开了视线。 “咳,自然是不能让帝后知道,若是他知道了,肯定不愿意。” “你害朕?!”任君川的声音当时沉了下来。 “陛下这话是从何说起?臣觉悟此意啊!就像当初您要娶帝后时,他不也是死活不同意?” 王权承鄞的解释一出,任君川直接臭了脸。 他完全不知,依旧自顾自的发言:“所以说啊,要想嘚到允家的娃娃,只能靠强娶豪夺……” 任君川将笔往桌上一扔,墨渍瞬间飞溅。 这死老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笔打到桌面上,发出了一声炸响。 王权承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触碰到了陛下脆弱的小心脏。 啧啧啧……这年头连实话都说不得了。 等有了重孙子,他就回家养老抱娃,以后早朝什么的,爱谁上谁上! “开国公,朕今日要是帮了你,到时候朕的梓潼肯定会跟朕闹。”任君川语气严肃,再无嬉皮笑脸。 “陛下直接全推臣身上,您就装作是被臣所蒙骗即可,让帝后来跟臣闹。” 到时候不管允棠闹成什么样,都是生米煮成熟饭,为时已晚。 王权承鄞最后又添了一句:“臣跟陛下可是一条心,都知道允家的娃娃啊,好好哄着就行~” “你说的,你全担着。”任君川不放心的再次询问。 “自然自然,臣万万不敢做出欺君之举。” “好,你到时候要是敢背信弃义,朕就一道圣旨撤了你的国公头衔……” 慢着……对于王权承鄞这个人来说,头衔和孙媳妇比起来,简直就是烂泥对上了碧玉。 “不对,朕一道圣旨逼王权宣郎跟允司和离。” 此言一出,王权承鄞脸上的笑瞬间没了。 “臣绝对不食言!”他跪到地上,发起了誓。 就算到时候他被提溜到演武厅跟允棠打上一架,打完了他也要拖着这把老骨头回家看重孙子。 “好。”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任君川也没不答应的道理。 乾明宫内恢复先前的安静,君王再次提笔。 王权承鄞屏住呼吸,万分紧张。 直到大印盖上的那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可算是成了…… 可算是成了啊! 他王权承鄞一生都没什么远大抱负,在年迈时期,终于迎来了第一个目标。 那就是让王权氏娶到允氏的儿郎。 天知道这个想法,他在心中规划了多久? 其实王权承鄞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是从见到允司的第一面开始。 看到这么好的娃娃从宣郎的院中走出,坐上了轿子,那时的他,是真的开心,真的高兴。 “好了!”任君川将圣旨一把扔出。 王权承鄞接过,宝贝似的抱在了怀里。 “臣接旨!” 瞧他这模样,任君川无奈的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臣告退~” 一出殿门,老头儿是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王权承鄞卷着圣旨跑的飞快,完全没了刚来时的模样。 那“步履蹒跚”,此刻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一点儿。 另一边,锦绣宫—— 今日锦绣宫的小厨房做了好多适宜夏季用的美食。 和绣喜欢分享,于是便派了贺时前去春棠宫请人。 令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允棠。 琳琅满目的小食点心,还有各色果茶被一一摆上了桌,就连允棠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奇之色。 第235章 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果然还嘚看和绣。 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下借你小厨房的厨子一用,带回去教教我宫里的厨子。” 他坦率开口,毕竟跟和绣关系和睦,根本不用考虑太多。 自己总是忙的顾不上那些个妃嫔,在这方面贴心些,也省的被传出些不好的话,影响名声。 “可以啊~”和绣没想太多,直接应下。 “允棠哥哥,你快尝尝这个,馥郁杨梅,里面加了冰的,特别爽口。” 听公主推荐完,贺时立即做出反应,利索的将东西送到了帝后面前。 允棠垂眸欣赏,面前的碗中别有一番景色。 两颗如白玉一般的荔枝,配着大颗杨梅,还有几块不规则的半透明冰块,漂浮在梅子色的水中,真是好看极了。 这不比普通的酸梅汤好的多? 等盛夏来临,春棠宫也应多备上些这个。 ??第129章 只是,现在…… “现在也没有多热,这里面还加了冰,会不会过于贪凉了?”他关心的询问。 “不会啊,我每年如是,放心吧允棠哥哥,我身子很好,没有体寒的毛病。” 和绣说完舀起一颗荔枝送入了口中,清甜在嘴里化开,她回了个大大的笑脸。 “看来这东西真的很讨姑娘喜欢,到时候春棠宫也要多多备上些,好招待前来问安的妃嫔。” “什么?!”和绣鼓着半边脸颊,笑容戛然而止。 她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不是吧?!” 允棠哥哥是怎么想的?竟会对那些女人这么好?! 她真的无法理解。 “怎么了嘛?”允棠刚想尝尝馥郁杨梅,瞧和绣那么大的反应,蒙圈的放下了勺子。 “你对她们那么好做什么?!” 和绣从小就出生在后宫之中,见惯了妃嫔们的勾心斗角。 作为正室,难道不应该给妃嫔们一点颜色瞧瞧吗?好让她们夹着尾巴做人,免得做出些越界的事情。 “不过是一点吃喝的东西而已,这就算好了?”这些妃嫔也都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主子,哪一个都不缺吃喝。 “我不明白,你难道不应该提防着她们吗?” 允棠听后做了个不在意的表情。 “你兄长就没踏入过后宫,满心满眼的全在我身上,我有必要提防她们吗?”他出言反问。 “哦~” 和绣抿着唇,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早说嘛…… “她们离家入宫,余生很难再与父母相见,我这点照顾啊,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允棠说完,舀了一勺馥郁杨梅,这饮品入口酸甜冰凉,确实爽口好喝。 “你还真是心善……”和绣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够到了一块儿点心。 她拿起放到唇边,咬了一口后继续开口:“本殿下就怕有人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也幸亏兄长专情,压根儿没把那些女人放在心上。 不然她这温柔好脾气的允棠哥哥,可不嘚受人欺负? 和绣可不会忘记儿时所见到的一幕幕…… 父王滥情,那时候,后宫的宫女几乎无一幸免,他宠幸过一次的女人,几乎都不会再有第二次侍寝的机会。 母后是一个一心想要高升的秀女,她有极大的野心。 她从一个小小的美人,一步一步爬上,最后成功的取代了身为世族贵女的帝后。 和绣将这背后的一点一滴,记得一清二楚。 她太知道后宫女人的野心了。 幸好兄长跟父王不一样…… 不然的话,她定要站出来护着允棠,帮他料理了那些不乖顺的东西。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小公主,你是不是怕我受欺负啊?”允棠眉眼含笑,打趣的问了一声。 和绣脸上浮现一抹嫣红,她假装噎到,端起杨梅饮喝了一口,试图用茶碗遮掩面色。 他好久都没这么唤她了…… “放心吧,她们都很乖顺。”允棠解释了一嘴。 原本还有些动作的唐梦芙,现在变得格外老实。 听张荣说,这几天她一直窝在宫中,除了问安,其余时间,根本就不出门。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是最会骗人的!当然,除了我以外。” “噗……放心吧,你真的认为我会被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欺负吗?”允棠的眼神随着话语,逐渐冷了下来。 上半句还在有说有笑,下半句就直接变了味道。 “我背靠任氏、允氏,手上有几十万的兵权,官职比那些妃嫔的父亲还要高。” “还记的六王爷谋反的那次吗?我为了救你兄长,自江南带了三十万军队,一路北上,最后逼至王宫,我独自在死士的包围圈里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小公主,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允家世子了。” 父亲为他锻造的那把长剑,他都快斩到上千余人了。 和绣陷入了沉默…… 是啊,她都快忘了那些事情了。 允棠哥哥就像是一只白色的兔子,看起来既漂亮又温顺,把它抱在怀里,它就能暖手暖心。 可是若是去欺负招惹,那兔子一口下去,咬起人来,狠的可怕。 “她们在我眼里,不过是些小姑娘。”允棠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笑容依旧和善温柔…… 第236章 直到这一刻,和绣才明白。 他只是不屑与那些下位者们斤斤计较…… 唉,兄长真是好命,怎么就能摊上个这么温柔又有本事的帝后呢? “嘿~那本殿下在你眼里是什么?”和绣傻乐了一下。 “你啊?小公主呗~” “哈哈哈哈——” 她在允棠的一声声小公主中,彻底的迷失了自我。 这爽朗的笑声听的贺时满脸无奈。 他的公主啊,如今也就只会在陛下还要允将军面前装装温柔了,在帝后面前也是丝毫不装了。 允棠在锦绣宫待的很开心,可是他身上挤压了很多疲惫,最终还是被不适催的回了春棠宫。 腰酸腿软,全身乏力。 呵……真是越想越气。 那个他就算杀出一条血路都要救下的人,如今竟害的他叫苦连天。 啧,差点忘了,那次还是任君川设计的骗局。 呸!王八蛋!啥人品?! 允棠板着脸,褪去衣物,坐到了镜前。 赤裸的躯体上清晰可见的布满了点点红印,这副画面他好像经常看到,以至于都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 慢着…… 允棠不受控的眯起了眼睛。 他定睛细瞧,这才发现胸口处的异样。 那千枝结印记的颜色变得越发粉嫩……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态。 以往失控时,它就会变成妖艳的鲜红,平常的时候,这处印记都是黯淡无光,就像个疤痕,并不好看。 可是现在…… 好奇怪,怎么变成跟桃花一样的颜色了? “吱呀——” 殿内突兀的响起了开窗声,允棠心里咯噔一下,赶忙护住私处,转身看向声源。 窗槛处,一道玄色身影,正在往里爬…… 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这辈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东西! 允棠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想去穿衣物,可是刚要起身,爬窗入室的登徒子一个跨步就自身后把他整个人完完全全的圈入了怀。 “梓潼怎么也不穿衣服?是为了勾引朕吗?” “你给我死一边去!”允棠用力的挣了一下,可惜,困住他的双臂纹丝不动。 任君川装聋作哑,无视了这道谩骂。 “勾引朕不用这么费事,你只要出现在朕的眼前,就算穿着衣物,朕都能直接变硬……” “任君川!你能不能不要随时随地的发情?!跟个畜牲似的……” “啧……亏朕那么想你,一忙完就赶来陪你,就这么凶朕?难过了……嘚要个补偿。”畜牲一说完,极其自觉的开始了讨要。 “啵——” 任君川低头凑到允棠的脸颊处,用力的亲了一口。 “啊!不许亲!” “就亲。” “啵——” “啊啊啊啊!” 春棠宫的寝殿内,帝后气红了脸。 那脸色活像个猴屁股,偏偏陛下还亲的有滋有味。 最后,允棠放弃了反抗,他被亲的满脸口水,生无可恋的依靠到了任君川的胸前。 “我问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派人把春棠宫的大门上了锁的。 “呵,还想拦住朕?你宫里的奴才们确实忠心,一开始都不肯放朕进来呢……” “那后来呢?为什么放了?”他特意交代过,要是放陛下进来,到时候就直接仗杀。 当然,这不过是他用来震慑人的假话罢了。 “因为朕放下话,如果再不开门,春棠宫内的所有人,除了帝后,一律全部诛九族。” 允棠听完,无奈的的闭上了眼睛。 这玩意儿,要比他狠的多。 “有你这样的帝王吗?随随便便就拿律法进行威胁?不就是没给你开门吗?还诛九族?” “呵?还怪朕了?一个太监敢限制朕的出行,诛他个十族都不过分。” “是本宫下的令,是本宫想限制你,怎么?你要不要也诛本宫的十族啊?”允棠睁开眼睛,故意皮笑肉不笑的仰起了头。 任君川正好低头,二人成功的对上了视。 “你跟他们可不一样,你是朕的帝后,是朕的心肝儿~” “任君川。”允棠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嗯?” “你少恶心我。” 身后的家伙无视了一切,厚实的脸皮替他挡下了所有伤害。 怀中人赤裸着身体,无时不刻的对他进行着诱惑,任君川自顾自的动起了手。 私密处出现了一个作怪的狗爪子。 “你干嘛?!起开啊!” 允棠拼尽全力,用力一挣,终于摆脱了身后缠死人的玩意儿。 他赶忙逃离,够到件内衬,迅速披到了身上。 来不及整理,允棠一身凌乱的走向武器架,快速的抽出了长剑。 他将剑尖指向朝他不断走近的家伙,“无情”的出言呵斥。 “滚出去!回你的川云宫!” 任君川停下了步伐,他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一脸的平静。 “梓潼怎么赶朕?真是令朕伤心呐~” ??第130章 “你少在这里装样!你装什么不知?!我这段时间都不想见到你,滚回你的川云宫,别把我逼急了!” “不是……朕哪里惹到你了?”任君川挨了痛骂,可算严肃了起来。 第237章 果然,一个人即使脸皮再厚,也扛不上爱人对他的恶语相向。 “你装什么装?!又学从前一样是吧?整一个大忽悠蛋子,把早上的事情全忘了?!” “啧……” “噗嗤……”刚严肃一下的家伙,转眼间又变了嘴脸。 任君川的这一笑,在允棠看来完全就是不服气。 “你笑什么笑?!” 反问声落定,对方未做回应,只是唇角扬起,一步一步的逼近。 那赤裸直视的目光,盯的人心中一颤。 允棠的强硬瞬间软了几分。 眼看任君川的胸口就要抵上剑尖,他慌张的后退了两步。 对方的脚下动作并未暂停,持续逼近的同时,还不断发起质问:“退什么?怕伤着朕?既然怕伤着,又怎会舍得将剑指向朕?” 他说完就要去抓剑刃,允棠眼疾手快,立马把剑垂了下去。 万幸跟这癫公相处久了,一眼就能预料到他的下一个动作。 “你多少有点毛病!” 允棠气的直接骂了一句,他方才但凡反应的慢些,这人的手就又要受伤。 “是你说的,让朕在你面前做真实的自己,朕的本就重欲……” 他们之间没了那碍事的剑,任君川又向前走了一步,伸出双臂把人强行环抱入了怀。 他埋在专属自己的颈窝处,贪恋的蹭了蹭。 “你怎么就这么大的瘾啊?!我这两天都快被你折腾死了!”允棠崩溃的发出抱怨,他被迫仰着头,下巴抵在了任君川宽大的肩膀上。 “因为喜欢你,特别喜欢,很爱、很爱……梓潼又拿剑对着朕,朕好难过……” 耳边传来了撒娇的语气,实在磨人的厉害。 “我虽然生气,但不是真想伤你,你不是说爱我吗?那无论虚伪还是真实,你都会爱我的啊,为什么一点都不顾及我的身体……”他鼻子一酸,不受控的泛起委屈。 “朕太年轻气盛了,对不起……” 他怎会不知爱人的难以承受呢? 那点点的印记,微肿的眼眶跟乳晕,还有那被吸吮出血的双唇…… 可是他太诱人了,害的他难以自持。 一顶便是一颤,还会附赠一声哼哼唧唧的鼓励。 他被蛊惑的根本无法停止施暴…… “你这是什么理由?十几岁的时候这样说,我还能接受,如今你都二十多了!” “以前就被你给惯坏了,朕一辈子都比你小,允哥就让让朕吧,嗯?好不好?” 无赖说着说着,又蹭了蹭。 “你……你真是蛮不讲理!” 从头到尾,允棠脸上的红晕都没能散去。 他怎会不知这是任君川惯用的套路呢? 可他还是被拿捏的没有一点法子。 “乖,听话,咱们不拌嘴,不闹别扭,也不吵架。”任君川趁其不备,抢夺到了剑柄。 “今日不碰你了放心吧。” “你最好别碰!” “瞧你,一生气就提剑,万幸你不是个女子,不然肯定会被世人起外号。”他说着撤开了距离,转身把剑放回了原位。 “什么外号?我看谁敢给我起外号?!”允棠的手嘚了空,埋头理了理内衬。 “大刀帝后~” “搞不好还能名传千古呢~” 这外号一出世,允棠瞬间黑了脸。 他快步走到任君川身后,对着那结实的后背猛地一拍:“去你的!难听死了!” “我看也就你敢这么乱说,要传也是从你这传出去的!” 这一下最少用了七成力,任君川明显感觉到了疼痛。 不过他也不生气,脸上依旧挂着笑。 放好剑后,转身再次上手,这次更加过分,直接拦腰将允棠抱了起来。 紧接着就发生了意外。 “咚——” “啊!” 脆弱的额头撞上了坚硬的冕冠,允棠吃痛的叫出了声。 罪魁祸首心中一惊,显然,这于他而言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故。 腰间的臂膀松了力气,倒霉蛋捂着额头滑了下来。 允棠抱头痛呼:“任君川!再让我抓到你下朝不脱冠,我揍扁你!” “又凶朕……”任君川念叨着伸手取下了冕冠。 “抬起头。”随后单手强行挑起了胸前人的下巴。 那无瑕的面容上多了一处明显的隆起泛红。 受了伤的小家伙还不忘恼怒的瞪上一眼。 “哈……”任君川轻叹一声,用单手护住怀中人。 “朕记住了,不会有下次了。” 这道歉的态度倒是不错。 “哼……起开。”允棠嗔怪的把他轻轻推开:“还有这身朝服,早朝是这身,翻窗户也是这身。” 帝后责怪的同时,还贴心的为陛下脱解衣袍。 “那朕以后换身衣服再翻。” “你!” 任君川的肚子又挨了一下。 “啊……梓潼你变了……以前多温柔的一个人啊?” “呵,摊上你这样的,换谁谁不暴躁?”允棠净说实话,他抬头白了一眼装疼的人,手也不停歇,解下了任君川腰间的那条镶玉的腰带。 “哎?你怎么总是佩这条?”他拿在手中,低头观察了起来。 记忆中,任君川总是这条腰带,无论是常服还是朝服,佩的都是它。 第238章 “因为你第一次勾朕的腰带时,朕佩戴的就是这条,所以从那之后,就一直戴它了……” 这句解释,格外好听。 允棠对上了一双满是深情的眸子,撇了撇唇:“讨厌……好了,快去换身常服。” 春棠宫的寝殿内存放了好几身玄色衣物,全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当初衣物送来时,允棠就猜到了一切,果不其然,本该独属于他的大宫殿,几乎夜夜都有人来鸠占鹊巢。 “不要。” 任君川果断拒绝,把身上的内衬一并褪去,霸道的钻进了被窝。 “大白天的你干嘛?”允棠转身看向床上的隆起,无奈至极。 “睡午觉,你也上床,朕搂你。”他说着就坐了起来,对着站立于床尾的人儿招了招手。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人不值得信任。 “不要……”允棠拒绝的同时,还默默朝后退了一步。 今日若是再……他恐怕真的会死掉。 “上来,朕不碰你,答应过你的。”任君川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你还值得信任吗?” 心里话脱口而出,答案也显而易见。 显然,并不值得。 任君川动了微怒,不爽的啧了一声。 “真的不碰你。” 床尾仿佛站着个饱受蒙骗的可怜人,在听完这五个字后,更加坚定的摇了摇头。 “你!哈……”任君川压下火气,继续劝导:“朕心里有数,不管怎么说,也不能把你弄伤吧?” “再骗我,我真的会翻脸。” “知道。” 双方都格外严肃,允棠松垮了双肩,选择最后再信任这人一次。 他走向镜前,取下了梅花簪子,像对待珍宝一般,收进了盒中。 “还说朕讨厌呢,你不讨厌?朕一直佩戴着那条腰带,你一直别着这跟簪子。” 允棠侧身回眸,床上的人正斜撑着身体光明正大的偷看。 “哦?我讨厌?好啊,那我以后都不别了。”他洋装生气,正欲取出簪子,任君川就看破了这个小把戏,还搬出个供他下的台阶。 “好好好,朕讨厌,只是逗逗你而已,乖,快上床。” “哼,好了。” 盒子被彻底合上,放进了抽屉,允棠捋着发丝,走向床边。 这捋头发的动作,像是能够人魂魄似的,任君川顿时眼神一变。 “你……”允棠停下了步伐,他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眼神。 床上人强行别开了视线:“别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一幕好看而已。” “真是讨厌。”允棠又吐槽了一嘴,这才不快的坐到床沿。 “墨迹。”任君川大手一捞,将人直接带进了怀里。 怀中人身子微僵,明显还带着几分警惕。 “朕是恶狼吗?” “差不多……”允棠说着抬眼观察起了近在咫尺的面孔。 他对于眼前这个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很少细看长相,他只知道自己爱这个人,跟样貌没有任何关系。 还有一个原因,大概是相处久了,容貌就成了最容易被忽视的东西。 任君川的长相极具攻击性,五官绝不是什么柔和的那种,但又格外端正。 因为知道对方打着自己的主意,允棠觉得这双狭长的眸子里,总是透露着一股“阴险狡诈”。 “哦,不对。” “你像狼又像狐狸,我明白了,你是狼狈为奸里面的那只狈!”他说完还得意的坏笑了一下。 任君川一怔,他还真没想到有一天,允棠会这么形容他。 “乱说,这是形容帝王的词吗?也就你胆子大,还敢当着朕的面说。” “我胆子大,不也是你惯的吗?咱们俩不是一直都相互包容的吗?” “嗯……”任君川脸上难得多了一抹柔和,轻笑的同时还不忘霸道的紧了紧臂弯。 他就是贪婪…… 就连拥抱都想把允棠嵌入身体,嵌入血肉。 什么重欲啊?允棠不在的那段时间,他不也日日独自入眠? 到头来,重欲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 他喜欢迷恋那种跟允棠身体相容的时刻,相容时带来的感觉也让他无比上瘾。 任君川有个幼稚却又恐怖的想法。 要是能一直待在梓潼的身体里,就好了…… ??第131章 他们一起相拥而眠,在寝殿内睡了个午觉。 那只狡诈的狈,也是难得一次的信守承诺。 允棠太乏了,这几天的折腾实在是超负荷,他醒的晚,再次睁眼时,正好撞上了任君川的视线。 殿内烛光温馨,视线交错间,暧昧的氛围肆意升腾。 他们牢记约定,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别开了视线。 春棠宫冬暖夏凉,即使是初夏的夜晚,也不觉得闷热。 窗外上方的苍穹,悬挂着一轮明月,点点繁星汇聚成浩瀚的星河。 陛下将椅子搬到窗槛前,抱着他的帝后看夜景。 宫院内被月光照的格外亮堂,还能听到清晰的昆虫鸣叫。 “我们能一辈子都这么要好吗?”允棠坐在任君川的腿上,略显黏人的依附在他的胸前。 “如果你想的话,可以是永远。” “你是这世上,朕唯一亲近的了。” 任君川始终看着窗外,语气平和,听不出情绪。 第239章 有件事情,只有他自己始终牢记于心。 若是没有允棠,他就会和那个恶魔一样,只配自称寡人。 文臣对于“寡人”这个称呼,多有抬高的意思,那些文邹邹的酸腐词汇,可笑至极。 什么“寡德”、“自谦”? 寡人……寡人。 一个没人疼的孤家寡人罢了。 “别的君王都可以抱着妃嫔夜夜笙歌、寻欢作乐,而你却只抱着我这个无趣之人,日日如此,余生会不会腻歪?” 允棠嘴上虽这么问着,但行动上却格外的实诚,他双臂霸道的挂在任君川的脖子上,一副占为己有的姿态。 “腻歪?为什么会腻?朕的梓潼既独特又优秀,完美的无可挑剔,哪里无趣了?” 明明是哄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就直接成了实话。 “他们抱着莺莺燕燕,朕就只抱你,所以就只有朕配的上帝王的称谓。” 允棠被哄的很是开心,他用手指刮蹭了一下眼前人高挺的鼻梁:“瞧把你骄傲的。” “这称谓又不是朕自封的,朕能嘚这个称谓,你功不可没。” “哟?跟我有什么关系?” “朕说跟你有关系,就有关系。”任君川终于收回了视线,垂眸看向怀中人,“报复”似的捏了捏他那挺翘精致的鼻尖。 “允哥……你这副样子,真像个妖妃。” 把他这个昏君勾的鬼迷心窍…… “胡说!本宫是帝后,什么妃?!”允棠仿佛受到了侮辱,故作生气的轻拧任君川的耳垂。 “只是打个比喻而已……” “哼,本宫不仅为后,还是个专宠的帝后。” “哈……你还知道专宠这个词呢?” “当然。”那傲娇的小尾音,撩人的很。 陛下对着帝后的眉心轻吻一下后,再次看向窗外。 眉心吻,大概是这世上最纯粹圣洁的亲吻了,因为它不掺杂任何一丝情欲,却代表了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的至高无上和独一无二。 “朕记得年幼时,也看过这样的浩瀚星河。” 允棠仰头,并未转向窗外,而是将视线聚焦到了任君川的瞳孔处,那里能看到他心上人所看到的星河。 “那都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母后抱着朕在盛夏的夜晚,坐在窗前,一边看夜空,一边为朕唱童谣。” “那时候的你,一定很开心吧?” “当然。”那是他童年回忆里,难得宝贵且为数不多的一抹幸福了。 那时的夜空,和现在一样美。 “那现在的你呢?有我陪着,开心吗?” 任君川满目星辰,弯眉浅笑:“嗯,开心,很开心。” “川儿……你这样笑,看起来真的蛮亲民的。” 那难得一见的笑容转瞬即逝。 “亲民?”任君川垂眸发起疑问。 “你是个光看五官就觉得很有攻击性的人,若是冷着脸,满朝文武都会为之恐慌。” “恐慌?朕笑了,他们看到了反而会更加害怕。” 他在朝堂之上,基本都是冷着脸,要是哪日突然笑了,恐怕只会更加渗人。 “瞧你这话说的,你就像刚才一样,笑的温和些不就好了?” “做不到。” 任君川果断拒绝,他自己心里清楚,方才那笑容只能对允棠做的出来。 要是逼迫着,那样露出的笑,估计还嘚用奇丑无比来形容。 “你真是,哼!”允棠扭头不开心的看向窗外。 “怎么了?” “你爱笑不笑。” “朕可以对你多笑笑。”这个他还能做到。 “那可以~”言闻,允棠的仅有的一点点的不高兴直接烟消云散。 初夏的夜晚,陛下抱着他的帝后在窗前坐了很久很久。 可惜,允棠的好心情仅持续了短暂的一夜。 次日早朝,殿前广场—— 奇怪……这坏老头儿的周围怎么一直上人? 允棠疑惑至极,他被远处的热闹成功吸引了注意力,放慢脚步的同时,余光还不断的往那边瞟。 从宫门到殿前的这一路,王权承鄞身边就没断过人,往他身边凑的大臣们,个个脸上挂笑,见了他就拱手道贺。 咋滴?这老头儿,人到末年,喜添一子? 不然什么事情能让他喜成这样?离那么老远就能看到他那挤出来的大双下巴。 今日的早朝好生奇怪,身旁站着的老头儿,好像人逢喜事精神爽,竟然连瞌睡都不打了。 允棠往身侧一直偷瞄,就在偷看到第五次的时候,王权承鄞侧眸看了回来。 双方看了个对眼,彼此视线交融,一瞬间的尴尬,令人头皮发麻。 允棠刚想收回视线,就看着老头儿冲他莞尔一笑。 莞尔一笑?! 呕…… 他嫌弃的白了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真是神经病,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今儿个是抽了哪门子邪风,笑什么笑啊? 允棠在心里头嘀咕吐槽了半天,胳膊被轻轻碰了碰,他再次向身侧撇去,入目便是一张逼近的大脸。 这个老头子身材高大威猛,比他要高出不少,即使年迈,岁月也只是在脸上留下了几缕皱纹。 这爷孙俩格外的像,透过王权宣郎,就能看到王权承鄞年轻时的样子。 第240章 只是,即使样貌端正,这突然凑近,被无限放近的脸也实在吓人的厉害。 “喂!你干什么?!”允棠压低声音,“恶狠狠”的凶了一嘴。 高位上的帝王眉头微蹙,他的视线始终都放在自家帝后身上,对方一有动作,他就能立马捕捉到。 “恭喜啊,允王爷~”王权承鄞一脸的贱笑,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开国公爷,你年长我许多,我本不想说些难听的话,可是你这行为举止实在太过诡异,像抽了风似的!”允棠又气又无奈。 王权承鄞站直了身体,甚至微微后仰了几分,收着脖子,再次抵出了双下巴。 他摇了摇头:“哎呀,啧啧啧……” “允王爷说话,那叫一个难听哟!” 允棠又白了一眼,再次挪远了些。 呵……你不对我笑那一下,我根本不会说你。 “喂!开国公,你一直挤朕的帝后做什么?!” 大殿内,自上传下了君王护犊子的质问声。 这一句题外话,叫满朝文武都醒了困,他们纷纷像前偷瞄,只见允棠已经站出了队伍许多,从二人的距离就能看出。 确实是王权承鄞挤兑了帝后。 “臣冤枉。”老头儿说着快速挪回了原位,他试图对事实进行掩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笑话!你冤枉?你是暗指朕眼瞎吗?!” 陛下好像真的动了怒,声音阴沉可怕。 “臣没那个意思……” “开国公爷怎么会暗骂陛下呢?”允棠开了口,王权承鄞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这人竟然会帮他说话? “他就是单纯的不好好早朝,想跟臣聊儿天,开会儿小差而已。不过,臣可不是那种人,臣立场坚定,绝不同流合污,这不?一直在躲他呢~” 允棠一字一句,边说边笑,乐的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任君川与之对视,唇角也不受控的微微勾起。 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弯眉浅笑。 没办法,他的梓潼开心,他也就开心。 王权承鄞的脸,好像被泼了国画颜料,五颜六色的,那叫一个杂乱无章,难看至极。 呵……允铮真是生了个好儿子,比他的嘴巴厉害了一百倍! 想他王权承鄞,年过半百竟会信这个毛头小子,还妄想着他能帮着他说话。 天真,天真,他还是太过单纯无邪了! “王权承鄞,朝堂之上无视君主,公然交头接耳,罚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啊啊啊啊—— 随着任君川的话音落下,老头儿的心中开启了万马奔腾。 他这个月真是大出血! 给孙儿办准备聘礼,操办大婚,花费了成山的金条元宝。 没关系,这些都不算什么,对于王权公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可是……为什么还要失去半年的俸禄! 这不就等于,他要毫无回报的,白白早起半年吗?! “臣,王权承鄞,谢主隆恩……” 老头儿皮笑肉不笑的叩完谢,用身侧人正好能听到的音量,不动唇的发了声。 “你小子,给爷等着。” 允棠回了个同样的假笑:“好啊,我等着您,开国公爷。” ??第132章 伴着他们的对质较量,早朝很快也到了尾声。 直至结束,允棠才想起来,他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允司跟王权宣郎的身影。 他不管那坏老头儿的孙子,但不管允司可不行。 允司从小就懂就最乖,懂规矩,讲原则,觉绝对不可能轻易缺勤,除非出了大事,比如生病卧床不起等…… 可要是真这样的话,家中早就派人递信给他了。 允棠逐渐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那么巧?偏那王权宣郎也不在,允司跟他走的又很近。 可恶,莫不是把他家的好孩子给带坏了?! “退朝——” 随着丁启信的一嗓子,早朝结束。 大臣们纷纷松散下来,三三两两的结伴往殿外走去。 允棠快步穿过人群,一把拽住了允泠。 他刚转身,连两步都未走出去。 “站住!” “嗯?” 允泠回眸看到来人,立马露出了笑:“哎?怎么了堂叔?” “允司呢?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缺勤了?” “啊?你不知道吗?”允泠身子一顿,语气里满是惊讶。 陛下都下了圣旨,作为帝后怎么可能不知道? “什么?我知道什么?” 允棠懵了…… “昨日开国公爷提着陛下的圣旨登门,他身后还跟着提亲队伍,后来……” 任君川立于堂上,垂眸向下寻人。 他想喊他的梓潼陪他去乾明宫…… 允泠和允棠攀谈的身影映入眼帘…… 帝后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不对…… 完了!快跑! “走走走!” 任君川急得跳脚,丁启信吓得赶忙弯腰凑了过来。 “陛下,怎么了这是?!” “快走!快走!”他嘚衬允棠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跑路。 “去乾明宫,把殿门给朕锁上,帝后要是提着剑来,你们就都跑,反正不能给他开门!” “啊?!” “哦!还有!”任君川一边快步走着,一边交代:“晚上回川云宫,绕路回去,一定切记躲着帝后。” 第241章 “对了,还有殿门!一样自外落锁,还有!窗户也记得琐上!” 他被锁门外,都能想到翻窗,万一允棠急了,放下身段,也干出那事怎么办? 这大刀帝后,既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躲。 丁启信震惊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天爷啊?这是闹哪出啊?! 在掌事公公的搀扶下,陛下提着朝服大步逃离了现场。 冕冠上的珠帘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的差点打脸。 再看堂下…… 听完允泠的话后,允棠眼前一黑,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哎哎哎?!”允泠吓的赶忙伸手搀扶:“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 允泠都还未到行冠的年纪啊!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王权承鄞这个王八蛋! 不对……陛下赐婚…… 任!君!川! 允棠转身看向堂上,那处早已人去楼空…… “呵……他娘的,跑的倒挺快!” 帝后这一嗓子,让还未来及离去的众臣们全都驻了足。 原来允家人,也会骂脏话…… 有生以来,他们也算是涨了一次见识。 投来的无数道目光中,自然也包括允泠的,他无比震惊的看着允棠。 堂叔叉着腰,一身热烈的红色官服,将他衬得更加暴躁火大。 这还是从前那个温柔似水的白衣郎君吗? 岁月到底给他带来了什么? 允棠现在可没功夫顾及体面,那些外人爱怎么看他,就怎么看他。 他转回视线,看向允泠:“允司当时什么反应?!” “他都懵了,反应过来后,自是不愿意的,可是那是陛下赐婚,圣旨都宣读出来了,不从能怎么办?” “王权承鄞准备的很齐全,圣旨才宣读完,聘礼刚落地,王权宣郎就骑着马,带着迎亲队伍到府上了。” “这一看就是事先计划好的!”允棠气的咬牙切齿:“然后呢?!你说重点!” 他真的要疯了…… 那死老子偷家的本事,高,实在是高! “允司好像哭了,当那王权宣郎极其不讲礼数……”允泠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那玩意竟然比他还猖狂放肆。 他不服,非常不服! “他走到允司面前,把手中的红盖头往允司头上一盖,直接就把人杠上喜轿了……” 全部听完后,允棠胸口起伏的厉害,他闭上眼睛缓了缓情绪。 “走,出宫。” “什么?” “出宫,去王权公府,坐你的轿子,咱俩一起。”他必须嘚去看看允司。 “这洞房花烛夜都过去了,肯定都……”生米煮成熟饭了…… 允泠抿了抿唇,没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给说完。 “那也嘚去!” 只要那千枝结没下成,一切都还不晚…… “行,我陪你。” 堂叔既然都下了死命令,那他肯定会听。 允棠坐上了允泠上朝的官轿,他是第一次坐官轿,但却是怀着满肚子火气坐的,毫无心情享受。 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王权公府的正门。 允棠撩开轿帘,正红色映了满眼。 王权公府还真是高门大户啊! 门檐上挂了足足四个大红灯笼,炸眼的要命,还有那几个偌大的喜字福字,皆是双数,还真是吉利! “他娘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娶妻是吧?”允棠眼眸微眯,轻声低语的又骂了一句。 “听说,王权承鄞还在别的府邸办了流水宴,宴请全城百姓。”允泠补了一嘴。 “呵……”允棠被气笑了。 办吧,办吧,还被罚了半年俸禄,我看你那成山的老底够吃多久。 “走,下轿。” 允棠沉着脸,走下了轿,允泠紧随其后,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上台阶,站到了王权公府门前。 大门紧闭,好像并不欢迎客人。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是来做客的…… 允棠对着大门,直接抬腿踹了一脚。 “咚——”一声巨响,传了半条街,这动静大的,恐怕连允王府那边都能听到。 “谁啊?!”未见其人,先闻齐声。 大门自内打开了一条缝,守门的小厮一脸烦闷的探出了半个身子。 “不知道这几天是我们王权公府的喜日子啊?哪有这么敲门的……” “吗”没说出口,在“的”字的地方就变了调,小厮全身一软,顺着门边滑到了地上。 “啊……帝后,允将军……” 他一看清来人,瞬间就没了骨头。 “起开!滚一边去!”允泠低头吼了一声,坐在地上的小厮,身子极其配合的抖了一下。 他扶着门边,艰难站起,鼓足勇气,颤颤巍巍的开了口:“我嘚去跟老太爷通报一声……” “不许去……” 小厮刚迈出的步子,就被帝后叫了停。 门外的二人一起将门推开,允棠眉眼含笑着迈过了门槛,:“给我引路,不许通报,去你家少爷的婚房,允司现在在哪,你就直接带我去哪。” “若是不配合……我就诛你九族哦~” 小厮没了东西支撑身子,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是……” 允泠挑了挑眉,堂叔的这个表情还有语气,跟那姓任的简直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242章 果然夫妻相什么的,不是空穴来风。 门外传来了聒噪的敲门声,伴着敲门声的,还有小厮的喊叫:“少爷,帝后跟允将军找过来了!” 床上的二人皆被吵醒,王权宣郎一脸烦躁,允司目光呆滞了片刻,回神时眸中瞬间布满了惊恐。 他慌张的挣脱禁锢自己的双臂,直接贴到了床内的墙上。 王权宣郎的烦躁被眼前的景象冲的烟消云散。 “夫人,躲着为夫做什么?” “你!”允司咬着唇,红了眼眶…… 耻辱充斥了他的全部…… “你哥找来了,为夫还嘚出去应付呢~”王权宣郎伸出手,故意弯曲手指,用手背轻蹭了一下受惊兔子的脸蛋儿。 允司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害怕到无法思考…… 王权宣郎起身,利索的穿好了衣物。 允棠忍着脾气等了许久,门终于被自内打开,他看到了一张和王权承鄞极其相似的脸,倒是年轻了不少,不过仅此而已。 “臣王权宣郎,参加帝后。” “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装懂规矩,起开,我要进去见允司。” “好啊~”王权宣郎勾着唇,直接就侧身让开了路。 允棠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这人能这么轻易地就…… 既然能进,那就进。 “你们都不许进去,我要单独跟他说话。” “可以~”王权宣郎再次欣然答应。 言闻,允棠回眸给允泠递了个眼神。 “好生教他做人。”他说完就跨入了房间,还顺便带上了门。 “我干你大爷!” 门外允泠怒骂了一声,上去就给了王权宣郎一拳。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俩人就扭打到了一起。 允棠无视了外面吵人的聒噪,快速的奔向床边。 天知道他一转身,看到允司的痛苦时,心中是什么滋味? 允司看到了来人,赶忙将自己蒙进了被子。 “是我……”允棠坐到床边,轻声开了口。 “呜……我知道……”被中传来哽咽的哭腔,叫人听着实在痛心。 “哥……呜呜呜我给允家丢人了……” 允司陷入了深深地自责。 ??第133章 他明明只是交到了一位挚友,他们一起入朝为官,下朝后也会常聚,他偶尔还会受邀到这位挚友的家中做客,他们一起吟诗作赋,讨论政事。 就在昨天,陛下赐婚的圣旨从天而降。 他突然就成为了挚友的妻子。 哈……怎么可能呢?真是可笑。 可是,王权宣郎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对上视的那一刻,允司彻底崩溃了。 “丢人?你怎么就丢人了?”允棠不解的反问。 “我是个男子还被……呜呜呜现在恐怕都闹的满城皆知了……” “满城皆知?呵……” 允棠笑了一下,眼中尽是悲凉。 “我这个天下皆知,载入史册的都还没嫌自己丢人呢……” 被子里的瞬间安静了下来,哭声戛然而止。 允司停顿了片刻后,哭的更凶了。 “哥……” 他哽咽着唤了一声,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便懂了允棠的一切。 哥比他更可怜……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道尽了所有的心酸与无奈。 “也怪我,当初没阻拦你跟王权宣郎相处。” 允棠诉说着自责,满脸愁苦。 “我不想阻止你交朋友,你能多出去走走,多与人交流,哥其实特别支持……” “不,这不怪你……” 被子被慢慢扒开了一小角,允司探出脑袋,只露出了两只哭到红肿,还满是水渍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又或许是因为躲在被子里闷热,他满头的汗水甚至都染湿了额前的发丝。 长睫毛哭的打了柳,这模样,看着实在疼人。 那么乖顺的孩子,被骗的…… 允棠恨得直咬牙。 “哥,就算你当初阻拦,我也不会听的,我一直认为他很好,是我此生唯一的挚友……我根本也想不到他最后会……” 昨夜,王权宣郎对他直接撕去了伪装。 他害怕,疯狂的反抗…… 但全都无济于事。 “真不老实。”骗子丢下一句话后,就放开他起了身。 那时的允司,还天真的以为,王权宣郎是心软了。 结果骗子从桌上端来了一杯酒水,强迫着他喝了进去。 那酒水泛着诡异的红色,还有股子甜腥味。 酒水入喉,他很快就变得奇怪起来,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再然后…… 啊啊啊啊—— 允司再次躲进了被子,痛苦的将自己整个包裹。 宣郎明明知道他不能喝酒的…… 可还是逼迫着他,给他灌了满满一杯。 沉重的被子就像是个逃避现实的龟壳,看似护住了他,实则毫无用处。 这件事情,让允棠难免想到了自己。 允司此刻的心情,和他当初几乎一样。 “你别怕,有哥在,哥给你报仇,别躲,你让我看看……” 允棠伸出双手,允司并未反抗,任由他轻轻掀开了被子。 第243章 “我瞧瞧你胸口。” “别!” 一听此话,刚放松警惕的人,紧接着就是猛地一躲,所有的动作全部出自于下意识。 “怎么了?”允棠柔声询问。 “丑……我身上全是……” 眼前人畏畏缩缩的,多半个身子全藏在了被子下面。 允司因何躲避,他最清楚不过。 允棠再次苦笑了一下,毕竟,他现在若是解开领口,满身的痕迹也是惨目忍睹。 “不丑,你听话,让哥看一眼。” 他出言安抚,语气轻柔至极,生怕再伤害到允司一分一毫。 允棠很清楚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他就是不死心,偏要再看一眼…… 只要那情蛊未下,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允司顺从的解开领口。 从脖颈再到胸口,布满了零星的点点红印,光是这一部分的袒露,就能让人想象出所有部分的惨状。 千枝结的印记映入眼帘,允棠抿唇别开了视线。 同时,允司垂眸也看到了胸口处的诡异图案。 “这……这是什么?!”他害怕的发出询问。 显然,关于情蛊的一切,他全然不知。 王权宣郎肯定是瞒着的…… 这一幕幕,勾起了允棠很多不好的回忆,此刻,他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 任君川啊,任君川…… 等着吧,狗东西! “我叫那禽兽进来跟你解释这是什么,这是他造成的。”允棠说着站起身子。 “你别怕他……等下哥带你回家。” “嗯……”允司躲在墙角,红着眼眶,乖巧的点了点头。 昨日的那道圣旨,他还以为哥也同意了,不光是他,府上的所有人皆是如此,所以当时才会无一人制止,就连他自己都选择了顺从。 王权宣郎将他扛上喜轿,他就老老实实的坐着,到了王权公府后,他也老老实实的拜了堂。 哪怕不情愿,他也还是选择听哥的话。 直到洞房进入前,他都还以为王权宣郎是个好人…… 可是他太傻,也太天真,骗子撕开了伪装,开始朝他步步逼近。 哥说的没错,这人就是个禽兽,欺负他老实,骗了他那么久…… 允司很是自责,因为在王权宣郎强迫他时,他在心里头,还有些怨恨允棠。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哥对赐婚之事,丝毫不知。 哥在任何时候都是向着他的。 肯定是王权氏使了计谋,忽悠着陛下赐的婚。 允棠走出门的时候,门外的两个人已经打完了一场,正坐在走廊的台阶上中场休息,脸上全挂了彩。 他们甚至还在用眼睛攻击对方,对视的同时,那交错目光若似刀剑,兵兵乓乓的在空中打个不停。 突然降临的压迫感,让这两个莽夫扭回了头。 允棠居高临下,低头俯视,手放到了王权宣郎的肩上:“你进去,去跟允司解释情蛊的事情,全部如实交代。” “知道了。”王权宣郎站了起来,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钻进了屋子。 “他奶的,劲真大!” 人一走,允泠瞬间放下伪装。 他捂着被打了一拳的肚子,皱眉痛呼。 王权宣郎也不好过,寝房的门一关上,他就倚在门上,捂住了裆。 幸好以这个角度,床上的允司看不到他的囧态。 “嘶……”他的龇牙咧嘴。 这玩意到底是不是允家的!比他还会使阴招,打架就打架,是男人就拿拳头说事,谁能干出掏裆的勾当啊! 听到门处传来动静,允司再次害怕的紧了紧被子。 夏季本就闷热,他偏偏还只敢露个脑袋。 王权宣郎缓完劲儿,一转角,就看到了他的小媳妇儿正满头大汗的窝在床角。 这要是热坏了可怎么好? “你别过来!” 王权宣郎正欲大步上前,就被允司吼停了脚。 “滚开!”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允司大吼大叫,明明那么软糯的一个的人…… “把被子掀开,别热坏了。”他立于屋内,不放心的嘱咐。 “呵……王权宣郎,你少假慈悲了!我昨夜哭着求你,你几时心疼过我?!” “我必须那样做。” “必须?什么叫必须?!你不上我会死吗?!” “会!” 眼前人儿的一举一动,对他都有致命的诱惑。 在演武场的那次初遇,允司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他的小媳妇儿,单纯、善良,什么都不懂,那些能勾引到他的举动,也全是人家最为平常的无心之举。 “你就是个变态!禽兽!” “对,我就是,你骂的对。”王权宣郎承认的坦坦荡荡。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接近允司,一步步的拉进关系,再一步步的设计娶他,最后连同房都是在故意强迫。 可是他不强迫怎么办?! 允司是个满是文人风骨的君子,一肚子的高风亮节,若是不逼着,他一辈子也不会懂的风花雪月,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爱、欲为何物。 “你是君子,我是小人,我这个小人想高攀你,想要跟你在一起,就只能使手段,不然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跟我!” “王权宣郎!” “你太欺负人了……”允司刚硬气没多久,就又被气的哭了出来。 第244章 “我凭什么要跟你?我是个男子,本该娶妻生子的,凭什么就该给你王权宣郎当妻子?” “凭我不要脸。” 这硬气十足的话,把允司气的直发抖。 这还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看似荒唐的言论,王权宣郎却说的严肃至极。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对,他就是不要脸,惦记上了人家的好儿郎。 可他不去祸害怎么办? 允司就是好,又乖又好看,既温柔又可爱,满身上下,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优点。 凡夫俗子想要嘚到天物,就只能靠偷、靠抢。 就像允司刚刚才说过的那句“我凭什么要跟你?” 是啊,一件天物,凭什么该跟一介凡夫俗子? 他王权宣郎从不被规则所困,他有他的理。 要想嘚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靠使阴招是最好的办法。 王权宣郎再次迈开步伐,不管不顾的走到床边。 “你走开!”昨夜的痛苦重现,允司难免应激,他喊叫着,拼命反抗,身上被子最终还是被残忍的夺去。 没了蜗居的“龟壳”,他闷头环抱住双膝,浑身剧烈的颤抖。 王权宣郎面无表情的将被子扔到床尾,我行我素的坐到了床边。 ??第134章 他背对着床上的人儿,无奈的开了口:“我现在没想上你,哭什么?” “我想!我乐意!”老实人被硬生生的逼出了反骨。 “爷日日夜夜惦记,就连做梦都在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你娶到手。” “知道我为了娶你,花了多少心思吗?!” “大夏天的裹在被子里哭,热死了怎么办?!” 王权宣郎越说越火大,他脾气本就暴躁,跟允司在一起后,为了装君子,才迫不得已的改好了几分。 反正现在人已经娶到手,他也没必要继续维持了。 “关我什么事?!谁叫你娶了?你自己想娶,在我旁边吵什么吵?!” 允司彻底恼了,他抬起头,挂着满脸的泪痕,直接凶了起来。 他哭,本就不是因为畏惧王权宣郎。 他遭到了强迫,不仅丢了体面,身子还受了侮辱,归根结底,全是这个小人的错。 “是,我的错……”王权宣郎本就理亏,他越说下去,就越没底气。 允司一直都是如此,老实但一点不怂。 本就是个能说会道的文人,吵起架来,人家说的句句在理还逻辑通顺,而他…… 只能靠着那句“凭我不要脸”来无理耍横。 王权宣郎发完了无名火,此刻变得满身颓丧,他弓着腰,垂着头,愁的难受。 “咱们能不吵了吗?”他语气里带着恳求的意味。 哪承想,允司根本不惯着他。 “你讲不讲道理?!是谁先干的龌龊事?!你王权宣郎挨说,难道不是罪有应得的吗?!” 又一句道理重创,将他击的彻底完败。 可王权宣郎偏是个死鸭子嘴硬,就算他说不过,也不想输的太难看。 “你跟你哥还真是像,嘴巴都那么厉害,谁能说的过你俩啊?”他又犯贱的阴阳了一句。 “你凭什么说我哥?!你说不过我们是你没本事,你书读的太多了,全吃进了肚子,害的胸无一点儿墨!” “胸无点墨”一词,在允司这里,嘚到了个新的完美解释。 王权宣郎被说的双手掩面…… “好好好……爷没本事。” 他确实说不过。 不过…… 无所谓啊,反正能把你这个全是墨水做的君子娶回来,便是爷最大的本事了。 好笑的是,这话王权宣郎想怼出口,却又不敢…… 提到允棠,允司终于想起了正事。 他被气的,把正事都忘了。 “我问你,你昨夜给我灌的什么酒,为什么喝完之后会变成那样?” 能将此话问出,他也是股足了勇气,只因每说一字,都是在对昨夜的痛苦做着回忆。 “还有,我胸口上的印记是怎么回事?我身上原本可是没有一点疤痕的!” 王权宣郎终于捕捉到了反将一军的机会,他放下掩面的双手,勾起了唇。 “瞧你,凶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身上没疤~” 他昨夜可真是大饱眼福,将天物至宝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 那雪白的酮体,确实完美无瑕,没有一点儿疤痕…… “王权宣郎!”允司很聪明,一下便听懂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就这还禽兽呢?! 呵……可别辱没了人家禽兽! “哟?不知是谁?昨夜一遍遍的唤着宣郎,还说什么?我要你的羞人话,怎么今天就变成了王权宣郎?” “叫的真是生分,为夫甚是心痛。” 王权宣郎发现,只有这样,他才能说的过允司。 这可真是个好法子,既能解气,还能爽。 某个没心没肺的,全然不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允司不似允棠,他这个一本正经的老实人,根本经不起逗。 眼前人的一字一句,于他而言,皆是侮辱。 允司抿唇别开了视线,用衣袖倔强的擦去泪水。 从前的那位君子宣郎,在他眼中,算是彻底死了。 第245章 “回答我刚刚问的问题。” 他语气变得平稳冷静,不再去争执计较,选择了继续追问。 那个没心没肺的东西,竟还以为允司是羞的没话可接,只能避开。 不过王权宣郎倒是兑现承诺,他既然答应了允棠,便没打算继续隐瞒。 “你胸口上,是受蛊成功的印记,昨夜的那杯酒里,被我下了千枝结。” “那是个情蛊,不仅能让你失控,还能让你受孕。” “什么?”允司还以为自己听走了耳朵。 “受孕,能让你跟女子一样怀孕,搞不好,你现在肚子里面,已经有我的种了。” “哈哈哈哈——” 寝房内,允司发了笑,他闭上双眼,任由眼角滑落了最后两滴清泪…… 门外—— 王权宣郎刚进屋的时候,远处就出现了王权承鄞的身影。 这老头儿逐渐走近,当时退朝时,就数他跑的最快,而且他几乎每次都是这样。 几十年如一日的对待君王,本着绝不在朝堂上多待一秒的原则,稳坐一品大员几十载。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说来,这老头儿还真是幸运,若是走的慢些,他当堂就能感受到来自允棠的怒火。 这俩人,恐怕能直接在大殿之上打起来。 王权承鄞已经换了常服,不似允棠、允泠二人。 他们火急火燎的赶来,一路上马不停蹄,哪有时间换身衣服? 只是,都这个时候了,他们也没心思在意这些。 “哟!欢迎帝后,臣王权承鄞,给您问好了。” 老头儿走近,行了个抱拳礼。 他笑的那叫一个满面春风,人逢喜事精神爽,就连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 允棠当场撕破了脸皮。 “开国的四大氏族,百年来,从无不合,但是打今日起,王权氏跟允氏,势不两立!” 王权承鄞眉尾一挑,丝毫不慌。 他是非嘚给孙儿把允司娶回来不可,但他也不会无视大局。 既然敢这么招惹允棠,他自然是有办法给哄好。 毕竟,将军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更是亘古不变的守则。 “哟?!帝后这是哪里话?咱们两家现在可是好好亲家。”王权承鄞那叫一个嬉皮笑脸,根本不正经接茬。 允棠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真是个为老不尊的货! 他从前有多佩服王权承鄞,如今就有多憎恨。 臭老头!贱死了! “谁跟你好好亲家?呸!你孙子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知道我们家允司今年才多大吗?!” 帝后叉着腰,骂的那叫一个痛快。 “哎呦,不小,差不多都有十八了,我当初这个年纪的时候,儿子都能满地跑着叫爹了。” 呵……骂他为老不尊,真是一点儿都不亏! “呸!少拿你跟我们允家的男儿做比较!” 王权承鄞差点被啐一脸,他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哎呦,我说帝后,您不能因为这里没有外人,就不顾体面还有礼数了吧?” 他给出了暗示,仅靠着一句话,就强行将王权氏和允氏规划成了一家人。 毕竟……在场的没什么外人。 “真不要脸……”允棠翻了个白眼,小声的骂了一嘴。 王权承鄞毕竟年长他许多,他还真不好骂的太过难听。 他嘀咕完才放大音量:“少给我扯这些!我问你,你是不是给陛下下药了?!” “臣能给他下什么药?”王权承鄞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没给他下药,他哪来的胆子?!敢不经过我同意就下旨把允司赐给你孙子?!” 王权承鄞下意识的想为自己辩解,可话刚来到嘴边,他就想到了任君川先前的交代。 陛下仁义,背着帝后私自给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他这人主打一个恩将恩报,肯定是不能把陛下卖了。 “臣道是没那下药的本事,更不敢干出给天子下药的事情,不过啊,臣倒是有一张好嘴。” “呵,什么好嘴?尿壶镶金边儿的好嘴?” 好一个尿壶镶金边,这话真是难听极了。 王权承鄞气的抿了抿唇…… 罢了,他不跟这小毛孩子计较。 “是我忽悠的陛下,骗他说允司跟宣郎关系好,允司是真心喜欢宣郎,还一心想要跟他长相厮守。” 这老头儿说的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 笑话!天大的笑话!他家允司能看上王权宣郎那个二世祖?! “你是真能胡诌!” 这一家子都是啥人品?! 允棠真是被气笑了,不论如何,他今天都必须带走允司! 还有那任君川,脑子是被驴踢了吗?!连这话都能信! 此时,乾明宫正努力批阅奏折的陛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王权承鄞两手一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贱样。 允棠被彻底惹恼了…… 允泠从头到尾,一直在一旁默默看戏。 腰间的佩剑被直接拔出,这一幕仿佛情景再现,就在之前,朝堂之上,他堂叔也干了这事。 “喂!” 等允泠反应过来时,允棠已经提着剑就要往房内闯了。 “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孙子给斩了!” “站住!”王权承鄞伸手抓住了允棠的胳膊。 第246章 “撒开!” “如果你想允司也死的话,就斩了宣郎好了。”老头儿笑着,松开了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当我家允司多在乎你孙子是吧?少自恋了!” “呵……帝后,我看您还是冷静点儿的好。” 【作者有话说】:最近看了《狗剩快跑》,学了句台词“尿壶镶金边儿”。 ??第135章 王权承鄞脸上的笑变了意味,和最初的满面春风完全不同。 “关于千枝结,帝后恐怕还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吧?” “什么?”允棠瞳孔地震,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哦~差点忘了,帝后肯定不知道,毕竟陛下他只给您下了一半。” 允泠就像个局外人,将这一切听的云里雾里。 什么情蛊?什么一半?还同生共死? 嘁,怎么可能嘛~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什么只下了一半?你把话讲清楚!”允棠直接将剑架到了王权承鄞的脖子上。 允泠倒吸了一口凉气…… 堂叔又干这事! 上次提剑对君王,这次又提剑对开国公爷。 问题是,每次还都是用他的剑。 真是要命…… 王权承鄞收起笑意冷了脸。 他徒手抓住置于脖颈处的剑,鲜血瞬间自手心涌出,顺着剑刃肆意流下。 这血腥的一幕,叫允家的二位皆是一怔。 “你疯了吧?!”允棠喊出了声。 这老头儿简直比任君川还有病! 他想抽离长剑,却又顾及对方的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帝后还是听臣一句劝,冷静儿点的好~” 王权承鄞不怒反笑:“臣和您爷爷可是同级,皆嘚过开国陛下的赦免,别说是您了,就连当今圣上来了,他都不能动臣。” 这老头儿,谁也动不得他,允棠清楚的很。 王权承鄞恐怕也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吃瘪的人了。 “你松手,手废了别赖我!” “当然不会~” 王权承鄞放了手,允棠顺势拿开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剑。 “允将军这剑还真是快,瞧瞧,一下就血肉模糊了。” 王权承鄞垂眸看了一眼手心,脸上丝毫不见痛苦之色。 他嘴上说着血肉模糊,神态却格外的从容自若,语气里也尽是玩味。 允棠暗自观察着,在心中下了个结论。 王权承鄞的确是个狠角色。 很难想象,几十年前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允棠突然想到,他还有个男妻。 那个男子恐怕比他和允司还要倒霉,到底是有多么命苦,才能摊上王权承鄞? “喂!你自己抓的,关我剑什么事儿?” 允泠不服气的喊叫,打断了允棠的思绪。 “臣也没料到允将军的剑那么锋利不是?” “你少来!一个玩了几十年剑的人了,真会装样!” “瞧允将军这话说的,打你堂叔出生那会儿起,我就不上战场了~” “够了!王权承鄞,你少浪费我的时间,别以为在这里墨迹,多给你孙子争取些时间,他就能把允司哄好!” 允棠严声厉色地打断了这场废话交流。 他还有满心的疑惑没嘚到解答,再不打断,这两人恐怕要吵到天黑了。 王权承鄞表情微变,显然,他的心思还真叫允棠猜中了。 到底是允煜的孙子,果真不简单。 “臣可没那么多心眼子。” 猜准归猜准,让他承认是不可能的,哪怕这话毫无说服力。 “我不管你这些,别扯开话题,刚才的事情,你到现在都没给我解释清楚!” 王权承鄞又笑了一下,似有嘲笑的意味。 看来,陛下把帝后哄的也是团团转呐。 允棠真是被瞒得死死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千枝结,陛下只给您下了一半,若是下全,被它捆绑住的二人可是会同生共死的。” “陛下真是爱惨了你呐,他怕自己为君命短,打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想过将那情蛊下全。” 允棠心头一软,微微抿了抿唇。 嗯……好像骂亏了…… 他不该骂任君川的,这人除了有点傻,心眼子有点多,好像也没什么大毛病。 王权承鄞根本不给允棠感动的时间,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我孙儿也是不打算给允司下全的,可奈何我这个老头子坏,瞒着宣郎偷偷把这情蛊给允司下了个完整。” “你真该死!” 这最后一句话,把允棠气的目呲欲裂 “是啊,我最该死,可我这最该死的,偏就活成了个老不死的。” 就连允泠都无语的别开了视线。 这贱声贱语都听了那么多句,怎么还不习惯? 不过,王权承鄞说的确实全是实话。 四大氏族里,跟他同辈同级的,如今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把所有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 其实那情蛊,他根本就没让孙儿下完。 取完红丝以后,千枝虫就直接进行了处理。 陛下的顾虑没错,不仅是君王容易短命,武将世家更是如此。 王权承鄞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干过的蠢事。 他给自己的妻,下全了完整的蛊。 第247章 那一战,他差点死在战场上,而他的妻,陪着他,承受了同样的罪。 年儿本就身子弱…… 所以自那一战结束后,他便再也不提枪上阵了。 有人笑他王权承鄞被大战吓破了胆子,他对此一笑了之。 他就是变得贪生怕死了…… 只有这样,他的妻,才能长命百岁。 说不准哪天,宣郎也会上战场。 允司是他看中的孙媳妇,那么好的孩子,他也嘚让他长命。 “你给我听好了!我今日必须带走允司!”允棠脸上满是坚决。 “可以。” 王权承鄞欣然答应,快的叫人出乎意料。 允棠不禁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又在憋着坏。 “你确定?” “确定。” 他的孙媳妇儿本就跑不了。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三媒六聘,八台大轿,还拜了堂,入了洞房。 允司是他王权氏明媒正娶的孙媳,是王权氏的人。 回娘家住断时间也无妨,日后在给慢慢哄回来就是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抚住允棠,毕竟把孙媳妇的娘家人得罪了,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好处。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反悔。” 他当然不会反悔,他只是答应了放人回家,又没答应日后不会再给骗回来。 “走,带允司回家。”允棠把剑扔到了允泠手中,最后又瞪了一眼王权承鄞,这才走进屋内。 直到允司走出大门,王权宣郎也没等到他回眸看自己一眼。 自家孙儿活像一尊望夫石。 “哎呀,瞧你这点出息!” “多大点儿事?!他允棠光想着把他弟接回家,都忘了提和离的事情,那还是你媳妇,你慢慢再给骗回来就行。” 王权宣郎垂着头,一脸的绝望:“可是他已经不信任我了。” “那就再建立信任,装可怜,博同情,方法多的是!他若是怪你这么对他,你就说这么做全是因为爱他,非常爱。” “这个套路屡试不爽,不然你当陛下是怎么娶到帝后的?那允棠的性子可比允司烈的多。” “您以前是不是就这么骗大奶奶的?”王权宣郎突然转回视线,看向了侃侃而谈的爷爷。 王权承鄞也没想到,自家孙儿会问出这么一句。 “哎呦,怎么可能呢?我跟你大奶奶那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我不信。”王权宣郎撇了撇嘴:“我这就去问他。” “你这孙子!”王权承鄞对着孙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都多大了您还这样?!”某个捂着屁股的家伙气红了脸。 “我这就去跟大奶奶告状,就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才把允司气走的。” “你不要给我颠倒黑白!要不是老子出的主意,你到现在都娶不到……哎!你站住!” 老头儿跑了好几步才把孙子拉了回来。 “你可别为难你大奶奶了,他又听不到,好不容易才学会些字,能用来交流就不错了,你还要跟他告状?!” “我实话实说还不成?你大奶奶命苦,他是从小被卖到咱家的,你太爷爷把他放在我院内养着,就是为了给我当小倌儿。” 听完爷爷的话,王权宣郎瞬间嫉妒的牙根儿发酸。 “啧,您真是命好。”打小就有媳妇。 “命好个屁!就因为我小时候混,爱欺负他,所以之后他才会讨厌我……” “他娘的,别提了,真是越想越气!”老头儿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恼了。 “哎呦,没事儿,这不最后还是跟了您吗?所以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显然,王权宣郎能安抚自家爷爷,全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走走走,陪老子去望山楼吃酒去,边吃边跟你说。” “得嘞!” 王权承鄞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几十年前的那份侮辱。 王权家的庶子,竟带着嫡子的小倌儿远走高飞,这要不是正逢战乱,这个污点能让他被后世笑话百年。 那个庶子被他当着年儿的面,一剑封喉。 他把人抓回来以后,就关了起来。 下了全部的情蛊,仅用了一月便给搞大了肚子。 年儿被他养的白白胖胖,漂亮极了。 可笑!这卑贱的庶子真是会装啊…… 把年儿骗的足足记挂了他几十载! 王权承鄞记得格外清楚,他把祈年关起来,没日没夜的折腾,为的就是让他忘记那个庶子。 可惜,根本没用…… 年儿对他越来越乖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越来越没了光彩。 不过,王权承鄞并不觉得自己混蛋。 因为祈年本就是父亲从人牙子手里花了一两银子买下来送给他的。 ??第136章 (父辈cp:王权承鄞x王权祈年) 这人本就属于他。 不过,说是买来的,倒不如说是救下的。 那个时候,正值春节。 可国土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战乱,百姓民不聊生,放眼天下,没有一点新年的影子。 祈年这个名字,还是父亲买下小哑巴后,现给取的。 祈年不会说话,天生就听不到声音。 就算人牙子把价格压到了三十文,也没人要他。 像姑馆子的老鸨看中了他的样貌,出了五十文。 第248章 人牙子刚要应下,父亲就站了出来。 “这么漂亮的娃娃若是入了风尘,可就太可惜了。” 他随手掏了一块碎银子,大概是一两吧,父亲说他也记不清了。 银子被扔到了地上,人牙子开心的跪地磕了几个响头。 王权承鄞知道自己爱欺负祈年,可那全是因为,小哑巴哭起来是真的好看。 他不爱笑,总是板着张脸,不似那个庶子,脸上总是挂着虚伪。 那人骗走祈年,根本不是因为爱。 他为庶,是个妾室所出,处处被他这个嫡子压着,自是满心不服。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权承鄞十四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临走前,把所有家业全部传给了他。 王权承鄞猛灌了一大口烈酒,呛得连咳了好几下。 如果还能重来,那日的他,肯定不会跑到庶子那里威胁。 他早就有所察觉,只因他看到祈年给了那庶子一个笑脸。 年儿从来没对他笑过,凭什么?! 那该死的东西破罐子破摔,见分不到一点儿家产,就拐走了他最喜爱的人。 什么玩意儿! 那时到处都是兵荒马乱,他花了几个月才找到他们,当时祈年都已经饿的皮包骨头。 他一气之下拔剑杀了那该死的东西。 那也是他第一次听见年儿的嘴里发出声音,哪怕只是呜咽。 小哑巴凭什么能对那人发出声音?! 祈年对他却从来都只有沉默,哪怕被打,也是咬唇落泪。 王权承鄞嫉妒的发疯,他把人带回了府,关进了阁楼,绑上了链条,还给下了情蛊。 他对祈年,没日没夜的进行着折腾。 他惊喜的发现,只要在这种时候,小哑巴就会发出声音,那声音比呜咽要好听的多,还是哼哼唧唧的。 祈年再一哭,就更好看了。 那情蛊果然妙,没多久小哑巴便大了肚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受蛊者有孕后,千枝结就会发生调转。 自有孕后,年儿身上总是散发出香味,把他勾的越来越混蛋。 他把大着肚子的小哑巴压在身下,怎能不招恨呢? 祈年眼里的光变得越来越黯淡…… 直到儿子平安出生,妻才露了一抹笑。 王权承鄞知道,那抹笑是露给儿子的,但他看着却格外幸福。 他终于把人从阁楼里放了出来。 本以为从此以后,他们就可以一直这样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终究还是他一人在痴心妄想。 祈年抱着刚满月的儿子逃了出去…… 为了寻找妻儿,王权承鄞差点就要散尽家财。 但万幸的是,妻还未逃出城门,就被他手下的兵给带了回来。 一个小哑巴,还抱着个娃娃,显眼的要命。 之后的很多年,祈年都再没对他笑过。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可惜身子孱弱,年幼便夭折了。 女儿刚去世的那段时间,王权承鄞总是在深夜起身,一个人前往书房,躲在里面偷哭。 祈年脚步很轻,也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突然就钻到了他的怀里。 妻冲他莞尔一笑,用手指为他抹去泪水。 祈年其实早就发现了夫君这段时间总是偷偷哭泣,他也是忍着心痛到处求教,终于学会了几个哄人的字。 书房内被烛光染亮,妻生疏的拿着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不哭” 王权承鄞庆幸自己还能看得懂。 妻抿着唇,再次提笔,吃力的又写出了两个字。 “要笑” 就这四个字对于小哑巴来说,很难很难。 他写的很慢,王权承鄞一直默默地抱着他,全程耐心的等候。 笑字最后一笔落下,妻扭头又冲他笑了一下。 直到这一刻,王权承鄞才幡然醒悟。 他早该教祈年识字的…… 他爱了几十年,可是对妻来说,皆是无声,小哑巴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 他从祈年手中拿过笔,在宣纸上写下了四个字。 “王权承鄞” 王权承鄞写完以后,用笔杆指了指自己。 小哑巴的眼神果然有了一丝变化,他是明白的。 宣纸上又落下两个字。 “祈年” 王权承鄞写完后,点了点妻的鼻尖。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扬起毛笔,在“祈年”前面,潇洒的添了个姓氏。 王权……王权祈年。 从此,小哑巴有了名字,也有了姓。 他不再叫哑巴,他叫王权祈年,随夫姓,是王权承鄞的妻。 王权祈年捧起宣纸,对着蜡烛观摩。 他不懂何为文字,只知道夫写的格外好看,还有……他和夫的名字很像。 讨厌的蜡烛点燃了宣纸,妻为此哭了很久。 王权承鄞气的掀翻了桌子,蜡烛砸到地上后,瞬间被熄灭。 妻听不到那恐惧的巨响,所以并不害怕,他明白夫在为自己出气,王权祈年开心的又笑了一下…… 王权承鄞抱着妻,一路回了寝房。 秋夜,银白的月光投入廊内,长廊内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要是祈年能听到声音就好了,这样他早就能把人哄好了…… 他有满肚子的爱意,还有那无数条辩解,都想说与妻听。 第249章 王权承鄞这一辈子都在幻想,幻想年儿有朝一日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我做出那些混蛋事,全是出于嫉妒,因为我爱你,非常爱……非常爱……” 他教给孙儿的,其实一直都是他想对妻说的话。 爱人表达爱意的声音,是这世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他和妻,因为无声,光在表达爱上,就花了足足半生。 他们浪费了几十年,才明白彼此的心意。 万幸,这些毛小子们,都能听到声音…… “喂!爷爷?!” 老爷子醉趴到了桌子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也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唉,走吧,我背你回家。”王权宣郎刚弯下腰,屁股就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我去你的!爷还没老到让人背的地步!老子嘚活到一百二!嘚带着你大奶奶一起再活几十年!” “是是是,大奶奶要是知道您这么有心,肯定能再赏您个笑脸。” 既然背不得,那就只能扶着,王权宣郎一边说着,一边借出了肩膀。 “孙砸!你这话说的真难听!什么叫赏啊?你大奶奶那是爱我!你知不知道?!” “哎呀,我知道,您总是这样说。” “呸!你知道个屁!”王权承鄞借着酒劲,又骂了一句。 他骂完,紧接着就痴笑了一下。 年儿轻轻一笑,便是我爱你的意思,这他们之间才懂的秘密,旁人都不知道! “行,您就骂吧,我把你送到大奶奶的院里,你有本事在他面前骂我。” 王权承鄞一听,更乐呵了。 “傻孙子唉~老子不动手,就光笑着骂你,你大奶奶只会认为我是在夸你~” “你就会哄他,仗着他听不见,欺负了他一辈子……” “胡说!”即使醉的晕头转向,他王权承鄞也绝不承认这一事实。 “爷也就年轻的时候欺负过他,老了以后都是疼他,对他好~” 这话狗听了都摇头,说给傻子听,傻子也不信, “啧啧啧……” 言闻,王权宣郎摇了摇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半月前吃醉了酒,还钻大奶奶的被窝,想要……” “哎?!”王权承鄞的酒直接被吓醒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的?!”他放下了搭在孙儿肩上的胳膊,挺起肚子叉起了腰。 他的那点儿秘密,全让抖落出来了。 老头儿至今也没想明白,这孙子当初是怎么猜到关于千枝结的一切的。 不仅如此,直接就推断出了,生孩子的是大奶奶,而非那个摆设平妻。 对上醉酒老头儿震惊的目光,王权宣郎笑笑不语。 他好歹也是王权公府的少爷,向伺候大奶奶的下人打听点儿事情,还是游刃有余的。 “我猜的啊,感觉你像是个宝刀未老的样儿。”他开始吹捧,说的净是些中听的话。 王权承鄞这次醉的实在厉害,即使酒醒了一半,可转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原样。 “算你小子有眼光!哦对了,扶我去找你大奶奶,我今天找他睡觉……” “哎?!你说他怎么越来越躲着我了?”老头儿被愁的不行,自言自语的闷头费解。 王权宣郎抿着唇,强憋着笑。 还能是因为什么?都这个岁数了,还一心想要干那种事情,老伴儿不躲就怪了! 他今天一共挨了两脚,还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可以使坏,坑老爷子一把。 “不知道,难不成是欲擒故纵?”王权宣郎来了一波更厉害的捧杀。 “嗯~我觉得也是!不行,今天晚上必须去,快走快走,年儿肯定特别想我……” ??第137章 王权承鄞不仅没有一点儿谦虚,还格外认同孙儿的言论。 “行~大奶奶搞不好,想您都想的睡不着呢~” “那必须的!” 老爷子明显加快了步子,王权宣郎一个没喝醉的跟上都有些吃力。 自望山楼到王权公府的路程并不远,离允王府更是近。 王府的大门紧闭,府内亮着光,光照亮了大片黑暗。 王权宣郎不受控的驻了足。 允司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正在写诗骂他? 应该是吧…… “愣什么呢孙子?”王权承鄞斜眸撇了一眼,又对上了一张满是落寞的脸。 “该,早就跟你说过,找男妻不能找允家这种地位高的,很难把握!” 他年轻时,也就是仗着祈年地位低,才能由着性子把人随意折腾。 “我知道……可我就是钟意他。” “唉,你跟陛下一样,偏喜欢这种傲气的花……” “我啊,就喜欢那种路边的小花,又漂亮又香甜,把他移回家里栽种,他便能为我一人开一辈子。” 王权承鄞以花喻人,字字不提祈年,却字字皆是祈年。 “好了,别看了,信爷爷的没错,接下来就黏着他哄就行,跟他好好解释,多装装可怜,多表表真心。” “只要能让他对你产生心疼,你这辈子就赢了。” “嗯,我知道了。”王权宣郎点头应下,终于舍得迈开步子。 没关系,他和允司,来日方长。 “你今天晚上回去就多想想,计划一下,看看该怎么哄最好。” 自打知道孙儿喜欢上允司开始,王权承鄞就没断过对其的教导。 第250章 他一步步的计划,一步步的教。 他这孙子也争气,一点就通。 现如今,孙媳妇跑回了娘家,计划看似失败,实则他们刚赢了把大的。 这还只是个开始,来日方长…… “谢谢爷爷……” 孙子一开口,老头儿当时“咦~”了一声。 “别整这死出!就冲咱爷俩这关系,你这话就是见外。” “真的感谢,有您是我的福气。” 王权宣郎说的是情真意切,王权承鄞听的是真的恶心。 还谢谢爷爷~ 娘的,腻歪肉麻的叫人想吐。 “呕——”王权承鄞刚想完,就真的吐了出来。 他因为酒喝的太多,胃里早就不出舒服了,翻江倒海了半天,刚才这一吐,真是应景极了。 万幸王权宣郎躲得及时,这才没被溅上一身。 吐完了的王权承鄞,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只是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去,味道依旧浓重。 “走吧,回去。”老头儿的声音明显比刚才要稳的多,看来是真的醒酒了。 酒醒的那一瞬,脑中想到的便是回家找老伴儿。 他不仅嘚回去,还嘚回去钻被窝。 妻越来越爱躲他,想的他不行…… 允棠在家陪着允司一直待到了晚上,他今夜还嘚赶回王宫,再晚些,就该到宵禁的时辰了。 他一出王府的大门,就闻到了一股子恶心的酒气。 不知是哪个该死的酒鬼,在大门边儿的石狮子旁吐了一大片。 “什么玩意儿啊?”允棠念叨着骂了一嘴。 家奴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家主您先回去吧,小的派人来打扫。” “嗯,以后养条狼狗在门旁看门,再有人乱吐,直接放狗咬。” “是,小的明日就去狗市挑狗。” 慢着…… 允棠突然就想到了那只儿时追着自己跑的白狼。 养狗哪有养那个气派? “不,买狼。” 这门口必须养匹狼,不仅嘚防着乱吐的酒鬼,还嘚防着那总想来偷人的王八羔子。 待他回宫以后,那王权宣郎肯定会动不动就来找允司,王府养匹狼看门,谁再来偷人,咬不死他! “家主,这狼可不好买啊?” “我来想办法。” 等明日早朝结束,他去问一下韩毅。 “是。” 允棠一路回了王宫,直奔川云宫正殿。 听到脚步声,守夜的奴才瞬间惊醒,抬头瞧见来人,赶忙爬起跪到了地上。 “帝后……” 允棠正欲踹门,瞥见了跪在一旁的小太监。 “你哆嗦什么?”他今日忙的连官服都未褪去,又不是深更半夜一袭白衣,像鬼一样惹人害怕。 守夜奴才又抬头瞄了一眼,瞧见帝后手上没提着剑,顿时松了口气。 “帝后……陛下他睡了。” “睡就睡了呗,我再给他叫醒。”允棠才不管这些,他还要一堆话想跟任君川说呢。 他说着又迈了一步。 “哎!别别别……” 太监跪趴在地上,一把抓住了官服的衣摆。 允棠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奴才方才吓得哆嗦,现在又不怕死的拦他。 这寝殿的大门,什么时候那么难进了? “怎么?我还不能进了?”允棠一边说着,一边向里观察。 殿内明显熄了烛,这个时辰,确实该安寝了。 “陛下嘱咐过,说不能让您进去……”守夜奴才结巴着,全身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不能进去?!” 任君川天天黏着他,一心想往他宫里钻,怎么反过来他主动来找,这货还不乐意了? 不对……有鬼,绝对有鬼! “帝后,您真的不能进去……” “我今天若是偏要进呢?!” “陛下已经把殿门还有窗户都锁了,您进不去……” 太监此言一出,允棠当时就火了。 像防瘟神一样防着他,任君川这滚蛋莫不是在里面偷人呢吧?! 伪君子!活脱脱的伪君子!就长着一张好嘴,说那些好听的话骗他,实际上还是想碰女人,想要子嗣…… 鼻子一酸,火气也被涌上来的委屈全部浇灭。 他一想到任君川此刻正在眼前的殿内跟女人翻云覆雨,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逃走。 允棠转过身子,刚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 不对,他凭什么要走? 捉奸成双,只有抓到了证据,他才有翻脸的资本。 任君川就是个大忽悠蛋子,到时候他又该弯曲事实,死不承认了。 可是这门跟窗都上了锁,该怎么进? 见帝后扭头离去,小太监悬着的心刚落地,允棠就停下步子转身走了回来。 他的小心脏,一下子就又提了上去。 允棠蹲下身子,眼里含笑着捏起了他的脸。 “帝……后……”小太监直接抖成了筛糠。 “听着,我接下来说什么,你记住咯,等下要一字不差的复述。 “哦对了,若是耍小聪明,就诛你九族哦~” “放心,待会儿陛下怪罪,我保你平安~” 任君川睡的昏昏沉沉,香甜的梦里,他正抱着允棠翻云覆雨…… 不知怎的,一个侍卫突然闯入,抢走了他身下的宝贝,代替他对着允棠栖身而上…… 第251章 任君川瞬间惊醒坐了起来。 “陛下陛下!你快醒醒啊!” “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昏暗中,任君川喊出了声。 他梦中仿佛听到有人说了什么,但睡的太沉,没有听清。 “不好了陛下,因为您下旨赐婚,帝后生了气,他为了报复您,下懿旨召了个侍卫入寝宫侍奉……” 这后半句,小太监说的牙关打颤。 真是好倒霉啊!怎么他偏偏就今夜摊上了守夜呢?! 他还能活着看到明天初升的太阳吗? “什么?!你再说一遍?!”任君川仿佛又犯了耳聋的毛病,小太监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他从最开始一点听不见,到现在的问了一遍又一遍。 允棠在殿外叉着腰,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帝后下旨召了个侍卫,正在春棠宫的寝殿里侍奉他……” 殿内再次陷入安静…… 任君川连滚带爬的冲下床,披上衣袍,抄起了君王剑。 他要把那该死的侍卫斩了喂狗! 脚步声逐渐靠近,殿门内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允棠终于等到了这一刻,门打开的瞬间,他瞅准缝隙弯腰钻了进去。 任君川愤怒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手臂下…… 他猛地扭过头,看到了允棠的背影。 不是……他睡蒙了?不是说…… 龙床帐纱被用力扯开,允棠呆在了原地。 怎么空空如也? 偌大的床上,就只有一张孤零零的薄被。 肯定是藏哪去了! 陛下提着剑,倚着屏风,看着他的帝后翻箱倒柜。 大刀帝后没有提剑,看来问题不大,他今夜不会被刀。 可是他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这里,真的看不到吗?使计骗他开门,又无视他的存在,奇怪…… “喂,你干什么呢?” 昏暗的宫殿内,突兀的响起了一道询问。 一无所获的帝后,尴尬的垂下了双臂。 允棠转过身子,反应迅速的别开了视线。 任君川全身精光,就批了一件外袍,还是敞开怀的,这人莫不是就要穿着这一身去……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这份安静让氛围尴尬到了极点。 “这……这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还关门锁窗的,叫人误会。” “呵,误会?”任君川挑了一下眉。 “你误会成什么了?朕衬你不在宫中,偷偷临幸妃嫔?” 允棠的想法被完全猜中,他赶忙调转了话题方向:“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出宫的?” ??第138章 这问的是什么废话?他害怕被提剑斩杀,一整天都在派人侦查大刀帝后的行踪。 不过任君川当然不会将这些说出来。 “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回答朕,你误会朕背着你临幸妃嫔了是吗?” “是个人都会误会。”眼见躲不过去,允棠干脆坦白从宽。 “呵……你就是不信任朕。” 任君川眉宇之间染上了怒意,拉着脸收了悠哉姿态。 他站直身子,离开了屏风,将剑归了原位。 允棠的视线,不受控的被那两腿之间的晃悠吸引了注意力。 真是个人才…… “你先别管我信不信任你了,把衣服先穿好行吗?” 他承认这人赤裸的身体很好看,身型较好,配着结实的肌肉,就连那尺寸都是令他格外羡慕的…… 可是那又怎样?那也不能成为炫耀的资本。 任君川动作明显僵了一下,不过就只有那么一瞬,他的叛逆便涌上了上来。 “刷——” 玄色外袍被扯离了身,随手扔到了地上。 “你!我真服了……” 允棠看着光屁股的君王,一脸的绝望。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就不费口舌了。 “朕睡的正香被你吵醒了,马上还要接着睡,大半夜的穿什么衣服?” 这话说的好像也合乎情理,此时殿内也没什么外人。 罢了……他也懒得计较,毕竟这人根本不会改。 任君川撩起帘子,上了床,躺下后口中还一直念念有词。 “哎呦,啧啧啧……” “认识了十几年了,还是不信任朕。” 允棠气的握紧了拳头:“你少来,都说了这种情况换谁都会误会,还有,你到底为何锁门关窗?” 能是什么?想躲你这个大刀帝后呗…… 任君川犯愁的厉害,他实在想不到该如何解释。 是他帮助王权承鄞,然后心虚害怕的躲了起来? 要是实话实说,岂不成了不打自招? 不行,嘚编……还嘚编的真实一点。 “朕今天下完旨才发觉不对劲,朕应该跟你商量一下的。” 允棠没有提剑来找他,也就说明了王权承鄞没有食言,那老头儿把错都揽了过去。 既然如此,他正好得了个背锅的。 “万一朕要是被骗了呢?万一允司不喜欢他孙子,是他孙子一厢情愿的呢?对吧?” “朕得到你出宫的消息后,才确定自己是真的被忽悠了,然后就害怕,害怕你提剑来找……” 允棠默默倾听了半天,任君川终于做完了解释。 “你但凡长点脑子,都能猜到,允司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王权宣郎的。” 第252章 “不是……怎么不可能?他们每日早朝都交头接耳,在底下有说有笑的,私下来往也很密切,还经常一同出门玩乐。” 任君川如今的说谎技巧,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像说真事一样,表达的格外自然。 “允司只把他当朋友,可他却不是,他不过是为了接近允司,想增加相处时间,到后来发现允司根本不喜欢他,就使计谋,来了个强娶。” 听完这话,任君川装出了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 “啊……原来是这样!那他还真是有心机啊?心眼子怎么这么多?嗯,肯定是随了王权承鄞……” 允棠对这话,倒是很认可。 他折腾了一天,现在也累了,火气也降了下来。 他顺其自然的走上前,坐到了床边:“那王权承鄞何止是有心机,他还坏!” “坏?为什么这么说?”任君川配合的聊着天,说着说着,恍惚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香气似有似无,若即若离。 不知怎的,他突然有些口干。 “王权宣郎也给允司下了千枝结,王权承鄞这个坏老头儿!他竟然给允司下了全部的情蛊!” “全部?你……都知道了?”任君川心中当时咯噔了一下。 那关于子嗣的…… 言闻,允棠点了点头:“嗯……他都跟我说了。” “他还说什么了?!” “嗯?你那么激动干嘛?”允棠疑惑的侧身,扭头看向了身后。 任君川眼神一变,快速的稳了稳神:“就关于千枝结的事情,朕比较关心而已,毕竟咱俩不也……” “哦……他就说全部下完以后,绑定双方会同生共死。” “你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但还是只下了一半对吧?你不想同生共死,害怕影响到我是吗?” “嗯……” 允棠嫣然一笑,他今夜来此,其实就是为了说这些。 任君川被这一笑勾了魂,身体的反应愈发强烈。 哈……怎么回事?他最近越来越重欲了…… 允棠冲他笑一下,他都能有想要的冲动,有些过于离谱了…… “真笨,搞不好我能带着你长命呢?就像王权承鄞一样,他跟他的男妻恩爱了好几十年呢……” “你也想跟朕恩爱几十年吗?” 这直白的询问,多少有些羞人。 允棠脸上浮现出一抹绯红,难为情的点了点头:“嗯……” 这娇羞的模样,把任君川勾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过来。”他招了招手:“朕想抱抱你。” “嗯……不行。”允棠摇了摇头。 “我还穿着官服,这衣物繁琐又沉重,还有,我鞋袜也没褪去……” “嗯……我要去沐浴,我去沐浴一下再睡……” 人不仅没乖乖钻到他怀中,反而还念叨着站了起来,并且越走越远…… 这怎么行?他不想等,现在就想要…… 可是不让允棠洗干净,肯定不可能,他不会愿意的。 “朕跟你一起。”任君川说着就要起身,谁呈想,人家更不乐意了。 “不要!我就要自己一个人!”允棠厉声拒绝。 他没忘记上次那档子破事! 是个人都明白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只有傻子才会被骗一次又一次,除非像他这种,自己乐意装傻充愣的…… “朕今日还没沐浴呢……” “任君川。” “嗯?” “你真邋遢。” 允棠吐槽完,抿了抿唇:“那既然你没洗的话,就一起吧。” 罢了,就当作给他的奖励,今日听到王权承鄞说出真相时,他心暖的厉害…… 任君川从始至终都未提及,若是没有允司这事做为引子,他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千枝结能让人同生共死。 帝后拿着劲儿,转身径直离去,他没有等待陛下,因为他知道,身后的人要想一起的话,自然会跟上。 迷雾缭绕的汤池,温暖潮湿。 夏季泡澡,并不何时宜,有些过于闷热…… 允棠趴在白玉砌成的池壁边降温,只给任君川留了个染上薄汗的腰背。 他微眯着眼睛,全身酥软舒服。 身后水声逐渐靠近,很快,腰肢处就揽上了一双强壮的臂膀,一堵结实的胸膛也贴到了背上。 身前是凉的,身后是热的,冰火两重天,磨人至极。 一双唇似有似无的磨蹭着他的颈侧,允棠无力的趴在池岸上假寐, 这种感觉,磨人的要命…… 他默默享受着这一切。 耳畔传来了呢喃低语,低沉的音线中,掺杂充斥着欲望。 “你好香……今天怎么这么香?还说没沐浴,出宫在王府是不是洗过了?” “没,没洗……”允棠身子微颤,因为憋闷而泛红的脸颊,此刻熟的更透了。 “没洗,熏香了?你就是在故意g引朕吧?” 这般liu氓的话语,把允棠惹的皱了眉,他嗔怪道:“你别乱说!流氓……” “朕怎么就流氓了?”任君川虽有不解,但也不耽误他继续示ai。 腰肢上的手臂,似乎圈的更紧了。 身下,如铁一般的物件霸道的靠近,汤池内,允棠被迫微微叉开了腿。 “你……你明知故问!” “是,朕想要你是不假,可是说的全是实话,你今天真的很香……” 第253章 身后的流氓说着说着,又开始了轻嗅。 “别闻了,你怎么跟狗一样?!”允棠臊的不行,恼羞成怒的用手推开了身后人的脸。 “那么香还不给闻?你就是在故意g引朕……” 任君川说的格外笃定,他的梓潼,一定是在身上涂抹了什么。 像是催*的药膏或是熏香,这可真是用来调*的好物件,香极了…… 流氓再次贴近,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 “你讨厌!”允棠被惹得烦极了,说着就想再次推开,只是这次,流.氓不再听话,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动了。 “你就喜欢拿劲儿,故意g引的是你,洋装拒绝的也是你,你到底想让朕怎么好?嗯?” 任君川ren的火.大,报复性的*了一下。 怀中人被夹在池壁和他之间,因这一下,便软的没了骨头。 允棠被气的红了眼眶,鼻尖一酸,差点哭出来。 “你太过分了……想y就要嘛,答应跟你一同沐浴就是x给你的。” “干嘛还要说这些低俗的话来*辱人?” 软糯的质问,搭配着撒娇的语气。 这幅y惑至极的美人画卷,看的任君川下*一紧,濒临失k…… “呵……”他笑出了声,勾起的唇角,道尽了舒爽受用。 “你就是个想要被x辱的*货!” 水面猛地荡起了一道轩然大波,激荡温热的暗流,涌入了空虚j寞的隧道。 允棠咬着唇,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第139章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 他张开唇,用了很大努力,才吸到久违的空气,突然闯入带来的酸胀,害的他不受控的痉挛。 “你……你不能这样……” “任君川,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些吗?” 此时的允棠,变得脆弱无比,身后托举着他的人,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任君川最擅长装聋作哑,又是一个用力挺进,水波再次荡漾。 “瞧你,把身上弄的这么香,朕可不是那种不懂情趣的人,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乖乖趴好,朕要开始了……” 汤池殿内,水声哗哗作响,流氓彻底失了控。 中途允棠呛了水,被任君川托起转了个身。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压着他的流氓,瞳孔里透着妖艳的红。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没有闻到千枝结的气息…… 而且,红眼睛的怎么变成任君川了? 允棠哑了嗓子,说不出一个字。 一阵又一阵,层层叠叠,灭顶的快感如惊涛骇浪一般将他席卷覆灭。 疲惫拖拽着他陷入沉睡…… 汤池的水温逐渐降下,雾气凝结成水珠浮在了冰冷的玉石表层,允棠赤裸着躺在上面,被动的承受着不停歇的索取。 随着水温的降下,周遭的气温也慢慢变凉,折腾了许久的任君川,终于清醒了几分。 身下人湿了个透彻,分不清是水渍还是汗液,发丝粘黏在皮肤上,整个人都呼吸孱弱。 “啪——” 他崩溃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真的要疯了…… 理智一直在告诫自己停下,可是身体始终不受控制。 源源不断的幽香从允棠体内涌出,把他勾的失了智,变成了一只会追求本能的野兽。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屏住呼吸,像个丧家之犬一般,逃离了现场。 陛下下了命令,宫人们为帝后清理了身体,换好衣物后,把人抬回了寝宫。 深夜,帝王暗卫自宫中一路赶往了王权公府。 昏暗的寝房内,急促的呼吸音伴着哼唧声,甜腻撩人……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床榻上的动静戛然而止。 “他娘的!谁?!”王权承鄞烦躁的撑起了身子,朝门外吼了一声。 通过夫君的动作,祈年猜到了外头有人敲门,赶忙羞涩的往下钻了钻。 “老太爷,宫中派了人来问事,是陛下身边的人……”贴身家奴的声音自外传来,王权承鄞神情一变。 那小皇帝深夜派人来府? 宫中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什么事?!” 询问声明显染上了着急。 王权承鄞将上半身完全成起,跨间之物也从祈年体内退了出去。 妻子抖了一下,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带着满目的疑惑看向夫君。 “陛下写了信……” “进来。” 王权承鄞随手抓了薄被,把祈年的身子全部盖了个完全。 家奴提着灯笼,推门弓着腰走了进来。 有光亮照着,字看的还算清楚,王权承鄞直接在床上拆开了信件,他一目十行,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一眨眼的功夫,信就被撕了个粉碎,暴力的从床上扔下,纸屑碎片散落了一地。 “就这点破事儿还深夜派人来找我!” “老子还以为是宫变了呢,吓了一跳!娘的……耽误我办事!” 家奴吓得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老太爷……这可是陛下写的……” “那又怎样?!去给来人回个话,就两个字,怀了。” “怀了?”刚刚还发抖的家奴,因这两个奇怪的字而变得呆滞蒙圈。 “对,怀了,就这两个字,陛下自会明白。” 第254章 “是……” 见家奴动作不急不忙的,王权承鄞火大的赶起了人:“麻利的,滚!” 寝房的门被迅速关上,屋内又恢复了原样。 夫君掀开被子,昏暗中,和他的妻子对上了视。 祈年很乖,一直在等他。 不似从前那样,总想靠装睡来蒙混过关。 吃一堑长一智,对于王权祈年来说,他不过是经历的太多,有经验了。 他知道,就算自己中途睡着了,夫君也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还不如清醒着…… 他们年纪都大了,早就不似年轻时那样疯狂折腾。 夫君习武,体力一直都好,现如今在房事上,对他越发的照顾,至少比从前,温柔了许多。 他还是愿意配合的,毕竟这一生已经过去了一大半,跟夫君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格外宝贵。 王权承鄞抓起妻的手指,放到了自己声带处。 “咱们继续……”他说的很慢。 妻身子一抖,手也迅速抽离。 不同的字,会有不同的振动频率,这种差别极其微妙,若不经过成千上万次的练习,跟本无法察觉其中区别…… 王权祈年聋哑了一生,学会的第一个词是“不哭”,学会的第一句话,是“我爱你”。 那是王权承鄞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声带处,说了无数遍才教会的话。 祈年把这个震动频率,永远的刻在了心里。 不过,通过感受振动进行交流的方法,仅于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使用。 但凡换了一个人,音色和夫的不同,妻便读不懂意思了…… 凌晨的雾禹湖边,任君川在此坐了半宿。 两个时辰前,暗卫就已将消息传回,王权承鄞就回了两个字,怀了…… 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一时间,各种情绪冲的他慌不择乱。 允棠在川云宫的寝殿里睡的格外安详,现在满殿的香味,他根本不敢靠近。 无奈,他只能逃到这里…… 这个地方,于他而言,就像个庇护所,能让他凌乱的心嘚到平复。 开心吗?是的…… 他开心、激动的快要疯掉了。 可是他也害怕,非常害怕。 他又一次的欺骗了允棠…… 他的梓潼是武将世家的嫡子,天生高贵,生性高傲…… 如果允棠知道了自己怀有身孕,一定会崩溃的。 “哈哈哈……” 任君川坐于湖边,发了笑。 他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在了泥土地上,君王低垂着头,双肩不住的颤抖。 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又一次的欺骗了心爱之人,明知道这样不对,还是不受控制的做了这一切。 他很胆小,害怕那腹中还未成型的胎儿被允棠狠心去除。他又很贪心,到了这个份上,就更做不到告知真相了。 君王在湖边一直待到了天明,才拖着一身的疲惫上了朝。 倒是帝后,神清气爽的站到了大殿之下,还来了个大早。 允棠很是奇怪,他昨夜明明被折腾的昏了过去,甚至连怎么回的寝宫都不知道。 结果,今早天刚亮就睁开了眼睛,全身上下也没有一点疲惫。 身边的床铺空空,他有一瞬还以为自己又起晚了,询问宫人后才得知,任君川在雾禹湖边坐了一夜,早晨直接去了大殿。 是遇到什么事了?这人只有难过的时候才会去那里,昨夜不都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 君王登上了王位,众臣叩拜,允棠被迫收回了思绪。 他抬头看向堂上,任君川侧倚着王座,单手撑着身体,微眯着眼睛毫无生气…… 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 君王迟迟不说平身,众臣跪在地上面面相觑。 视线暗暗交错,陛下无精打采,帝后神清气爽,这定是…… 不少关系好的大臣,纷纷相视一笑。 懂得都懂…… “陛下……陛下?”丁启信在一旁提醒了好几声,任君川才勉强有了一丝反应。 他抬了抬手:“平身……” 掌事公公愁容满面的退回了原位,他今早上职时,听完守夜奴才的交职汇报后,当时就醒了困。 这短短一夜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任君川能来早朝,还是他带人一路跑到了雾禹湖边,把人给劝着扶过来的。 堂下不断汇报着政事,记录官奋笔疾书,他也瞧出了陛下的不在状态,生怕遗漏了一点儿细节。 按照以往,若是任君川这般,允棠早该生气了,可是他看出了心上人的憔悴,也知道他在雾禹湖边坐了一夜。 允棠揣着满心的疑惑,打算等退朝之后问个清楚,眼下正在早朝,还是别分心的好。 “臣王晟有一事启奏,昨日东关总督上报,请求朝廷加派军队。” 关于官员对上的询问,帝后代替着进行了回复。 “给驻防海关的军队增派士兵,保护来往各国运输的商船,同时也戍守海关。” “那允王爷认为多少人最为合适?” “海关加派到三成,国土边境五成,王城天子脚下二成足矣。” 曾经,任康公一直都有个贪生怕死的毛病。 把大量的士兵将领放到了戍守王城上,难道是想等着敌国一路攻至家门口,再做反击吗? 第255章 “我朝现如今已有百万雄师,放三成在海关,是不是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 “杞人忧天?!” 这文官的话,着实把允棠给气笑了。 “海路亨通,商品交易往来,对我朝经济有多大的帮助你不知道?如果不能保证来往船只的安全,哪还有人敢出海做生意?!” ??第140章 “可是……” “王大人莫要忘了多年前的东关战场!” 帝后语气低沉,一开口,这个话题便叫堂上的氛围瞬间冷了几个度。 任君川始终垂眸,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他只是无精打采,并不是睡着了。 东瀛那一战过后,他欠了天下一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也欠了允棠一个父亲…… 这些,他都记着,从未忘记。 “我父亲拼尽全力,最后战死,东关外的那一仗,打的有多难看,各位都清楚的很。” “是,那场战争是没输,父亲也把东瀛派出的军队全部杀了个干净,可是我们以多敌少,最后还只是把敌人赶回了家。” “那次陨落了多少将军将领?他们又是在场多少人的父辈?!” 言闻,几乎所有武官皆垂下了头…… 那场战争本该打的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帝后说的没错,损失那么多武将人才,父辈们也都陨落战场,那一仗打的脸上实在无光。 “王大人,你是个文官,你没见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难道还没翻阅过武官所写的那些豪情壮志的诗篇吗?” “帝后莫要生气,臣翻阅过,也曾有幸读过允铮王爷做的诗……” 王晟以为允棠发了火,声音明显染上了害怕。 “我不是生气,是着急。如果那一场仗打的漂亮,东瀛自是百年不敢再犯,可是呢?那一仗打成了什么样?” “那些倭寇生性奸诈贪婪,不将他们打怕打服,用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我允棠今日在朝堂之上放下话,那东瀛五年之内,必定会再犯!” 父亲去世后,他离宫的那段时间,几乎是一心全扑在了军事上。 父亲战死在了东关外,他怎么可能不对东瀛上心呢? 他做过调查,纵观历史,其实就算把倭寇打服打怕,他们也老实不了几代。 打的百年不敢再犯,百年以后,就又该不要脸的过来找事了。 他没那个本事活到百年之后,最多也只能在有限的光阴里,拼尽全力。 若是这一生能够做到,让东瀛人老实百年,他也算替父亲完成了心愿。 他这个不孝子,亏欠了父亲太多,太多…… 允棠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平复住情绪。 他没多做停顿,紧接着下了决策:“海关必须加派军队,人数绝对不能低于三十万,若是东瀛突袭,也能及时防御,为援军争取时间。” “允。” 堂上沉默了许久的君王,终于开了尊口。 “臣等认同!” 百官齐声,为海关增派军队的请求嘚到了批准。 任君川强撑着疲惫,坐正了身子。 “东关的那一战,嫡次子任江河被敌军暗卫刺杀,要不是允铮扛下了大旗,最后还不知道能输成什么样……” “帝后说的对,东瀛五年之内,很可能会再犯,倭寇卷土重来之日,朕也定会御驾亲征。” “那是朕欠允铮的……” 他说完最后一句,抬眸看向了他的梓潼。 允棠曾经告诉过他,哪怕这招能万无一失的除掉他登上王位的唯一阻碍,也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任江河。 因为牺牲太大了…… 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的坐了两年,他才终于明白了允棠的心。 允哥说的没错,他登上王位的阶梯,就是用那几十万士兵的尸体铺垫而成的。 登基的第一年,为了变成允棠喜欢的样子,他装成了一个明君,开始了勤政爱民。 功绩果然卓有成效,没多久他便在这天下嘚了个格外好听的名号。 可是当他真的成了一位圣帝明君后,他才明白自己当初的决策有多么的荒唐可笑。 他本不该担惊受怕,更没必要把那任江河放在眼里。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身后有允棠,有整个允氏…… 他的心上人,永远都会无条件的向着他。 就算不使计让任江河死在东关外,等到争权夺位时,允棠也能一把将他推到王座之上。 任君川记得很清楚,当初允哥原谅他时,还嫌弃的吐槽了一嘴。 允棠说,懒得跟他计较。 因为那是他十几岁时犯的混,办的蠢事。 是啊……那时候的他,不仅不够成熟,还很幼稚。 帝后突然放大音量,声音自堂下传来,响彻大殿。 “你欠我父亲什么了?别瞎自责!是那任江河胡乱带兵闯的大祸,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你当时在西北征战,那些事情跟你无关!” 大殿内不断回荡的声音,撞进了心底。 任君川鼻尖泛起酸涩,苦笑了一下。 允棠说出这话时,对他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提醒。 心上人如今说的这些话,不就是他当初想要达到的目的吗? 借刀杀人,然后在史书上撇的一干二净。 第256章 允棠明知道全部的真相,哪怕他这个混蛋,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他也一直都在为他保守秘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对于那些事情,他的梓潼再没提及过一句。 任君川知道,允棠的内心深处有一道疤痕。 那是他年少时捅下的,他终其一生,也要将那道疤痕去掉…… 见陛下满脸愁苦,不明真相的众臣们开始了安慰。 “望陛下不要自责……” “东瀛之战是那任江河的错……” “您当时在西北征战啊!先王偏心,还只给了您五万兵马……” “允铮王爷是为国捐躯……” “要说是谁害了他,是那昏庸无能嫡次子跟那些倭寇啊……” 无数道为他辩解的声音响起,句句都在诉说着他的“委屈”,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冤枉的。 允棠站在堂下,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冲他淡淡的笑着。 他的计划成功了…… “真相”也被永远的载入了史册。 呵……他真该死啊…… “朕乏了,退朝吧……” 任君川几乎是“落荒而逃”,他和昨夜逃离汤池时,一样的狼狈不堪。 陛下很少会先行离去,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转眼的功夫,龙椅之上就又落了空。 百官有些搓愣,但很快都反应了过来。 “害,走吧走吧……” “刘兄,咱们一起……” “走走走,孙大人。” …… 众臣陆陆续续的离场,大殿也空了下来。 心底疼的发酸,允棠又深吸了一口气。 他方才专心沉浸于朝事之中,完全没感觉到伤疤被揭开的痛楚。 早朝结束,回了神的他却越发思绪如麻。 他再没了刚睡醒时的神清气爽。 龙椅上空空如也…… 任君川这两天到底是什么情况? 允棠咽下辛酸,正欲动身…… “啊!”余光中的身影把他吓的直接叫了出来。 这王权承鄞怎么还没走,平常不就属他跑的最快吗? 允棠着实吓得不行,一连换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稳了神。 王权承鄞嫌弃的撇了撇嘴:“哎呦,你这也太脆弱了吧?现在是大白天,臣还是一个大活人,你至于吗?” “我刚才没看到你,再说了,你平常一溜烟就跑了,谁能想到你留到了现在?” “这话帝后可别往外说,把臣的名声败坏了可如何是好?臣还是心系朝廷,心系百姓的~” 这话允棠听的眉头皱起,直犯恶心。 还有比这老头儿更虚伪的吗? “你少来了,也不需要我往外说,大家都有目共睹,若是把你那心分成十份,你妻子一人就能占上九份。” 王权承鄞无视了允棠的阴阳怪气,不怒反笑:“这话臣爱听,我就宝贝我们家祈年~” 允棠嫌弃的挪远了两步…… “你那男妻叫祈年?” “嗯,王权祈年。” “祈年送福,又吉利又好听,只是,怎么跟你一个姓儿啊?” 多好听的话啊?怎么到了帝后嘴里就变了味道呢? “什么叫怎么跟我一个姓儿啊?王权这个姓氏哪里难听了?”王权承鄞两手一摊,非常不服气。 “是是……好听,好听……”允棠敷衍的迎合着,视线却飘忽到了别处。 他还嘚去找任君川呢,这老头儿话怎么那么多啊? “妻随夫姓嘛~祈年跟我同姓……”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跟你一个姓呢?你这人还真是霸道啊,谁规定妻一定嘚随夫姓的?” 允棠本就不喜这些陈旧规矩,在他看来,那位名唤祈年的男妻,这辈子摊上个王权承鄞,实在是可怜。 他不受控的为人家鸣了句不平。 “瞧您这话说的,吾妻命苦,是家父在臣小时候就买回来的,就连祈年这个名字也是他老人家亲自起的。” “祈年送福,祈年送福……那时国家动荡,天下四分五裂,父亲买下他的那天,又正逢春节,这个名字也是家父对未来一年的美好期盼嘛……” 听完王权承鄞的解释,允棠神情微变。 原来是这样……他刚刚说话,不该阴阳怪气的。 王权氏代代皆是武官,也代代戎马一生,精忠报国。 虽说行事霸道,不讲理数,但说到底,人家也是天下的功臣。 只要是纯粹的武官世家,随便提溜出来一个,性子都大相径庭,平常看起来坏的要命,可真到了打仗的时候,各个都是铮铮铁骨的汉子。 ??第141章 “嗯……我到底年幼,没经历过那段晦暗的时光,真没想到祈年这个名字,是你父亲对国家的美好祈愿,实在抱歉……” 哟?允家二郎给他道歉呢? 王权承鄞眉毛一挑,倍感意外。 听完帝后的话,他连带着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无妨,其实您也猜中了一点不是?吾妻名字的寓意,确实是祈年送福。” “嗯,这名字起的很好。”允棠又夸了一遍,肯定的点了点头。 瞧这二人现在的融洽交谈,谁能想到昨日能针锋相对到把剑都抵上了脖子呢? “对了,你专门晚走,是想跟我说什么事情吗?”没什么事的话,他真的要去找任君川了…… 第257章 “也没什么大事,帝后最近注意点身子,可别像今日一样,一惊一乍的,这样怎么行?” “啊?”允棠懵了…… 这王权承鄞,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了? “哪里一惊一乍了?我是被你吓到了好吗?!” 他们果然融洽不了多会儿。 “是是是,怪我怪我。” 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念叨,这要是惊了龙胎,那他可就罪过大喽…… 允棠不适极了,这个老头儿今儿个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对他变得格外顺从, “哦对了,你接下来这段时间,少贪凉,切记不能吃螃蟹。”王权承鄞不放心的又提醒了一句。 “啊?!”允棠这下更懵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 “我本就不爱吃这些东西啊?” “慢着……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关心我了?!” 允棠蹙着眉,带着满心疑惑,把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个遍。 这王权承鄞果然有城府! 要不是有事求他,怎么可能突然就变了一副嘴脸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一定是没安好心! “我可跟你先说好,你巴结我没用,我是不可能同意允司回去住的!” “你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陛下也是第一次,不懂的地方很多,我是在替他关心嘱咐你。” 王权承鄞气的不行,这允棠就算是男子,也应该知道,有孕以后要注意些什么吧? 毕竟是自己的身子,谁能这么不上心? 允棠被越说越糊涂,忍不住发起了火。 “我还没到三十!身子好的很,你不信现在就可以跟我到演武厅比试一下!” 王权承鄞比他高些,允棠怕气势被压倒,说着说着还仰头挺胸,叉起了腰。 嚯!这架势…… 王权承鄞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允棠还真是叫他大开了眼界。 文能,吟诗作赋,政治分析。 武能,御马杀敌,北上护驾。 哦对了,那城郊北边有个街,专门卖菜卖肉。 这帝后一看就是个吵架斗嘴的好手,要是把他扔到那儿,七八九个老太太加起来也敌不过他的这嘴。 “不是,你是心真大啊?!你这段时间嘚格外注意身子,你不知道吗?!” 怎么心里就一点儿数都没有呢?这刚怀上,正是脆弱的时候,竟还能想着跟他去演武场干架?! “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要注意身子?”允棠不明所以的又问了一遍。 到底是不懂,还是不知…… 不知?! 王权承鄞愣了一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陛下该不会……到现在都没说实话吧?! 不是?这都怀上了,还在瞒?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等肚子大了,让允棠自己发现? 啧……差点坏事,他刚刚但凡再多说一句,就把陛下直接卖了。 回过神的王权承鄞,赶忙找补了起来。 他还要把刚才的话全部圆回去。 “咳,这段时间不是刚入夏吗?帝后莫要贪凉,对身子不好,臣就是关心关心,毕竟咱们现在可是亲家……” 王权承鄞知道现在只要一提起允司的事情,允棠当场就能翻脸。 快翻脸吧……不然他家陛下的诡计就暴露了。 “谁跟你是亲家?!” 如他所料,允棠果然恼了。 “王权承鄞,你们家就是骗婚!允司根本就不喜欢你孙子,有你们家这么办事的吗?!” 帝后叉着腰,凶的厉害。 看来,有个这样性子的男妻,是嘚瞒着啊……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孙子把允司折腾成那样,你还有脸来关心我?!” 允棠本想再说几句,但王权承鄞一句也不反驳,就低着头挨训,把他弄的也不好意思再吵吵了。 那王权宣郎和任君川当初很像。 喜欢一个人本不是他们的错,可是这俩人都有个同样的毛病,对待喜欢的人,他们不先想着表明心迹、好好相处,反倒想着撺点子使计谋。 靠阴招来把人骗到手,哪有这样的? 这招是好用,好用也不能想用就用啊?! 俩坑人的货…… 不对,还有眼前这个,王权承鄞才是最坑的那个! “我可跟你先说好,这几天,少让王权宣郎往允司面前凑。”允棠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王权承鄞一下子就抓到了语言漏洞:“这几天不行,那几天以后呢?” “几天以后也不行!”允棠刚想收起来的火气,瞬间又被点燃了。 “他们同朝为官,每天抬头不见低头……” “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绕我!” 王权承鄞眉头微扬,悻悻的闭了嘴。 能把这么难骗的人给哄的团团转,陛下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我知道你孙子相中了允司,可他要是真正爱的话,哪会舍得伤害?” “王权宣郎要是非允司不可,就应该认真道个歉,若是允司依旧不肯原谅,到时候我定会让任君川收回圣旨。” 最后半句话,允棠说的严肃至极。 王权承鄞听后,点头应下:“臣明白,多谢帝后给了宣郎一次机会。” “呵……你少自恋了,我才不是给你孙子机会,我是尊重允司的选择。” 第258章 “走了!我还嘚去找任君川呢……”净耽误我时间…… 允棠气哼哼的甩袖离去,王权承鄞看着他的背影不住的发笑。 这帝后就是个嘴硬心软。 从前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如今这嘴硬的毛病也是被硬生生逼出来的。 还说没给宣郎机会,要是真没给,他昨日就直接下懿旨强行逼着和离了。 允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把和离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他只字不提此事,把允司带回了府,无形中也是给了宣郎机会跟考验啊…… 凤鸾仪架停在了乾明宫外,掌事公公瞧见来人,把眼角的皱纹都笑了出来。 允棠刚动有动作,丁启信的手就伸到了他的手掌下方。 “帝后,奴才扶您~” 方才,他瞧出陛下有心事,特意询问了一下,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问出个大喜事。 “哎呀,不用!”允棠固执的拿开手,自行站起大步跨了下来。 “哎呦哎呦,帝后您慢些,注意身子~” 丁启信像是受了大惊吓似的,慌张的伸开双臂,生怕他的帝后不小心摔着。 允棠脚步一顿,扭头垂眸,满目的费解。 这奴才弓着腰,做着保护姿态,看起来比王权承鄞还要担忧他。 “任君川呢?” “陛下在里头呢~” “哦……”允棠收回视线,继续迈开步伐。 掌事公公赶忙跟上嘱咐:“帝后慢些走,小心脚下……哎,有门槛,对对对……” 允棠迈过门槛后,当即驻了足。 他受不了了! 这奴才是把他当成了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吗?今儿个真是见了鬼,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关心他…… “够了,我都二十好几的人了,难道还不会走路吗?去去去,我要跟陛下说会儿话,你在外头守着。” “嗻……”掌事公公做了个礼,笑眯眯的站回了原位。 允棠走向殿内,又费解的嘟囔了一嘴。 “奇怪……” 一转角,殿内画面映入眼帘。 任君川趴在桌案上陷入了沉睡,手臂周围还堆满了未批阅的奏折。 怕是随便来个人看见了这一幕,都会叫上一句:这君王好生可怜…… “哈……”允棠轻叹一声,小心翼翼的放缓了脚步。 他不清楚任君川这两天是怎么了,可他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实在心疼的厉害。 允棠站在桌旁,看着这堆成山的奏折,正犯着愁,桌上的手臂动了一下,任君川缓缓睁开眼睛,动身坐了起来。 低垂着头,睡眼惺忪,还有那紧锁的眉头,无不展现出他现在的不适。 “是不是趴在桌子上睡的不舒服?要不摆驾回寝宫吧?”允棠心疼的紧,开口即温柔。 “这些奏折你若是放心,我帮你批阅,等你睡醒了过目一遍就行。” 任君川放缓了呼吸,努力地摒弃杂念。 他下朝以后,疲惫不堪,只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本来也睡的不沉,能醒,也完全是被那源源不断的幽香给催醒的。 万幸这味道很淡,并不浓…… 他现在其实很想抱抱他的梓潼…… 可若是贴的太近,他大概率会忍不住。 就像昨夜那样,若是再不受控的干了荒唐事,他恐怕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这些奏折里,有不少让人看了后会生气的破事,别气着你了,等朕补好觉再批阅也不迟。” ??第142章 “你先回宫吧,朕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就行。” 现在任君川说起话来都是有气无力的,允棠难免担忧着急了起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昨夜不好好睡觉,独自跑到雾禹湖边,还有,今儿个早上在朝堂上胡说什么?” “朕没胡说……” “还说没有?当时要是有人起疑了怎么办?!” “哪个帝王的权力跟王位不是争来夺来的?那些大臣们不傻,特别是像王权承鄞那样的几朝元老,他们都心知肚明。” “没有哪个君王的手上,是干净的……” 那任江河与他不同母,彼此之间本就有仇恨,所以下手时,他没有一丝优柔寡断。 可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呢? 在王位面前,他还不是要一样的痛下杀手吗? 任君川始终垂眸,为了能跟他对上视,允棠索性牵上他的手,蹲到了他的身侧。 “心知肚明也不能说!这天下绝大部分人所看到的,就是现如今的这一切……这一切即是事实!” 任君川斜眸看向身侧的允棠,掌握主动权,反抓住了他的手:“朕有今日的好名声,全靠你维护……” “你本就是个好君王……” 他们相视一笑,意味却各不相同。 任君川心里清楚得很,要是没有允棠的存在,他在史书上肯定也能记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只不过是好还是坏,就要另说了。 “得了吧,朕才不是,你知道的,朕从小就不是什么好孩子……” “怎么不是了?哪里不是?”允棠站起身子,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了他。 “别胡说,咱们川儿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的。” “虽然,你的缺点像苍穹中的繁星一样多,可是你的优点却像是太阳,太阳一出来,繁星就都不见了……” 第259章 温柔的哄,配着勾人的香,任君川被迷的晕头转向,他不自觉的将手附到了允棠的小腹上,这里依旧是那么的平坦…… 真的怀了?他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跟允哥有了共同的孩子…… “摸我肚子做什么?” 允棠的询问声从上方传来,任君川吓得瞬间收了手,这畏畏缩缩的小动作,看起来着实奇怪。 “就想看看你最近长肉没,肚子还是那么的平,以后多吃点饭可以吗?” “你又在故意扯开话题吧?昨夜才做过,我全身都被你脱的光溜溜的,长没长肉你不知道?还用今日专门隔着衣服摸一下?” 任君川被环抱着贴在允棠身上,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 怎么变得越来越难哄了? “到现在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昨夜到底是怎么了?” “朕昨夜做梦,像儿时一样梦到了母后……自与你相识以来,朕这些年已经很少梦到那个画面了……” 任君川说话的功夫,还哽了哽嗓子,他多了个吞咽的细微动作,只因这香味太诱人,身体又不受控的起了反应。 给出这个解释,应该能让允棠信服吧? “瞧你,小时候不是说,只要跟我睡,就不会做梦吗?现在几乎夜夜同床共寝,怎么还会梦到那个画面啊?” “朕也不清楚……” “以后要是再梦到,别往外跑了,你把我拍醒,钻我怀里,我抱着你,哄哄你……就像现在这样……” 任君川被哄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自知现在的姿势太过羞人,可他又无比眷恋,不舍分开。 曾经温柔至极的允哥,仿佛又回来了…… 哦,不对,允棠对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么好,这么的温柔。 这个姿势其实也挺好的,若是换成了他来抱着允棠,现在的他,看到了心上人的脸,肯定会忍不住的做出些什么…… 面前就是桌案,再多的奏折也是无用,只要一挥臂,碍事的物件便会散落一地,空下来的桌面就是最好的床。 就连高度都是那么的合适,他站直腰背一挺,正好可以…… 任君川瞳孔一震,猛然回了神,他立即从允棠的手臂中挣脱了出来。 离得太近,终究是会出事,他根本忍不了多久…… “嗯?怎么了?” 心上人发来了不解的询问,温柔的嗓音,像是能勾人魂魄似的。 真是要命,他要彻底变成一只只会发泄欲望的兽了…… “朕困,想睡觉……”任君川又做回了方才垂着头的状态,试图通过这个姿势来隐藏慌张的眼神。 “你回寝宫吧,这些东西我帮你,你最后再过一眼就行。” 自古以来,批阅奏折之事,确实没有代劳的说法,可是陛下身体疲惫,帝后不帮忙,除此之外,还能找谁来呢? 让别人来,更是不行…… “好。”这次的任君川没有再拒绝。 现在,有允棠在的地方,他是真的没办法待下去了…… 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生怕自己又像只饿狼一样强扑上去。 允棠现在肚子里…… 任君川生怕自己犯浑,再把孩子给折腾没了,他几乎是逃离一般的坐上了銮驾。 “你留下来端茶倒水,把人给朕照顾好了,不许惹他生气,还有,留神一下,哪个奏本气到了允棠,到时候跟朕汇报。” “嗻……”丁启信做礼应下。 他目送君王的仪仗队伍在视线中消失后,才转身进了殿。 王权承鄞坐着官轿回了王权公府。 轿子刚停到府门口,自王宫里来的传唤官就追了上来。 陛下宣召…… 王权承鄞气的在轿内无能狂吼。 他都还没来得及下轿,就又要被喊回去。 那小皇帝非要折腾他这把老骨头不可,定是嫌他活的太久了,想让他早点死! 王权承鄞无语至极,他昨夜才答应祈年,今日下了早朝就去陪他用早膳的,结果这一弄,他只能被迫食言了。 轿帘自内撩开,王权承鄞对外头喊了一声:“过来!去,跟大奶奶身边的人说一声,就说爷刚到府门口,还没来得及下轿,就被陛下叫回宫去了。” “是……” “站住,回来!” 家奴刚要转身离去,就又被叫了回来。 “老太爷,您吩咐。” 王权承鄞猛然想到,陛下叫他回宫,多半还是帝后有孕的事情。 “算了,我自己去说。” 具体能是什么事儿,他也猜到了个大概。 王权承鄞下了轿,还跟前来的传唤官抱拳解释了一嘴:“稍等片刻,臣去府内跟家妻说一声,再拿一下要送给陛下的东西。” “无妨无妨。”传唤官站在马侧,规矩的回了礼。 川云宫正殿—— 任君川盼了半个多时辰,才把王权承鄞给盼过来。 “臣王权承鄞,叩见陛——” “不用跪,朕找你来是有事问你。”任君川嫌弃浪费时间,索性招手叫了停。 王权承鄞放下衣摆,站直了膝盖:“陛下您说。” “昨夜朕派人传信,恐怕你心里也有数了,当真是怀了吗?” “当真,受蛊者有孕后,千枝结会发生调转,所以陛下才能闻到帝后身上有异香,而且这味道啊,会随着时间,越来越重,肚子越大就越……” 第260章 王权承鄞递了个眼神,接下来的话,不用明说,懂的都懂。 嘚到了肯定的答复,任君川心中悬浮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只是这…… “朕专门派人叫你,一是为了确认,二就是为了解决那香气的问题。” 先别提什么肚子越大,香味就越浓的定律了。 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允棠现在只不过是个初期,那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已经能叫他一闻就硬了…… 这要是等到后期,那还了得?岂不是会变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惨烈局面? “好办,好办,从前是陛下您服药,如今只不过是调换了一下,换成帝后了而已。”王权承鄞说着掏出了来前特意进府拿的药。 “这个啊是专门给受蛊者有孕时服用的,放心吧,对身体跟腹中胎儿还有滋补的好处,臣的妻与儿媳,都服过,陛下放心。”他说着上前,把药瓶递到了陛下手中。 任君川接过,打开瓶口,倒出了一粒放在掌心观察了起来。 小小一粒的药丸,与他所服用的差别并不是很大。 “你确定不会有影响是吗?” “当然不会,您就放心吧。” 王权承鄞算是看明白了,这陛下爱帝后真是超过了爱自己。 他自己服的那种药,当初接到手上的时候,一句话也没问,直接就仰着脖子吞了一颗,如今给帝后的药,他拿在手中,却是满脸的不放心。 “哦对了,臣跟您说几句私密话。” 王权承鄞又想到了什么,朝前走了几步,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这靠千枝结怀孕,到底跟普通女子怀孕还是有区别的。” “什么区别?!” 任君川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可接受不了允棠有任何危险,他要不要那子嗣其实都无所谓,想要也不过是因为,那是他和允棠共同的孩子…… 他想要他们这辈子有一个共同的羁绊。 他任君川这一生,在这世上,只有允棠一个人亲人,他贪心,不想当一个孤家寡人,有了允棠以后,还想再要一个身上流着他们共同血液的新生命。 ??第143章 “平常女子有孕,这怀孕期间几乎就碰不得了,可这情蛊受孕不行,期间要不多做做,到时候孩子很难生……” 任君川半信半疑的抬眸撇了一眼王权承鄞。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老头儿回了个无比肯定的目光。 “难生只是一方面,到时候帝后受罪,龙嗣也跟着受罪不是?生下来的孩子身子大概率还会孱弱。” “臣本来该有个女儿的,那是臣的第二个孩子,家妻初次有孕时,臣手上还没有这种药,也是被千枝结牵着鼻子走,做了不少荒唐事,但长子靖郎身体就很好。” “家妻第二次有孕时候,臣心疼他,怕他受罪,特意花重金寻来了此药的秘方,那个孕期臣几乎没有碰过他,结果家妻生产时受了很大的苦,差点没扛过去,二女儿年幼时便夭折了。” “你意思是,多做做?那允棠的身体承受不住怎么办?” 任君川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这实在是有违常理,他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不会啊?帝后现在的身子,正是需要您的时候,睡一觉,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放心吧。” 任君川眉头微蹙,他猛然想到今日…… 确实啊……按照往常来看,昨夜他把人折腾的不成样子,允棠本该睡到他下朝都不一定能醒的。 结果允哥早早的就站到了朝堂上,还趁他不在,向宫人问出了他后半夜在雾禹湖边的消息。 害的他心惊胆战的想了半天解释。 “哦对了,这药服用了之后,帝后他可能还会有些想找您……”王权承鄞又丢来一个眼神暗示。 “什么?”任君川嘴角抽搐了一下:“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啊,跟曾经失控比起来,这回是意识清醒的,是真的想要,有需求……” 任君川眼睛一亮。 从前允棠失控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一直都有种不适的感觉,感觉这人不是他的允哥,不是他的梓潼,更像是…… 更像是一个极其陌生的魅魔…… “你确定意识是清醒的?!”任君川拿着药瓶,询问声明显激动了起来。 “确定。” 陛下终于满意一笑,哪怕转瞬即逝,也成功被王权承鄞捕捉了过去。 真好,他又帮了一次君王。 四大氏族里面,他王权氏争不过允氏,还争不过另外两个吗? 嘁……谁能有他会讨君王欢心呐? “不是,你懂的还真不少啊?这千枝结算是被你研究透彻了吧?!”任君川忍不住的发出赞叹。 关于情蛊的一切,王权承鄞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经验,经验而已,臣也是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对方开了虚伪的假谦虚。 “你是不是在你妻子身上试出来的?” 任君川一语中的,王权承鄞并不愿承认,可是陛下猜的准极了,最后他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老头儿果然比他混蛋的多,那位男妻跟着王权承鄞,年轻时受了多少罪? 任君川倒吸了口气。 害……真是命苦。 第261章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王权祈年到如今这个岁数,晚上偶尔还嘚侍奉一下夫君。 “哦对了陛下,您是不是还没告诉帝后他有孕之事?” “没有。”任君川缓缓摇了摇头。 一提起这事,他就发愁…… 天晓得等允棠以后知道的时候,能闹成什么样子? “那这药啊,您吩咐人下到帝后每日服用的水中即可,每日一粒,这药本就绿豆大小,化在水中还无色无味,放心吧,他不会察觉。” “嗯,朕知道了……”任君川默默抓住了王权承鄞的衣袖,他抬眸,眼中带上了询问恳求:“你说,到时候他发现了自己有孕,朕该怎么办?” 到时候允棠不嘚大着肚子,提着剑满宫追杀他? 要么就是大着肚子,再离宫……那样更不行,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哟?陛下有求于他? 王权承鄞心中暗喜:“咳,您怎么知道,帝后他知道以后,就一定是无法接受?” “臣最初对家妻不好,他第一次有孕时也是无法接受,后来臣改变了不少,等到第二次有孕时,家妻不仅坦然接受,脸上还有了笑。” “陛下啊,您跟帝后感情那么好,他的想法肯定跟您一样,也期盼着能有一个共同的子嗣,只不过啊,他可能接受不了男子有孕之事,毕竟允家的儿郎,那是骨子里带的傲气。” “是……允棠他肯定也想跟朕有个共同的孩子。”听到这里,任君川宽慰了不少。 前段时间,允哥因为这事,愁的不知掉了多少眼泪,天天想着把他往妃嫔那里送,为的就是有个继承人。 或许,真的会像王权承鄞说的那样,允哥是想给他生孩子的,只不过…… “他肯定接受不了,自己大着肚子,还要为别人诞下子嗣。” 哈…… 任君川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垂眸藏起了忧愁:“你说的对,他尊贵、高傲……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受辱之事。” “受辱?” 言闻,王权承鄞笑了一下:“陛下啊,要不您去问问?帝后他嫁给您,是否情愿?” “情不情愿,你不知道?!当初在朝堂之上,都闹成什么样了?朕逼他之事,天下皆知。” “您自己说的,帝后高傲尊贵,若是不情愿之事,您能逼的了吗?在臣看来,这样的人,要是被逼急了,可是宁死不屈的。” 任君川终于回过了神。 是啊……他当初把人困于宫中,最后不还是把人放了? 允棠才不是甘心受困之人。 那夜狂风大作,城楼上的那一幕,他并没有忘记,他的心上人被他逼的在城楼上,把长剑直接抵到了颈处。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渗透了衣领…… 对啊……允哥是因为爱他,才同意嫁的。 若是不情愿之事,谁也逼不了他。 “是,你说的对!”任君川脸上再次有了笑,还抓着手中的衣袖扯了扯。 “哈哈哈哈哈……”陛下大喜,狂笑不止。 可惜……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王权承鄞看向自己被扯着的衣袖,有些担忧。 臭小子,别给老子扯坏了,我家祈年节俭的不行,他熬夜点烛也非嘚给补我好不可…… “来人,快来人!” 任君川欢喜,实在欢喜…… 太监听到陛下的传唤,赶忙弓着腰小跑了过来:“陛下,您吩咐。” “去,拿旨布,两份。” “嗻——” 王权承鄞有些不明所以:“陛下突然拿那个做什么。” “朕心情好,也心疼你夫人……” 不等任君川把话说完,王权承鄞的唇角就不可察觉的抽搐了一下。 你心疼我夫人做什么?有毛病…… “他为平民,这一生也受了不少苦,还为你王权氏诞育后代,丈夫为开国立功,儿子在东关之战陨落,孙子又在朝中为官,朕赐他个诰命吧。” 有些时候,人的悲喜好像也能相通…… 王权承鄞露了笑:“臣替家妻谢陛下恩赐。” “还有允铮的妻子李氏,另一个诰命朕打算给她。” “臣认为陛下此番安排甚是妥帖,允王妃乃吴郡李氏,本就出身贵族,又是允氏之妻,帝后之母。” “嗯,你家夫人显少在人前露面,五天后,正好是个好日子,行册封礼,到时候宫中也会举办宫宴,你带着他一起来赴宴,都过了半辈子了,也别藏着掖着了。” “是是是……” 欢喜相通以后,王权承鄞也变得格外高兴,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圣旨回去找祈年了。 他的妻若是知道自己被封了诰命,肯定会笑的。 祈年笑起来最好看了。 任君川快速的写好圣旨,盖了王印。 允家的那份给了宣旨太监,祈年的那份责是直接给了王权承鄞。 “呐,你直接拿回去吧。” “臣叩谢圣……” “好了好了,又没别人在,咱俩就别搞这些虚礼了,你回去吧。”任君川端坐于椅子上,颠了颠手中的药瓶。 “朕昨夜没睡好,乏的厉害,你走以后还要去补个觉。” “是,那臣告退。” “嗯。” 王权承鄞直起腰背,拿着圣旨走出了川云宫。 官轿在宫廊中停着,等候它的主人。 回去的路上,王权承鄞不禁有些感慨,这小陛下马上就要生出个小小陛下了,他的孙子却才成婚。 第262章 这刚成婚也就罢了,孙媳妇还跑回了娘家,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祈年的这份诰命,勉强的给了他一点安慰。 可惜远远不够,要重孙子才是大事! 祈年看到重孙子出生,肯定能笑的合不拢嘴…… 川云宫内,任君川又传来个太监。 “你,把这药瓶交给你师傅,他现在正在乾明宫陪着帝后,你让他现在就往帝后水中下一颗,以后每日一粒,让他安排人专门负责。” “嗻……” 小太监接过药瓶,转身退出了宫殿,他一路快走,直奔乾明宫。 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任君川却觉得好困。 他终于能安心的睡个觉了…… 陛下连外袍都未褪,一头载到了床铺之上。 另一边,乾明宫—— 小太监探出脑袋,给师傅使了个眼色。 ??第144章 “哈,帝后,奴才去为您倒杯茶水。”丁启信心领神会,轻放下了手中正在研磨着的朱砚。 “嗯……”允棠应了一声,忙的连头都未抬。 他想着尽快弄完…… 咦?他此刻的心情,和从前任君川的岂不是一样? 允棠弯眉浅笑了一下,原来想去见心上人,是这种心情…… 乾明宫外,两个太监交头接耳了半天。 丁启信回来时,手中端了一盏茶。 “帝后,喝口茶吧,温度正好,还是您最喜欢的茶叶泡的呢~” “好。”允棠放下笔,接了过来。 他用盖子小心翼翼的撇开浮叶,小口慢慢的品着,最后倒也全部喝了下去。 见盏中只剩茶叶,丁启信当时松了口气。 他方才还有些担心那药会被尝出来,现在一看,还真是无色无味,帝后品的那么细致都没察觉到。 允棠忙了大概两个多时辰,才把堆积的奏折全部批完。 经此一番,他也算是涨了见识。 怪不得每日的奏折会如此多,原是全国各地,细到各个州县,乃至乡镇,都有上报。 大官奏大事,小官奏小事。 事无巨细,最后都会在天子这里过上一边。 倒是不乏无聊之辈,芝麻大小的事情也要问问君意。 怪不得任君川会说,有些凑本看着来气。 允棠自认为还算有耐心,特意做了批注:允,以后类似事情,爱卿皆可自行定夺,这是朕赋予爱卿的权利。 允棠合上最后一本,潇洒的放下了朱笔。 这样说不就好了吗?既把那小官哄的开心,以后还省了麻烦。 “帝后辛苦,敢问摆驾春棠宫,还是川云宫?” “川云宫。”他还要去找任君川呢~ “嗻……奴才随您一同回去。” 允棠站起身子,掌事公公跟在后头贴心的拿开了椅子。 一路上,丁启信交代了宫人们好几遍,让他们抬得稳当些,慢些。 这奴才真是越来越贴心了,要不要赏赐一下?允棠想起来,自他当上帝后以来,还从未打赏过下人。 听闻宫中,主子打赏奴才是很常见的时候,他也不想做个小气鬼。 可他现在身上也没带银子,等回春棠宫的时候装上些,下次遇到丁启信再给赏赐好了。 允棠最终还是被拖着手扶下的辇驾。 “真是的,非嘚扶我……”他嘟囔完,紧接着又细心的嘱咐了一句:“等下别传报,陛下补觉呢,别吵醒了他。” “嗻,奴才知道,帝后小心脚下。” 殿门自外轻轻推开,允棠缓缓走了进来。 床上趴着的任君川,仿若一具“死尸”,睡的笔直…… 哪有这样睡觉的啊?叫他回寝宫,不就是为了能褪去衣袍,躺在床上睡着能舒服些吗? 允棠来到床边,满脸嫌弃的打量了一下“案发现场”。 这人,这姿势,一看就是一头栽到床上,直接睡着的。 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个样子?再说了,小时候更不这样,那时严肃规矩的不行,倒是现在,越活越倒退了。 允棠最终还是放弃了为任君川脱衣的想法,怕再把人给碰醒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夏季官服较冬季,比起来依旧繁琐,这是正式场合服饰的通病,料子虽好,却还是让人感到束缚。 正殿寝宫内有他心心念念的换衣阁,允棠寻了一件白衣常服,开心的钻到了换衣阁内。 不多时,他散落着长发,自阁内走了出来。 床上的笨蛋还在趴着酣睡,这丑态实在…… 允棠捂嘴偷笑了一下,扭头转身,坐到了桌案前。 他伸出双手,试图抬起,结果桌子纹丝不动。 不是,那么沉的桌子,任君川这个笨蛋当时是怎么给直接掀翻的? 允棠撇了撇唇,拉开抽屉,在熟悉的地方翻出了那捆红绳青丝。 他眉眼含笑,用指腹轻轻触着红绳结…… 任君川的手指长粗,骨节分明,竟能像个姑娘似的,编出这么好看的结来,到底是手巧,还是因为格外用心呢? 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允棠双手捧着红绳青丝,对着成结处轻吻了一下,这一幕正好撞入了任君川的眸子,其实自人从换衣阁中出来时,他就已经醒了。 红绳青丝被视若珍宝,原模原样的归了位。 第263章 今日一共就喝了一杯茶,允棠觉得还是有些口干,桌面上备着的茶水,他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 水滴从杯中溅到了桌面上,一段并不美好的记忆被拖拽而出。 那天是他被下蛊的第一日。 他还天真的以为,任君川要放他离宫了……被骗着喝下去的梅花酒,还是他自己酿造的。 他的少年郎远在西北关外征战,他酿了梅花酒准备等他回来一同饮用。 被困在囚笼里的那几个月,他靠着幻想和信念,硬生生的扛了过去。 允棠伸出手指,拭去了面前的水珠…… 他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湿润,勾着唇,无奈一笑。 想来实在荒唐,他盼了几个月的郎君,用他亲手酿造的酒,给他下了囚困一生的情蛊。 就是在这张桌子上,强行的将他凌辱。 那日,自他身体流出的水,就滴落到了此处…… 待允棠回神时,指尖的那一抹湿润也变得干涸,他释然一笑,端起茶水全部灌入了喉咙。 他这只总想飞的鹤,现如今已经心甘情愿的被栓住了…… 任君川,赢了。 “咳咳……” 茶水微凉,咽的太快,喉咙难免受了刺激,允棠咳了几声,白皙的皮肤肉眼可见地涨红。 他赶忙捂住唇,生怕吵醒了睡觉的笨蛋。 看他难受的样子,床上的人再也憋不住的发了声:“朕早就醒了,你喝水这么急做什么?” 任君川翻了个身,调整成了侧躺的姿势。 “啊?你什么时候醒的?”允棠转过头,同他对上了视。 “打你从换衣阁出来的时候,以后少喝凉的知道吗?” “这茶就是平常的温度,不凉,再说了,我哪有这么脆弱啊?” “那也不行,反正你听话,等过段时间,天气就真正热起来了,若现在不提醒你,你到时候肯定贪凉。” “瞧你,夸张的不行,夏天不喝凉的,你热死我算了!”允棠嘟着唇,站了起来。 他走到床边,坐到了任君川的身侧。 千枝结的香味果然踪迹全无,看来那奴才成功了。 终于能肆无忌惮的抱了…… 任君川往床挪了挪,默默伸出手臂,勾住了允棠的半个腰,手的位置也巧妙的放到了小腹前。 手掌似有似无的轻抚,还能不被察觉,这姿势,妙哉…… “朕到时候会派人日日给春棠宫送冰,冰块放入盆中,摆在殿内可以解暑。” “你管着不让我贪凉,也不怕我馋了,到时候抱着解暑的冰块舔两口。” 任君川眉头一皱,沉声嗔怪了一嘴:“说的什么话?胡闹……” “嘁,还开始训斥我了?”允棠笑着伸出胳膊,侧身朝着他的背上轻拍了一下:“起来,把衣服脱了再睡!” “脱可以,但是睡够了,不想再睡了。” “那还脱什么?去换身常服,该用膳了。” 王权承鄞说,那药服用了以后,对于允棠而言,还有几分催情的功效,任君川眼神微变,他想试验一下,看看是真是假…… “不,不换了,直接脱光,朕想先做一次再去用膳,现在还不饿。” 允棠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君川撑起身子,从背后扑了上去,下颚搭于颈处肩侧,双手快速解开系带,直接开了胡作非为。 对方选择用实际行动代替解释。 允棠瞬间明白了意图,刚降下去的脸色又红了起来:“不行……昨夜不是才……啊……” 任君川就势在颈侧舔弄了起来,从耳朵到脖颈……他腾出一只手,强行控住怀中人的下颚,把脸掰偏些,能让他舔的更方便些…… “昨夜是昨夜,现在是现在,再来一次行不行?就一次?” 耳边炸响带着恳求的低沉,爱人的音线让他不住的软了身子。 允棠闭上眼睛,皱紧的眉头尽显他的难以抉择。 伸着舌头的畜牲在后方笑了一下…… 昨夜才折腾过,今天又来,要是从前的允哥,肯定会生气,估计从他手解开系带的那一刻起,就直接站起来翻脸了。 那药还是有些用处的,只不过今天才第一次服用,任君川也不指望效果能有多卓有成效。 毕竟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这药长期服用的话,效果一定很棒…… “真就一次?”允棠颤抖着发出询问。 “真的……” “那好吧……”他咬着唇,艰难的应了下来。 允棠话音刚落,整个人就被从后拖拽到了床上。 龙床帐纱猛地一荡,任君川起快速栖身而上,开始了为非作歹。 “真的就一次?” “嗯……”大骗子不耐烦的回应了一下。 任君川自这时候,便不说话了。 他下身耸动,埋在身下爱人的发丝间,听着耳畔传来的动听呻吟。 允棠身上完全没了千枝结带来的味道,只剩下了本就令他安心的气息…… 陛下压着帝后,埋在青丝间,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第145章 啊任君川难得信守承诺。 只不过…… 说好的一次,却跟允棠没有任何关系,他足足到了好几次,身上的混蛋才勉强结束。 不过较从前来看,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任君川没再过多为难他。 第264章 下巴处垫着枕头,允棠趴着无力的喘息,自额头到腰窝,这一路看下来,雪白的肌肤反着光,上面皆是细密的汗。 一旁的君王,像只吃饱了的大猫,慵懒的将手臂搭在了帝后下陷的腰窝处。 掌心传来湿润,任君川开了口,嗓音微哑。 “热?” 允棠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喘了出去,自鼻腔里哼出了一个“嗯”字,似乎比那吃饱的大猫还要懒上几分。 “朕传人端些冰来?” “不至于……这才什么时节,就用冰了?” “还关心我呢,就只会嘱咐饮食,不知道出汗的时候最忌讳突然遇凉?这个时候凉气最容易入侵体内。” 任君川挨了说,反倒开心,他揉着掌中的细腰,又笑了一下:“哇,咱们帝后还懂医术的养生之道呢?” 允棠扭头嗔怪:“讨厌,少奉承~” 他知道这人是在故意逗他,越还是选择陪着一起闹闹。 任君川抿了抿唇,没再接话。 身旁的家伙缓缓贴了过来,允棠心中一惊:“你做什么?!”他当即撑起身子,做出了准备逃离的姿势。 “瞧你吓得……”任君川停下动作,抢到了一半枕头。 先前经历过太多次的欺骗,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又想着…… 允棠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次起身,导致直接损失了大半个枕头。 他眉头皱起,生了气:“你没有自己的吗?干嘛非要同我挤在一起?明知道我热!” “朕也热。” “那你还贴过来?!”任谁热了都会烦躁,偏身边还生了只黏人虫。 “朕想问你件事……”任君川放软了声音,枕着半边枕头抬眸询问。 “你说啊?”这人何时变得那么优柔寡断了? “你当初同意嫁给朕,是因为爱吗?”任君川此话一出,允棠的火蹭的一下就顶了上来。 “净问些子废话!不爱你,谁给你当帝后?谁管你?谁给你批阅奏折?谁跟你睡觉啊?!” 挨了批斗的大猫,厚脸皮的露了笑。 允棠无语至极,撑着身子往外挪了几下,同时也彻底失去了枕头:“哎呀,你能不能回你的位置上去?好热!” 真是烦死人了! 结果任君川又犯了耳背的毛病,全然无视了呵斥。 他不怕死的接着追问:“假如你能生孩子,你打算给朕生几个?” 允棠被彻底惹烦了:“你犯什么毛病?!我能生个鬼!” 说他越活越倒退是一点儿也不为过,真跟个烦人的小屁孩一样,问的都是什么鬼问题? “哎呀,朕是说假如,假如你能生的话。” “那你去找假如生去,允棠没这个本事,我不配。”他说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自任君川身上跨过,趴到了床的另一边。 “我跟你先说好,别再凑过来了,小心我翻脸回春棠宫,你今夜就算做恶梦,我也不会管你了。” 黏人虫的好心情,丝毫没被影响。 他知道允棠嘴硬心软,才不舍得让他独自就寝,从小到大,做噩梦这一招,屡试不爽。 任君川听话的没再凑近,可是爪子不听话,又慢慢探到了允棠胳膊上。 “哎呀,朕就想知道……” “哎呀!你可真烦人!生生生,生一窝行了吧?!” 烦死了!真是正常不了几天! 允棠气的不行,把头扭向了床外,不肯再看那边犯了病的家伙。 生一窝…… 任君川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他笑不语,上扬双臂枕到了脑后。 身侧没了动静,原本的吵闹黏人突然消失,允棠倒不习惯了,他转过头,入目便是任君川的笑脸。 这样开心的笑,能出现在他的脸上,百年难遇。 好吧……允棠承认,看起来是很撩人,但显得也很傻。 “你傻乐什么?”真像个笨蛋…… “生一窝,是几个?”任君川眉眼含笑,又侧身凑了过来。 “……” 现在和离还来得及吗? 要不把他打进冷宫,让他冷静冷静吧?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打这一刻开始,允棠就没再搭理任君川,能问出这种问题的人,他不屑与之来往。 晚膳时,陛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饭,脸上原本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此刻只剩下了烦闷。 允哥虽然一下午都跟他待在一起,但是一下午都没再理他…… “咚……咚……” 筷子戳到金镶玉的碗底,发出的动静在宫殿内格外清晰。 光听动静,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是在敲木鱼,或是在敲碗要饭呢…… 允棠再也忍无可忍,停下了夹菜的动作。 “你吃不吃?不吃叫丁启信拿去喂狗!你不知道南河那边今年闹灾荒吗?多少人想吃还没嘚吃呢,你还在这戳戳戳的!” 烦死了! “朕给拨救灾款了,也给开了粮仓,还派官员去体察民情给予救助……” “所以呢?跟你在这里戳戳戳的有什么关系?不许浪费粮食!” “是了……”任君川板着脸,往嘴里送了一块儿戳成了黏团的米。 语气配着表情,神态配着动作,无不彰显他的委屈。 这副死样子把允棠看的无语至极。 第265章 “你到底想干嘛?问那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我生气,你还不乐意了?” “朕就想知道,你想给朕生几个……” 今日的任君川,仿佛小了十几岁,幼稚的要命。 搞了半天,这事还没过去…… 允棠放下碗筷,用手挡住了难压的唇角,缓了良久笑劲儿才过,他被搞的实在忍俊不禁。 真是气笑了…… “哈……” 允棠憋的好累,不住的叹息了一声:“你一定要让我就这种问题,进行严肃的答复吗?” 好没意义,好幼稚,好傻的问题…… “嗯。” 任君川同样放下碗筷,与允棠不同是,他满脸的严肃。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了。” “假如我要是个女子的话,能跟你生孩子的话,那就生两个吧。” “为什么是两个?”任君川表面依旧严肃,实则心中已经不满至极。 凭什么就两个?两个怎么够?! 不是说好的一窝?没有五六七八个,怎么能算是一窝?! 你允棠也学会骗人了是吗? “儿子一个就够了,亲兄弟之间争权夺位自相残杀,那样的局面,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看到。” “另一个的话,希望是个女儿,一个小公主,像和绣一样最好了,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还有一位你这样的兄长保护她。” “才不要像和绣……”任君川闷声嘟囔了一嘴。 允棠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和绣那臭丫头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从小就把不受管教贯彻到底了。 在他面前做出来的那些全部都是假象,还沾沾自喜的以为他没看出来。 早知道这么顽劣,性子这么野,就应该丢到战场上,把她培养成一个女将军。 养在宫中,屈才…… “和绣怎么了?多好的姑娘啊?”允棠很是不解。 要知道,任君川对待和绣,比她亲哥任江河对她都好,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除了对她管教的严些,其实这管教,也是为她好。 “反正朕不喜欢,朕想要个乖巧的,听话懂事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要漂亮可爱……” 和绣太难管,太调皮,他想要个不惹他生气的公主。 “你想的倒挺美!迂腐!”允棠打断了他的絮叨白,重新拿起了碗筷。 他倒觉得啊,女子这一生本就悲哀,快快乐乐的做自己,最好不过。 出生于王室,就像抽中了上上签,理应一辈子无忧无虑。若是一辈子都为规矩而活,仿佛上了枷锁,那还不如做个平民。 “朕想的就美……”任君川偷偷撇了撇嘴,他不仅敢想,他还敢干。 允哥的肚子里,一定是个小公主。 母后留了很多首饰,他要全部赏赐给女儿,这可是他的嫡女,是整个天下的至宝。 “好了吧?我也回答了,咱们现在能好好吃饭了吗?” 起什么名字好呢?嘚是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的上他的女儿呢…… “喂!你看什么呢?”允棠挂上了费解的表情。 问话也不理,任君川就这么撑着下巴看他,眼皮微耷,目光锁定的地方也不是他的脸。 胸口?不是……肚子? 明明吃饭很小心,晚膳也清淡……虽说如此,允棠还是不放心的低了头。 白衣之上并未滴落油渍,所以这人到底在看什么?还看的这么出神? “任君川,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在看什么?!” “啪——”筷子拍在桌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做着美好幻想的家伙,终于被吓回了神。 任君川心虚的的不行,但解释的话,是张口就来。 “啊……没什么,朕没在看什么,就是单纯的想事情呢……” 幸亏他说谎成瘾,这么多年来,技术也练就的炉火纯青。 ??第146章 “想事情?你想什么事情呢?” 允棠持续追问,可任君川语气平缓,神情自然,丝毫不见慌乱。 “朕今日写了两份圣旨,一份给了你母亲,一份给了王权承鄞的夫人。” “啊?我母亲?” 果然,这个话题甩出,就轻而易举的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 “赐封一品诰命,圣旨估计在两个时辰以前,就已经送达允王府了。” “不是……怎么那么突然就……”允棠懵的不行。 “朕刚刚出神就是在想几日后的册封礼跟宫宴,该如何操办举行。” 任君川无比佩服自己的反应迅速,这波解释做的也是滴水不漏。 他现在可不是十来岁的时候了,那时候的他,说个慌都能叫允哥一眼发现,真废物…… “近来朕想犒慰氏族,你母亲作为帝后之母,还是允铮之妻,你父亲为国做出的贡献,世人有目共睹,这个封号本就是她应得的。” “你给母亲一品诰命,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父亲?” “这话是什么意思?”任君川没明白,又问了一句。 “我希望母亲的诰命,是父亲建功立业为她挣来的,而不是因为我是帝后,是你的梓潼,你才给她……”允棠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 发现了心上人的失落,任君川默默调整了语气:“哎呀,你母亲的诰命,是她自己应得的,不是靠你父亲,也不是靠你,你还记得你刚刚说的南河灾荒吗?” 第266章 允棠带着疑惑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吴郡李氏,你母亲的母族,江南最富有的高门大户,这次南河灾荒可是助了朕一臂之力呢~” “啊?我都不知道此事……” 关于南河灾荒的事情,还是他今日上午帮任君川批阅奏折的时候才得知的。 他所看到的奏本,已经是事情圆满解决,地方官员还有派出的王城官员一同呈上来的捷报。 “这是你母亲自己的家族为她挣来的,当然,也有你父亲的功劳,也有你的。” “不要有我的……”允棠脸上闪过一丝不开心。 “噗嗤……”任君川为了逗梓潼开心,故意露了笑:“你猜吴郡李氏为什么帮助朕?不也是看在你和你母亲的面子上吗?当然,也不全是,选择帮助也是因为有一颗爱民的心。” “所以说,原因是多方面的,并不是因为某一个人,也不是因为某一件事,他们汇聚在一起,代表的是你母亲一生。” “朕只不过是,用一品诰命的封号,总结了她的一生,当然也是封给世人看的,这点你别生气……” 封号,就是封给世人看的,就是要通过它来告知天下,得此封号之人的一生。 允棠才不会因这句“做给世人看的”而生气,封号、官职等等,是高门世族最看重的东西。 也是很多人竭尽一生都无法触碰到的荣誉。 “我才不生气呢~” 任君川瞳孔一颤,允棠的这一笑,他仿佛又看到了想象中的十里江南桂花落…… “封号本就是彰显了一个人一生的功绩啊,这是荣誉,而且啊,我母亲最在乎体面尊贵了,你给的这份总结,她肯定记着你的好。” “你啊,就等着今年秋天桂花开吧,到时候肯定能喝上她酿的十里江南桂~” “那没办法,谁叫朕这个贵胥讨她喜欢呢?” “嘁……自恋。”允棠眉眼含笑的白了一下任君川。 “那册封礼还有宫宴,什么时候举行啊?” “五日后。” “嗯……”他昨日出宫回府,也没能跟母亲说上几句话,几乎大半天都跟允司待在一起。 等到时候母亲进宫,他正好能找她聊天。 回想起几年前,任君川特意安排了他和母亲父亲见面,宴会一结束,便只能匆忙的分别。 现在好了,就算母亲住在宫中日日陪着他,也没人敢说一句不行。 “操办册封礼还有宫宴一事,交由我来吧?” “不行,别累着你。”任君川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允棠的肚子。 “这有什么的?本来我也就是动动嘴,对下吩咐吩咐而已,干活的都是宫人。” “那也不行,太操心费神了。” 允棠才笑完,转眼的功夫就又生起了气:“任君川!”他嘟着唇,瞪了一眼。 这模样着实可爱,哪里是发火啊?分明就是勾引人…… “怎么了啊~”任君川托着腮看向他,满眼的爱意。 “你还想不想喝今年的桂花酿了?” “当然想啊~”他不喜喝茶,喜酒,但是一般酒水又太易醉,不能多喝。 普通的花酿又太过甜腻,允王妃的桂花酿算是最合他心意的了。 只可惜,一共也没尝过几次。 好不容易把允棠娶到手了,以后应该能多得一些十里江南桂。 “你不让我操办宫宴,就是惹我母亲生气,小心她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任君川刚问完就改了口,语气还格外坚定:“不,不可能,她才不会讨厌朕。”对于这一点,他可是有时足的信心。 “我母亲是个传统的高门嫡女,从小就是按照当家主母来培养的。” “我现在为帝后,每日还要管朝堂中的事情,自嫁给你之后,也很少管宫中事务,万幸也没什么大事。” “这不?还是第一次遇到册封跟宫宴,宫宴就像是氏族的家宴一样,全是由当家主母操办的。” “等几日母亲进宫,若是知道了连宫宴都不是我操办的,一定会认为你苛待我。” 任君川听完,还委屈上了。 “啊?朕明明是怕你受累……” “哎呀我知道,但是怕母亲不理解啊?” “你看,宫中的也没什么小事来烦我,各宫主管各司其职,差事办的也算漂亮。至于后宫,你从来不去,在吃穿用度上也不缺她们的,所以妃嫔之间,也不存在争风吃醋……” “她们敢?!” “敢争风吃醋试试?!”谁敢给他梓潼惹麻烦,他就办了谁爹,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当初选官家女,一是为了堵嘴,二是为了能娶到允棠,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好拿捏。 女儿入了后宫的官员,一个个在他面前都乖顺的要命。 任君川插的这句嘴,听的允棠噎语了一下。 “啊……你真是的,明明是你强行把人家纳进的后宫好吗?她们都挺乖的,到现在也没惹过事。” 偏在这时,任君川猛然想到了什么。 “呵……”他自鼻腔内,不屑的哼出了一声。 “干嘛?”允棠听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怪声? “是乖,最乖的就属那个女的了吧?叫什么来着?江什么?” “秋亭,江秋亭。”允棠沉声解释,满脸的无奈。 第267章 看来,那次的事,眼前这货恐怕是打算记一辈子了。 “好了,扯远了,我正说操办宫宴的事情呢……” 任君川看出了允棠的转移话题,心中格外不爽。 哼,又帮着那个穿红肚兜的女的…… “这几日不许碰我了,听到没?” “啊?为什么?”他怎么也想不到,允棠调转话题,转到了这事上面。 “没有为什么,就是太耽误事了,我早上起不来,已经耽误了好几次早朝,还有妃嫔的问安,接下来我还要操办宫宴,白天那么忙,晚上还要伺候你是吗?” 要是按照之前来看,确实耽误事,可是现在不会了。 受蛊者有孕后,在房事后很快就能恢复,而且孕期必须多做做…… 但这些允棠一概不知,任君川也知道,根本没办法告诉他。 嘁……有那药在,朕不信你能忍得住。 今日是第一天,效果并不明显,而且才做给没多久,估计今晚是没机会了。 “好……等这几天过去再说吧,朕也怕你受累。” “真的?”允棠感到有些意外,毕竟任君川善解人意很少见。 “当然是真的,朕是对你重欲不假,但也爱你,比起那种事情,肯定更关心你的身体。” 爱是真的,说这话时的心机也是真的。 任君川把好话说的极其漂亮,然后坐等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方主动。 谁呈现,帝后还真的被这漂亮话感动到了,他站起走了过来,缓缓坐到了陛下的怀里。 后颈勾上了手臂,心上人主动献了个香吻。 任君川很是受用,就连接吻的时候,唇角也能明显看到勾起。 可惜这些,允棠察觉不到,也看不见。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呈现出下垂的姿态,烛光照拂,在细致的皮肤上留下了两抹阴影。 这场亲吻,维持了很久。 任君川难得一次的成了被动一方,但他吻着吻着,就逐渐强势了起来。 允棠退开时,他还恋恋不舍的追上,不甘心的跟着嘬了两下。 “好啦~差不多行了。”帝后伸出了一根手指,笑着抵在了陛下还想凑近的唇上。 “咱们也该洗漱就寝了。” “等明日早朝结束,我也该见见妃嫔了,这两天都没露面,还是专门交代张荣告知的她们。” “等见完她们,我就该操办事宜了。” 册封跟宫宴,四五天的时间应该是够得,毕竟满宫上下那么多人手可供他使用。 ??第147章 “瞧你,把一天都安排的满满的,就没有一点儿时间是留给朕的?” “哪儿没给你留啊?晚上的时间都给你。”允棠说完,又凑近给了个补偿。 陛下再次得了个香吻,刚升腾起的一点不满就被瞬间安抚了下去。 “你这里,确实比春棠宫的宫殿热些,这个夏季,你多跑跑腿,来找我就寝吧?等冬季时,再换过来,换我找你。” 允哥的安排,他当然要听,任君川果断应下:“好啊,以后都这样。” “嗯,以后一辈子都这样……” 烛光渲染下,他们拥抱着彼此,额头相互触碰,鼻尖对着鼻尖,呼吸交错间,唇角带着笑。 洗漱过后,龙床落了帐纱,宫人们进入熄烛,殿内很快陷入昏暗…… 夏季的夜空最为好看,一轮明月悬挂于苍穹,周边的繁星成了天上人间最美的背景画。 窗户大敞,月光透过窗投射进殿内,他们活像两个孩童,一起并排坐在床上赏了会儿月。 二人躺在床上,难得的没有相拥。 允棠嫌热,任君川在夏季就像个大太阳,仿佛全身都在冒着火。 怎么会有人阳气这么盛? 他明明也是男子,可是却远远不及跟这个家伙。 还是冬天好,特别是严寒大雪,任君川就像个暖壶,冬夜跟他睡在一起,整个被窝都热烘烘的。 允棠躺在床边,柔声开了口:“时辰不早了,睡吧?” “嗯……”枕边人轻轻的嗯了一声。 临入睡时,允棠睁开了眼睛,他突然想到了一件差点就被遗忘的事。 哎?任君川说,这次册封的一共有两人,一个是母亲,另外一个是王权承鄞的夫人。 因为什么封的诰命?还有,夫人?哪个夫人?是男妻还是那个女平妻? 毕竟他要准备两身诰命服,母亲的身形他知道,可另一身呢?男子和女子的身形不同,在款式上可能也要略微调整。 允棠揣着满心的疑惑,扭头看向身侧,他伸出手,戳了戳:“哎?你给王权承鄞哪个夫人封的诰命?因为什么啊?” 枕边人呼吸平缓,俨然一副睡着了的状态。 嘶……睡的还真快啊? 允棠什么也没问到,悻悻的转回了身。 等明日派人去量尺寸就是了,反正就算问了任君川也要去这么一趟的,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是哪位夫人了。 感受到身侧人转了身,黑暗中任君川紧张的动了一下手指。 呼……幸亏他反应的快,选择了装睡,这才躲过一劫。 随着夜深,热感也降了下来。 床上的陛下与帝后,睡着睡着,又抱到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日,允棠像计划的那样,井井有条的处理着一切,于他而言,因为忙碌,时间过的转瞬即逝。 第268章 四日后,册封礼、宫宴前夕,晚—— 任君川等了几天,也没等来主动,他郁闷至极,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王权承鄞给忽悠了。 允棠忙的不可开交,直至前夕晚上,都还在检查布置,这也是最后一遍调整。 大殿金碧辉煌,内饰美轮美奂。 殿内的墙壁上绘制着神话传说的壁画,众神聚会,福洒人间。 名家巨匠雕琢绘制的屏风,工艺经典雅致,华美而不失优雅。 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奢华和尊贵,还有那宫廊,也全部华灯初上。 无数盏巧夺天工的宫灯,照亮了整座王宫。 回宫的路上,允棠坐在凤鸾仪驾之上,记忆重回。 他离宫的那夜,任君川也点了万盏宫灯,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这令人窒息的囚笼好看。 这混蛋,真是好心机…… 把吃人的深宫布置的这么美,放了璀璨夺目的盛大烟火,还美其名曰说是为他送行。 如今看来,哪里是什么送行? 分明就是把囚笼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想把他这只刚逃离的鹤,再给吸引回来…… 好一出“彩云入帝都,白鹤又回翔”。 还别说,阴招计谋,确实管用。 前方的宫廊,有了明亮的宫灯指路,好像也能看的到尽头了。 允棠笑了一下。 没办法啊,这里已经是他的家了,住惯了,便再也离不开了。 他这一生,终究是栽在了任君川的手中。 栽就栽吧,还栽的心甘情愿。 辇驾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春棠宫门前,好像也就几天的功夫,他就适应了耳边夸张的关心。 就连张荣也学会了丁启信的那一套,明明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走了近一个时辰。 又慢又稳,他都快被那微微的轻摇给哄睡着了。 允棠捂唇打了个哈欠,格外自然的伸出手,顺着张荣的搀扶下了辇驾。 “帝后慢些,天黑,小心脚下。” “嗯……” 这一个两个的,伺候的都那么体贴,看来这个月,他要有花销了。 以前的他对后宫之事,还不甚了解,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帝后每月也是有钱领的,不仅如此,月供还是最多的那个。 这不,昨日内务府就端来了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里面装的全是黄金。 允棠本就不缺钱使,他知道自己的这份月供不过是走个形式,碍于规矩,便收了下来。 以后的月供,肯定花不完,到时候再存起来好了。 其实,光是任君川给的聘礼还有母亲筹备的十里红妆,加在一起,就已经够他好几辈子的吃穿用度了,而且他还有官饷跟收租嘚来的钱财呢…… 允家的几十万士兵也听君王调遣,所以靠朝廷养着就行。 啧……他的钱,根本没地方花。 允棠这么一算才发现,估计任君川都没他富裕。 商讨南河灾荒的日子,正巧是他早朝缺勤,这唯一有花销的机会就这么错过了,真是愁人啊……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面孔,打断了允棠的思绪。 “奴才给帝后请安。” 是丁启信,他习惯性的甩了一下拂尘,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瞧见了他,自然也就代表着,某人已经在里面候着了。 这几日忙,一直都是任君川在等他。 “陛下已经沐浴过了,正在寝宫等您呢~”丁启信笑着,侧身往后退了几步,利索的让开了道。 这话说的实在奇怪诡异,允棠抿唇压住了笑。 噗……怎么跟任君川在等他临幸似的? 那他可得快些了,毕竟任美人都已经沐浴好了,就等着他呢~ 允棠刚加快步子,两位公公就在身后异口同声的提了醒:“帝后慢些……” 啧,算了…… 允棠驻了足。 还是让任美人再等一会儿吧,反正笨蛋委屈一点,也就委屈一点了,根本不用在意。 他调转方向,去了存钱的宫殿。 允棠取了两把金瓜子,分给丁启信跟张荣一人一把。 “奴才谢帝后恩赐。” 他们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金银珠宝早已不缺,但帝后赏的这些可不是俗物。 金瓜子寓意好,尊贵吉祥,这是只有王室贵族才有的东西,帝后给他们一人赏了一把,可畏是给足了体面。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我还要去找陛下呢。”允棠抬了抬手,同时也迈开了步子。 他原路返回,身后跟了两个管事还有几十个宫人,排场格外的大。 “帝后驾到——” 丁启信开了嗓,张荣上前,正欲推门就被帝后叫了停:“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嗻……” 推门前,允棠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回望了一眼身后,有那么片刻的晃神。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排场已然变得跟任君川当年一模一样。 现在只要一动身,身后就有几十个宫人跟随。 他躲在远处偷看太子殿下出行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那时的他,才初入这深宫,被安排住进了川云宫的偏殿。 时光犹如白驹过隙,一晃眼的功夫,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 允棠回了神,慢慢的收回了视线,他没再过多迟疑,双手推开了寝宫殿门。 第269章 殿内温馨的烛光,一瞬间,尽数洒在了他的身上。 帝后迎着光走了进来,光晕仿若众神聚会时洒下来的福气,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殿中画面落入眼眸,允棠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似水又似流年…… 他的瞳孔中有光,还有同样也在注视着他的心上人。 任君川坐在桌案前,身上穿着那身他最熟悉不过的黑色薄纱。 跟这身浴衫最为相配的,便是那根挂着翡翠玉坠的金色腰线了。 “怎么忙到了那么晚?朕等了你好久。” 任君川随着开口说话,颈处突出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啊……今夜是前夕,怕有遗漏,我特意查的细些。”允棠眼神飘忽了一下,他有些不敢直视前方。 任君川坐着的地方,是他常坐的位置。 他笃定这家伙下方又是未衣着片缕…… 若是放在从前,自己一定会被这画面惹的恼羞成怒,可是这次,竟然没有…… 允棠有些意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注意力不受控的被一直吸引。 任君川光滑紧实的皮肤上染着薄汗,在烛光的照拂下,反着亮荧荧的光。 更加绝妙到无与伦比的是那肌肉,它们在光下,阴影部分被加重,隆起感变得更加明显。 ??第148章 “哦,这样啊……”对方没再说什么,把视线放到了桌案前的书上。 这书是允棠的,也是他随便拿过来装样的。 好想看看那根金色腰线…… 任君川的腰部正好被桌案遮挡,允棠看不到一点儿,心中也越发的刺挠起来。 这家伙腹部的肌肉是最好看的,到底是怎么长的?明明都是习武之人,他自己却是最为纤瘦的那个。 就连王权承鄞都比他壮…… 哦不对,那人是最壮的,早知道就不提他了…… “我先去沐浴更衣一下。” “嗯,去吧。”任君川看着书,冷漠的连眼睛都未抬一下。 允棠心中当时升腾起一股委屈,他被这人黏惯了,突然冷了下来,格外的不适应。 好啊!竟然冷落他! 帝后扭头离去,陛下这才放下手中书卷抬起了眸子。 看着心上人消失的放向,他悄然勾了勾唇。 允棠走路的架势明显带着气…… 王权承鄞到底骗没骗他,今夜他一试便知。 任君川用手指将面前的书嫌弃的拨开了一点距离。 他这一辈子唯一感兴趣的题材,估计也就只有政治类的,就好像天生如此,他只有在学帝王术时才觉得轻松。 允棠看的书,全是文学类的,光是扫一眼,都能叫他头疼半天。 真是不明白,那些文人墨客,是怎么寒窗苦读十余载的,这破书卷有那么香吗? 他是个偏武的帝王,更喜欢带兵打仗,而不是窝在龙椅上一边读书一边教育大臣。 可是即使读书一事对他来说很是困难,但他在年幼时逼过自己很长的一段岁月。 那是母后去世以后的日子了,随着逐渐懂事明理,他也意识到,要想坐稳王位继承人的位置,必须刻苦用功,在各方面都必须优秀。 后来,他君子六艺样样精通。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还是没办过一点儿君子该办的事。 就连娶妻的手段都不光明正大,但是他过的最为快活,哪怕用的是不光彩的计谋与手段,他最终也成功把允棠给骗到手了啊~ 这便足够了,毕竟他是个只看重结果的人。 心上人去了很久,任君川单手托腮,侧着身子,又开始了神游。 这几日,他一有空就会想起一件事。 该给他的宝贝公主起什么名字呢? 他苦思冥想了几天,仿佛这世上怎么也寻不到一个能够配的上他嫡女闺名的字。 “你在想什么呢?”耳边突然响起的柔声将他唤回了神,任君川坐正了身子,抬头看向身侧。 入目便是雪白赤裸的肌肤,流氓顿时呼吸一滞。 允棠穿着与他几乎同款的白色浴衫,因为颜色的差别,似乎要比他身上的这件更加透上几分。 往上瞄些,还能瞧见两抹朱红,收回视线,紧致的腰腹就贴在面前。 纤细的腰部同样也挂着根腰线,只不过是…… 那根束发的红绳…… 他的梓潼果然懂他的喜好~ 任君川细微的发现,红绳的打结处是个极易松动的活结,也就是说,只有伸出手指,轻轻一勾,本就只起到了装饰作用的腰线就会轻而易举的滑落。 同时,白色薄纱也会彻底大敞…… 这定是允棠故意做的细节,目的就是为了方便他。 真是傻的可爱,那么漂亮的红绳,他哪里舍得去除?等下直开浴衫直接进入便可。 任君川又吞咽了一下,他暂时还不能动手,嘚忍忍。 允棠既然有意勾引他,也就说明了王权承鄞说的是真的,那药确实有催情的效果,只是…… 能催到哪种地步,还有待开发。 他就是要钓着,看看他高傲贵气的允哥能做到哪种程度。 想到这里,任君川狠心的别开了视线。 他是来勾引允棠的,别一不留神,自己反倒成了那个被勾引的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的梓潼确实比他更会撩拨…… 第270章 “你第一次这样穿衣……”任君川开口打破了暧昧的僵局。 “有样学样罢了,夏天嘛,这样凉快~”允棠放软声线,这样说出来的话,能更加柔和温软。 他在江南待过,自是听过那些南方女子讲的软糯吴语,方言他没学会,但是知道那样说话的技巧。 允棠伸出双臂,够到了桌案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凉茶。 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任君川晦暗的目光全落在了那下陷的腰窝处,这个倒茶的动作设计的巧妙绝伦。 允棠把自己最引以为傲的的腰肢尽数展示,害的任君川所谓的狠心决绝,被溃败的一塌糊涂。 他别开的目光,就这么没有骨气的移了回来。 这样的举动,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勾引,他们都心知肚明,彼此也都识趣的没有打破。 茶水顺着唇角一路滑至锁骨,又从锁骨流到了腹部的肚脐。 允棠柔软的小腹,随着喝水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着。 任君川控制不住的吞咽,喉结又滚动了一下。 允棠将这微小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虽仰头喝着茶水,但早已垂眸撇向了下方。 瞧瞧,那小川儿都昂头挺胸了,他的任美人还再隐忍。 “咚——”茶盏放回了桌,允棠空出的手搭到了任君川的侧肩,他格外自然的借着力,放软了身子,依附到了他的美人身上。 “咱们就寝吧?”他柔声的发出邀请。 “嗯……”任君川应下,直接起了身。 “粗鲁”的动作,就这么的把倚着他的人给挤到了一边。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踉跄了两下才站稳脚的允棠实在气的不行,没法子,他只能嘟囔着脸跟上那不解风情的混蛋。 他们一同躺到了床上,宫人们进来熄了烛,周遭又陷入了昏暗。 任君川躺在床边假寐,春棠宫冬暖夏凉,此时的温度正好,根本没有躲远的道理。 要知道,他们平常同寝,全是相拥而眠,这三四天以来也是如此,怎么偏偏今日就…… 而且,今天是他难得一次的主动,暗示都给的那么明显了,怎么还在忍?! 允棠心底的委屈,越发的强烈起来。 这混蛋!都硬成那样了,还在装!到底是想怎样?! “你为什么不抱着我睡?”刚维持了两分钟的僵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破了。 “朕有些热。” “胡说!哪里热了?!” 也不知允棠是不信,还是只为找个借口,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凑近抬起了任君川的胳膊,霸道的枕上了人家的臂膀。 “我摸摸……”他过分的厉害,又伸出了手抚上到了任君川胸口处。 不出意外的,掌心传来了一阵湿润,这些全在意料之中。 “呀……真流汗了?”允棠故作不知,惊讶的问了起来。 他怎会不知呢?自进入寝宫的第一眼,他可就瞧见任美人身上是染了汗的。 任君川火大,热是一方面,忍的太狠也是一方面。 最初的薄汗是热引起的,现在的汗…… 可就没有那么纯粹单一了…… 好像沉默是金一样,被抚摸的家伙始终没有言语,允棠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他还不信自己还勾引不了一个任君川了。 那犹如玉笋的手,在汗液的润滑下,自胸口开始慢慢下移。 结实的肌肉摸起来,手感确实不错。 要是他也能练出来,就好了…… 允棠将唇凑至任君川的耳边,故意使坏的呼了一口热气:“有这么热吗?你身上好烫……” 反遭调戏的流氓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逃离的微动作,感受到唇边的耳朵躲远了些,黑暗中,允棠意味不明的勾起了唇。 耳边的传来了一声轻笑,自这之后便再没了动静。 腹上的手开始缓慢下移,直至…… “呀……瞧你……”允棠的刚一惊呼出声,就被抓住了手腕,任君川终于扭头面向了他。 “你到底想怎样?!” 质问声严肃冰冷,听起来很不舒服。 允棠很不喜欢任君川跟自己这样说话,没有原因,就是不喜欢。 “看不出来?我表现的够明显了吧?!”都到了这么地步,也没必要再装了。 腕处被攥的生疼,允棠忍着痛楚强行将腿伸到了任君川的身上。 他颇有心机的,用小腿处的肌肤,去磨蹭某人的跨间。 原本干燥顺滑的腿,在结实的腹上沾满了汗液,因而变得湿润粘腻。 “你再勾引!”任君川哑着嗓子,声音阴沉,好似染上了很严重火气。 很明显,这份火就是单纯的生气。 “我就勾引你怎么了?!”允棠用力挣脱了手腕:“你装什么正人君子,要装早赶忙去了?成婚那么久了,这个时候装起来了!” 真有意思,他刚刚都抓到了,大成了那个熊样子,还在这里装呢! “你当朕想忍是吗?!明明是你四日前自己说的,让朕这几天别碰你。” “朕心疼你,怕你累着才一直躲避,你倒好,自己忘性大,反过来朝朕发脾气是吗?!” “怎么?瞧勾引不成,就急了?” 任君川的一连串训话,把允棠说的无地自容。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这才幡然醒悟,他确实把几日前说的话,全部忘了个干净。 第271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72章 这是王权祈年第一次在人前露面,王权承鄞全程目光紧紧追随。 男妻出场时,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虽说已是年过半百之人,但从底子来看,这人年轻时,一定是美的不可方物。 一个男子能长成这般模样,千古难寻。 怪不得王权承鄞把人藏的这么严实,一藏就藏了大半辈子,知道人家“年老色衰”才舍得放出来见人。 不过……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年老色衰,根本就是风韵犹存。 允王妃不用多说,她年轻时就是出了名的貌美,现在看起来更是端庄贵气。 自允泠看到王权祈年的那一刻起,当时咋舌:“啧……王权承鄞这老头儿,背着人吃的那么好?!” 他不居小节,说话的声音不小,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众人笑完,眼中却又染上了几分心疼。 看这男妻身形瘦弱,年轻时肯定是我见犹怜的那种娇弱美人,再看看王权承鄞,嚯! 特别是了解他的老臣,都晓得这人年轻时在战场上,在军营中的模样。 那时的王权承鄞是个带兵打仗的大将军,用的武器不是长剑,也不是长枪,而是一种名为戟的组合型武器。 戟的杀伤力强,需要极大的臂力才能抡的起来。 王权承鄞年轻时,在演武场上跟人比武,都是光着膀子骑着战马,轮着戟的。 他身高八尺还多,而且身体结实强壮,光是骑马带队站在前方,就能起到震慑敌人的威力。 众人回忆完曾经过往,再看向男妻,眼中心疼变得更加浓重。 唉……这小身板,年轻时是怎么受的住的呦? 任君川坐着主位,默默扶了扶额。 这王权承鄞啊,真是…… 叫他说什么好呢? 反正……确实比他混蛋的多。 在这样的重要场合里,允棠换下了白衣,配合着任君川穿了繁琐衣袍。 今早更衣时,他头上的梅花簪子惨遭嫌弃。 任君川嫌太过朴素,强行给他换成了先王后的黄金凤簪。 脑袋明显重了几分,所以自册封礼开始到现在,允棠就没坐正过,一直在单手撑着下巴。 允王妃的眼疾还未完全恢复,但较从前比起,已经好了很多。 她现在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影,若是离得近些,还能依稀认出是谁。 身为母亲,哪怕儿子离她很远,坐姿和衣着和从前大不相同,她也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母子俩相隔着很远的距离,对视一笑。 这一幕任君川尽收眼底,他眸中明显多了几分羡慕向往。 册封礼结束,宫宴紧随其后。 允棠给了妃嫔们参加宫宴的机会,他考虑的格外周全,后宫中的妃嫔们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正好借着这个场合,让她们与父亲母亲见上一面。 这样做的好处颇多,前朝官员瞧见女儿在宫中有体面,不受屈,给任君川办事也能更加尽心尽力。 宫宴氛围和谐热闹,从宫殿布置再到歌舞,乃至呈上来的菜肴都让人没得挑。 这与康公年间的宫宴大不相同,天差地别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如今再放眼天下,真可谓是盛世之景! 文官们感慨万分,又喝多了酒,聚在一起作起了诗。 夸盛世夸天下的暂且不提,让允棠没想到的是,竟还有人提着酒壶离了座位。 “陛下,陛下!臣要做诗一首……” 那人显然是吃醉了酒,站在殿中还摇摇晃晃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投来目光。 这次宫宴的氛围格外好,任君川也被感染的松乏了几分,他不再像早朝时一样端坐,而是悠哉的斜倚在王座之上,同样悠哉的品着酒。 他扬袖一挥,直接允了下来:“做!” “臣今天不想谈政事,就想谈感情!”这滑稽的醉腔逗的满殿哄堂大笑。 任君川却严肃了几分:“谈感情?你要跟谁谈感情?李清廉,朕可先跟你说好,要是在这样的场合,做出了浮艳之词,朕可要诛你九族的哦~” ??第150章 又是这句威胁,允棠听完遮唇偷笑了一下。 这最后一句实在吓人,原本喝醉了的文官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酒也醒了大半。 “好了,你做吧。”任君川假意威胁完,又吩咐了一遍开始。 “回陛下……臣,臣给忘了……” 殿中央的李清廉耷拉着脑袋,一副倒霉模样。 他被吓的醒了酒,一激动就把诗全忘了。 殿内的笑声更响了。 任君川白期待了半天,他轻拍桌案,洋装愤怒:“你逗朕玩呢?”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陛下是在开玩笑,就那文官实诚当了真。 “陛下,臣被您吓得醒酒了,这一醒酒,诗就全忘了……”他那小语气还委屈巴巴的。 任君川知道,李清廉的诗全是喝醉以后写出来的,这人确实有能力有文采,不过仅限于喝酒之后。 “那你还记得题材吗?你说谈感情,到底是谈的什么感情?” “臣看陛下跟帝后和和美美,就想到了一首诗赞美感情的诗,想赠予您和帝后,结果就……”被你给吓忘了。 他又不敢怨君王,最后半句话也没敢说完。 “赏!赏金百两!” 在允棠的震惊中,任君川潇洒一挥手,眨眼间便流出去了百两黄金。 第273章 “臣,臣,臣……谢陛下赏赐。” 瞧,把那文官都激动成结巴了。 “不过朕这金子可不是白给的,你回家再喝喝,喝醉了再把这首吓回去的诗给朕做出来。” 他必须要这首诗,不仅仅是要,他还要让这首记录他跟允棠爱情的诗,流传千古。 一百两黄金而已,值。 “臣遵旨,臣接着喝。” “好好好,你下去喝吧~”任君川笑着摆了摆手。 “是……”李清廉起身溜走,刚跑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捡起了地上的酒壶。 他的滑稽就像是给宫宴又添了一个喜剧节目,惹的那些严肃的王公们都露了笑。 允棠当然也想读读那诗,可是一想到花了百两黄金,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心疼。 不过李清廉身为朝廷官员,为国效力,赏赐给他,倒也值得。 闹剧过后,气氛似乎更加欢腾。 这场宫宴不似从前一般严肃刻板,王公大臣们吟诗作赋,侃侃而谈,君王也识趣的没有扫兴。 陛下和帝后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做着撑下巴的同款动作。 添酒的太监跪在一旁,忙的就没停歇过,任君川喝了不少酒,已经染上了醉意。 他伸出举着酒杯的爪子,看向身侧,用染了醉意的声音开始了烦人。 “允哥,来跟朕喝个交杯酒吧?” 听到这醉腔,允棠嫌弃的往旁边撇了一眼:“去去去,大庭广众之下,别丢人现眼。” 遭到了拒绝的醉鬼很不开心。 “朕,命令你……必须跟朕喝交杯酒!” 万幸今日的大殿内吵闹,任君川声音也被掩盖的七七八八。 “你命令谁呢?起开!”允棠忍着脾气,推开了伸到面前的爪子。 “朕不管,你必须跟朕喝交杯酒!”任君川说着直接举杯站了起来。 君王一起身,这还了得? 大殿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了此处。 允棠默默握紧了拳头,他是真怕任君川做出些丢人现眼的事情。 “朕要跟帝后,喝个交杯酒,尔等觉得如何啊?” 回应他的,依旧是安静的沉默,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谁能想到还有这出戏呢? “好!”允泠突然站起拍手叫好,带动起了满堂的热闹。 允棠始终保持着端庄的微笑,可蹙起的眉头还是暴露了他的恼怒。 呵……又是这个叛徒…… 每次都有他! 不过,最令他想不到的,还是和绣。 她坐在不远处,迎合着允泠,有样学样:“可以可以~我也想看!” 真是不学好啊…… 有了这两人的带头,气氛瞬间升到了高潮。 任君川此招绝妙至极,这样一来,交杯酒是不喝也嘚喝了。 帝后表面强撑着笑,实际上在心底早已骂开。 真是个得了疯症的,想一出是一出,没事找事,非要喝什么交杯,大婚那日晚,又不是没陪他喝。 允棠还未骂完,手中就被强行塞进了一个酒杯。 一抬头,便瞧见任君川举着杯,满脸挂着期待。 好好好……他算是彻底服了。 帝后在众人的起哄下,举杯站了起来。 陛下高兴了,他勾上帝后的臂弯,半强迫着喝到了心心念念的交杯酒。 酒水入喉,这一刻,满堂喝彩,掌声鼓的震耳欲聋。 宴厅内,郭景烟烦躁的皱起了眉头。 关于这场交杯,她从头看到了尾。 哥哥的微表情,分明就是不情愿,不想在众人面前喝这个酒。 陛下醉了,控制不住自己,可要是没人起哄,他这提议恐怕也办不成。 郭景烟默默撇了一眼允泠后,又看向了和绣。 谁为难允棠,她便跟谁有仇。 郭景烟并未把任君川放在眼中,一个醉鬼而已,要是不喝醉,也干不出这么让人无语的事。 她们皆坐在女眷的席位,所以离的并不远,今日的长公主可真是漂亮…… 郭景烟的视线,落在了和绣头上戴着几枚珍珠簪花上。 真是怎么看,怎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想到了…… 郭景烟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她目光撇向了身侧…… 此时的唐梦芙正在母亲聊天,殊不知已经被彻底盯上。 她今日带了两个侍女赴宴,一个芮翠,另一个则是春小满。 春小满依旧带着那颗珍珠簪花,跟和绣发髻上的一模一样。 郭景烟眉眼含笑的收回了视线。 “女儿,你看什么呢?”郭母好奇的询问了一声。 “没什么呢,母亲~” 她等了这么久,可算抓到机会了…… 喝完了交杯,任君川落了座,他满意的侧倚着,神情姿态越发的像一只大猫。 瞧这模样,越看越叫人生气。 允棠面色微红的别开了视线。 这场宫宴,一直持续到深夜,最后的收尾是烟火盛会。 当任君川听到还有烟火看的时候,眼神微变,挑了挑眉。 曾经,他也静心准备过一场。 可惜,那场烟火,前来赴宴的人们并未看到,不过万幸的是,后来他的心上人,回头了…… 他的心思,心上人明白了,就足够了。 第274章 众人一同走出大殿欣赏烟火,陛下牵着帝后,帝后挽着王妃。 王权承鄞从后方抱着王权祈年,殷韩毅揽着梁俸君的腰,允泠跟和绣像两个孩子一样在一旁说笑打闹。 人群最边处,王权宣郎伸出手指,试探性的勾了勾允司的衣袖,然后被嫌弃的一把拍开了手。 就这样来回了好几次,再好脾气的人也被成功惹恼了。 “别碰我!”允司低声吼了一句,气愤的转身离场。 “哎?别走啊……”王权宣郎丢下了爷爷,跟在允司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夫人,就给一点时间,听我解释一句呗?” “谁是你夫人?!王权宣郎,你不要欺人太甚!”允司一边走着,一边回头拍打扯着自己衣衫的手。 两人一路又吵又闹得的消失在了宫廊之中。 烟火燃放结束,宫宴也落下了帷幕。 允棠跟母亲聊了会儿天,从她口中也得知了孟维来这段时间的付出。 那太医确实厉害,王妃的眼疾已经快要医治好了,虽说现在出还需侍女搀扶,但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恢复。 送走了所有宾客,允棠微微低头,他贴的很近,为的就是母亲能够看清他的脸。 王妃抚摸着儿子的五官,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 她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还能看到儿子的脸。 “母亲,不能哭。”允棠赶忙开口劝解。 这眼疾,就是哭出来的,他很害怕母亲再哭泣…… “好好……听你的。” 允王妃抹去泪水,跟儿子和他的贵胥又聊了会儿天。 任君川仗着喝多了酒,全程贴着允棠,两人打情骂俏,把李氏逗的合不拢嘴。 他厚着脸皮,成功预约到了今年的桂花酿,李氏果然喜欢这位贵胥,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 “母亲,要不你来宫中住段时间陪陪我吧?”临行前,允棠追上马车,像母亲诉说了请求。 任君川的诉求是十里江南桂,他的诉求是母亲的陪伴。 他想尽尽孝心…… “好~等母亲眼疾彻底好了的时候,就来宫中住上一段时间,陪陪你昂。” 他们母子分开的时间确实太多了。 允王妃说着说着就放大了声音:“就是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同意啊?”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任君川听的,允棠不等那醉鬼接话,就抢过了话茬。 “他肯定同意,母亲到时候来我宫中居住就行,我的宫殿冬暖夏凉,还是任君川亲手设计安排建造的呢。” “那好~”王妃满意一笑,她的儿子只要不受屈,那么陛下便一直都是她的好贵胥。 “那母亲到时候带着桂花酿来进宫做客哈?”王妃冲着醉猫的方向喊了一嘴。 任君川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车夫慢些,一定安全送到。” “放心吧家主。” 允棠站在宫廊中,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 ??第151章 直至它消失在夜色之中,允棠才依依不舍的转身收回视线。 四下无人,醉猫又贴了过来。 “你啊,就装吧,我才不信你能喝醉呢。” 不过这次,允棠倒是没再推开他。 “朕很晕,确实喝的有点多……” “那也不是醉,当着我母亲的面还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腰间被圈的很紧,任君川就这么从背后搂着他,把勒的他都快喘不上气了。 “哎呀!你沉死了,能不能别把重量压我身上?!”即使再好脾气的人,也被黏人虫给弄烦。 任君川的身形,跟那王权家的半斤八两,压着身上,沉的不行。 “朕累~” “你坐了一天了,不是吃就是喝,你累什么累?!倒是我,这几天都忙成什么样子了?” 醉猫的撒娇被无视了个干净。 “那你还有精力折腾朕呐?梓潼昨夜可真棒……”任君川伸出了舌头,他把头低垂了几分,舔了一下怀中人的耳垂,以作夸奖。 一阵酥麻传遍全身,允棠当时打了个哆嗦,显然这夸奖,大可不必。 “你这混蛋!”他用力挣脱,反手给了任君川一巴掌。 这一巴掌倒是给他留了脸面,只打在了胳膊上。 “这还是在外头呢,也不怕被人瞧见?!” “瞧见就瞧见呗,还不许夫妻之间亲密了?!” 真是的,他在他自己家,抱着自己凭本事娶到的妻,谁敢说一句不行? “咱们要注意身份……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口舌。” “对了,制作烟火的工匠献了一种可以手持燃放的呲花,咱们要不要去城楼上放着玩会儿?” 至少那里不会随时有人路过。 “朕……不想去那里。”任君川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为什么?” “你说呢?” 深夜的宫廊,即使有了宫灯作陪,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昏暗。 任君川背对着光,看不清脸上神情。 那个地方,于他而言,没有一点美好回忆。 “你都忘了吗?第一次的时候,你满身是血的站在城楼上迎朕入宫,第二次,你……”他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那个地方,会让你回忆到痛苦的事情吗?”允棠明白了任君川的意思,他往前走了两步,牵上了他的手。 第275章 “没关系,这次我们一起去,我不会再吓你了。” “真的?” “当然啦,我们是一起去玩的,跟以前可不一样,你小时候玩过那种手持的呲花吗?” 任君川摇了摇头:“没有……朕小时候唯一玩具,就是这个……” 发丝洒落,允棠愣了一下,眼前人说话的功夫,就伸手拔掉了他头上插着的凤簪。 “这是母后的簪子,因为是嫁妆,她最常佩戴,朕娶你的时候,本打算让你绾着发髻戴上这个的,但又怕你误会朕喜欢女子,所以就没……”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喜欢男的一样,你只是喜欢我,不巧我是个男的罢了,哎呀,你快给我重新簪上,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允棠假装埋怨的转过了身子。 “好……” “任君川,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吗?看上了我的头绳,还让我用它送给你,还让我亲手给你系上呢~” “嗯,记得,朕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 “那我也是你想要的一个东西吗?” 这真是个危险的问题,若是回答不好,今天晚上又免不了一通闹腾,任君川心里有数的很。 他熟练的别好簪子,用手带着允棠转回了身。 他低下头,双手捧起心上人的脸,那双如深海一般的眼眸中,仿佛落了点点星辰。 “你是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朕只是把你当东西,一定会自小就把你用铁链栓在身边,日日牵着,一直牵到朕老死……”就连尸骨都不会放过。 允棠刚升腾起的一点感动瞬间破灭,只因这话的后半句过于变态。 “你肯定有过这种变态的想法。” 不然怎么能想都不想,就直接说出这话用来做反例呢? 任君川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噗……真聪明,这都被你猜到了。” “哦,看来你没把我当东西,当成狗了是吧?”其实允棠是在开玩笑,故意说这些话来逗趣而已。 “胡说,那只是朕突然升腾起的一个邪恶的想法,朕才不会那样做,因为爱你,就会心疼你,一心疼便再也做不来伤害你的事情了……” 这话中听,允棠被哄的很开心。 “我就知道,不然当初也不会原谅你,不管怎么说,你身上也流了一半任康公的血,打小就坏,我知道。” 任君川对他,是一种克制本能,违背天性的好。 “你明明说过朕是个好孩子的……” “我说你很乖,很听话,你在我面前这样在别人面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呵,朕是帝王,对自己的帝后乖顺不是很正常吗?”任君川不服气的撇了撇唇。 他对别人乖顺的话,事情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到时候还不嘚把那人给吓死? “好好好,正常正常,好孩子走吧?哥带你去玩。” 帝后拉走了对他永远乖顺的陛下,他们拿着小烟花还有火匣子一起登上了城楼。 “还别说,这里蛮凉快的呢?” “就属这里风大……”允棠前两次站在这里,风都立了大功,它把气氛渲染的惊心动魄,害的他次次崩溃的差点死去。 “任君川你看!”允棠惊呼出声,伸手直指苍穹。 这里和殿内的视角完全不一样,辽阔的夜空中,明月繁星仿佛近在咫尺,好似伸手,再跳一下,便能够到。 “咱们以后多来这里好不好?就夏夜来,这里又凉快还能看星星!”允棠满心的欢喜和激动,全部溢于言表。 任君川哪里舍得让心上人难过? “好……”他微扬着唇,点头应下。 没关系,没关系的,从前的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们现在很幸福,很幸福…… 任君川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他悄悄的深呼吸了一下,想要将那些痛苦的画面努力挤出脑海。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允棠,他想要把今夜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印在脑中,刻在心底。 “来,咱们点燃吧,你一根,我一根。” 银河好像落入了允棠的眼睛,他的眸子亮晶晶的,再配上笑,整个人都美的不可方物。 “好~”任君川又被迷的只会顺从了。 怎么办?他一辈子都离不开允棠了…… “刺啦——刺啦——” 细密紧凑的呲啦声,是这种小烟火点燃后特有的声音。 手持呲花在手中点燃的这一刻,他们仿佛真的够到了星星。 “好看吗?哈哈哈——”允棠的眼中满是光彩,他很少这样放声大笑。 “好看……” 陛下的瞳孔上倒映着帝后,你猜,他是在夸呲花还是在夸人? “你爱不爱我?!” “爱~” “有多爱?” “很爱,非常爱……” “哈哈哈……我就知道!”允棠摇着“星星”蹦蹦跳跳,开心的像个孩子。 这东西任君川也是第一次见,可是他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的微笑,能露出这一点点的笑意,结果功劳还全在于人,在于他的爱人。 “那你爱我吗?” 任君川没有用朕来自称,每当他做回自己,和允棠不分彼此时,都会用回曾经的自称…… 时候的他,还是个太子殿下。 那个时候的允哥,比现在更宠他,不过……他还是想要现在的允哥,因为现在的允哥,爱他。 第276章 “废话,当然,不爱你,谁心甘情愿的陪你待在这个牢笼啊?” “你还觉得王宫是牢笼?” “不是啊,我开玩笑呢,自从嫁给你之后,这里也是我的家了啊……” 任君川暗自松了口气。 “我都是你的妻了,这里不就是咱们共同的家吗?” 这句话感人的厉害,早就醒了酒的大猫,不受控制的酸了鼻尖。 手中的呲花燃尽,允棠又点上一根。 “真的,自和你成婚以后,我越发的觉得这里好了。” “哪里好了?”任君川微哑着嗓子好奇的询问。 “哪哪都好,还别说,早知道就早点嫁给你了,这天底下最大的房子住起来就是舒服……哎?” 任君川红着眼眶的模样撞入眼眸,允棠瞬间收了笑。 “怎么哭了?”他举着“星星”的手垂了下去。 “朕以为,你肯定会一辈子都讨厌这里……” “在人不在物的啊笨蛋……”手持呲花被果断扔到了地上,允棠抬起双手心疼的为任君川擦拭眼泪。 “建筑有什么错?王宫里真的很美,知道为何我总是将它称作囚笼吗?因为我被人关进来过……” “傻瓜,你都不舍得关我的……” 想关,又不敢关,也舍不得关,这就是任君川对他的爱,一种克制本能、违背天性的爱…… 任君川伸出手臂,将挚爱之人圈入了怀。 他撒娇似的,埋进了自己的专属颈窝。 “允哥,要是哪天你发现朕又骗了你,你会离开王宫吗?” “怎么?你又骗我了啊?”允棠笑了一下,“开玩笑”的反问了一嘴。 ??第152章 此话一出,可不就代表着,任君川对他,又隐瞒了一件事情吗? 估计还是件大事。 罢了,他都已经习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没有……朕就问问。” 噗……好笨,完全暴露了还丝毫不知。 “我不会离开的,这里是我的家,离开的话,岂不是成了离家出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真的?” “真的……” 允棠无奈一笑,这笨蛋越问不就越证实了他的隐瞒欺骗吗? 不过……根据以往的经验,若真是大事,那这般纵容岂不是…… 任君川最会的就是顺杆爬了,越纵容,就越过分。 不行,还是不能太心软…… “你骗我的,只要不是什么太严重过分的事情,我都会包容你。” “哦……”任君川才刚开心一点,转眼间又陷入了失落。 怎么办?骗人怀孕生孩子,好像是件既严重,又大的事情…… 允棠唇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叫不好。 完了,瞧这失落声的“哦……”,任君川肯定又骗了个大的。 臭小子真是死性不改啊?非要折腾死他? 允棠挣脱怀抱,退后了两步,再开口时已经变了脸:“我一听你这声音就知道,你肯定又背着我干了什么事情,说!你又骗我什么了?!” 任君川被吼懵了…… 他今日喝了点酒,再加上情绪波动,犯了蠢,还是个大蠢。 允哥现在已经怀疑他了…… “朕什么也没骗你啊?” “少来了,你漏洞百出!早点承认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任君川可也不会再跟个傻子似的,再去问一遍“真的?”了。 “朕就是太感动了而已,酒喝的确实不少,糊里糊涂的,只顾着撒娇,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了……” “我才不信。”允棠板着脸,任何解释也听不下去。 “真的,你为什么就不信朕呢?就因为朕从前干过蠢事,骗过你吗?”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史上第一大忽悠,又开始营业了。 任君川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朕答应过你的,再也不干蠢事了,而且我们现在都成婚了,那么幸福开心,朕为什么要没事找事?” 允棠最终还是被说动容了。 任君川好像,确实没有再骗他的必要了。 这人骗他,究极根本就是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想把他骗到手,现在已经到手了,还骗他干嘛? 允棠甚至还怀疑起了自己。 总不能因为被骗过,就紧张成这样吧?如果一直怀疑别人,就是他的不对了。 “哎呀,这不是误会了吗?我把你的撒娇当成心虚了,我的错,我的错还不行吗?”允棠又贴了回去,并且主动抱起了任君川。 “那好吧,原谅你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某人大言不惭的说着原凉,抱住了自己凭本事重新忽悠到手的妻子。 这注定是个难眠的夜晚…… 春棠宫,寝殿—— 躺在床上的二人,同床异梦。 干了缺德事的陛下,在当天夜里就做了个恐怖至极的噩梦。 他梦见,随着允棠的肚子越来越大,他的谎言也彻底败露。 人在做天在看,他真的遭了报应。 梦寐以求的公主没求到,最后呱呱落地了两个混蛋小子。 他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两个小恶魔跟他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自此,任君川的噩梦正式开始了。 这两个哪哪都像他的混小子,天天跟他挣允棠。 第277章 最要命的是,因为欺骗,允哥对他彻底失望,并寒了心。 最后的最后…… 允棠带着两个混小子,彻底的离开了他,离开了王宫。 任君川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他活像一个坠入深海,又被救助上来的落难者。 他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皮肤滚落。 万幸……万幸这只是个梦。 他垂眸看向身侧,月光投入窗槛洒到床上,允棠睡的格外安详。 “呼……” 任君川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缓了很久,才重新躺好。 他闭上眼睛,强迫着自己再次入眠。 后夜,允棠皱了一下眉,似乎也梦到了什么。 这是一个从恐怖至扯淡,再到离谱的梦。 他梦到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看着日益鼓起的肚子,他越发的不安起来。 骗子终于承认了谎言,原来,千枝结可以使人受孕。 什么?! 允棠从床上惊坐而起,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 阳光射进宫殿,天色大亮。 小腹平坦至极…… 果然,梦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噗哈哈哈……”这做的是什么烂梦啊?离谱死了。 允棠捂着肚子,笑的脸颊通红。 任君川被欢笑声吵醒,一脸蒙圈的坐了起来。 “你笑什么?”阳光太过刺眼,他猛地别开脸,甩了一下头发。 “哈哈哈……我做了个特别荒谬的梦,哈哈哈……简直蠢得要死,我怎么能做出这种梦呢?” “什么梦啊?”被吵醒的骗子再次发问。 任君川现在的表情可谓是痛苦至极,昨夜做了个噩梦,把他吓得几乎彻夜难眠,破晓之际才逐渐入睡。 这不?还未到早朝的时间,就被枕边人的笑声吵醒,一坐起来,强烈的太阳光又对着他的眼睛,快速利索的捅了一刀。 “那,那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笑话我。”允棠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梦来。 “到底什么梦?朕笑你做什么?” “我居然梦到自己怀孕了!哈哈哈哈……”允棠捂脸狂笑,笑着笑着就倒到了床上,一整个人仰马翻。 当听到怀孕两个字的时候,任君川背对着光,瞬间睁大了眼睛。 “喂?你一直别开脸干嘛?”允棠戳了戳他的手臂:“是不是偷笑我呢?” “没,没有……就是太阳太刺眼了。” 任君川的声音冷静严肃,听不出一丝笑意。 允棠确认了自己没被嘲笑,便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哈……”他笑累了,喘了一口气。 “时辰也差不多了,准备早朝吧?” “嗯。” 允棠是开心了,任君川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毕竟,做了亏心事,就是会害怕半夜鬼来敲门。 更别提,他的这份亏心事,还被受害者通过梦境给预知到了。 现在,对他来说,唯一的慰籍就是允棠不相信这个梦,甚至还觉得千枝结能让人受孕的设定太过离谱荒谬。 昨日宫宴有多热闹欢腾,今日的早朝就有多么死气沉沉。 君王冷着脸,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之上。 大臣们陆陆续续的汇报着事宜,倒也没什么大事,最后早朝结束的很快,一宣布退朝,官员们就快速的“逃离”了现场。 允棠也想不通任君川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昨天遭到了他的误会,所以不开心? 真是的,这都过了一夜了,而且他当时不是都给哄好了吗? 事儿真多…… 允棠撇了撇嘴,自己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不管他,哼! 刚准备迈开步子,脑子就蹦出了一件差点就被遗忘的重要大事。 怪不得这段时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办…… 允棠转身向后,寻觅了几眼,终于找到了想要寻觅之人。 幸亏殷韩毅不似王权承鄞,一退朝就开溜,不然他想办的事情,就又要往后推了。 “殷大人,请留步。” 身后传来了允棠的声音,韩毅愣了一下,停下步子,转回了身。 “怎么了?帝后。”他虽疑惑,却也没有露出心思。 “我准备养匹狼放在门口,防止有盗贼入府偷东西。” 最初的迟疑很快消散,殷韩毅眼睛微眯,只一下,脑中就搜罗到了原因。 要是真的防贼,安插侍卫即可,想必王府之中,也不缺能人。 那防的贼,恐怕不是偷东西的,而是偷人的吧? 王权公府跟允王府之间发生的那点儿事情,殷韩毅一清二楚。 他们几家离得可不远,大婚那夜,他特地溜进王权公府,看了场热闹至极的大戏。 “防贼的话,养狗不就行了?帝后何必养狼?狼栓不得,栓起来野性就没了。” “我就知道,问你果然没错,还是你了解狼。我本来也没打算栓住,把狼栓住了,那来贼人,它还怎么追上去咬呢?你说是吧?” 此时的允棠就好像一只笑面虎。 他就是要让王权宣郎像他小时候那样,被狼追的四处逃窜。 “你当真要养狼?”殷韩毅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当然。”允棠时分肯定。 “那臣明日派人给王府送一匹小的,还没认主,要是认了主人以后,主人让它们咬谁,它就咬谁。” 第278章 允棠又想起了儿时追着自己跑的那匹白狼,它确实听主人的话。 “那好,我也不常出宫,那狼就交由我的堂弟允司来养吧。” “可以,我让下人送到他的手上,并教他如何训教。” 计划圆满完成,允棠又是一笑。 使阴招计谋,原来是件那么快乐的事情啊? 这要是放在从前,他肯定是不屑于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的,不过现在他想通了。 损人的事情,是不利已,但是能让自己快乐啊,这不就足够了吗? ??第153章 “俸君如今可还安好?”允棠没有忘记曾经帮助过他的小太监,正好借着跟韩毅交谈的机会,关心问候一下。 “他很好,你放心,臣说过不会亏待他。” “那就好。”他信得过韩毅的为人,殷氏的家风比王权氏和任氏,要好的多。 “帝后!帝后!”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允棠转过身子,只见张荣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手中抱着的拂尘还在随着动作荡来荡去。 “大殿之内不得喧哗,有什么事情放低声音慢慢说。” “是……是。”张荣看了一眼帝后身侧,接受到暗示的韩毅瞬间心领神会。 看来,这太监想禀报的事情,不是他一个大臣能够听的了…… 韩毅拱手做礼:“家中有事,帝后,臣先行告退了。” 在外面场上,他要一个人代表着整个殷氏,所以殷韩毅永远都是礼数周全的正人君子。 允棠点头应下:“好,你走吧。” 待人离开后,张荣才开口,他格外听话的放低了音量:“帝后,快随奴才回去吧,唐妃娘娘跟长公主殿下闹起来了……” “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允棠甚至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 她们俩怎么能闹起来?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 “二位主子最初争执了几句,现在没再闹了,不过也陷入了僵局,二位主子正在福安堂等您去主持公道呢……” “知道了,走吧。”允棠雷厉风行的加快了步子。 “帝后,帝后您慢些……”张荣紧张的不行,这还是帝后自有孕以来走的最快的一次,他生怕主子摔倒,全程一直紧紧追随。 允棠大步流星的上了辇驾,刚起驾,他就焦躁的拍起了扶手:“快些,加快些速度。” 抬轿宫人刚要提速,管事公公就开了口。 “不行啊帝后,快些不稳当,危险……” “能有多危险?我一个习武之人,马背上可比这颠的多,现在妃嫔们都在福安堂等着,本宫也不怕辇驾跟她们相撞!” 从前跟景烟不小心撞过一次,所以他打那之后就几乎没再让宫人提过速,不过现在那些女子都在春棠宫待着,他也不怕再撞到人了。 “哎哟帝后,真的不能太快!”张荣越发害怕起来,这万一出点什么不吉利的事情,陛下不嘚把他剁成肉泥? “你再说一句,本宫就治你的罪!”允棠一道冷眼射过来,张荣立马闭了嘴。 被陛下责罚还能晚点死,惹恼了帝后,他就是现在死了。 “加快速度!” 抬轿宫人很是听话,仪驾队伍瞬间快了起来。 路上,允棠又不解的念叨了一嘴。 “刚刚着急禀报的是你,现在不让快的也是你。” “奴才怕帝后您……” “哎呀,何必如此夸张?本宫知道你担心,可是本宫刚刚不也说了,骑马于我而言都能轻松应对,这坐个轿子算的了什么?” “是……”张荣乖乖应下,并未多做解释。 辇驾已经提速,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早知他刚刚就做出一副不急的模样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公主是个急性子,催促他赶快去喊帝后过去。 关于不能解释,毕竟这是陛下想要隐瞒的事情,他但凡说出一个字,脑袋就嘚搬家。 张荣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默默祈祷了。 惟愿帝后这一路稳稳当当…… 万幸,如他期盼的那样,辇驾一路平稳,最后停在了春棠宫的正门。 “快!”允棠刚一抬手,管事公公就自觉的把手伸了过来。 他已经适应了这种搀扶,顺着力气就下了轿。 “帝后您放心,二位主子现在只是在等您去主持公道而已,她们没有再起争执了。” “我知道……”允棠的步伐并未因此减慢,不论她们吵与不吵,闹与不闹,他都要尽快的把事情解决。 前朝跟后宫联系密切,再加上和绣身份特殊,掺和进来,事情要是真闹大了,肯定也影响她的名声。 允棠还记得几年前,就连他都认为和绣娇惯任性,结果随着相处了解才明白,这一点恐怕是和绣身上唯一的缺点了。 人就没有完美的,他也一样。 “帝后驾到——” 传报声响起,福安堂内的所有妃嫔皆站了起来。 允棠一踏入门槛,便看到了这副场景。 和绣坐在他的位置上喝着牛乳吃着点心,唐梦芙带着侍女就这么跪在她的脚边。 “你起来。”帝后神色微怒的指了指主位。 和绣丢了点心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双手放到身侧后,又抬手擦了擦唇角的点心渣。 “允棠哥哥……这里没我位置,我就坐你的椅子了……” 第279章 允棠很少发火,把她吓得连解释都是畏畏缩缩的。 郭景烟不屑的轻笑了一声,在场无一人察觉。 “本宫不是怪你坐我的位置。” “唐梦芙是你兄长的妃嫔,你让她罚跪?!”显然这并不合适,也不合规矩。 允棠说着走到了唐梦芙的身后,弯腰伸手碰了碰她的肩侧:“起来,到你的位置上坐好。” “是……”直到唐梦芙起身时,允棠才瞧见她泛红的眼眶。 “得了吧,她跟我兄长有什么关系?!大哥恐怕都没正眼看过她吧?!”和绣火了,直接指着唐梦芙喊了出来。 这满屋子的人,她就只认允棠。 什么妃嫔?全是摆设,别人不清楚,她还不清楚吗? 受了侮辱的唐梦芙敢怒不敢言,只能坐在椅子上闷头抹泪。 “你跟我出来!”允棠拉着和绣就把人拽出了福安堂。 “我说的是事实啊,说实话还有错了?” 堂外,公主殿下执拗的甩开了帝后的手。 “唐妃是前朝一品官员的女儿,你当着众人羞辱一个官家女,你考虑过大局吗?!”允棠压低了声音呵斥,他虽气的不行,但也没有放大声音。 若是被里面的人听到和绣挨了说,这对和绣来说,就更不好了。 “你这两年的名声刚好一些,你不怕再传出些风言风语?!” 和绣来脾气的时候很是暴躁:“我看谁敢在背后诋毁我!”她不仅听不进去劝告,反而任性的朝着堂内大喊一句。 “和绣!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这事你喊你兄长来解决吧。”允棠说完直接转头离开。 此话一出,任性的小公主瞬间蔫了…… “别别别,我不这样了……”她立马服了软,赶忙拉住救命稻草的衣袖。 “其实就是一点小事儿,很小的事情,真的不值得惊动兄长……” 大哥要是知道她因为一枚簪花就闹出这么大动静,一定会罚她。 那她估计这半年都出不了锦绣宫的大门了…… “小事?!你自己都知道是小事,你还罚她下跪?” 允棠收回了假意迈开的步伐。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真的走,这样做也只不过是为了吓唬一下和绣。 不然这来了脾气的小公主,真是拉不住一点儿。 “哎呀,不是我罚她跪的,是她为自己的侍女求情,就这么跪我脚边了。” 她是真的冤枉,堂堂公主惩罚一个偷了她东西的宫女好像完全够格,任谁来看,她都有理。 “那你不会让她起来?!” “我才不要喊她起来呢,那是她自己想跪,她的侍女偷了我的东西,跪跪也好,本公主心一软,可能就不计较了。”和绣撇了撇嘴,她反正认为这个道理没错。 “她的侍女偷你什么东西了?” “就这个。”和绣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发髻。 允棠看向她的指尖处,目光落在了一枚珍珠簪花上。 “唐梦芙的侍女头上,有一枚跟我一模一样的簪花,这簪花是贺时专门出宫找匠人定制的,根本就没有同款。” “她不是偷得,那是哪来的?那枚簪花现在就在她头上。”和绣又添了一句。 “不是,她的侍女是怎么近的了你的身?”堂堂公主殿下,周围遍布了那么多双眼睛。 “唐梦芙的宫殿离你的锦绣宫恨不得有十万八千里……”允棠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小小的宫女,是怎么做到进入别的宫殿,还顺走公主饰品的?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恐怕这世上唯一能做到这样的,估计也就任君川身边的那些暗卫。 “贺时当时给了你几个?” “六个啊。” 允棠定睛数了一下,一、二、三…… 一共六枚簪花,一个不落的全在和绣头上。 允棠闭眼叹息了一下,万分无奈。 “你这一个没少,你怪人家偷你东西?!” “可是我问她了,那侍女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我这几枚簪花是今年进贡的北海珠做的,贺时拿去专门花重金找匠人定制的簪花。” 她绝对不会看错,那宫女的簪花,用的珍珠就是北海珍珠。 还是同一批珠子,就连色泽跟大小一模一样。 “那贺时呢?你把他叫过来问问。” 和绣前后一共提及了两遍,制作这批珍珠簪花,一直都有那个名叫贺时的管事经手参与。 “他啊,他又跑出宫去城南给我寻觅新品零食了。” ??第154章 她今早一睁开眼睛就开始嘴馋,前段时间,万恶的兄长盯上了锦绣宫的小厨房,下了王令禁止厨师给她制作零食。 非说什么,油太多,糖太多,吃多了会早死。 笑话!这都是什么荒谬言论? 王兄的臭嘴就说不出一句吉利好听的话。 多吃零食只会让她心情好,心情一好,她指定能长命百岁。 “那先进去吧,这件事情暂时先这样,不要再揪着不放了,根本不可能是那宫女偷的,她没那么大本事。” “那她到底是哪来的那个簪花?” 和绣都快费解死了,想了半个时辰了也没想明白,她是定制的首饰,怎么可能跟一个宫女相撞? “呵……你还是去问问你的管事吧。”允棠丢下一句便扭头走进了堂内。 第280章 见帝后重新回来,众妃嫔们再次起身。 “都坐下。”允棠和之前一样,弯动手指做以示意,毫不停留的直奔主位。 主位扶手旁的茶桌上,被和绣折腾的不成样子,上面满是点心渣渣。 这没规矩的小祖宗哟…… 帝后皱眉挥手,张荣心领会神,赶忙叫来了小太监进行打扫。 和绣沉着脸迈进了福安堂。 该死的胖子,竟然还说那簪花世上仅有几枚,唯她一人独有。 呵,说了那么多漂亮话哄她,结果还是送给了宫女一个。 问题是,现在她还不能把这事说出来,她还嘚保着贺时,不然传出太监跟宫女做对食,这胖子就死定了。 “上座。”张荣又招呼来一个太监,为和绣搬来了椅子。 公主殿下落了座,缓和了一下心情,才不急不慢的开了口:“这件事算了,一个簪花而已。” 她不缺首饰,今天之所以计较,也不过是因为不喜欢小偷小摸,手脚不干净的人。 “小满很老实,她肯定没偷!”唐梦芙攥紧手帕,红着眼眶依旧护着自己的人。 “我都说了这事算了……” 允棠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跪在地上的宫女,她低垂着头,发髻上确实戴一枚同和绣一模一样的簪花。 这簪花,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那个叫贺时的管事太监,背着和绣偷偷送给她的。 太监跟宫女做对食,在宫规中严令禁止。 不过……他并不想管,毕竟硬是拆散有情之人,没什么好报应。 “小满没偷就是没偷,既然没偷,公主殿下谈何来的原谅?”刚刚帝后拉着长公主出去,她压低声音审问了一遍春小满。 这丫头老实,吓得只敢摇头。 不论如何,她都坚信自己的使唤丫头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 春小满天天待在她身边,上哪跑到那么远的锦绣宫去偷公主的首饰? 再说了,瞧她都吓成了什么样了? 那么胆小的一个人,借她十个胆子,她也干不出来偷主子东西的事啊…… “我……”和绣自打猜到是贺时干的好事以后,便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她又撇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 服了!贺胖子,你可真会挑啊?! 看中了漂亮丫头直接跟她说不就行了?偷偷摸摸送东西,结果还是跟她的同款。 这下好了,事情闹大了,现在她连怎么收场都不知道了。 这唐梦芙要是申冤到底,可怎么办?! 贺时被抓去受刑,她就再也没有这么贴心的奴才了,这可是她从小用到大的人啊…… 福安堂内的气氛格外的差,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这群官家女们自小就不喜唐梦芙,对于这件事情,自然也没有一个人是相信春小满的。 一个宫女偷东西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乱棍打死即可。 至于那唐妃娘娘,管教下人不严,罚月供,或是在宫里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自我反思一下,到头来也不过是个丢面子的事儿。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官家来说,面子恐怕比命都贵重吧?呵呵…… 还有那位尊贵长公主殿下,为了一枚簪花,斤斤计较把局面闹成了这样,没有一点儿王室的大气。 真是有够丢脸的,比官家还要重视脸面的,恐怕就剩王室了吧? 哈哈哈哈哈…… 郭景烟面目表情的看这一切,这场由她操控主导的好戏,上演的精彩至极。 要是这些人都是冬瓜就好了,她就可以酣畅淋漓的大笑鼓掌了…… 哦不对,哥哥可不是冬瓜,要是哥哥能跟她一起鼓掌就好了! 郭景烟看向坐于主位的帝后,眉眼间突然露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笑。 她活一世,看不惯谁,就整要谁,要是能整死,最好不过。 整不死的话,那就来日方长咯~ 福安堂内的这出无法收场的局,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才勉强有了解决办法。 贺时赶来时,跑的满头大汗。 传唤他的宫人把事情已经告知了大概,所以他一进堂内,最先看向的便是春小满的发髻。 啧…… 他真是没料到,这宫女会把这么值钱的东西留着,而不是送出宫外换取银钱。 “奴才锦绣宫主管贺时,给帝后、长公主殿下,以及各宫娘娘们请安。” 和绣现在一看到贺时就来气,索性朝他丢去了一个白眼。 “你起来。”允棠抬了抬手。 “嗻……” 贺时站起身子后,垂头默默缓了缓呼吸,刚才一路赶来,又累又急,实在难受。 “你把给公主的首饰,送了一个给她是吧?”允棠直奔主题,说话的时候顺带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宫女。 “不!这件事情跟贺主管无关,是奴婢偷的,奴婢该死!” 春小满哑了半天,在节骨眼上突然开了腔,贺时解释的话刚到嘴边,甚至都还没来的及说出口。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疯了吧?!”唐梦芙不可置信的看向脚边。 她本来都平复了情绪,结果被气的,眼泪瞬间又涌了出来。 她怎么就养了个喜欢替别人担罪的傻子呢?! “少来了,你是想帮贺时脱罪对吧?”允棠轻笑了一下,只一眼便看透了春小满的心思。 第281章 小姑娘家家的,确实不会演戏,太假。 他伸手端起新上来的茶,不骄不躁的撇着浮叶。 “你不用害怕,既然没偷东西,本宫便不会责罚你。” 春小满跪在地上,颤抖着身躯,对着帝后将头埋的极深。 她紧咬牙关,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奴婢求帝后……帝后您仁慈,奴婢求您别责罚贺主管……” 还真是情深啊…… 连命都不顾,也要为心上人求情。 “本宫为何不责罚他?他把公主的首饰随意送人,还跟宫女……”允棠突然收了剩下的话,他猛然意识到,对食的事情不能说出来,不然这二人都要遭殃。 暂且不提唐梦芙跟春小满,和绣她是肯定离不开贺时的,这一点他清楚,毕竟是从小就跟在身边的老人儿了。 “启禀帝后,容奴才说两句。”贺时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掀起衣摆跪到了地上。 他再不做解释,这个一心想为他担罪的宫女就快要被吓死了。 这丫头也不知是过于单纯还是过于蠢笨…… 他贺时都做到了锦绣宫主管的位置,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倒台?更别提他还个好主子罩着了。 “你说。”允棠应下,放回了茶盏。 “最初,奴才为公主定簪花时,一共拿了八枚北海珠,在制作过程中难免有损耗,有一枚珠子因为不完美便被舍弃了,所以最后的成品是七枚。” “奴才那日自宫外回来,偶遇了一个躲在墙角哭泣的宫女,看她可怜,便心生同情。” “当时正好想到,那七枚簪花数字不吉利,于是便拿出了一枚给了那个宫女,奴才本意是想让她拿去换些银钱,补贴补贴穷苦的生活。” “事情就是这样,没经过公主的同意就私自把她的首饰给了宫女,奴才甘愿受罚。” 贺时说完也压下了头,对着帝后和公主的方向跪拜。 事情的经过,是不是真的如贺时所说的那样,这谁也不能清楚。 但在场所有都意识到,决定权又回到了公主手中,这太监留与不留,她一句话的事情。 “就是啊,七枚簪花多不吉利?本公主就喜欢双数,还是贺时了解我。” 公主笑着说完,又轻扯了一下身旁帝后的衣袖。 允棠怎么会不知她的意思呢? “好了,这就是一场误会,唐妃娘娘宫里的这个丫头没有偷盗,公主呢也没打算斤斤计较,为主子的要多一点气魄,这件事情就暂且这样,这两个宫人,一个也不罚。” 帝后放了话,这场闹剧也算正式落了帷幕。 “公主还有唐妃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是……” 随着妃嫔们的离场,与这件事情无关的人终于没了。 这样说话,也能方便些。 “贺胖子!你这臭奴才!”没了外人,和绣再也忍不住了,她喊叫着起身,刚要冲出去就被允棠一把拉回了座位。 唐梦芙和春小满,皆被公主的突然发疯吓了一跳,倒是贺时,一直稳得不行,大概是早就习惯了和绣的暴躁。 “还敢骗本公主!还说什么那簪花仅我一人独有,呸!背着我给了一个宫女,你看上了人家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干嘛偷送跟我一样的首饰,闹出了那么大的一场乌龙?!” ??第155章 和绣此言一出,除了允棠跟她自己以外,在场的其余三个人,全都懵了。 什么看上不看上的? 唐梦芙很快也明白了过来,震惊之余,赶忙低头对着春小满发起了询问。 “你背着本宫,跟一个太监……”后面的那个词,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就这么咽进了肚子。 这话和绣可不爱听。 “哎哎哎?!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跟一个太监?我们贺时是锦绣宫的主管知道吗?你这个就是个最最普通的小宫女,按规矩见了贺时都嘚磕头的!” 什么叫跟一个太监?贺时是普通的小太监吗?! 笑话,谁也不许嫌弃她的奴才。 虽然她被贺时气的不行吧,但她气的也不是这件事情。 “公主,您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我们小满再怎么说也是个干干净净的好姑娘,就算是宫女,那本宫也能把她许给一个侍卫。” 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宁肯找一个健全的普通侍卫,也不找你家这个不健全的太监主管。 此话一出,和绣彻底恼了。 羞辱贺时就等同于打她的脸。 只是可惜,事情根本不是主子们想象的那样…… 公主正欲回怼,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就扯了扯自家主子的衣摆:“娘娘,小满跟贺主管不是那种关系……” “是,奴才跟她确实不是各位主子想象的那样。”贺时赶忙迎合着一起解释。 福安堂内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 不过转瞬即逝。 因为和绣不信。 她自许很了解贺时,她认为这胖子就是不好意思承认,那作为好主子肯定是要帮他一把的。 “虽然你这次惹我生气了吧,但也不差这一次对吧?本公主都被你气习惯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太监跟宫女对食,如果没有主子同意,那肯定是不合规矩的,不过我没说不同意啊?我同意啊,你贺时还怕什么?” “不是……奴才……” 第282章 “没事,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同意!” 和绣大手一挥,就这么打断了他准备脱口而出的解释。 贺时懵了。 不是……他把这宫女叫什么都给忘了…… 公主是怎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误会成这样的? “奴才跟唐妃娘娘宫中的这个宫女,真的只有一面之缘,也就是给她簪花的那一面。” 春小满听到贺时的解释,赶忙配合着点头:“贺主管说的都是真的……” 和绣收回了手,默默扶起了额。 允棠挑了挑眉…… 啊……他好像也猜错了,不过幸好没有过多掺和进来。 整个屋子里,唯有唐梦芙一人松了口气。 她可不愿意把小满送给一个太监,主管又怎么样?嫁给一个太监,小满这辈子就等同于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既然都是误会,那本宫就带小满回宫了。” “帝后,臣妾告退。” 允棠点了点头,见得到了同意,唐梦芙拉起春小满,逃似的离开了福安堂。 这和绣竟然比从前的她还要离谱,她说什么也不要再跟这个娇蛮公主扯上关系了。 不行……嘚赶快找个好人家把小满嫁了,免得夜长梦多。 唐梦芙跑了,这场误会也告一段落。 “本公主让你去城南买零食,你买回来了吗?”和绣心疲力竭,若是贺时连这个差事都没办好,她回去后是一定要打人的。 “回公主,买回来了,已经让人送回宫了,奴才来帝后宫中,总不能提着那些东西的。” 喷香的好吃的正在宫里等她回去,和绣那颗疲惫憔悴的心脏,总算得到了一丝慰籍。 “允棠哥哥……我回去吃好吃的了……” 结果公主刚站起身子,就又被帝后一把拉了回来。 “嗯?”和绣蒙圈的看向身侧。 “允棠哥哥你要留我吃饭吗?” 也不是不行,嘿嘿嘿…… 她尝了春棠宫的点心,其实也不比锦绣宫的差,臭嘴兄长果然还是更偏心他自己的梓潼。 “你刚刚都用了牛乳还有点心,还饿?”允棠皱眉询问。 “倒也不是饿,就纯粹的嘴馋。”和绣承认的倒是大方。 她就是嘴馋,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吃又吃不进去多少,但又每样都想尝尝。 “再嘴馋,也要忍一会儿。你个傻丫头,还真是没心没肺,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春小满头上戴着跟你一样的簪花的?” “昨日宫宴上看到的吗?” “不,不是,我也没有朝一个宫女身上打量的习惯。” 允棠眼神一变,他猜也是,以和绣的性格,肯定不会把注意力放到一个宫女身上。 “是有人告诉你的吧?”他笑了一下,又品了口茶。 “啊?你怎么知道?”和绣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允棠哥哥猜的还真准啊…… “什么时候?谁跟你说的?”允棠没接话茬,继续追问重点。 “就昨天晚上,宫宴结束的时候,郭妃,就那个郭景烟,我回宫的仪驾跟她的仪仗队伍更好相遇了。” “她这人倒是懂礼数,也客气,哦对了,嘴还蛮甜的,她专门下辇跟我问好,还特意夸我头上的簪花好看呢~” 郭景烟?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允棠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接受,这就是所谓的宫斗吗? 曾经那个人畜无害的漂亮娃娃,变了…… 他想到了任君川。 以现在来看,这两个人真的很像。 “她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允棠持续发问,而和绣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嗯……她还说……” 和绣的声音突然卡住,郭景烟后来的话钻入脑中,她的思绪也终于被成功引回了正轨。 想明白了一切的和绣,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是郭景烟,她故意跟我透露了簪花的事情,说是在宫宴上看到了一个宫女,那宫女头上的簪花跟我的很像,估计是东施效颦,仿照着做的。” “你想过没?唐梦芙住在后宫,跟你的宫殿相隔甚远,她的宫女根本做不到近你的身。” “我最开始没想到,不过后来知道了。” “既然唐梦芙住在后宫,那郭景烟呢?”允棠继续一点点的做着引导。 “她也住在后宫啊。” “对啊……宫宴结束,你回你的锦绣宫,她回她的景明宫,景明宫地处后宫,你们两个宫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怎么遇到的?” “正好相遇?你觉得可能?”允棠又反问了一遍。 一语点醒梦中人,和绣震惊的捂住了嘴巴,赶忙摇了摇头。 她们回宫的路,根本撞不到一起,哪来的偶遇?分明就是那郭景烟在刻意制造相遇的机会。 “我没记错的话,昨夜的宫宴上,你戴了不少首饰吧?” 幸好当时和绣起哄,吸引到了他的目光。 允棠对此还有印象,他记得和绣戴了满头的朱翠,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贵气漂亮。 “对,昨天场合正式,我也是起了个大早,那个发髻还是女官花了近两个时辰才做好的。” 这就没错了,允棠笑而不语的放下了茶盏。 即使有宫灯照拂,夜晚的宫廊也无法像白天那样明亮,四周如此昏暗,还是在更为吸睛的点翠的衬托下,景烟能一眼发掘出簪花的没,真是难为她了。 第283章 “她是不是想借我的手去整治唐梦芙?!”和绣现在已经被惊的没有一点儿食欲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个公主,这辈子还能参与到宫斗里面。 “不,我觉得不是,郭景烟这个招数,并不是想害谁,倒更像是一次报复恶搞。” “很明显,她想让你跟唐梦芙,都丢尽脸面。” “不是?!我哪里惹到她了!”和绣气的直接吼了出来。 “这件事情,我自会询问,好了你不是嘴馋吗?回去吃东西吧?”允棠全程冷静,看和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孩子。 公主不开心的撅起了嘴:“不去了!气都气饱了!” “你兄长在乾明宫批阅奏折,估计一忙完就会来春棠宫,怎么?你想在这里等他啊?要不要跟他聊会儿天呐?” “我猜你兄长许久不见你了,应该还蛮想你……” 允棠的话还没说完,和绣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迈开腿直奔福安堂的大门,走到贺时身旁时,还不忘拖拽着拉走了自己的奴才。 和绣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允棠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抬起手臂,向身侧勾了勾手指,张荣赶忙俯下身子。 “摆驾景明宫,提起备上一点礼。” “嗻……” 允棠还未到时,就特意派了宫人快跑着前去通知,所以当仪驾队伍抵达景明宫正门时,郭景烟已经带着人出来迎接了。 “臣妾恭迎帝后。” “嗯。”允棠没多做回应,在张荣的搀扶下走下了辇驾。 郭景烟眉眼含笑,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她是在开心。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她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发现了。 不然他怎么会突然来她宫中呢?哥哥的心思全在陛下身上,这一点她清楚得很。 “给你带了些小礼物,让宫人们收下了。” “是,臣妾多谢帝后。” “进去吧,本宫来找你说会儿话。” “好啊~” ??第156章 他们在门口假意寒暄了两句,便走进了宫内。 郭景烟自进入会客殿起,就支开了所有宫人。 两个聪明之人,好像也无需多言,彼此都心照不宣的遣散了随从。 眼下,这间宫殿内,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你很聪明,知道我为何前来了?”允棠掌握主动权,说出了这场交谈的第一句话。 “当然。” 他轻笑了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讨厌她们两个。” “为什么讨厌?” “唐梦芙说过你的坏话。” “坏话?什么时候说的啊?”允棠眉头微蹙,他还真没想到,这丫头是出于这个原因进行的报复。 “很多年前了,她打小就喜欢任君川……” “你不能直呼其名。” “是了。” 郭景烟不服气的乖乖听从:“她因为喜欢陛下,所以对你恶意很大,我偶然听到过她说你坏话,毁你的名声。” “然后你就一直记到了现在?”允棠有些震惊。 哈……一个小丫头竟然能这么记仇的啊? “当然,我不仅记,我还要报复。” “可是她已经改了不是吗?” “那又怎样?现在改了,以前犯的错误就能当看不见吗?给别人带来的伤害也能凭空消失吗?!”郭景烟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可这激动之余,说的话又完全在理。 允棠并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这话他也认同,只不过,于他而言,唐梦芙曾经说过的那些恶语,真的没有伤到他一分一毫。 “你的道理我认同,但我并不在意那些。” “我在意!”郭景烟红了眼眶:“那些话,你没听到,听到的是我!我在意那些话,那些话伤害到我了!” 唐梦芙凭什么说哥哥的坏话?! 允棠是她很重要的人,那个温柔的白衣少年,是她最喜欢最喜欢的人。 “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行了吧?!” 郭景烟气的直接哭了起来,这一幕叫允棠瞬间变得束手无策。 “哭什么?有这么说自己的吗?我今日来不是怪你,知道吗?不论曾经如何,唐梦芙现在已经改了。” “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但是我不愿去斤斤计较这些。” 郭景烟别开脸,倔强的吸了一下鼻涕,哽咽着勉强开了口:“行,既然你不在意,那我也不在意好了。” “好,那和绣呢?她肯定没说过我的坏话吧?你为什么要讨厌她?” 若是提起这个,郭景烟便更委屈了。 “因为和绣喊你允棠哥哥。”她的眼泪甚至比刚才还旺了些。 “什么?”允棠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她喊你允棠哥哥,还喜欢过你!” 不是?这都是什么奇怪的原因,允棠无奈的笑了出来。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呜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郭景烟哭成了泪人,他见状起身走近,想要为她擦拭眼泪。 没办法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把眼泪擦干净,就因为这点儿事……” 手尖刚触及泪水,手就被一把拍开,允棠愣在了原地。 “呵,一点儿小事?你知道吗?你眼中的小事,于我而言有多么重要?!” 第284章 “唐梦芙背后诋毁你,这个仇只有我替你记着,结果你却毫不在意。” “你猜我为什么对和绣有那么大的恶意?就像当初唐梦芙喜欢陛下,她不也一样对你有恶意吗?” “你什么意思?”允棠承认,这一刻他慌了,是真的慌了。 “什么意思?喜欢你的意思,我喜欢你!”郭景烟自己抹去泪水,站了起来。 姑娘目光如炬,允棠深呼了一口气,仓皇的别开了视线。 他张了张唇,却发现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 郭景烟不再大吵,她放低了声音,平静且坚定的进行复述:“我就是喜欢你。” 允棠崩溃了,他再也没了先前的沉稳。 “我比大十多岁!我十几岁的时候,你还只是个不会走的襁褓婴儿!” “那又怎样?陛下他不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吗?凭什么他行我就不行?!” “你比他还小,而且年龄不是重点,只有相互的喜欢,才能算的上爱,你明白吗?!” 他终于明白景烟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哭了。 原来人在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就是会抑制不住的流泪。 鼻尖一酸,泪水霸道的充盈了整个眼眶。 允棠撤开身子,转身准备逃离。 “你站住!” 腰间一紧,随着眼睛的闭上,一滴泪水也顺势滑落。 允棠抓住了腰间的双手,想要狠心地强行解开。 “你别这样!就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身后的姑娘哭的泣不成声,允棠深吸了一口气,默默松了手。 他心疼景烟是真,不爱她也是真。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再开口时,允棠已经哑了嗓子 “哥哥……我知道的,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双向奔赴的才算是爱,我知道你无法回应我的感情,所以我也没有任何的要求,就只是想把心意说出来而已……” “你没有任何要求,为何还要伤害和绣?” “因为嫉妒,吃醋……” “那你怎么不吃陛下的醋?” 有本事去整任君川啊?反正那家伙也该受受欺负了,从小到大,仗着他的偏爱,可以说是为所欲为,横行霸道,猖狂的很。 “他是你最爱的男子,我不跟他争,我争个你最偏爱的女子就行。” “你这完全就是歪理。” “明明就很有道理!”郭景烟不服气的顶了嘴。 “你自十六岁就入了宫,自那之后就一直跟他相处在一起,我拿什么跟他争?” “这就是命,你入宫的那年,我不过是个孩子。” 郭景烟知道自己争不过任君川,她没他那么好的命,可她绝对不能接受,自己还争不过那个蠢笨的公主。 小时候就被哥哥抱过的,就只有她一个! 允棠想不通,也无法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就跟当初得知任君川喜欢他时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有人能从那么小,还只是个孩童的时候,就断定感情? “我不管,爱情讲究先来后到,我比任君川小,没他先到……” “你不能直呼他的名讳。”允棠愁的不行,又提醒了一遍。 “他又不在这里,我就算骂他,他也不知道。” 这话实在令人震惊,允棠都不敢想象,这话要是被任君川听了去,能闹成怎样的局面。 “你胆子是真大。”他由衷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郭景烟觉得哥哥说的对极了。 她就是胆大,敢喜欢一个比自己大了十多岁的男人,不仅如此,这个人还是当今陛下的挚爱。 “你跟陛下,好好的就行,但是我不管,女子里面,你必须对我特殊!” “我本来就对你蛮特殊的了……” “我没看出来,明明对那和绣最好!” “我……小祖宗你圈的太紧了,能不能放开?”允棠只觉得好累好累,都快喘不上气了。 这次郭景烟倒是听话,就这么乖乖的松开了手臂。 允棠在转身前,偷偷的抹去了眼泪。 “你是不是也哭了?” “没有。” 他没有承认,只是垂眸静静的看着郭景烟。 漂亮、年轻、有朝气…… 可笑的是,注定一辈子困于深宫。 允棠清楚自己对妃嫔们的态度,全来自于心疼,也清楚自己对待郭景烟是更加的心疼。 她是最小,最年轻的一个嫔妃,是他少年时就当作妹妹的姑娘,也是他这辈子抱过的唯一一个姑娘。 “如果还有机会离开这里,你要不要离开?”允棠突然发了话。 “离开?什么意思?” 郭景烟没听明白…… “我下懿旨,放你回家吧……” 别在这深宫里熬了…… 郭景烟才变干的眼眶,因这一句话,立马湿润了起来。 她再次抱住允棠的腰,把脸埋到了他的胸口:“你要赶我走是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哈……想什么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一辈子都……” “你觉得我出宫回家,还有活路吗?”郭景烟再次染上了哭腔。 “被帝后赶出王宫,母族脸面全无,就算陛下没碰过我,这天下又有谁会认为我还是完璧之身?哥哥,我是个官家女出身,没了脸面,就是没了命……” 第285章 允棠陷入了沉默。 “哥哥,你考虑的太简单了,我斗胆猜测一下,这些妃嫔里面,你最心疼我对吧?可越是这样,你就越不能让我离开,好吗?我离开这里,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郭景烟仰起脸,红着眼眶微微一笑。 这一笑,遮去了所有苦楚于不甘。 “好。”允棠现在唯一能做的,恐怕就只有答应了。 他确实考虑简单了,女子不似男子,妃嫔们跟他不一样。 他离宫是自由,她们离宫,就剩死路一条了。 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就没有办法再做扭转了。 “我保你在宫中一生都平安喜乐,你不可以欺负其他姑娘,可以吗?她们也都不容易。” “可以啊,不过在女子里,你对我必须最好,不然我可做不到喜乐,你也就等同于没兑现承诺。” “没兑现承诺的话,我就喜欢欺负人……” “好好好,我答应你。” “真的?” “真的,所以你……”能放开我了吗? “啵——”允棠的话还未说完,脸上就落了一个吻。 他一把推开郭景烟,脸上染上了少有的严肃:“你再这样,我……” “哎呀,最后一次嘛,哥哥别想太多,这个亲吻是落在脸上的,跟陛下的不一样~” 刚升起的火气,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了棉花上。 “我走了,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做到,你也要信守承诺。”允棠带着微怒甩袖离去。 “当然啊,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姑娘看着心上的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不住的呢喃低语。 “只是,你不爱我,我又如何真正喜乐?” ??第157章 允棠出了景明宫的大门,烦躁的用手蹭了一下脸颊。 他垂眸看向手背,上面染着一抹漂亮的嫣红,这是郭景烟留下的口脂…… 都是什么事啊?! 他又甩了一下衣袖,朝着辇驾迈开了步子。 瞧见帝后走的大步流星,张荣从后方赶忙跟了上来:“帝后、帝后!” “干嘛?!”允棠停下转身,火大的吼了一声。 “您可不能动气啊!”张荣急的直接跪到了他的脚边。。 允棠正欲发泻而出的火气,被这一跪成功给怼了回去。 “好好好,我现在连火都发不了了是吧?行,摆驾回宫,就这样吧!” 帝后上了辇驾,仪驾队伍在宫廊中缓慢的移动起来。 这龟一般的速度,让本就烦躁的心情愈演愈烈,允棠斜眸撇了一眼跟在下方的张荣。 他终于明白了,怪不得任君川偶尔会朝着丁启信发无名火,原来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看谁都不顺眼。 身边的奴才,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第一个遭殃的人。 “喂……” 帝后居高临下的唤了一声。 张荣赶忙仰起了头:“怎么了帝后?” “非嘚这么慢是吗?” “您想加快点儿也行。”他脸上始终挂着合适的笑。 允棠给了个眼神示意,张荣立马心领神会:“稍微加快点儿速度,都抬稳当了!” 这下速度是快了,可烦躁的心情仍旧没嘚到什么改观。 罢了,他可不能跟任君川一样不学好,朝着一个无辜奴才身上发脾气。 “张荣啊……”允棠又唤了一声。 “哎,帝后您吩咐?” “你入宫多少年了?” “奴才也记不清了,奴才打小便入了宫,我是先王时期的一个管事收养的干儿子,他花钱从宫外买的我,把我养大了还教我如何伺候主子。” “那你干爹呢?” “他现在岁数大了,已经不在宫里了,奴才偶尔出宫去看看他,买点东西孝敬孝敬。” 想来宦官大都是这样的活法,为了能有人养老,只能买个孩子养大。 经过今早那事的闹腾,允棠难免做了些思考。 其实贺时要是能跟那宫女搭伙一起过个日子也挺好的,两人再一起收养个孩子,留着以后养老送终。 都是地位低的苦命人,贺时又能挣钱,虽然是个太监,但那宫女若是跟他了,肯定能衣食无忧。 一个女子不用受生育之苦,倒也是一幸事。 “哎?对了,张荣……” “怎么了帝后?” “你考虑过找个女子一块儿过日子吗?” “啊?!”张荣惊住了。 他如今都是个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太监,帝后这话问的实在让他不好意思。 “没没……帝后您别打趣奴才了,我一个太监……” “太监怎么了?你都混到了一宫掌事,每月的月钱可不比当官的少。”他允棠也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宫里主子身边的贴身奴才,这放在平常百姓眼中,可都是大官儿。 “哎呦,奴才就是一个宦官,怎么能跟前朝官员相提并论呢?” “你少来了,你们就喜欢在主子面前做小伏低,本宫心中有数,你也没必要跟我过分谦虚。” “是是……”见帝后喜欢实诚,张荣点了点头:“奴才现在的日子过得确实不错,当然这也都是靠主子们的厚待。” 干爹现在在王城里,住的是大宅子,郊区外还有百亩良田,年年还能赚上不少收租。 辛苦劳累的一辈子,也算是有了个圆满的结尾。 第286章 如今他在王城也置办了一个府邸,倒也不大,太大了招风,毕竟他顶到天,也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 “那你下了值以后,身边也没个给你洗衣做饭的人,要不这样,你看中了哪个宫女就说一声……” 允棠直白的不行,把张荣说的老脸一红 “哎呦,您别打趣奴才了……” “你少来,你一个主管,我才不信没有宫女想找你过日子。” 笑话,帝后身边的掌事太监,要是都被宫女嫌弃,那他允棠这张脸也太不值钱了。 “有是有,奴才怕耽误人家……” “怎么耽误了?你又不是养不起,大宅子住着,好衣服穿着,你若就是个小太监,本宫也不会多这个嘴。”今天在福安堂时,他就看出来了。 很明显,和绣就很支持贺时找一个。 只不过可惜的是,人家两人之间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十年前倒有一个,是现在刘太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因为是陪嫁丫头,所以她到了年纪后也没有出宫。” “还是那种要陪着主子一辈子的丫头啊?那不挺好的吗?” “是挺好的,但奴才那时候没本事,还没当上管事,人家可是娘娘贴身的宫女,后来刘太妃给她找了个侍卫,两个人都是在宫里当差的。” “帝后您看,这不是更好吗?人家夫妻俩都有月钱拿,还生了一儿一女,可不比跟我个太监强?” 张荣笑着摊了摊手,允棠却一眼就瞧出了他眼中闪过的自卑跟遗憾。 想必这摊手的动作,也只是为了做掩饰。 “依我看啊,你这是心底住着个人儿,所以才不肯再找,罢了,本宫不逼你,就是希望你这一生能过的好些……” “奴才知道帝后的心,能伺候您啊,是奴才的福气。” 允棠笑了一下,这宫中的奴才啊,就没有一个嘴是不甜的。 不过啊,看的出来,张荣被他说完以后,便没有再刻意奉承了,这最后一句倒像是真心话。 他那份烦躁也随着聊天平复了不少。 距离抵达,还有些路程,允棠没再说话,就这么端坐在辇驾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宫廊高墙慢慢后退。 王宫里长长的宫廊,就好像是人的一生,总有一天会走到终点。 不断后退的高墙,就像流逝的时间…… 等他跟任君川即将抵达生命尽头的时候,该怎么办?他们都没有孩子…… 允棠唇角矜着的笑才刚刚露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又不见了踪影。 继承人可以择优禅位,可是他们身边却没有一个贴心之人…… 要不养一个女儿吧?女娃娃贴心疼人,还没有王位继承权,到时候也不会被禅位者忌惮。 允棠眼睛一亮,他被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要是能有一个像和绣一样的小公主该多好?他一定要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保护她每天都无忧无虑。 凤鸾仪驾抵达终点,允棠收回了思绪。 春棠宫的正门两侧站着侍卫,张荣传报完,丁启信就领着宫人自宫内迎了出来。 嘚,任君川又来了。 “奴才给帝后请安~” “哟?你主子今儿个结束的挺快啊?奏折少?”自上次南河灾荒过去之后,这段时间好像都没有什么重大的政务。 “奴才有两个主子,不知您说的是哪个啊?” 允棠被问的愣了一下:“你怎么有两个主子?” “一位是陛下,一位是帝后啊~” “噗……”这奴才,真绝了。 允棠被逗乐了,坐在辇驾之上,俯身伸手拍了一下丁启信的帽子。 “还敢开主子玩笑?你这奴才找打。” 帝后俯身的动作吓坏了众人。 丁启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待允棠反应过来时,辇驾扶手和他的小腹间已经多了四只手。 这俩人好像很怕他的肚子被隔到…… 帝后向下投去疑惑的目光:“你俩最近真奇怪,就好像把我当瓷娃娃一样。” “您是我们的主子,我们理应细心伺候……” 显然,这个解释还不足以让他信服。 允棠眉头微蹙,眸中添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哦?以前就不是你们的主子了?本宫刚嫁给陛下的时候,怎么没瞧见你们夸张成这样?” 夸张,夸张的要死…… 他们这副要死的样子也就最近才开始。 两个奴才被质问的眼神逐渐飘忽…… “哟?这么久也不下辇,是等着朕来亲迎啊?” 陛下的声音自后方响起,犹如救世主降临。 丁启信跟张荣皆松了口气,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辇驾之上的允棠也恢复了原来的“安全”坐姿。 “跟你的奴才聊会儿天,他说的话我喜欢听,你给点赏赐吧?” “可以,赏五十两白银。”任君川拍了拍丁启信的帽子,说来也巧,这动作和允棠的是出乎意料的像。 “奴才谢陛下圣恩——” 掌事公公跪地叩谢,陛下丢下一句“起来”便径直走向了帝后。 任君川格外自然的伸出手:“来,朕扶你下来。” 奇怪,怎么都把他当成瓷娃娃了? 允棠暗自念叨了一下,哪呈想,还不等他发出询问,一个笑点就突然钻进了脑中。 第287章 “噗……哈哈哈……” 他捂着肚子笑的不行,连拍了好几下扶手。 “你笑什么?”任君川皱眉疑问。 “没事儿,没事儿,等下进到殿内再同你讲。” 帝后理智尚存,还知道给他的陛下留几分薄面。 允棠说着搭上了手,在任君川的搀扶下,走下了辇驾。 “到底是什么事?” “走走走,我偷偷跟你说。” 允棠脸上挂着笑,压低声音拉着任君川就往宫内跑。 ??第158章 “慢着……” 身后的家伙突然停下了步子,任他怎么拉扯也拽不动。 “怎么了?进去啊?”允棠的笑容因为疑惑烟消云散,他扭头看向身后,任君川的眼神让他心中一惊。 这是一种要吃人的凶狠目光…… “干嘛?”允棠被盯得很不舒服。 对方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什么也没说,直接上了手。 脸颊被死死控住,侧脸上的手指用力的做了个剐蹭的动作。 “你到底……” 烦躁的质问戛然而指,允棠抿了抿唇,妄图用这种小动作掩饰内心的慌张。 任君川看着指腹上剐蹭下来的一抹嫣红,眉头皱成了川字。 “呵……”他冷笑一声,抬眸再次盯上了眼前人。 这直勾勾的目光太过吓人,允棠害怕的别开了视线。 完了……他刚刚没擦干净。 女子的胭脂怎么那么难擦?! “哪来的?” “咳……咱们进去说……” 同样的话,不同样的语境。 允棠上演了一出幸灾乐祸,他原本是想进殿取笑任君川像个太监的,结果…… 殿门被关上,周遭的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 陛下步步紧逼,帝后连连后退。 直到允棠被逼到了墙根儿,任君川才停下脚步。 他再次抬手,故意将指腹上的嫣红亮出。 “朕在乾明宫辛苦劳累,帝后在女人那里逍遥快活?!” “你,你别乱说……” “乱说?!那这是什么?这可是从你脸上弄下来的,别告诉朕,你是想尝试一下像女人一样化妆。” “不是……这不是我画的。” “那是什么?!你说啊!”怒火直逼颅顶,任君川吼了出来。 真是快要疯了,他根本无法接受允棠被一个女人勾了去。 这是他的人,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 但凡来个男人想跟他抢,他都能有底气临危不惧,可现在来的却是个女人,女子天生惹人怜,那种感觉是他再怎么装都比不过的。 要是允棠去疼别人了,他怎么办…… “是唇印……” 当这三个字从挚爱之人口中吐出时,那份拼命建立起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任君川颤抖着手,看了一眼指腹,又看了一眼允棠。 “唇、印?!”他气的咬牙切齿…… “嗯……你听我解释,事情、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允棠吓得结巴了起来。 这王八蛋等下会不会打他? 要是被家暴了怎么办?他是回击还是隐忍? 任君川这副要吃人的样子太吓人了…… 腰背抵在墙上,允棠缩着脖子怕的要命。 他的脑中止不住的做着幻想,幻想即将发生的可怕瞬间。 “那是什么?!你说啊!” 任君川再次怒吼,唾沫星子溅了一脸,允棠嫌弃的闭上了眼睛。 “你冷静一点!我没找女人寻欢作乐……” 言闻,任君川垂头呼了一口气。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解释后,他对着自己那份已经破碎了的侥幸又开始了慢慢的拼凑。 只要允棠没碰女人,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他知道在床上当主动的那一方有多么爽快,所以他自私的希望,允棠永远都不要感受到他体验过的那份快乐。 毕竟开了荤,真的不好忍…… 万幸的是,允棠不会读心术,他对此刻任君川脑子里的乌七八糟一概不知。 “是郭景烟亲的……”他鼓足勇气,做了解释。 “哎!你去哪?!”允棠惊的喊出了声。 他刚说出名字,任君川扭头就走。 暴走的陛下被帝后抓住手臂,硬生生的拉了回来。 “松开!朕要把那个女人赐死!” 醋缸被彻底打翻在地,任君川酸的红了眼。 “你敢!她的这个亲吻,不是你认为的那种!” “那是哪种?!” 亲还能分种类了?呵……笑话! 允棠越是拦着,就越像是包庇…… 直到任君川被气的掉出一滴眼泪,争吵才勉强嘚到平息。 “你别情绪波动那么大,景烟很小的时候我还抱过,她在我眼中就是一个妹妹,跟和绣一样……” “你还抱过她?!” “你……”允棠无言以对,这人关注的点完全不在他想表达的东西上。 “你都没抱过朕!”醋精又吼了一声。 “好好好,现在抱现在抱……”允棠张开双臂,主动将自己埋进了任君川的胸前,他仰头发出询问。 “这样行不行?” “啪嗒……”一滴温热的泪,滴落至脸颊处,不等他回神,脸上又覆上了熟悉的触感。 第288章 任君川借着这滴泪,固执的揉搓起了那抹碍眼的嫣红。 他把口脂擦的干干净净,直至那处的皮肤被搓红,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不行……朕小时候没被你抱过。” “我们那个时候地位悬殊太大,你可是尊贵的太子殿下,我哪能抱你?!不合规矩的……” “还有,景烟的这个亲吻,不是你我之间的那种吻。” 允棠其实很清楚,他知道郭景烟亲他,是出于喜欢,可是这种单方面的喜欢,不算是爱。 他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所以于他而言,就只是不掺杂爱意的脸颊吻。 仅此而已。 可惜,对于这些解释,任君川听不进去一点儿。 “你抱过她,那亲过她吗?” “我亲她做什么?” 真是无语……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 “那时候她还只是小孩,你既然会抱她,那肯定是因为觉得她可爱……” 可爱,不就亲了吗? 天知道任君川问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面有多么的委屈…… “没有,没亲,就只捧过她的脸,夸过她漂亮。” 允棠这番多余的解释,不仅没把人哄好,反而惹得更加生气。 任君川彻底绷不住了,他强行掰开环抱在腰侧的手臂,执拗的将怀中人推开。 “你不仅抱过她,还捧她的脸,你夸她漂亮时候,肯定还冲她笑了吧?!这些你一样都没对朕做过!” 被推开后,允棠的脸上也挂起了不满。 这事错虽在他,可他也有在好好解释,好好哄,结果这不识趣的家伙竟一把推开了他。 讨厌…… “我不是说了吗,当时你我身份悬殊,不合规矩,其实我曾经也有过冲动,但是碍于身份忍住了。” “现在不悬殊了,你摸!”任君川吼完就抓起了允棠的手,强行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噗……” 傻样……把他刚升上来的一点儿不满,又给逗没了。 允棠顺从的抬起了另外一只手,他双手捧上了任君川的脸,笑着故意欺负:“比以前假远了,一点也不可爱……” “什么?!”醋精又恼了:“行,你去捧郭景烟的脸吧!别光捧,再抱抱,亲什么脸啊?亲嘴好……唔!” 嘴唇上强行落了柔软,所有的气话全被堵住。 允棠霸道的撬开了他的牙关…… 任君川的瞳孔猛地一颤,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 要想解决夫妻之间的吵架,没有比亲吻更好使的法子了。 任君川最终还不是乖乖的住嘴,闭上了眼睛? 一吻终了,允棠退开唇,双眸睁开的瞬间,对方的唇舌还恋恋不舍的又追上舔舐了一下。 “这下哄好了吗?”他嫣然一笑,用指腹一点一点的逝去了醋精眼下的湿润。 笨蛋……还给气哭了。 话说回来,今日这王宫里,一共被气哭了三个。 “没有。”任君川哑着嗓子说了慌。 “这都没好?那怎么办?你要听那些腻歪的话吗?比如说……我爱你?只爱你?” “郭景烟喜不喜欢你?” 允棠被问的表情一僵,他还真没想到,这笨蛋能这么聪明,绕开了所有甜言蜜语,直接了当的抓到了重点。 “嗯……”他并不想欺骗任君川,选择了实话实说。 “不过,我并不喜欢她,而且我觉得,她对我的喜欢,只是年幼时的一种向往罢了。” “朕对你的向往,就是从年幼时开始的……” 某人阴沉着脸说了句不合时宜的大实话。 “我……”允棠被怼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唇,肚子里的解释全化作了无声。 “而且你最开始也不喜欢朕,也是认为朕的对你的喜欢是错误的……” 啊……服了,好难哄啊! 允棠心里叫苦连天,表面上还强装着镇定,温柔的做着安抚。 “爱情讲究先来后到,我先爱上你了,怎么还会爱上别人?即使她再喜欢我,我不喜欢她,那都不算是爱。” “那你当年若是没进宫,会不会娶郭景烟?”任君川又抛出一个致命的问题。 要是答不好的话,很可能又要重头开始哄。 可惜,允棠就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不会,因为她比我小十多岁,等她能嫁人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娶妻了。” 任君川脸上的表情越发阴郁。 “这也能不开心?别乱想了,我就是进宫了,这是这辈子都不会改变的事实,天命难违,一切都是缘分说了算。” 允棠最后又添了一句:“我们有缘……” 任君川眼中泛着泪花,深吸了一口气,别开视线后,又缓缓吐了出来:“哈……要是我们下辈子没有缘分了呢?” ??第159章 他好害怕……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允棠很招人喜欢。 万幸允棠只爱他一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才有资格无作非为、无理取闹。 这辈子,有缘分,他们被命运绑定在了一起。 可是下辈子呢?要是没有缘分了怎么办? 他会不会就变成了配角?一辈子只能单相思…… “那我们这辈子就一起多做点好事呗?为民为天下,多做贡献,我相信上天会因此赐福垂怜的,肯定还会降下缘分,将我们的下辈子也绑定在一起……” 第289章 “嗯……” 允棠的话,就像是一颗定心丸,让胡思乱想的人稳了神。 任君川张开双臂,投入了爱人的怀抱,他就像个受伤的孩子,脆弱、易碎,拼命想要寻求一个温暖的庇护所。 允棠的颈窝处,是他最好的归宿,这个地方,是专属于他一个人的。 “允哥,朕想求你件事情可以吗?” “啊?什么事情?” 怎么还用求呢?允棠微微撤开身子,抬头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任君川眼眶泛红,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着的。 唉……瞧着格外疼人。 “还记得朕昨夜跟你提及过的事吗?那根凤簪……” “嗯,怎么了?我把它收起来了,以后正式场合就戴它,平常的话就戴这根吧……”允棠抬手碰了碰头上的梅花木簪,他还是更喜欢它。 这根簪子是夫君送的,寓意正妻之物,结发相随,一生一世一双人…… “朕求你扮演一次母后可以吗?” 任君川垂着头,声音放的很轻,但能明显听到恳求的意味。 “为……为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算了……”他哽咽着,别开脸的瞬间,又一滴清泪恰到好处的滑落。 这是想母亲了?扮演?怎么扮?这个要求一经问世,就让允棠犯了愁。 任君川拭去泪水,他大概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便开始了自己往回找补:“没事,朕知道这个要求很荒诞,你不愿意就算了,没什么的……” “我,我怎么扮演?我该怎么做?”允棠现在被这个要求弄的,满眼都是慌张无措。 “你,你答应了?!”哭包的眼中顿时有了光亮。 任君川此刻投来的目光,熠熠生辉。 看得出来,他很欢喜,发自内心的欢喜。 川儿从小到大,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知道…… 允棠点了点头:“嗯……我该怎么做?扮的不像的话,不许笑我。” “不笑,不笑……谢谢,谢谢!”任君川摇着头,将人再次拥入怀中,他抿着唇,哭的泣不成声。 允棠笑着顺起了哭包的后背。 笨蛋……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十日后,盛夏—— 为了能戴上耳铛,允棠特意打了耳洞。 原来女子美丽的代价如此痛苦,看着镜中的耳垂允棠咬了咬唇,十天前的那份疼,他至今都牢记于心。 翡翠手镯,簪、钗、步摇、耳铛,各色首饰皆被摆到面前,无一例外,这些皆是先王后留下的,被任君川一直收着,保存的很好。 他的白衣是男款,为了能扮演的更加神似,他特意安排重新制作了一件女款。 风穿过明堂高殿,将白衣微荡。 挂于殿内衣架上的衣衫,是宫中绣娘花了十天才赶制出来的。 为了能满足爱人的心愿,允棠还自愿的缺席了一个早朝。 他取下衣衫,走进了换衣阁…… 殿内有些燥热,允棠坐在窗边,轻轻摇晃起了团扇,他纵容微光尽数洒在白衣之上。 风穿过明堂高殿,将步摇微荡。 “陛下驾到——” 传报声响起,摇着团扇的手腕随即顿了一下,允棠扭头寻觅,于屏风后面伫立的人影来了一场相望对视。 是任君川…… 他站在屏风后,痴痴的凝望着他。 团扇遮面,允棠莞尔一笑,招了招手,翡翠手镯在腕处轻晃。 任君川穿过屏风,奔赴而来…… 陛下跪趴在帝后的双膝上,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颊处:“朕可爱吗?” “噗……可爱~川儿最可爱了。” “那你爱我吗?” “川儿很可爱,允哥很爱你……” 川儿很可爱,母后很爱你—— 今年是先王后去世后的第十七年,也是任君川与允棠相识的第十四年。 那颗破碎了十七年的心脏,终于被他的爱人用了十四年,一点一点的重新拼凑了起来。 风穿过明堂高殿,将发丝微荡。 岁月静好。 陛下趴在帝后的双膝上,睡的格外安详。 允棠垂眸轻摇着团扇:“笨蛋,这都能睡着……”他满目疼惜,柔声呢喃着,用指尖顺了顺任君川的头发。 他收回视线,抬眸看向铜镜。 铜镜正对着这里,泛黄的底色将画面映照成了一副古画。 轻摇的团扇短暂得停顿了一下,晃神间,允棠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的景象。 儿时的任君川撒着娇,赖在母亲的双膝上。 “该睡午觉了,去床上,听话……” “不要~川儿不要!”小殿下说完又笑着用脸蹭了蹭母后的双膝上的白衣。 “川儿就要这样抱着母后睡~” 先王后满目慈爱,轻摇着团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好好~母后给你扇风,睡吧、睡吧……” “母后,你喜欢我吗?”任君川趴在母后的腿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抬头询问。 “川儿很可爱,母后很爱你。” 是爱……不是喜欢。 小殿下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时呢喃的回了一句:“母后,川儿也很爱你……” 二月后,暮夏,七月—— 整个春堂宫内躁动不安,帝后在福安堂内接受妃嫔们的请安时,当众吐了出来,刚吐完紧接着又晕了过去。 第290章 管事太监张荣,不顾规矩的奔至大殿,打断了早朝。 陛下并未因此降罪,他在听完原因后,直接宣布了退朝。 任君川坐在辇驾之上懊悔不已。 允棠这几天身体不适,都没有上朝,他特意嘱咐,让他在床上躺着,不用早起。 结果拦住了早朝,还是没能拦住那可有可无的请安仪式。 陛下赶到时,后宫妃嫔们正一脸着急在站在殿外守着。 这还是任君川与这些女人们的第一次会面。 呜呜泱泱一片,叫人看着心烦。 “都滚回宫去,别在这里碍事!”陛下吼完便甩袖闯进了殿内。 除了唐梦芙外,所有的妃嫔们,纷纷翻了个白眼。 郭景烟不服,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 呵,什么毛病?我在这里等哥哥,干你屁事? 众妃嫔里,就属郭妃娘娘翻的白眼最为传神。 任君川走进殿内,此时的允棠已经清醒,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异常虚弱。 太医跪在地上把着脉,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许是天气太热,他满头的大汗…… “你来了啊?”瞧见来人,允棠轻唤了一声。 “嗯……”任君川沉声做了回应。 听到陛下的声音,太医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我这几日都恶心呕吐,是什么原因?”允棠现在,光是声音听起来毫无力气,虚弱的不行。 从脉象来看,帝后分明就是有喜了,而且已经足足两个多月了,估计再用不了多久,都该显怀了。 可是……帝后是个男子啊! 所以他自将手搭上去的那刻起,额头上的汗珠就越滚越大。 太医生平以来,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他又重新把了一次,嘚到的结果依旧如此。 “回帝后,您这是……” “想清楚了再说。” 陛下的话自上方突然降下,太医颤颤巍巍的抬头仰望,在一个恐怖至极的眼神里,明白了君意。 “您这是贪嘴吃凉的东西的缘故,纵使夏季炎热,帝后您也不能过于贪凉啊。” “啊?可我就是因为吃不下饭,才用的绿豆水跟馥郁杨梅饮。” “这……那您再用的时候,别加冰了,胃里空荡荡的没有食物,再遇到冰,它哪里还能受的住啊?”太医耷拉着脑袋,甚至都不敢抬头与帝后对视。 他是他从医几十年,第一次对不起患者,方才说的话,看似道理十足,实际上全是胡编乱造。 “这样啊……”允棠半信半疑,他不愿接受自己的身子变得这么脆弱。 罪魁祸首真的是冰吗? 他以前每年夏天都会用冰啊,怎么偏偏今年就…… “那个帝后,您放心,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这几天您就多在床上躺躺,臣给您开些滋补的药去……” 他说完又抬头看了一眼陛下,对方身领神会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这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允棠愣是没看出一点儿端倪。 “以后请安取消。”任君川坐到床沿,霸道的宣布了他的独裁。 允棠却根本没放在眼里:“不要,福安堂就在春棠宫里面,我拢共都走不了几步路,我近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胖了,多走点儿才好呢……” “胖了?!朕看看……”任君川的语气明显激动了几分。 “你大惊小怪什么?怎么?这事对你来说很严重?”允棠苍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烦躁。 ??第160章 “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 “没,没有,怎么会呢?”任君川那叫一个冤枉,他紧接着就脱口而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解释:“朕是激动,朕一直以来都巴不得你能胖些,肉肉的多好啊?抱起来舒服……” “嘁……”允棠撇了撇嘴。 “快,朕想看看,是不是肚子胖了?”他果真是激动的不行,甚至都到了迫不及待的地步。 “嗯?你怎么知道是肚子?” 已经能看出来了吗?他已经胖成这样了吗?! 允棠慌了,他赶忙掀开被子,解开了内衫系带。 “朕猜的……”任君川话音刚落,微微隆起的圆润小腹就袒露在了眼前。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再回神时,鼻子就已经止不住的发酸,他颤抖着手,轻轻覆盖住了允棠的肚子。 这处隆起微乎其微,仅用一个手掌便能全部遮挡。 “你说,我明明什么也吃不下,怎么还能胖了呢?”允棠百思不得其解,他撑着撩开的衣服,看完了肚子又抬头对着任君川疑惑发问。 “就只是有了一点点的隆起而已……” “我该不是中年发福了吧?!” 啊啊啊啊—— 允棠的内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他一巴掌拍开了任君川的手,崩溃的藏起了肚子。 “不,怎么会呢?你还没到三十……” “你什么意思?我到了三十以后,是不是就该发福?” “朕……” 任君川被说懵了…… 这几天的允哥,越发的不温柔,古怪脾气也是越来越难以平息。 “朕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允棠抱着被子,背对着任君川,做出的姿态始终都是护肚子的可爱模样。 第291章 “是朕说错话了……” 还能怎么办呢?想不到解释,就只能认错呗…… “那还不赶紧道歉?!” “对不起……” 生气包满意一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允棠抓着任君川的手,枕到了脸下:“我饿了……” “想吃什么?朕这就吩咐小厨房做。” “可是我吃了还是会吐……”允棠不开心的撇了撇唇:“那太医跑的真快,我还想问他有什么抑制呕吐的药呢……” 孕期本就忌讳用药,就算有,也不一定能吃,任君川心里清楚,但又不能明说。 “吐也要吃,大不了吃了再吐,胃里空荡荡的更不行。” “嗯……那我想吃辣的。” “辣的?!” “对,很辣很辣的菜,我现在就想吃。” 允棠一直以来对辣菜都不感兴趣,最多只能接受微辣。 “不行,你才吐过,吃辣的胃怎么受的了?万一又吐的话,还容易被呛到。”任君川果断拒绝了这个“无理”要求。 他当然不舍得委屈自己的宝贝,可是…… “我现在就想吃!我感觉我这次不会吐了~”允棠说着讨好似的蹭了蹭脸下的手背。 “什么叫你感觉?” 感觉不会吐,就不会吐了吗?怎么变得跟和绣一样无赖了? 见讨好无用,允棠果断选择了翻脸。 “我就要吃辣的,来人,快来人!”帝后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守在殿外的丁启信跟张荣相互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一起冲了进去。 “帝后,帝后!怎么了?!”二人一口同声的问了出来。 “滚……”出去…… 任君川的一个滚字都未说完,就被允棠捂住了嘴:“本宫饿了,想吃辣菜,现在就去吩咐,最多给你们半个时辰!” “嗻,奴才遵旨……” 即将踏出殿门时,张荣让丁启信先走,自己又折返了回来。 “帝后您还想喝什么?” “嗯……太医不让加冰,就茶水吧,温的。”虽然他还是想喝加冰的西瓜汁,可是又怕自己再吐…… 见这二人全部离开了,允棠才松开了手。 嘴巴得了自由的任君川眉头紧锁,一脸的烦闷:“你瞎胡闹什么?能不能跟和绣学点好?” “你还说教起我来了?”允棠不服气,再次转身以背示人:“还有,少冤枉和绣,我这两个月基本没跟她见面。” 盛夏天气炎热,和绣窝在她的锦绣宫,他窝在自己的春棠宫,他们都是足不出户,谈何而来的不学好? 倒是任君川,这家伙自二月前的那件事情过去以后,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成熟了起来,也变得越发喜欢管教他了。 “朕这是在担心你知道吗?!” 允棠根本不接茬,他就这么抱着夏凉被,背对着爱说教的讨厌鬼:“知道啊……可我就是想吃辣的嘛……” 我管你呢,我就是嘴馋,就是想吃,不给吃就不高兴。 “怎么就突然想吃辣了?” 他实在无法理解,明明在此之前,允棠都是喜欢清淡的,口味这个东西怎么还能说变就变? “不知道,就是突然想了,嘴巴里面没味道……” 允棠实话实说,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想不通原因。 “哦对了,你没有政事处理吗?” “有。” “那你还不快去?” 他现在一心想要把人赶走,不然等一会儿饭菜端过来,要是辣椒太多的话,他可能最终还是吃不上。 任君川这两三个月以来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管东管西的,烦的不行。 “不去,让人把奏折拿过来就行,朕就在春棠宫陪你。” 他能说不需要吗? 好像不太能…… 没了法子的允棠,最终还是选择了撒娇,他又恢复了先前的姿势,枕上了任君川的手。 “我现在真的很想吃辣……” “知道,朕要是真的不同意,你那捂嘴的方法起不到一点作用。”这么幼稚无用的举动,与和绣做过的一些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真的?那等下菜端来,你不许这事那事的。” “看情况,如果辣椒太多……” “不行!要是受不了我自会不吃,你若是非要阻拦,今夜回你的川云宫睡吧!” “不行,川云宫太热。” 允棠暗自咬了咬牙,这个理由任君川都用了一整个夏天了! 川云宫的寝殿,在他口中仿佛被描述成了一个火炉子,热的根本不能进人。 “哼,你总是这个理由!” 任君川垂眸看着床上的气包,突然想到了什么。 “罢了,朕不看着你了,就按你说的,受不了就别吃,朕先去批阅奏折,忙完了再来看你。” “嗯?”允棠懵了,这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 罢了,走了更好,他是不可能留他的,今日特殊情况,谁也不能耽误他吃东西。 毕竟都饿了好几天了…… “太辣的话就别吃,朕不想听到你再吐的消息。” “好,知道了……” “朕走了。” 允棠撑起身子,对着任君川的唇送了个离别吻:“好了,走吧~” “嗯……” 任君川一出殿门,立即招呼来了小太监。 “你,跑去找你师傅,告诉他让小厨房做辣菜的时候,用那种不辣的辣椒,多放些,看起来辣就行。” 第292章 “嗻……”小太监嘚了令,赶忙跑去传递。 允棠的吃辣水平有几斤几两,任君川最清楚不过,微辣就足够他受的了。 陛下站在门外叹了声气,他到现在还没从早上的惊吓中缓过劲来,万幸刚刚走进殿的时候,允棠已经醒了。 乾明宫内—— 任君川将刚刚看诊的太医传到了这里。 “帝后有孕一事,若是声张出去……” “臣明白,这件事臣不会跟任何人提及。” “但愿如此,朕叫你再过来,一是为了嘱咐交待,二是想问问你有什么缓解呕吐的方法。” 这么一直吐下去怎么行?允棠的身体对他来说才是重中之重,总是吐伤胃不说,一想到今早的事情,他就后怕。 “这没什么好办法的啊陛下……”太医跪在地上,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症状轻,有的人症状严重,其实也持续不了多久,过段时间就好了。” “而且帝后现在这种情况,几乎什么药都用不得……” “这一点,朕知道。” “臣开了几个滋补的方子,用来安胎、养胃,补给身子……到时候就光跟帝后说是养胃的如何?” “嗯。”任君川沉声应下,这太医还不错,至少一点就通。 “还有一件事,他今日突然想吃辣的,朕怕伤胃,便没有过于纵容。” “想吃辣?民间有个说法叫酸儿辣女,说是孕期爱吃辣的,生下来的就是女儿……” “真的?!” 太医身子一抖,他被陛下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在医书上没有证实,只是一个民间说法……” “朕觉得,不会平白无故出现这个说法。”任君川大手一挥,对于这个没有得到证实的说法,他坚定的选择相信。 他不管,就是酸儿辣女,允棠肚子里怀的,一定是个公主! 太医为了掩饰无奈的表情,把头又压低了几分。 “辣椒可以食用,但一定要少量,还有,帝后他反胃恶心的话,这段时间做菜就可以嘱咐小厨房少放些油。” 油大的菜,光是看一眼,可能有会犯恶心。 “知道了。” 为了迎合,太医继续了刚才的话题:“陛下是想嘚一个公主?” “当然~公主漂亮可爱还贴心。” 儿子有什么好的,除了能惦记王位,还能干什么? 没用的东西,搞不好还会跟他争宠。 允棠的爱,只能给他一人…… ??第161章 暮夏至秋,几乎是无缝衔接,若不是雾禹湖边的桂花开了,都还不知道秋天已经降临人间了呢…… 这一年,是君川三年初。 秋—— 允棠呕吐的困扰终于嘚到了缓解,但新的愁苦却接踵而至。 他好像真的“中年发福”了…… 小腹微微隆起,穿着衣物倒看不清,可是一但脱了衣衫,侧身站在镜前就会变得格外明显。 不过,任君川非但没有嫌弃,还一副很是满意喜欢的模样。 允棠照着镜子,疑惑的抿了抿唇。 真是奇怪…… 每天晚上睡觉,那家伙都要把手放在他的肚子上。 还有他自己,明明都胖了,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嘴馋。 任君川现在破事越来越多,管这管那的,为了能满足口腹之欲,每日也只能趁着他在乾明宫的时候才有机会偷吃。 现在的天气不像之前那样炎热,和绣总算不再蜗居,这段时间还经常会来春棠宫串串门。 这些日子帝后身体不适,宫中的繁杂事务全是郭妃娘娘在帮忙料理。 允棠还能坚持每日的早朝,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倒也没忘记答应过郭景烟的事情。 每次跟和绣的聚会,都会叫上她跟江嫔,有些时候后宫的其他妃嫔们也会跟着一起来。 一群人在花园里有说有笑的样子被任君川撞见过一次,醋缸被再次掀翻,陛下赶走了所有的莺莺燕燕,拉着他的帝后进了宫殿,紧接着又是一场大闹。 至于最后帝后是如何把陛下给哄好的呢? 这还要从江嫔的赤色肚兜说起…… 真是要命…… 不知为何,任君川好像这辈子也忘不掉那件事情了,每次吃醋,阴阳怪气时,都要提及一遍肚兜的事情。 陛下今日前来,正好撞见了帝后跟江嫔相视说笑,女子脸颊微红,媚眼如丝,娇羞的模样让他怎么看怎么火大。 “正常说笑而已,现在天气还是有些热的,她热的脸红,不是很正常吗?” 一群人是在春棠宫的园子里吃喝玩乐的,又不是在殿内,外面有太阳自然要比殿里热上一些。 再说了,人家姑娘只是气色好而已,那脸也没有多红啊…… 不过这个解释,任君川根本不信服。 允棠不懂那狐狸精的心思,他可懂。 要不是最近丁启信给他提了个醒,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原来在那姓江的狐狸精在入宫成为妃嫔之前,就跟允哥见过…… 醋精吃起醋来,很是难哄,允棠经历过一次,记忆犹新,这次跟上次比起来,有过之不及的趋势。 任君川念叨着赤色肚兜,脱口而出的话始终阴阳怪气,直到最后把允棠磨的实在没了办法。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那个东西?!”他的耐心被消耗殆尽,早没了最初的好声好气。 第293章 但醋精才不怕这些…… “哪个东西?” 陛下把帝后再次逼至墙角,居高临下的反问。 “就、就那肚兜……你老提那个做什么?” “不想让朕说?” “当然了,一拌嘴一吃醋就提,你总说那个做什么?人家江嫔是个女子,你这样多少有些欺负人了……” “你还护上她了?!”任君川双眸一沉,厉色像刀剑直逼。 允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我哪是这个意思?你总这样在女子背后提人家的肚兜,这种话你……”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反正不能说就对了! 君子六艺里,可没有教导君子张口闭口就是肚兜…… 实在荒唐! “不想让朕说?可以。” “真的?那以后都别提了行吗?” 任君川唇角一勾,深邃的眸中染上了坏,这种不怀好意的笑太过眼熟,允棠顿时脊背一凉。 不好……这家伙又憋坏了。 他们在一起过了十几年,用粗俗的话来讲,任君川这个王八蛋,现在只要一抬屁股,他都知道他是准备放什么屁。 最终,允棠被逼无奈,像三个月前的那样,又扮演了一次女人…… 只不过这次和上次,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一个是端庄贵气的王后,一个是浪荡低俗的“狐狸精”。 他小腹微隆,全身赤裸,身上只堪堪挂了一条赤色肚兜。 细看肚兜上,还绣了两只相互依偎的公鸳鸯。 这一切全是任君川的杰作,他用这个作为报酬,答应了以后吃醋再也不拿人家的肚兜说事。 允棠跪坐在床,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满脸的愁容:“真是胖了好多……”他念叨着,手又抚上了脸颊:“脸好像也比之前有肉了……” 任君川从后方抱住挚爱,双手开始了作怪,他一边慢慢游走一边暗自庆幸。 幸好允哥真的有在长胖,不然肯定会对肚子起疑。 “没关系,胖点儿好,你身子比之前更软了……” 带着迷恋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允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流氓…… 火热几乎一触即发,因为长期服用抑制香气的药物,那药又有催情的效果,如今的允棠根本经不起一点儿撩拨。 这也是他为何能同意穿肚兜这种无理要求的原因。 他若非自愿,谁也逼不了他。 “你把腰背前倾些,就这样跪坐着好不好?” 这个姿势能让背、腰、臀全都袒露无余,滑嫩的皮肤上只系了两根红色绑带,看起来美轮美奂,实在勾人的不行。 他想要这个姿势来做…… 允棠很听话,任君川说什么便是什么。 一刻钟后—— “你好沉……”身后作乱的家伙,压下来的重量沉的要命,他撑着床上的双臂很是吃力。 “沉也受着,这么多次了……哈,还没适应?” 身后的混蛋越来越放纵,帝后被欺负的红了眼睛,太过分了…… 不知从何时起,春棠宫的寝殿变得几乎夜夜笙歌。 陛下夜夜宿在这里,从未光临过后宫。 他特意安排过,所以某些消息根本传不到前朝,后宫妃嫔们格外懂事,都知道安分守己。 毕竟,虽然没被宠幸过,但在宫中的待遇很不错,月供从来不少,吃穿用度也从来不缺,过着养老的生活,父亲家族在前朝还被重用。 她们实在没什么理由闹腾,反倒希望能一直这样下去,只是苦了帝后,每天还要伺候那只喂不饱的饿狼。 今年的十里江南桂酿造好了,任君川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帝后,王妃到了!”张荣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脸的激动欢喜。 “快!走,去迎接。”允棠赶忙放下了手中的汤碗。 “帝后您慢些……” “哎呀,没事!”他自顾自的加快步子,根本不管身后的跟屁虫。 慢些、慢些…… 这个词他这几个月以来都快听吐了! 李氏刚刚下轿,允棠就从宫内迎了上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医治,允王妃的眼疾终于痊愈,她特意等到桂花开,把酒酿好之后,才带着送给贵胥的十里江南桂一起入宫。 “母亲!”允棠唤了一声,把人抱了满怀。 “好好好……来,快让为娘的看看。”李氏撤开身子,捧起了儿子的脸。 “哎呦,胖了……”她自失明到如今,有差不多两三年都没有看清儿子的面容了。 看来这嫁给圣上以后,确实没受亏待,瘦了二十多年的人,如今这脸上总算是有了肉。 “啊?!” 允棠瞬间变了脸色,这可是他最近一直都在忧愁的事情。 “真的胖了?!” “可不嘛?”王妃说着还轻捏了两下软肉:“反正比几年前要胖。” 允棠皱着眉头,别开了自己脸。 瞧出了儿子的不开心,李氏不解的念叨了一句:“这不挺好的嘛?有点肉多可爱?也没有胖多少,就是脸上有肉……”了…… 了字还未说出口,王妃就看到了儿子腰。 似乎比以前粗了一点? 她干脆伸手摸了一下…… “呀?你这肚子也胖了啊?” 允棠崩溃了,母亲好不容易才能看到他,结果上来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胖字。 第294章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跟几年前比起来,变化很大,胖了很多! “不对……”奇怪…… 王妃又摸了一下:“你这光肚子圆,腰也没变粗啊?再说了,这小腹有肉,该是软乎乎的,你这怎么……” “母亲,别说了……” 李氏一抬眼才发现,儿子都快被她说哭了。 “哎呦,瞧你,母亲又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我知道,我是不是跟几年前的变化很大?” 王妃扶着儿子的双肩,向看宝贝似的,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也就比从前略微胖了些,棠儿一直都白,样貌依旧端正,就是眉宇间添了一丝柔魅,不过还好,原本的英气也没有少。 毕竟嫁为人妻了,倒也正常。 “还是那么俊朗,有点肉是好事,你从前太瘦了。” “真的?” 任君川就是这么安慰他的,母亲也是,那看来还真是好事了…… “当然了~这样健康,身上有点肉才好呢,好啦,还不让母亲进去坐坐?” “啊!”允棠这才反应过来,在宫门外说了半天,他竟都忘了带母亲进去。 “走吧,咱们进去再聊。” ??第162章 “哎?等一下。”王妃停下了正欲迈开的步子,转身看向了马车后方:“这是我带来的酒酿,给陛下的。” 允棠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他刚刚光顾着聊天,都没注意看那边。 好几个大的酒坛子摆在车上,估计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桂花酿。 “哎呀,母亲!”允棠又急又愁,为了做这些酒,嘚花多少力气啊? 那个天天就知道在床上欺负他的混蛋,怎么配喝这些?! “放心吧。”王妃仅一眼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今年酿的多,母亲又不傻,当然只负责指挥啊……” 她找了下手帮忙,不然哪里能酿出来那么多? “那就好……那咱们快进去吧?” 言闻王妃点了点头。 进宫前,允棠又对着身侧唤了一声:“张荣?” “奴才在,帝后您吩咐?” “派人把酒酿收到酒窖去。” “嗻……”张荣应下,停了步子,留在了宫外。 允棠挽着母亲一同往里走。 “这到底不是粮食酿造的烈酒,就算放在酒窖里面,也不能存放太久。”王妃不放心的又跟儿子交待了一句:“几个月之内必须喝完的哈。” “几个月?”他笑了一下:“母亲您就放心吧,陛下几个月之内肯定能喝完。” 他太了解任君川了,这人一心惦记着十里江南桂,搞不好都能把它当水喝。 宫人上了茶,允棠拉着母亲在殿内落了座。 “我这眼疾,多亏了孟太医。”这几个月以来,她其实也受了不少罪,又是针灸又是喝药的。 又疼又苦,难熬的要命。 熬过来之后,她也就想开了,再回忆起他的时候,就想想两个人以前在一起时的幸福美好,以后再也不哭了,要多笑笑……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夫君他是成功的,因为世人记住了他。 “我知道,您不提及,我都差点忘了。”允棠说着就站了起来:“母亲您等我一下,我去拿点东西。” “好……” 孟维来一直以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关于治病的进展他也只跟任君川进行汇报。 就算人家是听令办事,每个月也有固定的俸禄,但他该赏也嘚赏,毕竟医治的人是他的母亲。 张荣刚回来,就又嘚了个新差事。 允棠取来了一钱袋子黄金交给了他:“去太医院,把这个交给孟太医,让他收下,就说是本宫的感谢礼。” “嗻……” “慢着。” 张荣刚要离开,又被叫了回来:“呐,这是赏给你的。”允棠说着又拿出了一个小金元宝塞到了他的手上。 这赏小元宝,还是学着和绣学的呢,他偶然看到过一次,觉得吉利又方便,便学了过来。 “奴才谢帝后赏赐。” “好了,别跪了,快去吧。” “嗻……” 张荣走后没多久,任君川就来了春棠宫,他照旧一日游,只要一忙完,立马来这。 这里哪还是帝后的宫殿啊?分明就成了他的,还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那种,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允王妃看到了她的贵胥,眉眼含笑的站了起来,还别说,越看越觉得喜欢了。 没办法,谁叫这人对她儿子好呢? 原本还是挺招人烦的…… 李氏本想依礼问安,结果膝盖都还没来得及弯下去,人就被儿子给扶住了。 “母亲您不必给他跪的。” 任君川迎合着开了口:“对,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不用恪守那些死板的规矩。” “好好……” 很快,三人皆落了座。 “我母亲给你带了十里江南桂,放在酒窖里面了,你几个月之内必须喝完。” “好。”任君川乖巧的点了点头。 “哎?好几大坛子呢,什么叫必须喝完,弄的跟强迫似的。”王妃不明真相,听着这对话,自然而然的就护起了她的贵胥。 “母亲,我……” 允棠下意识的出言解释,结果话还没完,就被打断了。 “不强迫,不强迫,朕能喝完的。” 第295章 “就是啊,他能喝完。” 单纯的帝后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下了套…… “对,允哥说的对,朕能喝完的。”任君川抿着唇,模样姿态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个做小伏低的。 “棠儿,你可不能欺负陛下,这要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那还了得?!” “?” 允棠懵了,他什么时候欺负任君川了?现在可不比从前,每日都是这混蛋反过来欺负他! “王妃不用担心,没人敢传,败坏王室名声者,要受酷刑的……” 斜眸望去,某个坏心眼的,解释得同时唇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偏巧不巧,二人还对上了视。 “棠儿,以后待陛下温柔些知道吗?”王妃那叫一个苦口婆心,她偏心儿子不假,也不愿儿子受气,可是她这贵胥地位太高,王室的名声极其重要。 若日后被传出帝后彪悍,欺辱陛下,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收场了。 “知道了,母亲……”允棠气的直咬牙,朝着沾沾自喜的家伙射了一道冷眼。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王妃便去了儿子为她事先就安排好了的宫殿。 见母亲一走出殿门,允棠就招呼宫人落了锁。 “啊——” “做小伏低”的心机川,还来不及逃跑就被拧了耳朵。 他不知道的是,这还只是个开始,他的好日子自这天起,就彻底宣布了结束。 当晚,寝殿的大床上,某人又贴了过来。 任君川一个翻身成功占据了上位,他熟门熟路的低下头,开始了啃咬脖子。 结果才刚吸吮两口,脸上就多出了一只手。 脸强行被人推开,这还是他这几个月以来,首次遭到拒绝。 “起开!不做。”允棠躺在下方,没好气的凶了一下。 “为什么?” “今天心情不好,还有,我母亲住的宫殿离这不远,现在天气还有些闷热,夜晚肯定会开窗通风,不能闹出动静来。” 任君川抓住允棠的手腕,略显烦闷的将手从脸上拿了下去:“你母亲来看你,你还心情不好?这是什么理由借口?” 根本不能令人信服…… “跟我母亲可没关系,是你今天惹我生的气。”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被母亲说胖。 不过这一点,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朕不道歉哄你了吗?宝贝~别磨叽了,快些……”流氓说着说着又低头啃了起来。 任君川好像很急,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撩人至极,允棠难耐的夹了夹腿。 不行……要是闹得动静太大,真被听到就不好了…… “都说了不做了。”他狠了心,这次双手齐上才把人推开了一些。 “你什么意思?”求爱屡屡受挫,任君川不悦的皱起了眉。 “万一传到了那边呢?” “怎么可能?!”他来了火,翻身下了床,粗暴的将所有窗户全部合上。 “现在可以了?就算你母亲那边的窗户没关,声音也传不过去了。” 任君川说着就要上床,允棠却又来了事。 “那窗户都关死了,等下肯定很热……”他可不想弄的全身都粘腻腻的,很不舒服。 “来人!上冰!”陛下的吼声自殿内传出,守夜的奴才吓了一个激灵,都不敢多问,就连滚带爬的去寻了冰。 “这下可以了?嗯?”任君川重新上床,再次压了过来。 看的出来,这爱,他今天是非做不可了。 不等允棠开口,双腿就被强行驾到了对方腰上。 “喂,你猴急什么?冰不还没到吗?” “等下出汗的时候就该到了,放心吧,热不到你,要出汗也是朕先出……”话一说完,任君川就挺腰压低了身子。 “啊——”允棠不受控的仰头叫了出来,声音一涌出嗓子,他就慌张的捂住了唇。 身上人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始了动作。 没了月光的照拂,本就昏暗的宫殿直接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的密闭室内,只听得呼吸交错和那阵阵拍打之声。 “你母亲一来,你便虚了?”任君川忙里偷闲,竟还能气定神闲的聊天。 “你……你这是什么话?!”允棠压低声音,抓着身侧的床单,恼羞成怒的呵斥了一句。 “叫也不敢叫,畏畏缩缩的,这怕那怕……嘶,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的,哈……” 既然叫都不敢叫,那话也别说了…… “滚蛋!少打趣我……唔!”允棠气的想要咬人,结果刚一探头,就被任君川压着吻了回来。 宫人将冰端进来时,陛下格外仁慈的停止了动作,他撑起腰背单手扬起薄被,把躺着的帝后挡了个全部。 好在守夜的小太监还有几分眼力见,摸黑放下冰盆后,就赶忙逃离了现场。 终于得了休息的允棠,一听到殿门闭合的声音,赶忙掀开了身子的被子。 他喘了几下,刚要开口废话,任君川就又俯下了身子。 唇舌被再次堵上,帝后气的四肢扑腾了几下。 混蛋!太欺负人了…… 这三四个月以来,他们几乎就没安生过,本想着母亲来了,可算能消停一段时间了,结果到头来,还是跟之前一样。 ??第163章 “就你也配喝我母亲酿的酒!”允棠累的微喘,哪怕现在身体虚弱不堪,也不耽误他发脾气。 第296章 身上的混蛋可算翻身躺回了原位,现在他的胸前、腹前满是湿热的汗水,这种不适的感觉,烦人的要命。 “朕怎么不配喝了?”任君川侧躺着枕着胳膊,闲下来的另一只手,若有若无的揉捏起了允棠脆弱敏感的朱红。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 没完了还?! “啪——”随着一声脆响,“狗爪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任君川不悦的收回了手:“想要的时候就死命勾引撩拨,不想要的时候就这副样子,撅着屁股求欢的是你,现在打人的也是你……” “你闭嘴!”允棠现在火大的厉害。 他才不会承认那些事实呢! “还不让说了?你这段时间可是把朕弄的瘾越来越大,现在又突然要朕做和尚?!” “你少瞎掰了!你瘾大关我什么事?你以前瘾小?”允棠翻了无用的白眼,因为四周黑暗,被嫌弃的家伙对此丝毫不知。 “以前没瘾,纯粹的馋,因为总是吃不到肉,但现在不一样了,朕这段时间习惯了天天有荤腥的日子,突然朕让改吃素?” “呵……”任君川冷笑了一声,傲娇的翻转身子,面向了床外。 “不好意思,朕做不到。” 这语气,这态度…… 允棠气的咬牙。 任君川这段时间,真是被惯上天了,想怎样就怎样,可以说是为所欲为,娇纵至极。 而自己什么都依着他,不知不觉就把他宠成了现在这个死样。 真是印证了那句:人不可惯…… 呵,王八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允棠在心里暗暗发了誓,决定打明日起,就再也不纵容这个家伙了。 他堵着气也翻了身,面向了床的另一边。 一刻钟后,允棠刚刚陷入朦胧,身上就传来了熟悉的压迫。 才有的困意被扰了个全无,身后的人呼吸平缓显然是已经睡着了的状态。 这是完全任君川潜意识中的行为。 进入沉睡是他身心最放松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他的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向着允棠贴近,至于心的话,无论清醒还是不清醒,都一直贴着。 罢了…… 本想推开,允棠想了想,又忍住了。 他搂这小子睡了十多年,差不多一直都是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想去计较这点事情,毕竟在睡着的情况下,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所以现在拒绝搂抱也没什么意义。 吵架也好,立规矩也罢,都等这家伙清醒以后再说。 床旁放了冰盆,躺在床上并不觉得热,反倒有些微凉,允棠索性转身钻到了任君川的怀里。 没关系……反正他睡着了又不知道。 黑暗中,任君川勾着了一下唇角,呼吸依旧平缓。 次日清晨—— 床上二人四肢交缠,抱的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大抵是习惯了每日早朝,他们睁开眼睛的时间几乎一致,彼此视线交错的瞬间,气氛略微有些微妙。 允棠默默收回四肢,若无其事的起身穿衣…… 任君川识趣的传了宫人,他心里还算有数,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今日的允哥是断不会再为他穿衣戴冠了。 早朝回来后,允棠陪着母亲一起用了早膳,之后就一起在书房里待了一上午,这是他们母子难得的相处时光。 只要能待在一起,就已经足够美好。 儿子练着书法,母亲坐在一旁绣着苏绣。 “陛下他今日还来吗?” “来啊,他天天宿在这里。” “天天?不去其他妃嫔那?”允王妃愣了一下,她本意只是想打探一下儿子是否被珍重,还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嗯,不去,不过对外做了假消息,毕竟还要安抚前朝官员。” “他这么久以来,就只碰过你一个人?” 允棠顿了一下手腕,宣纸上赫然出现一个黑色墨团。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跟母亲聊到这个话题上。 一幅即将完成的书法,就这样做了废…… “嗯。”他借着收拾残局的功夫,打嗓子眼里哼唧出来了一个字。 允王妃自然看出了儿子的小心思,她没再深入讨论,一笑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们恢复沉默,开始了各忙各的,大概一刻钟后,李氏又想到了一件事。 “棠儿。” “嗯?”允棠停笔看了一眼母亲:“怎么了?” “你从前不是不怎么吃辣的吗?” 这孩子打小就随她,她不能吃辣,所以餐桌上很少会出现辣菜,有时候上辣菜,也全是因为夫君嘴馋想吃。 夫君这人就喜欢看儿子被辣的小脸通红,儿子一但撇嘴大哭,他就仰头哈哈大笑。 只因年幼时遭受过太多次来自父亲的强行投喂,允棠才变得能够略微的食些辣。 “嗯……我也不知道,就突然有一天就特别想吃,然后自那一天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他思考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吃辣好像会上瘾,会越来越能吃,我想,我大概就是如此吧。” 他现在确实是这样,越来越离不开辣椒了。 “用早膳的时候,母亲看你用的小菜都是腌辣椒,都把我吓了一跳呢……” 她本身自己就碰不得辣,儿子夹着那腌制过的生辣椒朝嘴里放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渗人。 第297章 “那种辣椒其实挺好吃的。”就是搭配早膳的一种小咸菜而已,咸辣酸,很是开胃。 听到这话,王妃的眉头明显皱了一下。 这太奇怪了,棠儿和从前比起来,变化实在太大。 一个人,变胖或变瘦都是很正常的,唯独饮食习惯很难嘚到改变。 要知道,她从江南嫁到王城也有三十多年了,口味至今都没有变过。 “陛下他能吃辣吗?”王妃又添了一个问题,万一儿子的口味,是受了陛下的影响呢? 她当初没被夫君影响,完全是因为得了迁就。 毕竟她这贵胥是君王,碍于地位规则,棠儿很难嘚到迁就吧? “他啊,吃个饭跟批奏折似的,每道菜都按规矩来,一样三口,绝不超过,谁知道他爱不爱吃辣?我从来不看他吃东西,会影响胃口的。” 他们同桌用膳,绝大情况下都有丁启信跟着。 其实每道菜,从厨师到摆上桌,要经过好几遍检查,进到嘴里之前还要再过贴身太监这最后一道工序。 说来也挺可笑的,那食不过三的规矩,他这辈子也就遵守了一个月。 还是跟任君川认识的第一个月,现在想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最初实在放不开,后来,还是任君川强行打破了他死守规矩的毛病。 允棠至今都记得那天的尴尬与动容。 那是他入宫的第一个月后,那天正好是换季,川云宫的小厨房上了新菜品,有一道菜做的既精致又美味。 他在吃完第三口后,就开始了强迫自己。 他那嘴馋的小心思被一个几岁孩子轻而易举的看了出来。 当时,任君川什么也没说,就直接站了起来。 有个小细节,允棠记得格外清楚。 任君川还是伸手弯腰才给他够到的菜。 小殿下板着脸,端着菜,用自己的筷子,往他碗中扒了大半碟子。 那时候的掌事还不是丁启信,老太监刚想开口提醒,任君川就摔了碟子。 “手抖,不小心摔了,这道菜还没碰呢,重新上。” 后来,小厨房又新上了一盘。 新上的那一盘,依照规矩,一共动了六筷子。 任君川把自己的那三口,全让给了他。 想到这里,允棠的脸上不受控的挂上了笑。 “瞧你,怎么这么会打趣陛下?还笑话人家?” 王妃不知情,瞧儿子这样,发自内心的为贵胥打抱了一句不平。 “哪有嘛……”允棠叫了委屈,可惜他的母亲并未理睬。 “还影响你的胃口?儿子啊,你现在的饭量可真不少,今天早膳,一共吃了两个鸡蛋,几个包子来着?粥还喝了三……” “好了母亲,您别说了……” “碗”字还未说出,小猪就不好意思的叫了停。 他实在羞愧。 “我饿嘛,前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吃两口就吐,当时身子还清瘦了不少呢,不过这段时间能好好吃饭了,身体也慢慢嘚到了恢复。我宁愿吃的多些,至少这样还能有个好身体。” 那个把月里,他寝食难安,除了容易反胃,还时不时的感觉到头晕。 “吃两口就吐?”李氏停了一下针,捂唇笑出了声:“哈哈哈,万幸你是个男子,你这些情况串下来,都跟有了似的。” “什么有了?”允棠没听懂,又问了一遍。 母亲笑的好开心,明明昨天还说他胖点好,今天就嫌他吃得多了…… “就是有了呗,你虽说是个男娃娃,但也不能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吧?母亲当初怀你的时候也这样~”王妃没多想,说完就重新动起了针。 一滴墨汁滴落到了宣纸之上,一个黑团的晕开,宣布了这幅书法的寿终正寝。 又作废了一张…… 不过,眼下允棠也无瑕顾及这些了。 ??第164章 还没绣几下,允王妃又添了一句:“哦不对,也不全是一样,母亲当初爱吃酸的。” 这句闲话,似风过耳,一句也没被接收。 几个月前的那个无厘头的可笑梦境,在此时此刻,逐渐变得恐怖起来。 千枝结能让人受孕? 允棠呆愣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能吧?胖的吧?怎么可能呢? 男子受孕?! 哈哈哈……这也太离谱了,乱想什么呢~ 对于这份胡思乱想,允棠觉得离谱至极,他甚至像之前那次一样,又把自己取笑了一通。 当晚,允棠穿着半透的浴衫站到了任君川的面前。 他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小腹,然后哈哈一笑。 “哈哈,你瞧我现在胖的,跟怀孕了似的~” “喂!你下手轻些!” 不知为何,任君川突然就喊了出来,神情语气中满是紧张。 “干嘛?大惊小怪的?”允棠嘟着唇,皱眉思考了一下。 这么爱他的?拍了一下肚子就这么心疼的啊?哈哈…… “嘿嘿,这么关心我?”他笑着走近,伸出双臂勾住了对方的脖子。 本来还打算这段时间给任君川立立规矩,好好惩罚一下的,结果现在看来,他哪里还舍得啊? “以后别打自己的肚子好吗?” “你心疼我?” “当然。” 这句话,任君川确实是实话实说。 第298章 他怕伤到孩子,因为孩子一旦出现不好的事情,首先就会波及到母体。 不论如何,于他而言,允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啵——” 小笨蛋被哄的很开心,乐呵呵的对着自己夫君的唇上亲了一口。 他主动将窗户关上,拉着夫君上了床。 是夜—— 任君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就在刚才,他头一次拒绝了爱人的主动。 是的,因为内疚,而他的这份内疚,源自于欺骗。 允棠被他骗大了肚子,还对此丝毫不知,随着时间的流逝,肚子的隆起会越来越大,他离谎言暴露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任君川明白,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过到头了。 那个梦境,会不会成真?允哥会不会又一次的弃他而去? 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才获得了一次原谅,这才过去多久?才几个春夏秋冬?他就又犯了老毛病…… 如果可以重来,他……他好像,好像…… 还是会选择干这种龌龊的事情。 没办法,这怪不得他的~ 这份诱惑的吸引力太大了,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君子,哪里忍的住呢? 是人都会犯错,允哥就再原谅他一次吧,还能怎么办,只能这样了,谁叫这辈子就摊上了他呢? 任君川闭上眼睛,像昨夜那样,洋装睡着,翻身,顺其自然的抱到了自己的宝贝。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轻哼。 那是来自允棠不满的抱怨。 可恶!竟然拒绝他,还自己先睡着了! 不开心!不让抱! 他试图钻出怀抱,奇怪的是,尝试了好几下都没成功,今晚,任君川的臂弯扣的格外紧。 最后,帝后气的又扑腾了几下双腿,拒绝抱抱的举动最后也以失败而告终。 罢了,睡觉! 十日后—— 允王妃在宫中住了十来天,临行前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肚子。 “小胖子,该减肥了~” 怎么感觉又大了一点呢?原本穿着衣袍是根本看不出来的,现在似乎已经能隐约看出一些了…… “我知道了母亲。” 这次允棠没再不高兴,回复的格外严肃。 是的没错,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许是天下太平了太久,导致的他心宽体胖,断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几个月以来,自己身上长出来的肉肉可不是什么肌肉,全是些没有用的软软的肥肉。 虽然也没有多胖吧…… 但是,也该改变一下了,他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子变沉了。 这绝对会影响剑术的…… 允棠其实一直都羡慕父亲还有任君川身上结实的肌肉。 听说,在身上有肥肉的情况下加以锻炼,还可以将其转变成肌肉。 他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母亲走了,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每天还是有很多闲暇时间的。 不能再这么颓废下去了,任君川都快把他养成一个废人了。 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呵……还有,这次必须把这圆圆的小肚子给减下去! 允棠想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当天,因为帝后不好好吃饭,陛下不满的臭了脸。 次日,因为帝后不好好吃饭,再加上下早朝没有坐辇驾,陛下不满的翻了脸。 第三日,因为帝后不好好吃饭,加上下早朝没有坐辇驾,再加上来回皆是奔跑,陛下气的又又又掀了桌子。 “轰隆——” 沉重的桌子翻倒在地,让被三番五次掀翻的长桌,在这一次终于寿终正寝。 巨大的动静把跪在地上的奴才吓得身躯一抖。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张荣把头磕在地上,对着地面连砸了几下。 “饶命?!朕绕了你,谁绕了朕的公主?!” “还有……还有……”任君川已经气到了说不出话来的地步。 万一允棠出了事,他一定要从城楼上跳下去,死给天下苍生看! 没了君王,到时候天下大乱,各地诸侯四起,到处马革裹尸,民不聊生。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今日宫廊里的景象别提有多壮观了…… 允棠一人在前面跑,后来上百来号人跟着追。 宫廊两侧的宫女太监到这副场景,一个两个的全都惊呆了。 谣言仅用半个时辰,就传的满宫皆知。 听说,帝后追求养生之道,下朝后带着宫人们一起跑步锻炼身体…… 当任君川听到这个消息时,耳边嗡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 “奴才真的拦不住啊!”张荣着急忙慌的解释了起来。 无论如何,眼下的重中之重是先把命给保住…… “这三四个月以来,奴才已经把帝后给管烦了啊陛下!” “我今日想拦着,不想让帝后奔跑,结果帝后写了懿旨!拦他者,诛九族啊!陛下!” “难道你不知道,但凡他跟朕的公主有一点儿闪失,朕也会诛你的九族吗?!” 任君川习惯性的去拍桌子,结果一抬手才发现,桌子已经被他掀翻了。 喉咙仿佛被上了枷锁,刚要发泄而出得火气,就这么堵在了胸腔处,不上不下的,把他憋的又想跳城楼了。 第299章 张荣闷声一句不发。 要知道,拦的话直接就是诛九族,不拦着,等着陛下论罪,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可他哪敢顶嘴?又不是嫌命太长。 “帝后驾到——”门外传来了丁启信的通传声。 与其说是通传,倒不如说是报信。 “起来!”任君川低吼着使了个眼色,张荣麻利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畏手畏脚的站到了一边。 幸好帝后回来的及时,不然他定是活不过今天了…… 自母亲离宫后,允棠就搬回了川云宫居住,这是他之前就跟任君川商量好的。 夏住春棠,冬住川云。 如今已经入秋了。 宫人推开殿门,帝后提剑走了进来,入目的混乱让他当时双眸微眯。 啧……又来? 瞧见始作俑者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摆着谱,允棠怒了。 “你有病吧?!” 把这里当朝堂?在他面前还坐的那么拽? 任君川收了二郎腿,放下了托着下巴的手,老老实实的坐正了些。 “朕听这奴才说,你今日早朝来回是跑的?” “昂,怎么了?减肥,我太胖了。你看,刚从雾禹湖边回来……”他说着抬了抬手中握着的长剑。 “哪里胖了?!” 允棠没搭理,抬腿迈过地上滚落的零散物件,将长剑放好后,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床沿。 “哪里胖了”这句话,是这三天以来,任君川说的第五六七八遍了,次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当然,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听。 于他而言,皆为过耳之风也…… “呼……”好累。 允棠全身疲惫,无力的仰躺到了床上。 任君川的视线始终放在他的身上,最终还是不放心的询问了一句:“你没有什么不适吧?” “累算吗?我能明显感觉到,身子变沉了不少,就这点运动量,放在从前压根儿感觉不到的。” 他今日就练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剑,还把自己练的气喘吁吁。 出剑的速度也比以前降了许多,本就比不过任君川,现在更比不过了。 要不…… 他也向韩毅拜个师?这辈子总嘚赢一次吧? “你为什么偏要折腾自己?就因为长了一点肉?!” “这是一点肉吗?!”他对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又拍了一下。 “允棠!”任君川直接站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同时惊到了殿内的二人。 张荣二话不说扑通一跪。 允棠蹙着眉,探头看了过来。 他本想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利索坐起,结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碍于那圆润的肚肚,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半躺不躺的伸着脑袋,活像一只肚皮朝天的震惊白猫。 还是胖乎乎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章还挺好玩的,真是边写边笑。 关于允棠,大家可以脑补代入那种猫咪表情包,还是震惊胖猫,憨憨呆呆的那种。 至于任君川的话,可以想象一下要死要活的妇女。 泼妇川: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我老婆孩子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谁也别拦着我跳城楼! ??第165章 “你吼什么?你朝谁吼呢?你想干嘛?!”允棠借着力,靠着手臂的支撑,才慢慢坐了起来。 “朕是不是跟你说过,以后不许打自己的肚子?!” “有话不能好好说?既然是关心,你吼什么?!” 张荣默默垂着头,心惊胆战的听着争吵。 二位主子这几天一直都不太对付,这一切还要从帝后不好好吃饭开始说起。 自这事开始后,陛下就再没有过好脸色。 允棠恼火至极,任君川十几年来都没像今天这样吼过他,真是改了常了! “你朝我吼什么?再吼一个啊?怎么不吼了?!” 一股难言的冲动涌了上来,任君川双唇张合了几下,最后还是无声的闭了嘴。 他不愿允棠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情急之下才吼了出来。 不知者无罪,他本没有资格吼出这一声的…… 即将脱口而出的真相,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他畏畏缩缩,就像一只可怜的狗,不愿接受会被主人再次抛弃的事实。 他多么想告诉允棠事情的真相,却又胆小懦弱,害怕承担不起后果。 明知道谎言终于一日会被揭穿,但他还是贪心不足的想再往后拖上一拖…… 任君川抿了抿唇,把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其实这四个月以来,他尝试了无数次。 他无数次想要坦白,却也无数次的选择放弃。 男人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下作…… 他把搞大了人家的肚子,还一直对其隐瞒欺骗,这用的已经不是所谓的权谋手段了。 从前,他任君川虽不配为君子,但也不是小人。 不过现在,他是了。 因为他干了下作之事。 “朕错了……”任君川吸着气,视线飘忽了几下后,又垂了眸。 干下作事情的人是他,想哭的人也是他。 可悲,可笑…… “你心疼我,我知道,但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我以后不拍了还不行?再说了,我也没使劲啊,又不是傻子,不知道痛痒……” 第300章 他只要一这样,允棠的心就会软的一塌糊涂。 他从前是装可怜,现在是真可怜。 他真的好怕…… “是朕心急做了错事,你别生气,伤身。”任君川往前走了几步,主动示好,伸出双臂抱住了心爱之人。 “你这几天也真是的,怎么脾气那么差?我不就是想着减减肥吗?允家儿郎若是胖的连骑马剑术都做不来,可要丢死人了……” 允棠顺其自然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伸出手臂回应了拥抱。 “因为朕不想让你减肥,所以这几天才……还有,你哪胖了?明明是之前太瘦,好不容易才长些肉,朕别提多高兴了,你却偏要减掉。” 允棠抓着他的手,轻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哪胖?这还不胖吗?!”他反问的同时,还抬起了眸子。 手上传来的触感,搭配着爱人的目光,一股羞愧再度袭来,任君川越发觉得自己下作。 “不胖……朕就喜欢你这样。” 四个月了,他们的孩子也该成型了吧? “你啊,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允棠撇了撇嘴,不开心的拿开了肚子上的手。 “真的喜欢,你觉得是骗你的?”任君川询问的同时,还搭配了一道无比真挚的目光。 接受洗礼后,允棠态度瞬间得到了转变。 这还用问吗?川儿是指定不会骗他的。 “没有啦,我的意思是,不好看,反正我觉得不好看,我不喜欢……” “一定要减吗?” “当然!” 允棠的眼神和语气里,皆是坚定。 任君川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没人察觉到,他多了个吞咽的小动作。 减重的话,跑跳在所难免,可是允哥对自己怀有身孕之事,又丝毫不知。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弄伤自己…… 任君川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明日早朝以后,就坦白吧…… 这一天终将会到来,他是躲不掉的。 今日,就让他再贪占这最后一天的幸福吧…… “瞧这殿内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朕叫人收拾。” “那还不快些?我好累,我要去沐浴更衣,然后午憩了。” “好……” “嗯,走了~”允棠甩袖离去,背后长发一荡一荡的诉说着主人的欢喜。 任君川望着挚爱离去的方向,狼狈一笑。 他缓缓抬手,对着那抹即将消失的背影,又一次做了抓握的动作。 这次,他还能抓的住吗? 秋夜,晚—— “雾禹湖边的桂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允棠撑着身子坐起,他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一觉睡到了晚上。 真是贪睡啊,像个小猪一样……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哈欠:“哈……那我们走吧?” “嗯。”任君川伸出手,把人从床上轻拽了起来。 每到秋天桂花盛开,他们就喜欢携手在湖边走走。 秋虫夜鸣,树叶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再等几年,这天下,大概就能配称之为太平盛世了吧?” “哈……你在谦虚什么?”允棠弯眉浅笑的吐槽了一句。 “不是谦虚,离盛世,还是差些的……”任君川实话实说,他心中有数。 “你说差些就差些,谁叫你是唯一有资格做出判定的人呢?” “再给朕几年时间,肯定能做到。” “嗯,我知道,咱们一起携手努力。”允棠笑着抬起了他们抓握在一起的双手。 “到时候,陪朕下一趟江南吧?”任君川停下了步子:“盛世的时候,随朕一起南巡,好不好?” “可以啊,我记得呢,你放心吧~” “你记得什么?” “你说过的,想去看看十里江南桂花落,到时候我们换上常服,一起踏马看花如何?” 待到秋来九月,马踏十里江南,与君共赴芳华! “你一直都记得呢?”月影投射,郎君的睫毛微颤了两下。 “废话,我当然记得。” “夫君~虽说我过完这个秋天就三十了,但我还没老到忘事呢~” “你叫朕什么?”任君川身躯一颤,脱口而出的声音不住的发抖。 “夫君啊?怎么了?”允棠明知故问,他唤的很自然,有说有笑的钻近了夫君的怀里。 “没、没事……” 陛下脸上的绯红在月光的照耀下展露无遗,帝后抬眸全看在了眼里。 小样……还脸红了呢? “梓潼,你这辈子还会离开朕呢?”没有安全感的小狗,又窝到了他的专属颈窝里面。 “嗯?这都过去几个春夏秋冬了?还问这个问题呢?我记得前段时间好像回答过你,只要不做出特别差劲的事情,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你不能接受朕做出什么事情?说说看……” “嗯……”允棠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开始作答:“我对你的要求一直都很低的好不好?你担心这些做什么?只要你是个明君,爱民爱天下,爱我,就可以了。” “就这些吗?” “嗯……要是非添些的话,你本就不是君子,我也不强求,只要别行小人之事就可以。” 小人……这句话正中任君川的下怀,他趴在颈窝处,皱着眉不安的磨蹭了两下。 第301章 “哎呀,好痒啊,哈哈哈……”允棠笑着又添了一句:“毕竟,你是一国之君,不能德不配位啊~” “咱们回去吧。” “嗯?” 允棠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戛然而止。 待反应过来时,任君川已经撤开了身子。 怎么这么突然? “朕乏了,今天晌午没有休息。” “啊?我睡觉的时候,你没睡?” “嗯。” “你怎么不睡啊?政务不是上午就处理完了吗?” “朕当时不困,好了,走吧。”任君川没再继续回复,为了不被发现异常,他还是照旧牵上了允棠的手。 川云宫的龙床落了帐纱,帐纱之内,帝后将手探到了陛下的胸前。 这富有暗示性的动作,懂的都懂。 此时的烛火尚未熄灭,暖黄色的光晕层层叠叠,晕满了整个宫殿。 任君川垂眸与允棠对上了视,胸前附着的手掌正在缓慢移动…… 右乳被轻轻捏住揉搓,陛下的眉头当时一锁。 “干嘛?” “哼,明知故问!”帝后不开心的轻拍了一下。 他拍完又恢复了原样,继续揉搓起来…… “嘶……”任君川一把抓住了胸前作怪的爪子。 “朕困……” “你困?”允棠挑了一下眉尾,勾着唇将手收回,转移阵地,直接向下探去…… 他才不信…… 呢…… 不是?!软的?! 允棠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身侧之人。 这还是任君川第一次无动于衷,真的无动于衷…… 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反应。 “朕很困,明日再做好不好?” “哦……好吧。”他没再多说,咬着牙关转了身。 宫人们照例进来熄烛,殿内逐渐陷入昏暗。 他本想趁着有光亮,跟任君川做一次的…… 他也是鼓足了不少勇气,再此之前,就算想要,就算勾引,也都是等烛光熄灭,不然他是不好意思的。 可是这次…… 头次受挫的失落感席卷而来,允棠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待到秋来九月,马踏十里江南,与君共赴芳华! ??第166章 都好几天没做了,讨厌…… 一滴温热刚要涌出眼角,身上一沉,原是任君川自背后抱住了他。 “晚安。”耳边传来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这份“安抚”,极大程度上的平复了失落。 “嗯……”允棠闭上眼睛,自嗓子眼里发音,赏了个回应。 大概一刻钟后,怀中人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任君川将臂弯悄悄添了几分力,妄图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方法留住他的挚爱。 “我爱你,梓潼……” 允棠的睫毛不可察觉的颤了颤。 身躯仿佛被牢牢困住,他拼命想要挣脱禁锢,可奈何四肢无力,毫无作为。 任君川,你个笨蛋,是要抱死我吗…… “我爱你,我爱你……”任君川无助的蹭着爱人的头发,不断重复的在他耳边呢喃低语。 好沉、好吵的混蛋…… 爱我?爱我也不能把我勒死啊…… 直到理智彻底消散前,允棠都还在心底恼火的谩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很可怜…… 大概过了这最后一夜,允棠就再也不会待在他怀里了吧? 允哥明天肯定不会要他了…… 温热自眼角滑落,将枕边人的一缕青丝染湿,那一句句的“我爱你”最终再也无法说出。 任君川哭的泣不成声。 耳边再度响起那句:“你是一国之君,不能德不配位。” 这句话将他压的无法喘息。 可是我的挚爱啊,我生来便是如此…… 我知道,无论我是什么样,你都会爱我。 可我对你,常觉亏欠…… ——这一夜,终究还是过去了—— 清晨,朝霞悬于天际,浮光洒向人间。 殿前广场上的阶梯、华表石柱,乃至无数块数不清的地板,在太阳的普照之下,都显得是那样的浮光璀璨。 广场上,出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 官员里,甚至连王侯将相也加入了其中,他们纷纷仰头,对着华表石柱上谈笑指点。 上面赫然伫立着两只白鹤。 身形大些的那只白鹤弯着长颈为自己理了理羽毛,随后又用喙蹭了蹭身侧的伴侣。 瞧这此情此景,文官们又该吟诗一首了。 王权宣郎在人堆里果然发现了允司,他架着胳膊像抱孩子一般把人强行拽了出来。 “你干嘛?!这是吉兆,我还想多看看呢!” “看什么鸟儿啊?!马上迟到了!你看后面!” 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王权承鄞正提着朝服衣摆往这边跑…… “快走,快走!” 允司急了,他拉上王权宣郎就朝着金銮殿门的方向加快了步子。 承鄞爷爷都着急了,那时辰一定是要晚了的,若是早朝迟到,陛下恐怕又要大发雷霆。 果然,金銮殿内—— 任君川皱着眉,一脸烦闷的端坐在龙椅之上。 好好好,都玩迟到是吧? 眼下整个殿堂内,就允棠一人站在那里。 第302章 本身昨夜就没睡好,结果今早官员又都闹这一出。 朝鞭声落下后,允司拽着王权宣郎卡着点儿走了进来。 瞧神情,还有几分着急忙慌的意思。 允棠回眸看到这一幕,表情直接变成了任君川同款。 服了…… 这才多久就和好了?那送去的小狼崽子恐怕都还没长大呢吧? 允司怎么这么好哄?! 众臣陆续赶来,君王阴沉着脸,始终一言不发。 身旁总算来了人,允棠压低声音,扯了扯老头儿的衣袖。 “喂,今天怎么回事?” “哈……啊?不知道啊?臣来的时候就瞧见他们仰着头,挤在一起看鸟呢……”王权承鄞累的气喘吁吁。 那该死的孙子竟然不叫他起床!害的他一下官轿,就开始跑。 “看鸟?!” “对!臣路过华表石柱时,就看到了一堆人在仰头看鸟,那两只大白鸟站在上头可神气了。” 王权承鄞的描述,把允棠说的满脸震惊。 “诸位爱卿,昨夜是聚在一起吃酒了?集体迟到?有这样的聚会,怎么不叫上朕一起呢?” 任君川终于发了话,言语里尽是阴阳。 “陛下误会,臣等是在殿前广场上耽误了一点时间。” “回陛下,臣等今日在华表石柱之上看到了两只伫立的白鹤。 “那两只白鹤大概是伴侣关系,相互之间格外亲昵,今日还有霞光普照,此乃吉兆啊!” 宗室王爷们带头做了解释,百官这才松了口气。 允棠嫌弃的撇了一眼身旁,压低声音不动唇的发起反问:“这就是你说的两只大白鸟?” 王权承鄞眼神飘忽了几下,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他仿照着允棠的方法,同样低声做了回应:“来的时候太过着急,就抬头撇了一眼,没看清……” 嘁,什么白鹤?叫的那么好听,到头来不还是鸟吗? “呵……吉兆?”言闻君王冷声一笑。 好一个吉兆,真不巧,今天可是他的倒霉日,哪来的吉兆?! 一群官员因为看鸟迟到?呵,荒谬至极! 凭什么?!就连鸟都能成双成对?! 本就怨气极重的任君川彻底勃然大怒,他借机发泄情绪,在朝堂之上足足骂了百官将近半个时辰。 这人倒是有心,期间还不忘让丁启信给他的梓潼搬个椅子。 毕竟今日唯一没做错事情的就只有允棠了。 “退朝——” 随着这一声熟悉的嘹亮嗓音发出,早朝终于结束。 官员们陆续离开,一个个的都被熊的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唯独王权承鄞是个没心没肺的,他可不觉得挨骂的人里面有他,毕竟自己迟到已经是常事,想来陛下已经当成家常便饭了。 若是哪天他不迟到了,恐怕陛下还不适应呢~ 身侧人提着衣摆又一溜烟儿的跑了。 允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那抹离去的身影又给了一个嫌弃的眼神。 好好的白鹤,竟被他说成了大白鸟。 呵……张口就露怯,真没文化。 余光撇见了前方拉拉扯扯的二人,允棠果断迈开了步子。 “你松手,我要自己回去!” “随我回家呗夫……”人…… 看到直奔而来的帝后,王权宣郎瞬间住了嘴。 允棠看了一眼二人拉扯在一起的手,脸上写满了不悦:“喂……我说……” “爷爷他老人家先走了,臣很担心,帝后,臣先行告退!” 见状不妙,王权宣郎立马松手,快速做了个礼,麻溜利索的跑了路。 这爷孙俩,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任君川依旧坐于王位并未离开,他看到了允棠去找允司说话,就想着再等一会儿,毕竟他还有事情要坦白…… “你俩和好了?” “才没有呢!” 没有也快了吧? 允棠心里门儿清,不过也没挑明。 “就是他把你送我的小狼崽给偷走了,我要是想见小狼还嘚去王权公府看……” “什么?!” 见偷不得人,改偷狼了?!真阴险啊! 他拖韩毅送的狼,本意是留着提防那偷人的盗贼的,哪呈想,那阴险狡诈的贼反手就改了行。 “王权宣郎这招高啊?!”允棠气的头脑发晕。 把狼崽偷走,反倒勾的允司总想去找。 这招真绝了……八成是那没文化的老家伙才能出的点子吧?! 不行,嘚再找韩毅帮忙,让他拍手下的暗卫再把狼崽给偷回来…… “哥……你的肚子……” 允棠回了神,这才发现允司已经变了脸色。 “怎么了?” “走!我跟你说些事情!” “哎?”不等反应,允棠就被拉着手腕拽出了大殿。 堂上的任君川眉头一皱。 那允司把人拉走前,是不是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喂,你过来!”他勾了勾手指,丁启信立即凑了过来:“陛下您吩咐。” “去,去听一下他们聊的什么,等下来跟朕汇报。” “嗻,奴才这就去。”掌事公公抱着拂尘,快步跑下了阶梯。 丁启信躲在门后,外面传来交谈的声音,声音很近,看来这二人就站在门侧…… 第303章 允司把允棠一拉到廊上,伸手又摸了一下他的肚子。 “啊,别提了,我这几个月可胖了不少~” 比起他的轻松释然,眼前人却是一脸恐慌,允棠有些疑惑:“嗯?你怎么了?” “哥,你怎么只胖肚子,四肢跟腰都和原来一样细……” “哈?得了吧,我明明哪哪都胖了好吧?你瞧我这脸。”允棠笑着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没有,就比原来胖了一点点,你现在看起来不过就是正常而已,可是肚子……” “啧,确实,之前你还没发现吧?入秋之后这半月,明显又长了不少,都已经到了穿着朝服还能看出来的地步了?” 哎,那看来他要更加努力减肥了,要是人人都看出来他身材走样,到时候可就丢死人了。 “哥,你也被种情蛊了对吧?” “嗯?”允棠显然没想到允司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他垂眸点了点头:“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比你要早的多。” “你是不是知道啊?” 提起这隆起的肚子,哥依旧笑靥如花,他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有孕了啊? 只是不好意思直说而已…… “嗯?我知道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文官们:“此情此景,我想吟诗一首。” 王权承鄞:“哇!两只大白鸟!好神气的大白鸟!” ??第167章 “你今天怎么羞羞答答的?以前在我面前可从来没这样过哈?” 允司一脸的苦涩,与他的轻松恰恰相反。 允棠笑着又添了一句:“哎呀,你想说什么就说啊~” “哥……前段时间我被王权宣郎强娶,第二天你来带我回家,当时你让他进屋跟我解释胸口的印记,这件事情你还记得吗?” “当然,我当然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呢?王权家干出这挡子烂事,他到现在都记得。 若是到最后,允司决定不原谅那王权宣郎,他一定会让允氏全族都与王权氏彻底断交,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所以我猜测你可能知道那印记是什么,你大概也被下了千枝结,刚刚询问你,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事愁苦啊?” 允棠还以为自己猜到了,不曾想,允司听后又摇了摇头。 “不是的,哥,你真的不知道吗?千枝结能让受蛊之人受孕,你肚子隆起,分明就是怀了!” 这句话尽显允司的情绪激动,他说完就红了眼眶…… 受孕?怀了? 允棠仅疑惑了一瞬,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不可置信的放大了声音:“你说什么?!” 殿内偷听的奴才被吓了一跳。 完了啊…… 陛下的情蛊是开国公爷给的,允大人被公爷的孙子强娶,作为王权家的孙媳妇,那自然也是被下了情蛊的……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啊! 允大人他肯定知道千枝结能让人受孕的啊! “哥,你不知道?陛下一直没告诉你?” “呵……”允棠无力的差点跌倒,允司赶忙上前伸手将人搀住:“哥你别吓我!” “没,我没事……” 允棠颤抖着发白的双唇,深吸了一口气,恰逢此时,眼角也滑落了两滴清泪。 “我要杀了他……” “你要杀谁?” “我要杀了他!” 丁启信震惊的捂住了嘴巴,他抱着拂尘连滚带爬的跑向了他的陛下。 任君川不解的皱起了眉。 要死啊?什么鬼样子? “我要杀了那个王八蛋!!!” 身后传来帝后崩溃的哭喊,丁启信跑的更快了,他爬上阶梯,急的满头大汗。 “干嘛?你急什么?见鬼了啊?!”瞧他凑近,任君川还嫌弃的往边上躲了躲。 “陛下!陛下!不好了,帝后、帝后他知道自己有孕了啊!”丁启信急的跳脚,说话的语速那叫一个快,生怕自己耽误一点儿时间,从而导致他家陛下小命不保。 “嗡——” 一阵耳鸣声响起,任君川大脑一片空白。 万幸的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不是,怎么可能?他怎么知道的?!” “允大人跟他说的啊!您瞒着帝后这事,可是王权大人他没瞒着允大人啊!” 任君川震惊的捂住了唇,做了个跟丁启信方才一模一样的表情动作。 完了……他把这事给忘了! “帝后不是显怀了吗?叫允大人给看出来了!哎呀!陛下啊!快走吧!帝后他哭喊着要杀了您啊!” 皇帝不急太监急,丁启信都快要急疯了,他不要命的直接上了手,拉着任君川的胳膊就要带人跑路。 “快快快!”哪呈想,他家陛下正有此意,极其配合的起了身。 一主一仆,相互搀扶着,跑的那叫一个迅速。 二人刚一消失,殿外就出现了帝后的身影。 瞧见王座上又是人去楼空,允棠扶着门框冷笑了一声。 要是允泠没走就好了,他就可以直接拔剑追上去杀人了! “啊啊啊啊!任君川!你给我等着!” “啊……” 小腹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允司不等搀扶,人就已经顺着门框跪到了地上。 “哥!”他瞳孔地震,喊叫着崩溃的扑跪到了允棠身侧。 第304章 “啊……”肚子……肚子好疼…… 允棠捂着小腹转身依靠着门框坐到了地上。 他面露痛苦之色,鼻尖上细看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 “哥!我去找太医!” 允司刚要起身就被抓住了衣袖。 “站住……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缓缓……” 允棠仰着头深呼吸了几下,抬头的瞬间,广场之上的苍穹映入眼眸。 天际边的朝霞,给蔚蓝的天空染上了金色。 浮光洒下,有几缕落到了廊内。 允棠缓缓抬起手,掌心接到了洒落人间的浮光。 两根华表石柱上,一边落了两只白鹤。 哈……这大概就是王权承鄞说的两只大白鸟吧? 他斜眸看向另一边…… 另一边竟然落了…… “一、二、三……” 竟然有六只? 六只小白鹤相互依偎,它们贴心的为对方整理着羽毛,用喙亲昵的磨蹭着彼此。 “哥!哥……你好些了没?” 允棠收回视线,垂下了接着光的手。 “嗯……就疼了那一下,就那一下好疼、好疼……”他抚上隆起的小腹,扭头看向殿内的王座。 王八蛋,你还有人护着了? “我这肚子里的,不肯让我动他父王……” “哥……”允司哽咽着哭了出来。 “我没事,你哭什么?不哭了,不哭……”允棠轻笑着抚上了堂弟的脸颊,用指腹为他一点一点的抹去滑落的泪水。 “哥,我怕……我怕你被世人指指点点……我怕他们说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让允司愣了神,甚至都忘了哭泣。 允棠突然发笑,颤抖着双肩,眼含热泪。 一滴泪挂在睫毛上,在浮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璀璨如珠…… 他再次向光伸出手。 “不怕,允司……哥不怕,有人会站出来护着我。” “是陛下?是他吗?” “是……”允棠垂下睫毛,笑着点了点头,积攒于眼眶的无数滴热泪也顺势滑落。 “我从不畏惧世俗,因为我知道,有人会站在我的身前,他会保护我。” “他总是骗我,从小骗到大,骗了我无数次……” “他编织的谎言,就像夏夜的繁星一样多,多到我根本数不过来。” “但他的爱不是,他的爱很真、很真……” “那颗对我永远炽热的心,就像是太阳,太阳一出来,所有的星星就都消失不见了……” “不哭。”允棠继续笑着抹去了自己的眼泪:“你也把眼泪擦了吧。” 允司用双手擦净脸颊,含着笑点头应下:“嗯……不哭了。” “如果王权宣郎对你爱是真的,你就原谅他吧。” “人没有完美的,或许他们表达爱意的方式不对,但只要心是真的就行。” “一颗真心若是受到了伤害,会很疼很疼……” “好了,回家吧,我要去见他了……” 川云宫,偏殿—— 为了不被抓到,心慌意乱的家伙躲到了这里。 其实他根本不是害怕被刀,他知道允棠不会把他怎样的…… 那为什么还要逃跑呢? 因为他不敢面对。 允棠肯定会哭,要是当着他的面哭出来…… 任君川面露痛苦的垂下了头。 他缓了良久,才艰难的开口:“让朕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嗻……” “等一下。”丁启信刚要转身离开,就被叫了回来:“陛下您吩咐。” 任君川红着眼眶抬起了头:“你快安排人看着他,别让他情绪激动伤了自己,伤了孩子。” “还有,还有……他非要出宫的话……别拦着,让他走,要是弄伤了他,朕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是是是,奴才心里明白,陛下您就放心吧,奴才有数。”丁启信连连点头,紧张的不行。 任君川做了个明显的吞咽动作,一想到允棠要离开,他的声音就止不住的哽咽。 才不要当着这个狗奴才的面儿哭出来…… “他要走的话,就给他备轿子,他那身子早就骑不得马了,还有,轿子、轿子要八抬的……十六个人,一个也不能少,朕、朕是用八抬的轿子把他请入宫的……” “他想离开的话,朕也要给足他体面……” “好了,你快去吧!”任君川吼了一声。 他真的忍不住了…… “奴才告退。”丁启信鼻尖发酸,弯腰做了个礼。 他怎会不懂主子的心呢?泛红的眼眶、沙哑的声音…… 掌事公公轻轻推开了房门…… “砰——”他又用力地给的合上了。 这个门打开的那一瞬,丁启信直接吓出了双下巴。 “陛、陛、陛下!” “?”任君川再次抬头。 “帝、帝后他、他……正提着剑,站在院子里呢!” 任君川瞳孔地震。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天爷啊!他该如何面对他?! “咚咚咚。”房门外传来了短促且有节律的扣门声。 三声一结束,允棠开了口:“开门。” “陛下?开吗?”丁启信吓得双腿发抖,扭头询问主子。 第305章 就这两个字,天王老子来了都嘚听,更别提他一个人间的君王了。 “开、开吧……”任君川窝在墙角,说完就认命的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是……”掌事公公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闭着眼睛打开了房门。 “你出去,在门外候着。” 帝后的声音格外平静,丁启信不可置信的睁开了眼睛。 ??第168章 暴风雨前那短暂的宁静? 算了,不管了,陛下您多保重吧,奴才先保命要紧。 他识趣的将门大敞,点脚侧身让开了道。 成功脱险的丁启信卖着笑,做了个请的动作:“帝后,您请、您请……” “嗯。” 允棠沉声应下,自这奴才让开的那刻起,他的视线就一直盯着房内的角落。 一个玄色的大团子正躲在那里。 “砰……” 房门被轻声关上,铁剑在地上拖拽,发出的摩擦音,刺耳至极。 任君川埋着脸,喉结偷偷的滚动了一下。 摩擦声配着脚步声正在朝他慢慢靠近…… 某人方才的自信顿时全无。 万一允哥真的想砍了他呢?毕竟被欺骗了那么多次,就算是脾气再好的兔子也该急的咬人了吧? 呜……允哥是真的恨他了吗?是真的想亲手杀了他吗? 要不要反抗? 算了…… 恐怖的声音终于停下,准备受死的玄色团子缓缓抬起了头。 眼眶泛红,眸中满是恐慌害怕…… 允棠双眸微眯,勾唇冷笑了出来:“哟?你还知道怕?” 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这家伙好像从未露出过这种眼神。 哦……不对。 那大概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父亲的死,让他迫切的想要逃离王宫,可是没当他提起时,都会遭到任君川的拒绝。 那段日子痛苦且压抑…… 他们折磨着彼此,谁也不肯低头。 离宫的那一夜,他在城楼之上以死相逼,终于把对方逼的放了手。 任君川那夜的眼神同现在一模一样…… 嗯……很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对不起,朕又骗了你。” “嗯。” 对于这句道歉,允棠仅回了一个冷冰冰的嗯字。 “你不要朕可以,能不能别不要孩子?朕求你了……她都已经成型了……” 任君川再也无法隐忍控制,崩溃的哭了出来。 什么九五之尊?什么一国之君? 在允棠面前,他就是那个想要被哥哥喜欢,被哥哥疼爱的川儿而已。 “成型了?”允棠洋装无视了那些不断滚落的泪,挑眉轻笑道:“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拖到我肚子大起来然后自己发现,故意拖到孩子成型,好让我不舍得堕胎!” 他举起长剑,对准了爱人的心口。 任君川深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又缓缓吐出。 他眼含泪水,仰望自己的爱人。 “是,朕最初就是这样打算的。” “不过后来,朕改了主意,打算主动跟你承认,昨夜终于鼓足了勇气,想着今日就跟你坦白的,结果……” “放屁!” 允棠发狠的骂了一句,握着剑柄手下意识的使了些力。 再重工精致的布料,也抵挡不住利刃,剑尖最终还是刺破了玄色龙袍,任君川的身躯难以察觉的抖了一下。 “哦?我现在都已经发现了,你才说今天打算跟我承认?你早干嘛去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耍这种小心思!” 呵……谁信啊?!他才不会相信,要是允司没看出来,没告诉他,这混蛋绝对不可能承认! “疼……允哥,疼……” 呢喃低语声响起,恰似濒临死亡前的最后呼救。 任君川依靠着墙壁,颤抖着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抵在心口的长剑。 眼看指尖即将碰到剑刃,允棠立马后撤了臂膀。 他的潜意识不愿让任君川受伤。 长剑被拿开,剑尖上见了红。 “哈……” “咣当——” 允棠惊呼出声,手中的长剑也被扔到了地上。 “抱歉……” 他提剑来,不过是为了起到震慑效果,想故意吓唬一下骗子,本意不是…… “朕拿母后发誓!朕本来就是打算今日跟你承认的!”任君川捂住心口,痛苦的呼喊着。 允棠的瞳孔猛地一颤。 一定是真的。 他信……他信! “昨夜抱着你哭,抱着你说爱你,是因为情绪崩溃,今日早朝结束在王位上等你,就是想要跟你坦白!” 任君川又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时,语气平缓了不少。 看的出来,他也在努力的调节着自己。 “你知道吗?朕这几个月并不好过……很多次都想告诉你真相,可每次又都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朕怕你接受不了,怕你又扔下朕离开,梓潼……朕怕再失去你……” 可怜小狗坐在地上,一边解释,一边泪眼婆娑,疼人的厉害。 “手拿开!”允棠蹲下身子,一把拍开了那护着心口的狗爪子。 任君川眼中闪过一抹搓愣,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放大的熟悉面容。 第306章 什么烂衣裳?!烦死了,那么难扒! 允棠用力到五官都皱了起来。 “不用看了,伤口不大的。”小狗刚要制止,爪子就又被拍了回来。 “不大你喊什么疼?!掉什么尿汁子?!” 任君川老实了。 也不知道是被骂的,还是因为确认了对方不会离开自己,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了位。 龙袍的衣领被扒开,大敞到了足矣看到心口的位置。 确实如任君川所说的那样,伤口不大,可允棠还是不放心,他压低身子,又凑近了几分,在确认伤口不深以后,他才松了口气。 真能嘘……就这点小口子,还好意思哭喊着疼? 好好好,又骗他! 既然没什么大问题,那尚未解决的事情,就该继续。 允棠随手拢上衣领,冷着脸站了起来。 只是这个过程并不帅气,碍于肚子的原因,他还把手搭在某位混蛋的肩膀上借了力,这才得以利索起身。 身子站直后,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我信你,然后呢?所以呢?” “所以你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所以你就能心安理得的让我一个男人给你生孩子?!” 这第二句的抱怨,他发自肺腑,这恐怕也是允棠唯一一点怨任君川的地方了。 “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啊?!你不怕我一个男人生孩子生死吗?!你为了子嗣,不惜拿我的生命做赌注是吗?!” 混蛋……怎么能这样对他…… 委屈再次翻涌升腾,允棠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 呵,还以为在来之前就已经把眼泪流干了呢…… 真讨厌,眼睛好疼,明天又该肿了…… 瞧见爱人哭泣,任君川的心脏又是一疼,他讨好似的拈起允棠的衣摆,轻轻抓握到了手中。 “朕怎么可能拿你的生命做赌注呢?如果不能确认是否安全,怎么可能让你……” “你拿什么确保我能生?搞得好像跟你自己生过似的!” 允棠怒吼着,一滴豆大的泪珠顺着下巴砸到了任君川的手上。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热,即使拼命隐忍,脸上也染上了痛苦之色。 “呵……想要子嗣就去找别的女人生啊?这天底下想要成为妃嫔的女子比比皆是,肯定有无数个比我好看,比我年轻的。” “王八蛋!偏不选,偏不要!就非嘚让我一个男人给你生孩子是吧?!” “这才刚四个月,我的身材就已经走样了!” 他越说越气,也越说越委屈。 情绪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允棠抬腿给了任君川一脚。 某人抬起眸子,一脸的震惊。 毕竟生平第一次挨踹,能露出这种表情很正常。 “看什么看?!你不该挨踹吗?!” “该。”任君川仅回了一个字,说完后,就又将视线放到了那颗泪珠上。 “你装什么哑巴?!” 允棠抬手抹去了满脸的泪痕,恼火的又来了一脚。 再度遭踢,任君川平静的开了口:“能不能别对朕动手?我母后都没打过我……” 他语气放的很轻,其中还掺杂着细微的委屈。 “朕从来都没对你动手过……” 即将摧毁原野的大火,被一场甘霖彻底浇灭。 允棠最怕的就是任君川这样…… “是了,不踹你了。” “嗯……你先听朕解释好吗?” “哦……” 哼,解释呗,我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来? “关于千枝结可以让受蛊者有孕的这一点,你别担心、也别害怕,你可以生的……你知道王权祈年吗?” 王权祈年?不是王权承鄞的男妻吗? 祈年送福,他当然记得。 “嗯,知道。” “他是王权宣郎的祖母,亲祖母。” “亲祖母?什么意思?”这话允棠没听明白。 “东瀛之战,王权氏也出了一份力,王权承鄞年纪大了,上战场的是其子王权靖郎,是他的男妻所出。” 允棠彻底陷入了蒙圈呆滞。 “这是真的,他对外生称子嗣是平妻所出,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男妻,你看,王权祈年都可以,你为什么不行?” “人家行,我就要行啊?我能行,你怎么不行?你怎么不生?” 呵……这王八蛋又想给他洗脑,一整个大忽悠蛋子,早就看透了! 任君川被怼的哑口无言。 “真有意思,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要受多少苦?你我都是男子,这苦凭什么我来受?哦,就你任氏有江山要继承啊?我允氏还有家业爵位兵权要继承呢!” “朕的第一个儿子跟你姓允,好不好?” “什么?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169章 任君川此话一出,允棠当时慌了。 他就只是单纯的抱怨而已,毕竟心有不快,憋着不发泄出来的话,伤身…… “但朕有这个意思。” “你疯了?!嫡长子,姓允?!” 满朝文武,还有王族宗室,会把他吃了的。 “怎么了?不行?不用担心,我们再多生几个,次子们姓任就行。” “你给我滚!” 允棠刚想抬脚,脑中就冒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还有那委屈巴巴的声音。 第307章 服了…… 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来了! 到头来,还是嘚他生,还要生好几个! 好一个厚脸皮的浪荡货! 刚刚哭的那叫一个凄惨,结果转眼就能眉开眼笑的说骚话,这世上怎么会生出这样的人?! 任君川挨了吼,不明所以的发问:“怎么还生气?你担心自己是男子生不得,朕刚刚已经跟你解释了,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我顾虑你爹…… 允棠气咬牙切齿。 “哦对了,朕当初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男子有孕,你别怕,有朕在,这天下谁敢说你,朕就杀谁!” “有你护着,我怕什么?我本来也没考虑过这些啊,真叫人无语……慢着,任君川你要是敢滥杀无辜试试!” “噗嗤……” “你笑什么?”允棠不解皱眉。 这人莫不是患了脑病,干脆找孟维来问问诊好了,症状好像有点严重,不能治的话就算了,也别浪费那些人力物力了。 临走前给朝廷省点东西,以后史书上的名声还能更好听点。 “朕很开心。”任君川轻笑着蹭了蹭手中捧着的衣摆。 这份顾虑,在他的心头压了几个月,现在因为爱人的一句“有你护着,我怕什么?”瞬间消散。 “咦惹!”允棠一脸嫌弃的扯走了衣摆:“脏死了,还朝脸上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有,你堂堂一国之君,席地而坐,像什么样子?!” “朕这就起来。”大忽悠蛋子满脸的欢喜,忙不迭的起了身。 任君川站起的瞬间,允棠也从俯视被迫调整成了仰视。 压迫感顿时升腾而起,混蛋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味道。 啧……还不如坐着呢,至少抱成一团哭唧唧的还有几分可爱。 “怎么长的啊,那么大个……”他不悦的嘟囔了一嘴。 “你不会走的,对吗?” “什么?我往哪走?”允棠被问懵了。 “哈……太好了!”任君川言闻狂喜,将人直接拥入了怀。 “你真的不会离开吗?”他有些不敢相信,鼓足勇气又问了一遍。 “我往哪走?这里是我家……哦对了,特别是偏殿,这里可是我的地盘,要滚也该你滚。” “不滚……朕才不滚。” 圈着自己的臂膀又勒紧了几分,昨夜的记忆也重回脑海。 允棠半梦半醒时,是知道自己正被任君川抱着的,可他全身无力,实在无法反抗,待到真正陷入沉睡后,紧接着就做了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条玄色的巨蟒缠住,强行拖进了巢穴。 巨蟒缠着他交配,直到把他弄大了肚子也不肯放他离开。 后来,那条巨蟒化作了人形,长着一张跟任君川一模一样的脸。 没错,今日早上,他是被吓醒的。 哈……其实几个月前,他就已经做过这种离谱的梦了。 还有那来自王权承鄞莫名其妙的关心,跟宫人们小心翼翼的呵护。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暗示性的,都在暗示他已经有了身孕,可他从未朝这方面想过。 毕竟……男子怎么可能有孕呢? 呵,这太荒唐了。 混蛋把他抱的太紧,紧到他们的肚子都贴到了一起。 允棠伸手挤入,强行隔开了距离。 “你别挤到他!” “啊,好……”任君川几乎是瞬间弹开。 瞧他这紧张的样子,允棠不悦的白了一眼。 “哼,你果然一心惦记子嗣。” “不是,因为是我们共同的,朕才……” “好了,我饿了。” “饿了?!” 允棠板着脸,用力的嗯了一声。 他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每天还跑来跑去的,现在想来真是瞎折腾。 竟还以为是到了岁数发了福,真是自己吓自己,一天到晚都不得安生。 任君川弯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长剑,二话不说就牵上了他的手:“走,咱们回正殿。” “我想吃红烧肉,你让丁启信去通知厨房。” “红烧肉?!”任君川步子一顿,略显震惊的看向允棠。 要知道允哥向来不喜欢这种油大的食物,特别是前段时间,但凡看到一点油花都能让他吐到昏天黑地。 “昂!要加糖,还要加辣!” “加辣?” 红烧肉加辣?甜辣的同时,还油腻腻的…… 任君川的眉头不控制的就皱到了一起,瞧见这嫌弃的表情,允棠立马不乐意了。 “你有意见吗?我现在就想吃辣的红烧肉!”他固执的收回了手。 哼!不给你牵…… 他现在感觉嘴巴里面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光是辣还不够,还想吃甜的,想吃甜的同时,又馋了肉…… 反正,就是想吃辣的红烧肉就对了! “我就要吃!不给吃我现在就离宫回家!” “给给给!”任君川被磨的没有一点法子:“朕没说不愿意……” 他讨好似的把手重新牵上:“你刚刚还说王宫是你的家,怎么现在又换了个说法?” “两边儿都是我家,我就房产多,满王城好几处大宅子,王宫就是我最大的房产!” 任君川哪敢顶嘴,应和着把人一路哄回了正殿。 怪不得…… 第308章 他私下问过太医,太医说,人一但有孕以后,脾气性格就会发生改变,但和孕吐同理,每个人的程度都不一样。 显然,他的梓潼症状有些严重…… 允棠即将饿晕之际,终于盼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红烧肉。 这道菜,几乎没上过桌,从前他不爱吃,嫌它太过肥腻。 不过,今非昔比,他现在好馋、好馋…… 砂锅盛的红烧肉,被宫人端上桌时,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 浓郁的汤汁里,晶莹剔透的肉块间,掺杂着几乎已经炖烂的干红辣椒。 泡泡炸开,热气升腾,满殿飘香…… 允棠深吸了一口气,双眸亮晶晶的,满脸幸福。 任君川坐在对面,眉头紧锁,一脸不解的看着那砂锅里面的辣椒。 活久见…… 很明显,他不是很能接受甜辣。 “你滚,别影响我的食欲!” “啪——”允棠冷着脸,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这家伙太讨厌了!平常用膳面无表情的也就罢了,今天这顿是他专门开的小灶,还一脸嫌弃的坐在对面,是几个意思? “我又没让你吃,你今天的奏折批阅完了吗?” “没有……” “没有还不快去?” “不要,朕想再陪你一会儿。”任君川说着拿起了筷子,自砂锅里面夹起了一块肥肉。 他刚刚特意遣走了丁启信,此刻殿内就只剩下他跟允棠二个人。 积压了三个月的不安,终于在今天得到了释放,眼下的境况令他分外放松。 他就想跟自己的梓潼多待一会儿,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肥肉入口前,任君川用手挡住了眉眼,他做好了露出痛苦表情的准备,允棠却在这时开了口。 “不爱吃干嘛还要逼着自己?” “朕……想陪你。” “你就在这坐着吧,看我吃就行。” 他拿起筷子,伸到了任君川的碗里,夹走肥肉直接放入了口中。 香甜的油脂扮着绵密的辣,在口腔慢慢化开…… 允棠鼻尖一酸,呆滞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呜……太好吃了…… 他这几天都快饿死了…… “怎么了?”任君川询问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担忧。 “没,我没事……就是太好吃了……”允棠红着眼眶,吸了一下鼻子。 “对不起……朕不该骗你的,要是早些告诉你,你就不用受这些罪了。” “没事,有些罪该受还是会受,就像前段时间的呕吐一样,我躲不过去的。”允棠又夹了一块放到了碗里。 红烧肉炖的很软烂,筷子轻轻一夹就可以一分为二。 肥肉和瘦肉被彻底分开,他将暗红色的瘦肉夹给了任君川。 “呐,你吃瘦的,瘦的不腻人。” 这人吃饭很挑,他是知道的。 看着碗中瘦肉块,任君川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也不知是馋了还是咽下了那自心底翻涌上来的酸楚。 他夹起肉块放入口中,肉丝并不明显,即使是瘦肉也被炖到了很软烂的地步。 这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离谱,有了辣味的中和,原本甜腻的红烧肉吃起来也没那么腻了。 “其实肥肉跟瘦肉搭配在一起才是最好吃的。” “嗯……” 任君川刚应下,碗中就又多了一块儿,他抬眸,允棠正鼓着脸颊一脸幸福。 砂锅中的咕嘟咕嘟逐渐平息,热气也不似方才那般肆意。 辣味的红烧肉下去了一半,二人皆红了眼。 “你哭什么?” 帝后含着泪,看向了他的陛下。 “没,没什么,红烧肉好吃吗?以后想吃什么都行,朕再也不拦着你了……”都是因为他,害的允哥屈成了这样。 “咳,还有……你哭什么?” 允棠又吸了一下鼻子,他不似任君川那样隐忍,他很坦荡。 “我啊,这肉我大概吃了十块……你还记得我从前是什么样子的吗?时刻都在被规矩控制,就算遇到喜欢吃的菜,也会碍于规矩,不敢下第四筷……” “但是今天,我夹了十筷子,只要我想吃,砂锅里面剩下的也都属于我,就算还不够,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师还会再给我做上无数份……” “是你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把这座牢笼打造成了一个家,一个我喜欢的家。” “我很喜欢这里,我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里。” 我心甘情愿做你的一只槛花笼鹤。 “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任君川哭的泣不成声,就连一句“真的?”都问不出来。 “不要再问我是不是真的了……” 这世上最懂川儿的人,有且只有允哥。 “我们是结发夫妻,生同枕、死同穴,墓碑上会刻上我们共同的姓名,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我爱这里,但更爱你……” 任君川,栓住我的那根铁链,根本不是什么孩子。 从始至终,都是你这个人。 ??第170章 几日后,帝后生辰,合宫盛宴。 允棠别上了凤簪,戴上了耳铛,他穿了一身不显怀的传统礼服,这是历届女性王后出席宫宴等正式场合都会穿的祥凤纹红罗袍。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今日任君川又把自己那把代表王权的剑给提来了。 第309章 众人刚从惊艳中回了神,一瞬间又被君王吓的丧魂失魄。 君川三年秋,帝后生辰宴上宣布已有身孕。 满殿哗然,面面相觑。 果然,他们陛下一提剑,准有大事。 世人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件事情,情蛊千枝结也逐渐名声大噪。 不少娶了契弟的契兄纷纷效仿,王权公府的门槛换了一个又一个。 王权氏代代为官,第一次尝到了从商的快乐。 某个老头儿过上了天天躺着点钱的日子。 要知道,他可是被罚了半年俸禄的,娶孙媳妇的时候,孙子还从他这里掏了不少。 这不,那点儿小金库的损失,在这源源不断涌入的金山银山面前,成了九牛一毛。 那些能娶上契弟的男子没几个不是家底殷实的,谁不想拥有爱情的同时,还能有个后呢? 让契兄花钱不成问题,但让他们亲自跑去异域寻蛊可不太现实,王权公府自然就成了他们唯一得到情蛊的渠道。 同年,殷韩毅为了省去麻烦,趁夜潜入公府偷走了一只千枝虫。 早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好用,他当初跑那一趟,就多带些回来了。 啧,黑心的老头子,把价格定的那么高,怎么不去抢钱啊? 越到后期,允棠的肚子就长的越快。 任君川疼他,便下了圣旨,将站在堂下早朝,改成了垂帘听政。 大臣们也很识趣,并未出言阻拦。 随着肚子的增大,情绪也越来越容易失控…… 有一日,允棠从起床开始,便心情低落,他一直坚持到了早朝结束。 任君川正在乾明宫批阅奏折,他的宝贝梓潼就哭着跑了过来。 “怎么了?!”他扔了朱笔,赶忙迎了上去。 “呜呜……孩子那么大……生的时候,我会不会……会不会死?” “怎么会?!要是你有危险,朕一定会让王权承鄞给你陪葬!”毕竟这情蛊能让人有孕,还是那个老头儿告诉他的。 一听到王权承鄞这个名字,允棠哭的更凶了,整个人瞬间崩溃到了极点。 “啊——我才不要他给我陪葬,我活着的时候跟他有仇,怎么死了以后还要看到他啊?!” 他们的棺材摆到一起,两个人都变成<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以后,在棺材里面肯定能你一嘴我一嘴的骂起来…… 到时候要是吵急了眼,搞不好还会把棺材盖掀了从里面爬出来干架。 “啊呜……我打不过他,我听人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很厉害……” “没事,朕再把韩毅赐死,让他下去保护你,王权承鄞打不过他。” 韩毅:? “嗯嗯……吸溜……”允棠突然停住吸了一下鼻涕。 任君川强压住唇角,硬生生的忍住了笑。 允哥现在的样子,好像和绣…… 这件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君川三年的冬天也降临了。 雪夜—— 死寂的宫廊里,因为一对璧人的到来而变得有了生气。 今夜落白,他们像往年一样出来看雪。 白雪皑皑勾人睛,宫灯盏盏暖人心。 “慢些,听话~”任君川几个大步便抓到了允棠的手。 “哎呀没事儿~” 他不听话的挣脱开,又往前快走了几步。 刚在地上积起来的雪很是松散,一踩一个脚印,而且踩下去的那一下,舒服的同时声音也很好听。 “这时候的雪没结成冰,不滑的,你放心吧~”他回眸冲着心上人莞尔一笑,提着衣摆又慢跑了两步。 白狐裘随着动作微微荡漾,本该与雪交融的颜色里却多了一抹吸睛的红。 允棠害怕雪夜出来玩,回头再不小心弄丢了宝贝簪子,于是就换成了红绳束发。 任君川也是,眼下既不在正式场合,也不是白天,他完全没必须戴冠,便学着自己的妻,同他系了一样的红绳。 “你速度慢些,听话好不好?” 他的视线和心,始终都放在妻的身上。 瞧这苦口婆心的哄劝…… 算了,那就听你的吧~ 允棠停下脚步,转身对后方伸出了手。 “来,我们手牵手一起走!” “嗯,来了。” 他们的手最终还是牵到了一起。 二人手拉手在雪地里溜了半个时辰,直到后期雪下的实在太大,这才依依不舍的回了寝宫。 殿门前的廊外,有几层台阶,台阶上攒了厚厚的积雪。 这一层层积雪因为无人走动,很是完美。 完美的东西,总是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破坏,就连允棠也不例外。 他牵着任君川的手,借着力气,有些吃力的弯下了腰。 他刚抓到一把雪,身旁人就不悦的开了嗓:“抓这个做什么?快扔了,冻手。” “哼才不扔呢!” 允棠一身反骨,固执的将原本松散的雪花,握成了冰团。 看着手心的白色冰团,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唇角和眉眼似有似无的弯着,好像在坏笑…… 任君川双眸微眯,看穿了一切。 打着坏主意的大白团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猜透了心思。 他刚抬起手,手腕就被一把控住,掌心被迫张开,冰团也随之掉到了地上。 “你干嘛?!”大白团子不开心了。 第310章 “是不是想塞到我的衣领里?被发现了哦~”任君川的坏笑肆意张扬,毫不遮掩。 “你!”允棠抿了抿唇,眼神飘忽了一下。 人嘛,被猜中心思,哪有不慌的? 但宴山亭是,他最多只慌这一下。 毕竟他这半年多以来,真是“无赖”到了极点…… 原来有人宠着惯着,真的可以肆无忌惮。 从前他宠川儿,如今川儿宠他。 “哼,那又怎样?我就想往你衣领里放!”允棠再次借力,弯腰重新捡起了冰团。 捡回时,他还悄悄带了一点雪,故意让那冰团的体积又增大了些。 任君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他的允哥,越来越像个孩子了…… “我不管,我就要放~”大白团子摇晃着夫君的手,又开始了撒娇。 从前的允棠可不会这样。 但是今非昔比,没办法,谁叫他发现自己夫君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呢? “好好好,你是真不疼朕。”任君川一边吐槽着,一边配合的低了些脖子。 “你真行,又来这套!” 允棠不满的嘟着唇,气哼哼的将手中的冰团扔回了地上。 完美如豆腐块的积雪上,又多了一个小坑。 “哪有?开玩笑的,允哥最疼朕了。”任君川伸出臂膀,把人抱到了怀里。 他笑着含上粉唇,用亲吻的招数哄妻。 没办法,允棠自有孕之后,就变得如孩童一般“无赖”,而作为大人的他,就只能迁就着哄骗。 这半年多过下来,任君川哄人的技术也算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方。 大白团子被他吻的面色红润,微微轻喘。 “放开,外面冷死了,我要进去。” “哼!” 允棠像只高傲的鹤,提着衣摆径直入了殿。 他赌气的把门合上,偏让任君川再给费事的自己推开。 狐裘上的积雪被快速抖净挂到了衣架上,被关在外面的家伙自行推门走了进来。 帝后板着脸为陛下解下狐裘掸去积雪。 “哼,还说我不疼你!” 允棠瞪了一眼任君川,提着狐裘再次走向衣架。 “疼,允哥最疼朕了……” “那你还说那话?!” “就是跟你撒个娇嘛~” 身后传来甜腻的撒娇,帝后撇了撇唇,控制不住的弯眉浅笑。 “你那算哪门子撒娇嘛?”他忍住笑,扭头责怪了一句。 “任氏专用。”任君川说着走进,一把抱住了爱人。 他习惯性的将双手放到允棠的肚子上,结果,手掌突然就被自内顶了一下。 二人皆是一愣…… “啊?”任君川彻底懵了。 紧接着又是一下,允棠这才反应过来。 “是胎动,我儿子嫌你烦人,踹你呢~”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了,他都遇到好几次了,全是在他饿的时候。 八成是孩子也饿,跟他抗议着要吃的呢。 “不是,这样弄,你疼不疼?!”任君川紧张的不行,根本无瑕争论是儿子还是女儿。 “哎呀,不疼,嗯……不过这次稍微有一点点,看的出来很讨厌你,狠狠地踹了你一脚。” 这么用力的,还真是第一次,从前可没那么大儿劲,大概确实是长大了吧。 “讨厌朕?!不可能!我女儿才不会讨厌我呢!”担忧劲儿一过去,任君川立马臭了脸。 “你又来?!”允棠烦的不行,一扭腰就避开了肚子上的爪子。 就儿子跟女儿这个问题,他们争执过不下百句。 任君川都非说是个公主,三个月前就开始派人做衣裳打首饰,真是离谱到家了…… 本来允棠秉持的观点还是儿子女儿都有可能,但被扰烦以后,就开始故意说是儿子了。 任君川厚着脸皮把手又重新贴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韩毅:**** ??第171章 “我不管,一定是女儿。” 允棠冷哼一声,不愿再与这魔怔了的家伙有任何争执。 他挣脱开禁锢,走向衣柜。 取了内衫,钻进了换衣阁。 再出来时,任君川已经躺到了床上。 自深秋到现在,这种入睡流程已然成为了习惯,纵使殿内暖炉烧的很旺,允棠刚进被窝的那一刻也还是会觉得冷。 不过有个火炉子为他先暖暖床铺,便不会受冷的困扰了。 陛下的怀里很热,帝后窝在里面,微眯着眼睛一脸的享受。 任君川的大手,又逐渐不老实起来,允棠眉尾一抖,不悦的睁开了眼睛。 “想干嘛?不要脸的,我肚子都多大了?” “没关系的,朕跟你说过,要多做做,到时候好生……” 低沉极尽魅惑的音线厮磨着耳蜗,让人止不住的战栗。 任君川栖身而上,掀开被子将腰背立起。 如今他们只能用这个姿势,毕竟允棠的肚子可受不得压。 “你确定不是哄我?这种事情你若是再骗我,我真的会生气,你不能拿孩子的安全……” “没有哄你,是真的。” 自从允棠知道自己有孕后,就开始畏畏缩缩起来。 就算不是女子,他也懂的孕期不能行房事的道理。 第311章 “怎么?不信朕啊?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好好的,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可是,现在都……按常理来说,初期跟后期都不能……” “哦?你不记得咱们初期的时候有多放纵了?”任君川露出了坏笑,满眼宠溺的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脸颊。 “我现在回想起那时候真是后怕……”允棠眉眼间染上了愁容。 当他知道自己有孕的时候,肚里的孩子都已经四个多月了。 会想起前三月的放纵,吓得他根本不敢让任君川近身。 这家伙给他解释了好久,他才勉强安心。 “别怕,很明显,你确实需要不是吗?”任君川俯下身子,咬起了耳朵。 允棠最受不了的便是这招。 舌头在耳廓里舔弄,酥麻传遍全身,极致的舒爽让他不受控制的的夹紧双腿。 “乖,别怕,朕心里有数,会轻些的。” “嗯……”身下人一脸娇羞的别过头,脖颈也被完全暴露。 肚子大了以后,在房事方面,任君川确实不再像从前那般粗暴发狠了。 在允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每天都会服用抑制香气的药,所以他至今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有孕以后,自己那方面的需求会比从前大那么多。 殿外,鹅毛大雪下的洋洋洒洒,本该静谧的宫院细听竟还有几分嘈杂,那是雪落的声音。 安静、美好…… 殿内,暖黄色的光晕层层叠叠,驱逐走了所有角落里的黑暗。 宫院细听有雪落,龙床细听有水声。 二者皆为天籁之音,或许,在千盏摇曳的烛光的陪同下,寝殿龙床上传来的靡靡之音会更加动人。 凛冬的那段时间,有几日大雪封门。 君王下旨给官员们放了几天假。 有传闻说,是因为帝后身子沉怕冷不想早起,但丁启信却清楚得很。 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他家陛下不早朝啊…… 自郭景烟知道允棠有孕以后,一想起任君川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她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孩子,她在乎的是允棠要受生育之苦,他为男子,这本不是他该受的。 为此,她私底下找过一次任君川。 某人上来便是一句“好自为之,不要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郭景烟听后,笑了。 “还望陛下不要过分自恋,臣妾来找您的目的可不是您脑中想的那般肮脏龌龊。” “臣妾来此就是想告诉您,您后宫的几十个妃嫔、美人,爱慕的皆是帝后。” “我们这些个官家女啊,自是不配与您争的,只是啊,帝后此次生产若有危险,您的前朝可就别想安生了~” 他整治一两个官员可以,可若是几十个加起来…… 当晚,任君川揣着一肚子的嫉妒跟委屈,钻到了允棠的怀里。 他求着他说了一百遍“我爱你”。 “你只能爱我……” “昂!是了!你烦不烦人?!” 一百遍“我爱你”,把允棠本就所剩无几的好脾气几乎磨了个干净,结果一百遍说完了,烦人精还在继续追问。 帝后被惹恼了,一气之下回了春棠宫。 景明宫的郭妃娘娘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赤足在寒冬的宫院里舞了整整一夜。 这是一年之中,最冷的那几天。 这夜的雪,比初雪要大的多。 任君川唯一一次在除了允棠以外的人身上吃了瘪。 次日,他特意又去了一趟景明宫。 没错,他想搬回一局。 “臣妾恭迎陛下,臣妾昨夜开心,在殿内舞了一夜,现在深感疲惫,您要是没什么事儿就请回吧~” 好一个昨夜开心啊!任君川气的发晕。 “朕曾经跟帝后谈起过你,朕有些吃醋,便询问他,若是他没进过宫也没跟朕接触过,会不会娶你为妻。” “哦?他怎么回的?”郭景烟垂眸藏起了一闪而过的慌张。 她想知道是真,绝对不在这人面前露怯也是真。 提起这个,某人就有些飘飘然了。 “他说,你应该不会是他的正妻,因为你太小了,等你到了婚配的年龄,他应该已经有妻子了。” 任君川前来的本意就是气人,他就是想告诉郭景烟,就算没有他的存在,允棠娶的人也不会是她。 “哈……哦?是吗?看来他并不排斥我呢?”郭景烟不怒反笑,这个答案她满意的不得了。 她不是任君川,长大之后,她没在允棠身上得到过一点偏爱,她没被惯过,所以她很容易满足…… “陛下,为了能日日见到他,我都能给您做妾,您说我会不乐意给他当妾吗?嗯?” 任君川瞬间黑了脸…… “我若是能给哥哥当妾,真是求之不得呢~您要知道,他的地位本就在我父亲之上,我做他的正妻确实差点儿。” “不过啊,我要是能成为他的人,可就会变得贪心,自然就不会只满足于做一个妾室。” 郭景烟的声音逐渐阴冷…… “我自有办法往上爬,自有办法争,他的正妻之位早晚也是我的。” “呵……我命不如您的好,我生来就是女子,你生来便是正统王室!我这一世是争不过您了,但下辈子,可就说不准了……” “你找死!”任君川被气红了眼,直接伸手抓住了郭景烟的脖子。 第312章 “哈、哈哈哈……陛、陛下是想杀我吗?哈,这恐怕不太行呐,哥哥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您想让他恨你、恨你一辈子……就掐死我……” 郭景烟红着眼,几近疯癫的威胁。 她不怕,她这辈子比任君川差的,就只有地位…… 任君川松了手,郭景烟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他重新稳了稳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郭景烟大口呼吸了几下,快速的调整了状态。 从始至终,她的眼神都未曾改变,倒是任君川,慌乱过好几次。 “您知道哥哥年少时,有多疼我吗?允氏全是儿郎,他把我当宝贝一样,哦对了,他不仅抱过我,摸过我的脸,还亲过我!” “哈哈哈……他哪样对你做过?嗯?” “是啊,哥哥后来也很疼您,但比对我可是差远了吧?他为什么会进宫,不还是因为你们任氏的王权吗?!我与他,若没有分别,你就放心吧,他爱我一定胜过现在爱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 郭景烟瘫坐在地,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女子瘦弱的身躯,因为哭泣不断颤抖。 任君川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可他与生俱来的高傲,也让他绝不接受失败。 “是,你说的没错,朕就是仗着命好仗着权利,所以弄死你也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哭泣的女子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哭着哭着,又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就是一只蚂蚁,在您面前就是渺小,可是您就是动不得我,不信您现在就杀了我,我保您一出我这景明宫,就永远失去允棠!” “在他眼中,最重要的男子是你,最重要的女子却是我!” 任君川总算寻到了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呵,得了吧,他对待和绣也很好。” “你以为他为什么对和绣好?那是因为公主是你妹妹!” “他怎么不对其他妃嫔那么好啊?!她们都喜欢他,江秋亭跟我一样,对他都达到了爱的地步,可他不还是更疼我嘛?!” “陛下应该还记得他把江嫔送到您床上的事儿吧?您当时那样对待江嫔,应该也看到哥哥的反应了吧?他把她护在怀里,还一脸敌意的看着你……” “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比江嫔要高,不信您就试试?杀了我,您自然就能看到他的反应了。” 郭景烟抹去泪水,挑眉笑了一下。 这一笑,是来自胜利者的嘲笑。 哪怕她是个下位者,就像现在的镜中投影一般,任君川一直在居高临下得俯视着她。 可他就是赢不了她! 【作者有话说】:我想象了一下郭景烟在凛冬的雪夜里跳舞的画面。 铺满积雪的地面,冻红的赤足,荡漾的鲜衣,飞扬的青丝,还有玲琅摇曳的耳铛与朱翠。 你说,她独自一人站在深夜的宫院内,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偏偏起舞舞蹈时。 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她真的觉得自己赢了吗? ??第172章 “你是怎么知道那晚的细节的?!” 那事就连允棠都做了布局,生怕走漏一点风声,传出去毁了江秋亭。 所以时至今日,满宫上下都以为后宫之中,他唯一宠幸过的妃嫔就只有江嫔。 “呵……”郭景烟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关于哥哥的一切,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陛下,您要是没有正统王室的地位,若是再倒霉些,跟我一样是个女子,放心吧,就凭你那撒娇博同情的低级本事,早就被哥哥的其他妾室给斗死了!” 这郭景烟就连他经常冲允棠撒娇的事情都知道…… 这景明宫,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哪那么多要是若是的?是不是有妄想症?!朕就是命好,你要怪就去怪你爹,问问郭开是怎么混的。” 任君川临走前,还嘴硬的把人家怼了一通。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跨出殿门的瞬间,身后再次传来了郭景烟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他算是看明白了,要不是仗着允棠的偏爱,他根本斗不过这个姓郭的。 而他能得到这份偏爱,全靠当初他是太子殿下,他那死了的爹,把人强行给他困在了宫里。 要没这十几年的宫中生活,允哥根本不会爱上他,而且爱郭景烟的程度,只会比现在爱他的程度更深。 任君川越想越憋屈,最可气的是,他还被讽刺了一番。 那女人竟然嘲笑他只会撒娇! 可恶,太贱了! 万幸的是,允棠只在春棠宫宿了一夜,当晚就回了川云宫。 任君川一看到他,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这一出,直接给人看呆了…… 不是?至于吗? 怀里的哭包泪眼婆娑,仿佛委屈到了极点。 “哎呀,我不就是回去住了一晚吗?”允棠虽不理解,但还是柔声哄着:“好了,不哭了昂,都是要当父王的人了。” 这句话总算把任君川唤醒了神。 是啊,他跟允哥都有孩子了。 不管下一世如何,反正这一世允哥最终爱的人是他。 这就足够他横行霸道一辈子了。 第313章 “咱们的女儿叫什么?给她起个名讳吧?” “又来,我都说了无数次了,有一半的几率是儿子。” “酸儿辣女,你变得那么爱吃辣,这一胎,一定是女儿。”任君川笃定的要命,他已经这样自信几个月了。 “那是坊间传闻,没有医学证实的,我后来也问过孟维来,人家都说了,这话没有依据。” “他就是个庸医,咱不听他的。” 允棠:“……” “罢了,我不同你争这个,当初父亲母亲也期盼着我能是个女儿,于是就起了个男女皆可用的字。” “棠对吗?” “嗯。”这不废话吗? 允棠无语的同时,又心疼的把任君川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的轻轻擦去。 “朕这辈子最不会做诗,就给孩儿取个诗字吧。” 他希望自己的公主可以出口成章,做这天底下最厉害的才女。 “诗?嗯,挺好的,男女皆可用,但若是嫡长子,起这个字可不行,你的字是君川,就连你下面的那个次子弟弟都叫江河。” 任诗?这个名字太像个文人,担不起正统王室的嫡出,更别提还是长子名讳了。 “朕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呢,提那个人做什么,晦气死了……允诗挺好的,朕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任君川此话一出,允棠的脸色当时一变。 他冷脸撤开身子,把腰间放着的手强行扒去。 “怎么了?”任君川懵了。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嫡长子不能姓允?!” “你是在怕前朝那些官员不同意?他们现在已经左右不了朕了。” “任君川!”允棠气的直接吼了出来。 “要是女儿也就罢了,我们能护她一生,能让她快快乐乐的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但要是儿子呢?他姓允的话,你知道这于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丧失王位继承权啊!”允棠崩溃了…… “凭什么?!他可是长子啊!我们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先考虑给他才对,他没出息,我们才该考虑下面的孩子,这是千古不变的规矩。” “你这样做,就是再学你父王!他疼爱任江河,总是将你忽视,当初甚至连王位都想越过你,凭什么?!” “还有,你想争你还有资格,因为你手上有爷爷直授的王权剑,而且你还是姓任!那我的孩子呢?!我的长子他要是姓允的话,他要是想要王位的话,他拿什么争?!” “我不是偏爱长子,是因为我现在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自然要为他处处考虑,一切好的都先紧着他来……” “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孩子,那都是个未知数,我们首先应该爱他!” 任君川直接站起身子,强行把他揽入了怀:“对不起……朕不是不爱他,是朕的错,是朕考虑的太不周全了。”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的父王啊…… 他不会让自己跟允棠的孩子恨他的…… “朕听你的,姓任,等他长大了,看他自己的意愿,好不好?每个孩子都是这样,他们姓允还是姓任,看他们自己意愿。” 允棠抹去眼角的泪水,轻声应下:“嗯……” 他知道自己现在生不得气,所以也在慢慢平复着情绪。 “你相信朕,朕不是偏心,也不是亏待他,朕就是觉得让你生孩子是委屈你了,这才想着……” “别说了,我不需要你的这份补偿,你的这份补偿,允氏受不起……” 是真的受不起,搞不好会毁了允氏历代先辈的努力。 “你这样做,只会害了我们……” 这话任君川听的心脏发疼:“你别说这种气话好不好?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孩子们想姓什么,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来。” 允棠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说的不是气话,是事实,你等有空自己冷静的思考一下,就明白了。” “你不过是因为爱我,允氏在你眼里才会特殊,你把那份爱屋及乌去掉再试试?” “嗯……朕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以后孩子的姓氏问题,就像后面说的这样办,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嗯……” 某人当晚答应的好好的,允棠也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 “朕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事情?” 求?可别又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女儿的话,必须姓任好不好?朕太想要个女儿了……” 呵……这才过去几天?说反悔就反悔! 君无戏言这条规矩,任君川好像从未放在眼里过。 “不好,凭什么?就你想要,我就不想要了?你们任氏可不缺女儿,我们允氏代代儿郎,一个女孩儿都没有!” 呵……他当初要不是馋妹妹馋的厉害,也不置于看到几岁的郭景烟就走不动道了。 玄色团子一听,立马不乐意了。 “求你了,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女儿也一样,跟谁姓,是她的自由。” “哦……” 这几天的任君川情绪很差。 那郭景烟嘲笑他靠撒娇靠博同情,本来他还有几分骄傲,毕竟他就是靠这个本事才把允哥给拿下的。 结果现在好了,允哥对他这招已经免疫了…… 陛下近日的心情阴晴不定,搞的文武百官在启奏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第314章 生怕说错了什么,为自己招来祸事。 帝后垂帘听政坐于后方,脸上添了几分愁容。 这人最近很怪,眼泪明显见多。 要知道从前任君川的眼泪,几乎全是装的,能流出来完全就是为了让他心软,从而达到目的。 但是……近来的情绪失控完全是真实的。 不行,该找他谈谈了。 “退朝——” 丁启信的声音响起,官员们如获大赦,好像全被王权承鄞附了体,一个两个,跑的那叫一个快。 任君川烦闷的将记录册合上,准备起身。 “最近怎么了?跟我说说。” 允棠温柔的声音响起,他顿了一下才给出回应:“没什么好说的。” 他能说什么呢?说他去找郭景烟,结果还被人家反将一军? 任君川刚要起身,肩上就压下来一双手,本以为是允棠不愿让他走,结果肩上的手紧接着就开始了动作。 “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我给你揉揉肩,解解乏……” “不用你伺候朕,你是帝后。” “我不知道我是帝后,我只知道我跟你是夫妻,是一体,你有什么心事该跟我说。” 夫妻一体?是啊……他们那么相爱,还说过余生共携手,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允棠的爱,真的是他应得的吗? “人家都说怀孕了以后情绪不稳定,哎呦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不稳定啊?这怀了的人,该不会是你吧?” 这句玩笑话,任君川是一点儿都没接收到,他侧身抚上了允棠的肚子,一脸认真的抬头证明:“怎么可能是朕?你的肚子这么明显……” “噗……”帝后笑的肚子微颤,身后的奴才跟着偷偷抿了抿唇。 ??第173章 “好啦,咱们说正经的,你该不会是因为几天前求我,我没答应,所以到现在都一直不开心吧?” 言闻,任君川收回手,又恢复了原来的坐姿。 “朕怎么可能这么小气?她不论跟谁姓,都是朕的女儿。” 他之前撒娇,不过是为了吸引注意力,只有得到允棠关注,他内心的不安才能被安抚平息。 就像现在这样…… 他想要被关注、被在乎,是像个幼稚小鬼,可那又怎样? 允哥就是宠他,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那你是因为什么啊?上次我回春棠宫留宿?” “不是,不至于。” 又不是?允棠思考回忆着,揉捏肩膀的动作也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手背突然被盖住,他回了神,是任君川…… “你过来,到朕怀里坐,不用捏了,朕不是累的。” 见他总算有了几分袒露心思的意思,允棠赶忙顺着力坐到了他的腿上。 君王撇了一眼身边的奴才:“把殿门关上,你走。” “嗻……”丁启信赶忙弯腰应下。 高大厚重的的殿门被合上,殿内瞬间暗了下来。 “关门做什么?”允棠靠在任君川的怀里,颇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姿态。 “朕有话想跟你说,有事情想跟你做,别人听不得也看不得。” 只能我们两个知道,只能我们是一体…… “嗯,那你说吧。” “还记得,你从前跟朕说过,让朕不要演,做自己就好,不论朕是什么样,你都爱,对吗?” “对啊,我知道你的那些不完美,但是没关系的……” “你知道吗?演久了,就出不来了,好像现在这个总跟你撒娇,总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人,才是真正的任君川……” 这话听的人心里发酸。 “你本不是这样的……”允棠心疼的抬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朕没你不行,朕什么都不怕,只怕失去你。” “你怎么会失去我呢?你从前那样闹腾,那样对待我,我最后还是爱你。” 到底是怎么了?任君川在他面前,越发的小心翼翼,越发的……卑微了。 怀中人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疼惜。 哈哈哈哈……郭景烟啊,郭景烟。 是朕的手段是低级,是卑劣,但遭不住允哥就吃这套啊? “朕已经不敢做自己了。”任君川的神情跟语气,配合的恰到好处。 “没关系的,只要你还爱我,遇到事情也肯跟我商量,你的那些脾气我都会包容……” “呵……说的好听。” 允棠瞳孔一颤,耳边的声音突然就阴冷了起来。 这个语气,好熟悉……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听到了。 “那朕想杀了郭景烟,你也会包容吗?” 允棠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朕想杀了她……”任君川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愣了半天,终于有了反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她是犯了什么错吗?” “呵……” 耳边再次传来一声冷笑,细听比上次还多添了几缕淡淡的失望…… “朕就知道你会护着她。” 允棠明白了,原来这人最近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吃醋。 可是……好端端的怎么又吃起郭景烟的醋了? “你别胡说,杀人是要有理由的,我这是护着她嘛?就算你今天说要杀丁启信,我也一样会拦着,即使你是君王,也不能滥杀无辜。” 第315章 “哦……你护着她,不是因为不舍得?”任君川偷偷垂下眸子,想要观察怀中人回应时做出来的微表情。 殿内没有完全黑暗,他还能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 “哎呀不是,我问你,她是犯了什么错了吗?”很明显,允棠是真的好奇。 “朕不喜欢她,行吗?!” 此话一出,任君川当时被甩了个白眼。 “得了吧你,后宫的妃嫔里面,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都不喜欢,怎么就偏偏要杀郭景烟?”这不纯粹搞针对吗? “因为朕对她,已经不是单纯的不喜欢了。” “那是什么?讨厌?憎恨?” 就因为他年少时抱过人家?没记错的话,之前任君川已经为这事升过气了,早就哄好了不是吗? “对,就是憎恨,朕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 “停停停,你打住,别在你女儿面前说这种话。”允棠把手放在隆起的腹部,斜眸瞪了一眼。 “哦……知道了。” “瞧你,真是的,是不是我每年都要哄你一次?每次都要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啊?” “朕知道你不会离开,朕在想,假如你没入宫,你现在爱郭景烟的程度,会不会比现在爱我要深?” 这是什么烂问题?允棠听的满脸嫌弃。 哎……罢了,一年哄一次,今年也该哄哄了。 “听着笨蛋,没有假如,人这一辈子的命数在天定,我注定属于你,你也注定属于我,就算我当初没入宫,日后我也会入朝为官。” “你敢说,你登基以后,看到堂下成为官员的我,你不会动歪心思?” 兜兜转转,两个有缘分的人,还是会走到一起。 “朕对你的心思怎么能是歪的?光明正大,就是贪……” “哦?呵呵……”允棠被逗乐了。 恰逢此时,肚子里的孩子轻踹了一下,他抓起任君川的手,放到了肚子上。 “她在动……”掌心处传来轻轻的鼓动,孩子好像在里面翻身打滚儿…… “对啊,他本来是睡着了的,结果啊,被你笑醒了。” “关朕什么事?刚刚不是你笑的吗?” 允棠嗔怪道:“还不是被你逗的?” “朕明明那么严肃……” “嘁!”允棠将手放到肚子上,垂眸满目温柔:“屿儿啊,瞧瞧你父王多贪心呐?” “雨儿?你为女儿起的名字?” “什么女儿啊?”真是个女儿迷…… “这是儿子的名字,谦屿、任谦屿,谦谦君子,高君如屿。父王的名字里面带个君字,他自然是不能再用了,可是依我看呐,用了还不如不用呢,你任君川这辈子跟君子粘到边儿了吗?” 某人哽咽了一下:“不是,你就损我吧?朕名讳里面的君是君王的君。” 他出生那日,天降吉兆,爷爷大战告捷。 名字是爷爷亲赐,意为秦川王朝的未来君王。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君子的君呢。”允棠当然知道,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过个嘴瘾。 “哦……那要是女儿呢?叫什么?” “我想了好久也没想好……” “是不是感觉什么字都不合适?什么字都太俗气?” “噗……是啊?你怎么知道?”允棠又笑了出来。 “因为朕自你有孕开始,就想着给女儿起名字,到最后也没挑好,好不容易蹦出个诗字,还被你驳回了。” “你少来,我驳回的是姓氏,不是诗。” “反正现在又觉得这个字不好了,感觉诗都配不是朕的宝贝公主。” “哈哈哈……再往后看看吧,生下来再起也不晚。” “那……这世上,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人是谁?”任君川调整语气,突然跳转了话题。 “你啊,怎么了?”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允棠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展露出的单纯很是可爱,任君川勾唇一笑。 郭景烟啊,郭景烟,允哥最重要的人是我! “朕不杀郭景烟了。” 他现在已经瞧不上这个对手了。 没办法,允棠的偏爱就是能让他横行霸道。 “啊?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还以为聊一会儿孩子,就能把这事越过去呢。 “哪件事?朕可不会惦记她,不过朕确实惦记着一件事,跟你有关的事……” 允棠默默吞咽了一下,因为透过昏暗,他看到了任君川的坏笑。 “还记得为什么让丁启信关殿门吗?因为朕有话想跟你说,有事情想跟你做,别人听不得也看不得……” “啊!你干嘛?” 允棠受了惊,任君川双手一驾,就把他放到了桌子上。 “现在话说完了,还有事情没做呢……” 君王快速解下冕冠,他的野心昭然若揭,不用想也知道,是准备干什么好事。 冕冠随手放到一边,任君川站了起来。 压迫感瞬间飙升,又是这种被俯视的感觉…… “你疯了?!这是大殿!”允棠不受控的放大了声音。 偌大的宫殿,空荡荡的,回声沉重如鸣钟,震的他心里发慌。 他依旧不死心,用手抵住任君川的腰胯,妄图唤回疯子的理智:“你不能这样,这里是历代君王的……” “哦?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抱着王后宠妃在这里玩过?”任君川邪笑着挑了挑眉尾。 第316章 允棠被问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张了张唇,到最后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冬衣被解开,殿内的寒冷尽数覆盖到皮肤上…… “不行,冷……” “没关系,朕压着你,给你防寒。” 这是哪门子的防寒妙招?! 允棠气极,猛然间想到了关于上一句的回击。 “就算历代君王也在这里……那个过,那你就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行?他们都行。”任君川笑的更欢了,若不是朝服繁琐,他早就没功夫回答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了。 “你不能不学好?” “哦?可以啊?”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允棠脸色瞬间爆红:“不,不是,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学点好,你不能学好吗?” “不能哦,小结巴~”任君川披着玄色龙袍,结果内里却是精光。 他俯下身子,贴到爱人的耳边伸舌舔了一下耳廓。 “哼嗯……”允棠立马哼给了回应。 在这大殿之内,但凡有一点儿动静都格外明显。 “朕穿着外袍压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第174章 “任君川!” 帝后的一声怒吼,响彻大殿。 “哎~在呢,帝后有何吩咐?”任君川语气轻浮的做着调戏。 “咱们回寝宫,回寝宫好不好?”允棠又换了一副腔调,委屈的做着恳求。 听这声音,感觉都快被欺负哭了。 “不好哦~朕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身下人的衣物终于扒光,任君川任由它们垫在允棠身上,这样也好,冰冷的桌面就冻不到他的梓潼了。 “啊!啊——” 任君川*进去的那一刻,贴在允棠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威胁。 “以后再让朕吃醋,酸一次,*你一次。” “你混蛋!”又是一声愤怒的喊叫,似因为愤怒,又似因为疼痛。 这是任君川这段时间以来,最粗暴的一次。 嫉妒让他疯魔,动作也变得没轻没重。 他不理睬身下人的挣扎,直接开始了*动,结果没折腾几下,又立起了身子。 “那郭景烟可没本事像朕一样满足你~” “爽不爽?嗯?” 他脱下玄色龙袍,随手扔向桌面,外袍宽大厚重,把上面躺着的人儿盖的严严实实。 被办法啊,他本想靠着自己的皮肤跟汗液为梓潼取暖,可那肚子受不得压啊…… “唔……”允棠扑腾着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红透的半张脸。 长发尽数散落,他喘着粗气,“目露凶光”。 “你给我等着!” “好啊,朕等着。”大不了明天再哄就是了。 任君川突然停下动作,伸手够到了允棠的脸,他上半身微微前倾,压低了嗓音:“朕接下来的说的话,你记住了。” “朕就是要把你*服,把你*松,把你*的一辈子都离不开朕的大*!记住了,允家二郎只能属于任君川……” “啊呜……”允棠对着唇边摸索的拇指上去就是一口。 “嘶……” 任君川吃痛的收回,对着指尖的湿润舔了一口。 他笑着吹了个满是调戏意味的口哨。 “吁呼~是甜的呢~” “你个疯子!”这是允棠半年多以来,第二次生那么大的气。 上一次还是在得知有孕的那天…… 如果可以,他真想起身给这贱人来上一巴掌,这个想法放在以前倒有可能实施,可是现在…… 圆滚滚的肚子成了累赘,估计还不等他撑起身子,任君川一抬手就又把他给按回去了。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有躺平,然后楚楚可怜的抱住肚子了。 丁启信守在殿外,听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他自然是要留在这里的,免得哪个瞎了眼的一不小心闯进去,扫了他家陛下用餐的雅兴。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今日的任君川,比当初郭景烟笑的都还要爽快猖狂。 “你!你……”疯了吧? 任君川的这一笑,着实把允棠吓的不轻。 “喂……放松些~*那么紧干嘛?” “啪——”又是一声脆响炸开。 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离开,你的心还有身体,全都属于我…… 允棠喜爱的冬天很快便离开了。 消融的冰雪,让河道里的春水变得湍急起来,水流拍打在鹅卵石上,啪啪作响。 白昼变长,天亮的比寒冬早些,唯一不变的是帝后依旧爱赖床。 他每天早上都要警告某人,晚上不许再折腾,对方欣然答应,可等到了晚上,他自己却把持不住了。 又是一年春,又是一夜的热闹。 任君川很享受最近的生活,一边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一边夜夜笙歌。 那抑制千枝结的药,犹如至宝。 允棠的身子也被滋养的越来越…… 外人对此并不知情,只知道,他们陛下的心情是越来越好,就连早朝上都有了笑脸。 冰雪一但消融,气温回升的速度就开始加快,桃花俏枝头,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王宫的御花园里,百花争艳。 宫人们听从帝后的安排,采摘收集了不少桃花。 第317章 早朝结束,允棠带着妃嫔们一起酿酒。 桂花酿是一绝,桃花酿也不差。 冬日的梅花酿正是可以饮用的时候,等这梅花酿用完,桃花酿也该好了。 “长公主驾到——” 宫人的传报声响起,各宫妃嫔皆站了起来。 “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和绣没理睬,满面春风的直奔允棠:“允棠哥哥!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啊?” 妃嫔们略显尴尬的落了座,郭景烟看到这一幕表情微变。 要知道她在人前,可从不会将心思暴露,能露出这一点儿细微的表情,那恼怒的程度可想而知。 “哎呦呦,小心,可不能碰到我的手~” 允棠手上粘着拌好酒曲的桃花,和绣半趴在他的背上,微荡的罗裙衣袖,离他的手可不远。 “啊?为什么?”和绣不懂,但还是听话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看这些罐子,都是滚水煮过的,我的手也是泡过烧酒的,反正啊你这小爪子没泡过酒,可不能碰我~” “哦~允棠哥哥嫌弃我脏啊~” “嘁,胡说!”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和绣从头到尾都喜笑颜开的,她说着便在允棠身旁落了坐。 她不会酿酒,想来这也是哥哥不叫她来的原因。 不过没关系,她不捣乱,既然这些东西她的手碰不得,那她就坐在旁边看吧~ 没安静一会儿,和绣就拖着下巴开始了疑惑发问:“允棠哥哥,王兄他什么酒给你弄不到哇?你怎么还亲自酿呢?” “我这是无聊打发时间,而且啊,你看今日阳光那么好,连你都想出来玩儿,我和她们不也一样?” 要真是纯粹为了酿酒,他就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忙活了,何必专门跑到这花园来呢? 和绣扭头看来一眼身后各自忙活的妃嫔,拖着下巴点了点头。 她们都在帮忙哎…… “哎呀,他又踹我了……”允棠停下手里的动作,低头看向了肚子。 “嗯?小谦屿这么调皮啊?” “是啊,最近越来越活跃了。” “有九个月了吧?哥哥最近小心些。”身后突然响起了郭景烟的声音,二人皆回了头。 “嗯,好~我知道了。”允棠微笑着点头应下,郭景烟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原位。 和绣眉头微皱,压低声音朝允棠凑近了些:“她怎么也叫你哥哥?” 哼,真没规矩,按照她的身份,不应该称呼帝后吗? “哦?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都能叫,她怎么不能啊?” “我跟她可不一样,我是随着兄长叫的,你要是想让我叫你嫂嫂,也不是不行,嘿嘿嘿~”和绣捂嘴调皮的偷笑了几下,活像一只小老鼠。 “可别可别,我本就是男子,叫哥就行。” “那好吧~哎呦~我本就是开玩笑逗逗你的。” “我知道……哎?我瞧你这头上别的簪子挺好看的啊?”允棠眼前一亮,他伸手指了一下,没敢触碰。 没法子,他这手现在不能乱碰东西。 和绣是个藏不住事的,一听到夸赞,原本白嫩的脸颊刷地一下就红了。 她又挪近几分,同允棠坐的毫无缝隙,转头咬起了耳朵:“这簪子是允泠送给我的~” 远处的郭景烟,看到贴紧的二人,眉眼间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送给你的?!”允棠语气听起来颇为震惊。 允泠这小子可以啊,看来真是长大了啊? 从前送的全是那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可算送一回定情的物件了。 “对啊,是不是很漂亮?!”和绣激动的又摇头晃脑了好几下。 “漂亮漂亮,咱们公主戴什么不漂亮?” “允棠哥哥就夸我吧,可是允泠说我戴步摇不好看,他本来想送步摇的,后来想想算了,又换成簪子的。” “为什么?” “他说,他怕我戴步摇摇头晃脑的打脸,就换成簪子了。” 天呐,送姑娘簪子不好意思明说,找了这么一个理由,偏和绣还真信了,真信了也就算了,瞧这依旧乐呵呵模样,恐怕还以为允泠是在为她考虑,心疼她才选的簪子吧? 这两个人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走到一起? “他骗你的。”允棠直接了当的卖了允泠。 他是真看不下去了,这次必须在后面推一把。 “骗我的?!”和绣懵了:“啊?他骗我什么了?” “这簪子乃正妻之物,是定情用的,男子送女子发簪是想要结发为夫妻。” “允泠啊,是想娶你,但又不好意思说~” “哎?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探头前去查看,和绣别向一边的脸颊已经红成了春日桃花。 “哟?我这桃花拌完酒曲,马上都该装坛了,你这朵桃花怎么才刚开啊?” “哎呀,允棠哥哥你讨厌!”和绣臊的捂住了脸。 “噗嗤……”真好玩,跟逗孩子似的。 公主紧张的咳了几下,鼓足勇气来了口:“你说,他是真的想娶我吗?我要不要偷偷传他进宫问问?” 去找王兄要出宫的令牌也不是不行……就是理由太难想了,只要跟允泠沾边,他都不同意。 “可以啊。” 问吧问吧,到时候一拍即合,他就能喝喜酒了~ 第318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19章 他自登基起就嘱咐过内务府,给锦绣宫送饰品不送翡翠玉器。 和绣打小就活泼好动,而且笨手笨脚,像这种翡翠簪子极其易碎,玉类饰品到她手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有那个闲物给她摔着完儿,还不如换成钱分给穷苦百姓。 “朕让分到锦绣宫的只有金饰或是珍珠,可从来没有翡翠啊……” 任君川的目光里满是审视意味,这种瞧贪官污吏的恐怖眼神,把和绣吓得瑟瑟发抖。 “啊……” 公主被盯的慌张至极,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看向帝后,企图获得拯救。 “往我宫里送的有翡翠,我不戴首饰,也不缺玉佩,就安排宫人雕了一根簪子给了和绣。” “好了,我忙完了,快回去吧?这都到晌午了,太阳高升,我有些热了。” 接到暗号的允棠二话不说就拉起了任君川。 “恭送陛下、帝后——”妃嫔们再次站起,宫人们也随行离开。 直到兄长的身影消失,和绣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啊啊啊——吓死了! 大哥长的是什么眼睛?那么尖…… 哼,肯定是我这簪子太漂亮,所以才会这么吸睛。 反正事情也过去了,幸好有允棠哥哥保护,和绣快速调整好心情,起身准备回宫。 哎? 她转过身子才发现,本该跟在自己身后的贺时不见了。 这胖子人呢?! 她抬眸四下看去,找寻了半天才瞧见人。 贺时站在唐梦芙附近,有说有笑…… 好啊!你这叛主的奴才! 和绣那叫一个怒火中烧,提着裙摆就走了过去,直到走进她才看到唐梦芙身后的婢女,春小满…… “喂!你……”她才开口,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原来这奴才是来找姑娘聊天的,刚刚离远看,搞的跟来巴结这个唐妃似的,既然这样的话,那她自是没意见的。 反正占便宜的是她的奴才。 “长公主好……”唐梦芙站了起来。 “昂……” 和绣也不知道回什么,就应了这么一个字。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二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咳……”唐梦芙先行打破了僵局:“公主,去我宫里坐坐吧?臣妾有话跟您讲。” 明明是两个毫无往来的人,这唐妃是想套近乎?和绣的脸上挂起了淡淡的疑惑。 她刚想开口,就看到了唐梦芙给的眼神暗示。 哦~她懂了。 和绣顿时心领神会,原是商讨贺时跟这婢子的事情啊…… “好啊,咱们走吧。”公主挑眉一笑,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奴才。 小胖子,你本事不小啊? 唐梦芙原本对你意见那么大,这都能叫你给哄满意了…… “你就惯着她吧。” 被允棠拉走的任君川,刚离场就开了嗓。 “不就是一根簪子吗?当大哥的这个也要过问?就问你戴上以后好不好看吧?” “不好看。”任君川实话实说,和绣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女的,仅此而已。 “哪不好看了?我觉得挺好看的。” “得了吧……” 从小看到大,哭的鼻涕流落三千尺的样子他都见过,所谓的美,实在欣赏不来。 “那簪子是允泠送的吧?定情的物件,朕怎么可能不知道?” 任君川下意识瞄了一眼允棠头上别的梅花簪子。 “你知道还问?姑娘哪好意思跟自己的哥哥解释这个啊?话说……这门婚事你到底同不同意?” “不同意。”某人回答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 任君川把真实想法脱口而出,说完了才想着思考一下。 “嗯……目前不同意。” “为什么?”允棠侧眸问道。 “赐婚总要有个理由借口吧?无缘无故就赐个长公主给他?凭什么?天下人会胡乱猜测的,要知道,依照礼制,这二人应该根本没见过面。” 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婚,是君王御赐。 可这御赐,往往都需要理由。 “我竟把这些给遗漏了……” “等再来一场大战,他允泠给朕拿个大捷回来,朕立马就把和绣赐给他。” ??第176章 任君川总算给了个准话,只是要想做到他所说的这些,实属不易。 这个考验对于允泠而言,很艰巨。 “他擅长御马作战,并不会海战,他没参加过……”允棠有些犯愁。 这小子,要他带兵西征、北征怎么都可以,就唯独这海战…… “没参加过就去学,去请教有经验的前辈,朕用的到他,距离第二次东关之战,不远了……”任君川的余音中带着少有的惆怅。 他叹息着,又缓缓笑了出来:“呵……还能有这第二次,说来也是朕的过错……” 听到此话,允棠脸色一沉,当时停下了步子。 “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放眼现在,重要的是当下!” “走,回宫,我有事要跟你说。”他撇了一眼身后,任君川顿时心领神会。 “嗯……” 二人一路无言,进入川云宫正殿,允棠当即屏退了所有宫人,他阴沉着脸关上了殿门。 殿门仅安静了一瞬,便响起了帝后愤慨的声音。 第320章 “我告诉你任君川,这一次必须把东瀛人给我打怕!打服!打的他们百年不敢来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对得起曾经死于东关的二十万将士!” “父亲的死,我也有错!是我给他写信,让他借兵给你,可是我要是没那样做,死的就是你!” “你没了,整个秦川王朝就完了!” 所有先辈们的努力,也将全部覆灭。 “好。朕知道了。”任君川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可那袒露而出的眼神是那样的熟悉。 允棠有片刻的出神,这个眼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想起来了,是在第一次东关之战前,那天和绣割腕,他像今日一样,把任君川凶了一通。 然后他的少年郎就一声不吭的跑去了边关…… 想想真是后怕。 “我可跟你先说好,你现在是一国之君,不是从前的太子,要打仗就派兵去打,你不许亲征,更不许一声不吭的丢下我!” “你再敢跟那次一样试试,我饶不了你……” 委屈涌上心头,允棠哽咽着红了眼眶。 那段痛苦的日子,是他这一生中,最黑暗难熬的低谷,每每回想起,他就像落入深海,压抑的无法呼吸。 “不那样了,不那样……”任君川把人轻轻揽到怀里,顺着头发已做安抚。 “你发誓!” “好好好,朕发誓,朕若是骗了你,就一辈子没有女儿……唔!”他话还未说完,嘴上就多了一只手。 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这道誓言,还是说完了。 “你说什么屁话呢?!女儿是你一个人的嘛?你发誓拿我女儿发什么誓?!” 这可把允棠给气坏了,要知道,允氏全族至今都没能得到一个女娃娃。 其实他比任君川还希望得个女儿,他给肚子里的孩子起个男孩儿名字,其实也是在做着期盼,他期盼着,到时候万一能有个意外惊喜呢? “好好好,朕的错,别生气了,你最近不能动怒,朕保护天下,你保护谦屿,好不好?” 任君川把手放到了允棠的肚子上,手掌下方传来轻微的鼓动,好似孩儿在回应父亲的触碰。 他笑了…… 允棠一愣,这是任君川第一次唤孩子谦屿。 “哈?你不是一直说,这是你的小公主吗?” “其实,儿子也挺好的。” 要是儿子的话,他此去东关便可安心了…… 就算倒在边境,只要有儿子在,这天下就无一人敢欺负他的梓潼。 “嘁,你这人真是的,想一出是一出?”这半年多以来,就因为点小事他们之间争论了无数次,结果这人说变就变了。 “算了,不跟你扯这些,今日就东关来报之事,你与户部兵部商讨的如何了?” 允棠把话题引回了正轨,自早朝结束,这件事情就一直压在他的心上。 其实,他今日的心情并不好,可他害怕这样会影响孩子,所以才一直努力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 他刻意带着妃嫔们去御花园晒太阳、酿酒,还跟和绣有说有笑的聊天,其实都是为了缓和心底的慌乱。 因为那个时候任君川正在勤政殿与官员们商讨此事,而他碍于身子沉,实在不好参加。 于公,东瀛倭寇是国家大患,于私,这些个奸佞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 赶走他们,打怕他们,让子孙后代们都免受骚扰,是父亲生前最大的心愿。 任君川沉声做了回应:“加强海关防守,派遣战船巡逻,如再遇冒犯,就直接开战。” 这是他的打算,也是兵部所有官员的打算。 允棠听后,心头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不行……他们就算再猖狂,难道不知道你继位之后的这三年,秦川的国力与之前相比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吗?” 他才不信东瀛人没派探子进行过打探。 一个区区岛国,再有野心,也该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傻到轻易的就干出以卵击石的举动呢? “为何不行?你知道他们为何还敢这么猖狂吗?因为第一次打他们的是任江河!那个打仗还带娼妓去的废物!所以他们就以为我任君川也是跟他一样的孬种!那些倭奴就没把朕,没把整个秦川放在眼里!” 任君川这次是真的动了大怒。 允棠知道,任哪个君王都受不了这种侮辱。 “那你想过没?倭寇敢挑衅,目的就是想挑起争端,想打仗,既然如此,人家肯定已经做好了准备,有了完整的计划。” “你放心吧,朕的想法是这仗必须打,这不单单是朕的颜面问题,这争的是整个秦川王朝的脸面。朕会在他们下一次挑衅前,就做好开战前的一切准备。” “好……就算实力悬殊,咱们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 “嗯……知道,国门朕来守,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胎,别想那些。” 别想那些,也别担心。 你父亲的仇,朕来替你报。 任君川这辈子欠允棠的太多太多……那份他犯下的罪,也该亲自赎回来了。 瞧见爱人的脸上还有几分淡淡的愁容,他用指腹轻轻抚平了眉间的褶皱。 “乖,听话,不要想那么多。” “任君川,我被你养的跟个废物似的。”允棠不满的朝他瞪了一眼。 第321章 “怎么就废物了?你还是很厉害的,真的,等这个孩子生下来,等你的身子恢复好,想骑马就骑马,想武剑就武剑,好不好?” “哦,知道了……” 允棠撅了撅嘴,没再多说什么。 他往任君川的怀里蹭了蹭,想把自己藏起的同时,也想藏起心里的不甘。 其实他盼这一仗,盼了很久很久…… 要是这孩子现在就能落地,等战争真正打响的那一刻,他或许还能有机会亲自奔赴东关。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他估计是去不成了。 “饿不饿?加餐时间都到了哦?”任君川大概知道他不开心,故意变换语气跳转了话题。 “小棠棠跟小谦屿今天想吃什么呢?” “嗯……想吃鸭子,想吃和绣宫里的鸭子。” 允棠抿了抿唇,突然想到了个好玩的。 “我想吃你亲手抓的,不是你抓的,我不吃。” “啊?!”任君川一听这话,当时垮了脸。 “噗哈哈哈……”允棠捂着肚子,笑的那叫一个欢快。 “哎呦,我逗你玩的嘛,瞧把你吓的,我这么贤惠的帝后,怎么可能让你去抓鸭子呢?” “哎呀,那娶到这么贤惠的帝后,朕真是三生有幸呐!” “少贫嘴!” 像是奖赏一般,允棠仰头对着任君川的唇轻吻了一下。 这不吻还好,一吻,事情好像就变得一把不可收拾了…… “朕的嘴是不是很甜?那么甜的嘴,你就亲一下?” “哈哈哈……不亲了不亲了,跟抹了蜜似的,齁得慌~” “不行!必须亲。”任君川才不管,勾起他的下巴,主动吻了回去。 唇舌交缠了一会儿,某人的身体又起了反应。 那熟悉的硬感顶着自己,允棠怎会不知那是什么? 他后撤半步,躲开了亲吻。 任君川睁开眼睛,发出了不满的疑问:“怎么了?” “瞧你这欲求不满的流氓样儿,天天做都做不够?有你这么当父王的吗?!” “怎么了嘛?”某人挨了说,一脸的委屈。 他眼中尽是贪恋,才说完身子就又贴了过来。 瞧这人探头似乎是还想继续,允棠果断抬手推开了他的脸:“我饿了!你孩子饿了!” 亲亲亲,就知道亲,没完了还? “你等着。”任君川丢下三个字就快步走向了殿门,他拉开殿门左右看了一眼。 “滚过来!” “哎哎哎,来了陛下!”外头传来了丁启信着急忙慌的声音。 “去,去吩咐锦绣宫的小厨房,做两只鸭子,一只烤,一只炖。给帝后加餐。” “嗻……”掌事公公做了礼后,便一溜烟儿的跑了。 “砰——”殿门被用力合上,某人火急火燎的原路折返。 不等允棠反应,任君川就冲了过来。 唇被再次含上,就脸颊都被紧紧控住。 这混蛋好像等急了,动作也比方才粗暴了很多。 ??第177章 允棠被啃的大脑一片空白,当他终于能够喘息时,意识才逐渐的回笼。 只是……此时他早已衣衫不整,人也被抱了起来。 他赶忙揽住任君川的肩膀,生怕跌落。 “青天白日的,你能不能别整这死出?” “娘的,青天白日怎么了?朕就算光天化日都没人敢管!”他馋的暴露了本性。 “你!”允棠恼火了打了他一下:“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孩子是能听懂的!” 言闻,任君川不屑的哼了一声。 “得了吧,都还没生下来,他一个小崽子能懂什么?” “他在我的肚子里,我能听懂,他自然也能听懂好吗?” “那你就装听不懂!” “什么?你!” 无赖!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允棠还想再开口时,人已经被放到了榻上。 任君川直接欺身而上,压了过来。 “喂!你……唔!”允棠用力的别开了唇:“你……唔!” 真是一条发了情的公狗,连话都不让他说! 这榻就这么大点儿,还是靠着窗的。 就这也拦不住他做,简直就是个疯子!人家动物是春日发情,你任君川是一年四季天天发! 允棠的嘴巴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所有的话也只能在心里骂出来了。 此刻窗户大敞,阳光尽数挥洒进来。 窗外阳春三月,窗内春光大泄。 接下来的这半月,一直都是好天气。 允棠寻了本书坐到了窗槛边,还是那张熟悉的榻,他轻倚在上面,享受着暖烘烘的照拂。 窗槛边上,他刻意洒了一把小米,几只大胆的麻雀飞过来啄食。 叽叽喳喳,蹦蹦跳跳,好生热闹。 这一刻,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滋味。 允棠手里捧着的是一本兵书,年少时他总喜欢看这类,只是后来为了应试,每日读的书也就换成了文类。 他打心里还是希望谦屿偏武多些,所以这几个月以来,他都在看兵书。 午后的春阳照的人骨头发酥,允棠躺在踏上没多久便陷入了酣睡。 “帝……”张荣看到熟睡了的人儿,赶忙闭上了嘴巴。 他把怀里揣着的桃木放到小茶桌上,又伸手小心翼翼的将书从允棠身上拿开,放在了桃木旁边。 第322章 帝后说无聊,要打磨梳子,于是他便去寻了上好的桃木,结果一回来,人就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窗槛边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的吵闹…… 张荣伸手赶走了它们,还收了小米,他是生怕这些麻雀吵到主子的午睡。 “奴才告退……”他轻声做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允棠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已经没了。 这一觉几乎睡了半天,再过一个时辰,估计天都该黑了。 他撇了一眼窗槛边…… 咦?小米呢?都被吃光了吗? 嗯……真是一群贪婪的小猪雀啊…… 哎?书呢? 他坐起了身子,这才瞧见书跑到了小茶桌上,旁边还放了一大块桃木原料。 哦……原来是张荣来过了。 允棠拿着桃木,离开了榻子,他翻出了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工具,坐到镜前开始了打磨。 他想做把梳子赠予任君川。 君赠吾一根簪,吾还君一把梳。 卿且梳相思,思卿共白头。 允棠持续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外头的天也逐渐暗了下来,梳子也总算有了雏形。 “呼……”他累的长呼了一口气,气刚吐完,肚子就突然传来了一阵疼痛…… “啊,完了……” 此时勤政殿—— 任君川喊了几个亲信之人,叫过来一起商讨东征事宜。 王权承鄞那叫一个烦,他打出门就开始烦,烦了一路,一路烦到了勤政殿,一路烦到了现在。 他实在是想不通,任君川这小子为什么就那么想重用他。 如今秦川王朝士兵已达百万,能够领兵作战的人才也是一抓一大把。 少他一个王权承鄞又能怎样呢?! 是真烦啊……这个点把他叫过来,耽误他陪祈年用晚膳啊! “王权承鄞,你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回陛下,臣……生性就不爱笑。” “哦?是吗?”任君川挑了挑,语气里尽是阴冷:“前段时间检校来报,说爱卿在床上躺着数钱,数的那叫一个美,眉开眼笑的,就跟回春了似的。” 君王眼神逐渐变了味道,这话的内容也让王权承鄞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小子厉害啊……比他爹厉害,不!比他爷爷都厉害! 王权承鄞又撇了一眼身旁站着的家伙…… 肯定是这家伙干的好事! “哟?开国公爷看我做什么?”殷韩毅直接问了出来。 “哼,谁不知道检校里面全是你的人?!” “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朝中一个普普通通的武官而已~” “你把我当傻子呢?天天净干那偷家的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了我一只千枝虫!” “够了,王权承鄞,朕把你叫过来是商量大事的,结果你却一脸的要死的样子,还惦记你大夫人房内今晚烧的菜呢是吧?” “嘿嘿嘿……陛下误会了不是?臣看起来不开心那是因为肚子饿,单纯的饿。” “你先别提饿的事情,你刚刚不是还说你天生就不会笑吗?” 王权承鄞抿上了唇……别说了啥也别说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反正这死孩子今晚就是想找他的茬。 “你这可是欺君之罪,朕完全可以杀你!不想死的话,此次东关之战你就随朕去!” 王权承鄞扑通一跪,立马开始了“哭诉”。 这一跪,把在场的几人皆吓了一跳。 毕竟都好几十岁的人了,要是把给腿跪断了……搞不好还嘚讹上陛下。 “哎呀陛下啊,臣今年都六十了,您就让臣在家颐养天年吧!臣老了,打不动了,您有叶飞叶大元帅,有允泠将军,有左丘父子二人,还有殷大人。” “特别是殷大人,他可是天下第一剑客呢!那么大的人物,哇!这么厉害的人物!您还不够用吗?!” 这“夸赞”的话,听的殷韩毅那叫一个浑身难受。 “朕带你去,不是让你上阵,是让你在后方辅佐朕指挥作战。” “臣那些个经验啊,都是些老旧的东西,早就被更替淘汰掉了,现在军队里用的阵法啊队形啊什么的,都比臣那时候要先进~” 他才不要离开帝都呢,如今他与祈年皆到了暮年,陪伴彼此的时间本就不多了。 出去打一场大仗,少说也要一年半载的,这些年轻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他不一样,他宁愿将这一年的时间全部用来陪伴妻子。 “反正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去是吧?”任君川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你拿着朝廷给的俸禄,享受着开国功臣的名声,结果你却不为朕不为天下效力?!” “王权承鄞,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偷偷钻研兵法阵法,你那把六十斤的戟就没从手上放下过,明明一心挂念着天下,一直挂念着骑马上阵,你为何就是不肯出世?!” 殿门安静了一瞬,王权承鄞仰头叹息了一声。 “哈……陛下莫要再逼臣了……” “你就是怕你大夫人会随你一起没了吧?!”任君川索性坦诚布公的说明了一切。 “陛下,臣四十多年前,年轻气盛,随太祖帝一起四处征战,把妻子扔在家中不管不顾。” “那是一场于秦川王朝至关重要的战争,臣受了八处剑伤,刚包扎好就遇敌军夜袭,太祖帝不让臣再出营,但是臣没听,又上马战到天亮,身上穿着铠甲都被自己的血给泡透了。” 第323章 “臣当时是这么跟太祖圣上说的,男儿死在床上没出息,只要敌人还在,咱们就应该死在马上!” “可是陛下,您知道吗?臣那一仗差点就没了,为什么还能活下来?全靠家中的妻子,是他替臣抗了一半的伤一半的痛啊!” 祈年至今都不知道,自己那年为何会突然病痛到差点死去…… “臣和您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您,我王权承鄞对的起天下,对的起君王,就唯独对不起家中的哑妻,东关之战臣是不会去的,您也没资格让臣去,因为臣手上有太祖帝赐的圣旨。” “太祖父赐的什么圣旨?”任君川对此毫不知情。 “经九州归一,山河一统的最后一战,孤疼惜王权承鄞,特赐开国公之头衔,帝都殿前正一品,允他凭此战享一辈子的朝廷俸禄。”他最后又添了一句:“哦~陛下,这可是您太爷爷的原话。” 嘁,臭小子,这下拿老子没法了吧? 都说了不去,还让我去,那就只能把你祖宗搬出来咯~ “话说回来,臣还没跟您计较,您扣我半年俸禄的事呢~” “砰——”任君川气的怒拍了一下桌子,指着地上跪着的老头儿就吼了起来:“你还要不要脸?!就半年俸禄你记到朕现在?明天给你送到府上行了吧?!” “臣谢陛下圣恩!”王权承鄞赶忙叩谢,生怕君王反应过来后悔。 “呵,还真有你的!真没想到,你当初还挺受宠啊?”任君川被气笑了。 ??第178章 “那必须的呀,您现在不也是很宠臣的吗?”王权承鄞捂嘴一乐。 寝殿内的几个人差点全被他这话给恶心吐了。 “咳咳!”王权承鄞干咳了两下,收起了嬉皮笑脸。 “臣虽然不去东关,但是可以把这些年研究出来的阵法还有从前的作战经验都传授于咱们人称天下第一“剑”的殷大人,他年轻有为让他辅佐您是最好不过了。” 好一个天下第一贱…… “是剑客,剑客!”殷韩毅怒了:“你有完没完?再招惹我试试!” 他真想一脚踹死这个老头儿! “哟?怎么?殷大人是又想偷家啊?您随便偷,只要不把我大夫人跟孙媳妇偷走,怎么着都行~” 忙一听这话,还以为他王权承鄞有多大方呢。 “好了,别贫了,韩毅的话,朕还有重要的事务安排给他。” “你把你的那些本事传授给允泠,这次远赴东关朕要带上他。” 到底是什么事务,任君川对此是只字不提。 这件事,只能他跟韩毅二人知道。 他准备派遣到东瀛的密探,便是韩毅,这个消息就算是今日到场的这些人也不能知道。 此去本就凶险万分,但凡走漏一点儿风声,对韩毅来说都是致命的危险。 王权承鄞悠哉的应了下来:“臣遵旨~” 反正只要不让他去,怎么着都好说。 任君川话锋一转:“你先别高兴太早,你不去,还有你孙儿呢!” 君王一道冷眸射来,王权承鄞顿时垮了脸。 好小子,还是你有招啊! “正如你年轻时所说,他现在正是上马杀敌的年龄,要死也是死在马背上,死在床上没出息,不是吗?” 王权承鄞张了张唇,最后又无话可说的闭上了嘴。 “是,他这个年纪就应该去打仗,为国为民为天下,臣支持。” 他不支持还能怎么办呢?儿子都没了,就只剩这一个孙子了。 大战将至,四大氏族每个里面总要出一个人的。 不行……距离开战的时间应该剩的不多了,他嘚想招让孙媳妇尽快怀上。 今天晚上就行动,必须要让孙子抓紧时间。 “朕今天把你们几个人叫过来,主要目的就是分配作战,同时也让你们能提前有个准备。” “叶飞、允泠、韩毅跟王权宣郎都跟朕走,左丘氏父子二人,左丘奕随朕走,左丘年跟王权承鄞,你们一少一老,留下守着帝都。” “是!臣等遵旨!”几人皆做了回应。 “朕准备留三十万精兵守城……” 某个跪在地上老头儿跪久了,累了,索性直接坐到了地上。 任君川只当没看到,垂眸举杯喝了口桂花酿。 只是那杯中酒泛着微微涟漪,很明显,举杯之人气的手都在发抖。 “陛下留的人会不会太多了?”左丘年把心中疑惑问了出来:“要知道就咱们现在,守城的士兵也没有十万啊?” “左丘小子,你看你儿子笨的!”王权承鄞抬头嫌弃的撇了一眼左丘奕,还搭配了个白眼。 “你这!”左丘奕急了,他直接弯腰对着任君川做了个礼:“臣恳请陛下写一道圣旨,特令王权承鄞不得欺负吾儿!免得到时候臣在东关打仗还要忧心记挂着后方!” 一听这话,席地而坐的开国公爷可就不乐意了。 “哎?你这说的叫什么话?你儿子跟我孙儿是差不多岁数的人,我还能欺负他不成?!” 任君川放下杯子,默默提笔写起了圣旨。 自明事理之后,在他的记忆中,王权承鄞就是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气人精。 其实这气人精除了嘴不好以外,是肯定不会干出欺负后辈的事情的,不过马上大战将至,他把这圣旨写了,左丘奕也就没有不满了。 第324章 “诸位评评理,本来这个问题问的就笨啊,秦川王朝的天子在这坐镇,你我等又都在王城驻守,就算这里只放了五万士兵,外敌他也不敢入侵好吗?!” 哪个傻子敢直接攻人家大本营啊?! “一呼百应,有咱们几个在,分分钟就能把百万大军召集过来!” “我现在说完你该明白了吧?史上不是没出现过天子在外出征家被偷了的例子!成大事者,做事之前一定要多方考虑!” 说这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王权承鄞把目光投向了左丘年。 “嗯!明白了。” 左丘奕瞧见自家儿子连连点头,略显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 哎,终究是他过于护犊心切了。 “你看!陛下留他跟着我,分明就是想让我带带他,你左丘小子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了好了,朕这圣旨都拟好了。”任君川说完就落了国玺。 “陛下,您这是不信任我啊?我一个几十岁的人了,还能欺负小孩儿吗?”王权承鄞坐在地上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样儿。 “行了,你也别跟个妇人一样叨叨个不停了,怎么每次叫你来商讨什么事情,你一说就能说个没完没了啊?” 本来这点事情几句话就能讲完,结果因为这人的存在,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这圣旨上写的是让你好生教导后辈,不可敷衍了事,也不可欺负,允泠先跟你一段时间,到时候朕要带走,这左丘年就一直跟着你,呐,接着!”任君川说完就把圣旨扔到了王权承鄞的怀里。 “得嘞,臣遵旨~” 他们之间这样传旨已经好几次了,主打一个随意。 “哦对了,还有其他将士,三十万尽归你麾下,你的任务就是让朕无后顾之忧,保护不了帝后,保护不了朕的子嗣,到时候唯你是问!” “是……”王权承鄞抱着圣旨又陷入了痛苦,他半死不活的应了下来。 嘚……不去东关,还要留下来守帝都。 不行,他嘚派探子去西北草原打探打探动向,万一那边真趁机搞事怎么办?! 要是突然打他个措手不防,让任君川这小子被偷了家,他王权承鄞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陛下!陛下!”丁启信连滚带爬的从外头冲了进来。 几位武将出于习惯,“刷”地一下全亮了剑。 “哎!哎……”丁启信被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唯独王权承鄞抱着圣旨,在地上坐的那叫一个稳当。 “朕与诸公商量王朝大事,这勤政殿启是你能随意闯进来的?!”任君川的声音明显染了怒意。 这奴才今晚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第一次这样失分寸。 “不是,奴才有大事禀报啊!” “什么大事?!” 莫不是东关那边又来报了?! 任君川提剑就站了起来,几位武将的神情皆变得严肃。 王权承鄞看着这一幕,平静的打了个哈欠。 嗯?要出征打仗了?那他就能回府吃饭了吧? “帝后!是帝后!” “他怎么了?!”一听事关允棠,任君川直接吼了出来。 “他他他……陛下!您得了个儿子啊!”丁启信翻身跪趴到了地上。 任君川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几位武将倒是先反应了过来,紧张的气氛也顿时得到松懈。 “噗……”王权承鄞看着戏,抿唇轻笑了一声。 嘁,搞半天是大喜事啊? “帝后生了个小皇子,可顺利了,医官跟产婆一称,足足有八斤八两呢!” “陛下?”丁启信慢慢抬起了头:“陛下,您快回宫看看吧?” 直到此刻,任君川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提着剑就冲了出去,只留下殿内面面相觑的几个人。 他们连祝贺的话都想出来了,结果君王跑了? 掌事公公赶忙起身追了出去。 “各位前辈告辞,我去看看堂叔……” “哎哎!你小子站住。”王权承鄞一把抓住了允泠的衣摆:“现在是晚上,你往后宫跑?跟帝后关系再亲也不能这样,你等嫡子满月再看,这会儿陛下跟帝后肯定是只想人家二人在一起温存。” “哦哦!多些国公提醒。”允泠赶忙做了个礼。 他出于担心,把这些规矩细节全忘在脑后了。 “不用谢,来来来,拉我一把。” “好……” 王权承鄞借着允泠的力气从地上起了身。 “行了,你俩日后就跟我混。”他看了一眼允泠,又指了一下左丘年。 “走咯,回家吃饭去喽~”王权承鄞拍拍屁股,丢下几人,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勤政殿。 此时宫廊内—— 君王不坐辇,干脆自己徒步快走了起来。 “哎呀陛下,你别担心,帝后此次生产可顺利了,那产婆说,比妇人生子还要顺利呢。”丁启信弓着腰,拖着腚,跟在后面跑着追。 没法儿啊,他家陛下腿太长,走起路来跟跑似的。 “朕知道……”任君川给了个回应,速度丝毫没降下来。 王权承鄞早就说过,千枝结受孕与平常受孕不同,孕期必须多做做,到时候才好生。 所以他这十个月以来,最多的一次间隔也没超过一周。 第325章 平常允哥心情好的时候,他甚至可以天天碰到人。 “慢着……”任君川突然停下了脚步,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陛下?” 这可把丁启信给吓了一跳。 ??第179章 “这不离满十月还有半月之余吗?怎么那么突然?” 他中午才陪着用过午膳,允哥和平日里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儿要生产的迹象…… “医官说,小皇子长的好,诞下来的时候,头顶已经带一点头发了,这是足月的娃娃才有的特征,而且有八斤八两呢陛下!”丁启信激动的又重复了一遍重量。 大概是在肚子里长的极好,就像小猪提前出笼似的。 八斤多……比他出生时都要重。 任君川的脸上终于露了笑,直到此刻他才切实的感受到了欢喜。 他跟允棠之间,有孩子了…… 一个属于他们共同的新生命。 君王继续迈开步伐,无数宫人跟在后方追随,任君川像个孩子一样,狂笑着张开双臂…… “点宫灯,放烟火,烟火要放上一夜!要把王宫上方的夜空照的跟白昼一样!” “把朕得儿子的消息通知所有王侯所有官员,还有全天下!” “宫里所有的宫女,年满十六的全部放出去嫁人,顺天府重刑以下的所有钦犯一律赦免!” “朕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明日朕要在合宫大殿接受百官朝贺!” 上天恩赐,给了他一个儿子,他此去东关便可安心了…… 川云宫—— 任君川刚踏入宫院就驻了足,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 殿内传来了清脆嘹亮的婴儿啼哭,声音很大,一路传过宫院,即使站在正门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哈哈哈……你们听,还怪有劲儿?”他喜笑颜开,伸手拍了一下奴才的肩膀。 这是陛下少有的亲民。 “是是是,小皇子身体康健,有劲儿!”丁启信可不会干出扫兴的事儿,赶忙跟着迎合,其实说的倒也都是实话。 任君川没再耽误时间,径直往里走去。 “陛下驾到——” 外面响起了传报声,允棠缓缓睁了眼。 王八蛋,还知道回来,他差点就疼死了…… 殿内铺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任君川当时驻了足,脸上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 “你不是说,很顺利吗……” 丁启信慌了神:“这……这……” 孟维来见状赶忙上前帮忙解释:“臣等恭喜陛下新添嫡子,这有血腥味是正常的,凡是生子都……” “满殿的血腥味,你跟朕说是正常?!” 这吼叫声听的允棠心里直发慌…… 啊……本来就难受…… “你吵吵个屁啊?” 床上的帐纱内传来了虚弱的谩骂,产婆抱着孩子刚想给陛下看看,结果直接遭到了无视。 任君川直奔床边,由于太过着急,一把扯开了帐纱。 允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微眯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开了口:“你提着剑干嘛?是想杀我吗?” “啊?”任君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是一路提着剑赶回来的。 “不,不是,哪能啊……”他下意识的松了手。 “咣当——”沉重的铁剑瞬间砸向地面。 伴着一声巨响,襁褓婴儿猛地抖了一下。 “哎呦……”最先察觉到的产婆吓得喊出了声。 “哇——” 瞧着刚被哄好的小皇子又哭了出来,她害怕的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 “你这混蛋……”允棠无语的叹息了一声。 “把孩子抱出去哄,吵死了!”任君川还以为他是烦孩子哭,索性把产婆赶了出去。 “你们几个,也全都出去。” “是……” 掌事公公跟太医们皆退出了殿内。 “疼不疼?”任君川坐到床沿,俯下身子轻声询问。 允棠对着凑过来的脸,上去就是一巴掌。 结果没声没响的,手臂又无力的放到了身上。 “怎么了?”任君川愣了一下,还以为允棠是伸手摸摸他。 “你这混蛋把孩子吓得……” “他哭原来是被吓的啊?朕还以为他是纯粹的劳人呢……” “你真是……” “是不是很疼?!” 允棠一脸的痛苦之色,任君川越发的紧张起来。 “废话,当然疼,你再气我,更疼……” 天呐,天知道他一刻钟前都经历了什么,这是什么痛啊?竟然比刀剑之伤还要可怕! “好好好,朕不气你了。”任君川说着握住了他的手:“是不是流了很多的血?” “哈……我怎么知道?我是躺着生的,又不是站着生的……再说了,染了血的东西,早就让宫人收拾扔了。” 这问的都是什么笨蛋问题啊? 他当时正坐着打磨梳子,肚子突然就痛了起来,那阵疼痛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疼的他直接顺着椅子一路滑了下去。 宫人太医涌入的殿的时候,他就这么躺在地上哭喊,长发散落一地,可以说是毫无体面可言。 “是不是特别疼?”任君川把允棠的手凑至唇边,难耐的蹭了两下。 “疼,跟我那次受伤差不多,不过没关系,还能承受的住。” 第326章 “朕还以为……”某个初为人父的家伙说着说着还哽咽了起来:“朕还以为很顺利,没多疼……” “哎呀,真受不了。”允棠嫌弃的抽回了手:“我受的罪,我都没哭,你在这哭起来了?产婆都跟我说了,要不是孩子太大,我的这份罪还能再少受些。” “他怎么长那么胖?!”任君川一边抱怨一边抹去眼角的湿润。 “哈,可能是我红烧肉吃多了吧……” 允棠咬着牙强忍,他想笑又不敢笑,没法子,一用力就疼。 “给你吃的肉,都给他了?!” 怪不得,怪不得就算允哥后来放开了吃喝,身子也没再有什么变化。 “本来就是这样的啊……我现在又变得跟以前一样了,想想那红烧肉也没了食欲,说到底还是谦屿喜欢吃。” 任君川板起脸就开始吐槽:“呵,就知道吃,吃的都提前出笼了。”什么孩子?搞得他没有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你这叫什么话?!”允棠现在护犊子的很,一听他这样说话就烦。 “实话实说,对了,你看他长什么样了吗?好不好看?像你还是像朕?” “没呢……”允棠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谦屿刚生下来的时候,产婆是抱过来要给他看来着,可他当时还在剧烈的疼痛中缓不过来,从而导致对着孩子是满心的怨气。 自然也就不愿看了。 “当时太疼了,我连眼睛都懒得睁……你快让产婆抱过来给我瞧瞧吧……” “好,朕去把他抱过来。” “嗯……”允棠微微勾了一下唇角,眉眼中尽是温柔。 真讨厌啊……允哥几乎都没对他露出过这种神情。 任君川强压下翻涌而上的嫉妒,站起了身子。 产婆抱着孩子站在人群中央,以丁启信为首的一群人正在满眼新奇的围着欣赏。 殿门被自内推开,满廊的宫人太医纷纷投来了目光。 那么多人围着看?长的很好看吗? 任君川当时来了兴趣:“快,给朕瞧瞧!”他伸出手臂,一脸的期待。 “来,陛下您慢些……”产婆笑着把小皇子递了上去。 孩子接到手的第一感觉很轻,原来八斤多抱到怀里也没有很沉…… 微颤的双唇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和激动。 任君川模仿产婆抱着的姿势,一手拖着下方,一手掀开了遮挡面部的小被角。 谦屿脸蛋儿露出来的那一刻,他的期待顷刻间,全部化为了乌有。 这位初为人父的君王,当着众人的面,干脆利索的垮了脸。 好丑……怎么会这么丑?! 不行,这么丑的孩子一定不能让允哥看到! 慢着,这真的是他跟允棠的孩子吗?莫不是这帮狗奴才糊弄他? 怎么会这么丑啊?! 任君川笑意全无,一脸嫌弃的把孩子又揣回了产婆怀里,熟睡中的小谦屿不安的皱了皱脸蛋儿。 “拿走拿走,赶快拿走!” 陛下对着孩子连连摆手,这举动属实不看呆了满廊的人。 产婆抱着小皇子,低头瞧了瞧,又抬头看了看。 不是?拿走?她拿哪去啊?!再说了,孩子有用拿来形容的吗? 丁启信见状不对,立马凑了过来:“把小皇子给我。” 产婆赶忙将这块儿烫手山芋角托付给了掌事。 “陛下,奴才抱着小皇子去找乳娘,也该喂奶了对吧?”丁启信说着暗暗抵了一下孟维来。 “对对,这刚诞下来的婴儿按理该半个时辰以内就开奶的。” “那还不快抱走?赶紧抱走喂奶去!”任君川可谓是将摆手的动作持续进行到底。 “嗻……” 掌事公公抱着小皇子麻溜的离了场,丁启信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怀里的娃娃。 多漂亮啊?多可爱啊?肉嘟嘟的,长那么好看,陛下怎么能嫌弃成那样呢? “你们太医院轮值看护,直到帝后身体康复。” “是!”医官们做礼应下。 “嗯……那就这样吧!”任君川交代完,一挥袖子,逃儿似的钻回了殿内。 隔绝了外界后,他倚着殿门崩溃的捂上了脸。 啊……小鼻子小眼的,还胖不拉几的…… 怎么能这么难看?那么难看,怎么还一大堆人围着欣赏?这都是什么审美啊?! 害他白激动了半天…… ??第180章 其实这十个月以来,他也是一有闲暇时间就期待向往,不论男孩女孩,他脑子想象到的全都是大眼睛双眼皮,白净细嫩的皮肤,跟他的梓潼至少要有七分的像…… 可是……就算没有这么好看,也不能小鼻子小眼的吧?! “快抱给我看看啊?”帐纱内传来了允棠的声音。 任君川吓得立即站直了身子,头脑紧跟着迅速旋转了起来:“啊……啊,朕让奴才抱去找乳娘喂奶了,医官说半个时辰以内必须喂奶。” “啊……这样啊?”允棠略显遗憾的抿了抿唇。 “那喂完了再抱来给我瞧瞧吧。” “昂……嗯。” “你畏畏缩缩的干嘛呢?是不是嫌我身上血腥味儿大?” “不,哪能啊?!”任君川赶忙走到床边,坐回了原位。 允棠撇了一眼盯住了他:“小谦屿好看吗?” 第327章 考验说谎能力的时刻,又到了…… “好看好看,可好看了!” “真的?跟你像还是跟我像?” 任君川暗自扣着手指…… 那么丑的小破孩儿,能跟谁像?反正总不能说是跟允哥像吧?等他看到以后大失所望,想到这话时再生气怎么办? 某人最终只能咬牙扛了下来:“像朕的多一些。” “啊?这样啊……可是你刚出生的时候,不是很丑吗?” “什么?!你怎么知道?是谁说的?!”任君川立刻染上了愤怒。 “王权承鄞啊,他说你小时候他还抱过呢,他抱到你的时候,你都已经满月了,结果还长的跟猴子一样……” “你别听他放屁!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好啊!这老头儿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往外说! “啊……我也忘了,大概是几个月前的事了,早朝还没开始,他难得早到,当时跟我聊天来着,就提到了一嘴。” “话说回来,谦屿真的跟你像吗?”允棠探究的目光看的任君川心里直发虚。 回想起刚刚看的那一眼……好像除了小鼻子小眼的,也没有很难看…… 好吧,他承认那老头儿说的很对,他刚出生的时候确实很丑,这是母后都认同的事实…… 只不过也就两三个月的功夫便长开了。 “那你刚出生的时候,好看吗?” “我吗?听母亲说,父亲把我抱到怀里看了第一眼,还以为是个女娃娃,产婆说是男孩儿,他偏不信,后来抱到屋里偷偷检查完才死了心。” “应该是好看的吧,不然也不会被当成女孩儿。” 任君川咽下所有悲伤跟难过,握着拳头承认了事实:“好吧,他还是随了朕多一点,五官有点小,反正不像你一样,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 “啊?可能是没长开吧?还没有半个时辰呢……” “真的?!他还有机会变好看对吗?!” 不知为何,允棠总觉得任君川说这话时,眼中迸发出了满满的希望,那种让人不舍打破的希望。 “昂……对。” “呼……那就行……”某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瞧他这模样,允棠心底添了几分无语。 什么鬼?搞得跟小谦屿很丑一样,再丑也应该比你刚出生那会儿好看吧?毕竟八斤多的娃娃,再丑也不会跟小猴子一样…… 当然,他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感觉以任君川现在这个状态,搞不好此话一出,直接就给人说崩溃了。 “喂完奶抱过来我看看。”允棠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别嫌他丑……” “啧,嫌他丑的是你吧?你再嫌弃他,我也不会嫌弃的,毕竟在我看来,他已经跟我相处了快一年。” “哪有?”任君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其实他陪朕更久,你前四个月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话说的倒是事实…… “那你就更不该嫌弃他啊?就算小谦屿以后长的不好看,那也是我们共同的宝贝,不是吗?” 任君川沉默了。 是啊……他在知道有了谦屿的时候,是真的发自肺腑的开心。 无论是打了胜仗,还是成功坐上了王位,那些时刻都远不及此刻的欢喜。 唯一能与之匹敌的,大概就是同允棠大婚,拜完堂的那一瞬间了…… 只有这两个时刻,才让他的情绪有所波动,是那种赢得到了至宝时才会产生的狂喜。 “嗯,朕爱他,虽然觉得丑了点,但怎么可能真的嫌弃他啊?” “那你还不快去抱过来给我看看?!” 都那么半天了,奶也该喂完了吧?真是的…… “嗯好……” 此时另一边—— 乳娘喂完了奶,丁启信接过小谦屿小心翼翼的抱到了怀里。 “掌事,奴婢给小殿下拍完奶嗝了,您抱着的时候莫要摇晃。” “行,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丁启信回到自己的屋子,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小殿下吃饱了奶,在他怀里睡的很是安稳。 他不受控的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圆嘟嘟的脸颊,欢喜的轻笑道:“哎呦,到底是小娃娃,细皮嫩肉的,手感真好~” “瞧瞧咱们小殿下多可爱啊?白白胖胖的,唉……陛下他怎么就不喜欢呢?” “谁说朕不喜欢了?!” “砰!”任君川从外头一脚踹开了房门。 巨响声突然传来,别说是襁褓婴儿了,就连丁启信都猛地抖了一下。 “哇——”啼哭声炸开,任谦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他怎么回事?怎么那么爱哭?!”任君川走进,弯下腰进行查看。 反应过来的丁启信赶忙跪到了地上。 毕竟总不能陛下站着,他坐着吧? “陛下啊……小殿下刚吃好奶,睡的正香呢,孩子太小了,奴才求您以后动作轻些行吗?”掌事公公都愁成了苦瓜脸。 “哇——” 他说这话的同时再搭配上婴儿啼哭,就好像嚎出来的人是他一样。 “哦,知道了……拿来吧你~”任君川笑着伸出了罪恶之手,他把孩子从奴才怀中直接立着抱了起来。 “哎哎哎……”丁启信吓得惊呼出声,不等从地上爬起来,一股乳白就落到了面前的地上…… 第328章 他不可置信的抬起来了头…… 陛下被小殿下正对着吐了一脸…… 丁启信偷偷往后挪跪了半步,默默捶下了头:“那个陛下……乳娘说,刚喂完奶,不能摇晃,容易吐……” “呸!”任君川吐了一下胡嘴的湿润,闭着眼睛狠狠地来了一句:“那你不早说!呕——”这个味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要不您先去沐浴更衣一下?奴才抱去让乳娘再给喂点儿?” 丁启信上下扫了一眼,从陛下的头到脚,再到地上,真可谓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画面壮观的都没眼看。 小殿下这一吐,八成把肚子里的全吐了个干净…… 一个时辰后—— “陛下驾到——” 当值的医官还有宫人正给允棠喂着温水,任君川终于在耽误了一个时辰后,抱着孩子不慌不急的来了。 “你怎么才来?这都过去多久了?” “他吃奶吃的太慢了,朕也没办法……” 某个初当人父的混蛋,把过错全推到了孩儿身上。 “你怎么去了一趟,还换了身衣裳?就连冠都换了一个?” “啊,朕想着以崭新的面貌迎接他,就从头到尾换了一身。” 任君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后来,关于把小谦屿折腾吐的这件事情,直到他闭眼咽气的那一刻,都没敢跟自己的梓潼承认。 允棠不解的皱着眉,嫌弃的撇了撇嘴。 “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为了迎接跟儿子的第一次会面,还特意换了一身行头?” “那是自然,这叫礼貌。” 允棠前后一共歇了一个多时辰,期间又喝了些温水,体力跟精神也恢复了许多,说话总算有点劲儿了。 “呦?在儿子面前装起君子了?快别贫了,方下给我瞧瞧……”他说着轻拍了两下身侧的空位。 这还是任君川离开后,他自己慢慢挪了半天才腾出来的空位…… “好。” 任君川弯下腰,把儿子放到了床上。 他刚刚来的这一路倍加小心,孩子就这么不哭不闹的躺在他的怀里,他一路偷看了好几眼,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好看了。 “这不是很好看吗?哪里丑了?” 允棠一边用手指勾着遮挡孩子面部的被角,一边抬眸质问。 小谦屿正伸着舌头,舔着自己的小手,两只黝黑的瞳孔亮晶晶的,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五官那么小……”任君川心虚的厉害,他现在确实挑不到什么刺了。 “他的脸才多大啊?!” 天呐,还没掌心大的一张脸,还想要多大的五官? 允棠又细细观察起来…… 他再次开了口:“你看这眼皮,谦屿眼睛动的时候上头会有痕迹。” 任君川赶紧坐下,探头凑了过来:“是哈……” “说明他是个双眼皮,估计很快就便明显了~” “真的?那岂不是随你眼睛好看?朕很喜欢你的眼睛……” 允棠被那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垂下了眸子。 【作者有话说】:主打一个父亲带娃,孩子能活着就是一大幸事。 ??第181章 他把视线放到了小谦屿身上,指尖点了点那肉嘟嘟的脸颊。 “辛苦你了……” 头上一沉,任君川说着顺了顺他的头发。 “没,不辛苦……是值得的,其实也没有很痛,忍一忍便过去了……” “明明就是很疼,你偏嘴硬。” “我才没有……”允棠撅了撅唇,他被当作孩子一样,一直被揉着脑袋,真是羞人…… “我刀剑之伤都受的住,又怎会怕这个?我一个男人,我才不怕痛呢。” “好好好,你不怕疼。那个……朕想亲你一下可以吗?” 允哥现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根本就遭不住…… “朕想亲你。”任君川又复述了一遍要求。 直白的恳求搭配着赤裸的目光,允棠刷地一下红了脸。 “瞧你羞的,咱们都亲过多少次了?天天宿在一起,同床共枕了那么多个夜晚,怎么一生下谦屿,你反倒变回五年前的模样了?” “要亲就亲,你哪那么多话?!”允棠仰头闭上双眸,结果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亲吻。 他缓缓睁开眼睛,任君川却在这时楸准时机贴了过来。 出于习惯,他又想重新闭上,紧接着就遭到了制止。 “唔……” 任君川轻咬了一下他的舌尖,又把唇退了半寸:“不许闭上眼睛,看着朕……” “哼……”允棠吃痛的哼唧了一声。 他们双眸对视,唇舌交缠间,深深地的凝望着彼此。 这个亲吻,不掺杂一丝性欲。 允棠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那么听话的服从…… “哇——” 一道不合时宜的婴儿啼哭,打断了难舍难分的二人。 “他,他怎么了?” 允棠被亲的有些缺氧,面颊微红,整个人看起来晕乎乎的。 “不知道,吃饱喝足了还哭,事儿真多!”被打扰了好事,任君川自然是没了好脾气。 “好端端的,又哭了,奇怪……” 正说着,一股臭味铺面而来,意识到不对,允棠瞬间捂住了口鼻。 第329章 任君川脸色一变,显然他也闻到了,站起身子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这混蛋,快把他抱走!”天呐,吃饱了就拉…… 被自己的梓潼下了命令,这位新手父王也是没了办法,只能强忍着嫌弃伸直双臂把儿子提了起来…… “啊!” “哇——” 小殿下的啼哭伴着陛下跟帝后的哀嚎,殿内彻底陷入了混乱。 直到医官跟宫人赶来,混乱才得以平息。 “快!把这臭小子抱走,找专门的人带,赶紧把他清理干净,太臭了!” “以后每天乖的时候再抱过来!” 任君川捂着口鼻连连摆手,他才爱上任谦屿一个时辰,就又变了心。 殿内终于恢复平静,允棠掀开被子轻轻叹了声气。 到底是个娃娃啊…… 他扭头看向站在床边还在一脸崩溃的家伙:“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这段时间只能委屈你去春棠宫住了……” 任君川平复好情绪,努力压了压嗓子:“不,朕哪也不去,就打地铺,你夜里有事直接喊朕。” “有守夜奴才,喊你做什么?难不成叫你给我端茶倒水啊?真是的……”允棠无奈一笑。 “怎么?不行吗?朕怎么不能给你端茶倒水?” 任君川说着就开始自行脱衣解冠,这是他少有的自己动手。 “你明日还要早朝呢……” “朕从前独自一人入寝,从未安睡过,朕宁愿打地铺,也要跟你待在一起。” 他格外固执,说完就传唤了宫人。 最终,任君川还是心满意足的打起了地铺,烛火逐渐熄灭,殿内也陷入了昏暗。 才安静了没一会儿,某人就探头探脑的趴到了床沿。 “你睡了吗?”他轻声发问。 “没……”允棠淡淡的给了个回应。 今夜他怎么可能轻松入睡?下身不断传来痛感,虽说是可以忍受的地步,但任谁都遭不住这种持续的折磨…… “肯定是因为疼,朕陪你聊会儿天吧。”任君川伸进被子轻轻抓握住了爱人的手。 “你想聊天就上床,躺在床沿,等要睡的时候再下去。”允棠斜眸看了他一眼。 “算了,朕怕不小心压到你,咱们就这样聊吧。” “行吧,那你今日在勤政殿,与他们商讨的如何了?” “你……”任君川眉头一皱:“你为何关心的总是前朝政事?” 他现在只想跟自己的梓潼聊些风花雪月,等那臭小子长大以后,允哥的心思绝对会被分走大半…… “我为帝后,还算朝中权臣,身后又有整个氏族,朝中的政务不就是我的事情吗?” 他这几个月过的其实很难受,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所有的事务都找了旁人代劳,他身体越是清闲,心里就越是焦躁。 “这不还有朕在呢吗?你不要总挂念这些,你现在就好好养着身子,等身体好了以后再想前朝的事情。” 言闻,允棠叹息了一声:“唉,听你的就是了。”没办法,他现在确实是力不从心。 “允哥,你把心思都放在朕的身上行吗?”任君川的声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我哪没把心思放你身上啊?” 真是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他临生产前还在忙着打磨梳子,那梳子是给谁磨的?心里没点儿数吗? “就算现在是这样,可是以后呢?你肯定会更爱那个臭小子。” “噗……什么臭小子啊?那是你儿子,人家有名字,叫任谦屿好吗?” “你啊,就杞人忧天吧,我爱谦屿也是爱屋及乌,因为他是我们共同的孩子,更因为他是你的孩子。” 允棠收了无奈的笑,语气严肃了几分:“讲真的,我还真没有女子那种母爱泛滥的感觉,哪怕有了谦屿,我还是觉得你我之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咱们两个人。” “其实朕也是……感觉跟原来一样,我们还是我们……” 允棠摇了摇被握住的手,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 “哈哈哈,你说,小谦屿要是知道我们这么说,该多伤心……啊,哎呦……”他乐极生悲,突然吃痛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任君川瞬间紧张了起来。 “没,没事,就是笑的肚子疼,我现在不能大笑,罢了,咱们睡觉吧?”允棠对自己现在这种情况也很无奈。 想笑又不能笑,才是最受罪的…… 对方没立即回复,沉默片刻后才松了手。 任君川躺好盖上了被子:“允哥……咱们这辈子就要谦屿一个算了。” “哟?什么意思?你不想要女儿了?” “想,但是不要了……” 哈……还要什么女儿啊? 他可没忘记之前发的誓言,他又骗了允哥一次,他这次必须去东关…… “你不是很喜欢女儿吗?” “喜欢又怎样?朕不愿再看你受苦受罪了。” 从前,他迫切的想要允棠怀孕生下他们共同的孩子,他认为有个孩子,就可以永远的栓住挚爱之人。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想法也慢慢发生了转变。 他不再把孩子当成铁链,而是他与挚爱的结晶。 因为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允棠永远都不会离开,因为他任君川才是那个真正留住白鹤的笼子。 第330章 至于为何要用“留”,而不是“关”呢? 因为他爱的人是心甘情愿留下的。 “这算什么苦?我不怕痛,也没那么胆小,还记得我从江南北上救你的那次吗?我被无数死士包围的时候都能毫不畏惧,这小小困难与我而言又算的了什么呢?” “你快别提那次了……”任君川像个犯错的孩子,郁闷的翻身,把自己藏进了被子里。 “朕就是个混蛋,一次又一次的骗你。” “你是不是混蛋,我还不知道吗?任混蛋?哈哈哈……”允棠又放声笑了出来。 “哎呦,疼……”笑容再次消失,他已经这样乐极生悲两次了。 “唉,快睡觉吧,别引我笑了……” 陷入自责的家伙,真的想不出笑点在哪。 “哪里好笑了?”一点都不好笑,他反正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就是很好笑。” “才不好笑……”明明是那么严肃的事情。 “我说好笑就好笑!” “那好笑吧……”算了,争不过…… “好了,快睡觉吧,最烦你动不动就这样了,我有多爱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直平躺着实累人,允棠说完慢慢侧了些身子,往身下塞了点被子进去。 呼……这样就舒服多了。 “你有多爱朕?” 他知道允哥爱他,很爱很爱他。 但至于有多么爱,爱到了什么程度,他大抵是一辈子也想不明白了。 爱到放下关于父亲的仇恨,爱到自江南北上腹背受敌。 爱到明知被骗还乐在其中,爱到作为一个男子,心甘情愿的嫁给他,还为他受生育之苦,为他诞下子嗣…… 更爱到不离不弃。 他任君川心里有数,也从未忘记。 他的允哥,曾经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儿郎,跟了他就是屈尊降贵,就是委屈。 “嗯……不知道,很爱很爱就对了……”允棠来了困意,有气无力的做着回应。 ??第182章 “朕知道你很爱很爱,但是到底有多爱?” 某人一副势必追问到底的架势,这让本就被困意侵扰的允棠添了些烦闷。 “那不就行了吗?我也说不上来……” 人家都说一孕傻三年,他怎么感觉这份傻转移到任君川身上了呢? “哈……好了好了,我困了,你闭嘴吧。”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丢下这句话便陷入了沉睡。 “哦……” 躺在地上的某个傻瓜,安静了不到半刻钟,就又趴到了床沿。 殿内很安静,只能听得轻轻的鼾声。 允棠原本睡觉是没有一点声音的,任君川知道,除非他是累极了…… “其实朕也不知道有多爱你……” “只知道很多很多,就像长江里的水一样多……” “晚安梓潼……”他撑起身子,在允棠的额头上落了枚轻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任君川都是乖乖打着地铺,他担心这种私密事被传扬出去有损威严,还特地警告了一番宫人。 这段时间本可以相安无事的度过,但还是发生了一件令他极其不爽的事情。 自诞下小谦屿以后,允棠缓和了几天,突然想到了一件被差点遗忘的事情。 打他身子变沉后,后宫事务就交给了郭景烟帮忙处理。 总该赏些什么以表感谢吧?思来想去,最简单的方法便是晋升位份了。 于是他也没同任君川商量一下,就直接拟懿旨。 紧接着,醋缸便又掀翻了。 “你什么意思?给她升位份?!朕同意了吗?!” 不出所料,任君川一进门就嗷嚎了起来,允棠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小谦屿的耳朵。 “你就不能小点儿动静?儿子天天都要被你吓死了知道吗?!” “嘘什么?朕的儿子必须把胆量练出来!” 允棠烦躁的翻了个白眼:“他才生下来几天啊?” 练个屁的练,神经病…… “郭景烟帮了我几个月的忙,我给她升个位份有何不可?升到贵妃月供会更多些,这只不过是个变相的赏赐而已。”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醋精是又多想了。 “那,那你也要同朕商量一下吧?”任君川即使再火大,最终还是听话的压低了声音。 允棠见他不再吵吵,这才松了手。 小谦屿两耳不闻窗外事,从始至终都在自顾自的吃着他的小手。 “这点儿小事还要商量?你最近天天忙成什么样我不知道吗?”他之所以没说,就是不想给他添麻烦。 “你!你……” 任君川气的头发昏,叉着腰在殿内转了半圈。 他气成现在这样,其实根本不是允棠造成的。 天知道他今日都经历了什么,他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从乾明宫回来的路上,怎么能那么倒霉的撞上郭景烟?! 这贱女人一定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给他添堵! “你什么你?”真是的,至于气成这样吗? “朕回来的路上,撞见那贱人了!”任君川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咬牙切齿。 “哎哎哎?你注意点言辞。”他赶忙又捂住了儿子的耳朵。 “哎呀,别捂了,他能听懂个屁!” “啧,你再这样,我跟你翻脸了啊?!”一听这话,允棠神情当时严肃了起来,他如今护犊子的厉害。 第331章 各种吵吵,各种粗俗言论,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小谦屿听到,可偏偏任君川一生气嘴巴就没有个把门儿。 “你根本不知道那姓郭的有气人!说话阴阳怪气,整个人乔柔造做……”还不如那个穿红肚兜的狐狸精呢,姓江的至少不敢跟他对着干。 “她那张嘴巴我都说不过,再说了,你何必理她?” “朕没理会……” 他知道允哥爱的人是谁,那郭景烟傲气,她反正是打死都不会在他面前低一头的。 “可正是因为这样,朕才觉得憋得慌,这天底下谁敢这样招惹朕?!要不是你护着,朕早就把她赐死了!”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这件事情我会跟她谈谈,放心吧,这是她最后一次对你不敬,我保证。” 郭景烟人倒是不坏,唯独性子不好,可规矩就是规矩,任君川乃一国之君,她没资格顶撞,这一点是必须遵守的事实。 “哟?她还怪听你的话啊?” 醋精也开始了阴阳怪气,只可惜,允棠不吃他这套。 “好了,打住吧你,如今这天底下谁都嘚听我的话。” 就连你也是。 允棠躺在床上,勾了勾手指:“过来。” “怎么了?”醋精果然听话,就这么径直走了过来。 “你坐下,来,看看咱们儿子~” 任君川听话的坐到了床沿,他轻俯下身子,伸手蹭了蹭任谦屿的小胖脸。 “哎呦,真胖……”合着他给允哥加餐的红烧肉,最后全长这臭小子身上了。 “比刚生下来的那天更好看了点儿吧?”允棠含笑着抬眸,明显是想要征得认同。 “嗯,不过也更胖了。” “他本就比平常婴儿大,医官也跟我说了,他现在这样啊,都快顶上人家满月娃娃的模样了。” “不会一直胖吧?”任君川有些不放心。 “怎么可能?他现在还只是个襁褓婴儿,就胖乎乎的才好呢,能吃能睡才不容易生病。” “他怎么一直舔手?” “啊,八成是又饿了吧……” “唉,跟个小猪似的。”任君川“嫌弃”的撇了一下唇。 一听这话,允棠又不乐意了:“他是你儿子不?那他是小猪你是什么?” “那朕是公的,你不就是……”某人正说着突然闭了嘴。 完了……说错话了…… “来,你继续,继续往下说!”这回总算轮到允棠喊叫了。 小谦屿又抖了一下,可惜两位父亲都没注意到他,好在他已经适应了这一惊一乍的生活,不会再被吓哭了。 “不说了!”今天的任君川格外的“硬气”。 “不就是朕是公的,你是惊才风逸、品貌非凡、温润如玉、玉树临风的君子吗?有什么好说的……” “噗哈哈哈……”他笑的把脸轻埋到了儿子身上,许是感受到了重量,小谦屿不满的扑腾了一下。 允棠知道任君川是在逗他开心,所以他也是给足了面子,万幸身体恢复的好,现在他也能肆意的开怀大笑了。 “是啊……这天底下谁不喜欢你这位君子?从前是满帝都的姑娘,现在满后宫的妃嫔,哼……”醋精说着说着还哼唧了一声。 “哎呦,提这些做什么?搞得天底下姑娘不想嫁给你似的。”允棠红着脸抬起了头。 任谦屿就这么默默躺着,眉间微微发皱,他嘟囔着小胖脸,那不太美妙的心情无需表达,一切尽在不言中。 “想嫁也是为了地位跟家族……”任君川实话实说。 “嘁,那你当那些姑娘想嫁给我,不是为了这些?我若不是允家的,就算长的再好,官家女能愿意屈身下嫁?” 他接着又添了一句很现实的话:“谈婚论嫁很讲究门当户对。” “那朕要不是这个身份的话,你肯定也不嫁了……” 很显然,这句话又刺痛了某人那脆弱的内心。 “得了吧你,我单纯是打赌比剑,然后输了。” 其实,他当时真以为自己能赢…… “胡说,你自己后来都承认了,是因为爱朕才嫁的。” “是啊,你自己都知道我是因为爱你,才跟你在一起,所以说,跟你的地位有什么关系?怎么?我允棠吃不起饭?必须嘚找个有钱的养活?” “没,朕没那个意思。” “那不就行了?别一天到晚的想这些,等儿子长大了笑话你,是不是啊小谦屿?”允棠笑着伸手逗起了儿子。 任君川垂眸看着爱人,不知为何,他的梓潼在面对感情时,总能这样从容不迫。 “你总是这样从容淡定,夸你温润如玉其实是朕的真心话……” “哦?那其它词就不是真的了?”允棠挑眉一笑,不等对方解释又继续说道:“我这样从容,这样有恃无恐,全因为你是真的专一长情。话说回来,你这人好奇怪……” “朕哪奇怪了?” “还不奇怪?历代君王你是独一份儿,立男后也就罢了,从头到尾就只碰过我一人,哪个君王像你这样?” 任君川眉心微拧了一下:“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希望朕去碰别人似的。” “那可没有,只是任氏祖上可没你这样的。” “那是他们没朕命好,朕得了个毕生所爱,他们不过是为了绵延子嗣,为了能有继承人,结果到最后不还是个孤家寡人?” 第332章 “朕可以跟自己的帝后,不顾规矩的随意谈心,爷爷也好,太爷爷也罢,恐怕他们都无法像朕现在这样幸福。” “为什么这么说?他们不都有自己的王后吗?”允棠没太明白…… “彼此之间不平等,而且都是为了联姻,母后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嫁给那人的吗?一个本不想嫁,一个本不想娶,就算有了孩子,也从未交过心。” 想来真是悲哀……他的记忆中就只有母后,母后总是独自一人抱着他。 至于那所谓的父王呢? 【作者有话说】:可怜的孩子都已经适应这种苦b生活了 ??第183章 他有无数喜爱的妃嫔,忙的恐怕都已经忘记了正妻的存在。 “哈……”任君川一声轻叹,带过了所有的压抑酸楚。 “所以说啊,朕比他们都幸福,我们之间不分彼此,想说什么便能说什么。” 吵也好,闹也罢,允哥朝他发脾气,他心甘情愿的全都忍让。 他真的很庆幸自己这辈子能够遇见允棠。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能让他这辈子不用总是带着一张虚伪的面具。 “朕现在只要每天坚持着面见完那些臣子们,等回到你身边后,就又可以肆无忌惮的做自己了。” 允棠弯眉一笑:“是啊,世人皆认为你是座冰山,一挑眉一瞪眼,满朝文武都要抖三抖。只有我知道,我一翻脸,你的耳朵啊,立马就耷拉下来了。” 他又何尝不觉得幸福呢? 任君川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是啊,现在这天底下谁都嘚听你的话,就连朕也是。” “嘁,还不是你赋予的权利?” “这本就是你应得的,没你就没朕的今天……” 允棠默默躲开了触碰,结果任君川的手又跟了上来。 “哎呀,你也不嫌脏,我都几天没洗头发了!”他现在下不得床,医官也明令禁止他沾水。 允棠有些恼羞成怒,毕竟他从未在任君川面前这样邋遢过。 “朕不嫌脏……”真的不嫌。 “朕嫌弃任谦屿都不会嫌弃你的。” 看他严肃保证的样子,允棠又想到了几天前的那一出,笑意再次袭来,他根本忍不住一点儿。 “噗哈哈哈……小谦屿拉臭臭的时候,别说你嫌弃了,我都嫌弃,哈哈哈……” “哇——” 一声婴儿啼哭打断了他那肆意的朝笑。 二位父亲面面相觑,有一瞬的蒙圈…… “哎?他是不是知道我说他坏话了?”允棠捂住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快看看是不是又拉了。”任君川才不信邪。 他正是知道小孩子不懂事,所以即使儿子也在,他在允棠面前也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没有,没闻到……”允棠还特意解开小衣服检查了一下。 两条小胖腿被轻而易举的提了起来:“这也没拉啊……”怎么还一直哭呢? 正说着,殿外传来了宫女的叩门声:“陛下、帝后,喂奶的时辰到了……” 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孩子是饿哭的,他们方才光顾着聊天,都把到了饭点儿的事情给忘了。 儿子被重新包好,任君川抱起一把揣到了宫女怀里:“好了,喂完就不必再抱过来了,免得等下吃完了又拉。” “是……”宫女刚应下,允棠开了口:“要不等他拉完擦洗干净再抱过来吧?我今夜想搂着他睡。” 他安排人做的小床也赶制好了,就放在床旁,夜里也不用担心压着小谦屿。 “不行,这小子夜里也要吃,谁伺候他?!拿走拿走,快拿走!” “那算了,你抱走吧。” “是……”瞧见帝后也摆了手,宫女这才抱着小殿下退了下去。 允棠自然不怕儿子夜里吵闹,可他担心影响到任君川次日早朝,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乳娘们照顾的也比他周到。 “拉也哭,饿也哭,他什么时候能不哭不闹的安静些?” 儿子刚被抱走,某人就开始了背后吐槽。 “害,我算是看明白了,谦屿在这方面随真你,屁大点儿事也要吵吵,他又不会讲话,就只能靠哭了。” “朕才不是这种人……” “你快别嘴硬了。”允棠根本不信他的辩解:“你先出去一下吧,传宫人进来为我擦下身子,实在是遭不住了。” “出去?!”任君川眸中瞬间布满了震惊:“这话若是你五年前说出口的,朕倒是还能理解,咱俩这三年在一起睡过多少次了?” 特别是这一年,次数多的都数不清了吧? “哎呀,跟这是两码事,你现在又碰不得我,别看了我身子后反倒把持不住难受。” “你小瞧谁呢?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朕有那么肤浅吗?!” 呵,开玩笑! 他把持不住还需要脱光吗? 允哥光是人站在那里他就已经忍不了了…… “是的,你就是那么肤浅。”允棠在心底呵呵一笑,这货什么鸟样,他能不知道吗? “你!”任君川闪躲的眼神直接把自己出卖了个干净。 “快出去,帮我喊宫人弄些温水来,我真的很难受,今天必须擦擦身子。” “是了!”某人临走前还气哼哼的甩了一下衣袖。 其实再怎么擦身子也没有沐浴来的干净,可是没办法,医官特地交待过,头发洗不得,身子更洗不得,能用温水擦擦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了。 第333章 一刻钟后—— “嘶……”他突然吃痛的叫出了声。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太监扑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 允棠皱眉捂住前胸,不知为何,他这个地方被触碰到的时候很痛。 “你下手也没有很重吧?” “回帝后,奴才已经尽量轻了……”宫人吓的直打哆嗦,他怎么敢对主子使劲儿啊? “算了,把布给我吧,我自己来。” “嗻……”他赶忙将湿热的棉布高举至头顶,允棠伸手接过,轻轻擦起了自己的双乳。 这次他提前有了防范,再加上下手格外注意,倒也没再感觉到疼了。 “好了。”他把棉布还了回去。 真是奇了怪了,感觉这奴才刚才也没用什么力啊,为何那一下会那么疼? 身子擦好后,允棠又安排宫人为他换了身新的内衬。 身上清爽了不少,呼……今夜总算能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了。 没一会儿功夫,丁启信就带人抱来了自家主子的地铺。 “帝后,奴才退下了哈……” “站住。”他卖着笑刚要走,就被允棠叫了停。 “任君川呢?怎么今晚人未到,地铺倒是先铺好了。” “回帝后,陛下他去汤池沐浴了。” “哈……”我也想泡汤池…… 允棠咬牙忍住了不快:“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嗻……” 啊!真叫人嫉妒! 他烦闷的在床上扑腾了几下才肯作罢。 没多久,沐浴结束的家伙便进了殿。 春日已经过半,天气也开始变热,任君川又穿上了薄款的浴衫。 这穿就穿了,结果一进来就开始脱,脱到全身精光这才心满意足的钻进被子。 允棠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的帐纱,不爽的翻了个白眼。 讨厌东西!等他能洗澡了,一定要天天都泡上半个时辰。 宫人们照例进来熄烛,殿内也暗了下来。 允棠正出神的做着幻想,某人就又趴到了床沿。 “聊会儿天再睡。” 任君川这几天以来一直如是,睡前非要拉他说会儿话不可。 在小谦屿还未出生的那段日子里,他们每天晚上就没有是直接睡的,睡前总要“折腾”一番才肯罢休,显然任君川是养成了习惯,现在让他直接睡觉,他根本就睡不着。 “聊什么?咱俩已经连续聊了好几天了,就连我爱你也说了好多遍了。” 从前他每晚都要被折腾到“濒临死亡”,现在倒好,对方改用腻歪死人的方式来折磨他了。 “我爱你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那说无数遍也无妨。” “你今晚别搞肉麻,想聊就好好聊,哦对了,现在小谦屿生下来了,你那抑制千枝结的药记得天天吃,可别忘了。” 他现在的身子做不来那种事情,万一任君川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哪天粗心大意的给忘记了,到时候他闻到后失控就可完了。 “没忘,刚刚才服用过,要是忘了,你早就闻到了。” “嗯,你自己记着就行,毕竟你之前就忘过几次。” “咳……”任君川有些心虚的干咳了一下,允哥到现在都不知道,他那几次“忘记”全都是故意为之。 “以后应该不会忘了,朕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那就好……前朝的政事有你管着,也无需我操心,我也想不到该聊些什么了,要不睡觉吧?” “好,给朕亲一口就睡。” “嗯……”允棠撒娇似的嗯了一声,顺从的把头偏向了床外一侧。 任君川控住他的后颈,撑起身子吻了上去。 这人果断张开了唇,既然就亲一口,那他肯定是要亲回本的。 许是允棠也想亲吻,今晚很是格外配合, 唇舌交缠间,带着水渍、吸吮还有搅弄声同时在黑暗中啧啧作响。 任君川呼吸变的急促起来,他啃咬索求的也更加凶狠。 允棠意识到不对,唇瓣微退,把人轻轻推开了几分。 “好了,到此为止吧,咱们睡觉吧?” 黑暗中响起了一声轻叹,这声淡淡的叹息中满是欲求不满的味道。 “再等一下,给朕摸摸好不好?”任君川一边问着一边开始往床上爬。 “哎?!你下去!”允棠反应过来后赶忙伸手推人,奈何根本拦不住,最终任君川还是上了床。 他侧躺在床沿,开始了动手动脚。 “哎呀你干嘛呀?!”允棠见推不动人,就只能去推手。 ??第184章 结果手也推不走,最后索性抓住了他的手腕。 “朕就摸摸不干嘛,朕心里有数,听话……” “摸什么摸啊?有什么好摸的?你又不能碰我!” “没事,朕可以自己解决,但是前提是你嘚给朕摸摸。” “摸摸摸摸,烦死了!给你摸还不行吗?!” 罢了,反正也不会掉肉…… 允棠松了手,抬臂放到了枕头上。 此时的他没了一点儿防范,身前大敞自然也方便了某人的胡作非为。 内衬系带轻轻一拉便开了,一只微微粗粝的大手落在了细滑的皮肤上。 任君川这些年来从未放下剑,手上自然也留下了习武之人才会拥有的薄茧。 第334章 皮肤上的手掌开始了缓慢移动,允棠感受到了耳边的呼吸,抿着嘴,难耐的别开了脸。 任君川似乎对他这个动作很是不满,抬手强行把他的脸又给转了回来。 唇被再次含住,那只带有薄茧的手又落回了原位。 右*尖被两指轻轻擒住…… 允棠颤抖着,在亲吻中不受控的给出了回应。 “唔!” 突然,怀中人的身子猛地一抖,自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痛呼。 还不等任君川反应过来,舌尖就被用力的咬了一下。 “嘶!” 他整个人虎躯一震,在被推开前就自行退开了唇。 “斯……”任君川痛苦的捂住了嘴,殊不知此刻允棠已经疼到说不出话了。 “你怎么了?”他缓过劲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询问关心。 殿内持续安静了片刻后才响起允棠的声音:“好疼……” 任君川懵了,被咬的不是他吗? “胸,胸好疼……” “胸疼?!” 难道是他刚刚下手重了? 可他这次的用力程度跟从前一样啊…… 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他在这方面心中有数,自己把握力度绝对不可能出错。 他们之间做了无数次,对彼此的身体早已了如指掌。 他用的力度还是允哥最喜欢的,从前只要这样捏,允哥就会很有感觉…… 允棠缓和了半天,终于缓过劲来:“刚刚那一下好疼,疼死了……” “那现在呢?现在还疼吗?” “就你刚才捏的那一下特别疼,现在不碰就好多了……” “对不起。” 其实任君川也没搞清楚原由,他清楚自己这次使得劲跟以前一样,可允棠现在受了痛,无论如何都是他的过错。 “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的问题。” 方才给他擦拭身体的小太监肯定不敢用力,任君川就算动作再粗鲁也不会舍得弄伤他。 所以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了他的胸上…… 自三天前,他就觉得胸口发涨,只是那感觉并不明显,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经过今晚这两波折腾,现在两乳处越发的胀痛了,而且还是在没被触碰的情况下…… “我前胸涨的厉害,好像肿了……” “你等一下。”任君川交待完就下了床,他披上浴衫,喊了守夜奴才。 待他再坐到床上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盏蜡烛。 有了烛光的照拂,允棠脸上的表情也被尽收眼底。 他咬着下唇,眼角亮莹莹的,湿润的厉害,明显刚刚那一下,直接把他给疼哭了。 “别怕,朕看看……”任君川压低嗓音,安抚声听起来温柔至极。 “嗯……”允棠乖顺的点了点头。 那内衬本就大敞,微光下,美景直接映入眼帘,可惜某人担忧至极,压根儿没那闲情雅致去欣赏。 乳尖挺立,双胸微隆…… 微隆?!任君川愣了一下。 难道真的是他这次下手重了?方才那一系列的判断被推翻,他彻底怀疑起了自己。 “好像是有点肿了……” 可是不对啊,他刚刚只捏了右边一个啊…… “真的吗?!”允棠心中一惊,赶忙摸上了自己的胸。 直到这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好像早在几天前胸就已经有些隆起了,而他心大的厉害,竟然就这么给无视了过去。 不过说到底,还是隆起的不明显,不然就算他再心大,也能立马有所察觉的。 “要不要传医官?”允棠现在害怕的厉害,这万一要是什么疾症呢? “朕这就派人去传。”任君川说着就要再次下床,结果还未起身就被拉住了臂弯。 允棠反悔了:“不,不行,不能传医官,这太羞人了……” 他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双乳这样…… 慢着! 仅一瞬间,允棠就想通了一切。 他就算为男子,不还是靠着千枝结生下了小谦屿吗?所以这双ru隆起,莫不是因为…… “都到这时候了,还考虑这些?!你当朕想让他们看你?!”任君川因为过分担忧,这时脾气已经上来了。 “哎呦,先别去,你过来嘛!”允棠一边拉拽,一边嗔怪着撒起了娇。 蜡烛持续燃烧,随着任君川转回身的动作,一滴蜡液落了下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滴蜡液偏巧不巧的低落到了*尖上。 “啊……”允棠疼的又是一声倒吸。 啊!真是倒霉透了…… “朕的错,朕的错……”任君川这下彻底慌不择乱了,刚涌上来的一点儿火气眼下也全部烟消云散。 他眼睁睁的看着蜡液滴落,却无能为力…… “你还是把这蜡烛放回烛架上吧。”允棠痛苦的将脸埋进了被子。 啊!羞死人了…… 任君川没再说什么,起身朝着烛架走去,他借着手上的火苗,一次性点亮了十几根蜡烛。 啧,他早该想到的,这样也不至于让蜡液滴落到…… 寝宫内终于有了亮光,虽不及全部点燃来的明亮,但眼下已经足够看清东西了。 任君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俯下身子把人搂到了怀里。 “好了,这下能看到了……”他温柔的做着安抚,并轻轻的帮爱人理了理发遮挡面部的发丝。 第335章 允棠羞的不行,挣扎了半天才睁开眼睛。 果然亮,直接就对上了任君川的目光,他羞的赶忙垂下了眸子。 耳边响起一声轻叹:“哈……你说,不传医官怎么办?” “万一是疾症呢?”任君川犯愁的不行。 “不是疾症……我一开始也以为是身体出了问题。” “是不是疾症你知道?!” “我就知道,反正不是……” “你说什么?” 允棠臊的满脸通红,扭扭捏捏的在嗓子眼里哼唧,以至于任君川都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哎呀!蜡液都干了,还不快弄掉?!”他恼羞成怒,索性要自己动手。 “好了,你别乱动!”任君川现在火大的厉害,干脆利索的控住了他的胳膊:“朕帮你弄。” 这下允棠更羞了…… 他咬着下唇,就近将脸埋到了对方宽阔的胸前。 乳尖处,一滴干涸泛白的蜡液极其碍眼,让人只想赶紧去掉。 可是任君川还是放慢了动作,他生怕再弄疼了允棠。 他小心翼翼的扣了起来…… “嗯……”怀中人身子又是一抖。 “呵,你是真勾引人啊?”任君川无奈一笑。 一边弄还要一边忍住施暴的欲望,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乳头朱红挺立,胸部也微微隆起,像是期待被用力爱抚似的。 可偏偏又使不得力气…… 允棠也不好过,这感觉又痛又痒好不舒服,可是只有一边被临幸到,另一边就这么被孤零零的无视掉了。 怎么办?怎么才能在不明说的同时,还能将这档子事情解释清楚呢? 而且他也不想只被照顾到一边…… “你真讨厌,都怪你,被烫的火辣辣的疼……”允棠故作生气的撇了撇唇,还抬手轻打了一下任君川的胸口。 眼下蜡液已经去除干净了。 “那你又不让传医官,你说怎么办?朕传守夜的奴才去寻药膏?” “别了,那也太麻烦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油盐不进啊?! 这时候显得你关心了…… “那个……你帮忙舔一下行吗?” “什么?!”任君川一怔,垂眸就对上了允棠恳求的目光。 这眼神怎么看怎么魅惑…… 仿佛那只成精的白狐又附体了。 “被烫到的皮肤粘上些唾液能够缓解疼痛……就算传医官过来,也总不能暴露这一点吧?乳尖被烫伤,你叫我怎么解释嘛?!” “知道了,你躺好。”任君川没再多说什么,放人放平到了床上。 哈……狐狸啊狐狸,今夜是想把朕折磨疯掉吗? 他翻身来到允棠上方,害怕压到他,还特意撑起了身子。 唇舌包裹住的瞬间,某个狐狸精的身子又是一抖,随即还附赠了一声娇喘。 任君川撑在床上的手默默抓紧了床单。 他现在真的很生气,气这狐狸的故意勾引。 那明目张胆的眼神早已将心思暴露无遗,可允棠偏偏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 碰又碰不得,还故意这样诱惑人…… 呵?恐怕就连疼也是装的吧?! “啊!” 任君川突然添了力气,疼的允棠不受控的叫了出来。 “你这混蛋轻些……” 呵,就连这骂人声都是又娇又软的…… 任君川没听进去一点儿,不过他也有分寸,收了牙齿,最后只是加大了吸吮的力量。 ??第185章 允棠舒服的连连发颤,薄唇微张,略显急促的交换着呼吸。 又是一次吸吮,一股甜腥温热的液体突然涌出,任君川的动作当时一顿。 “咳咳!咳……” 他被呛的一连咳了好几下,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你怎么了?”允棠被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抚上了他的脸。 直到口腔中的液体滑入喉咙,任君川这才缓过劲来。 不是?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的低头查看,ru白自那朱红不断涌出,顺着隆起的弧度滑落,将床单晕染…… 这幅春宫画面太过糜乱,冲击的他下腹一紧。 真是要命了…… 任君川立起上身,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唇。 允棠长发散落着躺在床上,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伸手试探了一下。 指尖染上了湿润。 果然……看来刚刚猜的没错。 这该死的情蛊! 允棠尴尬的闭上了眼睛,将偏头偏向了一侧。 震惊退散,此时任君川自然也明白了一切。 他一本正经的发问:“那个……是朕吸,还是把儿子抱过来?” 允棠羞的紧咬着唇,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复。 “喂!松开,别咬。” 任君川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俯下身子,强行扒开了那已经被咬到红肿的嘴唇。 他声音染上了薄怒:“你羞什么?咱们从第一次同房到现在都过去几年了?儿子都有了你还羞?” 任君川既生气又心疼,他用指腹点了点那破皮的唇瓣,紧接着又附上了自己的唇舌,似乎用这个方法可以治好所有伤痛。 他安抚完,重新立起身子,紧接着按住了允棠的右ru。 毕竟总不能就这么任由它一直流下去吧?眼下单子都已经湿了一小片了…… 第336章 “让朕吸还是把儿子抱过来,你自己决定。” 允棠偷偷吞咽了一下。 任君川的这句话,仿佛是来自上位者垂怜,仁慈的上位者,竟还多给了他一个选项。 “把小谦屿抱过来再抱回去,这么一折腾,到时候满宫上下就都知道了……”这太过羞耻了,他不想让外人知道。 “你直接说让朕吸干净不就行了?扭扭捏捏的……” “你别说了!”真讨厌……允棠的声音染上了薄怒。 任君川没理会,拿开手,俯下了身子。 经刚刚这一按,倒是不流了,不过没关系,他可以再吸出来。 “吸干净是不是就不会涨痛了?” “应该吧……” 今晚的允棠哼哼唧唧的,活像一只蚊子。 “好好说话。” “我好好说话了啊……” 任君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罢了,也别指望允哥能在床上放的开了,不过没关系,这一点其实挺撩人的,他倒是喜欢。 “就这么大点儿,估计也没有几口。”只不过是比从前微微隆起了那么一点儿而已。 怪不得他当时揉的时候会觉得今儿个的手感格外的好呢…… “你什么意思?!”允棠恼了。 什么叫就这么大点儿?就跟嫌弃似的…… “我又不是女子……” “噗……朕也没有说什么啊?怎么?听你这意思,是很希望自己……” “才没有!你吸不吸?!”他赶忙接话打断了任君川那个还未脱出口的“大”字。 “先跟你说好,任谦屿不需要你喂,而且朕估计就你这点儿也喂不饱他。”任君川说着还伸手弹了一下。 “喂!你……”这个滚蛋! “所以说,既然你让朕来,那么自今天起,这两个都是朕专属的。” “凭什么?!”他不好意思让宫人知道,可以偷偷私下里喂小谦屿啊,凭什么都…… “凭这本来就是朕的专属。”任君川说完就含了下去,允棠想要讲的话也全堵在了嗓子眼里。 没了交谈,安静的环境下,吞咽声格外清晰。 烛光让暧昧的气氛升腾,允棠捂住唇,隐忍的睫毛微颤。 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正如任君川所说的那样,“估计也没几口”。 “啧,味道不错,就是量太少了。”某人抬起头,还咋了一下唇。 他没做停留,紧接着就奔向了左侧…… 方才右*被弄到麻木,自然没了什么感觉,但这边可不一样,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身上的混蛋使了极大的力气,也不咬,就是使劲的吸…… 允棠再也无法忍耐,索性彻底放开。 吞咽声伴着诱人的喘吸同时响起。 任君川突然停下了动作,身子上移凑来了唇。 “唔……”双唇相贴的那一刻,对方抵开他的牙关,强行将*汁送了进来。 这次允棠不再推脱,闭上双眸,双手勾住了身上人的脖子,选择了从心。 任君川有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他眸中划过一丝情绪,似惊似喜。 允棠的配合让他深感意外,他还以为自己这样会遭到猛烈的反抗呢。 要知道,他的爱人可是从小到大都以高贵清冷自居。 允棠诞下小谦屿后,那能够增添情yu的药物也停止了服用。 还以为没了药物的加持,对方就会变回原样,不过现在看来,他的允哥好像早就熟透了,根本不需要外力的加持了…… “呵……”任君川撤开唇,轻笑了一下。 “咱们之间,你还需要擒着那股子娇羞劲儿吗?以后都像现在这样从心多好啊?”他说完,像奖赏一般,又轻吻了一下爱人的唇瓣。 “怎么样?你的*水味道如何?嗯?” 这讨厌的家伙,总喜欢说这种话。 允棠为自己暗暗鼓了鼓勇气,实话实说道:“有一点点甜……” 讨厌……干嘛还非要问出来呢?什么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噗,朕觉得也是,还有一股奶香味,本来就没多少,可不能浪费了~”任君川说着又下移了身子,低下了头。 左侧的*尖被再次叼了起来。 当某个贪婪的混蛋将两边全部榨干时,那令人痛苦的胀痛感也随之全部消散。 允棠放松的轻叹了一声。 果真是因为涨*,那以后岂不是每天都需要…… 想到这里,他身子又不受控的抖了一下。 身上的家伙还在持续不断的吸吮,允棠的耐心最终还是耗完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疼。 “都没有了,你别再裹了!”他红着脸,抬手想要把人推开。 任君川对抗着力气,似乎是还想继续。 情急之下,允棠赶忙开了口:“够了,没了!你要是给我弄伤了,明天可怎么办?!” 他本就不是女子,那处哪里能盛的下多少?要是折腾过了火,明天疼到不能下嘴,到时候非把他涨死不可。 任君川轻哼了一下,嗓音透着浓浓的不满。 “帮你把痛解决了,你也该帮帮朕了吧?”他立起身子,抓着对方的手强行按到了自己的kua间。 坚硬、挺立…… 这熟悉的触感代表了什么,他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 允棠像是摸到了炭火一般,慌乱的收回了手。 第337章 “不!不行!我现在做不得!” 真是疯了…… “朕也没说要动你啊,你方才借朕的嘴一用,现在也该还还人情了吧?” 此话一出,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任君川随手抓来一个枕头垫到了允棠的脑后,他暂停动作,打量了一下高度,随后跨下床,从自己的地铺上又拿来了一个。 这样的话,高度就合适了~ “允哥,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朕?这叫人情世故知道吗?”他坏笑着,嘴角扬起的弧度撩人至极。 “呵……”好一个人情世故! 允棠现在可没心情欣赏这些:“早知道你这混蛋要干这种勾当,我方才挤了喂狗我都不……唔!” 对方直接*了进来,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喂,嘴巴张大些,收收牙齿~” 任君川一手控住他的下颚,一手伸进红唇抵住了他的牙齿。 “帝后还真是爱说笑,朕的王宫里可从未养过狗……” 深夜,正殿寝宫内依旧热闹非凡。 伴着陛下的一声轻笑,真正的大戏这才刚刚拉开序幕,帝后全程黑着脸配合完了演出。 守夜奴才窝在门外的廊内,听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偏不巧,这夜过后的第二天,和绣作为姑姑来看她新得的小侄子了—— 殿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进。”允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正闲得无聊玩儿子打发时间呢。 张荣推门走了进来:“帝后,长公主殿下来了。” “我下不得床,让她进来……”吧…… 他话还未说完,和绣就自行推开了门。 她上来就是一嗷嚎:“允棠哥哥,我来看我小侄子了!” 任谦屿又是一抖…… 允棠心中一惊,赶忙收回视线看向儿子,结果小家伙不哭不闹的继续吐着泡泡。 任谦屿许是已经被自家父王给折腾习惯,所以即使来了个一样吵闹的姑姑,他也不会再被吓哭了。 “瞧我给他带了什么!”和绣手里拿着个金子做的长命锁,一脸兴奋的跑到了床边。 她从进来起,视线就全程锁定在了小谦屿的身上。 “哇,这也太可爱了!”这位新手姑姑激动的简直不能自已,甚至还蹦哒了两下。 ??第186章 允棠趁她坐下的间隙,终于插进了话:“你啊,跟你大哥简直一模一样。” 唉……这兄妹俩,真是一样的吓人,一样的聒噪。 “我跟他才不像呢!”这话和绣可不爱听。 “他成天板着张脸,跟谁欠他二五八万似的,还有那刀子一样的眼神,好像谁倒霉被他盯上了,马上就要被当场诛九族似的。” 这夸张的描述着实招笑,实在叫人忍俊不禁:“天呐,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吗?把你兄长形容的跟个活阎王似的。” 任君川在他面前可从来没这样过…… “呵,他啊?!比活阎王还吓人!”和绣为了搭配这话,还故意应景的打了个哆嗦。 这个哆嗦打的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要多假就有多假…… “好了,不提他,提他做什么?我今天是来看我小侄子的~”和绣小手一摆,话锋一转,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 “噔噔噔,噔~小谦屿你看这是什么?!”她摇头晃脑的拿着平安锁,上头的小铃铛随着动作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 任谦屿第一次听到这种声音,乱动的小手小脚当时停了下来。 那张着的小嘴突然咧了一下…… “哎?你看,他是不是笑了?!”允棠惊喜万分,不可思议的看向和绣。 “是!他就是笑了。” 这位新手姑姑从始至终都很激动,说着又摇了两下平安锁。 任谦屿张着小嘴咧着唇,那小胖脸上明显挂着笑,只是他还太小,目前还发不出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这说明我小侄子喜欢我送他的礼物。” “是啊……”这话允棠很认可。 想来他儿子是真可怜,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除了吓人动静以外的声音,他能不喜欢吗?这可比大吼大叫来的好听…… 金子做的平安锁有些沉手,和绣知道小侄子拿不动,于是就放到了他的小被子旁边。 “等他大一点儿再给他带吧?现在他还太小了,这平安锁比他手还大呢~” 允棠点了点头:“嗯,等他满月宴再戴。” 反正估计这一年都嘚要人抱着,那锁根本坠不到谦屿的小脖子。 “哎?哥,你的嘴唇怎么回事?”和绣的视线无意间落到了允棠的唇上。 红肿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伤疤? 兄长是狗吗?给咬成这样?! “咳……”允棠迅速想出了个解释:“害,别提了,我前几天不是不能好好吃饭吗?就只能喝点水喝点粥什么的,昨天终于能好好吃饭了,结果还把嘴唇给咬破了。” 和绣故意装作不知的发问:“啊?可是我吃东西都是咬到里面,你这怎么咬到外面了?” “就是不小心咬到了……” “哦……”她抿了抿唇,没再继续追问。 允棠看了一眼小谦屿,恰到好处的跳转了话题:“哎呦,瞧他又开始吃手了。” “哇,小谦屿好可爱啊~”和绣被萌的心都化了。 “像个小猪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这离吃奶还有将近半个时辰呢,又饿了。” 第338章 “他像这样舔手就代表饿了?” “对啊,小嘴儿又馋了……”允棠说完细心的捂上了任谦屿的耳朵。 他喊了一声张荣,殿门很快就被推开了。 “奴才在,您吩咐。” “把他抱去找乳娘吧,多喂些,谦屿饭量大。”再不抱走啊,估摸着用不了几分钟就该哭了。 反正早晚都要喂的,他不想让孩子平白无故的多哭一次。 “嗻……”张荣应下后朝前走了两步,他伸出双臂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任谦屿:“走吧小殿下,奴才抱您去用膳~” “噗……”允棠被他这话逗的捂嘴笑了一下。 见人走出了殿,和绣这才开口:“允棠哥哥,我今日来找你,除了看小侄子还有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就是你生小谦屿那晚,王兄他高兴,大赦天下,让宫里满十六周岁的宫女都可以出宫嫁人……” “这对于那些姑娘们来说是好事啊?正好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出宫嫁人多合适?” 要不是和绣现在提起,他还不知道任君川办了件那么好的事情呢。 “是这么回事,但有个特殊情况嘛不是?” “嗯?什么特殊情况?”允棠被勾起了好奇。 “哎呀,你应该还记得那事,就之前我那个簪花的事情。” “啊!我记得,怎么了?” “我家那贺时跟唐梦芙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当时不是闹了一场乌龙吗?原本还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这俩人现在又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 “噗哈哈哈,真的假的?!那这是一桩好事啊,只要人家姑娘愿意,你家贺时又不吃亏,而且对那宫女来说,这辈子也能不愁吃喝的过上好日子了。” 他之前想给张荣找一个,结果人家还不愿意呢…… “谁说不是呢?”和绣撅了撅唇:“我跟那唐梦芙也都同意了,但是兄长不是下口谕要放满年满十六的宫女出宫吗?” “那小宫女满十六了,她既然要许给贺时,肯定就不必出宫了,那唐梦芙也想留人在身边伺候一辈子,但是又不好意思来跟你说,那就由我来说呗?谁叫我家贺时算是男方呢~” “嘁,闹半天就这点事啊?”允棠多少还有点小失望:“可以,成人之美的事情我愿意干,那小宫女就不必出宫了,我同意了。” “有你同意就行,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哥……”她又喊了一声,语气突然就变低落了。 “怎么了?”这转变过快,听的允棠眉头一皱。 这刚来的时候要多激动有多激动,要多兴奋有多兴奋,怎么才聊了这么一会儿天,就给聊蔫巴了呢? “我都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允泠了……哎呀!烦死了!都怪王兄!”她上半句还在难过,下半句一提到任君川就气到了咬牙切齿的程度。 “哎呦,你大哥又怎么惹着你了?”他真是又无奈又想笑。 “我都找人打听了,是他把允泠安排给了开国公,让那人教他东西,害的允泠这段时间忙的根本没时间找我玩……” “和绣啊,这是前朝的事情,是整个秦川的大事,你兄长要打仗,肯定要用到允泠啊……” 和绣撇着唇,一副要哭的模样:“我知道……我打听的一清二楚,他想让允泠去东关。” “这事我知道,我支持。” 一听允棠支持,和绣似乎更崩溃了,就连说话都染上了哭腔:“可是,可是这一去就要很久,而且打仗很危险,还是在海上……” 她见过士兵拼死搏杀,见过血流成河,更见过堆积如山的尸体。 她是盛世的公主,她是被兄长保护的无忧无虑公主,可她不是不谙世事的花瓶。 安定门的那一仗,那些画面她从未忘记。 何为国家大义,她其实都懂。 “他是武将,这是必须要面对的,若是生逢乱世,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必须面对战争。” “不打怎么办?不打就等着被人家打,就是在等死……” “允棠哥哥,我明白这些道理,可是一但出征,必然会有危险,我担心他……” 我还等着他娶我呢…… 和绣红了眼眶,忍了半天的眼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 “哎呀,哭什么?不哭……”允棠抬手用指腹擦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只可惜没什么用,刚擦完,新的就又流出来了。 “我知道你是怕他打仗有危险,怕他回不来。我也怕,允泠是允氏现在唯一的武将了,而且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他如今为帝后,已经入了任氏王族的族谱…… 他现在还能是允氏的家主,但百年以后就要交给允泠的后辈了,除非他以后能得个姓允的儿子。 “和绣,你知道吗?允泠现在急需要一个军功,只要东关之战大捷,他就有理由向你王兄讨要赏赐,他就可以借此由头求娶你。” “明媒正娶,君王赐婚,这是他想要许给你的。” “真的?允泠一心想要东征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和绣格外懂事的用了“一部分”这个词,她不会奢求允泠完全是为了能娶到她才去出征。 一个将军带兵去边关征战,首要为的应该是天下百姓还有王朝。 “当然了,他就是为了有资格娶你啊!允泠所擅长的并非海战,如今秦川也不缺可用之才。” 第339章 “唉,其实你误会你王兄了,他是在给允泠立战功的机会啊,不然到时候他有什么理由赐婚呢?” “真的?!” “真的~”允棠轻笑了一下。 和绣激动完又撇了撇唇:“我还真没想到他能同意……” “他啊,只是觉得允泠还需要再历练历练。” “你大哥很疼你的,就是表面上看起来严厉了点儿~” 听完允棠的话,和绣暗自打了个哆嗦。 她真的很难想象,她那个可以跟活阎王相媲美的兄长,在背后默默疼她的画面。 咦~好肉麻啊……不过确实是事实哎…… “咳,其实我知道他是疼我的,我跟他又不是一个母亲,可他却把我当一母同胞的妹妹对待。” ??第187章 “长公主殿下的头衔真的很气派,可是要不是王兄疼我,我又怎么可能拥有它呢?” 她心里有数,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那是因为你从头到尾都站在他这边啊……”允棠说了句大实话。 和绣勾唇轻笑了一下:“其实我一直有个秘密。” 一个你们都不知道的秘密…… “嗯?什么秘密?” “我其实知道二哥的真正死因,也知道第一次东关之战不过是为争权夺位而做的遮掩。” 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比真刀真剑来的更加残酷。 和绣此言一出,允棠心中当时咯噔了一下。 原来她都知道? “你都知道?!” 这件事情就连任君川都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和绣将真相一笑带过:“哈哈哈……我说过的,我的消息可灵通了~” 王兄有暗卫,她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是秦川唯一的嫡公主啊…… “但是我一点都不恨大哥,二哥他本就无能,带兵打仗竟还带着娼妓前往。先王后去世也是我母后在背后教唆的,王兄很恨我母后,可他并没有杀她,他这样隐忍,恐怕也是因为我的存在吧……” 父王去世前的那段时间荒淫无度,他将母后禁足于她自己的宫殿,到死也没下释放的圣旨。 她没资格去怪大哥,因为王位本就是他的,是二哥还有母后先动了歪心思,而且他至今也没对她母后下手…… “允棠哥哥,我知道真相的这个秘密我就只跟你说,你千万别告诉王兄。” “嗯,好,我不说。”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也没必要刻意提及,无论任君川知不知道,和绣都跟他亲,只要有这一点,便足够了…… “因为允泠的事情,我在心里埋怨他好几天了,没想到搞半天竟还是个误会……”这么一想的话,她的活阎王兄长还是蛮委屈的。 “我先走了,我有一段时间没见王兄了,我想去找他聊会儿天。” 允棠倍感意外,他还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和绣去主动找任君川了呢。 这妹妹可是怕哥哥怕的厉害。 “怎么?你这是有一段时间没见,想他了?哈哈哈,不怕他唠叨你啊?” “嘁,谁想他了?”和绣故意作了个嫌弃的表情:“我最会装样了,我在他面前装成端庄得体的样子,让他挑不出刺来,他还怎么唠叨我?”她说这话时竟还有几分小骄傲。 “好好好,那你快去吧……哦对了!”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朝着她招了招手。 和绣凑近了几分:“怎么了?” “我估摸着这个点儿啊,他应该在勤政殿,我这段时间不是情况特殊吗?所以很久没管前朝的事情了,偏你大哥还总是遮遮掩掩的,我询问他,他总是一句带过,也不与我细说。” “王兄他肯定是不想让你操劳啊……”和绣替自家兄长说起了情,她太清楚这人有多疼自己的帝后了。 “哎呀,我知道。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的事情,我对东征之事很关心。” “哦哦。”和绣点了点头。 “还有关于允家的军队具体分配情况什么的,我全都没有参与了解。” “你就放心吧,王兄他能管理的很好的。” “哎呀,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现在这个点儿任君川肯定在勤政殿内商量事宜,你去找他,正好帮我听听墙角。” “什么?!”和绣当时垮了脸:“允棠哥哥你真是不教我点儿好,这要是被王兄发现了,他指定把我臭骂一顿,我估计又要被罚禁足了。” “有那么严重吗?” “我是公主,跟那后宫妃嫔一样不得参政……” 哇,偷听君臣议事,好大的罪过啊,那活阎王指定要大发雷霆的。 ”没事儿,你小心点尽量别被发现不就行了?就算是发现了也没事,就说是我指使的。” 允棠说完才察觉到不对。 什么叫指使?这词可真难听…… 而且最可笑的是,他俩现在就好像在密谋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一样。 “行吧,那我走啦?”和绣站起了身子。 “嗯嗯。” “我以后经常来看小谦屿哦~” “你天天来都行,下次记得进来时先小声点儿,万一他在睡觉呢?” “好,我知道了,回来要是听到了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我就来告诉你。” “好好好~”允棠无奈的挥了挥手。 和绣像是去赴难似的,走的那叫一个一步三回头。 第340章 此时勤政殿—— 今日的事宜已经商谈结束,任君川唯独留下了王权承鄞。 这人现在正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把勤政殿直接当成了自己的家。 看他这样不见外,任君川也放松身子倚上了靠背。 “你啊,招历代君王喜欢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撇了一眼王权承鄞,悠哉的摆弄起了墨翠手持。 或许只有在这个臣子面前,爷爷他们才能得到真正的放松,可以放下架子,彼此之间也能像朋友一样交谈。 “哟?陛下这话说的,叫微臣老脸一红啊~” 一听这话,任君川眉眼中染上了“嫌弃”。 “就你还微臣?还有,少这样说话恶心朕,给,赏你的!”他从桌上的盘子里拿起了一颗荔枝,朝王权承鄞扔了过去。 “害!就这一颗啊?!” 他接到手以后,迅速站了起来,几个大步就来到了桌子前。 “哎?!你……” 都不等任君川把话说出口,王权承鄞就跟个强盗似的抓走了两大把荔枝。 他回到座位,把荔枝全放到了两腿之间的朝服上。 这八成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抢君王东西的臣子。 “你觉得你过不过分?”任君川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硬生生的被气笑了。 王权承鄞不管不顾的剥起了荔枝:“哪过分了?臣最近这段时间忙的头昏眼花的,还有今天,您让他们走,却唯独把臣留了下来,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正好一语终了,他朝嘴里塞了一颗剥好的荔枝。 “这一颗荔枝价值千金,你抓了朕多少个?”某人反应过来以后,彻底急了。 王权承鄞还真低头数了起来,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嗯……二十来个吧。” 估摸着还不到,嘁,瞧这抠搜样子…… 最近这段时间,天天下朝了还拖着不让走,他再不拿点儿东西,岂不是要亏死了? 一年到头就那点儿银子,够谁花的? “今年一共就进贡了六十枚!” “那不还有四十来颗呢吗?”王权承鄞挑了挑眉,又吃了一颗。 这贱模样差点没把任君川气吐血。 “哪还有四十颗?你自己来数数!刚刚那些人,朕一人发了一个,朕还想着偷偷多赏你一个,早知道不给了!”他说完气的把手持都扔到了桌子上。 这老头儿就是看准了他不是那种轻易治罪的人! “陛下快消消气吧昂,臣对您忠心耿耿了一辈子,这到最后就拿了您一点儿吃食而已~” “你少放屁,你对我爷爷是贡献了,到我这里天天浑水摸鱼!” “哎呦,这叫什么话?臣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年龄大了,身体遭不住啊~”王权承鄞卖起了惨。 你若是翻脸,那便是你格局小。 他笑眯眯的又朝嘴里送了一颗。 任君川被气的不想说话,郁闷的数起了荔枝。 一共还剩三十颗,好家伙,给他留得还怪齐整! 这边一数完,他立马拍起了桌子:“朕可跟你先说好,这还剩三十个,你一个也不许动!” “好好好~”王权承鄞像哄孩子似的:“臣知道,这剩下的是您留给帝后的~” “你知道就行!” 和绣刚一来就听到了殿内兄长的吵吵声,这正好也给她添了个不进去的理由。 “恭迎长公主殿下,奴才这就去通传。”丁启信说着就要进去,结果还没走出半步就被一把拉了回来。 和绣特意把声音压低了些,装出了一副害怕模样:“哎呀公公,王兄现在正发脾气呢,我等会儿再进去。” 这理由实在太合乎情理,丁启信没有一点儿怀疑就应了下来。 一共二十一颗荔枝,王权承鄞一共就吃了三颗,还全是为了气任君川。 他把剩下的全装进了官帽,可以说是毫无规矩。 “这十八颗臣等下带回家给夫人,到时候就说是陛下您赏赐的~” “去你的吧!少往朕脸上贴金!”任君川现在怎么看他怎么来火。 “害,您跟我一般见识做什么?咱先不说这些了,陛下今日留臣是有何事要私下吩咐?” 门外,和绣一听来了重点,立即竖起了耳朵。 “跟政事无关,是关于千枝结的事情。” “哦~怎么了?”王权承鄞心领神会的挑了挑眉。 那看来是跟帝后有关咯? 一听要谈的是情蛊,和绣瞬间泄了气。 她这兄长能不能聊点儿正经的啊?!害她白激动了一番。 “为什么生完孩子以后会……涨?”这事实在不太好描述,任君川只能拿着自己笔画了一下。 “哦~正常,不用管,忍几天到时候就不会涨了。” 【作者有话说】:王权承鄞: 职场老油条,制裁上司的领军人物,为人精明圆滑,永远的迟到早退,一但加班立即讨要加班补贴。 ??第188章 “但是朕昨夜……” 王权承鄞表情一僵…… 好小子,真有你的啊?! 和绣听的整个人都糊里糊涂的,里面这俩人聊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她怎么听不懂呢? “你这……”直接给我整不会了啊? 王权承鄞要用挡住唇,沉思了片刻:“那这就喂呗,反正也回不去了,只会越来越多,等小殿下大了以后,再断……” 第341章 “会越来越多?” 他倒是会抓重点…… “其实也多不到哪去,你懂的。”王权承鄞摊了摊手。 毕竟是男人,肯定不可能跟女人一样,这一点任君川清楚。 他回忆昨夜,中肯的给出了评价:“确实不多。” 王权承鄞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 好嘛,看来您昨夜还真试过了啊? 气氛略显尴尬,他麻溜的又找起了别的话题。 “害,就这点事儿啊?臣还以为您有什么安排需要特地私下跟臣说呢。” “出征东关的事情,这几天已经商谈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按照朕安排的去落实即可。” “陛下,要臣说,其实您不必亲去。” 既然都把他留下来了,陪着聊了那么久,怎么着也嘚讲些正事吧? 毕竟这二十一颗荔枝不能白拿。 亲去?!和绣站在门外听的眉头一皱。 为何这事就连允泠都没跟她提起过?允棠哥哥更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愿意。 这也就说明,兄长在刻意隐瞒…… “此战朕必须去。” “咱这天下如今还不至于到君王亲征的地步。” “朕为何去,想必你也清楚。” 王权承鄞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您啊,先前还忽悠着臣陪您一起去,说什么只是在后方指挥。” “海上作战打响的那一刻,哪来的后方指挥?!您当臣是允泠、左丘年这两个无知小儿吗?” 听到允泠被说坏话,和绣臭了脸。 可恶,这个开国公,怎么那么大岁数了还干背后说坏话的事情啊?! 任君川轻笑着打趣:“看来你还没老糊涂哈?” 就好像大人在讲正事时候不乐意搭理小孩儿似的,王权承鄞无视打趣,继续了自己的发言。 “到时候两方拼的就是武器战船,还有作战队形跟人数。” “咱现在已经不是曾经了,比先王时期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当年允铮就是打了一半海战一半陆站。” “咱现在混不到在陆地上骑马打了,混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明敌人都攻到咱们的国土上了!” “到时候海上火炮长箭满天飞,那可全是不长眼的东西,谁管哪个是您的指挥舰?而且您最好防着敌方的密探,真要是打听到了您在哪个船上头,一个火炮投过来,臣又嘚辅佐新君了!” 王权承鄞气的衣袖一扬,又摊到了椅子上,他刚做板正没两分钟。 “那你就辅佐呗?” 任君川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般发火,反而就着这话,轻飘飘的讲了句份量极重的话。 不是?难道不应该骂他乌鸦嘴吗?怎么还……交待起后事了? 王权承鄞的悠哉劲儿这下是彻底没了。 他重新坐正压低了声音:“您确定要去,想好了?此战亲征?” “必须亲征。”任君川直视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您这……”王权承鄞再无话可说。 哎,愁人啊…… 殷氏也好,允氏也罢,还有这姓任的,一个两个的,就没有一个是安生惜命的。 有些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很孤独,从前的朋友也好,辅佐过的君王也罢,全部都走在了他的前头。 活了几十年,王权承鄞始终都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疲惫感。 他真想说出那句“命比什么都重要”来进行劝导。 哈……罢了,不说了。 反正这话说给一国之君听也是对牛弹琴。 人这一生,总会有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要不是祈年的存在把那些功名利禄全都比了下去,恐怕他这辈子也是张口闭口的家国天下。 “罢了,臣知道您此去是因为帝后,您想代替他去一次东关,想弥补一下曾经的过错。” “所以臣这次也不拦您,但这事过去以后,您余生必须在帝都老老实实的治理天下!再有抵御外敌或是开疆扩土的活计,您交给底下的臣子去干!” “朕知道了。”任君川像个学生,乖乖听着先生的说教。 “何为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帝王?应该有勇还有谋,懂的治理指挥才是最主要的,通俗一点的讲就是文武勇谋四者兼备。” “要臣说啊,这事要换作帝后,他肯定听劝。” 允棠是他迄今为止见过唯一一个同时占了这四样的人。 “等朕走后,大局自然就落到了他的肩上,你嘚帮着他分担……他确实比朕听劝,他肯定会听你的。” 气氛早没了最初的轻松惬意,任君川也重新拿起了手持。 “哈……”王权承鄞双臂放在两侧的扶手上,仰头长叹了一声。 “臣希望您能惜命,您长久的活下去,对咱们秦川来说,才是最好的治理之法。” 他这话就没对先王说过,那玩意在位时,他成天到晚的盼望着它能早点死。 任康公是他辅佐过最差的一届君王,没有更差只有最差!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恨极了,特意去求了个小人,在脸上专门写上了任康公三个字,每日退朝回府都要扎上一扎。 他是日日盼,可算盼到了它死,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帮他达成心愿的竟是允家的嫡子。 真是报应啊,有无数挟制臣下的法子,这蠢货偏偏用了最没良心的一个…… 第342章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臣该回去了,再拖下去家中夫人该担心了。”王权承鄞说着站起了身子。 “你说的话,朕都放在心上了,这是朕最后一次亲征,朕走后,你好好辅佐他……”任君川拿起面前的酒酿仰头灌了一口。 “放心吧,臣还是很乐意辅佐帝后滴,他可比您还厉害。”王权承鄞一手拿起官帽,空出来的令一只手还比了个大拇指。 “你走吧,到家了跟你夫人比划清楚,说这是朕赏赐的。” 唉,二十来颗荔枝啊!都够买下一座王权公府了! “哈哈哈……”王权承鄞怀抱着荔枝,脸上又挂起了笑:“放心吧,这金子臣一定往您脸上贴,到时候还多美言几句,给您脸上在再镶点翡翠。” “好了好了,快走吧。”任君川挥了挥手,实在没心情再与他一逗一捧。 “臣告退!”他敷衍的行了个礼,抱着“应得”的荔枝走的那叫一个毫无留恋。 王权承鄞走出殿门的时候被站在门旁的和绣吓了一跳。 “哎呦!我的天……” “本公主来找兄长聊天。” “哦,这样啊,那臣先走了。”他反应过来利索的让了路。 这两个不熟的人,偏偏还都不守规矩,就连彼此说句话都觉得是在耽误时间。 任君川在殿内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迅速调整状态,又摆出了端坐的姿态。 “你来做什么?在门外站多久了?” 和绣走进来的瞬间,他一道冷眸直接射了过去,紧接着还上下扫视了一番。 嗯……穿着还算得体。 “王兄好,我,我刚来……”和绣被吓得慌了神,谎话脱口而出,她说完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打算一进来就先发制人的…… “朕不好,她在门外站多久了?” 任君川只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撒谎,转头就问起了她身后跟进来的奴才。 “这……”丁启信只神游的功夫就被动的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回王兄,我其实在门外站了很久了。”和绣总算缓过了劲儿,干脆利落的说了实话。 任君川有些意外,他还真没想到她能承认的这么迅速。 “大哥,你亲征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允棠哥哥?!”和绣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呵……果然被她听到了…… “你过问这些做什么?这事需要你管?!还有,朕不是跟你说过要称呼王兄吗?!” 和绣才刚硬气一秒就被熊哭了出来。 “怎么不需要我管了?!你又要跟上次那样一声不吭的就抛下我们俩是吗?!” “亏我还在允棠哥哥面前为你说情,说你瞒着他肯定是因为不想让他操劳!” 瞧她抹起了眼泪,任君川视线飘忽了两下,默默放软了声音:“朕瞒着他确实有这个原因在,但是还有一个原因,朕不跟他说是因为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 “明知他不同意你还去?!你不是最听他的话了吗?!”和绣是个急脾气,不知不觉的又放大了嗓门。 君王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奴才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丁启信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跪…… “任和绣!你朝谁吼呢?!”任君川火气也蹭的一下顶了上头。 这人刚软了一句,就又恢复了原样 “你懂什么?此战朕去才能保证百分百大捷,你当敌国是吃素的吗?!你当我们秦川多擅长打海战是吗?!” 和绣此时已经被吓得一声都不敢吭了…… 她抿着唇,脸上挂着两行泪,可怜巴巴的站在殿内,一脸的害怕。 哎呀哎呀!呜呜呜,活阎王又来索命了…… 【作者有话说】:王权承鄞是活的最通透的一个。 ??第189章 “你什么都不懂你就跑到朕面前吵吵开了是吗?!” “还有这事你敢跟允棠多嘴试试!”任君川又拍了一下桌子。 和绣又是一哆嗦,委屈巴巴的在嗓子眼里哼唧了一声:“知道了……” 看她这个可怜样儿,活阎王的脾气这才收了起来。 刚才好像有点太凶了哈? “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任君川临了还吵吵了一句。 “呐,这是今年进贡的荔枝,才送到没有半个时辰,给你……”他说着拿起四颗朝前伸出了胳膊。 “啊?”和绣张了张唇,一脸的蒙圈。 她甚至都还没从刚才的惊恐状态中回神。 前一刻还凶的要死,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这转眼就变了嘴脸。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什么人啊…… 和绣用袖子抹去眼泪,扭捏了两下,最终还是上前接了下来。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四个,又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堆。 小荔枝们仿佛在像她招手…… “那个……王兄我还想要……” “你是认真的吗?”任君川表面温和,实际上已经在桌子下悄悄的攥紧了拳头。 “嗯。” 对方还真点了点头。 “不给!这剩下的是给允棠的!”他脸一冷,拒绝的毫不留情,护食似的,将剩余的荔枝一股脑的全揽到了面前。 和绣看着这副情景又急了。 “哎呀……我刚到的时候就听到你们在说什么荔枝不荔枝的了,兄长~我可喜欢吃荔枝了~从前一年到头来也见不到几颗!” 第343章 “哎呀~哎呀!王兄您就多给我几个吧?求您了~” 她的目光始终都放在荔枝上,整个人馋的就差蹦了起来。 任君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不过同时他也要利用荔枝作为一个交易的筹码。 “现在这荔枝一共就剩三十颗了,朕这次给你十颗,比你往年得到的都多,但是前提条件是,朕亲征一事,你不许告诉允棠。” “必须把嘴把严实些!”他最后这句说的格外用力。 和绣坚定的点了头:“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不过并不是因为荔枝……” “王兄,我知道你不得不这样做,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刚刚那位老臣,他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他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长久的身居高位治理天下,是因为你在他心目当中是位明君正主。” “明君?朕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位明君,要不是朕背后站着的人是允棠,朕恐怕早就恶名昭著了。”任君川一边平静的诉说着,一边挑起了荔枝。 他又拿出六颗递给了和绣。 “这剩下的二十颗,朕等下要拿回川云宫。” “好。”她宝贝似的抱着荔枝,乖巧的点头应下, 允棠哥哥说的没错,大哥对她是严厉了些,可他也是真的疼她,只是不屑于用言语间的肉麻表达而已。 要知道,曾经父王在位时,她这位备受宠爱的嫡公主每年也就只能得到一颗荔枝。 还有现在,她拥有无数的金饰、点翠,还全都是这天下最新的样式。 曾经的她其实也不缺饰品,可是跟现在的意义不一样,现在的这些首饰,细到样式都是大哥的亲自过目的。 她从不缺吃穿,从来缺的都只是关心,用心和不用心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从小到大真正关心过她的人只有大哥。 父王对她的疼爱既表浅又虚伪,永远都停留在表面作秀,而她却傻傻的当了真。 现在再回想起来,父王好像从来没参与过她的日常生活。 “你拿着荔枝回去吧,今年可以做上十份馥郁杨梅了。” “嘿嘿嘿,谢谢大哥,大哥真好~” 一听这恶心人的话,任君川瞬间又臭了脸:“任和绣!要朕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要叫王兄,不能叫兄长,更不能叫大哥!” 肉麻死了…… “好好好,王兄再见~”和绣满心欢喜应下,她笑着行礼,那礼却怎么看怎么敷衍。 不等对方再次挑刺,她抱着宝贝荔枝一溜烟儿的就跑出了勤政殿。 “唉……”看着她的背影,任君川有些无奈,他看向面前盒里仅剩的二十颗荔枝似乎更加郁闷了。 允哥自从去年在和绣那里尝过馥郁杨梅以后,就彻底爱上了荔枝。 这种水果只是南关边境一带才有,从树上摘下以后保存期就变的很短,所以全程只能连带着树一起运过来。 本就路途遥远,再加上中途再从树上脱落些,送到帝都后数量就又会打个对折。 就这六十枚还是几棵树加一块儿才凑出来的。 现在早就超了半个时辰了,再放下去就需要加冰保存了,可是允棠现在最忌讳的就是碰凉…… 任君川快速站了起来,同时还看了一眼丁启信:“摆驾川云宫,你把这些荔枝封好一并带去。” “嗻……”这奴才应下后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直到站起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毫无过错,偏偏他还自行罚跪了半天。 想来真是有些蠢…… 川云宫—— 任君川拦着没让丁启信传报,他知道现在这个点儿是任谦屿吃完奶的时间,又是白天,允棠很可能把他抱到床边哄睡…… 至于他现在为何能变的这样细心,说到底也是挨了训斥以后的结果。 再大惊小怪的,他连在川云宫打地铺的资格都没有了。 果然不出所料,任君川站在屏风后方便瞧见了允棠正躺在床上轻拍着儿子。 他放轻脚步,穿过屏风朝着床铺走去。 这一刻,他的梓潼怎么看怎么温柔…… 之前猜的果然没错,这臭小子还是从他这里分走了允哥的温柔还有爱。 瞧见来人,允棠眼睛一亮,他立马露了笑,压低声音给了个回应:“你回来了~” 任君川没说话,轻放下荔枝坐到了床边。 他俯下身子先亲了一下自己的梓潼,随后才看起了儿子。 小胖子“酒足饭饱”后睡的格外安详…… “可不可爱?”允棠轻笑着朝他发起询问。 “没你可爱。” 一听是这个回应,那俊美的脸上瞬间多了一抹嫌弃。 这话没得叫人恶心…… “朕给你带了荔枝,传人把任谦屿先抱走吧?” 什么?!荔枝?! 一听到有荔枝,允棠的眸子明显更亮了几分:“好啊……” 任君川见得了同意,随即站起了身子。 他没有直接喊,而是走到门外把人叫了进来,从这小细节中,还是能看出来他对小谦屿的爱的。 儿子被宫女抱走,这下他们终于可以不用压着嗓子说话了。 任君川将荔枝连盘一起拿到了床边,他坐了下来,开始亲自上手剥:“今年就吃鲜的吧,那馥郁杨梅饮要加冰,你现在碰不得凉。” 第344章 “嗯嗯,我知道,不过那个东西川云宫的厨房也不会做,倒是春棠宫的厨房会,当时还是专门跟锦绣宫学的呢。” “话说回来,现在都已经暮春了,我早该搬回春棠宫住的。” “你现在身子又动不得。”任君川说着递上了一颗剥好的圆白荔枝。 “那就再等等吧,坚持到小谦屿满月再说。” 允棠说完顺势用嘴接过了荔枝,软嫩的唇瓣似有似无的触碰到了指尖。 某人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 甜蜜新鲜的汁水在口腔满眼,他幸福的微眯起眼睛。 “甜吗?” “嗯嗯!”允棠用力的点了一下头,他刚想开口说话,嘴边就又递来了一颗。 “嗯……你也尝尝啊?”他用手接过,举到了任君川的唇边。 “朕不吃。” “哎呀,你快些,别磨叽,手都举累了!”允棠才不管这些,准备强行朝他嘴里塞,任君川却在这时别开了脸。 他眉头微蹙:“这些全是给你的,你一个人全部吃完,朕本就不爱吃甜的。” “哎呀,你这人真是的,怎么那么扫兴啊?”允棠撇了撇唇,这才把荔枝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他腮帮鼓起了一坨,模样看起来好不可爱。 哼,肯定是自己舍不得吃,都想留给他,还专门找什么不爱吃甜的理由。 不行……嘚想法子哄着尝尝…… 任君川对此毫不知情,他没再说话,继续干起了剥荔枝的活计。 允棠吃的速度都赶不上剥的速度,没多久面前的圆白荔枝就攒了好几颗。 此时不哄更待何时? “我要亲亲。”他自己拿起了一枚荔枝,朱唇半含,搭配着话语好不诱人。 任君川一眼就看出了他是故意引诱,很不识趣的低头亲了一下脸颊。 什么意思?!允棠不悦的皱起了眉。 他咬着荔枝,恼怒在哼唧了一气。 “哎呦,怎么了啊?” 他抬了抬唇,一副势必强迫到底的样子。 “听话,这荔枝专门给你留的,全是你一个人的。” 允棠为了能够说话,只能嚼了含着的荔枝。 “我又不能一次性吃那么多,上火!上火了还怎么喂小谦屿啊?!” 任君川神情一怔,剥荔枝的手也停了下来:“朕昨夜不是说了,他不用你喂吗?” “那我不喂的话,涨……”允棠越说声音越小,他面色转红,又变成了昨夜模样。 【作者有话说】:欧大课堂开课啦!!! 我们今天来学数学题~ 题目: 今年共进贡荔枝共60颗,给了其余大臣9颗,任臭蛋一共分给了老王头21颗,又给了和绣10颗,最后给允棠留了20颗。 问: 综上所述你得到了什么结论?通过这样的不平等分配,由此可见什么? 答:任臭蛋暗恋老王头。(史上最邪门cp) 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第190章 “你不会已经喂过他了吧?”某人的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 任谦屿现在的这个觉是吃饱了以后睡的,这让人不得不产生怀疑。 呵?他就不在了半天,就连那两个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也全被抢走了是吗?! “哎呀没有,是乳娘喂的,我不好意思……”允棠埋低了脑袋,他“偷”了一颗荔枝放进了嘴里,试图用这幼稚的小动作来掩饰尴尬。 从昨夜到白天,那里现在又涨的发疼了,任君川也不在,他本来确实想喂的,但是把儿子抱到怀里的时候,他又不好意思了。 羞的连衣领都不敢解开,最终还是把小谦屿给了乳娘。 他一个男子那样,太羞耻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又涨了?”任君川沉声询问,用湿布擦起了手。 这荔枝要不就先剥到这了?他马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儿子都吃饱了,他还饿着呢…… “嗯……嗯嗯~”允棠刚点了一下头,反应过来后赶忙又摇了两下。 他们在一起相处了太久,他仅一眼就懂了任君川现在眼神传递来的意思。 “到底是涨,还是不涨?” “不涨,不涨……”允棠为了不被看透,特意别开了视线,殊不知这个举动更显的他心虚。 “你确定?!”任君川挑了一下眉尾,迅速伸出了手。 “啊!” 他出手极快,但是下手很轻。 可是即使是这样,允棠还是疼的叫了出来,以他现在这个情况,那处真是一点儿都碰不得。 “你个混蛋!”他受了痛,当时来了火。 任君川倍感意外,他是真没想到反应会这么大。 “起开!我今天就算是涨死也不会让你碰了!”允棠红了眼眶,赌气的把自己埋进了被子。 意识到自己又闯了祸事的家伙,起身将荔枝拿到了触碰不到的地方,再次坐回来后,默默凑到了被子边边。 “对不起,别生气了……” 结果等了半天,被子里的人就丢来了一个哼字。 “躲在被子里面出汗了怎么办?你现在又沾不得水。” 允棠刷地一下掀开了被子,彻底炸了:“你是不是嫌弃我臭?!” 幸亏任君川躲闪的及时,这才没挨到被子赏的巴掌。 第345章 可算见到了人的他,赶忙抓紧时机哄了起来:“不臭,一点儿都不臭。” 他为表忠心,对着允棠的脸颊就是一口。 “哼!”对方别开了脸,又丢来了一个哼字。 一个逃一个追,为了哄好自己的梓潼,某人追上又亲了一下。 在被亲了三下以后,允棠总是摆正了自己的脸。 他撅了撅唇,一脸的“严肃”。 “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记住了,别碰我胸,哪怕是轻轻的,也很疼。” “好~朕记住了。” “这是第二次,再有下次试试!”他斜眸瞪了一眼。 “怎么就第二次了?”任君川多少有些委屈。 “你把昨夜的事情都忘了是吧?!”允棠火气才刚消了一点,被他这一句话又给激起来了。 今日和绣来,问起他的嘴唇时,他别提有多尴尬了。 这些都是谁干的好事? 还有胸前那两抹嫣红,被折腾的惨目忍睹,从睁开眼睛开始就疼。 这又是谁干的好事? “没有……没忘,当时朕不是毫不知情吗?是无意的。” “无意的又怎样?你刚刚这一下是有意的?” “不,不是,也是无意的。” “那不就得了?还有,你跟我辩论什么?很想为自己减去一次?因为觉得自己下次可能还会再犯?!” 这一通质问发出,任君川瞬间蔫巴了。 早知道他就只点个头了。 唉,悔不当初啊…… “没,怎么可能呢?朕记住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哼!”允棠撇了他一眼,又哼了一下。 “谁叫你把荔枝端走的?我还没吃够呢!” 任君川反应迅速,起身将荔枝又拿了回来:“朕怕不小心碰翻了,就给它拿到一边了。” “哦……你喂我,啊……”允棠把脸偏了过来,主动张开了唇。 任君川殷勤的开始了伺候。 他的允哥其实根本不舍与他置气的~ “不是说很涨吗?朕先帮你好不好?”刚和谐了没一会儿,某人就抛出了富有暗示性的请求。 允棠自然懂得…… 他用唇接过荔枝,用舌卷入口中,这一次次的动作,一次次的触碰,还有那诱人的眼神,刻意、暧昧,撩拨的任君川蠢蠢欲动。 “好啊~但是你必须先尝尝荔枝。” 他直接摆出了交易条件,眨眼的功夫,暧昧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任君川叹息了一声:“乖~都说了是留给你的。” “不就是荔枝吗?我知道它有多么宝贵,但是我不想让你这样,让你吃你就吃,如果我很馋,我自有办法再弄到它。” 不等对方抛出问题,允棠就自行解释了起来:“我母亲的家族有船和人力,地理位置也近,完全可以让他们去岭南一带采购,再通过水路一路送到帝都。” “这样不仅能快些,还能减少中途的浪费,唯一的缺点是耗费的财力较高,不过很多只船加起来的话,可以运来无数荔枝,经此一对比,财力又算的了什么呢?” 要知道,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一颗小小的荔枝已经不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了。 在宫中都供不应求,已是无价之宝。 任君川静待允棠说完,才发表出自己的观点:“朝廷始终支持海运和水运,但这二者有个通病,就是一直以来运的都多为货物。” “按照你说的运送荔枝来进行变通,那其余水果蔬菜还有各个地方的特产就都可以相互交易往来……” “只是目前做水运的商人还都停留在运货上,就要看他们懂不懂的变通了。” 允棠听完顿时笑了出来,到底是一国之君,总是会先考虑大局哈? “那些能做的了水运海运的商人,哪个没有尝试新鲜事物的胆量?据我所知,他们行业内有句话,叫做争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任君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允氏世代为官,你是如何做到解商人的?” “傻瓜,多读书总没坏处的,读万卷书就等于行了万里路。我如今也算是而立之年了,虽然有一半的岁月都是困于王宫,可是那又怎样呢?书中包罗万象,我见过整个天下,了解所有苍生。”允棠说这话时,唇角一直挂着谈谈的笑。 这一刻,任君川好像真正的明白了。 为何允哥总是波澜不惊,从容淡定。 他似乎始终自信…… “看来朕也应该多读些书。” “你若是不喜欢,就不必读,看书强求不来,看不进去的看书,没有一点意义。” “不会,朕想尝试一切你喜欢的事物。” 他有个计划也差不多该提上日程了,要是此次东关之战能够大捷,不出意外,五年之内肯定能够抵达盛世。 到时候他打算带着允棠一起南巡,看一看江南,看一看他统治的天下。 如果可以,他想,那个时候的他,或许应该能有胆量褪去这一身玄色,换上母后还有允棠都喜欢的白衣了吧? 玄色能够挡住受伤时涌出的血色,他刻意这样做,看似坚强,实则这一抹玄色,只不过是他用来遮挡胆怯的遮羞布罢了。 他连受伤都想遮挡隐藏起来,不敢让别人知道…… “那行啊,既然你想,那就可以在有空的时候读读。”允棠并不知道任君川背着他想了很多很多,他嘴上早就得了空,没及时等到投喂,便自己拿起了方才的存货。 第346章 “我刚刚不是说了一句,争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吗?其实就连螃蟹都未必不能运输,只要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人,人家肯定能保证这种活物的存货运输。” “你想想看,假如这种活物都可以,水果特产就更可以。放心吧,那些商人能干到这一步,就没有胆子小的,只要再加上朝廷的大力支持,他们绝对敢尝试新鲜事物。” “嗯,朕知道了,明日早朝时就商谈此事。”任君川很有眼力见的再次剥起了荔枝。 “水运海运只要跟民生挂上了勾,彻底融入了百姓生活,这样就算不刻意管理,也可以做到千百年都经久不衰。” “是的,那就先拿现在正当季的荔枝来做个试验吧?把这个活计交给我母亲的家族来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好让我狠狠地赚上一笔。” 任君川被逗的笑了出来,他奖赏似的给允棠投喂了一枚荔枝:“你可真是个生意经。” “那可不?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到时候本帝后发了财,把钱都给你。” “嗯?为什么?”他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傻啊?给你打仗用啊?我知道咱们国库很富,但是过日子要能花也能赚啊~这样才是长久之计。” “再说了这场大战要打多久,谁有精准的把握?” 万一要打上个几年呢?后方要源源不断的为前线做支持供给的。 “好~朕都听你的安排,允哥说什么便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书中包罗万象,我见过整个天下,了解所有苍生。 —— 欧阳言春 ??第191章 “嗯,那你这下总能赏脸尝颗荔枝了吧?” 任君川唇角不可察觉的微微勾了起来。 “可以啊~不过要再等一下。” 现在所有的荔枝都已剥好,他却开始了去核。 这细致模样把允棠看的眉头紧锁,他对此嫌弃的不行:“天呐?你吃个东西有必要那么细致吗?你是没牙老太太?还要提前去核?” 任君川挨了吐槽,也不解释,把剩下的几颗全部去完核,再次擦拭起了手。 他很讨厌汁水在手上留下的粘腻感,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细致且有条理。 “你躺好别动……”任君川擦完手,顺势的掀开了允棠身上的被子。 他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早已急不可耐。 “现在天气渐热,被子别盖这么严实。”他用关心的话语分散着对方的注意力,手却已经开始了默默行动。 “你当我想啊?是医官要求的……” “那就听他……” 衣领被扒开的瞬间,那两只圆白几乎是弹出的架势,任君川当时呼吸一滞,就连话都只说了半截。 艳小山 允棠被这突如其来得变故吓了一跳:“你?!”他下意识的想要遮挡,结果被对方直接控住了双手。 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最终也只能羞涩的别开了脸。 寝宫殿内响起一声轻笑…… “哈……看这样子,恐怕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吧?” “是不是早就疼了?嗯?” “嗯……”允棠抿着唇不好意思的承认。 他现在即使再羞,也不会咬自己的嘴唇了,不仅是因为昨晚挨了说,还有今日这唇上的伤都被和绣注意到了。 “下次直接大大方方的说,朕来帮你。” “那你还不快些?”允棠有些着急的催促起来,这样耗着羞人不说,还耽误时间。 他现在确实涨的厉害,想要快些…… 任君川的唇勾的越发肆意,他又挂上了那招牌的坏笑。 不知那价值连城的荔枝搭配上允哥的奶,会碰撞出怎样的滋味呢? 看着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允棠莫名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梓潼~你又让朕吃荔枝,又让朕帮你吸,那这样的话就只能两样同时进行了啊?” “正好朕有些口渴,不知这荔枝奶的味道如何?一定很美味吧?” “什么?!”允棠脸色一变。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果然,这人一但露出这样的笑,准没好事。 *尖突然一凉,他低头一瞧,一枚去了核的荔枝被倒扣在了上面…… 允棠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终于知道这人为什么要去核了…… “你这混蛋,怎么每次都要玩这些花里胡哨?!” 质问惨遭无视,他的两只手被牢牢控住,结果人家还有一只空出来的手用于作恶。 很快另一边也是一凉,任君川毫不犹豫的低下了头。 荔枝先行入口,吸吮接踵而至。 允棠满脸烧的通红,紧张的全身紧绷。 “放松些……”混蛋嘴里含着东西都不忘对他进行安抚。 呵……还真是体贴啊? *汁出来的确实比昨夜快了许多,任君川嚼碎了荔枝,甜蜜与奶香交融,充斥了整个口腔。 这滋味比他想象的还要美好。 他不断的索取着,同时还抬起了眸子。 从这个角度来看,允棠那无瑕的面容上已经染了薄汗。 在光线的照拂下,皮肤上还能瞧见细微的绒毛,搭配着因为害羞而浮现出的红晕,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水密桃。 这桃子张着红唇,难耐的哼喘着…… 美食配美人,诱惑达到了顶峰。 第347章 任君川松了手,他知道,这时的允哥已经不会推开他了。 果不其然,允棠不仅没推开他,反而伸手抚上了他脑后的发丝。 竟还真有几分喂奶的姿态了…… 他们相互对视着,任君川抓起他的另一只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 “哈……那个,你把荔枝都吃完,我不能再吃了,怕上火……” 允棠到现在都还惦记着那些荔枝,生怕浪费。 任君川将唇略微退开了些,用指腹暂时按住,拿来了一颗荔枝重新套上…… “你干嘛非要这样吃啊?!”他真的无法理解,若是这人不这样弄,他也不至于羞成这副模样。 “想。”对方就丢下了一个字,接着就又含了回去。 任君川大概是知道自己昨夜折腾的有些过火,这次他没有一直不停的吸吮,一边吸干净以后便换到了另一边。 直到两个都被吸净,荔枝也全部得到了解决。 “等到晚上是不是又该有了?”他似强盗一般贪婪,刚吃饱这顿,又惦记起了下顿。 “有也不给你喝。”允棠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他闷着头像藏宝似的为自己拢上了衣衫。 “为什么?朕就要喝。” “给你喝了也是浪费,倒不如去喂儿子。” 现在他的脸皮也算是被这家伙给练出来了,倒是能够接受喂小谦屿了。 其实他就是不想一直让任君川来,按照发涨的速度,一天最起码两次,每次都这样折腾,谁受的了? 让这人规规矩矩的帮忙是肯定行不通的,他非嘚玩些花的不可。 “怎么就浪费了?今天晚上再来一次,朕可以省下一顿晚膳。” “去你的吧!”允棠烦闷的推搡了一下。 真是个混蛋,把他的这东西当饭吃了是吗? “你知不知道你吃的全是我的营养?我今天一直感到饿,前两天都没这种情况。” “现在饿吗?朕去吩咐……” 任君川说着就要起身,允棠伸手把他拉了回来:“不用,你来之前我才用过膳。” “你别走,医官说我可以下床了,你扶着我在殿内走走。” “可以下床走动了?” “嗯……就慢慢的,走几步,一直躺着反而不利于恢复。” “好。”任君川应了下来,协助着允棠慢慢起了身。 他们呈现出拥抱的姿势,借着这个姿势开始了缓慢走动。 允棠将双臂搭在任君川的肩上,这样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呼吸交融。 “亲一下。”贪婪的家伙果然趁机提出了要求。 “你真是的……”允棠嘴上嗔怪着,脸上却挂起了笑。 他闭上眼睛,默认了亲吻。 其实只要任君川不玩一些奇怪的东西,他是不至于害羞的,毕竟到如今,他们已经相识十几年了。 彼此的身体也好,灵魂也罢,他们仅仅通过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们缓慢移动着步伐,在殿内相拥接吻。 “今天晚上再来一次。” “去你的吧……” 一月后—— 帝都入了夏,任谦屿的满月宴告一段落。 朝廷支持水运水果特产的政策得到了圆满的成功。 作为尝试的第一批水果是荔枝。 荔枝自岭南送到王城帝都,受到了所有人的追捧。 商船刚停岸,当场就开始了一边卸货一边售卖。 如允棠所说的一样,帝都缺的是荔枝,不是钱。 这里遍布了高官富商还有他们的家眷,荔枝这种水果最得那些夫人小姐的喜爱。 这批荔枝的重量是按千斤来计算的,可即使是这样,也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全部扫荡了个精光。 随着这批荔枝的到来,和绣也成功实现了荔枝自由。 自诞下小谦屿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允棠的身体也基本恢复。 他上来就奖励了自己一次汤池沐浴,紧接着又跑了一趟锦绣宫,在和绣那里蹭了两三碗馥郁杨梅。 唯一的不完美大概就是医官还不介意他上马,并劝他再等上一段时间。 他带着儿子一起搬去了春棠宫,那只名叫任君川的粘人虫自然也跟了过去。 小婴儿自满月以后会越变越漂亮,任谦屿比之前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就连任君川这么挑剔的家伙都忍不住夸赞。 “儿子随你,很好看。”他越发盼望着这臭小子快些长大了。 这话还算受用,允棠喜欢听。 允王妃在孙子满月以后又进了一次宫,她这次是特意来抱孙子的。 “你跟陛下再努努力啊?母亲最稀罕的还是女娃娃~” 她这话一说完,任谦屿在她怀里莫名其妙的就哭了起来。 “哎呦母亲,这小子可灵异着呢,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准哭。”允棠伸手接过儿子,故意大声夸了几句。 没一会儿,这臭小子果然不就哭不闹了。 允王妃在宫里抱了几天孙子,就出了宫。 夏天的燥热在所难免,清晨的温度倒还适宜,允棠总是在这个时候抱着小谦屿坐在窗槛边吹风。 任君川回来就看到了这温馨的一幕,他不由的驻了足。 “哎?你回来了?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允棠侧眸看了过来。 第348章 “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啊……”他迈开步子,朝着窗槛走了过来。 “你这段时间那么忙,怎么今天突然就闲了?” 任君川贴近允棠,轻揉起了他的头发:“东关之战的所有事情都已安排妥当,自然就突然闲下来了。” “也就是说,现在只要东瀛那边有所动作,咱们这边一声令下就可随时出兵?” ??第192章 一听是正事,允棠立刻来了精神。 瞧他这样,任君川不由的轻笑起来:“你啊,对这些事情比对朕都上心。” “瞧你这话说的,我哪对你不上心了?” “那朕现在饿了,你不嘚表示一下?” 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话,允棠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一个月以来,那东西全进了狗肚子。 这贪婪的家伙霸道至极,非强占着,导致他到现在也没喂过一次小谦屿。 “烦死你了,一天天的……”他小声嗔怪了一嘴,起身把哄睡的孩子放到了床上。 像这种小婴儿几乎全天都在睡觉,无关时间无关地点。 他回到任君川身边,自行解起了衣衫。 有些嘱咐也不必再过多交待,前段时间已经立好了规矩,某人若想天天霸占,就不许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来折腾人。 本以为这次还能如往常一样,结果进行到一半时,*尖却被突然咬了一下。 “嘶——你干嘛?!”允棠红着脸,小声的发出痛呼,他即使吃痛也不敢放大声音,生怕扰了小谦屿安睡。 任君川退开唇,眉宇间染着失神,他吸了几下空气,随后彻底僵住了身子。 “不是,你怎么了?”允棠被弄的更加不解了。 原以为这人是故意弄疼他的,结果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任君川的瞳孔中逐渐显现出一抹红…… 允棠愣了片刻,尘封已久的记忆猛地钻回了脑中。 怀小谦屿的这一年以来,那情蛊的种种反应都快被遗忘了…… 他赶紧拢上衣衫,站起了身子,这种情况应该赶快躲远些,保持一定的距离。 可还不等他迈出步子,手就被任君川一把抓住,这人随他一同站起,霸道的从背后圈住了他。 任君川又埋进了自己的专属颈窝,几尽痴迷的磨蹭起来。 “你好香……” 允棠身躯一颤,不受控的深吸了一口气。 完了……定是那情蛊又发作了,他还以为最近的燥热是来自于天气。 还有,这几天被吸奶的时候,似乎也比从前更有感觉,只是这一切他都没放在心上。 允棠懊恼万分,不老实的挣扎了起来,企图摆脱控制:“你放开我,这才不到两个月,不能那么早就……” 医官嘱咐过的,怎么着也要等过完第二个月。 “谁说的?”任君川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不满。 他把怀中人强行调转方向,正面相拥了起来。 允棠被架着抵到墙上,托举他的混蛋顺势埋头再次吸吮起来。 *尖传来的快感比刚才要强烈的多,一阵阵酥麻惹得他直接软了身子。 允棠捂住唇,艰难开口:“你别这么用力求你了……现在真的不行,再等等吧?” 任君川停下动作,单手按住*尖,不悦的抬起了头。 他的梓潼面色潮红,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仿佛又被熟透的水蜜桃附了体。 都这副模样了,还在拒绝? “你怎么知道不行?”他沉声质问。 “医官说的,他说……” “他是按照正常妇人来交代的,你是女人吗?!” 允棠打心里就排斥这种话,果断的摇了摇头:“我当然不是!” 他经历的种种情况全来自于那千枝结,与他本人有何干系? 现在给他一马一剑,他依旧能带兵上阵。 “那不就得了?你猜朕为何会在你身上闻到香味?还不是你自己发出来的?” 任君川嘴欠的又添了一句:“就跟求偶似的……” “你?!”允棠这下算是彻底红透了:“别胡说,以前不都是彻底失控吗?我现在还有理智,也能忍耐,你不也能……” “是,咱们现在是都理智尚存,那是因为今天才开始,你现在身上的香味很淡,刚刚才散发出来。” 一听这话,允棠明显松了口气,也冒出了些许的庆幸。 幸好才刚刚开始…… “那正好,那就再等几天吧?” “等?为什么要等?等几天干你,跟现在干你,有什么区别?” 任君川可不理解,既然身体都有了求偶的意思,那还等什么呢? “你能忍的住,朕也能忍的住……” 允棠急了,见机赶忙插上了话:“那你就忍忍啊,再等几天行吗?” 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抱歉,可惜朕并不想忍。”任君川用陈述句,严肃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若是逼他忍,以现在这种情况,他也能还忍得住,可是那又怎样?他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忍。 “你是朕明媒正娶的帝后,儿子都有了,朕还忍什么忍?!” “还当是几年前呢?朕年少时隐忍了那么年,为的就是现在可以任意妄为!” 任君川说完便肆无忌惮的啃起了脖子。 “你敢!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允棠慌了。 第349章 “那你就气吧,等朕干完了再哄。” 这混蛋如今算是彻底不装了,从前还不会把真正的心思暴露,现在变得已经主打一个畅所欲言了。 “哇——” 龙床之上,孩子突然哭了出来。 任谦屿的这声啼哭,对于允棠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存在。 “快起开,儿子哭了!” 任君川不悦的松了手。 脚终于沾了地,允棠挣扎了一下,总算摆脱了禁锢。 他拢上衣衫,快速抱起了儿子。 许是闻到了奶香味,任谦屿当时停下了哭泣,那眼角处还积攒着一窝泪水,他就已经由着本能开始了寻找乱蹭。 这孩子明显是饿了…… “他饿了,要不我喂吧?你折腾了半天一个都没吸干净……” “你敢?!” 允棠手刚放到领口,任君川就朝这边吼了出来。 怀中的孩子被他父王这一嗓子吓得猛地一激灵,“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你吼什么?!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小点儿动静?!”允棠这下算是彻底恼了。 任君川这次吼的声音格外大,这吓死人的鬼动静,纵使小谦屿再怎么习惯适应也无法接受。 “把他给朕,朕抱去给宫人,饿不到他。”任君川阴沉着脸走了过来。 他语气听着平静,实际上明显能让人察觉到他是动了大怒正拼命坐着忍耐。 见允棠犹犹豫豫的不愿给,他冷声反问了一句:“朕恐怕还没到伤害自己孩子的地步吧?” 最终任谦屿还是被自己的父王强行交给了宫人。 任君川关上殿门,原路折返了回来。 允棠坐在床上,一句话没说,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这俩人心里都憋着火,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到了窗边。 到最后还是任君川先开口打破了僵局:“现在朕吼他一下,你就有这么大反应?” 有了这句引子,允棠的火气顺理成章的找到了突破口:“你放屁吧你!你刚刚那一声吼的是我!” 挨了骂的家伙神情一顿。 任君川愣一下,回想起自己刚才的那一声吼,字面意思好像确实是冲着…… “不是想吼你,朕不是那个意思,之前早就跟你说过的,不许喂他。” “不喂就不喂呗?!你吼什么吼啊?!”允棠双臂环抱,翘着二郎腿,摆足了掰扯到底的架势。 “因为嫌他哭闹,耽误了朕办事。”任君川实话实说。 “儿子能醒还不是因为你说话声音大?” “明明是饿醒的……”他又说了句大实话。 “胡说八道!我儿子就是被你吵醒的,我都说了再等等,你一点儿都不体谅我!”允棠护犊子的厉害,他才不会承认小谦屿是又饿了的,明明一个时辰前才喂过…… 任君川无语了一下,把想说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呵,你儿子有多能吃心里没点儿数吗? 他摒弃无奈,一本正经的讲起了道理,投去的眼神里也占满了认真严肃。 “你以为很好忍?朕现在跟你保持距离倒还能这样好好交流,可是一但离近些呢?” “朕每日服药,所以你闻不到朕身上的气息,可若是朕把药停了,等你能闻到朕身上的味道时,你恐怕还不如朕吧?” 允棠被揭了短,更加恼羞起来。 他最讨厌的便是自己失控的状态了…… 用来形容他失控状态时的词汇,能想到的全都是一些低俗至极的字眼。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下的这个破情蛊?!要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会那样吗?!”允棠一股脑的将火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此话一出,任君川没再接话,微沉下了脸。 他坐在窗边,原本挺的笔直的腰背似乎松懈了几分,仅一瞬间,整个人就看起来落寞了许多。 动怒时说的话,往往是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的。 这话刚一说出口,允棠当时就后悔了。 他还有脸嫌人家发脾气凶呢,自己不也是一样吗? 而且,他不仅自己亲口说过,还劝过人家,说不提以前的事情,结果现在却自己提了起来。 若是任君川没有给他下千枝结,那他们也不会拥有小谦屿。 盼望着有个属于他们共同孩子的人是他,刚刚说出这种埋怨话的人也是他…… 允棠抬眸偷瞄了一眼,任君川就这么阴沉着脸坐在窗边一句不发。 完了……这次真凶过火了…… 【作者有话说】:突然想起了那个网络热梗:兄弟你好香~ ??第193章 “我刚刚说错话了!我才不怪你给我下情蛊呢,要不是千枝结,我哪能得到谦屿这么可爱的宝贝……”他就连认错,都擒着那股子硬气劲儿。 毕竟才霸气侧漏的发完火,总不能眨眼的功夫就立马认怂,这也太没面子了…… “呵……”任君川发出了一声冷笑。 明明是夏日,殿内的温度似乎又往下降了几分。 “原来你是因为儿子的存在才不怪朕的?你嘴上说着原谅,其实一直以来心里还是有怨恨的吧?” 允棠慌了…… “没,我没……” 他知道任君川本就没有安全感,自从有了谦屿以后,也总是在吃儿子的醋,可是这人从未像今天这样严肃…… 第350章 “算了,不给就不给,朕还有事情要忙,去勤政殿了。”他说完便站了起来。 “你不是说……今天不忙的吗?”望着他的背影,允棠鼻尖一酸,红了眼眶。 怎么觉得这一幕那么的似曾相识呢? 最讨厌看到这家伙的背影了…… “那是因为着急见你,自然就不忙了。”任君川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头也不回的出了殿。 随着关门声的传来,一滴泪水也顺着脸颊悄然落下。 “啪嗒——” 泪水滴落至衣衫上,只听的一声沉闷。 任君川站在宫院内抬头望向上方苍穹。 今日的天空阴沉沉的,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无比压抑。 这是要下雨了啊…… 夏季的雨水最多了,来的湍急下的滂沱,恐怕还会影响军队行走的速度,抵达战场的时间是绝对不能耽误的。 时间原本定在三天以后,看来明日便要启程了…… 允哥埋怨他不懂得体谅人,他怎么可能没有分寸,又怎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他马上就要走了啊……这一别最少也要半年之久,他只是想在走之前恩爱一次,一次便够了…… “陛下,您这是?”看出了主子的伤心落寞,掌事公公小声询问了出来。 “丁启信。”任君川从未这样喊他。 “哎哎,奴才在!”丁启信顿时紧张了起来。 “你这次就别跟着朕了,留在宫里跟着帝后。” “陛下,这怎么行呢?奴才不跟您,在东关谁来照顾您的起居啊?” “朕是去打仗的,又不是去享福过日子的!穿盔戴甲朕自己来就行。” 一听这话,丁启信都快愁疯了:“那奴才去了,也能为您束发戴冠不是?” “不需要,这一切朕都可以自己来。” 他年少时把这些活计交给允棠,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制造彼此之间那少到可怜的肢体接触。 那个时候,允哥站在他面前为他整理个领口,他都能为此开心一整天。 他这一生都困于黑暗,而允棠就是那划破黑暗的一道光束。 允棠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幸福来源。 “听着,你若是伺候不好他,朕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要了你的狗命!” 君王此话一出,掌事公公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是是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 “起来,摆驾金銮殿。”任君川迈开了步子:“传所有王城官员入宫召开出征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朕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嗻——”丁启信赶忙从地上爬起了。 允棠难过的要死,他坐在床中央,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活像一枚大粽子。 他就这样自闭的坐了一刻钟,脑袋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方才任君川说的那些调情的话,好像并没错…… 难道不是他自己朝外散发味道勾引人的吗? 是…… 那他往后拖有什么意思?无非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而且这次是他自己需要,跟人家又没关系…… 往后拖,到时候越来越难受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 “是啊……我又不是女人,为什么非嘚等到两个月以后?” 允棠对自己彻底无语了,他盘着腿朝前一趴,把脸砸进床铺,紧接着屁股就跟着抬了起来。 “啊……允棠啊允棠,你还不如个妇人呢,怎么能那么矫情?!” 被子里实在闷热的不行,他把自己捂的满头大汗,最后受不了了又自己钻了出来。 前胸再次发涨,他喘着粗气哭丧着脸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办法。 唯一能帮他的人还被他骂走了…… 那股熟悉的难耐也涌上心头,一阵阵细微的酥麻感传遍全身,似蚂蚁乱爬。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所以他才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拒绝任君川。 允棠硬生生的被自己给气笑了,他笑完又猛地坐了起来。 “不行,我要去找他。” 再笑下去,他就该哭了…… 他爬下床,刚整理好衣衫头发,宫女就把小谦屿抱了回来。 “帝后,小殿下喂好了,也出过恭了。” “本宫有事,你把他抱去给乳娘们带。” 宫女懵了,这还是帝后第一次像陛下一样“嫌弃”小殿下。 “是……” 任谦屿才刚回来,便又被抱走了。 允棠传来了张荣:“陛下呢?他离开春棠宫以后去哪了?” “回帝后,陛下去勤政殿了。” “啊……还真是去忙了……” 张荣说了慌,他知道自己这样说的话,帝后得知陛下在忙,便不会再去寻找。 可若说是在金銮殿,那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商量需要召集满朝文武的重大事仪。 按照陛下的吩咐,如今所有人都要瞒着帝后,他也不想骗主子,可是没办法…… “那算了,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去沐浴。”允棠声音染上了淡淡的失望。 “嗻,奴才这就去。”张荣低着头,行完礼便退了下去。 殿内没了人,等待的时间里,他又坐回了床沿。 唉……早知道就不那么凶了,这下又要想法子哄了。 直至允棠沐浴完,也没等到任君川回来,他对此并不意外,这人生了气,忙完以后,今晚定是要宿在川云宫了。 第351章 于是他便派了张荣前去打探情况。 “陛下那边忙完了吗?” “回帝后,还没有。” “哦,那你等下再去一趟。” 过了半个时辰…… “他那边忙完了吗?” 张荣又是同样的答复:“回帝后,还没……” 允棠煎熬的躺在床上,又等了半个时辰,结果等来的依旧是同样的答复。 “他到底忙什么呢?!” 外面天都黑了,殿内也点上了烛火。 张荣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罢了,你这次派人去,再让你来回跑就该把你累死了。” “谢帝后……”他赶忙退了下去。 殿内重新恢复安静,不多时便隐约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吵杂的声音。 允棠走到窗槛边,推开了窗户。 顿时一股潮气铺面而来,风带来了无数雨点,宫院内哗哗作响,雨点砸在地面上,弹起了无数泛白的水坑。 “轰隆——”一道闪电划破苍穹,巨响声传遍人间。 允棠被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关了窗户。 殿内乱窜的烛火终于停止跳动,他转身回眸,这才注意到蜡烛已经被风吹灭了大半。 他走近烛台,又一个接着一个的重新点上。 千枝结带来的异样似乎比白天时强烈了不少,允棠抿着唇,无力的靠到了榻上。 这该死的混蛋到底在忙些什么啊?! “哇——” 殿外突然响起了婴儿啼哭,允棠当时警觉的站了起来。 他慌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宫女把小谦屿抱到殿内,他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允棠赶忙从她手上接过儿子。 刚刚那突然响起的哭声真是把他吓坏了,即使到现在他的心脏也还在一直砰砰地跳动。 “回,回帝后,小殿下大概是被雷声惊到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哭闹,奴婢们怎么哄也哄不好……”许是害怕主子降罪,宫女吓得声音都在发颤。 “你下去吧。” “是……” 允棠并未责怪,小谦屿不停的啼哭,他哪还有功夫管其它事情? 他抱着儿子,站在殿内轻轻摇晃了起来。 持续了大概好几分钟,怀里的孩子依旧哭泣,他急得额角染上了薄汗。 “怎么回事啊乖乖?” “平常你父王大吼大叫的你都不哭,今天这是怎么了?” 白天哭了一次,这晚上又哭起来了,而且还一直不停,谦屿很乖,从来没这样过。 “帝后,奴才帮您抱会儿,您歇一下吧?” 听到殿内小殿下的哭声不断,张荣自然做不到无动于衷。 允棠抱着孩子依旧在轻摇轻拍。 “不必了,你去弄些冰来,外面下着大雨,殿内太过闷了。” “好,奴才这就去。” 张荣走后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了一声雷鸣。 怀里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任谦屿哭的面色发紫,纵使再慌张,允棠也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正准备喊宫人去传医官,窗户却在这时被风吹开。 狂风猛地涌入殿内,瞬间熄灭了所有烛火。 窗外电闪雷鸣,雨明显下的更大了,像瀑布一般倾落大地…… 允棠忍着恐惧走向窗边,微弓着腰,为儿子挡住风雨,他伸出手臂,咬着牙用力的关上了窗户。 ??第194章 窗户合上的瞬间,周围彻底陷入了黑暗,唯有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绝于耳。 谦屿的哭声似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脏。 允棠顺着墙,无力的跪到了地上,他终是不受控的红了眼眶…… “快去传医官,快!”他捂住儿子的耳朵,发了疯似的呼喊。 他不得不这样做,滂沱的大雨还有孩子的哭声,让整个世界变得吵闹不堪。 方才还有光亮的时候,谦屿就已经哭到面色发紫,定是不能再哭下去了…… 允棠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 无论是在得知父亲去世真相的那一刻,还是在被囚于黑暗的那段时光里,他都未曾像现在这样…… 他慌乱的扯开衣领,这是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尖还未贴近,小谦屿就已经顺着本能寻了过来,终于找到的那一刻,他啊呜一口就含了上去。 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轻重? 允棠疼的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任谦屿一边用力吸吮,一边在嗓子眼里哼唧,他其实还在哭,只是又不舍耽误吃奶。 “砰——”又是一声巨响。 允棠出于本能迅速收紧了臂弯,他将孩子紧紧护在怀里,哪怕他自己都恐惧到发抖…… 小谦屿被吓的张嘴哭了半声,后半声又随着奶一起咽了下去,他想哭却又抵不住饭饭的诱惑,只能泪眼婆娑的边吸边哼哼唧唧。 任君川踹开门,一把夺来了太监手里的宫灯,他提着灯独自走了进来。 辇驾停在春棠宫正门时,正好撞见宫人慌慌张张的往外跑,那宫人瞧见他便直接跪地汇报了所有情况。 宫灯成了唯一的光亮,打破了这亘古恐怖的黑暗。 他的爱人正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弯着腰背无助的落泪…… 任君川的心脏仿佛被突然击中,猛地漏掉了一个节拍,他放下宫灯快步走了上去。 第352章 听到脚步声,允棠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头,二人成功对上了视。 看到来人的这一刻,他像孩子一样放声哭了出来。 “啊啊啊……你怎么,你怎么才回来啊……” 任君川跪地把人揽到怀中,不停的轻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怕黑……呜呜呜……” 我好怕……好怕…… “朕知道,朕知道,别怕……别怕……”他不断顺着爱人头发以做安抚。 过分的心疼让任君川全然无视了千枝结的气息…… “允哥,我回来了,不用怕了……” 不解风情的小婴儿还在一边吃一边哭,他哼哼唧唧的,最后也是成功引起了自己父王的注意。 任君川撤开身子低头查看,这臭小子吃那叫一个香…… 他不悦的伸出手,两指一按,轻而易举的捏开了儿子的嘴。 “哇——” 没了饭饭,劳人精又放声嚎了起来。 允棠抹着眼泪,像个犯错的孩子:“他一直哭,不停的哭……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喂的……” “朕知道。” 任君川架着儿子的胳膊站了起来。 他将孩子举平,与自己对视,毫不留情的吼了出来:“哭!你再哭一个试试?!” 劳人精咯噔一下就止住了哭声。 任谦屿睁着两只大眼睛,泪眼婆娑的看着发火的父王。 “你别凶他……”允棠生怕这孩子再次受惊。 “他自己找挨凶的,劳人精一个!” “乳娘喂奶不吃,一大帮人哄也没用,就连你喂他都还在哼唧!” “想干嘛?!你再哭一个试试?!” 任谦屿立着圆滚滚的小身体,打了一个哭嗝,这下算是彻底老实了…… “他就是不可惯!”任君川生气的把熊孩子放到了床上。 这下好了,劳人精也不用抱了,就这么不哭不闹的躺在床上吃起了手。 “你看他是不是故意的?!专挑软柿子捏!” “他一个孩子哪里懂这些……” 允棠还在为儿子说情,他头发微微凌乱,胸前大敞着跪坐在地上,还同小谦屿打了个同样的哭嗝。 这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将任君川的火气泄的一干二净。 没办法,他就是偏心,同样都是哭,一个只会让他生气,另一个却让他心疼…… “好了乖乖,不哭了……” 他说着迈开步子,想要将人搀扶起来,结果一股勾人香钻入鼻腔,彻底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君川懵了一下,当时驻足停在了原地。 他这才想起情蛊一事,还有允棠对他说的那些话……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人家都不愿意做,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算了,朕还是回川云宫吧……” “你敢?!”允棠那刚止住的眼泪哗的一下又涌了出来。 任君川眉头紧锁,轻笑了一下,眸子却满是伤情:“你看……你不也用同样的话来吼朕了吗?” “同样的话,同样的语气……可是朕没有跟你翻脸。” “允哥,你会为了儿子而吼我,可是我只会为了你去吼他……” 自责充斥了他的全部,允棠用哭腔一遍接着一遍的说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因为任君川永远都不会怪允棠,朕走了,现在满殿全是你的香味……” “我不许你走!” 为什么总喜欢对我留下背影? “我不管,我就是不许你走!” 允棠撑起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扑到任君川背后,紧紧圈住了他的腰。 “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从白天等到晚上,一直在等,可是怎么都等不来……” “朕在忙……一忙完便赶过来了。”任君川声音沙哑低沉的厉害,他屏住呼吸,抓住允棠的手,狠下心硬生生的从腰上掰了下来。 “你别这样!别这样……” 身后人哭喊着再次圈紧。 “我从来都没有因为情蛊的事情怨恨过你,从来都没有!” “真的……真的……” 任君川垂下眸子,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悄然滑落…… 他缓缓睁开眼睛,在微光的映衬下,这双深邃的瞳孔波光粼粼,犹如浩瀚星河。 看来,即使是启程的时候也不能让允哥知道了…… 若是明日允哥也像现在这样抱住他,那他定是走不成了…… “你就留下来吧,求你了,小谦屿等下又哭了怎么办?” “朕看他就是吃饱了撑的……”这一次,任君川没有再掰开允棠的手,而是转过了身子。 他垂眸对上了爱人的眼睛,殿内的光线并不好,只有一盏宫灯照明,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清楚的看见彼此红肿的眼眶,还有那湿润的睫毛…… “你是不是哭了?” “乖,不哭了,朕不走了。” 他们的声音同时响起,任君川没回应,只是抬起手臂圈紧了爱人。 “真的不走了?”允棠的脸埋在他的胸前,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不走了……” 对不起允哥,川儿又骗了你一次。 允棠闷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生气,不会来这里了呢……” 他声音软糯,磨蹭着身体,似撒娇又似求欢。 第353章 任君川苦笑了一下:“朕不来你这,还能去哪啊?” “川云宫啊,咱俩不是闹别扭了吗?” “傻瓜,朕不来找你,你的情蛊怎么办?” 千枝结的受蛊者在春天必定会自主失控一次,去年的那次允哥就是拖到了暮春。 今年的这次因为生产的缘故,更是直接推迟到了夏季。 今晚不做是肯定不行的…… 他也是才想起来,他过了今晚就要走了啊…… “帝后,您要的冰,奴才取来了。” 殿外响起了张荣的声音,允棠赶忙撤开身子整理起了衣衫。 “进来吧。” 宫人们放下冰盆,顺便点起了烛火,寝殿内终于恢复了光亮。 真正能看清彼此时,允棠却又不好意思起来。 他本就因为情蛊的原因而感到燥热不堪,这下面色泛红的更加厉害了。 “那个……那个,还要把小谦屿抱给乳娘吗?” 二人默契的同时看向了床,床上的臭小子正开心的扑腾着他的四个小胖蹄子,任谁能想到他一刻钟前折腾成那样? “不必了,咱们做咱们的。”任君川收回目光,看向了允棠。 他不仅说话直白,眼神也格外赤裸。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瞳孔又显现出了红色…… 其实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唇舌逐渐交缠在一起,刚刚理好的衣衫也再次变的凌乱,千枝结的香气开始在殿内肆意升腾…… 允棠有些意外,今晚的任君川格外温柔,倒显得他急不可耐了。 “没关系的,你可以用力些……” 这样缓慢厮磨的感觉更加要命,不上不下的,撩的他难以自持。 任君川俯下身子,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廓:“朕不舍得*,想多做会儿……” “哈,可以多来几次啊……”允棠抿着唇,忍着羞耻给了个提醒。 “呵,你还真是纵容朕啊?那好,准备好了,朕要加速了。” 殿内几乎是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渐渐的,那瞳孔的颜色也彻底变红。 今天,允棠的两*就没被吸干净过,当快感层层叠叠的攀爬上升时,*白便不受控的全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好了乖乖,不哭了……” “你不用道歉,因为任君川永远都不会怪允棠……” 谁懂这两句话的含金量,我真的哭死呜呜呜…… ??第195章 这失控的场面,让二人动作同时僵了一下。 只可惜,仅这么一下…… 早已化身为禽兽的家伙现在只会寻着本能做事,允棠浑浑噩噩的,思绪也不清晰。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被调转了方向,俯身面对床铺,儿子也被放到了身下…… *尖突然被用力吸吮起来,他颤抖着再次达到了g潮…… 香气彻底淡去时,已经是午夜了—— 瞳孔中的红色消失,禽兽也逐渐清醒了过来。 烛台上的蜡烛几乎燃烧殆尽,殿内被折腾的凌乱不堪,床上的景象更是惨目忍睹…… “哈……”任君川掩面揉搓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没能把持的住,本来只想做一次的,结果…… 小谦屿躺在允棠旁边,睁着两只大眼睛,四肢还在扑腾,精神抖擞毫无睡意。 任君川无奈的摇了摇头。 外面雨声依旧吵杂,他起身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湿气再次涌入。 雨还在下,只不过比最初小了些许。 这段时间都有降雨,这场雨也导致出征的日子不得不提前。 再过几个时辰便要启程了…… 他不似诗人那样有文采,能将离别的苦涩酸楚撰写成诗篇留着纸上。 罢了,什么也不必留下了。 心中那纠缠万千的情愫他自己知道就好,留下书信,他的爱人看到之后只会更加难受。 任君川把窗户关好,推门轻声传宫人取来了湿布,他像从前一样,坐在床沿亲自为允棠擦拭起了身子。 任谦屿手脚很不老实,包裹身子的薄毯被他蹬的散开,那吃到滚圆的肚子也因此袒露了出来。 他唇角还粘着奶渍,任君川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伸手顺势为他擦了一下小胖脸。 “唉……瞧你,肚子吃的圆鼓鼓的,像个小猪一样。” 允棠的身子被擦拭清理干净,腰间也盖上了薄被,他趴在床上睡的格外安详,任人不舍打搅。 任君川强行为儿子裹好薄被,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单手抱着任谦屿,推开了寝宫殿门。 雨夜,空气潮湿阴冷,早没了当时的闷热。 雨帘自黑瓦流下,宫院的长廊内稀疏的挂着宫灯,宫灯似有熄灭的迹象,一闪一闪的…… 任君川垂眸看了一眼儿子,这是他难得的温柔:“你父王难得哄你一次,给些面子早些睡,睡的安稳些,别吵醒了……” 他张了张唇,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他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儿子唤他父王,那该唤允棠什么呢? 母后? 哈……允哥知道又该炸毛了…… 任君川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捏了捏任谦屿的脸颊。 “罢了,咱们以后私下就一个叫父亲一个叫爹爹,等到了正式场合的时候再按规矩喊。” “快别睁着你的两只大眼睛了,怎么看怎么跟你爹爹像……”他手动合上儿子的眼皮,结果刚抬手人家就又给睁开了。 第354章 “真是不给朕面子。”任君川吐槽了一句,抱着儿子在长廊内走了起来。 他走的很慢,边走边轻轻摇晃着臂弯。 “你啊……朕都羡慕你,还有父王抱着哄睡……” “朕小时候就没有,只有母后会这样待朕……” “其实你父王也有些不合格,你才两个月大,他就要走了。” “朕此去东关若是回不来了,你一定要替父亲保护好你爹爹……” 这大抵就是他想要留下的话吧…… 可他明知道儿子听不懂,却还在一直念叨。 任君川再次垂眸,小谦屿半张半合着眼皮,迷迷糊糊的模样可爱至极。 他不禁感叹,自己何时变的那么优柔寡断了? 大抵是因为这里有他牵挂的人吧…… 他抬头看向廊檐,落雨似珠帘断线。 “宫庭院内三更雨,声声落落是别离。” “廊内宫灯闪,墙头雨潺潺,卷珠帘,珠帘散,不道离情苦,与谁谈?” 任君川压下苦涩,自嘲一笑。 “你父亲好笨,至今都做不成一首完整的诗和词,你爹爹听到定是要笑的……” “父亲走后,你要听爹爹的话,别再折腾他了,他要是哭了,你就多笑笑,帮父亲哄他开心……” 任谦屿彻底合上了眼睛,乱动的小手也放松了下来。 “睡吧乖乖,父亲该走了……” 任君川将孩子轻放到允棠身边,分别亲吻了一下妻儿。 他心疼的难受,静坐在床沿,弓着腰,缓和了良久。 点兵的时辰快到了,启程定在天亮之前,东关驻守的将士们已经开战,支援大军必须尽快抵达…… 任君川知道,这场注定的分别无法再拖,他没敢回头,毅然决然的站起了身。 他走出寝宫,穿过长廊…… “战马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陛下。” 掌事公公在前厅等候多时,他快速为陛下披上盔甲,束好长发戴上金冠。 “把朕的剑拿来。” “是。” 任君川接过佩剑,快步跨出前厅,直奔正门。 雨还在下个不停…… 黑色战马淋着雨站在宫廊内,几乎与夜色融合。 任君川跃上马背,拿起僵绳,斜眸看了一眼仰着头的奴才:“朕同你说的那些话,可都记住了?” 丁启信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逝去的是雨水还是眼泪…… “回陛下,奴才都记住了。” 他把头埋到地上:“奴才祝愿陛下此战大捷!平安归来!” 任君川没做回应,提起了缰绳。 “驾!” 战马似剑一般直直的冲了出去…… 马蹄砸在宫廊的石板上发出的声音沉重且震颤人心。 转弯前,任君川还是拉紧缰绳让战马停了下来,他回首望向身后无尽的宫廊。 “满天风雨降帝都,满怀萧瑟化悲怆。 寂寞江山此夜寒,今年难陪君渡秋。” 他终于做出了一首完整的诗,一首悲诗,可是他却笑了出来。 战马抬蹄,再次向东疾驰,耳边风声呼啸,急雨打的皮肤生疼…… 他笑着笑着,流下了眼泪…… 此次出征,定在了东华门,将士们早已抵达,等待陛下到来开始点兵。 任君川下马登上城楼,站在高处俯视下方。 点兵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叶飞爬上城楼,站到了君王身侧:“陛下,咱们启程的时间恐怕要往后推半个时辰了。” “朕知道。” 雨下个不停,天亮的自然要晚些,地面本就泥泞,雨水不断,点火把更是不现实,而且这种环境下最忌讳摸黑行军。 “等天亮之后启程,启程以后再将速度放快些即可。” “是……”叶飞得了令,刚转身就驻了足。 他看清来人后赶忙规矩的行了个拱手礼:“长公主殿下……” 任君川听到这话,顿时眉头紧锁。 他回眸一看,和绣正一袭红衣举着油纸伞站在后方。 “臣还有事,先下去了。”叶飞没再耽误时间,得到陛下的眼神应允后就快速下了城楼。 “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任君川难得同她讲话这么平和。 “来送你啊,第一次想送没送成,这回补上,允棠哥哥呢?你还没有告诉他吗?”和绣收了伞,走到了兄长身侧。 “他在搂孩子睡觉,告诉他朕恐怕也走不成了,他其实一直惦记着这次出征,就盼望着等到身体好了可以亲去。 “呵,就算他身体彻底恢复好了,朕也不会同意的。” “你们两个真是的,都是一心想自己去打仗,偏偏又都不愿意让对方去。” 和绣无奈的摇了摇头,把视线放远了些。 现在天太黑,还看不清城下的士兵,可入目却有无数星星点点的光亮在黑暗中亮起。 “那些光都是什么啊?”她好奇的发起了询问。 “是点的篝火,上面撑着简易的挡雨层,但是站在朕的这个位置上可以看到,入目的每一个光,都代表了一个营。” “哇!那这嘚多少个营啊,像繁星一样,真好看……”和绣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一百二十个营,共计人数六十万……”任君川头一次这么有耐心,对她是有问必答。 第355章 “朕走之后,你要多去陪陪他,遇到什么事情护着他……”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原是这人有事要求她。 “第一次时我就没保护好,更别提现在了,现在换成允棠哥哥保护我还差不多呢……”和绣撇了撇唇,藏起了自责。 “那你就多陪陪他,帮忙照顾一下谦屿,对了……”任君川为难的抿了抿唇:“朕走之后,你在他面前为朕说些好话。” “啊?” “他肯定会生朕的气,你帮忙解释一下。” “好~你就放心吧。”和绣眼睛转了一圈,大哥求她办事,她正好也有事求他,此时不说更待何时呢? “咳,王兄……等点完兵能不能把允泠传上来,我想同他说会儿话~” “呵……朕就知道,你能半夜起来,绝对不是因为朕。” “哎呀,怎么不是因为你啊王兄?!送你才是主要的,见他都是次要的……” 任君川给她丢来了一个眼神,一个彼此之间没有信任的眼神。 和绣急了:“我真的是来送你的,顺便送一下他而已。” 这误会可嘚解释清楚,不然她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作者有话说】:自写: 1. 宫庭院内三更雨,声声落落是别离。 2. 廊内宫灯闪,墙头雨潺潺,卷珠帘,珠帘散,不道离情苦,与谁谈? 3. 满天风雨降帝都,满怀萧瑟化悲怆。 寂寞江山此夜寒,今年难陪君渡秋。 注:可摘抄,不可商用。 ??第196章 任君川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他的嫉妒还有小气全都用在了允棠身上,可以说是一点儿不剩。 “现在距离点兵结束,最少还要一个时辰,你若想见他,就只能在这里等着。” “没关系,我能等。而且我这次本来就是打算目送你离开的。” 瞧和绣信誓旦旦的模样,任君川压根儿就没把她的话往心里放。 他太了解这娇贵的小公主了。 “呵,是吗?那你恐怕要等上两个时辰了。” “我能等,我都能做到半夜爬起来,这又算的了什么?!” “好~”任君川挑眉一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和绣是等了,不过是睡着等的。 她站了半个时辰便站不住了,最后传侍卫搬来了椅子,她坐在椅子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任君川始终站在和绣身边,不断有将领前来禀报事宜,她纹丝不动,睡的异常香甜。 眼看那脑袋即将耷拉下来,兄长又贴近她身侧,为她做了依靠。 “唉……比任谦屿还难伺候……” 想起儿子,任君川唇角不知不觉的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阿嚏!” 寝宫殿内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喷嚏—— 允棠被惊醒过来,他微眯着眼睛,视线缓缓聚焦…… 昨夜的记忆重回脑海,思绪逐渐清晰,喷嚏是枕边响起的,他回过神后赶忙撑起身子看向了身旁。 小谦屿睁着两只大眼睛,瞳孔转动朝自己的爹爹看了过来,他突然咧嘴一笑,这次竟还发出了声音。 这一笑,瞬间就把允棠的心给融化了…… 他抓起儿子的小手贴到唇边,满目的温柔:“我们小谦屿今天怎么那么乖啊?睡醒了也不哭不闹的……” 正说着就感受到了小肉手上的湿润。 “哦~我说怎么不哭不闹呢……原来是自己玩起来了啊?”允棠故作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没办法,这小家伙就喜欢舔手。 “阿嚏!”任谦屿又打了个喷嚏,允棠这才注意到他赤裸着身子,那白花花的肚皮还有短胖的四肢都露了出来。 “哎呦小祖宗,我说你怎么打喷嚏呢?”他赶忙伸手把薄被重新包上。 这两天下雨,即使是夏天,温度也降了不少,对于小婴儿来说,还是冷的。 允棠立耳听了一下,外面声音依旧吵杂,看来这雨还在下…… 他扶着腰,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哈……昨夜又做过火了。 允棠忍着酸楚斜撑着身子坐在床沿缓和了好一会儿。 他起身走到窗槛边,抬手前还特意为自己鼓了鼓劲儿,忍住昨晚的那份恐惧,这才轻轻推开了窗户。 天空阴沉沉的,入目倒是绿树繁茂,草叶疯长,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得绿意盎然。 闯入的空气潮湿却也清新,还掺杂着几分阴冷,温度果然比昨日降了不少。 昨晚小谦屿闹成那样,刚刚又打了喷嚏,这肯定不能就这样不管了。 允棠传来张荣,让他去喊医官,没多久,医官便赶来了。 “回帝后,小殿下年纪尚小,这种小婴儿最容易受惊,以后可要注意。” “还有,小殿下这个阶段还不能用药物,这几天又降温,一定要穿厚些。” “臣刚刚试了,并未发烧,还好……” 允棠从他手上接过任谦屿,抱着轻轻拍了拍,可算是放下心来。 “你退下吧,多谢。” “帝后您客气,这是臣的本分,臣告退。”医官行完礼,提着医箱出了殿。 允棠抱着儿子在殿内摇晃着走了起来。 小娃娃好似很喜欢被这样抱着,一直咧嘴咯咯的笑。 他这样,允棠也跟着开心。 “我们小乖乖今天会笑啦~等父王下朝回来也冲他笑笑好不好?” 第356章 任君川要是见到小谦屿冲他这样笑啊,一定也很开心的…… 允棠温柔的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尖,结果这小子又笑了出来。 “哎呦,真是的,逗一下就笑一下啊?这么给面子?” “你父王昨晚还说你是劳人精呢,咱们谦屿哪里劳人了?不哭不闹的,多乖啦?对不对?”他说着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儿子的脸颊。 “咱们等父王回来,就冲他笑,看他还说不说咱们乖乖是劳人精了!” 允棠宠溺的蹭了蹭儿子的脸颊。 殿外响起了交谈的声音,他愣了一下,抬头收了笑。 哎?怎么好像听到了丁启信的声音? 这个时辰,不应该啊…… 门外廊内,掌事公公刚询问完医官,正和张荣做着攀谈。 “嬷嬷们正好做了小衣服,我派人拿过来给小殿下穿上,这样也不怕殿下再蹬开包被了。” “哎呦,你真是比咱家要贴心。” “以后这方面咱家还嘚多跟你请教请教。” 他一直跟着陛下,帮忙处理的也都是些朝廷上的事情,最多也就伺候一下陛下的生活起居,对小孩子的了解确实不够。 他们正说着话,殿门被自内推开,帝后抱着小殿下走了出来。 还不等允棠开口,这二人就都跪到了地上 “奴才给帝后请安……” “哎?这个时辰不是正在早朝吗?你不跟着陛下,怎么在这里?” “这……”丁启信埋着头,犹犹豫豫的。 允棠无奈一笑,配合着又颠了两下臂弯。 “干嘛啊?我又没发火,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这人从前不是最喜欢冲他卖笑的吗?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丁启信计算着时间,这个点儿陛下也该启程了,早说晚说,终归是要说的…… “回帝后,奴才不是害怕,您一直抱着小殿下多累啊?要不先交给嬷嬷们带吧?” “没事儿我不累,谦屿他胖是胖了点儿,但也不沉,他今天可乖了,一直笑呢~我正打算等陛下回来了,抱给他瞧瞧呢……” 帝后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为难。 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啊…… “你这奴才,扯开话题干嘛?到现在都没回答我的问题。”允棠蹙了蹙眉,他光顾着分享喜悦了,自己都差点忘记这事。 这两个奴才对视了一眼,都把头埋到了地上。 “你们做什么?”允棠被搞糊涂了。 “回帝后,陛下他……他今日没早朝。”丁启信硬着头皮开了口。 “什么?!没早朝?那他现在人呢?!”允棠急了。 好啊你个任君川,又干出这种不早朝的昏君行径! 他们之前还因为这事争吵过的,都有一年没犯了,这怎么又给拾起来了? “陛下他……” 看着奴才还在犹犹豫豫,允棠彻底没了耐心,他捂住儿子的耳朵,放大了音量:“本宫问你话呢!” 他这一吼结束,丁启信红着眼眶,抬起了头。 “你……”什么情况?怎么了这是? “回帝后,陛下他、他出征了……” 耳边突然响起嗡的一声—— 允棠大脑一片空白。 他呆滞了半天,颤抖着双唇,努力张合了好几下才勉强发出声音。 “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掌事公公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哽咽:“东关那边已经打起来了,陛下他带兵亲征……” 他话还未说完,帝后抱着小殿下,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万幸有门框做支撑,允棠下意识扶住,这才没摔到孩子。 任谦屿被这一晃吓得直接哭了出来。 “帝后?!帝后!” 两个奴才赶忙从地上爬起,一个接过小殿下,一个伸手去扶主子。 允棠倚着门框瘫坐在地,他挣脱开的搀扶,红着眼眶抬眸,一滴清泪顺势滑落…… “他人呢?现在在哪?他现在在哪?!”他扯着丁启信的衣摆哭喊着质问。 掌事公公没办法,只能跪下身子:“帝后您别这样,奴才求您了!” “陛下在东华门启程,估计现在已经走了啊……”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任谦屿被张荣抱在怀里,不停的大声啼哭…… “陛下他不让奴才们说……” 丁启信的这句话,把允棠成功从崩溃中拉了出来。 任君川瞒着他?他又骗了他…… 不,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此战任君川绝对不能去。 “他不能去……他不能去!”允棠扶着门框,自行站了起来。 秦川王朝何至于要到天子亲征的地步了?! 这个疯子!一定是疯了! 去你娘的亲征!儿子还那么小,要是死在外面回不来了,整个秦川就完了! 这个昏君! 允棠冲出了川云宫,不顾宫人们的阻拦,不顾风雨…… 他在宫廊中跑着,任由大雨肆意冲刷着身体。 “轰隆——”苍穹之上,又是一声电闪雷鸣。 雨下的更大了…… 允棠跌倒在地,又爬了起来。 他不敢停歇,他眼下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拦下任君川。 宫廊远处,一袭白衣的人儿跌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努力爬起,刚跑了没几步,又跪在了地上。 第357章 和绣瞳孔一缩,赶忙叫停了仪驾。 “哥!”她提起衣摆冲了过去。 允棠听到声音,艰难的抬起了头,雨水打的他甚至都无法睁眼。 和绣赶忙用油纸伞遮住他的上方。 “任君川呢?!” 【作者有话说】:够了,我心疼他们!(已哭晕) ??第197章 “兄长他已经走了,我刚送完他回来……” 已经走了?他终究还是没赶上是吗? 呵…… 允棠苦涩一笑,他失神落魄的跪坐在地上,泪水同雨水融合,在脸上纵横交错。 膝盖处,鲜红涌出白衣,血液在水中晕开…… 和绣从未见过他这么狼狈的一面,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哥,咱们回去,走!我带你回去!”她试图去牵允棠的手,结果刚触碰到就被挣脱开来。 和绣看着指尖的血迹与水渍,逐渐红了眼眶。 “你受伤了,膝盖还有手上都是血……走吧?求你了……你跟我回去,咱们传医官,好不好?” 她急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 “和绣……和绣……”允棠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我在……我在……” “他又和当初一样,一声不吭的就把我给抛下了……”他抬起眸子,满目的伤情跟委屈。 这一刻的允棠,仿佛即将破碎。 和绣心疼的实在厉害,也跟着落了泪。 “我想去东华门送送他……” “听话,咱不去了,这混蛋都已经走了,咱们这次也不迎他了,等他回来的时候把他关在城门外,就不放他进来。” “可是他要是回不来了呢?他要是回不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和绣……”允棠颤抖着唇瓣,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的从眼角滑落。 “怎么可能呢?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我害怕,我好怕啊和绣……” 任君川,我好害怕,真的好怕…… 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走,就只有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瞒着我,就连你也是…… 为什么?为什么又要骗我呢?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走的吗? 我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别怕,没事的,大哥他一定能平安回来的。”和绣弯下膝盖,跪到了地上,她伸出手臂把允棠圈在怀里,成为了他的依靠。 “允棠哥哥,你听我跟你说哈……”她吸了一下鼻涕,倔强的抹去眼泪。 “兄长私下都跟我说了,这一战于整个秦川来说至关重要,他有无数条必须亲征的理由。” “这是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仗,是他立足的根本,这一战打赢了,不仅仅是扬我朝国威,还能一血前耻,抹去第一次东关之战为秦川带来的耻辱。” “这一战,君王亲征若是能够大捷,未来的几十年里,只要是大哥在位君临天下,绝无一个边陲小国敢再生出野心。” 允棠将脸埋在和绣肩上,静静的听着她的说话。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我担心他,也担心秦川……” “君王不在帝都,这期间定会有人滋生野心的……” “这个混蛋,他就是个昏君,顾前不顾后的少脑子,谦屿还那么小……” 和绣一听这话,赶忙跟着迎合:“对,他就是个混蛋,就是个昏君,还顾头不顾腚,等他这次回来,咱们必须把他给关在城门外!” 让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的强。 兄长走了,允棠哥哥若是抑郁成疾,那秦川可怎么办?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啊…… 她喜欢的人也同样奔赴了战场,其实她现在才是那个最害怕的人…… “哥……你一定要坚强,要像我一样,你看我就不害怕。”和绣努力扬起唇角,说了一句她自己都不信服的话。 “兄长走了,我就跟小谦屿一样,我们都只有你了。” 我们都只有你了…… 和绣的这句话,成功唤醒了允棠。 他抬起脸,缓缓睁开眼睛。 任君川真的是昏君吗?他的川儿真的傻吗? 不,不是这样的…… 那他为何会这样心大的,顾前不顾后的离开呢? 因为任君川知道,允棠永远都站在他的身后啊…… “和绣,扶我起来,咱们回去,我跑出来时,小谦屿他还在哭呢……” “好……” 宫廊内,一抹红一抹白,晕染在水墨画卷中尽显灵动。 和绣一手搀扶着允棠,一手撑着油纸伞,他们走的很慢很慢…… “我还记那次,大哥从西北征战回来,他打赢了,赢得了王位,入了宫门。” “可是你却晕倒了……” “然后我们两人那叫一个急啊,当时他抱着你一路跑回川云宫,我负责撑伞,就那么撑着,跟着跑了一路……” “那天跟现在可真像啊,除了他不在,什么都没变。” 允棠忍着痛,故作轻松的开起了玩笑。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嗯?什么问题?” “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我?我怎么那么惨啊?”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压下不断反上来的痛苦。 “噗……”和绣撇了撇唇。 他们相视一笑,又同时吸了一下鼻子…… 第358章 血迹遇水会在布料上的晕染开来,在白衣上更是明显。 回到川云宫时,宫人们皆被帝后身上大片红晕的吓到了…… 丁启信赶忙去喊了医官。 允棠安静的靠在床上,任由医官为自己上药包扎。 他始终眼睛红肿垂着眸,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即使药粉倒至皮肤的那一刻,表情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帝后,您疼不疼?”医官发起询问。 他自然是知道疼的,可是帝后一声不吭,连个表情都没有,恐怕这更严重的是心病啊…… 允棠没做回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医官默默叹息了一声,低头继续进行上药包扎,处理完膝盖还有手上的伤口后,提着医箱告退出了殿。 丁启信一直在门外候着,见医官出来赶忙上前询问:“伤口处理的如何了?” “唉,伤只是皮外伤,依臣看啊,帝后严重的心病,丁掌事还是快进去看看吧,这段时间多与帝后说说话。” “好,咱家知道了,您慢走……” 送走了医官,丁启信端着热茶敲响了殿门。 “帝后,奴才给您端了刚切好的热茶,您这才出月子多久啊?就又淋了雨,快喝碗茶水吧……” 里头安静片刻后,终于响起一个进字。 丁启信顿时松了口气,推门走了进来。 允棠依旧面无表情的靠在床上,瞧见他倒是抬起了眸子。 “把茶水放下吧,本宫有事问你。” “嗻……”丁启信的声音抖了一下,放下茶水赶忙跪到了床边。 这是帝后头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宫。 他是知道的,帝后向来平易近人,在熟人面前从不以本宫自称。 “跪下做什么?本宫只是问你事情,又不是要罚你。” “奴才自知干了欺瞒主子的事情,自愿罚跪。”他说着便将头埋到了地上。 允棠自嘲的发了笑:“任君川才是你的主子,所以你听他的话瞒着我,他走了,你才想起来本宫也是你的主子。” “这话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啊?别以为本宫忘了,本宫能忘记其他奴才的话,可始终记着你的好。” “奴才对不起您,是奴才大逆不道,您要打要罚怎么着都行!”他紧接着就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磕完又挪着膝盖够到茶水端了过来。 丁启信将茶水高举至超过头顶:“奴才还请您罚奴才前,喝口热茶……” 允棠唇角微勾,伸手接过了茶杯。 呵……要不说这奴才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呢? 茶水温度适宜,即使放了一会儿依旧是正好入口的热度。 这一尝便知,是提前计算好时间的,一般人真做不到这份细致用心。 允棠将空了的茶碗放回了丁启信的手上。 “好了,你起来吧,你说的那些个漂亮话,我本来也没信。” “陛下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听他的安排就是对的。”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不会一蹶不振,也不可能让自己的身体垮掉,你莫要忘了我姓什么,允氏出来的人,没那么脆弱……” “我懂陛下的意思,你作为他最亲近的奴才,他走前都跟你交待过什么,你现在全部如实转达给我。” 丁启信放好茶碗,站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 “回帝后,陛下给您留了国玺。”他弓着腰,一五一十的做起了汇报 这一切都在允棠的意料之中。 “呵……他还真把家都交给我管了啊?” 任君川啊任君川,你还真是信得过我。 一声不吭的交完大权,扭头便走了。 你们任氏的天下,凭什么要我帮着管呢? 你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陛下还给您留了三十万精兵,他带走了大部分武官,也给您留下了一些……” “我知道,他是担心君王不在帝都,有人会趁机搞些动作。” “回帝后,陛下他正是这个意思。” “呵……”允棠再次冷笑了一下。 他所担心的,任君川其实全都想到了。 这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也是个懂大局的君王,结果还是要去亲征。 任君川身上那股子少年才会拥有的莽撞劲儿何时才能褪去啊? 一国之君,还是个有儿子的人…… “哦对了帝后!”丁启信猛然想到一件事,他差点就给忘记了。 “怎么了?”允棠当时蹙起了眉头。 他现在心里头难受的厉害,实在受不了一惊一乍。 “陛下他还为您留下了一位可用之才。” 【作者有话说】:因为任君川知道,允棠永远都站在他的身后啊…… ??第198章 “谁啊?” “开国公爷。” “谁?!” “王权承鄞……” 丁启信还是说出了这个让允棠彻底死心的名字。 “哈……”他才刚有了几分生气,一听到这四个字,瞬间变得垂头耷脑起来。 允棠恨的身子跟着直发抖…… 和绣说的对,等那混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关在城门外,坚决不能放他进来! 留谁不好?! 留了个王权承! “帝后,陛下说了,让他辅佐您处理朝政,您不管政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以传他进宫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事宜需要交接,还有……” 第359章 “够了!”允棠突然吼了出来。 “什么意思?从今以后我还要听他的是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丁启信被吓了一跳,赶忙解释起来:“陛下的意思是让他做佐政大臣,扶持你,为您出谋划策。” 天呐……这帝后竟然陛下还要可怕。 怪不得连陛下都嘚礼让三分。 允棠深呼吸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似是无奈似是气极的笑。 “狗奴才,本宫给你讲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丁启信被吓的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他缩着脑袋,好似一只乌龟:“帝后……您讲,奴才听着……” “你先起来,我没让你跪,在我这里不要动不动就跪。” “嗻……”丁启信提着衣摆又站了起来,只是那腿还是止不住的发软打颤。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毕竟早朝时你一直都是站在陛下身边的。” “去年一共三百六十五天,这王权承鄞光是迟到早退就占了三百天,还有剩下的六十五天是直接缺勤。” “我就问你,这事发生在一个朝廷重臣,一个四朝元老身上,可不可笑?” 这人能力方面真是没的挑,可就是不服管教,干出来的那些气人事儿,就跟故意似的。 当然,其实他跟王权承鄞不对付的主要原因也不是因为这些。 一个是因为允司的事情,还有一个就是关于千枝结的那些破事,若不是这人,任君川也不能把情蛊玩的那么花。 真是害他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是任君川那个混蛋偏偏就给他留了王权承鄞。 允棠揉了揉眉心,一脸的疲惫。 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是嫌他老的不够快,再找那人来把给他气的更老些吗? “帝后,其实开国公爷很厉害的……” “我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他有本事吗?就是这人太难缠了你明白吗?” 罢了,这奴才恐怕也不懂他们二人私下的梁子。 “算了,事情已成定局,我也没办法改变。” 不论有什么不满,还是有什么怨气,眼下都只能等到任君川回来以后再秋后算账。 而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这个混蛋能给他秋后算账的机会。 哈……一定要平安归来。 “你现在去派人把王权承鄞宣进宫,就说我要跟他商量事宜。” “奴才这就去办。” “等一下。”丁启信刚作完礼,正准备转身时被允棠叫了停。 “先让人把孩子抱过来给我,你再去派人通知。” 等王权承鄞进宫至少要一个时辰,他独自一人在这殿里坐上那么久,肯定又要胡思乱想了…… “嗻……” 任谦屿被抱过来时,才吃完奶,拉完臭臭,正是最好带的时候。 这些以前还是任君川交待过的,让宫人必须在这种情况才能把他送来。 眼下允棠手掌上包了绷带,只能用手臂去抱,用指尖触碰,连个轻抚的动作都做不得。 任谦屿从宫人手上换到他怀里的那一刻,瞬间咧开了唇。 这变脸属实让人没有想到。 心化成春水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允棠看着儿子的笑容,不受控的勾起了唇角,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儿子的脸颊。 宫女并未直接退下:“奴婢们照顾不周,今天小殿下又哭了好久……” “他能哭也是我给吓到的,没关系,你退下吧。” “谢帝后……”宫女离开时动作很轻,关合殿门几乎没有一点声音。 看的出来,这些照顾谦屿的宫人,其实已经很细致入微了。 “乖乖,今天是爹爹对不起你哦,差点摔到你……”允棠低下头亲了一下儿子。 “你这几天总是哭,可不能再这样了,谦屿要是生病了,爹爹可怎么办啊?” 现在儿子是他唯一的支撑了…… 任谦屿好似格外认真,微张着小嘴,手脚上也没了一点儿动作。 这副认真听讲的模样,实在有趣。 当允棠说完话时,他紧跟着又露了笑。 “臭小子,我讲的又不是笑话……” 怎么能那么爱笑呢? “早上还说要让你笑给父王看呢,结果他都已经走了,爹爹也不知道……” 允棠落了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任谦屿又胡乱动起了小手,触碰到爹爹下巴时,他又露了笑。 这次的笑,还笑出了声音。 “你啊,就会靠笑来哄我开心。”允棠撇了撇唇,伸手拭去了眼泪。 他刚擦干眼泪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传报声。 “开国公爷,王权承鄞到——” 怎么来的那么快? 允棠愣了一下,事先捂住了儿子的耳朵。 “让他进来。” 殿门被轻轻推开,王权承鄞探头探脑的看了进来。 以这人的性格,竟然没像任君川跟和绣那样咋咋呼呼? 他不知道的是,王权承鄞在对待孩子方面,比他要有经验的多。 允棠默默松了手,任谦屿烦闷的用两只小胖手揉了揉耳朵。 他似乎不喜欢爹爹对自己这样。 “你干嘛呢?进来。” 二人成功对上了视,王权承鄞畏畏缩缩的站在殿门旁,跟个小家碧玉似的。 第360章 什么毛病?允棠看的眉头当时皱了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 又拧巴又扭捏,跟要死似的。 “哎呦,帝后喂,您要见臣怎么还选在寝宫里呢?这要是传出去,臣的名声……” 允棠重新捂住了儿子的耳朵。 “你少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来隔应我!”这人真是绝了,来就来了,还非要故意恶心他一下。 “就你还名声,你王权氏那名声早让你搞臭了……” “哎?帝后这话臣可不爱听,什么叫我把王权氏的名声搞臭了?我父亲,还有我孙子,哪个不比我贡献的多?” 好一出伤敌为零,自损八千的操作。 王权承鄞见允棠不经逗,便也不装了。 他自来熟的在窗边寻了个椅子坐下,那位置还是先前任君川坐过的。 这就是允棠为何嫌他的原因,因为但凡随便来个大臣,都不会像王权承鄞这么没规矩。 不过该说不说的,他也不会喊其他臣子私下这样交谈。 王权承鄞在他心中确实跟自己人差不多…… 任谦屿摇了摇小脑袋,摆脱了爹爹的双手。 允棠这才注意到儿子已经烦的皱起了眉。 他好像不喜欢被捂耳朵…… 难不成之前听吵吵声听习惯了?反而变得不喜欢安静了? “哎呦!真胖啊这小子?!” 王权承鄞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允棠被吓了一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孩子就被抱了起来。 “哎!你做什么?!”他着急的想去抢,结果这人抱着小谦屿直接回了座位。 偏他现在膝盖受伤还不方便下床…… “把谦屿还给我!他第一次见你,你别吓着他!” 怎么还能干出抢孩子的事情呢?!什么人啊…… “殿下他才不怕臣呢,你看他都笑了。” 王权承鄞翻转了任谦屿的身子,把那小胖脸暴露出来,专门进行了展示。 这傻小子本来还有些皱眉不开心,哪呈想到了别人怀里现在又乐呵起来了。 允棠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第一次见陌生人,为何就不害怕呢? 王权承鄞喜上眉梢,跟嘚了个大宝贝似的,对着胖娃娃怎么看怎么喜欢。 “这不比陛下小时候好看多了?” “满月宴上的时候,臣可是随了礼的,结果想看看抱抱小殿下,陛下他还不让,哎呦,啧啧啧,真是个小气鬼……” 他说着抬眸瞄了一眼允棠。 这一眼绝对是故意的! “你少在这里指桑骂槐,我现在可是给你抱了!” “臣又没说您小气,帝后您现在情绪可不能这样,现在整个秦川都指望着您呢~” 王权承鄞一句悠哉的话,成功让允棠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 “哎,您也不必这么有压力,陛下他临走前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您就代理朝政即可。” “臣呢,就负责帮帮您,比如说查查有没有人想趁机搞点动作什么的~” “您啊,都已经站到如今这个高度了,应该什么事情在您眼里都不是事儿了。” 这几句话说的倒让人舒心。 允棠撇了撇唇,小声嘟囔了一嘴:“地位再高我也是人,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 那岂不是成了没心没肺的了…… “再说了,就你这样的,我能信得过你吗?” 允棠抬眸看向了正在玩自己儿子的奇怪老头儿。 真是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任君川:其实我要礼让他十分 ??第199章 “您这叫什么话?臣可是辅佐过四代君王,曾经还……” “停,你的那些丰功伟绩我都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以后能不能对朝政上点心?最起码早朝别缺勤,也别迟到早退。” “唉——”王权承鄞抱着任谦屿仰头长叹了一声。 换上级咯,以后再也不能偷懒咯…… “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臣跟您保证,以后绝对老老实实早朝。”王权承鄞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一听这话,允棠的五官都拧巴到了一起。 天呐,这话真是怎么听,怎么难受。 好一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话可是老戏子了,任君川都不知用这话吭他多少回了。 “您这是什么表情?不信臣?!”他倒是先不乐意了。 “你是君子吗?”允棠一本正经的发起询问。 答案显而易见,懂得都懂。 “那!我这肯定……” 硬气的话那是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王权承鄞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把调给起高了…… “反正我肯定说话算数,您就放心吧……”他眼睛一转,赶忙借着怀里的娃娃就调转了话题。 “哎呦呦,真胖乎,这大宝贝真可爱,快来给爷爷亲一口~”他说着就俯下了身子。 “你给我住嘴!” 幸亏允棠反应的及时,成功在那嘴唇亲到小谦屿之前喊了出来。 王权承鄞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几分淡淡的失望。 害,差一点儿他就亲到了。 允棠的这一嗓子下来,任谦屿咯咯的笑出了声。 这一声笑让殿内的二人都蒙了一下。 王权承鄞可是个惯会借势嘲讽的。 第361章 “哟?帝后啊,您看咱们小殿下都笑话您呢?眼睛都哭成核桃了,还那么暴躁~” “你!” 这话把允棠直接气红了脸,一句“眼睛都哭成核桃了”让他羞愧难当,他又气又恼的别开了视线。 这人的嘴吧是真讨厌!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允棠重振旗鼓,扭头又看向了王权承鄞。 “你少占我们谦屿的便宜,他姓任,你怎么能是他爷爷?!” “那这有什么的?臣跟任弘临那是称兄道弟的……哎?慢着?好像是不对哈……”王权承鄞揉了揉小谦屿的胖屁股,一激动还拍了一下。 他倒是有分寸,下手很轻,允棠这才压下已经赶至瓶颈的怒火。 “弘临圣上可是当今陛下的爷爷啊,这差了辈儿了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王权承鄞一脸兴奋的把小谦屿竖着举了起来。 允棠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哈哈哈……嘿!我白捡了个重孙子不是?!” “快给太爷爷亲亲~” 他终究还是亲到了一直惦记的胖娃娃。 “你滚回家去吧!”允棠这下算是彻底炸了。 本想反将一军,结果这下好了,还给王权承鄞抬了辈儿。 “哎呦,您发什么火啊?臣天天洗澡,也从不沾染烟草,干净的很~” “我气的不是这个,王权承鄞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王室嫡子的太爷爷?!这要是传出去了,那还了得?!” 王权承鄞听完反倒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帝后啊,这种话背后说还不敢传出去,那只能说明说者有心,臣不仅不害怕传出去,还敢直接当着您的面儿说。” “这说明什么?说明臣不心虚啊~” “臣跟那任弘临真是过命的兄弟,放心吧,臣这么说话,他会同意的。” 允棠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默默收起了脾气。 算了,他真的没必要跟王权承鄞置气,这人每次无理都有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合理说辞。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之所以无理,完全是因为人家本身就有资本。 那他还能说什么? “你啊!既然都来了,扯这么半天了也不说点儿正事?” “还有,想要重孙子就对允司好些,别惦记我们谦屿,他姓任。” “唉,别提了!我孙子都上战场了,还生个屁啊?!” “咯咯……”也不知是怎么了,王权承鄞一说完这话,小谦屿紧跟着就笑出了声。 这次声音还尤其的大,圆滚滚的身子还跟着一抖。 允棠伸手捂住了唇。 完了……这孩子没救了,他这是爱上听骂人说脏话的语气了啊?还偏偏就喜欢咋咋呼呼的动静。 “这小子跟任康公一样讨厌,这笑可不合时宜,太爷爷不喜欢,下次给我重笑哈?!”王权承鄞还“一脸严肃”的指着任谦屿说教了起来。 “咯咯~”胖小子反而笑的更欢了。 “我真是服了你了!他又听不懂?还有,能不能别在我儿子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真是晦气…… “嘁,是~遵命帝后。” 允棠无奈的白了一眼这烦人的家伙。 “王权宣郎也去东关了?你可真是舍得啊?” “那臣不舍得有什么办法呢?我到现在还没个重孙子呢,而且我孙媳妇跟您一样,哭的眼睛都肿了……” 这人话里话外的,听不出一点儿是对孙子本人的不舍,这份不舍全是出于其他因素。 “允司哭了?”允棠捕捉到了重点。 “当然……孙媳妇是喜欢我孙儿的,他只是不自知而已。” “而且我们王权氏待他始终很好,这一点儿全王城的人都有目共睹,我那孙子别提多疼媳妇了,当初那强娶也是迫不得已。” “您了解允司,他就像个没开窍的孩子,不懂情爱,我孙儿真是急的没办法了。” 王权承鄞越说越无辜,这是他惯用的把戏了。 呵呵……想洗白?门儿都没有! “你少找这些理由,那也改变不了你们家强娶的事实!” 允棠可不好忽悠,甭管爱与不爱,那场强娶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害!陛下不也强娶的您吗?!” 王权承鄞说了句大实话,只是这大实话可不中听。 允棠气的咬牙,但没一般见识。 话说回来,他曾经还以为允司一生都只会读圣贤书呢。 遇到王权宣郎好像也并不全是坏事,至少这孩子懂得人间烟火了。 他没再继续接王权承鄞的话茬,自行寻了新的话题。 这人话太密,任由发展的话,又该没完没了了。 “王权宣郎都去了,那这场战争岂不是去了很多武官?” “嗯,大部分吧,不过陛下也给您留了不少,陛下喜欢重用年轻人,给年轻人机会,这个法子不错,是一种近乎完美的巩固皇权的方式。” “他这次带走的也基本上全是年轻人,毕竟是海战,年轻将领接受新知识的速度快,也更容易上手。” “不过陛下给您留得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将军、副将还有守备,这些人最擅长指挥骑马作战,还有攻略以及防守城池的指挥作战。” 王权承鄞一口气说了很多,但字字精华。 第362章 这人话多,闲谈如此,正事亦是如此。 “嗯……我知道了。” 允棠还是很愿意听他讲正事的,这人很会分析。 “明儿个的早朝,可就嘚您来指挥了。” “朝中没人有歧义吧?”他不放心的询问了一嘴。 “放心吧,没人,您这也太低估自己的地位了吧?再说了,陛下早就筹备好了一切,不仅是口头交待,还特意下了圣旨。” “所以您在君王出征期间,代理朝政那是名正言顺。” “好,我知道了……” 原来任君川早就去意已决,计划安排好了一切。 “也没什么其他的要商量了,剩下的安排我会在朝堂上吩咐,你可以回去了。”允棠藏起了眸中划过的落寞。 “别这么着急赶人,再让臣抱一会儿。”王权承鄞现在对小谦屿简直就是爱不释手。 “刚刚谁进来时扭扭捏捏的说那些话的?现在又自己赖着不走了……” “哎呦帝后您说这话,没得叫人恶心。” 允棠莫名其妙的就又被反将了一军。 “你快走吧!把儿子还给我!”真是要被烦死了! 王权承鄞趁机又亲了一口,才把小殿下还给了允棠。 孩子回到怀中的这一刻,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您啊怕是要受些累了。” “我知道……” 这让可算板板正正的说话了。 “您切记注意身子,殿下现在年纪还太小,正是要操心的时候,平常交给宫人们照顾就是了。” “您就踏踏实实的,遇事臣会站出来护着您的。” “你说的这些,都是任君川交待的吧?”允棠抱着孩子,抬眸看向了王权承鄞。 “嘿,今早臣去送陛下的时候,陛下确实又交待了不少,可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其实他就算不说,臣也心里有数。” “你今早在东华门送他启程了?” “对啊,不然您要见臣,臣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赶到了呢?”他本来都准备回家陪夫人用膳的,结果嘚了个帝后宣召,就直接过来了。 “他光交代你辅佐、协助我,就没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王权承鄞抿了抿唇,视线飘忽了两下。 见他这样,允棠干脆叫了停。 ??第200章 他仅一眼就猜透了这人的心思,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冤家了。 “好了,没有就没有吧,你也不必想着编一些莫须有的话来哄我开心。” “唉,您叫陛下说什么呢?他本就觉得自己对不住您啊……” 他都替陛下发愁,一边是天下,一边是妻儿。 但凡这人跟他一样是个臣子,也还能有个不去的理由。 “他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他对的起天下苍生,便是对得住我了……” “你们二位啊,这肩上挑的担子都太重了。” “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允棠从容一笑,很是淡然:“坐到了这样的高位上,也该承担相应的责任不是吗?” “您这大局观可以啊?” “我天天听奴才夸我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你啊就别夸了。” 王权承鄞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笑着应下。 “好好好~那臣就先告退了,明日早朝再见。” “嗯,你走吧。” “大宝贝,太爷爷走了哈!”他临走前又探头过来逗了一下小谦屿。 看得出来,他确实喜欢小孩子。 “好了,你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见,你使劲活,活到他登基,到时候就能天天早朝见了!” “害,您这!”这还是王权承鄞头一次被别人调侃。 他抱拳做了个礼,又开始了一贯的夸张作风:“可别,可别,臣到那个时候八成都老的下不来床了,还让臣不迟到早退的来天天上朝,那是要把臣往死里逼啊?!” 允棠在王权承鄞面前,好像永远都做不到冷脸,他总能被这怪人逗到破防。 再这样聊下去,恐怕到天黑也聊不完了。 “你啊,快回去陪你夫人吧!” 他算是想明白这人话多的原因了。 王权承鄞一辈子就想跟自己夫人说上一句话,可奈何妻子无声,那想说话的欲望就只能积攒到别处了。 “得嘞,臣告退。” 随着殿门合上,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 允棠低头看了一眼小谦屿,这胖娃娃懵懵的,也看不出心情好坏。 “你啊,怎么那么喜欢这个怪老头儿啊?感觉都超过喜欢爹爹了。”他语气酸酸的有些吃味。 允棠说完又想到了什么,掀起小衣服为儿子擦了擦脸蛋儿。 哼,早知道就不先把谦屿抱过来了。 他重新理好儿子的小衣服:“咱们小谦屿有新衣服啦,这样以后就不用担心蹬开被子受凉了。” 允棠把儿子抱在怀里,沉默片刻后突然笑了出来。 好傻……总是自言自语的。 儿子能回应他的时候,恐怕还要等上一年吧? 可他还是想念叨,他心里空唠唠的,酸的发疼。 当晚,寝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按照帝后的吩咐,点了千盏烛光。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允棠将窗户打开,让宫灯的光亮也能照进殿内。 第363章 他将殿门从内落了锁,抱着小谦屿钻进了换衣阁。 任君川走了,他胸前的胀痛也没了办法解决。 怕被人突然撞见,他只能这样小心翼翼的躲起来偷偷喂奶。 从换衣阁出来时,允棠又红了眼眶。 谦屿这次很乖,并没有咬人,可是无助与羞耻还是摧毁了他才努力建立起的脆弱防线。 他抱着儿子坐在窗边缓和了许久,才修复了崩溃的情绪。 允棠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任谦屿吃饱喝足以后脸上又有了笑容。 这小子总是在他情绪不稳定的时候笑…… “其实你父王好好跟我商量商量,我还是会放他走的,那样我还能有个准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受……” “他八成还以为我肯定不会让他走呢~” “爹爹是那种人吗?我爱我们的小家,但也爱秦川啊……”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你父王已经走了,以后换爹爹来保护你好不好?” “谦屿啊……” 允棠唤了一声,又缓缓闭上了唇。 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他现在压力好大、好大…… “哈……没关系。”允棠咬着牙,逼迫着自己扬起了唇角。 “爹爹有你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只是…… 他嘴上说着不怕,却还是点了满殿的烛火。 蜡烛就这样燃烧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在时隔半年之后,允棠终于重新穿上朝服。 君川三年夏,他成为了漫漫历史长河中,唯一一位完全掌权的男帝后。 “帝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朝鞭响起,臣子叩拜,帝后坐在王位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堂下。 朝中武官走了一多半,突然空下的位置很是突兀。 这场面让允棠难免想到了几年前的第一次东关之战,那时的朝廷跟眼前这番景象几乎一模一样,入目几乎皆是文官…… 他抬了抬手,示意臣子们平身。 大殿之内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帝后先开尊口。 允棠叹息了一声,缓缓张了唇。 “本宫本想责怪你们,但是想想还是算了,我都拦不住陛下,你们更拦不住。” “既然这一战非君王亲征不可,那本宫就做他的后盾,帮他管好这个家。” “前线在打仗,后方的支援万分重要,粮草供给不得出现半点差错。” “国难期间,所有官员都应殚精竭虑,若有任何一人不恪尽职守,被本宫发现了定当严惩不贷,尔等可都听明白了?!” “回帝后,臣等定当恪尽职守——” 金銮殿内一呼百应,今日的早朝庄严肃穆。 一夜之间,所有不合的官员全都齐了心,那份往日的喋喋不休,也不知等到何时才能再恢复…… 早朝结束以后,允棠去了乾明宫,他将呈上来的奏本一一批阅,再回神时已经到了晌午。 他没让自己闲暇下来,紧接着赶往勤政殿,又传召了负责粮草供给的官员。 这是眼下最为重要的政事,保证运输通畅的同时,还要确保不出现贪污的荒诞之事。 这几位官员都是任君川一手培养提拔上来,专门用在这个位置上的。 允棠又把了一遍关,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朝中的贪官污吏少之又少,任君川登基的这两年将前朝的余党几乎全部铲除。 这人给他留下了一手好牌…… 看似不负责任,说走就走,实际上在走之前早就筹备好了一切,尽可能的让他稳坐朝堂,每日光批批奏折,基本上就能完成任务。 原来你始终都在保护着我…… 是啊,去征战,去赶走敌人,不就是在保护天下,保护家国,保护妻儿吗? 既然如此,那王城帝都就由我来守护吧。 日夜更迭,夏去秋来。 转眼间,君川四年便到了—— 允棠站到了任君川的高度,也真正理解了他眼中的风景。 国家受辱,外敌入侵,那君王便是大将。 君王死社稷,天经地义。 第二次东关之战,是新朝的第一仗,也是任君川在这天下立足的根本。 敌国自东南海岸两方一起发动进攻,随着时间的流逝,前方开始陆续传来捷报。 允棠那颗慌乱的心,随着一次次的小战役的告捷,逐渐得到了稳定。 帝后亲政了几个月,身上的锋芒也逐渐展露。 如王权承鄞所预料的那样,任氏娶进门的这位帝后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帝王”。 粮草供给线始终通畅,即使边关在打仗,内地也依旧国泰民安。 秋天桂花开时,允棠几乎天天都要抱着儿子在雾禹湖边的桂花树下坐上一会儿。 “这几颗桂花树,还是你父王亲自栽的,就为了哄爹爹开心。” “我到现在都不敢想象你父王挖坑栽树时是什么场面,爹爹可从来没见他干过活。” 一枚调皮的桂花落到了小谦屿的鼻孔里,惹得胖娃娃打了个巨响的大喷嚏。 “阿嚏!” “哎呦~”看着儿子喷出来的大鼻涕,允棠脸上露出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嫌弃。 “真是个小邋遢鬼,都变成这副样子了,走吧,咱们快回宫吧……” 差不多是任君川走后的第三个月,允棠突然开始了呕吐。 第364章 有了先前的经验,他瞬间反应过来,赶忙传唤了医官。 不出所料,是喜脉。 这是又有了…… 至于是何时怀上的呢?这还要从任君川离开的那晚说起…… 得知有孕的那天,允棠独自坐了很久。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东南海关在打仗,他每日的精力也几乎都用在了朝廷上,就连分给小谦屿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有孕的身子于他现在而言,是一种负担一种累赘。 那天,是允棠这三个月以来,唯一一次哭泣。 他自掌权之后,就再没落过一滴眼泪。 “帝后,您有孕之事,要写信告诉陛下吗?” “不必了……” 允棠摇了摇头,没同意丁启信的询问。 又是几月,冬天降临了—— 这是他最爱的冬天。 年少时,他既向往春天又喜欢秋天。 春天的绿草疯长,那是一种少年身上才有的蓬勃生命力。 秋天的江南,九月秋风穿堂过,十里长街桂花落。 那时陪母亲下江南省亲也是他喜欢,并觉得快乐的一件事。 ??第201章 为何后来会爱上冬天呢? 因为宫里的雪景很美很美…… 他在这座漂亮的牢笼中生活了好多年。 落雪的王宫美不胜收,红墙绿瓦白雪皑皑。 这里有他喜欢的红梅,有他喜欢的雪夜,还有一个他爱着的人…… 他为何会爱上冬天呢? 真的是因为雪吗? 是因为那个陪他看雪的人啊…… 允棠做了一个梦,一个比雪夜还美的梦。 东关之战大捷,大捷! 他的郎君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张开了怀抱…… “任君川,你为何总喜欢对我留下背影?”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朕回来了梓潼……” 君川四年冬,全国上下都沉浸在新年的欢庆之中。 这一年,几乎所有人的新年祈愿都是边关战事大捷。 可是没人知道,在王宫深处,那个扛起一切重担的帝后,身体正在每况日下…… 寒冬雪夜—— 殿内暖炉烧的滚烫,帝后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他就像那烛架上即将着完的残蜡,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燃着最后一点微光。 “开国公爷王权承鄞到——” 殿外传报声响起,允棠的睫毛无力的轻颤了两下。 他努力睁开眼睛,梦醒了,爱人的身影也随之消散了…… 他那狠心的郎君到最后连背影都没有为他留下。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砰——” 王权承鄞踹开殿门,衣袍还有头上落满了雪白,带着一身的寒气直接闯了进来, 他夜间赶来是因为接到了来自宫中的传召,这道召见是帝后允棠亲写。 当他得知要商谈的事情时,便再也无法冷静,他骑上马,迎着风雪一路狂奔入了宫门。 他是个武将,是个粗人,一生行事鲁莽,可他从未踹过允棠的门,这还是第一次。 殿内景象映入眼帘的瞬间,王权承鄞如坠冰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祈年…… “帝后!您为何不告诉臣您怀有身孕了呢?!”他立于床尾,崩溃发问。 千枝结有个弊端,受蛊者有孕后,下蛊之人必须常伴身侧。 允棠腹中的胎儿并不像曾经谦屿那般健康。 从怀上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孕肚却还是穿上衣袍就能遮住的大小。 这也导致这么长时间以来,王权承鄞始终没能看出。 他若是早点知道,也不至于演变成今日这副局面。 “您腹中的这个孩子留不得!他会拖垮你的身子!你会死的!” “为……为什么?”允棠唇瓣微张,眼睛空洞的作着呢喃。 “因为陛下他不在您身边!您从有孕到现在,都没被下蛊者碰过一次!” “您知道吗?臣曾经有个女儿,幼年夭折,就是因为臣对那情蛊了解的不全面,以为夫人有孕便碰不得。” “您现在的情况,比祈年当初要严重的多!陛下他这半年多以来一直都不在您身边……” “帝后!这个孩子不能留了!再留下去,他会拉着你一起走的!” 直到此刻,允棠才终于明白,这半年多以来,自己为何会逐渐变成这样…… 孱弱的身子已经向他发出提醒,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大概是熬不过这个寒冬了…… 他等不来在外征战的郎君了,他要死在最爱的冬天了…… “您必须堕胎!不然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撑不到春天!” “您不要抱有任何幻想能保住这个孩子,他就算生下来也一定会早夭,而您也必死无疑!” 允棠闭紧苍白的嘴唇,疯狂的颤抖着,他合上了眼睛,一连串的泪珠被尽数挤出眼眶。 王权承鄞心疼的再也看不下去,转身冲到了殿外。 丁启信跟张荣还有满宫的宫人都守在宫院之内。 “去!去太医院,让医官配落子汤!要那种能打掉成型胎儿的!” “公爷!您疯了吗?!”张荣不知缘由,还以为王权承鄞想要谋害皇嗣。 第365章 丁启信沉着脸,伸手拦住了他:“你不知道,这个孩子……本就保不住的。” “为什么?!”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跟情蛊有关……” 此话一出,张荣直接哑了语,他不似丁管事一直跟着陛下身边,对情蛊的了解也跟帝后一样,知道的始终都是那些表浅的规则。 “你信我,我不会做出伤害帝后的事情。” 丁启信给张荣递了一个眼神,挡到了他的身前。 “让太医院的所有医官到场,计算着服药后的时间,极力保下帝后。” “公爷,奴才这就去……”丁启信弯下腰,对王权承鄞做了个礼。 他佝偻着脊背,转身离去…… 满院的雪白,满院的宫人,满院的宫灯。 等待汤药的期间,王权承鄞坐在台阶上,仰头看起了夜空。 漫天的大雪似鹅毛一般落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落子汤终于熬好,丁启信端着汤药走来时,身后还跟了几十位医官。 王权承鄞站起身子,掸去了肩上厚重的落雪。 他拱手做礼,做出了恳求的姿态:“诸位,望今夜竭尽全力,定要保全帝后……” 王权承鄞声音沉稳厚重,字字清晰直击心窝,比起恳求,他更像是在指挥一场战役,一场小型的,但足矣挽救整个秦川的战役。 “草原的百万铁骑,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的王正盼望着等待着一个机会呢!” “今夜保下帝后,咱们秦川才能有生还的可能……” 今夜的宫院内,有医官有宫人,但此时他们更像是即将应战的士兵。 孟维来缓缓上前,鞠躬向王权承鄞还了个礼:“臣代表太医院所有医官向您保证,定当全力以赴。” “好……” 王权承鄞看向丁启信,朝殿内挥了挥手。 “端进去吧,给帝后喂下……” 丁启信却在这时犹豫了,宫院内的所有宫人也随着掌事一同落下了眼泪…… 见他迟迟不肯迈开步子,王权承鄞只能再次开口:“这是现在唯一能保住帝后的办法了……” “谋害皇嗣的罪名我王权承鄞来背,若是陛下回来之后治罪,也全由我王权氏来抗。”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漫天的飞雪,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 “如果帝后不肯喝,那就强行灌……” “不!这不成啊!”丁启信高举着汤药,直接跪到了地上。 他做不到,他舍不得…… 就算把他打死,他也做不出来一点伤害帝后的事情。 “你们都舍不得,我舍得!这恶事由我来做,恶人也由我王权承鄞来当!” 王权承鄞端着汤药,掀开门帘头也不回的迈了进去。 宫院内宫人们跪了满地,殿外瞬间响起了一片哭声。 “好了!都不许哭了!”孟维朝着院内的众人喊了出来。 “没听到国公的话吗?!边关在打仗,北方草原又有了动作!”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你们这些宫人不懂的家国大意,但也应该明白何为国破家亡吧?!” “国没了,我们就都嘚死!” “一个都不许哭,所有人做好打下手的准备!今夜说什么也要保住帝后!” 殿内,药碗被王权承鄞放到了离床不远处的桌子上。 允棠睁开眼睛,看着浓黑的汤药,无力的摇了摇头:“我……我不想喝……” 他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陪了他半年多。 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半年多以来过的有多么辛苦,漫漫长夜,真的好难熬,好难熬…… 何时才能等到天光破晓之际?他就像那一缕残光,即将要熄灭在黎明之前了…… “你不喝就会死。”王权承鄞站在床旁,垂着眸子,冷静的陈述着事实。 “那就,那就让我死吧……” 允棠自暴自弃的苦涩一笑,固执的别开了脸。 “您一定要逼臣灌您药吗?” 他轻轻扯了扯唇角:“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 “帝后!事情都到了如今这个份上,就别再犯糊涂了!” “我只是不想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他为什么就这么无能?!为什么啊?! “允棠,你听着,你在我眼中就是个孩子,我现在要保你,你听明白了吗?!”王权承鄞重新端起了药碗。 “不要……不要!我不想喝……”他无助的摇着头,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染上了大片枕巾。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轻轻抓住了王权承鄞湿漉漉的衣袍。 “求你了……我只是想保住我的孩子……” “别再犯傻了!”王权承鄞狠心的后退了一步,强行抽走了衣角。 那只惨白纤细的手,悬着在空中,颤抖着张合了两下,最后只能放弃的松了力气。 王权承鄞又一次放下汤药,坐到了床沿。 这个人最终还是心软了…… 他伸出手抚上允棠的脸,逐渐红了眼眶。 “三十多年前,我失去了女儿,同年允煜添了一个孙儿,起名允棠。” “我应邀去参加你的百日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你跟我女儿真的好像好像……” “大大的眼角,长长的睫毛,白白的皮肤,那眉眼之间真是神似极了。” 第366章 【作者有话说】:他等不来在外征战的郎君了,他要死在最爱的冬天了…… 只有他知道自己这半年多以来过的有多么辛苦,漫漫长夜,真的好难熬,好难熬…… 何时才能等到天光破晓之际?他就像那一缕残光,即将要熄灭在黎明之前了…… ??第202章 “我见到谦屿的第一眼就喜欢的原因也是因为他随你……” “三十年多年前,我把你抱在怀里,就是这么抚着你的脸颊,我看红了眼眶,你也哭了出来。” “直到你哭了,我才意识到是自己手上的茧子太粗粝,把你给摸疼了……” “我红着眼眶很不好意思,把你还给了你爷爷……” 允棠感受到了脸上的粗糙。 原来王权承鄞这么多年来从未放下过武器,他手上还保留着习武之人才有的茧子。 “我长大了,会为了孩子为了家国而哭泣,我已经不是那个因为脸被摸疼就落泪的娃娃了……” 王权承鄞红着眼眶摇了摇头:“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个孩子。” “孩子,你听着,你必须要活下去,秦川现在需要你。” “不!不……我的孩子他也需要我啊!”允棠哭喊着,始终被本能控制。 “那我问你,你是想要保住这个注定会死的孩子,还是要身体健康的任谦屿?” “就像你说的,你已经不是一个因为脸被摸疼就哭泣的孩子了,你是个大人了,要学会取舍。” “可是……可是……”允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好无助,好无助…… 任君川你个混蛋,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都快死了……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本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 “在我接到你的传召之前,还接到了一封来自草原的密信。” “就算你今夜不传我,我也会不请自来……” 草原?! 允棠猛然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回应。 “我派出的暗卫来报,草原上出了一个霸主,一位属于草原的君王。” “他年仅十八就能统筹全局,各部族的行动也开始统一调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只要一声令下,百万铁骑就会瞬间北下,直扑帝都……” “孩子,你还一心求死吗?你死了,谦屿一定是活不成了,他们第一个杀的必定是任氏唯一的血脉。” “不仅如此,整个王城帝都也会被铁骑的马蹄踏平,而且蛮族喜欢屠城,一但到那个时候,整个中原就要变天了。” “做个选择吧,臣的帝后……” “是要秦川跟小殿下,还是要随着你那腹中的孩儿一起去死……” 允棠没做回应,眼角滑落了最后一滴清泪。 “陛下他还在海上打仗,您难道想让秦川的国土一路南退,最后退无可退到海上吗?!” 其实秦川根本亡不了,小殿下依旧可以平安顺遂的长大,因为还有他王权承鄞在,只要有他在,任氏的天下就不会异主。 他并不想将所有的责任都压到允棠身上,可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救下帝后。 他必须要让这个孩子活下去。 “把药给我吧……” 允棠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缓缓撑起了身子,仅这一个动作,就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狼狈的半趴在床上,无力的喘着粗气。 要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 绝不能让秦川在任君川为君时灭亡,绝不能让他的郎君在历史长河中变得黯淡无光…… 滑至鼻尖的最后一滴泪水滴落至浓黑的汤药中,荡起了圈圈涟漪…… 王权承鄞揽住允棠肩,让他可以省去一些力气。 “臣来喂您,把眼睛闭上吧……” 把眼睛闭上吧,天很快就会亮了…… 汤药入口,允棠一连呛咳了好几下,可他强抵着碗沿始终不肯退缩,硬生生咽下了所有苦楚。 当浓黑的苦药全部入喉的那一刻,他便再也扛不下去了…… 允棠抓紧身边人的衣袖,放开声音痛哭了出来:“苦……呜呜呜好苦,好苦……好苦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权承鄞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漂亮的木盒。 他掀开盖子,颤抖着双手打开了里面的油纸:“来乖,快张嘴,吃糖,吃糖就不苦了……” 耳边传来温柔的安抚,允棠的视线逐渐聚焦,他闻到了桂花香…… 是桂花的味道。 “九月秋风……穿堂过,十里长街……桂花……落……” “祖宗,快别做诗了!我真是这辈子都搞不懂你们这些个文人……” 王权承鄞从油纸中拿起一颗淡黄色的糖块,直接强行塞到了允棠的嘴里。 “哭喊着说苦,那还不赶紧张嘴吃?这是桂花糖,可是我夫人亲手做的呢,我平时都舍不得吃……” 此刻的允棠就像个孩子,在得到糖以后,便乖乖的不哭也不闹了。 他放松身子躺好,含着糖一声不吭的闭上了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王权承鄞将糖盒放到了枕边。 “帝后,这些桂花糖都是您的了,等下疼到厉害时,就再含上一颗。” “臣出去了,就在外头守着您,医官们马上进来……”他说完便站了起来。 第367章 允棠没回应,伸手摸到糖盒,拿着藏进了被子里。 王权承鄞望着这一幕,勾唇淡淡的笑了一下。 他走出殿门,外面的世界天寒地冻,和里面的温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雪下的似乎更大了…… 医官还有宫人们已经准备妥当,彼此匆忙的对了个眼神,紧接着就擦肩而过的都进了宫殿。 透过窗户,殿内灯火通明,王权承鄞独自在昏暗的廊前寻了个台阶坐下。 眼前的宫庭院内寂静却也吵杂。 它静的能够听到雪落,也吵到全是雪落。 脚印逐渐被大雪重新覆盖,身后的宫殿内也开始了哭喊,药效上来了…… 王权承鄞低下头,任由白雪铺满身躯。 他弯曲着脊背,一动不动,似乎是对身后传来的喊声充耳不闻。 阶前的一小片完好的雪地遭到了破坏。 水珠不断滴落,在雪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坑印……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君川四年冬,寒冬雪夜,川云宫的寝殿内,帝后的喊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撕心裂肺。 台阶前的那一小片雪地,也全被王权承鄞的热泪给融化了。 这是他这三十年以来,第一次落泪。 孟维来叠了巾布,放到允棠口中让他叼住,这样能避免咬到舌头,还能节省些体力。 一直喊出来,是肯定不行的…… 口腔中还遗留着淡淡的桂花香,眼泪却早已哭干。 允棠疼晕前,混乱中又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的背影。 疼……好疼,任君川……我好疼啊…… 那背影似乎又要走远,他奔跑着追上去,却不敢拥抱。 这抹总在他梦中出现的影子,一但触碰就会消失。 我不怪你,你别走好不好? 我知道你这一战必须去,造成这一战的是那些贪婪的倭寇,孩子之所以无法保住也全是因为他们…… 我不怪你,真的你不怪你,你快回来吧…… 允棠的祈愿没有被接收到,那抹影子逐渐消散,他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君川四年冬,黎明前夕,秦川王朝嫡公主任诗华,出世及薨—— 天光破晓之际,雪终于停了。 王权承鄞就这么坐在门外守了一夜,他积了满身的雪,四肢也冻到僵硬。 这一夜,允棠从疼晕再到疼醒,来回重复了好几次,可他意志远超身体,就这么硬生生的抗了过来。 “帝后?帝后?” 耳边传来轻唤,允棠强撑着意识侧眸看了过去,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却唯独没有王权承鄞的。 “天亮了,结束了。” 听到丁启信的声音,允棠疲惫的勾了勾唇。 是啊,天亮了……他活下来了…… 可是他的孩子却没了。 丁启信跪在床边,他看到帝后干裂的嘴唇,用勺子及时送来了温水。 温水润湿了唇瓣口腔还有喉咙,允棠的视线也聚焦了些。 “来人……来人……”他张开唇,开始轻唤。 帝后虚弱至极,气若悬丝。 丁启信把耳朵贴近,听清后赶忙握住了主子的手:“帝后,帝后?奴才在呢,奴才们都在,您尽管吩咐帝后……” “给……陛下写信,写信……让他不把东瀛灭国,就永远……永远不要回来!” “快去……快去!” “嗻!奴才这就去办!” 这还是半年多以来,允棠第一次联系任君川。 他说完这两句话,便又没了力气。 “我困了……” 允棠再次陷入了昏睡。 “每隔一个时辰就叫醒一次,每次叫醒都喂点温水。”孟维来洗净双手,吩咐完宫人,走出了殿门。 沉重门帘撩开的那一刻,寒气铺面而来。 入目已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门旁台阶上的雪堆突然动了一下,孟维来被吓了一跳,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王权承鄞挪动着僵硬的四肢,从地上爬了了起来,身上的积雪也随之抖落。 “您这……” 孟维来倍感震惊,好在他看到了那一口呼出来的热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地。 呼……还有热气,还有的救…… “您就这么在外面守了一夜?!” 他正欲上前把人拽回屋,王权承鄞就一边踉跄着,一边开了口:“帝后,帝后他怎么样了?” ??第203章 “他扛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这个满身冰雪的怪老头刷地一下就落了泪,还不等孟维来反应过来,人家就自行钻进了寝殿。 冰雪融化,一身衣袍都湿到了可以拧水的地步,王权承鄞索性在暖炉旁坐了下来,这暖炉若是烧的太烫,他还能拧点儿水进去给降降温。 他忧心成疾,一夜未眠,确定允棠没事以后,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地板上睡起了觉。 一个时辰以后,宫人按照吩咐叫醒了帝后,又给他喂了些水。 “是男孩,还是女孩?” 允棠鼓足勇气问了出来,哪怕他知道已成定局,就算问了也没什么意义…… 这次换成了张荣守在旁边,丁启信已经去安排书信之事了。 第368章 他怕影响到主子的情绪,抿唇强忍住了眼泪:“回帝后,是个小公主……” “已经成型了,但也就三四个月的大小,医官说,其实早就腹死胎中了,药物只是起到了一个弄出体外的作用……” 是个女儿啊…… 是任君川一直以来都盼着的公主啊…… 允棠缓缓合上了双目,眼泪早已干涸,他已经哭不出来了。 “把她葬在雾禹湖边的桂花树下吧,不必走任何形式了。” “任诗华,是我早就为她备好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吧……” 最初有孕时,他还以为这个孩子一定能够平安出生呢…… 把诗华葬在雾禹湖边也好,她身边有皇祖母在,到了夜晚就不会害怕了。 怀诗华的这半年多,他每到深夜都会腹痛难忍,这也是他为何会觉得长夜难熬的原因。 他每到濒死之际,才能盼到天光破晓。 先王后,我将诗华送去,您帮忙看着,保护庇佑,也好让她常伴您身侧…… “帝后?哪个诗哪个华?” “腹有诗书气自华,诗字是陛下在我怀谦屿的时候就起好的。” “好……奴才去办,您再睡会儿,恢复恢复体力。” “嗯……”允棠应下后,重新合上了眼睛。 他强逼着自己不去想草原之事,他知道自己现在力不从心,当下把身体尽快恢复好才是最重要的。 经此一夜,他什么也不害怕了。 他扛过了人间疾苦,纵使前方站着百万铁骑,他也将毫不畏惧…… 允棠再睁眼时,又是一个时辰后。 这次唤醒他的是丁启信,对方照例给他喂了些水。 “帝后,书信之事奴才都已安排妥当,信官已经启程了。” “嗯……好。” 允棠应下后,又陷入了沉睡。 第三次醒来时,床旁守着的人依旧是丁启信。 这次醒来,允棠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神清了不少,只是这神清的代价便是身上的痛感也更加清晰。 不过这点痛,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呢? 先前的哪一夜,不比现在痛的多? 允棠这次喝的水多了些,医官也进来看了看,确认一切稳定后便退下了。 殿内似乎始终都不太安静。 怎么回事呢?不应该啊…… 他立耳细听了一下,好像是呼噜声。 “怎么会有呼噜声?”允棠将心中以后问了出来。 丁启信赶忙爬了过来:“回帝后,是公爷的呼噜声,他在外面守了一夜,一夜未眠,早上进来时都冻成雪人了。” “你们怎么都不管他?” 那么大岁数了,冻死了怎么办? 王权承鄞现在就像是一根稳定人心的国柱,是整个秦川的脊梁。 这人要是没了,他就真的孤立难援了。 若说他是任君川的后盾,那这个怪老头儿也等同于是他的后盾…… “昨夜,医官还有咱们宫里的所有奴才把心思全都放在您身上,都在殿内忙碌便没顾得上他……” “那他现在在哪睡着呢?怎么光听响动,见不着人啊?” “公爷他睡在暖炉旁的地上呢……” 言闻,允棠疲惫的轻叹了一声。 “哈……罢了,不必叫醒他,给他拿床被子吧,冻了一夜寒气全钻进体内了。” “嗻,奴才这就去。”丁启信从床边爬了起来。 允棠没等他回来,就又闭上了眼睛。 睡觉是个很好的躲避办法,既可以无视疼痛跟压力,又能够短暂的忘却心头的酸苦。 王权承鄞被盖上被子后,不到一刻钟就捂出了满头的大汗。 他就睡着暖炉旁,这块儿本来就热。 谁那么闲?偏给他添了一床被子?太讨厌了! 王权承鄞烦躁的坐起身,眯着眼睛嫌弃粗暴的蹬开被子。 他寻着本能翻了个身,躺平在被子上又继续睡了起来。 呼~舒服,这下软和多了…… 丁启信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也算不白废咱帝后的一番好心。 按照医官的吩咐,这次到时辰后宫人们也没再叫醒帝后,就让他一觉睡到了自然醒。 允棠再睁眼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被喂了点水,从枕头底下掏出了那个装有桂花糖的木盒子。 王权承鄞让他疼到厉害时就吃上一颗。 可是他当时疼的想死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想到吃糖? 手指掀开盒盖,油纸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允棠就隐隐感到不对劲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所有的桂花糖都成了半融化的状态,硬糖块儿在被窝里捂了一夜,再加上殿内又热…… 允棠撇起了嘴唇。 讨厌,本来还想再吃一颗的…… 这次看守帝后的轮换成了一个小太监,他看出了帝后的失落,赶忙凑了过来。 “帝后想吃这桂花糖?” “嗯……可是它们已经化了。” 不过依旧能闻到桂花香,这也足够了…… “医官说,您现在补充力气的最好办法就是喝水还有吃糖了,嗯……我有办法,您把糖给我吧,我给拿到外面去。” “拿到外面?” “对,外面天寒地冻的都是雪,奴才给埋进雪堆里冻上一会儿,这糖准能硬。” 第369章 “你还怪聪明的,给你吧。” 小太监挨了夸,美滋滋的拿着糖盒跑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这人允棠想起了一位故人。 梁俸君…… 他也跟他一样,都在盼着君归吧? 韩毅是任君川的贴身暗卫,走哪带哪儿的人,此去征战,应该也带在身边了…… 王权承鄞睁开了眼睛,他虽然是被说话声还有脚步声给吵醒的,但他也没恼,因为正好睡醒了。 他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打了两个哈欠,记忆才逐渐回笼。 记忆钻回脑海的瞬间,王权承鄞赶忙从地上爬起,着急忙慌的走到了床边。 听到动静允棠侧过眸子,二人也终于对上了视。 “您醒了?” “你醒了?” 他们异口同声的发问,又同时相视一笑。 王权承鄞一直把这当自己的家,又坐到了那个熟悉的老位置。 允棠偷瞄了一眼,瞧他这凌乱的模样,越想越觉得搞笑。 “你难道不知冷暖吗?竟然在冰天雪地里坐了一夜。” “害!这有什么的?!”王权承鄞爽朗的一挥衣袖。 这人最大的特点应该就是心态好吧? “我年轻那会儿还在雪夜里打过仗呢,当时那叫一个冷啊,手跟兵器把都粘到一起了,等到仗打完了,手也掉了一层皮。” “哈哈哈……”允棠被他逗的笑了出来,笑完又觉得后劲儿有些酸涩。 王权承鄞这辈子过的其实也挺苦的,别看他现在享福,那都是年轻时马革裹尸硬生生拼出来的。 小太监拿着糖盒走了进来。 “这么快就好了?”允棠从他手上接过时,疑惑的问了一下。 “这糖刚碰到冰雪就变硬了,您先吃两颗,等会儿奴才再给您拿去外头……” “去去去!什么还拿外头去?还真把老子的东西当成你们家的了?”王权承鄞这个怪老头儿在一旁突然就不乐意了。 小太监挨了说也不吱声,又默默跪回了原位。 这套指桑骂槐的招数,允棠已经在他身上见过不止一次了。 “昨夜大方的是你,今天小气的人也是你。” “胡说八道!我王权承鄞最大方了,这糖您随便吃,就是盒子我嘚拿走,因为这糖盒上头的花纹跟字都是我夫人亲手雕的。” 天呐…… 允棠将糖盒凑近一瞧,上头果然有纹路,盒子下方还刻着一首情诗。 他皱眉咋舌了一下:“你糖是夫人做的,盒子是夫人雕的,衣服也是夫人缝补的,你身上有什么是跟你夫人不沾边的吗?” 好几十岁的人了,还被人当成孩子一样宠,恐怕就连头发也是夫人给梳的吧? 他又撇了一眼王权承鄞凌乱的脑袋,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昨夜受罪的是这个家伙呢…… 不过这人确实也受了不少罪…… “我连人都是我夫人的!”王权承鄞说出这话时,那真是一脸的骄傲。 允棠没搭理,自顾自的打开了糖盒。 理不得,理不得啊,不然又该没完没了了。 桂花糖从外面拿回来,已经恢复了最初的硬度,虽说有些变形,但无伤大雅。 允棠并未着急刚到嘴里,而是放到鼻前轻轻嗅了嗅。 天知道他昨夜闻到桂花香的那一刻,有多么的心安。 闻到桂花的味道,就好像见到了母亲…… ??第204章 他这次有孕都没告诉她,怕她担心…… “怎么样?我夫人手艺棒不棒?”王权承鄞的话匣子一但打开,就很难再收住了。 “棒,这糖很香,也很甜……”允棠毫不吝啬的夸赞,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昨夜,这桂花糖确实起到了大作用…… 他拿起一颗放到嘴里,香甜在口腔蔓延开来,心头多了一抹甜,那处的酸苦似乎也嘚到了一点压制和安抚…… “我母亲善酿酒,她用桂花酿的十里江南桂也很棒。” “我知道……” “你知道?”允棠含着桂花糖,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没去你家做过客,招待客人有不拿酒的吗?不过话说回来,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喝到了……” 上次喝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太久了,记不清了…… “你要尝尝吗?今年新下来的,秋后才送到宫里。”允棠对自己让向来大方。 王权承鄞摇了摇他那凌乱的脑袋,拒绝的很是果断:“不喝,臣昨天彻夜未归,若等下回去还沾染了一身的酒气,夫人肯定会误以为我出去喝花酒了。”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喝花酒呢?” 什么鬼?瞧王权承鄞现在的形象,分明就是逃难回来的。 还喝花酒呢,真有意思。 “哎?!这话臣可不爱听,什么叫多大岁数了?臣现在正当年,依旧可以做到夜夜……” 他突然闭了嘴,没再接着说下去。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岁数不小了,把那词说完整了有失体面。 嘁,这个时候跟他见外了? 允棠偷偷咋了一下舌。 王权承鄞为了掩饰尴尬,瞬间提起了范儿:“现在给我一匹战马一把长枪,我依旧可以带兵上阵!” 帝后像个听评书的看客,朝嘴里又塞了一颗糖。 这话说的可真豪情壮志,他也说过…… 第370章 “那我问你,若是草原的百万铁骑南下侵袭帝都,你也能为我守住这宫门吗?” 允棠嘴里含着糖块,语气轻飘。 王权承鄞却在他的眼睛里察觉到了别样的情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自有办法。” “你还挺自信……你有什么办法?那可是百万铁骑,他们一个个手握弯刀,骑着怒马。” “那您害怕吗?” 听完这句反问,允棠挑了一下眉尾。 他苍白的脸上血色尚未恢复,因为含糖而鼓起的脸颊还透露着几分可爱。 可那眼神…… 王权承鄞终于看明白了,那是一股凶狠的戾气。 “怕?我受过的苦,哪一件你不知道?” 一个能放弃自己孩子的人,那颗心早就磨成坚硬不催的顽石了。 “我从前更像个书生,嘴上常挂家国常挂天下,明白所有道理,却又都是那么的片面。” “就像文官也知道打仗苦,可他们终究不似武官那样提着真刀真枪的实战过。” “有些道理需要事来教,书教的太表浅,也太片面,我也是坐到如今的这个位置以后,才看到了一些曾经从未看过的风景。” “在百万铁骑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害怕,唯独我不行……” “你肯定知道秦川立国之出就定下的规矩吧?王权承鄞。” 允棠鼓着脸颊,又是一笑。 他总是能在这位帝后身上看到从容与淡定,当然,偶尔也会有孩子的一面,但那脆弱往往走的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更上一层楼的坚韧。 拿什么来比喻这个人呢?大概就是寒冬雪夜里依旧屹立于枝头的那朵红梅吧。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当初这道规矩问世时,臣可是在场的……” 国家受辱,外敌入侵,那君王便是大将。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天经地义。 这便是秦川王室的铁律。 “哈……我还怪羡慕你的……”允棠突然长叹了一声起。 一听这话,王权承鄞立马变了脸色,他那表情瞬间就难以形容了。 嫌弃?又或是无语?反正很难看…… “得了吧你!羡慕谁不好,羡慕我?!老子当年差点死在马背上,差点我就回不了帝都了。” 桂花糖含在口中缓慢的融化着,这份甜蜜也在持续不断的扶持调动着允棠的情绪。 他早已习惯王权承鄞的一惊一乍,他抿了抿唇,认真思考了一番。 “我就是觉得那个时代百家争鸣,天下尽出英雄豪杰,男儿个个御马杀敌,抛头颅,洒热血……” 王权承鄞直接叫了停,他是真的听不下去了,浑身刺挠。 “为什么掉脑袋死人的事情也能被您说的文邹邹的?!” 天呐!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文官这一点了。 “您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吗?死人脑袋,血,到处都血,成河的血,马的尸体,人的尸体,到处都是尸体,而且尸体还都不完整,大部分都露了骨头……” “您见过人被砍成一半是什么样子的吗?!” 允棠又是一笑,眨了眨眼:“你这怪老头,真把我当文人了?” “哦!我想起来了……”王权承鄞恍然大悟,他忘记允棠离宫的那段历史了。 当初六王爷宫变,陛下明明能轻松应对,偏偏故意放水,装可怜把帝后成功从江南给骗了回来。 那场战争,允棠肯定杀了不少人。 “臣忘了,您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哈哈哈,我这个文武双全的人物,还嘚仰仗着您呢~” “对于草原蛮族随时可能入侵一事,你作何打算?”允棠上一秒还在笑着剥糖,下一秒就冷了脸。 王权承鄞双眸微眯了一下,他总觉得经此一夜,眼前的这位帝后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眼神…… 瞧着越发的像一位真正的帝王了…… 跟当年的任弘临有的一拼,比当今的陛下还要狠。 “你是在做思考吗? “啊~对!”王权承鄞坚定的点了点头。 在坑君王这方面,至今还没人能比的过他。 “少来,快点想,然后回答我。” 只可惜,他现在遇到了允棠…… 他的这位帝后明明那么像个孩子,冷眸冷眼的同时,结果又朝嘴里塞了一颗糖。 “您分我颗糖,我就告诉您该怎么办。” 王权承鄞说着站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 要知道,这些桂花糖他一直都舍不得吃,这说会儿话的功夫,眼瞅着就要被这孩子干去一半儿了。 允棠皱着眉,默默又把木盒藏到了被子里。 “为什么?你回家吃去!” “家里没了……” “那就让你夫人再给你做。” 这是王权承鄞第一次在允棠身上看出强盗的影子。 “冬天了我的帝后!这过完年用不了多久就要开春了,哪还有桂花啊?!” 没桂花,这糖拿什么做?拿空气吗? 允棠板着张脸,不情不愿的从盒子里拿出了一颗糖。 “就这一颗!剩下都是我的……”他说完又给合上,护到了胸前。 王权承鄞动作娴熟的扔到嘴里,把糖卷到了舌下。 他甩袖回了原位:“您就护着吧,要不了一刻钟,这又嘚化。嗯~已经有一点化了……” 第371章 “你过来……”允棠趁着嘴里还有一颗,朝着守着床尾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奴才在……” “把这糖拿出去再冻一会儿,这次多冻会儿,不然回软的太快了,呐……快去吧。” 帝后笑着将盒子放到了小太监的手上。 “嗻……”他弓着腰,转身再次跑了出去。 殿门关上的瞬间,允棠就收了笑。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是想让我支开这个奴才吧?” “哦?哈哈哈哈……”王权承鄞倚着靠背,双手放在两侧,含着糖,肆意的笑了出来。 他这位帝后真是个聪明之人呐…… “还是您懂臣啊?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第三个人在场的。” “快说。” 总是这样话多,真是的…… 王权承鄞难得听话,直接奔了主题。 “实话跟您说,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他们若是攻过来,咱们根本打不过。” “你什么意思?那你跟我商量个屁啊?!打不过就不打了?死?!” 允棠直接恼了。 他刚吼完,脸上就露出了痛苦之色。 啊……这残废身体真是个累赘…… “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就老老实实的打防守战就行了啊?!” 我的帝后啊,您能不能听我说完?! 王权承鄞都崩溃了,允棠这一点跟任君川简直是一模一样。 “哦……那你继续。” “唉……”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当下的情况您也应该清楚,西北边境驻防军力有一半调去了东南海关,如今草原大汗的驻地在咱们的正北方向,北关防守的兵力加上王城的三十万,咱们手上一共都不够五十万。” “比人家足足少了一半还多,不打防守怎么办?”王权承鄞摊了摊手。 “好,那你就说这防守该如何打?” “反正不能增兵北关!” “为什么?!不增兵北关边境,他们就直接南下了啊?!” “你生完孩子以后变傻了吗?!”他蹭的一下就叉腰站了起来。 好嘛,王权承鄞又急眼了,这人一商谈军事就会变成这副狗样。 他完全忘了自己几句前才夸完允棠聪明。 “你才傻呢!快点说为什么?再废话你这糖盒子我现在就扔进暖炉子里当炭烧!” ??第205章 本就疼的要命,还摊上个这么气人的东西…… 烦死了! “你现在能下的了床吗?!”王权承鄞有恃无恐极了。 一听这话,允棠声音当时就冷了下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喊宫人进来?” “我下不来床,我可以差遣别人,还有你今天晚上也别回宫了,我这就派人去王权公府告诉你夫人,本宫给你赐了几个江南美人供你享用,你已经沉醉于温柔乡……” “停!” 王权承鄞硬气到底,说完这最后一字,迅速收势,一屁股就坐了回去。 “这就足够了,好咱们继续,臣亲爱的帝后。” 允棠淡淡的勾起唇:“哼……” 我还治不了你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王权承鄞对自己好言相劝一番,成功将自己哄好。 他就这么“硬气”的无视了对方得胜的嘴脸。 商谈终于得以继续…… “听臣的,咱们放他们南下。” “为何?说原因。” “帝都城高,防守完备,防守容易,进攻难。咱们有大炮、火铳、排子枪,这些他们都没有,咱们就充分发挥优势,跟他们来上一场帝都保卫战。” “臣在草原有密探,他们一但有动作,这边能立即得知,到时候就让北关边境的守城将士们直接撤离南下回都,这样咱们前期就没有一点儿伤亡。” 允棠缓缓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哈……王权承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臣知道……这意味着,秦川将帝都以北的所有国土全部拱手让人,就连陛下登基前扩的疆土也将全部被人家收复。” 允棠长叹结束,睁开了眼睛:“将国土轻易让出,若再让帝都王城失守,那我唯一可走的路,可就只有拔刀自刎了。” 历史上唯一的男帝后,将国土拱手让人,让敌军大破王城攻占帝都…… 这不仅会让他被后世唾弃,就连任君川也会受到牵连。 他可以死,他可以遗臭万年,但他绝对不能让任君川的名声受到一丁点儿影响。 “陛下不在,眼下您监国,那您现在就等同于是秦川的王,对于一位帝王来讲,世上纵使有千万条道路,唯独没有退路!” “您就听臣的,放弃秦川北部的国土,保住帝都就等于保住了秦川,帝都以南的国土才是重中之重,那些地方都是经济命脉,并且人口繁多。” 江南便是最好的例子…… “帝后啊……还记得昨夜臣跟您说的“取舍”二字吗?” “我记得,“取舍”,舍小保大。”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他已经干过一次了…… “您坐在这个位置上,必须要学会“取舍”。” 允棠苦笑了一下:“知道了,那就舍,舍去秦川北部的国土,保住秦川以南,保住帝都,然后一切后议。” “好,那臣就继续跟您说。” “他们抵达北关时,发现无一人防守,军队反而会徘徊停滞。” 第372章 “百万铁骑又如何?于他们而言不也是倾全部之力?他们也不敢轻易打这一场仗的……” 王权承鄞始终游刃有余,他或许早就制定好了严密的计划,这场棋局由他操控,所有棋子的走向也都由他指挥。 他说的道理,允棠明白。 自古以来,大战爆发之前,两方都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密盘布,任哪位君王都不会轻易的发动战争。 一旦出兵,必定都是倾其所有,一旦兵败,必定都是伤其根本。 “到时候就要看他们君王的本事了,看那统筹全局的少年能不能快速做出判断,他们迟疑不决的越久,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就越充分。” “那位大汗,真的只有十八?” 关于那人的年龄,允棠始终不敢相信,昨夜王权承鄞跟他提起时,他当时自顾不暇,真的无法上心。 “是,只有十八,这个人不容小觑,咱们绝对不能轻视。” “我没有轻视……草原民族向来只服强者,他年仅十八就能被各部落一致推举成为大汗,此人绝不简单。” “他绝非平庸之辈,别指望在他统一指挥下的草原铁骑能在北关停滞了。” 允棠早已参透一切:“我估计最多一刻钟,他派支先锋队前去探查,发现无人守关,立马就会明白我们的计划。” “明白就明白,那又怎样?臣始终快那小儿一步,臣的手下在他身边可是非常受重用的,而且咱们从即日起就可以做准备了。” 允棠点头应允下来:“好,一旦他们有所动作,咱们就四十万将士齐聚于此,打一场帝都保卫战。” 既然无路可退,就拼死搏出一条生路,如果没有生路,那他就以死向天下谢罪。 纵使宫门失守,此战大败,那也是他允棠一个人的过错,是他这位帝后无能,是他为允氏、任氏蒙羞…… 无论如何,都与任君川没有一点关系,他绝不允许史书上编排他娶了一位懦弱无能的男后。 “我现在还无法上朝,决策我会写成圣旨,由你在朝堂上宣读。” 这半年来,他身子越来越差,白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处理政事,夜里又要忍受刻骨一般的痛楚。 随着入冬以后,他的身子就彻底扛不住了。 他从前吵吵着必须每日早朝,结果后期这一个月自己却找起了理由。 他借口寒冬过年,给官员们休了几天的假。 也就是这几天,他倒下之后,便再也起不来了…… “行,那您现在就先写几道懿旨,等明日一早臣就拿去金銮殿宣读。” “您当下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大战若是爆发,您还嘚站出来统筹全局。” 无人稳坐高台,那这一仗还没打就已经败了大败。 只要帝后还在,军心就不会散。 “是吗?那你就少气我些,我现在一动气就疼到几乎晕厥。”允棠苦笑着开起了玩笑。 刚刚王权承鄞气他的那一阵子,他强撑着缓和了半天。 “行……”这次王权承鄞倒是乖了,挨了说就挨了说,一句话也没反驳。 允棠传唤了宫人,他们抬来矮桌,拿来了旨布、笔墨跟国玺。 允棠含上了重新冻硬的桂花糖,身下垫着软枕,侧撑身子,伸出手臂写起了懿旨。 这个姿势本就累人,再加上身体虚弱,基本上写一行就要停笔歇歇胳膊。 王权承鄞许是太闲,背着手走了过来,他盯着旨布上落的字,皱眉连连摇头。 允棠抬眸撇了他一眼,二人成功对上了视。 “你这是什么眼神?!” “您这是什么眼神?” 他们又默契的来了一次异口同声。 “您现在身体都虚成什么样了?还非要把字写成这样是吗?” 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允棠连半道懿旨都没写完,也难怪王权承鄞这个急性子没了耐心。 “字如人,必须端正,我允棠要写字,就必须要一笔一划的认真写。”他说完放毛笔,又歇起了胳膊。 休息的时间里,他又给自己剥了颗糖。 “吃那么多糖,小心蛀牙……”王权承鄞背着手,无奈的摇着头回了座位。 他这位帝后啊,此情此景就跟个不好好习字的孩童似的,这刚写完一行字就又开始馋嘴。 结果呢? 等过去一检查,嘿!人家那手字写的那叫一个绝。 瘦金体本就难写,偏偏允棠还每个字都写的极其标准。 再加上还要歇歇,速度自然就慢成了蜗牛。 这半年多以来,他听底下官员说了不少次,说是自从帝后持政以来,那下发到手的奏本都有收藏意义了。 “我倒是也想快,也知道吃糖多不好,可是我没力气,还疼,就只能慢慢的……吃糖的话,我能好受些。” 不单单是身体能好受些,更重要的是心…… 他心里苦的厉害,实在没办法了。 允棠此话一出,王权承鄞听的心里也发起了酸。 “来人,给国公看茶。”帝后又传了一遍宫人。 “我让奴才给你上茶,你喝点茶,再等等,也多陪我聊会儿天,晚点再走,我也可以派宫人随你一同回去,帮你跟夫人解释。” 看外头的天色,黑夜又要降临了。 是他最害怕的黑夜啊…… “不必了,祈年性子很温柔,他不会生气的。”王权承鄞端起茶碗,掀开盖子看了一眼,又“嫌弃”的放了回去。 第373章 真搞不懂那些个文人,为什么会喜欢草叶子泡水,一股子怪味! 允棠歇好后,又重新提起了笔。 “真的假的?他一辈子的都没跟你生过气?” “倒也生过,在床上生的气,算吗?” 反正他每次都会无视,假装看不懂,几十年如一日的在床上装傻,后来祈年也懒得再打手势了,可能也是想明白了,省点力气才是主要的。 王权承鄞这话,懂的都懂。 允棠抿了抿唇,没再细谈下去。 “那你做了错事,他也没怨过你?”他是知道的,王权承鄞自己都承认自己年少时很混。 “没有,我就是夫人的全部,年少时犯过不少混,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怨过我,依旧是我一回家,他就立马跟上伺候。” ??第206章 好像几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祈年就像无声的影子,一直在默默守着他。 而他没有影子也就等同于失去了生命。 “你可真是好命……我见过你夫人,很难想象他年轻时有多美……” 想到王权祈年,允棠倒是露出了真实的笑。 “确实很漂亮。”王权承鄞学王婆卖瓜,还自卖自夸了一下。 没办法啊,谁叫他家的瓜,确实是个好瓜呢? 祈年很美,但不是那种所谓的天生女相,他的美不被定义,也与女子无关,两者各有千秋。 父亲眼光不错,给他房里塞了一个天仙,害的他十几岁就…… 罢了,往事如风,他的那些英雄事迹也不必重提。 其实若是此刻眼前人是任君川的话,那他还是要提上一提的。 这可是属于攻方之间的攀比。 允棠继续写着,没一会儿又开了口:“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你会欺负他……” 恐怕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毕竟王权承鄞家境显赫,地位极高,他既是世家嫡子,又是一品重臣,还有无数头衔跟战功。 而祈年就只是个他身边养着的小倌儿。 不仅如此,这二人体型差的也很大,性子更是完全相反。 王权承鄞一来脾气就暴躁的要命。 “除去床上的欺负不算,臣上一次欺负夫人,大概是……嗯……” 这人还真算了起来。 “嗯……大概都有四十年了,那时臣好像才十来岁……” “你那时是怎么欺负的?你会动手吗?” 少爷完全有资格殴打欺负自己的小倌儿,若王权承鄞是个会动手的人,真不知道那位男妻那么娇小,是怎么受过来的…… 王权承鄞抿了抿唇,似乎不是很想说。 因为那段历史说出来的话,太毁他现在的好夫君形象了。 “怎么不说话了?”允棠投来了视线。 “那时候太小,臣不懂事……祈年漂亮,哭起来更漂亮,然后……” 害,罢了,反正也不是外人。 “然后……我就每天打他一次……” 允棠提笔的手抖了一下,幸亏他抬起的快,这才没弄污了旨布。 “你可真是个人,他本就听不到,也不会说话,你就算打他有原因,他也不知道啊?!” 太变态了,就因为想看人家哭,于是就开始虐待…… “要么说那时候小嘛,不懂事。”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养着的人,自己欺负有何不可? 他又从没让别人欺负过祈年。 不过……那个阶段,祈年确实很怕他,总是眼神闪躲瑟瑟发抖…… “得了吧,十几岁就整出儿子,十来岁的时候就不懂事了?” 这前后差距也没几年吧? “十几岁有孩子不是很正常吗?谁跟你和陛下一样啊?一个过了二十,一个都奔三了才成婚。” 奔三,好啊……三…… 如今连任君川都不敢提的年龄问题,王权承鄞却在他面前提起了。 允棠气到咬牙,偏偏他还不能把火气出来,不然等下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毛笔被再次放下,帝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歇息。 不行,他要缓缓…… “以后别提我年纪的事。” 这算是他比较忌讳的一点吧?毕竟他比任君川大上好几岁…… 王权承鄞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年龄大一点儿怕什么?您比陛下稳重,臣若是跟他商谈军事那估计我们俩都能直接撕起来。” “再说了,岁月好像也没在您脸上留下什么印记……” 此话一出,允棠心情似乎又转好了。 试问一个在乎年龄问题的人,哪个不爱听这种话呢? 他算是看明白了,王权承鄞这人活的很真实,有什么就说什么,很多时候,真话就是不中听的。 允棠重新提笔,写了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 他是想找个人陪着说话,不想一个人面对痛苦和黑暗,但也不能一直拖着人家不让走啊?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这还要写好多呢……” 这段时间朝政有些荒废,除了战事,还有很多其他的事务需要尽快补上。 “我今夜写完,派人给你送到府上就是了,昨夜你就没回去,你夫人在家肯定担心。” “不用,他能理解的。”他养的好瓜,可懂事了。 其实昨夜进宫之前,他就已经跟祈年说过了,这段时间国家遇到了一些事情,他会逐渐忙碌起来。 第374章 又坐了一会儿,王权承鄞突然想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您让宫人把小殿下抱过来,给臣玩一会儿,臣好久没见他了,怪想的慌的。” 合着谦屿成他用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儿了。 允棠抿了抿唇,倒也没说什么就喊了宫人前去通传。 他其实也很久没见谦屿了…… 这半年多以来,起初他还能亲自带带儿子。 可是后来,随着诗华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他的身体也越发疲惫,每日白天处理朝政,晚上痛苦煎熬。 他对不起诗华,就连谦屿也对不起。 这孩子上一次见他,还是两三个月前,也不知道还认不认他…… “哎呦喂!快给太爷爷抱抱~” 宫女抱着小殿下刚走进殿,还未来的及行礼,王权承鄞就把孩子“抢”了过去。 “天呐,都那么大了?!” 任谦屿睁着两只大眼睛,一脸蒙圈的看着陌生面孔。 “你可真胖啊……” 胖这个字,在怪老头儿的口中竟成了夸赞。 “咯咯嘿……” 清脆的娃娃笑突然响起,允棠手一顿,他这次终究还是弄污了旨布。 王权承鄞抱着任谦屿走了过来。 他放下笔,抬起了眸子。 儿子变化很大,真的长大了不少…… “那个……把他抱过来给我瞧一眼吧?”允棠说这话时,声音都在微微发颤,他似乎有些紧张,可那眸子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期待。 “得嘞,你母后想你了,太爷爷抱你过去。” 关于这声母后,允棠没有反驳。 如今称谓是什么都无所谓,他不觉得这是份侮辱,爹爹也好母后也罢,反正任谦屿都是他的孩子…… 小谦屿被怪老头儿抱着,轻放到了“母后”的身前。 允棠垂眸看向儿子,眼眶逐渐发了酸。 这孩子的眼睛就像两颗黑葡萄,亮晶晶的,整个人看起来都神采奕奕的。 多么蓬勃旺盛的生命啊? 如果没有战争,如果任君川不走,诗华本该如她哥哥一般健康的…… “怎么样?大了不少吧?身子长了,也更胖乎了。” “是啊……如今谦屿都已经半岁多了。” 允棠想哭,却发现眼泪怎么也流不出来。 两个多月不见,孩子就变化了那么多。 他是个不合格的爹爹,儿子就在身边,而他却完全忽略了儿子的成长。 “等到春天,暮春的时候,这小子就该一岁了,一岁大的娃娃差不多就能下地叫人了。” “那他到时候是不是就能喊父王了?”允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都盼望着任君川能够平安归来。 若是春天就能回来,该多好啊? 任君川走时没能看到小谦屿笑,允棠希望他来时可以听到儿子唤他一声父王。 王权承鄞很不合时宜的开了腔:“当然,不仅能喊父王,还能喊母后,估计还能叫我一声太爷爷呢~” 允棠刚有些许的开心,就被这人弄的冷了脸。 “你啊,就等陛下回来以后跟你吵吧,他要是听到了,准发火。” 但王权承鄞显然对任君川毫不畏惧,这人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娃娃。 治国也好,打仗也罢,他都嘚教,等把这娃娃辅佐成一代帝王,他就该退职回家养老了。 眼前的这位小殿下,他可是没精力管咯…… “他愿不愿意没有用,臣趁他回来之前,就把小殿下教会,到时候看他能怎么着?” “你啊……啊!”允棠正说着话,声音突然就变了调。 任谦屿像个小坏蛋,一把扯住了自己爹爹的头发,场面也一度陷入混乱。 “哎!”这变故让王权承鄞都懵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以后,赶忙弯下腰帮忙。 两个人一起去掰孩子的手,这才救下了头发。 允棠捂着头,黑了脸…… 小手被掰的任谦屿丝毫没有感觉,不仅没哭,还不知孬好的叫唤了一嗓子:“啊~哎嘿嘿~” 他笑的响亮极了。 但允棠却陷入了难过…… 儿子的这个举动,让他不禁乱想。 “谦屿是不是怪我?怪我这两三个月都没带他,他变得是不是讨厌我了?” 王权承鄞瞧见允棠红了眼眶,赶忙出言安慰:“你想多了,他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 “再说了你儿子手脚本来就不老实,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这都半岁了,力气也比以前……” 王权承鄞话还未说完,任谦屿就凭借着自己的本身慢慢坐了起来。 这一“惊为天人”的举动,让二人皆相视一愣。 “以他现在的月份,确实能坐起来了。” “天呐……”允棠发出了惊呼。 自任谦屿坐起来的这一刻,那份盼望着孩子能够开口说话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任君川如果听到儿子唤他父王,一定会很开心吧…… 【作者有话说】:注:古代结婚生育早,不能拿现在的标准来评判 ??第207章 小谦屿没坐两下就身体前倾趴到了床上,他撑着自己那短胖的四肢朝着允棠的身上开始攀爬。 王权承鄞见状赶忙将这不老实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允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肚子更是碰不得。 第375章 “哎呦祖宗,你母后可不撑你压。” 遭到制止的小谦屿好像有些不开心,挥舞着小手对着怪老头儿的脸就是一下。 好在宫女嬷嬷们照顾的细致,怕小殿下抓伤自己,就把他的小指甲剪了个干净,王权承鄞的脸上这才没有挂彩。 任谦屿来了都没一刻钟,就一口气“伤”了两个人。 “不行,他现在太皮了,臣把他抱去外间玩。” 儿子的活力太过旺盛,继续放在眼前,他这懿旨怕是一夜都写不完了。 允棠又揉了两下发根,点头应了下来。 王权承鄞抱着小谦屿去了外间,把他放到了那张被子上。 调皮蛋儿顺势就在上面爬了起来。 王权承鄞看着这个胖娃娃,不禁想到了自己孙儿小时候的样子。 儿子的成长他没太参与,那个时候他也年少,对孩子不感兴趣,哪怕是自己的儿子。 孙儿的话,他倒是还尽职尽责的带过几天。 这两个娃娃都是一样的白白胖胖…… 宫女拿来了小殿下的玩具,玩具送来以后外间逐渐传来了玩闹的声音。 听到儿子的笑声,允棠止不住的勾起了唇角。 他还真没想到,王权承鄞能这么会带孩子。 其实,就算是这样吵闹一夜,他也是愿意的…… 大概一个时辰以后,允棠写完了所有懿旨,并传宫人全部装了起来,方便王权承鄞等下拿走。 他意外的发现,自听到儿子的笑声以后,那个糖盒他就没再打开过。 桂花糖还剩下一半…… “哈哈咯~” 小谦屿的笑声突然放大,允棠下意识的看向了声源处。 这孩子从外间一路爬到了这里,而王权承鄞紧随其后,也跟着爬了进来。 天呐…… 谁能想到曾经血战沙场,统兵百万的大将,竟会这样放下身段的趴在地上帮他带孩子? “我已经写完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快拿着回去吧?” 王权承鄞收了笑,站起了身子。 任谦屿还在地上慢慢的爬着,继续探索着他的世界。 “臣回去的话,您照顾不了小殿下,只能把他送给嬷嬷们带,但他不陪着您,您今夜能睡个安生觉吗?” 允棠沉默了…… 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您经过这一场磨难,现在身子亏空的太厉害了,肯定不能再跟之前一样寝食难安了,依眼下的形势,您的身体必须尽快恢复。” “我知道……” 允棠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宫女抱走了儿子。 “你回去吧,我不能一直像个孩子似的,总需要人陪……” 从前有任君川护着他,如今任君川不在,那他就必须学会自己坚强。 毕竟,此刻他的身后,还有无数需要被他保护的人。 若真像个孩子一样,连黑暗孤独都害怕,那他拿什么扛起整个秦川? 草原的百万铁骑压至城下时,他若害怕了,那整个京师的一百二十万人口又该如何自处?! “您在臣眼里,不就是个孩子吗?” 言闻,允棠笑了笑:“是啊,我跟你孙子是同辈的,可王权宣郎他不也上战场了吗?” 任君川也好,王权宣郎也罢,还有允泠他们…… “我们都不算是孩子了,真正的孩子是任谦屿,他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娃娃。” “好啦,你快回去吧?你夫人八成还在等着你呢……” “您确定一个人可以?” “嗯……我确定。” 王权承鄞叹息了一下,抬手弯腰作了个礼:“那臣告退。” 他拿上装好的懿旨,离开了正殿寝宫。 殿内仿佛突然就冷清了下来。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啊? “来人……” “帝后您有何吩咐?”张荣听到传唤赶忙走了进来。 “熄烛吧。” “熄烛?” 允棠望着上方的帐纱,语气平静至极。 “对,熄烛,我困了。” 张荣不禁皱起了眉:“帝后,您自陛下走后这半年多,从未熄过烛火,怎么今夜?” “夜夜烧,夜夜燃,你算过我总共耗费了多少根蜡烛吗?” 有无数根了吧?多大数不过来…… 恐怕都能顶一个普通百姓家,好几代人的花销了。 “打今夜开始不燃了,就当是为国库省点。” 虽说这些蜡烛钱于国库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海关在打仗,眼瞅着草原那边也要有动作。 打仗的一枪一马,一盔一甲皆需要消耗财力。 “帝后……”张荣犹豫不决,满脸的担忧。 “就按照我说的办,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这……那帝后今天夜里要有什么事情,一定尽快喊守夜的奴才。” “嗯。” 张荣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弓着腰退了出去。 很快,熄烛的宫人们就接连走了进来。 殿内的光线在缓慢变暗,允棠想起了放在枕边的糖盒。 王权承鄞走时都没有提起这事,他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留下的呢? 这木盒子对他来说明明那么重要,怎么可能忘记…… 罢了,等糖吃完以后,再把盒子还给他就是了。 允棠在烛光彻底熄灭前,取出了一颗桂花糖。 第376章 他趁着殿内还有一丝微光,重新招呼来了张荣。 这奴才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还以为是主子反悔了。 今晚帝后突然让熄烛,他是真的担心。 要不今夜他干脆跟着那守夜奴才一起守夜好了? 允棠无视了他的情绪,朝他伸出了糖盒。 “交给你保管,别让化了,以后每天晚上我都要吃一颗。” “这?这是什么?!”张荣分外紧张,他生怕主子乱吃什么东西。 “不必过分紧张,这就是王权承鄞给我的桂花糖而已,殿内暖和,我怕化了。” “啊……好,那……帝后?您真的确定要熄烛吗?”他接过糖盒,又磨叽了起来。 “我确定。”允棠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那您今夜有事喊奴才,奴才就在外间打地铺守着您……” 干脆公爷白天睡的那床被子也别收了,他今天晚上就睡那吧…… “不需要,你再磨叽我就罚你了。” “真的罚你。”允棠怕张荣不信,又“严肃”的保证了一遍。 没办法,他从始至今的未罚过一个奴才,满宫上下都夸他是个活菩萨。 真是让人无奈的好名声…… 其实他手上也沾过血不是吗? “是,奴才听您的就是了……”张荣哭丧着脸离开了。 他才不信帝后会罚他呢…… 很快,烛火熄灭,宫人们也全部离去。 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四周是死寂一般安静。 空荡的宫殿内,只有允棠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将糖塞入口中后,缓缓合上了眼睛。 他努力放松自己,感受着桂花糖带来的香甜。 他不让自己去想女儿,也不让自己去想远在天边的郎君。 去想想母亲,去想想允氏的后辈,还有京师的一百二十万百姓吧…… 他们都需要他啊…… 桂花糖在唇舌间全部融化,允棠也陷入了梦香。 糖盒里一共还剩二十来颗糖,他一晚一颗,糖吃完的那一天,他也终于能够站起来了…… 那是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自半个多月前的那场大雪过后,冰雪逐渐消融,可天气依旧寒冷刺骨,雾禹湖上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允棠披上了白色狐裘,抱着任谦屿站到了诗华的坟前。 小谦屿穿的很厚实,全身上下裹的严丝合缝,就只露出了肉嘟嘟的小胖脸。 允棠一句话都没说,抱着儿子在坟前跪了半个时辰后,便离去了…… 他全程不断的落泪,导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诗华在下面该有多冷啊? 她既没有狐裘,也没有厚实的棉衣…… 见允棠抱着小殿下独自走了回来,张荣赶忙迎上,着急发问:“帝后?您抱着殿下去哪了?” 他刚刚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人,差点急疯。 殿内炭炉烧的正旺,允棠没说话,沉默着脱去狐裘,把儿子交到了嬷嬷手上。 看着主子红肿的眼眶,张荣也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帝后下次去,早点回来成吗?这外头天太冷了,您这才刚刚能下地……” “诗华比我冷的多。” 允棠此话一出,张荣瞬间埋头闭上了嘴。 “你不必这样,又不是你的过错,好了,不用担心我,我这个冬天都不会再去了。” 等冬天过去,等春天到来。 雾禹湖边他暂时是去不成了,心脏的位置疼的他几乎晕厥,再去一趟,他怕是又要倒下了。 他才刚站起来多久啊? 前朝还有一堆政务在等着他呢…… 随着帝后身体转好,所有事情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运转。 那封寄往海关的信,也收到了回信…… 那是一天早朝结束,允棠刚批阅完当日的奏折,丁启信就一脸激动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 “你着急忙慌的……”他话还未说完,就瞧见了这奴才手中的信封。 ??第208章 “给我!快给我!”允棠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离位走上前,一把抢过了信。 拆信封时,那手指抖的不成样子,信件有好几次都险些掉落。 他远比丁启信要着急的多…… 纸张展开,入目的第一行便是一句“梓潼,朕好想你。” 多么肉麻的一句话啊? 可任君川却写的板板正正…… 允棠看红了眼,泪水潸然落下。 他知道的,这人写字向来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很少会如此认真的一笔一划。 “你想朕吗?如果想的话,就再寄来一封信吧……” 允棠抿了抿唇,怕泪水滴落晕污了字迹,赶忙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贪心的家伙,我才不要再给你寄一封呢…… “朕刚打赢了一场战役,就收到了你的来信,朕好开心,可是一打开信封,怎么就只有一句话呢?” “而且还不是你亲笔写的,是不是你的字,朕一眼就能看出来,梓潼的字,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字了……” 傻瓜…… 那时我刚熬过黑夜,刚战胜死亡,我该怎么亲自给你呢? 我差点就死在那个雪夜了…… “没关系,就算不是你写的,朕也依旧开心,还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朕了呢……” 第377章 “梓潼回信时亲笔写好不好?朕想看看你的字了。” 任君川,你真的是想看字吗? 你是想见人了吧…… “梓潼,你想不想朕?朕可是天天想你,就连指挥作战的时候都在想……” 读完这句话时,允棠微微皱起了眉。 天天想我? 还一边指挥作战一边想我? 你去死吧任君川,三心二意的大混蛋! “朕从来到这里,为你打赢了好多次小战役,你每次收到捷报的时候开不开心?” 这家伙…… 他差人寄去的信就只有一句:“不把东瀛灭了就不要回来。” 可是任君川已经跟他扯了整整一页的肉麻话了…… 允棠搓了一下纸张,万幸还有第二页…… 慢着?怎么还有第三页? 天呐……这人才是写了多少字的闲话? “儿子乖不乖?” 不出意外的,这页的口头依旧是老样子。 “朕走的那夜,可是特意嘱咐过他的,让他多冲你笑笑,替父亲在爹爹难过的时候帮忙哄哄……” 允棠的瞳孔颤动了一下。 谦屿这个孩子好神奇,他父王走后的第一天,他就真的开始笑了…… “梓潼,你还记得有一天晚上吗?你问朕会不会写诗,朕说不会,朕只会动手做些东西来哄你开心。” “但是启程离开的那夜,朕一共做出了三首……” 允棠眼角挂着泪渍,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任君川竟然会写诗了,还是三首? “不过……朕第一首诗就只作了一句,第二首是词,也是只写了一半,不过最后一首诗,朕写完了。” 没事,这也挺棒的了…… 看着帝后微微扬起了唇角,丁启信默默退出了宫殿。 “你比朕有才学,如果你会的话,就帮朕补写完整吧……” 允棠回了原位落座,他看着纸上的诗,轻声读了出来…… “宫庭院内三更雨,声声落落是别离。” 任君川走的那夜,王宫下了好大的雨,那晚,也是谦屿的第一次闹人。 明明是那么乖的娃娃,那天却哭成了那样…… “廊内宫灯闪,墙头雨潺潺,卷珠帘,珠帘散,不道离情苦,与谁谈?” 与谁谈? 是啊,任君川直到启程,都没有跟他坦白,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 宁愿自己半夜出去看雨悲伤,也不肯向他诉说。 允棠才止住的泪水,又用涌了出来。 我跟你的心是一样的啊,怎么会不以这个天下为重呢? “满天风雨降帝都,满怀萧瑟化悲怆。寂寞江山此夜寒,今年难陪君渡秋……” 一滴清泪顺势滑落,纸张的墨渍终究还是被晕开了一片。 允棠回了神,赶忙用指腹重新抹去脸上的湿润。 任君川口中最后一首完整的诗,同前两首一样,都算作对诗的话,依旧还是不全。 这人跟故意似的,偏就留了一半让他补上…… 允棠像个教书先生,对自己学生的作品表示并不满意。 但那份情感他接收到了,这就足够了…… 到此为止,第二张纸已经全部看完,他抽出第三张,覆盖了上来。 “梓潼,朕好想你啊……” 允棠咬着牙,唇角抽搐了几下。 这混蛋最好没无视他差人快马加鞭送去的的命令! “朕当初走的时候,真的好舍不得你,也好舍不得谦屿……” “朕派去东瀛的密探是韩毅……” 允棠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任君川这人话题跳转的太快,内容突然就变严肃了。 他还记得这人说过,要往东瀛派人…… 是啊,韩毅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但是朕如今已同他断了联系,他最后一次传递出来的是一封诀别信,在此之前的上一次是对我方至关重要的一道信息。” “我军凭借着那条消息,提前知道了敌方的战略布局,赢得了于我们而言最为重要的一场战役,捷报也随着朕写给你的信,一起送往帝都了……” 任君川所说的捷报,今日早朝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 朝中众臣为之大喜,他们高兴,他也开心。 因为秦川离胜利更近了一步,对君王成功归来也有了盼头。 “韩毅递出来的那封诀别信朕暂且帮他收下了,这封信的送出,也代表着他已经遇难。” 读到这里,允棠的心脏猛地停滞了一下。 韩毅……遇难…… 当这四个字钻入脑海时,他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 俸君该怎么办? 他也和他一样,都在盼着郎君归来…… 允棠颤抖着捂住唇,逼迫着自己继续看下去。 “但朕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什么时候朕亲眼见到了他的尸骨,那份诀别书朕什么时候连带着他,一起带回帝都。” “其实就算你不给朕送来那一道命令,朕这次也会把东瀛踏平,韩毅是朕的影子,朕拼尽一切也要救他……” “任氏欠殷氏的太多、太多……” “好了梓潼,就说到这里吧,军队修整片刻,很快又要继续下一场战斗,朕也要忙了……” 三张信纸被平铺于桌面,允棠双肩泄了力气,双手无力的放到腿上。 第378章 他的心脏在止不住的发疼…… 纵使韩毅再厉害,可他终究只是个凡人,刀剑刺在身上,他也会觉得痛…… 这一天,秦川王朝的帝后在桌案前呆滞的坐了很久很久…… 他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情。 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 为什么那些人不能像中原一样向往和平? 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会因为那荒唐的战争而被迫分别? 这个天下,何时才能做到真正的大一统? 五洲四海何时才能再无纷争…… 良久,允棠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缓缓的吐出。 他逼迫自己从悲痛中回神,将信锁进了抽屉,起身走出了乾明殿。 他没空去看窗外的静谧冬景,也顾不得去细听宫庭院内的凄美雪落。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了…… “帝后,您要去哪?” 允棠驻立在殿前,草草的扫了一眼漫天纷飞的雪。 “出宫,去一趟殷府,去见一位故人。” 马车穿过帝都的街道,即使是在雪天,沿途依旧有商贩做着生意。 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炭炉内新打出来的锅饼,新出炉的烤肉,还有那独属于冬日的特色,一串串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允棠微撩起窗帘,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停一下。”他轻声叫停,马车也随即降了速,彻底停下时,丁启信弓着腰走了进来。 “帝后,怎么叫停了?” “我瞧着路边有卖孩子玩具的,不仅样式新颖,种类还多。” “我要买些带回宫……”允棠说完就站起了身。 “您让奴才下去买就是了啊?这外面冷的不行,您如今身子弱,根本受不得冻。” “不必了,我想亲自挑。” 见帝后执意如此,丁启信也不好再拦,只能搀扶着主子下了马车。 他紧跟身后,帮主子撑起了油纸伞。 卖小玩意儿的摊位上方有个遮挡的屏障,所以即使下了雪,摊主受着冻也还能坚持下来。 看到这么奢华的马车停在了自己的摊位前,摊主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惊的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允棠走到摊前,停了下来:“老板,我想买些孩子玩的玩具。” “哦哦!”摊主才这回神,手忙脚乱的开始了询问介绍。 天呐,这到底是哪家的主子啊?贵气成这样?就连身边的下人都穿的这样好…… “您家的娃娃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多大了?” “一男一女,都不满一岁。” 摊主一听这话立马露了笑:“哎呦?是龙凤胎啊?您可真有福气!” 允棠听完只是勾了勾唇,没有过多的去做解释。 “你介绍就介绍,多什么嘴啊?!”丁启信在后方冲着摊主呵斥了起来。 该死的东西!这不是硬生生的朝他主子的心窝子里捅刀子吗?! “这……”摊主都蒙了,这年头怎么还有听好话生气的啊? 【作者有话说】:你川每次唤梓潼都是喊老婆哎~ 宝子们可以去百度搜索一下“梓潼”的意思哦~ ??第209章 允棠侧眸撇了一眼:“够了。” 他语气始终平和,但还是仅靠两个字就让丁启信乖乖的垂下了头。 摊主这才松了口气,万幸这当主子的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 他稳了稳神,开始了推荐:“您看,我这儿有这种木头雕刻的小马车,下面还装了轮子,娃娃趴在地上用手推着可好了~” 丁启信听完赶忙趴到主子的耳边嘱咐了起来:“帝后,木头硬,太危险……” 小殿下是千金之躯,被伤到了可不行! 允棠的眉头不可察觉的皱了一下。 怪不得儿子的玩具就那么一两个呢…… 现在谦屿看到有人冲他摇拨浪鼓都会生气的一把夺下,然后“气哼哼”的给扔到一边。 天天就那一个东西在耳边咚咚的响,是个人都会烦。 摊主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状干脆直接换了一样:“爷,您不满意还有别的。” “您看这些,小兔子小猪什么的,可爱吧?这些都是我家婆娘用毛线一针一针织成的。” 鉴定完毕,软乎乎的毛线没什么危险性,这下丁启信不吱声了。 毕竟他的职责是保护主子,又不是跑到民间刁难小贩。 “这些是你夫人织的,那那些木头玩具应该是你亲手雕的吧?” 允棠早就注意到了摊主的手指,上面全是粗糙的茧子,不是农民就只能是木匠了。 “哎对对,是我做的,做这些小玩具是辛苦,但好卖些,也能挣到钱养家糊口。” 允棠把视线放到了毛线织的小动物上,不止有小兔子小猪,还有许多其他的。 他大致扫了一眼,大概是一套十二生肖。 “要这些毛线织的,十二样,每样要两个。” 谦屿一套,诗华一套,正好…… “那这价钱……” “等下一起算,我再挑挑别的。” “哎好好……” 摊主激动的不行,他本来坚持不住都准备收摊回家的,没想到临走前还能这么幸运的等到这么大的一单生意。 这位爷一看就是帝都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只可惜,他这平头老百姓认不得是谁…… 第379章 允棠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桃木剑上,摊主也及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爷,这木剑适合大一点儿的娃娃玩,您家的小少爷年纪还太小了。” “对!”丁启信一听赶忙跟上应和。 小殿下绝对不能受一丁点儿的伤! “可以先买着,留以后……” “留以后也不成啊主子!这太危险了!” 这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任谦屿是丁启信生的呢! 允棠被搞的有些烦了:“我没给他一把铁的就不错了,一把木头做的小剑能伤到哪儿去?!怕这怕那的,以后还没上战场就被吓死了!” 怪不得一个王朝几代以后,君王就会开始越来越昏庸,原来全是被身边人给捧瞎的! “是是,主子您息怒……” 小谦屿害不害怕不知道,倒是丁启信还有那摊主快被吓死了。 他就知道这位爷是个大人物…… 听这话,什么上不上战场的,肯定是朝廷里的武官了…… “就要那把桃木剑,给我装起来,哦对了,还有那些木头玩具,也一样来一个!” 一个男孩子,还能怕被木头磕到?说出去简直招人笑话。 “是……” 摊主开始忙活起了打包,这么多的小玩意儿装起来可要费些时间。 一转眼的功夫允棠又看上了灯笼。 “那兔儿灯做的真精致,也要一个吧。” 这么漂亮的灯笼,点给诗华,她晚上就不会害怕了…… “哎,好嘞……” 允棠给身后使了个眼色,丁启信从腰包里掏出了一个小金元宝。 摊主又一次被惊到了,他活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一大块儿金子…… “收下吧,我买了你不少东西。” “爷,这些东西不值多少钱,那么大一块儿银子都用不完的。”摊主倒是实诚,边说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主子让你收下你就收下就是了!”丁启信嫌这人实在磨叽。 怎么就这么不顾及呢? 他家主子在雪地里站了那么半天了,冻坏了可怎么办?! 帝后如今的身子早比不上从前了…… 允棠没理会这护主的奴才,反正怎么说也改不了的。 他看着摊主轻笑了一下:“你就收下吧,这些差不多够你盘下一个小店了,以后也不用站在雪地里受冻,多好啊?” “卖完我这一单,就赶紧回家吧,别让家妻等太久,雪越下越大,她肯定担心你这未归的夫君。” “哎!好好……”摊主一边点头,一边鞠了一躬。 他也不想让客人等太久,没敢太浪费时间,又快速的装起了玩具。 他手上也不闲着,壮着胆子问了出来:“那个……不知道方不方便,小的想问一下爷的贵姓?” 允棠犹豫了一下,平静的说了实话:“我姓允……” 他在宫里有个好名声,被人说是活菩萨,他其实并不想要这个头衔,所以还是做好事留个姓吧。 至少这人应该会一辈子都记着允氏的好…… “您姓允?!”天呐,他这是遇到皇亲国戚了,要知道允氏可是出了一位执掌朝政的帝后啊! 一会儿的功夫,这摊主就已经惊到了好几次。 “你能不能小点声儿?!”丁启信没好气的又提醒了一句。 此次出行本就是便衣,跟着的人也不多,帝后的安全本来就很难保障。 大惊小怪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可如何是好? “哎是是,抱歉抱歉……”摊主慌张的道起了欠。 “无碍,我这奴仆向来谨慎。” 马车旁的宫人们走了过来,接过了摊位上打包好的玩具。 “爷,您慢走,祝家里的少爷小姐玩的开心……” 摊主笑着鞠了一躬,允棠微勾着唇,礼貌的点了一下头。 “走吧……” “嗻……”丁启信格外自然的伸手当起了搀扶。 他将主子扶上马车后,站在雪地里垂头叹息了一声。 从前,即使是帝后有孕时都不需要奴才搀扶,如今…… 唉…… 主子的身体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很快,几匹高头大马迈开了蹄子,奢华的马车也逐渐远去,唯有雪地上留下的几道车轮印记能证明过他的到来…… 摊主对着马车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 那位爷说要走时,旁边跟着的仆人回了个“嗻”字。 前段时间家里闺女过生日,他拿着攒了小半年的银钱,带着婆娘闺女去戏班子听过戏。 那台上演的宫廷戏里,太监回应主子就是用的“嗻”…… 所以说,刚刚赏他金子的人,是帝后? 摊主的嘴唇颤抖了两下,赶忙用衣袖拭去了眼泪。 是啊,如今不都说海关那边在打仗吗?允氏的所有武官不都上战场了吗? 那这位爷不是帝后还能是谁呢? 他早该想到的啊…… 马车即将抵达殷府时,允棠提前撩开了车帘。 丁启信事儿多,但办事很周到,许是已经提前派人通知,此时殷府门口站了很多家仆。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位站在台阶上的故人。 梁俸君穿的光鲜厚实,白白胖胖,肚子隆起。 允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呢? 第380章 毕竟去年冬天时,他也是这副模样…… 许是看到了马车,梁俸君捧着肚子一脸激动的朝这边探着头。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允棠朝外招了招手。 殷韩毅答应他的做到了…… 这人把俸君养的很好。 马儿刚停蹄,梁俸君就从台阶上跑了下来,这辆马车很高大,他仰着头都够不到窗户…… “哎!雪地湿滑,你就不能慢些?!”允棠被他这一下紧张到不行。 “主子!您是来看我的嘛?!”这人还在没心没肺的傻乐。 “是,不是来看你的,谁会大冬天的往外头跑那么远?你等着,我先下去……” 允棠在丁启信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正式见到人的这一刻,梁俸君僵硬的收了笑。 他眸中划过一丝心疼…… 门口的仆人们跪了一地,丁启信赶忙让他们都站了起来。 “主子,咱们先进去吧?这样太招眼了?” “是了,知道你考虑周到。” “进去吧?”允棠轻轻拍了拍梁俸君的手臂。 “好……” 大宅院的雪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比宫里的少了几分凄凉。 允棠屏退了宫人,站在廊内同故人聊起了天。 “怎么这样呆呆的看着我?” 梁俸君抿了抿唇:“您……主子……您以前不都是穿白衣的吗?” “嗯……是啊。”他垂眸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玄色,再抬眸时配合着勾了一下唇角。 “现在穿玄色的了,也不难看,不是吗?” “不难看,您穿什么都好看……”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允棠看出了他的犹豫。 “主子,您的唇在笑,但眼睛没笑……” “哈……是吗?俸君啊,我是不是跟几年前比起来,变化特别大?” “除了穿衣服的喜好变了,还有就是……”他脸上染上了些许愁容。 “我说不上来……” “我是不是老了啊?”允棠又是一笑,只是那眼睛依旧悲伤…… 【作者有话说】:雪越下越大,他大概也会担心未归的夫君吧…… ??第210章 果然,少年时驰骋的风,来的比黄金都贵。 若再许他少年时,定一两黄金换一两风。 梁俸君摇了摇头:“不,您没老,脸上没有皱纹,奴才就是觉得您好憔悴。” “主子,您是不是很累?” 曾经的那份蓬勃怒放的少年气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岁月怎么能那么残忍呢? 为什么连那么好的一个人都不肯放过…… 允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累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果苦就是累的话,那他现在真的快要苦死了…… “都过去几年了?你怎么还自称奴才?韩毅不是早就帮你去除奴籍了吗?” “大人是帮我去除奴籍了,但奴才依旧是您的奴才啊?陛下把我给您了啊……” 允棠又笑了一下,伸手帮梁俸君整理起了围脖。 这有孕的时候,果然很怕冷啊? 可是他现在没有身孕,为什么也那么怕冷呢? “主子,您这次笑,眼睛也跟着笑了。” “是吗?大概是我看到你很开心吧?” “俸君要随我回宫吗?我这次来就是打算把你接走的,所以才坐了那么大的马车,还带了几个宫人,好让他们帮你收拾收拾东西。” “嗯?”梁俸君愣了一下。 “可是……可是大人让我乖乖在家里等他回来啊……” 听到这话,允棠抿着唇,不受控的哽咽了一下,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唇角垮下。 “主子,您的眼睛又……” “因为你不愿跟我走,我有些难过,俸君随我走吧?等韩毅回来的时候我再把你送来,好嘛?” “宫里有很厉害的医官,产婆也是最好的,你随我走吧,到时候……” 他只是想让俸君少受些苦,千万不要像他一样…… 允棠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了眉。 “主子您怎么了?别难过,我随您走,我就是这么说一嘴,在哪等不是等啊?” “不是……我不是难过……” 为什么韩毅走了,梁俸君却没事? 他是这么的健康,白白胖胖的,也有气色,还有圆圆的肚子,感觉比他怀谦屿的时候还要大上一些。 “主子……您?”为什么要揉他的脸呢? “你有孕以后,韩毅不在身边,不是说千枝结在有孕之后……” 梁俸君还没听完就笑了出来:“因为受蛊的人不是我啊……” “什么?” “大人把千枝结下在自己身上了,大人可疼我了,他是彻底把千枝结研究透以后才这么做的。” “您看……” 他说着撩起衣袖,直到那腕处的疤痕被亮出,允棠才明白了一切。 原来这样也可以的嘛? 这道规则别说是任君川了,恐怕就连王权承鄞都不知道吧? 天下第一的暗卫大人,还真是博学多识。 其实哪里是博学多识啊?只不过是为了爱人肯学罢了。 原来韩毅才是那个最会疼人的…… 允棠倒是为梁俸君发自肺腑的高兴,他是真的不愿再看到有人像他那样受苦了…… 他笑着又揉了揉眼前人的脸颊:“天呐,真没想到,韩毅那么会疼人呐?” 第381章 “是啊,大人可好了,我就是他的全部~” 梁俸君咧开了唇角,这双眼睛亮晶晶的,很漂亮……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允棠看着他这么幸福,心里的苦涩也跟着淡化了几分。 “大人他也是我的全部,我们在这个世上,都只有彼此了。” “可是他走之前生了很大的气……”梁俸君话锋一转,脸上徒增了几分落寞。 “生气?为什么啊?” “因为我不听话啊……” “大人对我毫无隐瞒,同我讲了千枝结的所有规则,我知道千枝结下全可以同生共死以后,就背着他偷偷把蛊彻底下全了……” 允棠听完瞳孔猛地颤动了一下,同生共死的这道规则他是知道的。 可是任君川在来信中说,韩毅失联遇难…… 那为什么现在俸君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哎呀……主子您轻点揉……” “啊……抱歉。” “没事的。” 允棠失神的垂下双臂,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同生共死……慢着?! 梁俸君好好的,那也代表着韩毅可能还活着…… 他还活着! “哈……”一瞬间,允棠喜极而泣,激动的把眼前人拥入了怀。 怪不得,怪不得俸君完全不像他一样担心害怕。 原来人家能保证自己的夫君是否还活着。 “主子,您怎么了?!” 允棠的这个举动把梁俸君着实吓了一跳。 “我跟您回去,我这就收拾东西,您别这样……您要想用力揉我的脸也行,我给您揉,别哭啊……” 允棠也逐渐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撤开身子自己抹去了眼泪:“没,我哭不是因为这些。” “俸君,咱们现在就走,不收拾东西了,反正宫里什么也不缺。” “我现在每天都很累,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跟我说说话……” “是因为陛下走了吗?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大人会保护好陛下的,大人他跟我保证过了。” “还是因为您每日操劳,忧国忧民?”陛下走了也就不到一年,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一个这么好的人折磨成了这般模样…… “都有吧……不说了,咱们走吧?”允棠主动牵上了梁俸君的手。 他眼下没时间去解释诗华的事情了。 “好……” 在马车上时,他们彼此面对面的坐着,分别几年,他们都没变,却又都变了。 “你比以前胖了些,脸上也有肉了。” “大人嫌我太瘦,总是想方设法的哄我吃东西。” “胖点好,现在多好看啊?” 以前瘦的都有些疼人了…… 允棠把视线放到了梁俸君的肚子上,他思考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你大概什么时候临产?” “快了,可能也就半个月了……” “这么近?!”那看来他这次真的来巧了。 “嗯,是啊,本来就我一个人,我还害怕呢,这下跟您在一起,到时候我肯定不怕了。” 允棠笑着伸手触摸了一下:“你这肚子啊,比我当初怀谦屿的时候还要大些呢~” “因为是双生子啊,我找大夫看过了的。” “双生子?!” 原来两个娃娃啊?怪不得呢…… 真好,若是个龙凤胎,就应了那个摊主那句好福气了。 只是,生产的时候可能会多受些罪…… “是啊,两个,所以我才会那么担心害怕。” “有我在呢,别怕……” 梁俸君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从见到您开始,那种紧张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雪还在下,马车驶入宫门,穿过宫廊。 雪一边下,宫人们一边清扫,路面没了积雪,马车也终于添了一点速度。 梁俸君撩开帘子,探出了头:“哇,到底还是王宫的雪景美~” 允棠也朝外看了一眼。 “美吗?”他如今倒不这么觉得…… 宫里的雪景,美与不美皆在人的心境。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好几年了,觉得雪美也就那么两三年。 与任君川成婚开始,到谦屿诞下,这段时光大概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记忆了。 只可惜,他的幸福就像昙花一现,转眼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美啊!当然美了,主子,您都不知道,您以前穿着陛下送的白狐裘,站在雪里的时候有多好看,真是好看极了~” “你啊,我叫你来宫里是让你陪我说话的,又不是来哄我开心的。”允棠不受控的就说了反话。 “嗯?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梁俸君收回视线看了过来,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 “而且奴才说的是实话,没有哄您啊?” “你啊……其实听你说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弯了弯眉眼,上一次感到这样开心是什么时候呢? 很久很久以前了,他记不太清了…… 允棠又看向了外面不断后退的雪景:“以后不要再自称奴才了,用我来自称就行,你看,我在你面前不也没有自称本宫吗?” “我只是对您尊敬……” “我知道~但俸君已经不是下人了,记住了,你如今是朝中重臣的妻子。” “好……”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川云宫的正门,张荣已经在此提前恭候多时。 第382章 这两个奴才,一人扶了一个。 下马车后,允棠斜眸唤了一声张荣。 “帝后您吩咐?” “你派人去把带回的玩具分一下,十二生肖谦屿一套诗华一套,木头玩具跟桃木剑留给谦屿,兔儿灯给诗华送去。” 他说着又多交代了一嘴:“毛线玩具跟兔儿灯别沾水沾雪,搭建个东西好生摆着,兔儿灯每天晚上都要点……” 等以后玩具坏了,旧了,他再出宫给买新的…… “嗻,奴才这就去吩咐。”张荣忍住心里的难受,弓着腰告了退。 “主子,诗华是谁啊?这名字真好听……” 梁俸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允棠身子一顿,愣了片刻才缓缓回头。 他轻笑了一下:“等晚上有空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吧?我现在还有些事情,马上要去一趟乾明宫。” 他要赶紧去写一封回信,催促任君川务必尽快营救韩毅…… ??第211章 “好,那您快去吧,我等您回来。” “嗯,你就在正殿等我,我尽快回来……” 允棠安排了宫人照看好梁俸君,嘱咐完就急匆匆的赶往了乾明宫。 “展纸,研墨……”他语言简练,不愿再浪费一点儿时间。 丁启信动作也算利索,很快就备好了用物。 东瀛人的手段有多么惨绝人寰他是了解过的,千刀万剐、挖眼割耳、各种毒药各种酷刑…… 那些畜牲为了达到目的,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绝对会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来逼迫韩毅招供,韩毅是受过顶级训练的暗卫,肯定宁死不屈。 只是…… 他宁死不屈,却又死不了,这才是最可怕的。 就算挨上了千万刀,他也依旧无法死去,所有的痛都只能活生生的扛着。 东瀛人会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允棠想到这些,持笔的手也随之疯狂颤抖起来,这使得他不得用另外一只手去托扶控制。 信纸上落下了一行行草书…… 他原先是个要求自己写字必须一笔一划的人,可如今却被事逼成了这副模样。 一位统治者,永远都不能放弃拼死效忠自己的人。 王朝从建立到兴盛,离不开无数臣子的付出,任氏不仅要对得起四大氏族的每一个人,还要对得起其他臣子,以及天下万民…… 任君川让他续的诗,他其实在刚读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续写。 只是眼下他无瑕顾及风花雪月之事,就先让这封信走吧,剩下的话他以后再回。 一信终了,允棠将信封好,郑重其事的托付给了丁启信。 “你听着,这封信要不顾风雪,要加急,要千里马一匹一匹的接连传送,跑死一匹就再换一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东关,务必交到陛下手中!” “奴才知道了!”丁启信接过信,抱着拂尘就跑了出去。 他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责怪这奴才着急忙慌了。 如今的他比谁都焦躁。 事能牵动人心,它就像是一条马鞭,赶的人不得不奋力前行。 惟愿,秦川五年时,眼前的山河一定要比现在和平美好,一定、一定…… 还请这场浩劫,快些过去吧…… 允棠缓缓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睡。 一袭沉重的玄色将肤色衬托的更加冷白,他就这么瘦瘦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柱壮的君王座椅上,头微微歪着,呼吸也略显孱弱。 他好累,好想歇一歇啊…… 再次睁开眼睛时,乾明殿内已经点上了烛火。 身上被盖着毛毯,暖炉也烧的正旺,丁启信坐在地上,靠着椅子腿,就这么默默的守着他。 “信件送出去了吗?”允棠轻声开了口。 丁启信赶忙翻身跪到地上,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啊……送出去了!主子您什么时候醒的?” “我刚醒,信送出去了就好。” 他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信。 哈……估计外面天都黑了,也该回去了。 一刻钟后,川云宫—— 允棠在宫院内驻了足,透过窗槛,寝宫内烛光正温馨,还伴着一阵阵娃娃笑。 他望着前方,不自知的笑了出来。 纵使这条道路走的很累、很艰难,但他坚信,坚持是值得的。 为了这一刻,他可以付出全部。 “主子?快进去吧,里面暖和,这外头太冷,您身子受不住……”丁启信在身后举着油纸伞,轻声做着提醒。 “嗯。”允棠听话的迈开了步子。 他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干净厚实的地毯上,散落着许多玩具,娃娃似乎很满意,在上面又爬又滚玩的不亦乐乎。 此刻梁俸君正满脸笑意的坐在一旁看着谦屿玩耍。 哈……怎么和王权承鄞一样,都爱帮他看孩子呢? “主子您回来了?”梁俸君撑着扶手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 “嗯,忙完了,你快坐吧,身子这么沉,我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跑着趴到车窗边的。”他当时真的被吓了一跳。 怎么可以对满地的冰雪全然无视,还一点儿顾及都没有呢? “我看到您高兴啊,太久没见了,很想您……” “你就想吧,打今天起就跟着我,睁眼闭眼都是我这张脸,看你以后还想不想了”允棠打趣着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第383章 他弯腰捡起了脚边的桃木剑。 看来这桃木剑遭到了嫌弃啊? 摊主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确实适合大一点儿的孩子玩,谦屿恐怕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桃木剑自然而然的就被冷落在了一边…… “主子,小殿下我是越看越喜欢,他长的真好看,白白胖胖的,五官也很随您。” “是啊,谦屿是很像我……” 眉毛、鼻子、嘴巴,还有那双眼睛都像他,全身上下随任君川的恐怕也就只有耳朵了。 允棠看的正出神,小家伙就朝他爬了过来,爬的同时,手里还攥着一只毛线织的小龙。 他垂眸满眼的爱意,看着自己的衣摆被小手轻轻拉扯…… 看来小谦屿是想求抱抱了。 自那个雪夜过后,这一个月以来他几乎天天都会看看儿子,这孩子也终于同他又亲密起来了。 “来,爹爹抱~”允棠笑着弯下腰,将儿子抱到了怀里。 “哈哈咯~”小谦屿抓着新玩具,开心的往爹爹怀里蹭了蹭。 他张着小嘴,扬起小手,似乎是想要显摆自己的新玩具。 只是那小嘴张着,只会啊啊啊的,连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龙龙,这叫龙龙~”允棠看着儿子的眼睛,又指了指他手中的毛线小龙。 没办法,这小家伙还不会说话,现在正是需要人教的时候。 任谦屿还以为是允棠想要,就这么大方的把小龙塞给了爹爹。 “我不要乖乖,这是你的~” “天呐,也这太可爱了……”梁俸君被这一幕暖的心都要化了。 允棠看向他,笑着给了句回应:“我可这就一个,你到时候能得两个呢,要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儿,岂不是更可爱?” “哪有这么好的福气啊……龙凤胎多少见呐?”梁俸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 “那可不一定哦~” “哎呀……我真想抱抱小殿下。”方才主子不在的时候,他就想抱来着。 可是又想到自己没有经验,小殿下是千金之躯,别不小心给摔着。 “这可不太行,不是我小气,这小子手脚很不老实,现在快一岁了,劲儿也越发的大了,他要是不小心伤了你,我今晚就该揍孩子了。” 话说回来,谦屿长那么大,他到现在连凶都没凶过,越看越喜欢,越养也越爱,根本就舍不得伤害一点儿。 “唉,那好吧,那只能等以后再抱抱了~”梁俸君语气中染上了些许失落。 “你到时候能一块儿抱三个呢,就是不知道你这小身板能不能撑得住啊?”允棠安慰的同时,又打趣了一嘴。 不行,他到时候要把那俩个小的弄过来抱抱。 就拿任谦屿去做个交换好了~ “我可抱不过来,我要把这两个小的给您,把小殿下换过来。” “哈哈哈……那你跟我可真想到一块儿去了~” 看着允棠这样毫不拘束的发笑,梁俸君的眸中也露出了温柔:“主子,您要是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我留在宫里陪您一辈子都行……” “那可不行,到时候你家大人肯定要跟我闹的~我可打不过他~” 韩毅啊,一定要平安归来,你的妻儿都在等着你呢…… “大人他肯定不会跟您动手的。” “哎呦,我开玩笑的啊~” 梁俸君总是这样认真的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 允棠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你跟韩毅是成过婚的,你怎么还叫大人呢?” 他还记得,这两人的婚事办的悄无声息,只有那么廖廖数人知道。 他们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亲人,一纸婚书,一袭红衣,一个盖头,再夫妻对拜一下,这婚就算是成了。 “我啊……就是叫习惯了,喊久了改不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他岂不是很希望你能唤他一声夫君?俸君啊……等他这次回来就改口吧?” “他听到你这么唤他,肯定会很高兴的。” 梁俸君微红着脸,羞涩的点了点头:“好……” “你快临产了,不能再单独一个人睡了,这段时间你就跟我待在一起,委屈你在我床边打个地铺好不好?” “好啊!不委屈!我就想跟您待在一块儿!”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跟有星星似的。 “你夜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好及时喊我,这里外间还有守夜奴才。” 正好……我也想跟你说说话。 “嗯嗯!” 允棠又陪了儿子一会儿,教了半天,小笨蛋还是只为啊啊啊的。 “算了,教不会你看来是我学疏才浅~”他说完玩笑话,便喊来了宫女。 “把殿下抱走吧,从今往后你们多教教说话。” “是,帝后……” 送走任谦屿后,允棠又传宫人铺起了地铺。 他还不忘嘱咐着铺厚些,毕竟梁俸君要睡的好些,这快临产的一两个月,是最受罪的了。 ??第212章 看着床边的地铺,这让允棠不禁又想到了任君川。 回想起那段日子,总觉得这家伙怪可怜的,每天连床都上不得。 不对,可怜什么啊?这混蛋有什么可怜的,天天都霸占着他儿子的饭饭…… 宫人们熄了烛,允棠内心分外平静,他早就把自己逼到不惧怕黑暗了…… 第384章 他躺在床上,先行开口打破了安静:“还记得刚下马车时,你问我的问题吗?” 梁俸君语气轻飘的回应道:“记的啊,我记着呢。”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诗华是我的女儿……” “女儿?!” 允棠此话一出,梁俸君直接懵了。 “我的女儿任诗华,秦川的公主,死于一个月以前,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平静的声音落定,这次却迟迟没得到回应。 “她死在了一个月多前的那个雪夜,我也不知道那天雪下的有多大,只觉得好冷、好冷……” “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度过的,最冷的一个夜晚了。” 今年的冬天,真是冷的不像话啊…… 允棠平和的做着叙述,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因为千枝结,对吗?”梁俸君的那份颤抖,在黑暗中听起来格外清晰。 怪不得,怪不得在看到主子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变化很大,明明没有变老,却跟几年前天差地别…… “是,也不是。” “我并不怪情蛊,若是没有它,我也不会拥有谦屿这么可爱的宝贝。” “我也不怪陛下的离去,他有他的迫不得已,而且他也不知道我会这么快就又有身孕,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只怪战争,只怪发起战争的民族,是它们让我的郎君不得不奔赴战场……” 黑暗中响起了阵阵抽泣,允棠的唇角始终上扬,哭的并不是他,而是梁俸君。 “哈,好了,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这人窝在被子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您就装坚强吧,您哭的次数指定比我多多了……” 是啊……从他知道自己怀了诗华以后,那眼泪几乎就没断过。 “我身后还有很多人需要我的保护呢,不坚强怎么行呢?” “好了,不要哭了,你若真的心疼我,就在宫里好好的陪着我,平安诞下这一胎,让我身边多添些人气就足够了。” “您嘚多疼啊……”梁俸君依旧哽咽着。 果然哭泣一时半会儿很难止住。 “那不也抗过来了吗?活的好好的呢,现在还能和你在这里大半夜不睡觉的聊天唠嗑呢~” “您就别逗我了,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呜呜呜……” 允棠逗趣的话说完,梁俸君反而哭的更凶了。 唉……早知道就不跟他说这件事情了…… “你现在哭的话,你肚子里的孩子也能感受到,万一生出来两个不健康的娃娃,你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床边的哭声戛然而止,允棠勾唇笑了一下。 怪不得把韩毅爱的不行呢?这一吓就立马变乖的人,换谁不爱呢? “好了,我逗你呢,你那两个娃娃早就成型了,现在生下来都是可以的,已经变不了了。” “您干嘛吓唬我……”这人似乎更委屈难过了。 “因为我不想让你哭,我难得心情好,你应该逗我开心知道吗?” “那我不哭,我逗您开心……” 只是,他该怎么逗主子开心呢? 啊……想到了。 “主子,我给您讲个笑话故事听吧?”梁俸君用衣袖偷偷抹去了眼泪。 “什么笑话故事?说说看。”允棠翻了个身,趴到床沿做好了倾听的准备。 “嗯……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他们家为了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来光宗耀祖,就把家中的独生儿子送进了一家私塾。” “哦~原来是个商贾人家。” “嗯对,然后十几年过去了,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斗大的字还认不得几个。” “这不生了个傻子吗?还是独子?快再要一个吧?应该还来的及!”允棠趴在床沿,情绪略微激动了起来。 梁俸君无奈的拍了拍他垂下来的手臂:“哎呀,主子,您先听我说完嘛~” “啊,好好好。”允棠听话的闭了嘴。 “有一天,他们家来了一位有学问的客人。父亲就把客人请到前厅,两个人一起喝茶聊天。少爷听说来了一位有学问的客人,就想着见上一见。” “可是少爷又一想:在有学问的人面前不能显得自己没有学问,于是随手拿了一本书就去了前厅。” 嗯,真是个爱装样儿的傻子…… 允棠嫌弃的撇了撇唇,倒是没再出言打断。 “客人看到少爷进来,手中还拿本书,便恭维说:“少爷是喝墨水的人,想必学问也一定不浅了。” 允棠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那点儿人情世故,可算叫这人给玩明白了。 还有,文人奉承商贾?那这文人一定不堪大用,此人非君子也。 “父亲听后摇摇头说:“读书十载,胸无点墨,不堪造就。少爷听了,心想:原来自己之所以不会念书,是因为没有喝墨水呀!” 允棠能明显感到故事的发展,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于是他就回屋研了满满的一碗墨,仰头“咕冬咕冬”地喝了下去。” 听到这里,床上的人已经震惊的捂住了嘴巴。 “少爷喝完以后,还觉得不够,就又研了一碗,喝完以后兴冲冲地跑回了前厅,对他父亲说:“爹爹,可不要再对别人说我胸无点墨了,我刚才喝了一肚子的墨水,以后应该说我‘满肚子墨水’了。” 第385章 殿内陷入了安静,气氛略显尴尬。 “那个……主子,我讲完了。” “啊,讲完了啊?那我现在能发表意见了吗?” “嗯……能,但是不好笑嘛?” “好笑吗?本宫不是那种嘲笑傻子的人。” 这不就是一个讲傻子的故事吗?这也太无趣了…… “嗯……那怎么办?那咱们再换一个故事?” “可以。” 见允棠还愿意听,梁俸君重振旗鼓,在脑中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好,那开始了哦?” “嗯。” “有一位县官,他非常喜欢画画,尽管他画的画不伦不类,他也不许别人挑毛病。有一次,他非常用心的画了一只虎,左看右看,对自己的作品十分满意。” “这时,一个差役走了过来,县官就问他:“你看我这画,画的是什么?”这个差役很善于奉承主子。” “看那画,虽然画得像猫,还是连声称赞说:“好画!好画!跟活虎一模一样,我真害怕他下来吃人呢……”” 允棠撑着下巴,垂眸向下,满眼的笑意:“真像你,你也很善于奉承我~”他笑着伸手够到了梁俸君的脸颊。 这脸蛋儿仅次于谦屿呢~真软乎。 “啊,我才没有刻意奉承您,您冤枉我!哎呀,您别总是打断嘛~” “啊~好好好,你继续。” “那县官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立刻赏给那差役十两银子。” “第二天,另一个差役经过这里,县官又问:“你看我这画,画的是什么?”老实的差役说:“是猫。”县官一听,火冒三丈。差役一看老爷动了气,心中害怕,忙说:“老爷,我说的是实话呀!” “县官喝道:“岂有此理!竟敢把老爷我画的老虎说成是猫,该当何罪?来人,打他四十大板!” “什么?!” 这话一出,允棠脸上当时没了笑:“这人是哪个县的县官?!什么行事作派?!” 该死的东西,明天就把他斩了! “这是民间故事,主子,可能都是好几朝以前留传下来的呢……” “哦……那没事了,你继续吧。”允棠偷偷挠了挠脸颊。 真尴尬啊,他还以为是如今某个省县的官员呢…… “县官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又把一个差役叫了上来,问这个差役自己的画画得到底像什么。” “这个差役想了一下说:“老爷,我不敢说。”县官说:“你怕什么?”“我怕老爷。”县官又问:“那老爷我怕什么?”“老爷怕陛下。”“陛下怕什么?”“陛下怕老天。”” 允棠悄悄撇了撇唇。 嘁,陛下明明怕帝后。 梁俸君毫不知情的继续说着:“那老天怕什么?”“老天怕云。”“云怕什么?”“云怕风。”“那风怕什么?”“风怕墙。”“墙怕什么?”“墙怕老鼠。”“老鼠怕什么?”” ““老鼠怕老爷您的这幅画啊~”县官听了,气得日瞪口呆。” “什么?!所以说,这个县官也是说这个老爷画的像猫对吗?!”允棠激动的乐了出来。 “对啊,主子。” “哈哈哈……干的漂亮!”他赶忙拍手叫好:“还是这个差役聪明,这张嘴可以!” “嘿嘿嘿,您让我逗您开心,我成功了~”梁俸君话里透着一股小骄傲。 “嗯~真棒。”允棠又捏了捏他的脸:“还说你没刻意奉承呢?你一来啊,我这半年多的笑加起来都没今天一天的量多呢~” 【作者有话说】:怎么办?有点磕允x梁了…… 这是我继王权x任以后,又磕的一对邪门cp…… ??第213章 “哎呀,您怎么跟大人一样,都那么爱捏我的脸啊?” “因为软乎啊,跟小谦屿的脸一样,肉嘟嘟的。” “我记得您曾经脸颊上还有些肉,现在瘦的五官越发立体了,主子您要好好吃饭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允棠轻叹了一声。 是啊,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若是倒下了,身后要保护的人们该怎么办啊? “你说的很对,那从明天开始,你就陪我一起用膳吧,记得在我不想吃东西的时候,多唠叨唠叨我。”允棠说完就将姿势调整成了平躺。 “好……” “睡觉吧?我明日还要早朝,对了,夜里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记得喊我。” “好……” 梁俸君对他,永远都是一句一应。 允棠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他终于不再是逼迫着自己入睡了…… 次日早朝,金銮殿—— 看着大殿中央跪着的六个人,允棠昨日才积攒起来的那点为数不多的幸福此刻全部烟消云散。 从他倒下到堕胎再到恢复,前后一共不超过两个月,他松懈管理更是不超半个月。 结果就这点功夫,朝中便蹦出来这么多的滑头。 这几个人,全是王权承鄞帮他揪出来的,每一个都沾了贪污,其中分别还有包庇罪犯、私建钱庄、卖官售职等等罪责…… “冬日天寒,本宫近来只是身子不好,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王座之上,传下帝后呵斥。 大殿之内的官员皆是一抖,特别是那六个犯了事的,早就被吓到全身无力,瘫软在地了。 “本宫掌权的第一天是不是就说过,在国难期间,所有官员都必须殚精竭力、恪尽职守?” 第386章 “你们当初是怎么答应的?!现如今又是怎么兑现承诺的?” “本宫是不是应该庆幸,庆幸你们贪的都是别处的钱,而不是海关供给?” “你们可以言而无信,但本宫不能,本宫说过,凡国难期间耍滑头的一律严惩不贷。既然放出此话,那就要说到做到。” 允棠给丁启信使了个眼色,对方赶忙走近伺候了起来。 旨布上落下了一行行板板正正的字,国玺按下,他交给了候在身侧的奴才。 “宣读。” “嗻——”丁启信弯腰接过,后退三步,当着满殿的官员展开了懿旨。 一道帝后敕曰下来,那六个人竟还都松了口气。 允棠虽然对他们贪污的财产进行了充入国库,但对他们的家眷亲人却都实施了赦免。 按照从前的律法,他们犯的罪必然是要牵连到妻儿亲族的。 正当其余官员以为帝后太过仁慈纷纷想要谏言时,允棠却让丁启信取来了剑。 他从王座上站起,提着剑走下了高台。 大殿之内分外安静,官员们紧张的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们的这位帝后,执掌朝政半年多以来,办事比当初陛下还要杀伐果断。 仁慈起来是真的仁慈,发起狠来,也是真的狠…… “六科是多么重要的位置啊?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本宫真没想到,这六科里面竟然也有敢犯事的……” 允棠提着剑,慢慢悠悠的走到了这六人的身后。 其他官员似乎预感到了不妙,纷纷退让开了距离。 “哦~这里面还有五寺的管事……” “你们其中,有人借用职权在升迁上拿钱,有人在各地支收报销上找漏洞,还有人在建筑还有宴席上克扣银两……” “真就像蚂蚁一样无孔不入啊?非要将这朝廷啃噬的千疮百孔你们才算满意?!” “仅仅半个月……几个人就凑到了两千三百九十八万两白银!若不是抄了你们的家,那些白银都摆到了本宫的面前,本宫还真不相信蚂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话音落地,允棠抽出了长剑。 他知道,在大殿之上当着所有官员的面杀人不合规矩,可他今日必须这样做。 只有杀鸡儆猴,那些个蠢蠢欲动的才会犹豫三思。 六个犯事的官员早已心如死灰,就连哀嚎恳求声也发不出来。 如今朝堂中多为文官,看到帝后要大开杀戒吓得都恨不得抱到一起。 王权承鄞本想劝阻,毕竟大殿之上见血,这件事恐怕会流传开来。 可他转念一想,他的这位帝后,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吗? 罢了,一代帝后在朝堂之上亲手斩杀贪官污吏,留传下去的只会是美名。 允棠没再过多犹豫,手起刀落、一剑封喉…… 鲜血飞溅而出,染红了他的半张脸,部分溅到玄色衣袍上的鲜红,眨眼的功夫全部都被吞噬殆尽。 随着一个接着一个的贪官倒下,疯狂涌出的血水逐渐晕满了大半个殿堂。 文官中胆子小的已经都抱成了一团。 允司捂着口鼻,蹲在柱子后面背起了四书五经…… 很快他周围就又偷偷跑过来了几个…… 允棠垂眸平静的看着躺在地上六具尸体,用衣袖慢条斯理的擦拭起了佩剑。 “这六个人,尸身送还家眷,好生安葬。” 帝后将视线投放到了其余官员身上,他冷眸扫视了一圈,冷不丁的露出了一抹笑。 “若再有蔑视本宫者,一律和他们的下场一样。”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这是在照人下菜碟,都认为本宫比陛下心慈手软,都认为我允棠是个活菩萨?” “是,本宫是跟个菩萨似的,他们犯了那么大的罪都还想着给他们留个全尸,并且还想着善待他们的亲人家眷。” “但本宫在金銮殿上杀人,这事必定会闹得天下皆知。” “在场的基本都是官宦世家培养出来的朝廷官员,你们往上数十几代,祖辈皆是十年寒窗,还是不要让家族在你们这落得个遗臭万年为好。” 允棠收了剑,交给了丁启信。 尸体被抬了下去,入目还留有满地的鲜血。 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殿堂…… “退朝!”帝后自行喊了一声,径直离开了大殿。 “都起来吧诸位?”王权承鄞往后扫视了一圈,除了十来位武官,其余文官全都抱团躲了起来。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不屑的表情瞬间收起。 啊!老子的孙媳妇! 王权承鄞提着衣摆快跑了几步,绕了两三个柱子才在人群里找到了允司。 “去去去!都退朝了还不走?!”还不等他伸手扒拉,其他人一听这话,眨眼的功夫就全跑了出去。 躲在最里面的孙媳妇可算是漏了面…… 允司捂着口鼻,颤抖着转过身:“爷爷?” “哎,唉……”王权承鄞叉着腰,一声回应,一声无奈。 “别怕昂,走吧?可以走了。” “走,走……”允司低着头,一手捂着脸,一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这一老一小,老的搀扶着小的,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出了殿门。 迈下了千层阶梯,血腥味彻底淡去,允司这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一些。 第387章 “孙媳妇,咱们今天吃什么?”这话王权承鄞每天都要问上一句。 其言下之意不过是想问今天有没有肉吃。 可是现在一想到肉,允司就头晕想吐。 “爷爷,咱们这段时间吃素好不好?” 这段时间?!老爷子对这个回答可不满意。 唉……罢了罢了,吃完素的,再让小厮去酒楼买写肉来,他背着人偷偷吃就是了。 此时另一边—— 允棠下了朝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去了一身的血腥。 他坐在殿内,熏香熏了半个时辰,全程冷脸。 丁启信从外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那个……帝后,您的佩剑奴才已经亲自擦洗保养过了,大殿之内也已经差人打扫干净。” “熏了这么久,血腥味肯定是没了的,殷家的夫人跟小殿下都在等着您用膳呢……” “我知道了。”允棠没再多说什么,自行站起了身。 直到坐到了桌子上,他还是沉着一张脸。 面前琳琅满目的餐食怎么看怎么索然无味,其实若没有梁俸君跟小谦屿在,他这顿饭肯定是一下朝就要取消的。 “主子?您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今日早朝上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还别说,猜的挺准…… 允棠撇了一眼他的肚子,又看了看吃的满脸都是糊糊的儿子。 “我没什么不开心的。” 他总不能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说自己一个时辰前刚杀了六个人吧? 见主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筷子,梁俸君逐渐皱起了眉。 “您这碗里空空,没饭没菜,到底在戳什么呢?小殿下乱戳,至少人家碗里还有肉泥……” “算了,你俩吃吧,我不饿,没胃口。”允棠说完就撂了筷子。 瞧他这样,还不如个孩子。 任谦屿在一旁颤颤巍巍的抓着小勺,努力的往嘴里送饭,就是……有时会对不准,送到鼻孔里…… 这让他自己练习吃饭,还是允棠亲自下的命令,宫女嬷嬷们最多也就只能帮忙擦擦脸。 “您昨晚才说要好好吃饭,这可好,才过去几个时辰啊?就变卦了……” “这没我想吃的饭菜……” 他实话实说罢了,怎么看怎么索然无味。 “帝后,那您想吃什么?”张荣一听赶忙凑了过来。 ??第214章 允棠看了看倒胃口的饭菜,又看了看倒胃口的儿子…… “哈……算了,你们喂吧,别让他自己吃了。” “是!”这一道赦令下来,伺候小殿下的宫女嬷嬷们可算松了口气。 “你去通知膳房做份红烧肉吧,传统的就行,不要放辣,多做些。”他突然就想到了这道菜,自生下谦屿以后,红烧肉就再没上过桌。 “对了,再蒸些米跟土豆。”允棠又添了一句。 张荣愣了一下:“土豆?” “对,去皮的整颗土豆,我想等下伴点肉汁喂任谦屿。” “这……帝后,给小殿下吃盐能行吗?” “能行,我问过医官的,少吃一点儿没事,你快去吩咐吧。” “嗻……奴才这就去。”张荣退了下去。 允棠喝了口水,撑着下巴看起了小脸已经擦干净的儿子:“你们少喂些,别等下没肚子了。” “是,帝后……” 照顾任谦屿的主管嬷嬷开了口:“小殿下定是爱吃肉汁拌土豆的,奴婢记得您有孕时就很爱吃红烧肉。” 允棠轻笑了一下,这还是他从早晨到现在第一次露笑。 “是啊,你倒是懂这些,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一定爱吃。” 他刚说完就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梁俸君。 “怎么了?不开心?” “不开心,明明是您让我在您不好好吃饭的时候唠叨的,结果还是一点儿都不听话。” 允棠无奈的撇了撇唇,只能继续编造谎话哄人:“这桌子上的饭菜有些清淡,我平时不喜沾油腻,但是偏今日想吃些大荤的。” 他说着重新拿起筷子,朝梁俸君碗里夹起了菜:“来,你多吃些,你跟谦屿可不一样,你这有三张嘴呢,而且刚刚还等了我那么久。” “好了,你快吃,不用管我,我等着一会儿吃肉呢~” “等下做好了,你陪着我再吃些,你现在饿的很快,一天嘚吃好几顿。” 允棠嘴上说个不停,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三两句话的功夫,梁俸君的碗里就堆起了高高的一坐小山。 “好了,主子,我等下吃完自己再夹就是了……” “好,这下开心了吧?”他放下筷子,又笑着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脸颊。 臭谦屿的那张脸可是碰不得了,刚擦干净,现在上面又沾满了东西,脏兮兮的,毫无下手之地。 “一般般吧……”梁俸君老老实实的闷头吃起了饭。 许是已经适应习惯,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排斥被捏脸颊了。 用膳结束后,允棠又陪儿子玩了会儿。 不知为何,小家伙似乎格外钟爱那只毛线小龙,总喜欢拿在手里,用嘴巴啃咬。 “刚吃饱,你这小嘴就又馋起来了?”他把儿子抱到怀里,用手轻轻掰开了那犯“馋”的嘴巴。 指尖传来硬硬的触感,任谦屿偷偷摸摸长出来的小乳牙,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哟?小谦屿长大了啊?都有牙牙了,以后慢慢的就可以不用光吃泥泥了,咱们很快就能吃肉肉咯~” 第388章 允棠笑着摇了摇儿子的小胖手,任谦屿也极其配合的笑出了声。 梁俸君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这般亲昵,眉眼中也露出了笑…… 膳房大概花了一个时辰才将红烧肉做好,肉汁拌上绵软的土豆泥,小谦屿吃的肚皮滚圆。 就知道他会喜欢的…… “像个小猪似的~”允棠摸了摸儿子隆起软滑的肚皮。 恰逢此时,丁启信拿着拂尘,弓着腰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帝后……”他凑近轻唤了一声。 允棠有些搓愣的回过头:“嗯,怎么了?” “开国公爷在乾明宫等着您呢,说是有要事要与您私下相商。” “好,我知道了……”脸上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允棠放下碗勺,给小宫女递了个眼色。 “殿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必再喂了,稍等一会儿记得给喝些温水。” “是……” 他没做停留,起身径直离开。 看主子离去的背影,梁俸君愁容满面地放下了筷子。 还说什么要吃些肉?结果菜上上来一口没动就又走了…… 他知道的,从早晨到现在,主子恐怕是滴水未进。 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扛下来的…… 允棠出了川云宫,上了仪驾。 他叹息了一声,用指腹轻轻磨搓了两下唇瓣,心里也越发感到不安,这种不好的预感,绝非平白无故的出现。 王权承鄞此次特意进宫,商谈的必定是大事。 “帝后驾到——” 王权承鄞很给面子的站了起来。 “你坐吧。”允棠手臂一落,径直走向座位。 “说吧,是草原的事情?” 他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个大概了。 “帝后还真是神机妙算呐?是,因为这事,臣连望山楼的酱牛肉都没吃完,就急匆匆的跑进宫了。” “宫里的御膳房什么都不缺,你赶快把事情说完,临行前我赏你些吃食带走就是了。”允棠不愿耽误时间,他是了解这人的,说话太墨迹了。 或许也不是墨迹,王权承鄞对待任何事情仿佛都胸有成竹,总是不急不忙的唠里唠叨。 “好好好~”王权承鄞收了悠哉,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话音结束戛然消失。 “北方那边有动作了,草原大汗孛端察儿·赤那暗中下了令,现如今各部落的军队都在朝着他们领袖的位置汇合。” 允棠的坐姿略显松垮,心源处,静的犹如一滩死水,这也让他得以在对待任何事情时,都能做到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既然他们已经开始了统兵,那咱们也该调兵汇京了。” “孛端察儿·赤那,一只来自草原的狼王,人还未到,听闻名号已经从北方传到京师了……” 他在草原没眼线,但京师的任何消息可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哼,不过是娃娃的幼稚手段罢了。”王权承鄞不屑的笑了一下:“说到底,这只狼王还是年幼,他故意传出名号,这是在跟帝后您叫板呢~” 允棠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水。 这还是他今天入腹的第一口东西…… “是跟我叫板吗?恐怕是跟你这只老狐狸吧?” “您拿臣开玩笑呢吧?”王权承鄞起身凑了过来,他向丁启信示意了一下,装模作样的讨了杯茶。 没法子,他接到消息时刚塞了满满一嘴的酱牛肉,都没来得及喝口水顺顺就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看王权承鄞愁眉苦脸的品着茶水,允棠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人可真有意思,明明不爱喝茶,看他喝还偏要过来凑个热闹。 “你不就是老狐狸吗?现在所有事情都在如你所预设的那般发展,王权承鄞,你确实挺厉害的,那只草原狼今天走的这一步,早就被你预料到了……” “现在京师中都在谈论你俩一老一少谁更厉害,那个孛端察儿·赤那其实压根儿就没把我这个帝后放在眼里,在他看来,我不过是个屈身于君王身下的世家公子罢了……” “什么?!呸——”王权承鄞刚震惊一下,就啐了根茶叶。 允棠看的皱起了眉…… “臣倒是有听过城中最近的风声,也猜到了是他故意放出,不过臣就没太往心里去,您也一样,把这当成是孩子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把戏就可以了~” “我放在心上的可不是这件事,而是你这只狐狸到底能不能斗的过狼。” 王权承鄞起身将空茶碗放回了原位。 “按照现在的局势,自然是斗不过的,不然也由不得那崽子叫嚣到老子面前。” “不过呢……既然是狐狸,就不可能不玩阴招,臣还能这么悠哉的坐在您面前吃茶,全靠臣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争气……” 王权承鄞靠着那个人,总能事先一步得知敌方的动向,这也让允棠又想到了韩毅。 “那人有功,日后我定会重赏,你也一样……我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不也全靠你吗?” “哈哈哈哈……您快别捧我了,先讲正事吧~”王权承鄞笑完,很快又恢复了严肃:“那百万铁骑一旦成功聚齐,随时都有可能直扑向南。” “我知道,那就目前而言,咱们所做的筹备能够抵挡百万大军多久?” 王权承鄞仰头计算了一下…… “这还真给不了您准确的答复,打仗一事变数太多。” 第389章 允棠放沉了声音:“大概,给我个大概时间……” “按照人数、武器、粮草等方向进行对比估算,如果他们现在就出兵,不到十日便可抵达京师,咱们最多能够扛到今年秋天。” “今年秋天……今年的秋天过后,就该君川五年了……” 王权承鄞勾了勾唇,淡淡的笑了一下:“是啊,时间过得还挺快的,等今年过完,陛下就登基五年了,臣还记得他跟臣说过,在位五年间,定要见到秦川的盛世之景……” “如你所说,打仗变数太多,可除了打仗,这世间万事万物皆存在变数……”允棠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抽屉。 “五年之内没有开创,那就改成十年之内,就算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都嘚陪着他一起,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孛端察儿·赤那”名字解析: 孛端察儿——蒙古孛儿只斤氏的始祖,相关人物“孛儿只斤·铁木真”,别名“成吉思汗”。 草原黄金家族,相当于中原的贵族大姓。 赤那:在蒙古语中的意思是“狼” 注:解析一下只是为了帮助大家了解一下这个姓氏。本书属于架空历史,两者之间不做牵扯,真实历史中这个人物并不存在。 ??第215章 他将信重新打开,目光放在了那三首诗上。 任君川,我只能扛到今年秋天了。 若是等到秋天还回不来,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允棠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了丁启信。 “去取虎符。” “嗻……” 他接过钥匙,很快便把虎符取了过来。 允棠将虎符一分为二,左侧半给了王权承鄞。 “做好应对百万铁骑随时南下的准备,从即日起让北关防线的将士们全部撤离回京,再将秦川现有的兵力全部汇聚京师。” “是。” “丁启信,带国公去御膳房,让他随便挑。” 王权承鄞一听这话,原本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哎呦,帝后真疼臣啊?” 允棠现在既没功夫,也没心情陪他贫嘴:“好了,你快去吧,多带些回去给你家夫人还有孙媳妇吃。” “哦对了,我今日在朝堂之上动了刀剑,允司他没事吧?” “害,臣还以为您杀红了眼,早就毫无顾忌了呢~没事,放心吧,就只说这段时间都不想沾荤腥了。” “他胆子小,哪里见过这些?你等下到膳房看看,专门给他带些清淡解腻的东西回去。” 王权承鄞站起身子,拱手做了个礼。 “得嘞,那臣可就不客气了。” “去吧……”允棠挥了挥手,给丁启信递了个眼神:“我还有些事情要忙,你也不必着急回来。” “嗻,奴才告退……” 这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允棠叹息了一声,疲惫的合上了双眼。 今时今日,算是浩劫前夕吗? 而他能做的,却只有静候浩劫降临…… 他缓缓睁开双眸,自己研起了墨。 毛尖浸润墨汁,提笔又落下,一行行瘦金体跃然纸上。 寒夜窗外三更雪,凄凄艾艾唱离别。 宫庭院内三更雨,声声落落是别离。 廊内宫灯闪,墙头雨潺潺,卷珠帘,珠帘散,不道离情苦,与谁谈? 殿内铜炉暖,窗外雪漫漫,思君情,盼君归,不道国情苦,与谁谈? 满天风雨降帝都,满怀萧瑟化悲怆。 寂寞江山此夜寒,今年难陪君渡秋。 难陪渡秋吾不怨,难保国门君莫怪。 死后愿君常牵挂,秋来捷报当纸钱。 尽快回来吧,我想你了…… 笔尖悬立于这最后一句话上,允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落笔涂掉。 “你想朕吗?如果想的话,就再寄来一封信吧……” 他的这封回信,句句不提我想你,却字字皆是我念你。 任君川会明白的…… “难陪渡秋吾不怨,难保国门君莫怪。死后愿君常牵挂……秋来捷报……当纸钱。”允棠放下毛笔,轻轻靠到了椅背上。 这具没用的身子,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秋天呢…… 俸君说的对,身体很重要。 他不能倒下,至少在秋天之前,他不能倒下…… 再次睁眼,意识逐渐回笼。 允棠这才反应过来,他又睡着了…… 近日来,身体总是感到疲惫,像这样毫无察觉的入睡已经好几次了。 回信上的墨迹早已晾干,看着诗词最下方的那一团遮盖,允棠坐着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丁启信的声音响起,他才回神抬起了头。 “奴才已经把国公送出宫了。” “嗯……”允棠将信装好递给了他。 “把这封信送出去吧,这次再传个话,告诉陛下北方草原一事,但务必要叮嘱他,就说是我说的,何时海关大捷,何时才能回来,不然这辈子都别想踏入王宫一步了。” “嗻……”丁启信接过信以后,并没有着急离开:“帝后,奴才刚刚去膳房,嘱咐他们给您做了点吃的,奴才派下面的人陪您回宫,奴才去递信,您回去后多吃些东西成吗?” “好,知道了。” “那奴才走了。” 允棠抬眸看了一眼,这人听到他答应吃饭,脸上都有了笑。 第390章 话说回来,这奴才好像很久都没笑了…… 以前多爱笑的一个人啊?现在却变得跟他一样,总是愁眉苦脸的。 王宫的冰雪开始逐渐消融,这场雪,是今年冬天的最后一场了…… 大概几天以后,梁俸君夜间喊醒了允棠,跟他说自己肚子疼。 这比预算的时间要早上十来天,询问了医官才得知,原来双生子早产很常见,这已经算是生的晚的了。 允棠在廊内守了一夜,身边的两个奴才,一个为他搬来了椅子,一个为他搬来了暖炉。 寒夜有些冷,但好在他不是孤单一人…… 看着眼前昏暗寂静的宫庭院,允棠似乎懂得了王权承鄞那夜的心情。 不,不对…… 那人当时应该比他现在要难受的多,毕竟梁俸君还有肚子里的孩子,都很健康。 他的心里还掺杂着些许期待,还能盼望着新生命的降临,而王权承鄞当时心中只有痛苦。 哈……不得不说,这怪老头儿还是很疼爱底下这些后辈的。 这一夜,宫庭院上方回荡的终于不不再是撕心裂肺的哀嚎。 新生命降临的啼哭声,从最初的一道,变成了两道…… 产婆一脸激动的跑出来道喜:“帝后,生了,两个,一男一女,龙凤胎!” 允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还真叫他说准了,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话,如今却成了真。 “俸君现在情况如何?”相比起孩子,他更关心梁俸君的情况。 “殷家夫人很好,就是身子现在有些虚弱,但意识都是清醒的,他正看着孩子呢……” “很好,都有赏……” “谢帝后!” 梁俸君平安产下龙凤胎,秦川做好了应对外敌的准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允棠也在努力将养着自己的身体。 他重新骑上马背,提起了长剑,不信邪的拉着王权承鄞跟他比试了一番。 结果可想而知,惨败。 不行,等韩毅平安回来,必须要败他为师,打不过任君川也就算了,结果连一个二三十年都没上战场的老家伙都没打过。 哈,太丢人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不知不觉中,雾禹湖边的春笋也悄悄冒了芽…… 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 君川四年,初春。 一封封急报在允棠面前堆成了山…… 那个草原狼王,给他送来了一份大礼,一份由六万具尸体堆砌而成的大礼! 这是一个草原计划了二十年的阴谋…… 二十年前康公年间,秦川的国力开始走起了下坡路,这段时期的衰弱,让游牧民族看到了入侵中原的希望。 为此,一个长久的侵略计划就此展开…… 任康公继位后,奢靡腐化,懈怠朝政,他的掌权,让秦川至少倒退了十几年。 那时,君王对边关的把控力度薄弱,这也导致境外商人可以在中原出入自由,并且无人细察底细。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草原的阴谋,他们一点点的朝着中原境内输入人员。 随着任君川继位,秦川国力逐渐转兴增强,他们也越发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点的动作。 正当草原各部落的首领一筹莫展之际,天赐了一个良机到了他们头上。 中原的东南海关打起来了。 他们的王带兵出征,只留下了一位帝后把守国门…… 允棠猜的没错,那位新上任的大汗确实瞧不起他,其实不仅是孛端察儿·赤那,还有其余各部落的首领。 所有人都没把他这位帝后放在眼里,都认为在他把守国门的期间,是秦川国力最衰弱的阶段。 任君川继位四年,才等到了建立根基的机会,而那位年仅十八的新大汗,一继位就迎来了这么好的时机。 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草原的这一招,真的狠极了…… 他们想来个内外夹击,里应外合。 这二十年来进入中原的所有人员,悄悄汇集东山,一夜之间,整个东山省全部沦陷…… 允棠坐在桌前,大脑一片空白。 “帝后?帝后!” 在一声声呼喊中,他终于醒了神。 “帝后!朝中所有官员全都跪在殿外,都在等着您给出决策啊!帝后……”丁启信跪在地上,悲痛的哭了出来。 “哭什么哭?!”允棠红着眼睛,将砚台扔到了地上。 砰的一声巨响自殿内传出,把刚赶来的王权承鄞吓了一跳。 他回头望了一眼满地的官员,没做停留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丁启信跪在地上吓得一声不吭。 允棠扶于座椅两侧的双手,指端早已用力的握至没有一点血色…… “敌方占领东山,阻断了前线供给,并且……” “本宫知道。”允棠直接打断了王权承鄞的话。 “本宫都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那一根即将崩断的理智弦。 方才,那奏本上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万剑齐发,顷刻间全部射到了他的心窝处。 允棠站了起来,踉跄着身子差点跌倒。 “帝后!”丁启信赶忙冲了过来,刚要搀扶就被一把甩开了手。 “我还死不了!” 允棠径直走向殿门,全然无视其他人的存在。 第391章 “你等一下……”王权承鄞不放心的伸手拉住了他:“你想出去跟他们说什么?敌方的目的就是引诱咱们出兵东山!” 【作者有话说】:“虎符”就是我国古代用于传达命令、调兵遣将的兵符,因其形似老虎而得名。 “虎符”由左右两半组成,各自的铭文完全相同,右半由中央保存,左半则发给统领军队的将领,调动军队时,由君主或皇帝派出的使臣将符两半相合,方能调兵。 自写 :寒夜窗外三更雪,凄凄艾艾唱离别。 宫庭院内三更雨,声声落落是别离。 廊内宫灯闪,墙头雨潺潺,卷珠帘,珠帘散,不道离情苦,与谁谈? 殿内铜炉暖,窗外雪漫漫,思君情,盼君归,不道国情苦,与谁谈? 满天风雨降帝都,满怀萧瑟化悲怆。 寂寞江山此夜寒,今年难陪君渡秋。 难陪渡秋吾不怨,难保国门君莫怪。 死后愿君常牵挂,秋来捷报当纸钱。 注:可摘抄,不可商用。 ??第216章 “就算阻断了前线的供给水路又如何?东关那边的物资还能够撑三个月的,咱们现在……” “放开。”允棠声音阴冷的恐怖…… “我说了,我都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王权承鄞无奈的松了手,任由他走了出去。 允棠推开殿门,入目所及之处,跪满了官员。 现如今,边关的所有将领都已回京,放眼望去的所有人,全是他能够与那草原狼王为之抗衡的资本。 “众臣听令!” “臣等恭听帝后口谕——” “舍东山,保京师!” “帝后圣明——” 突然,一口鲜红涌出,允棠当着上千人的面,身体失重,直接前倾跪趴到了地上。 “帝后!” “帝后!” 一阵耳鸣声响起,遮盖住了无数声呼唤。 鲜血顺着嘴唇一路染红了脖颈,可允棠却咧开唇角笑了出来…… 这就是所谓的急火攻心? 也不过如此…… 几年前任君川也有过一次,原因他还记得,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那家伙总拿这事来跟他装可怜,博同情。 允棠忍住了所有翻涌上来的痛苦,愣是控制住了眩晕…… 这点痛又算的了什么呢?比起东山省的六百万百姓,这又算的了什么?! 他咬着牙,忍住了一切,包括那不值钱的眼泪。 他唯一能容忍自己倒下的时刻,只有在战场上落下马来的瞬间。 眼前一片花白,模糊中允棠看到有无数人朝着自己蜂拥而来…… 那一张张着急的面孔,最终都幻化成了蛮族贪婪狂妄的嘴脸。 “够了!”他放声吼了出来。 顷刻间,所有着急赶来的宫人、官员全都停下了脚步。 允棠咽下口腔鼻腔中的咸腥,用力抹去下巴上的血迹,硬生生的靠着自己从地上撑着,慢慢的爬了起来。 趴起的途中,他又跌倒了一次,跌倒,那就再爬起来…… 只是站起后,失重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 允棠提着一口气,愣是凭着自己站稳了脚跟。 他将气体缓缓吐出,转身面向了身后担忧万分的臣子们。 允棠抬起双臂放于身前,对着他们弯下了腰:“诸公……还请给本宫一些时间……” 他行着鞠躬礼,尽全力将声音放大,好让官员们全部都能听到:“愿诸公多体谅,明日早朝,本宫在金銮殿与尔等细谈……” 耳边也依旧是刺耳的鸣声…… 他知道官员们做了回应,可他依旧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而他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便是,国家垂危时,帝王的无力感吗? 王权承鄞再也看不下去,索性直接下了令:“来人,送帝后回去,传医官!” 允棠被强行带回了宫,耳鸣的声音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去。 很快医官便赶了过来,看着来人,他平静的开了口:“本宫这是心病,可医否?” “这……” 此话一出,果然让医官犯了难。 “既然心病无法医,那你便退下吧。” “给外面的人留句话,让他们放心,就说陛下回来之前,本宫倒不了。” 见医官刚进去就走了出来,丁启信赶忙上前询问:“怎么这么快?!” 医官无奈的摇了摇头:“帝后他不让臣看诊。” “还有,他让臣传个话……让你们放心,陛下回来之前,他倒不了……” 允棠下了懿旨,从即刻起到明日早朝前,所有人不得入殿,所以即便丁启信在殿外急的抓耳挠腮,也无济于事。 不只是他,这天下的所有人,都只能静候着帝后一人独自抗过这次的劫难。 从白昼再到黑夜,殿门始终都未打开…… 东山全省,上至地方官员,下至百姓,无一生还…… 官员为保百姓用肉身铸成人墙,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唤起蛮族的怜悯之心。 他们杀光了官员,杀光了百姓。 整个东山下至各县、各镇、各村官员以及百姓加起来共计六百万人,无一存活! 到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奏本上的一字一句,皆为利刃。 第392章 允棠疼到晕厥,又从晕厥中疼醒。 他躺在地上,这黑到令人窒息的偌大宫殿里,只有他孤身一人。 所谓帝王,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如今他总算彻底参透了王权承鄞的“取舍”二字。 从诗华开始,再到六百万条生命结束。 回想起多年前,他曾因为牺牲的二十万将士同任君川吵到面红耳赤,吵到撕破脸皮。 六百万……哈哈哈哈…… 这下也该换成他受尽谩骂了,就算任君川动手打他,他都毫无怨言。 舍东山,保京师。 听听这句话啊?!是多么的荒唐! 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东山官员拼死送出的求救信,他只能装瞎全然无视…… 他允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那六百万冤魂,都在下面等着他呢! 黑暗中,传来呢喃低语:“帝后圣明……圣明?” “我允棠宁愿昏庸无能一辈子,也想保下那六百万条无辜的生命……” 这套帝王必须学会的取舍和忍耐,太苦了…… 允棠闭上双眸,眼前出现了不断变化的场景画面,那一幕幕就像戏台上唱的大戏一般,从头到尾,从最初到现在。 那个驾于骏马之上,振一振明月白衣的少年,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受尽这人间疾苦呢? 黑暗褪去,王宫上方的苍穹洒下万丈金光,这天下又迎来了新一轮的白昼。 光亮透过窗槛进入宫殿…… 允棠坐在镜子前,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镜中之人。 他站起身子,缓缓走向殿门处。 穿于屏风之间,他只留下了几抹残影。 这一小段路程,允棠走的很慢、很慢…… 海关也好,草原也罢,既然想打,那秦川就奉陪到底。 不仅要守的住,还要攻的下。 他允棠想要这天下迎来真正的大一统。 若天命难违,那他就做这顶上的天! 殿门被突然从内推开,在外面守了一夜的人们全部投来了目光。 “帝后?”丁启信带着颤音,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 允棠没做回应,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随风消散的白雾上…… 早春的清晨依旧冷的刺骨,就连呼吸一下,都能明显的看到雾气升腾。 他还能呼吸,还能见到出生的太阳,那他就必须为那些长眠于地下的人们复仇…… “帝后,您的头发?” “我知道……”允棠轻笑了一下,似是释然。 他早就坐于镜前,看到了自己的一夜白头。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在意自己比任君川年长几岁了。 他已经老了…… 就连那青丝也离他而去了…… “沐浴更衣,早朝。” “是……”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 今日朝堂上的气氛,格外的沉重压抑。 允棠知道,不仅仅是他一人痛苦,只要是秦川的忠臣,他们全都为了东山哀悼了整整一夜。 秦川的总人口大概在两亿人左右,舍去六百万,保住两亿,这比买卖确实不亏。 就像当初舍去诗华,保住他还有他身后的所有人一样…… 只是这份取舍,太过讽刺荒唐。 允棠离开王位,站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将所有在危难时期还肯与他共患难的官员们尽收眼里:“秦川能有今天,是本宫这个帝后无能。” 果然,帝后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 “你们不必护着本宫,没这个必要。中原知道允棠的名号,但草原不知,海的东边也不知。” “这难道还不是我的无能吗?” “如果我允棠是个让人听见声音,看见影子就瑟瑟发抖的统治者,那谁还敢来欺负我的子民?!” “诸公,本宫要这天下人明白,秦川就算是帝后,也一样拿的出手,帝王拥有的力量,他的帝后亦可拥有!” “本宫想要这天下实现真正的大一统,若天命难违,那本宫就做这顶上的天!” “臣等誓死追随帝后,誓死保卫秦川,誓死护卫中原!” 君川四年春,帝后在朝堂之上做了最后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众臣一呼百应。 帝都保卫战,也在这一刻,彻底打响…… 王宫内还有八千侍卫,允棠本想让侍卫们互送京师百姓转移南下,但丁启信却在这时站了出来。 他想接过这挑重担…… “帝后,陛下走之前给奴才下过令,他说奴才若是没伺候好您,那他回来绝对饶不了奴才。” “奴才身为秦川所有宦官的总领却连照顾您一个人都照顾不好,是奴才失职,是奴才的无能。” “我成这样,跟你有什么关系?任君川若是将这天下不太平罪过强压到你一个奴才身上,那这王宫的大门他也不必进了。” 允棠总算明白丁启信为何再无笑脸了。 国难当头,任何一个真心为秦川的人,都会感到痛苦。 “让八千侍卫也加入保卫战吧,咱们人数本就比敌军少上一半还多。” “王宫还有六千太监听奴才指挥,就让奴才带领他们互送百姓还有主子们南下吧!” “这互送一路,风险也是极大,你可想好了?” ??第217章 第393章 “奴才想好了……” “好……”允棠应了下来,特批了一道懿旨给他。 只是到了临行前,和绣又闹出了一场幺蛾子。 这个跟倔驴似的公主殿下,带着一群死心塌地的妃嫔,就这么“死皮赖脸”的钻进了他的寝宫。 “你们走不走?!”允棠气的提着剑冲了过来。 “就是不走!” “坚决不走!” 郭景烟最是硬气,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想让我走可以,你现在就用剑把我给杀了,然后送具尸体出宫!” “你们一群女眷留着宫中,想过国门大破,敌军涌入王宫的后果吗?!” 一个个的,真是疯了! 这种危机时刻,还在这里胡闹! “被玷污凌辱,早就想到了。”郭景烟直视着眼前人,毫无畏惧。 她知道允棠经历的一切,可是在此期间她却从未出现,因为她知道,自己帮不了他分毫…… 那些愧疚跟心疼掺杂在一起,但其实就算没有这些情绪在,她也依旧会选择留下。 她从懂事开始,眼中就只有允棠一人…… 和绣在后方崩溃的喊了出来:“哥!我是秦川的公主啊!” “秦川没了,我必然不会苟活。” “若是国门大破,本殿下从城楼上跳下去以死殉国,也绝不会让自己受辱!” 最让允棠震惊的还是江秋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最为乖巧懂事的那个,竟然在这种时候,接了一句和绣的话茬。 “我们都不会让自己被敌军糟蹋的……” 她细声软语的,却说了一句让人火气直冲天灵盖的发言。 允棠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她:“你走不走?不走我现在就替任君川休了你,把你赶出王宫,你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到我!” 他气昏了头,随便抓到一个就凶了起来。 哪呈想,还把这唯一一个还有可能听话的给训哭了。 江秋亭撇着唇,红着眼眶躲到了郭景烟身后。 这最乖的躲到了最凶的后面,允棠当即变得哑口无言。 “休就休!你当谁稀的给他当妾?!你要休就把我们全都给休了好了!” 郭景烟刚吼完,江秋亭就在她身后小声的哼唧了出来,细听还伴着浓重的哭腔…… “不行……不能休……” 这样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帝后了…… “再说了,我们是陛下的妃嫔,你再是帝后,有什么权力说休就休?!”还好郭景烟反应的快,她对自己放出去的狠话也是说收回就收回,丝毫不负一点儿责任。 本就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主持,结果她们还…… 允棠憋的实在难受,垂头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官家女到底是怎么想的?和绣是任氏唯一的公主,她不走也就罢了,这里是她的家,你们为什么也要留下?!” “你们的父亲、兄弟,他们全都舍命留下守卫帝都,你们就不能乖乖的随着你们的母亲南下吗?!” “马上就要启程了,现在出发到王宫外还来得及……” 他好言相劝一通,结果这满殿的姑娘就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江秋亭?!”允棠走上前,把人揪了出来。 “你听不听话?听话就走!” 他本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至少这个还是最顺从他的。 结果话音刚落,江秋亭就睁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坚定的摇了摇头。 允棠没了一点办法,又转身看向了站在和绣身边的唐梦芙。 这人接收到了他投来的目光,果断躲到了和绣身后。 好啊……这一个两个的…… “活着不好是吗?!非嘚找死?!” “别在这耽误时间,都给我滚!滚出我的寝宫!” “滚出京师,滚去东关找任君川去,你们是他的妃嫔,又不是我允棠的!” “一个个死皮赖脸的跟着本宫做什么?!” “特别是你郭景烟!” 允棠吼到最后,又专门强调了一下。 直到暴怒的声音归于平静,他才逐渐从失控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嘚……就连这最凶的一个也被他训哭了。 一大帮姑娘红着眼眶抱在一起,不论怎么赶,死活就是不走…… 允棠没了一点办法,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放软了语气:“你们难道就没考虑过自己的母亲吗?你们的父亲、兄弟都选择留下驻守,他们若是牺牲……” “别说了,我走……”唐梦芙站了出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罗帕擦拭眼泪。 “我父亲母亲就我一个孩儿了……” “好……” 允棠是知道唐梦芙从前娇惯的原因的,出身官家,还是家族中极其宝贝的千金。 她最娇惯,可她也最孝顺。 放弃再爱任君川,选择在宫中安分守己的过活,恐怕多半也是为了身后的家族。 “帝后,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唐梦芙轻轻抱了一下允棠,但也很快就退开了身子。 “谁叫你抱他的?!” 郭景烟首当其冲的就不乐意了。 唐梦芙吸了一下鼻子,硬气的顶了一嘴:“我就抱!”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寝殿。 “你!”看着她的背影,郭景烟脸上挂着泪痕还不忘把自己气的咬牙切齿。 第394章 允棠现在可没心思管这些争风吃醋。 “还有谁要走?!尽快!都别耽误时间!” 妃嫔中又走了几个,全是家中独女。 无一例外,每一个走之前都学着唐梦芙抱了一下他。 郭景烟挨了训斥本就难过,现在又掺杂进了嫉妒生气,多种情绪凑到一起,她又气又委屈,却又没有一点办法,最后只能转身抱着江秋亭哭了起来。 这俩人凑在一起,活像一对被夫君抛弃的命苦妻妾。 “再嚎本宫就让人把你绑起来一路送去东关!” 允棠一嗓子吼出来,郭景烟的抽泣声当时戛然而止。 “不让哭就不让哭呗,那么凶做什么?” 把她送去东关跟那个讨厌的家伙待在一起,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这川云宫你们想待就待吧,我走!” 前朝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我们只是选择留下,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身后传来和绣的声音,允棠驻了足。 “秦川的男子有血性,女子也一样!” “京师子民太多,若我们也走,那丁启信还怎么顾全?真等危到急时刻,难道因为要保护我们,而去舍弃一部分百姓吗?!” 允棠转回了身子:“我可以再添派一支军队专门护送你们离开……” “咱们的人数本就比敌军少了一半多!别以为我只是个公主就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时候就别再减少守城的人数了!” “不仅是我们没走,这宫中的所有主子,只要是任氏族谱上有名有姓的一个都没走!” “奴才们也都追随主子,没有一个逃跑的,难道那些宫女就不知道国门大破她们的下场会是什么吗?!” “就算是外敌入侵,秦川的王室也不可能出现一个夹着尾巴逃跑的!” 允棠略显沉重的叹息一声,双肩也随即松垮了下来。 “不肯走就算了……” “前方由我来守,敌军若想攻进来,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想留就留下吧。” 他没再停留,转身走出了宫殿。 到了如今这种危急时刻,他做任何一个决策都不能再拖泥带水。 勤政殿,王权承鄞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王权公府养了两千死士,把小殿下交给臣吧,今夜就出发南下。” 他怕允棠不放心,又添了一句:“你放心,祈年很会带孩子,他照顾娃娃既细致又温柔……” “我没有不放心……如今把谦屿交给他才是最安全的。” 眼下最不引人注目的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母亲也会随之同行,到了江南自会有人接应他们,把允司也带上吧,他一个文官这种时刻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我孙媳妇说他不走,哪怕留下只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从王权承鄞的语气跟神情来看,他似乎也是满心的忧愁与无奈。 “你肯定也劝了吧?结果一点都不听话……” 就跟他劝和绣她们一样,一个两个的,执拗的不行。 “对!偏说什么君子六艺中有什么射、御?!” 允司但凡出了一点儿事,他那倒霉催的孙子回来以后肯定要跟他干上一架。 娘的……还指望着这孙子给他养老送终呢…… “你们允氏真是净出倔驴,永远的国家大义在前,自己的命在后!” “允煜、允铮,还有你!哪一个不是这个死样子?!” 这老头儿大抵是气极了,一股脑的全发泄了出来。 “哦?那我现在就把国家大义放下,这京师我也不要了,直接跑去江南快活,独留你一人驻守帝都可好?” 王权承鄞神情一顿,瞬间蔫了下来:“那可不行……” “那你还骂我死样子?骂我一人也就罢了,还要把我们允氏祖孙三代全都带上,可真有你的。” “你啊……就别说别人了,你自己现在不也是同我一样?都是至个人危难于不顾吗?” 那是因为老子有把握自己死不了! 王权承鄞别开视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郭景烟:休就休!你当谁稀的给他当妾! 任君川:*** 江秋亭:不能……不能休…… 任君川:你个穿红肚兜的绿茶 (苦了太久,给你们写点笑人的梗) ??第218章 开玩笑,老狐狸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吗? 他早就说过,秦川只要有他王权承鄞在,就不可能亡国。 恰逢此时,主管嬷嬷抱着任谦屿走进了殿。 “奴婢给帝后、国公爷请安……”她红肿着眼睛,明显是才哭过。 养个小猫小狗的,分别的时候都会难过,更别提是个养了一年的孩子了。 殿下在她眼里,既是看大的孩子,也是她的主子,这般分别她又怎能坦然接受? “你同底下的人不必太过忧心,本宫只是将他送至江南,放心,那里有我母亲的母族庇护照应。” 明明眼下他才是那个最忧心的人,此时此刻却还在假装坚强的去安慰别人。 恐怕说出这些话的同时,他也在安慰自己吧…… “把任谦屿抱过来,让我再看一眼……” “哎……”主管嬷嬷应下,赶忙朝前走了几步。 第395章 允棠伸手从她怀中接过儿子,把谦屿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这孩子手里还抓着那只玩具小龙,上面的毛线都被摆弄的有些松散了。 他强撑着唇角轻抚了两下儿子的脸颊。 “等父王回来,让他去给你买新的好不好?现在就只能先委屈一下咱们乖乖了……” 王权承鄞双眸微眯,显然是听懂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 允棠想到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任君川。 他或许就没奢望自己能挺过这个秋天…… 要不要告诉他实话呢? 哈,算了……那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干不得。 允棠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抱着他走到了王权承鄞面前。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秋天过后我一定登门亲谢尊夫人。” “没这个必要,只是帮忙看一段时间孩子而已,而且啊,祈年就盼望着能见见小殿下呢……” 王权承鄞站起身,伸手接过了任谦屿。 儿子离开怀抱的瞬间,允棠拼命建立起的所有坚强顷刻间全部土崩瓦解。 “一路上多给些吃的,这孩子饭量大……” 他哽咽着艰难的说完后半句,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在这种时刻流下了那最不值钱的东西。 “您就放心吧,我王权氏还不缺殿下那一点儿口粮。” “臣跟您保证,祈年肯定能给这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我那儿子还有孙子小时候就没有一个瘦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说两句宽慰人心的话了…… “你快把他抱走吧……”允棠强迫自己背过了身子。 王权承鄞抿了抿唇,咽下了所有没有意义的话。 “好,那臣告退……”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娃娃咿咿呀呀的呢喃也随着距离渐远彻底消失。 允棠身体无力的滑了下去…… 他被慌张无助包裹充斥,瘫坐在地上,像孩子一般放声嚎啕大哭了出来。 回程的马车里,王权承鄞抱着任谦屿,一老一小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娃娃很乖,抱在腿上不哭也不闹,就是手脚有些不太老实,总喜欢乱动。 任谦屿抓着毛线小龙,小手挥舞着,视线从始至终都放在自己最喜爱的宝贝玩具上。 “你啊!” 王权承鄞听这小子念叨一路了,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殿下,您马上就该一岁了,咱孬好也发出一个字音来啊?净是啊啊啊的……” “哦……差点忘了,啊也是个字哈?” 王权承鄞无奈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结果刚碰了一下,任谦屿的表情就发生了肉眼可见的转变。 他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毫无预兆的哭泣将王权承鄞吓了一跳,他赶忙拿开手,低头看起了掌心。 哈……又是这碍事的茧子,把这么乖的孩子都给惹哭了。 “臣的错,臣的错~你爹爹小时候就被我这样弄哭过一次,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次又把你给惹哭了。” “呜呜呜……” 娃娃哭的眼泪吧嗒吧嗒的直流,这模样怎么看怎么疼人。 “你爹爹若是看到你这样啊,估计那颗心都嘚疼死了……” “呜呜呜……爹爹……” 王权承鄞瞳孔一颤。 爹爹?!这孩子会唤人了? “爹爹……呜呜呜……” “唉,你这孩子,早点叫啊?你爹爹要是听到你这么喊他一声,嘚欢喜成什么样?” 这话也不对,或许允棠听到这声爹爹,会更难分别吧…… 任谦屿就这么一边哭一边喊着,他喊了好几声爹爹,也哭了好久好久。 王权承鄞也不会哄,只能检查了一下他的脸颊,也没瞧见有什么摩擦发红的印记。 再有被兵器摩擦出来的茧子,轻轻碰一下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这孩子怕不是预感到什么了…… 马车即将抵达时,任谦屿才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那眼窝处还积攒着一汪春水。 王权承鄞用衣袖包裹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沾了沾那处的湿润。 “臣以后可不敢再摸你们父子俩的脸咯~一个赛一个的娇贵。” 他垂眸看着怀里孩子,心中竟升腾起几分感概。 他王权承鄞一直想求的一个四世同堂,只可惜,几年前儿子战死在了东关。 四世同堂的心愿是注定无法完成了。 不过……如今他回首自己的这一生,算上任君川,他已经见过四代君王登基称帝了。 辅佐了四代君王,或许比四世同堂来的还要圆满。 瞧瞧,他现在怀里还有个小的呢…… 要是再算上任谦屿的话,搞不好他还真能如允棠说的那样,混上个五朝元老当当…… 只不过,那就要看命咯~看他这辈子能不能长命百岁了。 但愿借帝后吉言……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王权公府门前,祈年早已站在台阶上等候多时了…… 王权承鄞撩开轿帘,二人相识一笑,仅靠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想要说的话。 王权祈年知道,他期盼了许久的小殿下,夫君给他接来了。 “到家咯~太爷爷抱你下去,祈年他早就想见见你了。” “他可喜欢你这种胖娃娃了……” 第396章 “娃娃~”小谦屿鹦鹉学舌般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这一下可把王权承鄞给激动坏了。 “对!你就是娃娃,胖娃娃,祈年最喜欢的那种娃娃……” 他走下马车,抱着任谦屿,笑着走向了自己妻子。 回顾王权承鄞的这一生,他为武将世家出身,又是朝廷武官之首,一生行事莽撞不拘小节,心思也多在作战用兵之上。 像他这种人,能盼望着四世同堂,还想有个可可爱爱的重孙子,其实都是源于他的妻子喜欢。 祈年喜欢孩子,那他就跟着喜欢…… —— 百姓全部撤离,一夜之间京师便化成了一座空城。 王宫伫立于整个京师的最中央,也即将面临四郊多垒、四面楚歌的境地。 一旦蛮族的百万铁骑压境,这里将成为阻挡他们席卷中原的唯一防线。 允棠派了一支军队前往东山假意复仇,果然,此举一出,王权承鄞没几天就接到了密探递来的暗信。 那草原狼王点兵结束,军队已经启程了……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十日便可抵达。 他不知道的是,秦川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正在静候着他的到来。 前去假意复仇的军队在作完虚张声势之后,紧接着就迅速撤离回京。 如允棠当初所预料的一样,那孛端察儿·赤那在发现边关无把守之后,几乎是毫无停留,直接就做出了决策。 不做停歇,直抵京师—— 孛端察儿·赤那在得知秦川往东山派出的军队原路折返回京时,就明白了一切。 看来对方已经提前知道他的意图跟行动了…… 既然已经出兵启程,必然没有再折返回去的道理。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 不过没关系,此战秦川必败的事实依旧不会改变。 若非没有绝对的胜算,他又怎敢在大战之前,往京师散播风言风语? 他就是要让那秦川的帝后知道他的意图,知道他的野心,知道他即将抵达,却又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关于计划被地方提前参透一事,他孛端察儿·赤那并没猜忌身边人。 王权承鄞…… 这人称的上是秦川目前最有能力的军师。 在这场战争爆发之前,先辈们已经研究了中原整整三十余年。 王权承鄞是自十几岁带兵打仗开始,就打响了名号,他的名号不仅在中原响亮,这是个可以跟任弘临相提并论的存在。 孛端察儿·赤那笃定,这位王牌军师肯定是通过前段时间他在秦川放出的风言风语预判到了所有的一切。 可那也怎样呢? 他的百万精兵铁将,会一路南下,踏平京师,闯入宫门。 他身上背负着先辈们所有的心愿,这次上头赐予的机会难得可贵。 其实,就算那秦川的君王没有御驾亲征,草原一时等不到机会,也不会因此放弃。 他们会一直等下去,等到下个时代,又或是下下个…… 时间的流逝只会让他们的准备更加充分。 孛端察儿·赤那知道,既然这个重担落在了他的肩膀之上,那他就必须接下。 ??第219章 优胜劣汰是草原的生存守则,他们地广人稀而中原人丁兴旺物资丰富。 为了发展,为了后辈,他必须这样做。 自经历边关无人把守之后,军队在即将抵达京师前,孛端察儿·赤那事先派了先锋前去探察。 不出所料,前方俨然成为了一座空城。 看来……那秦川是准备拼死一搏了啊? 孛端察儿·赤那选择了一个最从心的决定,他下发军令,朝前方王宫派遣了一位使臣。 此番举动无疑是将秦川的颜面踩在脚下…… 王宫,金銮殿—— 空气中,怒火暗流涌动,所有京官全部到场,大殿之内,无一人不在压抑情绪。 这个举动,足以证明孛端察儿·赤那的猖狂。 他在明知道对方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之后,还在未到人家门口时,就特意提前放出了一只狗。 他让那狗先跑去叫唤两声,以便通知那家主人,他孛端察儿·赤那马上就要来入室抢劫了…… 使臣站在大殿中央,就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遵守,他全然无视中原的规矩,无视那稳坐高台的帝后。 “孛端察儿大汗派臣前来通知一声尊敬的大秦川王朝帝后,我们的百万铁骑即将抵达京师,最晚明日。” “您现在带兵退至东山以南,自动让出秦川半个国土,我们的大汗可许您两国百年交好。” 好一个百年交好啊……这话真是讽刺至极。 允棠还在忍,可底下的臣子们全都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们站在大殿两侧,仇视的盯着这只站在中间的草原狗。 不少武官都已悄悄将手放到了剑柄之上。 大战将至,允棠也下了命令,他让所有武官即使是在朝堂之上,也可将佩剑随身携带。 “放你娘了个屁!一个蛮族还自称起国来了?!”王权承鄞忍不了一点,当堂就爆了粗口。 要不是身后有几个文臣死命抱着拽着,他早就扑上去踹死这只贱狗了。 使臣对此不屑一顾,他斜眸撇了一眼,继续自己的昂首挺胸,那高傲的模样活像一只肥硕的大公鸡。 第397章 “尊敬的大秦川帝后,您还是尽快做个决定吧,现在南下的话,至少还能保住您手上的小几十万兵马。” 显然,那草原狼王早就推算出了如今驻守京师的全部兵力。 允棠斜倚于王座之上,平静沉稳的可怕:“是什么让你们的王有必胜的信心?人数吗?” “凡兵家争斗都明白一个道理,兵不在多,在于精。” “还是说,孛端察儿大汗认为,他手下的兵又多又精?” “哈哈哈哈——”使臣听完这话,仰头狂笑了出来。 “这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他两手一摊,尽显猖狂。 好一出狐假虎威的大戏,他的这份猖狂全来于他身后的王。 使臣来此做出来的样子,不就是他们的王做的指使吗? 孛端察儿·赤那就想让他这样…… 允棠双眸微眯,眼神也变了味道。 他垂下撑着头的手臂,缓缓坐正了身子,方才没事干的另一只手里始终拿着任君川的墨翠手持,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 这物件倒是有个可以让人静心的作用。 “你们的王,倒是懂中原规矩……” “知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所以才这么放心的让你来本宫面前叫嚣。” 允棠对着堂下扫视了一圈,在给出眼神示意后,脾气冲动的武官们皆默默将手拿离了剑柄。 王权承鄞也松了劲,强压着火气理了理衣袍。 允棠微笑着开了口:“本宫不会破坏这道规矩,你现在只需回去告诉你的王,此战,秦川必定会奉陪到底。” “如果他孛端察儿·赤那想要入驻中原,那好,那就让他骑着铁骑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允棠鬓角染着几抹白晕,平缓的语气透露出了他身体上的疲惫,可那双看人的眸子,却充斥着来自上位者的强烈压迫。 使臣被看的莫名发怵,露怯的抿了抿唇。 这位帝后,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请你现在离开,这里不欢迎你这位远方而来的客人。” “让你滚听到了吗?!”王权承鄞接过允棠的话茬,又吼了一句。 眼瞅着他又要扑上去打人,几个文臣赶忙又凑回继续拉拽起来。 对方没再多留,转身朝外走去。 “滚回去告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爷打仗的时候,他爹都还没从娘胎里生出来呢!” 听到这句话,使臣驻了足。 没有哪个臣子是不向着自己的王的,他转回身子,想要与之争论一番。 他就是有十足的底气,身后的百万铁骑就是他现在立足于敌国朝堂的底气! “你就是秦川的国公?传说中的王牌?但愿百万铁骑踏平整个京师的时候,你这个老儿还能像现在这样高傲!” “哈哈哈哈——” 使臣再次仰头肆意的嘲笑了起来。 随着他的发笑,几个文臣也默默松了手。 没了控制的王权承鄞就像支终于离弓的箭,直直的冲了出去。 他对准那使臣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那人屁股挨了揣,还不等自己反应过来,身体就被踹的失重前扑到了地上。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可没说不能踹来使! “老子当年那是刀头上舔血,死人堆里打滚的,什么阵仗没见过?!” “一百万人的军队就想震慑到我王权承鄞?!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呸!” “滚回去告诉那毛都没长齐的熊玩意儿,明日,秦川宣战!”王权承鄞紧接着又给趴在地上的人来了一脚。 看他似有还想踹的意思,允棠不急不慌的抬起手,等那第三脚结结实实的成功落下,他才叫了停。 “好了,这要是传出去,就该轮到人家草原笑话咱们中原人粗俗了……” “老子再粗俗能有他们粗俗?!再怎么粗俗能有他们那么不要脸?” “跑来强占别人的家,还提前找只狗来撒泡尿标记领地!” “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一路拽到德胜门,扒光了衣服再给我扔出去!” 允棠听后干脆利索的选择了装聋作哑。 使臣就这么被架了出去,口中还一直叫唤着中原人无礼。 只可惜,他的话,无一人问津。 这片土地讲究相互尊重,既然草原先行了强盗之事,那中原自然不可能再去尊重他们。 王权承鄞从来都不是光说不干的人,他不仅仅是按照所说的那样做了,那样做了之后,他还派了一排的箭兵站到了德胜门的城楼上。 他让箭兵们拉弓射箭,故意射到使臣身后,迫使这只前来叫嚣的狗,只能光着屁股一边甩鸟一边朝着北边方向逃跑。 “就这么去见你那毛都没长齐的王吧!让他看看你的有多茂盛,有多大!”王权承鄞站在高处放声嘲讽了一气。 这话引得箭兵们全都笑到直不起腰来。 至于这种细节允棠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王权承鄞确实把那使臣的脱光以后给扔出去了。 他明知道这种行为太过侮辱,极大可能会惹怒敌军,但他依旧没有阻止这种行为。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又没说不能侮辱来使……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谁还会跟马上冲入家门的强盗客客气气? 他能遵守那不斩来使的规则,就已经是给足了草原的面子。 第398章 允棠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宫。 刚踏入寝殿就看到了乖乖等待的江秋亭。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自上次和绣跟后宫妃嫔们闹成功后,郭景烟就开始每日往他宫里送一个人前来服侍。 她很细心,知道太监们都已全部离宫,偌大的川云宫拢共也没几个宫女,那也就代表允棠身边就几乎没有伺候的人了。 当下这段时间,前朝有一大堆事务要等着处理解决。 帝后每日都要操劳到很晚才能回宫,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那可不行…… 于是她就开始往川云宫里面安排起了人。 妃嫔们来了以后,其实也就是帮忙挂个外袍,端茶倒个水什么的。 允棠也不与她们过多交流,他哪怕回来了也要忙着前方的事务。 他要计算每道城门的人数以及将领分配,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细节问题…… 于他而言,让自己忙碌起来是件很好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让人短暂的忘却痛苦。 通常在他忙碌的时候,没事干的妃嫔就会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不做任何打扰。 对于郭景烟安排的这件事,允棠也没有拒绝,就这么默认了下来。 其主要原因是他眼下完全没有心思管除了排兵布阵以外的任何一件事情…… 江秋亭看到来人,赶忙起身走了过来。 “帝后,嫔妾帮您褪外袍。”她细声细语的,全身上下都透着紧张。 允棠垂眸看着她,缓缓抬平了双臂。 “今天轮到你了?” 江秋亭抬了一下眸,仅一瞬间又迅速垂了下去。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 外袍取下后,双肩上的重量明显轻了许多。 “怎么才轮到你?” 江秋亭抱着沉重的玄色衣袍,刚想走向衣架就被允棠的这句直接惹红了脸。 ??第220章 帝后说出这话,就跟等了她好多天似的…… “抽签来的,嫔妾手气差……” “哦。”那这手气还真够差的…… 上一次见到她,好像还是在……上一次…… 反正中间已经过去好多天了,他也没闲工夫去记详细日期。 允棠走向凭几,坐到了矮桌前,桌面上堆满了纸张,全是他这段时间做的战略分析还有画的一些作战阵型图。 今晚再理一理,明日就要…… 江秋亭红着脸,晕乎乎的挂完衣袍,又晕乎乎的端来了茶水。 她刚跪坐到允棠身侧,就听到他发出了一声轻叹。 看着爱慕之人的眼里满是愁苦,她也会跟着难过。 其实允棠每一次受苦,她都会背着人偷哭。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很没有意义,可她真的忍不住……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却活的这么坎坷呢? 上天有些时候办事真的好不公平啊…… “您喝口茶水吧?” 听到耳畔传来询问,允棠回神看向了江秋亭。 她动作又轻又柔,如果待在身边不吱声的话,他怕是半天也注意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嗯……好像先前来的那些妃嫔他都是无视的。 茶碗中的水面泛着微微涟漪,允棠细心的发现那双端着茶碗的手在偷偷发抖。 江秋亭紧张的有些不像话了…… 他接过茶碗,撇去浮叶,品了一口。 “很怕我?什么原因,说。”他语气平和的下了一道死命令。 这丫头一直都很胆小,但从前是不怕他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听到如“命令”一般的询问,江秋亭畏畏缩缩的开了口:“因为……因为我上次惹你生气了……” 今日抽中签的时候,她就紧张害怕的不行,生怕自己会被赶出川云宫。 允棠听完皱起了眉,这才回想起上次那出闹腾。 他当时可不是单纯的生气,明明是太过着急,所以才会不受控制的朝江秋亭吼了那几句。 “你猜我为什么只对和绣、你还有郭景烟发火?” 江秋亭摇了摇头,她像只小松鼠,就这么小小一只的乖乖窝在一旁。 “那是因为这些人里面我最看重你们三个,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吼谁最凶就说明我最在乎谁。” “那你肯定最在乎贵妃娘娘了……她这么坚强的一个人都让你给凶哭了。” 想起郭景烟,允棠无奈的勾了一下唇:“她啊……明知道我在气头上,还偏要跟我呛。” 江秋亭也跟着抿唇一笑:“但依旧改变不了您最在乎她~” “是啊……毕竟她是在我少年时期就出现的一个人呐,如果我没有入宫的话,我想,我与她的感情应该会发展的更深吧……” “会变成爱情吗?”她歪了歪脑袋,眸子里满是好奇的目光。 “不一定,我也无法确定没有发生的事情,但是大概率是不会的,因为她在我眼中就是个孩子,一个小了十来岁的妹妹。” “哦,这样啊……” 江秋亭问这些,纯粹是出于好奇。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这辈子跟爱慕之人注定是无缘无份的。 允棠看中郭景烟,唯一爱的也只有陛下,这两位她都比不过…… 她同帝后才认识几年啊?不仅时间短,相识的也晚。 所以她拿什么比呢? 她是最没有资格的一个了…… 第399章 不过即使如此,她仍旧做不到收回情感。 当然,她也不愿收回,哪怕她的爱慕之人有很多人喜欢…… 为什么姑娘们都喜欢他,其实都是有原因的,真正优秀的男子怎么可能没人爱慕? 细数一下允棠身上吸引女子的优点,随随便便都能说出一箩筐。 这个人就是很好,就是值得被爱…… 关于喜欢允棠的这件事,江秋亭对此从未后悔过,而且相比之下,她比唐妃娘娘要幸福的多。 这大概就是爱对一个人跟爱错一个人的区别吧?最后能不能修成正果其实是不重要的。 至少她的爱慕之人从未伤害过她,除了不能回应感情…… 但帝后真的很照顾她,她入宫以后,在生活是比当初在家时过得还要顺遂。 允棠并不知道江秋亭在心里念了他这么多的好,他自顾自的聊起了天:“你们这些人啊,在我眼里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陛下他都比我小好几岁,更何况你们呢?你们又比他小上几岁……” “你今年也才十几岁吧?” “嗯……”江秋亭点了点头:“其实郭妃娘娘比嫔妾还小,她是我们这些人里面最小的了。” “这个我是知道的……” 当初之所以会答应郭景烟的无理要求,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出于看在她小的份上…… 偏说什么女子当中必须要最看重她? 哈……好无理取闹的要求啊…… 想到这里,允棠又喝了口茶。 江秋亭把温度控制的很好,茶水最初入口时是有些微微烫口的,聊了一会儿下来,温度也变的适中了。 恐怕等到聊天结束,这碗茶也不会彻底变凉。 上一次这么细致会照顾人的,还是丁启信…… 嗯……张荣跟俸君也不错,他们的好,他都记着呢。 上次撤离,他安排梁俸君跟双生子一同去了江南,将他们交由母亲的家族庇护,他很放心…… 允棠放下茶碗,又继续了原本的话题。 “说实话,我对你们其实一直都怀有亏欠,像花儿一样的年纪啊……却都入了宫门。” “你们的人生本不该如此的。” “您为什么要觉得亏欠呢?”江秋亭脸上挂起了几分着急,她实在想不明白…… “当初任君川不仅是为了堵住群臣的嘴,也是为了能娶我,才像报复似的招了那么多的官家女入宫。” 江秋亭听完笑了一下,这件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才不在乎这些呢,能见到爱慕之人的日子,几乎每一天她都过的很开心。 “我认为这件事情不怪您也不怪陛下,其实也不怪我们的父亲,他们当初逼迫陛下也是出于世俗。” “但是您看啊,现如今,您同陛下早就被世俗所接受了。” “秦川的百姓都特别尊重您……” 江秋亭说着又为允棠续了些茶。 “只有秦川接受了而已,草原来的那些人,他们都瞧不起本宫……”他垂眸拿起茶杯,用这个小动作掩饰住了内心的悲伤。 只是,这个细节怎么可能逃得过江秋亭的眼睛呢? 这个世上,就没有姑娘是不了解自己的心上人的。 她知道,允棠的自尊心很强,他一直都把名声尊严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这些个有眼无珠的家伙,他们早晚会见识到您的厉害的。”江秋亭愤慨的为他说起了话。 “我有什么厉害的?厉害的是秦川的将士,我若没有他们,拿什么打?拿什么挣名声?” 明日大军就要抵达了…… 孛端察儿·赤那肯定上来就要发出一半兵马,这人不可能傻傻的只拿一两万攻城。 几十万大军同时攻城,再高的城墙,也挡不住攀墙的云梯和一波接着一波的敌人。 这种情况下,就算有火炮跟排子枪,它们也发挥不了多大用处,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了…… 那是站在城楼上,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尽头的铁骑,就像天上的乌云一样,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沉重而压抑…… 所以当下最开始的战略,绝不是畏畏缩缩的窝在城中。 他必须带兵出城打上一波,并且还要达到以一敌二。 他们人数要少上一半还多,如果不能以十万战损换取敌方的二十万战损,那耗到最后他所面对的就只能是兵尽城破…… 允棠叹息了一声,将茶水一饮而尽,他放下茶碗,扭头看向了身侧。 这像只松鼠的姑娘,就这么一直乖乖的坐在旁边守着他。 “秋亭,你会唱曲儿吗?” “嗯?”江秋亭愣了一下。 “嗯……嫔妾不太会……帝后,嫔妾是官家出身,不能学唱曲儿的。”她有些为难的垂下了头。 允棠懊恼的收回视线,他竟然犯了这种糊涂的低级错误,连这种规矩也能忘记…… “抱歉,你别误会,我不是……” “我知道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姑娘叫了停。 “您想听曲儿?要不传旨找找看,应该有宫女会的……” “不必了,我本意并不是想要消遣。”允棠挥了挥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 “预计明日一早,敌军便会抵达京师,再过几个时辰,我便要提枪上阵了……” 他再次斜眸看向身侧时,眼眶已经泛起了红。 第400章 这一幕撞入眼帘,江秋亭神情明显一变,那长长的睫毛伴着唇瓣,皆不受控的颤抖了几下。 “我只是想听听江南的声音……” “少年时,我曾策马穿过江南两岸的青石路,有一次被曲声吸引拉住缰绳,让马儿驻了足。” “我依稀记得,那时街道二楼开了一家茶馆,阵阵曲声从打开的窗户传出,我当时只是图个新鲜,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已记不清当初那姑娘唱的是什么,唱的到底好不好了……”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我真的好想再听听江南的声音啊……” ??第221章 “我……”江秋亭为难的别开了视线。 她实在受不住喜欢的人红着眼眶看着她…… 瞧她这副模样,允棠浅笑了出来:“我不是为难你,我知道你不会,一个官家出身的千金,哪里懂得什么昆腔啊~” 他就是这辈子还有些未完成的遗憾罢了…… 本想着等盛世之时,随任君川下一趟江南,看一看水,听一听曲,赏一赏花。 只可惜,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心愿,他等了又等,最终还是等不到了…… 江秋亭心疼的不行。 喜欢的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红着眼眶,一脸的失神落魄。 还有那为民为国而生出的几缕白发……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身子往前挪了挪,把唇凑到了对方的耳畔。 “其实嫔妾会……嫔妾不仅会唱还会跳扇子舞。” 允棠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了她。 他们之间贴的太近,这个的动作差点就擦到了彼此的唇,江秋亭吓得赶忙后撤了身子。 唔……她就不该贴那么近的。 “你不是不会吗?” “我……”江秋亭涨红了脸,又往远缩了缩。 允棠的心思纯粹至极,他压根儿就没往情爱那方面去想,所以也没感受到什么暧昧的气氛。 “你怎么又变得跟刚才一样了?” “没,没有……”她这次不仅是红了脸,连说话都结巴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会唱曲跳舞又不丢人,只要不是低俗的曲子,唱了又何妨?” “话说,你刚才不还说自己不会的吗?” “对不起……我说慌了。”江秋亭嘟囔着扣起了手指。 允棠眉宇微蹙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上了一个小丫头的当。 罢了,一点小事而已…… “女子会唱歌跳舞不丢人,而且几乎每一个大家闺秀都擅长琴棋书画,单一个琴,不也是曲艺中最重要的部分吗?” 江秋亭才不会把自己真正脸红的原因说出来…… 她偷学一番,眼下恐怕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展示机会了。 能为自己的心爱之人献上一曲一舞,放下官家的包袱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这偌大的宫殿里又没别人…… 卸下包袱的江秋亭倒也释然了许多。 她爱慕的郎君明日便要上战场了,她只当是送送,歌一曲、舞一首…… “我唱的肯定没您少年时听到的好……您别介意。” “我说过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就是想弥补一个这辈子未完成的遗憾罢了。” “陛下想带我下一趟江南,我想陪他去一趟江南,只是……好像没什么机会了,我应该再也听不到江南的声音了。” 江秋亭抱着双膝埋头陷入了思考。 什么是江南的声音呢? 茶馆里咿咿呀呀的昆腔,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琵琶奏,还是那绿水碧波的护城河的水流声? 哦对了…… 还有风的声音,穿过高堂,穿过廊亭…… 其实,就连花落也是有声音的。 “帝后……您知道我的名字由来吗?” “那是我母亲的一个梦,她梦到了一座亭子,伫立在湖中央,她秋日与父亲一同游湖看到的亭子。” “我母亲其实也来自江南,可不似您母亲一样出身大家,她的母家是种茶叶的,是父亲出公差下乡遇到之后带回京的姑娘……” 说起这个,允棠不由的就露出了一抹笑。 “其实差不多,我母亲也是被我父亲带回京的,那时他才打完仗,正好途径江南。” 江秋亭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捂嘴偷笑了一下。 “瞧瞧这些京官,总喜欢跑江南拐姑娘。” 此话一出,就连允棠的嘴角也难以压下了:“万幸这风气没盛行起来,朝中娶到江南女子的官员一共也没几个。” “哈哈哈……大概是姑娘还是胆小的多吧?我母亲就是个胆子大的,父亲给她母家留了不少银钱,她就跟着走了……” 普通百姓的婚嫁,就是如此简单。 允棠仰头灌了一口茶,他也想起了父亲曾经的那点八卦。 “我母亲背后是吴郡李氏,家中什么都不缺,我父亲发现给钱行不通,靠官位压制,人家也不搭理,最后没办法,就只能在我母亲身上花心思。” “他赖在江南小半年不回京,急的当时的君王团团转……” “后来许是不能再拖了,父亲就骗母亲,说他再不走陛下就要降罪了,可那时我母亲已经动了心,哪里还舍得分别?” “所以允王妃就跟着来京师了?”江秋亭又默默挪回了原位。 “没,没那么顺利,母亲想走但是被外公发现了,外公把她强行关在了府邸之中,派了几百号人看守……” 第401章 “啊……”好可怕的感觉…… “不过他低估了武官的莽撞,估计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文官身上,肯定就没办法解决了。” “可我父亲手下有兵啊,他直接就带兵光明正大的闯了李府大门……” “后来这件事情,允氏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给平息下来,也幸亏天高皇帝远,才没从江南一路传到京师……” “所以?这算是强抢民女吧?”江秋亭好了伤疤忘了疼,又眼巴巴的凑了过去。 允棠斜眸看了她一眼,笑着抬手放到了她的脑袋上,他垂下头,将另一只手指抵在了自己的唇中:“嘘……这话可不要往外传哦?” “为,为什么?”江秋亭想往后撤时才发现,脑袋被压着撤不了…… “因为我父亲干的这种强盗之事,太影响我们允氏一直以来的名声了~”允棠又笑着轻拍了两下。 挨了“打”的江秋亭,皱着小脸又默默往后躲了躲。 早知道就不坐回去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允氏的好名声,都是装出来的~” “小丫头别胡说,就只有我父亲干了这么一件莽撞事而已。” 允氏当然不愿让这一件事情就毁了祖祖辈辈建立起的好名声,所以才刻意给压下去了…… 江秋亭可不喜欢小丫头这个称呼。 “我不是小丫头了,我早就及笄了……” 不然也不能进宫成为妃嫔…… “好好好~大姑娘,去给本宫唱个曲听听吧?你还会跳扇子舞?” “嗯……会,都是我偷学的……其实每个官家女都会些,不然十几年待在深闺之中,硬熬的话,怕是要熬白了头的。” “噗……还熬白头呢?夸张……”允棠笑着起身,取来了自己的折扇。 “哪里夸张了嘛?” “哪里不夸张?只有到本宫这个年龄才有可能熬白头~”允棠用扇子点了点自己的鬓角。 他似乎真的释然了,已经到了用开玩笑的方式就能把这件事说出的地步。 只是…… 江秋亭才不是这么好忽悠的,她仅一眼就看出了心上人眼中的不甘。 她的帝后有太多的不甘了…… 他不甘心一夜之间生出的白发,不甘心日渐衰弱的身体,不甘心战争造成的国破家亡,更不甘心这天下的四分五裂…… “你什么年龄啊?正当年的时候,若是好好的,怎么可能生白发?还有……这哪里是熬出来的?!” 当时东山遇难,帝后一夜白头,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整个秦川上至官员下至百姓,哪一个不知道他们的帝后是忧国忧民才一夜之间愁白了头的? 允棠有些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发凶。 “那么凶做什么?快去给本宫唱曲儿听。”他将手中的扇子轻轻扔到了对方的怀里,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江秋亭拿着折扇,脸上还挂着不开心。 “快去快去~别嘟囔着脸,学什么郭景烟呐?” “哼!嫔妾才没学贵妃娘娘呢,再说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嘟囔着脸了?” “她明明那么温柔……”江秋亭一边抱怨着,一边老老实实的拿着扇子站了起来。 允棠调整姿势,侧躺到了矮桌前。 “得了吧……”他一手撑着上半身,另一只手拿起了茶。 郭景烟在他面前的闹腾,任君川来了都嘚礼让三分。 江秋亭拿着扇子,跑到殿门前往外瞄了瞄。 见她跟只松鼠一样跑了回来,允棠眯了眯眼睛:“你做什么呢?” “我瞧瞧外面有没有人,我怕被人传出去……” “你是任君川的妃嫔不假,但给本宫唱个曲有何不可?他本人来了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我才不是那个意思呢,我不在乎那些,我怕传出去坏您的名声……” “本宫不在乎。”允棠伸手去够茶壶,还没碰到江秋亭就弯腰接了过去。 最终这碗茶水还是她给添的…… “这种小事还不足以撼动本宫花了半条命建立起的名声。”他神情悠哉的说了句大实话。 今晚也算是这段时间以来,他难得的短暂放松。 本来还以为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呢…… 有个讨喜的丫头在这里,他也算有个知己可供谈心放松了。 江秋亭脱了鞋子,赤足站在了殿中央。 “你……”允棠调整姿势,又重新座了起来。 女子的赤足不能让除了夫君以外的男子瞧见,他侧躺着的话,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 ??第222章 “这足上本该挂着铃铛的,一动一响,可好听了……”江秋亭完全没意识到不妥,还在一边念叨着一边撩起裙摆。 “把鞋穿上跳,光着脚像什么样子?”允棠端坐在凭几前,活像个一本正经的大家长。 “什么嘛?这舞本就是赤足跳的……”江秋亭撅了撅唇,不管不顾的打开了折扇。 “听话,把鞋子穿上。”一本正经的“家长”又苦口婆心的劝导了一遍。 “不听话……” “啧……”允棠没了一点办法,只能把视线上抬,完完全全的放到了她的上半身。 真是的,听话的时候要多乖有多乖,不听话的时候就跟个倔驴一样。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呢? 第402章 “您想听哪首曲儿?” 江秋亭的询问,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允棠的思考。 “我只在江南偶然听过那一次,或许还不及你一个深闺女子听的多呢,你想唱什么便唱什么吧……” “好……” 那她就唱一出吧,唱一出战前曲,送郎君…… 江秋亭拿着折扇,扬起了手臂。 仅一瞬,她的眼神就变了味道,随着动作的开始,折扇在她手中也逐渐幻化成了长剑。 允棠微眯起了眸子…… 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或许真该给她一把长剑用于舞蹈的。 本以为会似江南春水,没想到却是刚柔并济的京师风范。 “妾舞阑珊,歌一回……” “一曲离乱,楚歌声四方。” “烽烟燃起,乱芳华。” “兵临城下,万箭发。” “若我一舞断杀伐,若我一曲定天下……” 允棠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听出来了,这曲中词,是特意为他现写的…… 战前饮不得酒,不然的话,他今夜定要醉的一塌糊涂了。 “弯刀纷乱,斩断了春风。” “长剑扬起,平定了天下。” “妾舞阑珊,歌一回……” “一愿郎君千千岁,二愿郎君岁岁平安。” “三愿长枪策马平天下,四愿云过阳春,花满飞……” 一曲终了,允棠放下茶碗,朝着还未停下的人儿招了招手。 “过来。” 江秋亭停下动作,微微喘息着走了过来。 精致的耳铛还在青丝前轻轻摇曳…… “舞还没结束呢,是不是不及江南姑娘唱的好听?”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江南的女子唱昆腔,不用想都美妙动听,帝后听过再来听她这不伦不类的,肯定嫌弃…… “很好听,词曲还有舞,都特别好,谢谢你……”允棠抬手捏了一下江秋亭的脸颊。 姑娘的脸刷的一下就变红了…… 他捏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越界,捏完谦屿,又捏梁俸君,捏来捏去的都把这个动作给练成习惯了。 俸君是男子,他有动作上的逾矩没关系,可江秋亭不行,她是个姑娘…… “挺晚的了,你也该回宫了。” 允棠说完这话都觉得自己过分,真是刚撩拨完就赶人走啊…… 江秋亭努力平复住了鹿乱撞的心脏,她没想太多,探了探头就发起了询问:“我今夜能留下来陪您吗?” 一听这话,允棠赶忙将身子挪远了些,他直到现在才明白,方才这丫头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动作。 “您想什么呢?!”看他一脸防备,江秋亭皱起了眉。 太过分了!把她想成什么人了?! “明日便要开战了,嫔妾怕您睡不着,只是想留下来陪您说说话。” 听完解释,允棠才意识到是自己多太想了。 他尴尬的吞咽了一下,才勉强开口。 “咳……你留下也不怕被传闲话,方才还说怕我的名声受影响,怎么现在不这么觉得的了?” “不是您说的不在乎嘛?” 江秋亭一句反问就把他堵的无言了。 是啊,他自己说的不在乎,结果这会儿又拿不在乎的事情当说辞。 这天底下上哪找他这么滚蛋的男子呢? 净忽悠姑娘…… “哼……你就是想赶我走!”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江秋亭跟真恼火似的,还夸张的打开折扇起了风。 允棠刚想解释,就又看到了那双赤足。 他不好意思的别开了视线,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看见除了母亲以外女子的脚。 真要按规矩来算,他必定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你啊,明明那么乖顺,怎么有些时候却跟和绣一样呢?” “才没有呢,虽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 一句经常在一起玩,总算让允棠想明白了一切。 怪不得他会觉得江秋亭不听话时的感觉会那么熟悉,合着是像和绣…… 没办法,“大家长”只能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说。 “去,把鞋子穿上。” 江秋亭满脸不悦的把脚藏进了裙摆下。 “帝后就会多想,坦坦荡荡的不好吗?” 允棠真是百口莫辩,他明明很坦荡……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女子不能在男子面前随意赤足,可我们又注定走不到一起……” “我这辈子也嫁不了别人,所以就算被你看到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好好好……你乐意裸着就裸着吧。”允棠知道劝不动便不再劝了。 哈…… 若江秋亭最后真变成了跟和绣一样的性格,那他一定会感到很惋惜的。 “瞧您这话说的,真不好听……” “那本宫打嘴。”允棠从她手中拿回扇子,装模作样的敲了一下唇。 “哎呀,我开玩笑的~” 江秋亭笑着伸手去够,偏这时殿门被砰地一声踹开了…… 正坐在地上玩闹的二人皆收笑看向了声源处。 艳小山  郭景烟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一幕。 合着她的细心体贴成了引狼入室的蠢举。 瞧见那可怕至极的审视目光,江秋亭默默挪远了身子。 第403章 完蛋了…… 贵妃娘娘生气了,以后会不会就不带她一起玩了? 允棠确实坦荡,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没有规矩?连通传一声都不会?” 真是的,一个学和绣,一个学任君川。 学谁不好?偏学这兄妹二人。 “我再不进来,你们怕是要抱到一起了!”郭景烟赌气似的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另一边。 这下好了,偌大的宫殿,三个人偏要挤在一起,又能取暖还能省地方。 这天底下,上哪还能找这么好的办法? “别乱说话!”允棠斜眸警告了一下。 “跟她说话就那么温柔,跟我说话就这么凶!” “明明是你先朝我发凶的,还有,我同她讲话就是正常语气。” 这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争执了起来。 躲在一旁的江秋亭,又偷偷往边上挪了挪。 郭景烟气红了眼眶,同样朝着另一边挪了挪。 允棠夹在中间,就跟被孤立了似的。 他郁闷的将折扇扔到了眼前的凭几上。 “江秋亭是抽签来的,你来是因为什么?”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 “能能能,都大晚上来我寝宫,幸亏眼下国难,不然明日本宫的风流就能传遍整个秦川了!” 见他发了火,郭景烟这才收敛了不满。 “你知道的,我消息比较灵通,知道明日……所以就来了……” “怎么?也跟她一样,想陪我?你们能来同我说说话,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等时辰晚了,你们就回宫去,我自己能熬完这最后几个时辰,放心。”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而且他早就适应孤独还有黑暗了。 “大战在即,您现在害不害怕?”江秋亭歪着脑袋发起了询问。 “都想听实话吗?” “嗯。” “想……” 二人皆点了点头,允棠也释然的说了实话。 “我其实很怕,但是知道怕没用,就不怕了。” “嘴上说着要赶你们走,其实今晚你俩能在这里陪着我,我挺开心的……” 若没有这二人的闹腾,今夜大概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我就知道……所以才赖着不走的。”江秋亭闷声说出了心里话。 郭景烟也在另一边开了口:“我们今晚就当个守夜好了。” “我不想委屈你们,都是各宫的主子,偏要当什么守夜奴才?” “才不委屈。”这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给了回复。 允棠这才意识到,他才是那个被动的。 “你们啊……” “哥……百万铁骑压境是什么样子的啊?”郭景烟似是好奇,很自然的就问了出来。 “大概就像是乌云翻墨洒向人间,入目黑压压的一片,怎么也望不到头……” 他也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正是因为无法想象,心中才会升起无限的恐惧。 可怜的是,他连害怕的资格都没有。 注定要面对的东西,既然无法躲避,那就坦然迎接吧…… “我们明日能去城楼上看看吗?” 郭景烟此话一出,允棠当时变了脸色:“不可以!”他不仅是脸,就连声音也冷了下来。 “为什么?” “太危险。” “好奇什么不好?偏好奇敌军压境?!” “哦,知道了……” 瞧他这么严肃生气,郭景烟机灵的没再继续强求。 “好了,从现在开始全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各自的在宫里!你俩现在就回去!” 平常的话,他自会惯着,可是在这种大事上,他绝对容不得她们耍小孩子脾气。 上次没能立场坚定的赶走她们,这段时间他一得闲就开始后悔。 “别磨叽了,快回去!” 郭景烟不情不愿的拉上了江秋亭。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不然按照哥的性格,肯定会派人专门看守,那她们这些人明日就别想踏出宫门半步了。 允棠最终还是赶走了人,亲手结束了这份慰籍自己的吵闹。 殿外的宫庭院内稀稀拉拉的响起了水声,是春雨降临人间了…… 时至今日,当初任君川的所有心情他已经全部体验了一遍。 春雨伴着敌军一同抵达了京师。 这一夜,真的好像当初任君川离开时的那个夜晚。 因为雨水的缘故,天亮的比平时还要晚些。 宫殿内点着烛光,倒不是允棠怕黑,他几乎一夜未眠,就只有午夜的时候小憩了片刻。 如今他害怕的,早已是另一份“黑暗”了…… 若是彻夜长明的微光,也能照亮秦川昏暗的天空,该多好啊? 天还未亮,王宫八方的城楼上就敲响了开战前的鼓声。 允棠骑在战马之上,任由雨点顺着盔甲肆意横行。 王权承鄞调转马蹄,奔到了他的面前。 “这德胜门臣来守!” “本宫亲自守。”允棠平静的又复述了一遍命令。 “德胜门直面北方,正对孛端察儿的主力部队,您为帝后竟然要亲守?!” ??第223章 王权承鄞急红了眼睛,他现在可做不到好商好量的跟人说话。 面对允棠的固执,他直接训了起来:“你别在这个时候给老子闹小孩子脾气!” 第404章 “你们允氏的倔驴脾气现在使不得!” “听着,眼下于所有人而言最宝贵的是你的生命,这德胜门必须由臣来守!” 王权承鄞说完便下令打开城门,调转马头带兵直接冲了出去。 昨夜密探来报,草原军队即将抵达,预计孛端察儿·赤那会下令率先派出五十万大军攻城。 此举和允棠所猜想的差不多,他早就想到这人不会搞什么细水长流的。 一来是这位草原大汗年轻气盛,再是强者,也必定会因为急躁而变成莽夫。 二来,只有真正的大军压境,才能将他们逼出城门被迫应战。 真要是老老实实的攻城,别说是今年秋天了,就算是等明年,他们的铁骑也爬不上城楼。 高筑墙广积粮,任氏先辈做出这个决策恐怕为的就是这一刻,抵御外敌入侵…… 但对面的王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变化战法选择了大军压境。 孛端察儿拖不得也耗不起,难道真的要等海关大捷,任君川回来? 到时候他可就没有一点儿胜算了。 只是…… 显而易见,眼下秦川的处境还处于极其被动的阶段。 可他们必须硬着头皮应战,因为身后没有任何退路。 这一战不仅要打,还必须保证我方的战损要比敌军的少上一半。 允棠知道这一点很难达成…… 骑兵对战,是草原民族的强项。 不能畏惧敌人,更不能轻视敌人,他明白王权承鄞的良苦用心,也知道大战在即自己闹不得脾气。 看着那出城的背影,允棠没再固执,听话的带兵前往了敌军兵力分布较少的东华门。 烽烟燃起乱芳华,兵临城下万箭发…… 不知何时,耳畔响起了江秋亭昨夜的唱词。 弯刀纷乱,斩断了春风…… 允棠驾于马上,手持长剑看着前方奔腾而来的蛮族铁骑,他们的手中正高举着一把把夺命的弯刀…… “众将士听令!” “本宫不管你们怕不怕都必须迎难而上!” “我们没得选……我们的身后有国土,有家人,一旦退后,国土将被践踏,你们的妻儿也将沦为蛮族的奴隶!” “本宫会陪你们同生共死,陪你们一起面对敌军,听着……如若本宫落下马来!不要停止冲锋!” “紧紧跟随军旗,挥舞起手中的刀剑,记住了,我们退无可退……”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紧闭的宫门,提起了缰绳…… 剑指向北,允棠下了最后一道冲锋令。 顷刻间,秦川军队奔腾而起,直奔北方。 春水降临万物苏,孤城遥望东南关。 乌云翻墨城下压,舍忍一夜生白发。 百万铁骑动京师,只身一人守国门。 手持长剑扬红珠,一剑杀尽百万兵。 愿长枪策马平天下,愿云过阳春,花满飞…… 战鼓沉重的敲击声代替了悠扬婉转的唱词,逐渐的……耳畔就只剩下了士兵们的嘶吼和兵器发出的碰撞声。 弯刀、长剑同时斩断春风划破春雨,沉寂了几月的大战终于在这一刻正式打响。 这一仗,秦川准备了很久,也足足打了一天一夜。 在春水降临万物苏的季节,京师的土地却被染成了血海。 允棠最终还是跌下了马…… 一天一夜不停歇的长战让他在马背上精疲力竭,落马的瞬间,是他这一生最痛恨自己孱弱无能的时刻。 万幸的是,这一战,秦川抗下来了。 只可惜整体战损的比例还是没能达到,在允棠看来,这一战他终究还是打输了…… 八大门的防守战,唯有东华门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大捷。 王权承鄞在德胜门带着十万人马硬生生的挡住了三十万主力的攻城,不论战损如何,他都赢了。 孛端察儿·赤那并不知道秦川的分兵布阵,他对东华门只派了八万兵力。 允棠以战损三万,足足换了敌军的八万死伤。 战报一路向北送到了后方军营…… 号称战无不胜的草原铁骑首战就吃了瘪。 可笑的是,还是被他们最瞧不起的那个屈身于人下的帝后亲自带兵给打的。 首战受挫的草原狼王,不出意外的暴怒了…… 就在昨日,他还叫嚣着要仅凭三十万铁骑就闯入宫门,拿下秦川的国土。 “就只有东华门受挫了而已,何必这么恼怒呢~”李砚初放软声音,跟没骨头似的贴附到了孛端察儿的脊背上。 “你个外宠懂什么?!”他恼怒的拿去了搭在肩上的手臂。 “哼……我不懂?我若是真的没有一点儿用,那您带我来做什么呢~” 孛端察儿坐在床沿,扭头对着李砚初的胸乳捏了一把。 他像是发泄似的,故意添了些力气。 “啊~” 见对方吃痛一叫,他心中的阴郁瞬间化散了许多。 “本王带你来就是为了泄欲而已,别想太多……” 李砚初故作委屈的捂住了胸:“哼,我的用处才不只这一点呢……” “呵……”孛端察儿不屑的发出一声耻笑。 “你除了能在床上取悦本王,还有什么用?” “我的用处可大着呢~”李砚初说着说着又重新贴了回去。 “敌军可比咱们足足少了一半还多,您别光看东华门呐~还有其他的呢,总体来看,他们也不算赢不是吗?” 第405章 “呵……你个只会在床上叫唤的自是不觉得丢人!”孛端察儿再次挣开了身后人的禁锢。 “一直贴个什么劲儿?!本王现在没心情干你,想要就自己滚去解决!” 李砚初被甩的踉跄了一下,他用手臂撑着身子暗自咬了咬牙。 都干完了,现在想起来说没心情了?臭不要脸的东西…… 嘶……捏的疼死了!下手那么重…… 他偷偷揉了揉胸,大脑也飞速的转了起来。 “哎呀~” 随着一声娇滴滴的叫唤,孛端察儿扭头看了过去。 “您下手也太重了……” 李砚初捂着胸,眉宇微蹙,似是嗔怪似是调情。 “该,让你自作多情?认清楚自己的位置,别越界。” 呵……狗东西,睡前一个样儿,睡后又是一个样。 李砚初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努力维持着勾引的姿态。 “奴家又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在您心里有一席之地,难道这也算是越界吗?” “算,本王从始至终说的都是这个意思,不然你以为本王说的是什么?” 面对对方投来的视线,李砚初紧握着拳头装出了一副伤心模样。 呵,他还以为这混蛋是说他商谈军事越界了呢…… 害他吓了一跳。 这狼羔子真是每天都以侮辱他为乐啊? 等着瞧吧……如今脚下踩着的可是他们中原的地盘了。 “记住了,你只是本王的一个外宠而已,别总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算你给本王干够一万次,也不可能登堂入室。” 李砚初颤抖了几下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下一秒便要落泪。 “奴家一直都记的,多说话也只是不愿让让您生气伤身……” 这招果然管用,凭借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神情变化。 “到底是来自中原的小倌儿啊?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你无需担心本王的身体,我比那秦川的帝后年轻,也肯定比他强壮。” “你别看他这一仗最终打赢了,这一战结束,他恐怕不歇个十天半个月都缓不过劲来……” 李砚初配合着,敷衍的勾了勾唇。 “怎么?你不认同本王的话?” 一道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投来,他赶忙重新管理起了面部表情。 “怎么可能呢?大汗……” 听到这个称呼,孛端察儿的眼神又有了新的变化:“本王说过,你私下唤我赤那就行。” “可明明是您让奴家别越界的……” 这人惯会莫名其妙! 想一出是一出,脑子得病一样…… “本王只是让你在心思上别越界,别以为爬上了床,就能得到什么名分。” “是……” 嘁,当谁稀罕呢?! “那您都能允许奴家唤您的名讳,那奴家能不能说几句逾矩的话呢?” “知道逾矩就不要说,嫌命太长你就说个试试。” 他真不懂的中原人的弯弯绕绕,连说个话都这么费劲。 孛端察儿呵斥完才注意到李砚初眼中的委屈。 “既然想说,就说,看在你辛苦侍奉的份上……本王可以宽恕你一次。” “真的?!”他赶忙又装出了一副欣喜模样。 “真的~” 看到自己养的宠儿开心,这位草原狼王难得弯了弯眉眼。 “那我可说了……” “说,再磨叽本王就收回宽恕的话。” “哼……”李砚初临了又故意嗔怪了一下。 这种撩拨的方法,他在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身上简直就是屡试不爽。 孛端察儿最吃的就是这一套…… 小狼羔子,好骗的很。 “您或许觉得那秦川帝后只是个屈身于人下的浪荡公子,但奴家曾经在中原时可曾听闻过,他出身允氏还是唯一的正统嫡子。” 【作者有话说】:外宠是男宠的意思,一个相对好听一点的叫法。 自写: 春水降临万物苏,孤城遥望东南关。 乌云翻墨城下压,舍忍一夜生白发。 百万铁骑动京师,只身一人守国门。 手持长剑扬红珠,一剑杀尽百万兵。 可摘抄,不可商用 注:唱词部分有借鉴歌词,因为是第一次写,不太懂,但韵律以及大部分唱词都是自己撰写。 ??第224章 “秦川有四张王牌,允氏就是其中之一,这四大氏族里出来的男儿,每一个都是朝廷官员,其中不乏将军统帅……” “你说了那么多涨他人气势的话,是想表达什么?”孛端察儿的语气明显变冷了几个度。 “我这是向着你啊,赤那~”李砚初见状赶忙牵上他的手,讨好似的轻摇了两下。 “你千万不能再轻视那位秦川的帝后了,他可不是像奴家这种连刀剑都提不起来的宠儿,秦川的君王从始至终都很敬重自己的这位帝后,凡事都要礼让三分。” 这段话成功刷新了孛端察儿的认知…… 到底是中原的风俗与草原不同,还是因为那个帝后确实厉害? 自古以来,哪有一国之君礼让自己的后妃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个男子…… “开什么玩笑?秦川的王会怕自己的身下奴?” 第406章 就像他会怕此刻眼前的这个宠儿一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都说了,秦川帝后的出身很高,在嫁给任氏君王之前他就是世家嫡子,还顺位继承了其父允铮的封号。” “他虽不是正统王室的王爷,但实权极大,手中还有几十万的兵权,不仅如此他还曾高中状元,又在朝中为正一品官员,全身上下的头衔封号多到根本数不过来。” “奴家跟他完全就没有可比性的……” 李砚初又装出了一副自卑怯懦的样子,这是他惯用的手段套路。 这一大段话下来,孛端察儿的疑惑更深了。 他万分不解的发起询问:“那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心甘情愿的……” 听闻在中原,若有这样的身世地位,别说是三妻四妾了,就算是娶上成百上千个女人也合情合理……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虽说我听闻是那任氏君王强娶,但是按照允棠的权利跟性格,他要是不心甘情愿,对方根本也娶不成。” “呵……”好一个爱情。 这一堆话下来,就没一句是他能理解的,别说理解了,他压根儿都没听懂。 “哎呦,好啦~咱们不管这些,反正那人绝不简单,你一定不能再轻视了。” “你信不信我嘛~”李砚初撒着娇,歪了歪脑袋。 “信……”孛端察儿斜眸撇了他一眼,似是不甘的别开了视线。 那秦川的帝后到底简不简单,东华门一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宠儿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再继续轻敌下去了。 不论如何,他养着的人儿肯定是向着他的…… “所以说嘛,咱们接下来一定要认真对待了~” “知道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砚初再次贴回,将少年结实的脊背当作了身体的支撑。 至于他为何总是习惯从背后抱住这人,完全是因为怕那得逞的目光会暴露自己…… “天不助本王,下雨不利于骑兵作战,此战折损了大概二十万人,暂且先修整一下吧。” “等雨停了再发起一波攻势,也算是放放水,赏他们一点喘息的时间。” 再次套到作战计划的李砚初在孛端察儿的身后不受控的勾起了唇…… 他藏起眼里那转瞬即逝的得逞,快速调换成了魅惑。 这个动作他做了无数次,早已练就的毫无痕迹。 李砚初伸手勾着孛端察儿的下巴,探头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唇角。 “嗯哼~您看,带奴家来还是有点用的吧?” 二人仅相互对视了一下,小狼崽子的眼神就变了味道。 “你本来就有大用处!”他说着就将人一把拽到了怀里。 “哎!” 短暂的失重把李砚初吓了一跳,他发出一声惊呼,赶忙抱住了对方那结实强壮的手臂。 “讨厌~每次都弄疼我……”他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娇滴滴的嗔怪。 狗东西,手劲儿那么大还没轻没重的! 把他的手腕都抓的疼死了! 唔……上次的印子到现在都还没消下去呢…… “您瞧瞧~”李砚初矫情的抬起了手腕:“上次抓的印记到现在都还没退下呢~” 孛端察儿没说什么,只是拖起纤细的手腕缓缓凑至唇前,对着那抹泛红处轻轻亲吻了一下。 “抱歉,本王下次注意。” 李砚初并未察觉到对方眼中的疼惜…… 他才得了便宜就开始了卖乖。 “那我这身上呢?您快瞧瞧啊!” 赤裸的身子本就未着片缕,他一伸手便覆到了地方,那是一处因为恩爱而留下的青紫。 孛端察儿微眯着眸子扫视了一圈,最后轿气包非但没有得到安慰,屁股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既然想当本王最重要的人,那就再发挥一下你的最大用处吧……” 李砚初被再次甩到床上,对方像只饿狼一样快速扑了过来。 他没做任何反抗,反而抬起手臂,张开了双腿。 就连这个动作也做了无数遍,他对此早已麻木…… 很快,又一道新的消息传到了南方的王宫深处…… 初战过后,允棠精疲力尽的同时,还受雨得了风寒。 他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两夜。 这期间他一直处于断断续续的高烧状态,医官想尽办法才将温度降下,结果不出两个时辰就又会重新起烧。 除了身体上的折磨,还有那不断出现的幻境。 允棠知道那是梦魇,可他却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许是晕倒前所看到的场景太过血腥恐怖,以至于他梦到的画面全是他害怕的东西。 背影、分别、死亡,还有国破…… 敌军冲破国门,烧杀抢掠,平民百姓皆沦为奴隶。 一路向南,各省市相继沦陷,最后就连江南也没能逃脱敌人的魔爪。 他的孩子、母亲还家族全部都…… 就连那十里长街的桂花树,也在大火的洗礼下烧灼殆尽…… “哈!哈……”允棠喘着粗气,从梦中惊醒。 他终于逃脱梦魇的控制,眼角也滑落了一行清泪。 “帝后醒了,帝后醒了!”一直守在床边的医官赶忙爬起冲出殿门。 王权承鄞紧接着就走了进来。 第407章 他屏退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其中自然包括那些呜呜泱泱的妃嫔,以及吵吵闹闹的和绣公主。 此时允棠已经自行做了半天平复,看见来人,他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你啊,我本来能活一百岁的,这半年来被你吓得,至少嘚少活二十年。” “臣要是八十岁就死了,你可嘚赔臣一个封狼居胥。” 允棠张了张唇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王权承鄞一眼就读懂了他的意思,端起茶碗坐到了床沿。 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只是这次喂的是润喉的温水,终究不再是那浓黑的苦药了…… 允棠一口气就喝完了一碗,小宫女赶忙上前又添了些。 唇舌还有喉咙有了温水的滋润,他总算是能开口说话了。 “不用,不用等你到八十岁,这场保卫战若是赢了……本宫就给你封。” 封狼居胥,武官的最高封号,这是一个武官们终其一生也无法博得的功名…… “本宫要让你活着就能得到这个封号。” “嘚,借您吉言,愿此战大捷,愿臣能博得个万世之名。” 面对这头衔的极致诱惑,王权承鄞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留的后手看来是不用不行了啊? 允棠低头喝起了第二碗水,喂水的过程中,王权承鄞同他汇报了一下战损,还有敌军接下来的计划。 “这场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恐怕接下来几日还要陆陆续续的下,何时天空放晴土地变干,敌军才会再次发起进攻。” 能知道这些纤细信息,自然是离不开李砚初的功劳。 不等允棠回答,王权承鄞紧接着又说起了安排。 “下一场你不必上了,老老实实的养病,全部交由臣来安排指挥。” “不行……你一个人顾不过来。” “又犯老毛病是不是?!”王权承鄞惩罚似的把水拿远了些,似是故意不让这倔驴喝到。 “……” 允棠愣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赌气的躺平身子,将脸转向了对侧。 不给喝拉倒,反正他也喝的差不多了…… “你啊!叫我怎么说你好……”王权承鄞放下还剩多半碗的温水,闷头平复起了恼火。 早知道他当初就随任君川去东关了,留下来伺候这个祖宗更是要命! 他儿子、孙子就没有一个这么不听话的,这要是亲生的,他早就一巴掌呼过去了…… 哎…… 其实他留下来也是对的,若没有他陪着,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就更可怜了…… 王权承鄞自己哄好了自己,又腆着脸扭头哄起了孩子。 “给你安排给你指挥,但只能是战前的,你不要再亲自带兵了,成嘛?” 见人家没搭理,他又苦口婆心的添了一句:“那孛端察儿就只是在后方军营指挥作战,哪怕是陛下,他在海关也肯定是用同样的方式,您能不能别那么拼命?命就这么一条……” 允棠闭着眼睛,终于张了嘴。 “我们与敌方的处境不同,只有我随军亲征和战士们同生共死,他们才会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依旧拼命冲锋陷阵。” ??第225章 “是啊,我的命就只有一条,可秦川的命,也只有这么一条,不是吗?” 这便是所谓的退无可退,他也好,整个秦川也罢,身后都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在这样的艰苦条件下,他必须同战士们一起直面敌军的铁骑弯刀。 他不得不这样做…… 王权承鄞最终还是没能扭过允棠。 此次战损的比例没有达标,经此一战,情况也比最初更加严峻…… 达到那样的几率本就渺小,他们是知道的。 赌这一次也是逼不得已。 敌军损失了二十万左右的兵力,秦川损失了十万多,如今他们所剩下的,一共也就三十来万兵力了。 对于结局允棠早就事先做过预设,他其实还做过更差的假设,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了。 双方皆为精兵,只是这三十万,又该如何抵御敌方的八十万呢? 差距太大,别说是打赢了,光说守住听起来都是天方夜谭。 敌军首领虽说年轻气盛,但也不是傻子,经此一战,他的心中自然是有了考量。 在孛端察儿不轻敌的情况下,草原铁骑攻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几日后的再次发兵,等待秦川的又该是什么结局? 眼下到了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这时候的一个错误决策,随时都有可能断送整个秦川的未来。 是放兵出城直面进攻再赌一次,还是进入完完全全的防守阶段。 可是,对面是八十万的大军,若敌军倾其全部统一攻城,那这国门他还能守多久呢? 怕是都到不了秋天了吧…… 但再赌一次,他还赌得起吗? 几日后的这一仗,吃了瘪的敌军只会比上次更加凶残,那孛端察儿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别说是一换一了,能保证我方不全军覆没就是好的了。 还能再留些兵力守城恐怕都是痴心妄想。 秦川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无论向左还是向右,好像等待他们的都是死路一条…… 允棠高烧刚刚褪去,不好好将养身子就开始了茶饭不思。 再见他时又是两日之后,还是王权承鄞主动找上的门。 第408章 勤政殿—— 他刚踏入殿门,就对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无奈。 “啧,您是真的不顾形象也不要命了啊?你知道你这鬓角处的白发又增多了吗?” 允棠蜷缩的座椅上缓缓摇了摇头,他目光暗淡,面前的桌面上也堆满了纸张。 “也是,估摸着您现在哪还有心情照镜子……” 王权承鄞自行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你啊……就作践自己吧!活像个老太太。” “你放屁。”允棠半天不吱声,一吱声开口便是一句骂街。 哪呈想王权承鄞不怒反笑:“也是,还有胡子呢……你再这样下去啊,白发都快赶上祈年的了,他多大岁数,你多大岁数?” “您不要命的拼死守护秦川,形象身体都不顾了,等任君川那小子回来以后要是嫌弃你可怎么办?” 王权承鄞今日心情大好,自然是要犯贱的挑拨一下。 毕竟他可是带来了一道好消息。 允棠抬眸瞅了他一眼:“你这死老头子怎么成天到晚都嬉皮笑脸的?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 “哎?!两天不见学会骂街了是吧?臭小孩能不能尊老一点?”他挑拨不成反被骂急了眼。 其实王权承鄞挨骂,纯粹活该。 “你个为老不尊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挑拨离间?我需要他要我?爱要不要!” “还有这国门本宫是为任氏守的吗?我为的是秦川的所有百姓!” “为老不尊”的贱老头儿,仅凭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原本死气沉沉的人儿来了精神。 计划倒也算成功,只是瞧见允棠红了眼眶,王权承鄞也不打算再继续逗下去了。 “好了小祖宗,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秦川若真处于危难之际,我怎么可能还会像现在这样在这里跟你嬉皮笑脸呢?” 允棠重新缩起了身子,赌气地没再搭理他。 呵! 眼下不是危难之际,那什么时候才是?真要等到敌军冲破国门一路南下吗? 那段梦境中的画面,无时不刻的在折磨着他…… 若是江南都沦落到被敌军摧毁,那么少年时的允棠就算是彻底死了…… “哎哟,怎么还不信臣呢?您看这是什么?”王权承鄞将嬉皮笑脸贯彻到底,即使挨骂也依旧不改。 他像哄孩子似的,从衣袖里掏出了宝贝。 这人手里拿着的是一封信…… 允棠抬眸愣了一下,大脑有片刻的当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是打海关送来的信,臣当时正在……” “快给我!” 他话还没说完,允棠就吼了出来。 “你急什……” 手中的信被刷地一下抽走,王权承鄞就只剩下那两个未说完的半句话陪着他了。 信件拆开,允棠着急的向下阅读,眉头却越拧越深。 这不就是他当初送出的信吗? 任君川为何原封不动的给还回来了? “哎呦,总是皱眉老的快,你……” “为什么是原封不动的退回?信官没说传了什么话吗?”允棠声音哽咽,满腔浓重的委屈音。 王权承鄞张了张唇,又咽回去了半句话。 嘚……他今天是别想说句完整话了。 “传了,傻孩子你能不能再往下看看?” 要不是信送来时他偷看了一遍,恐怕这会儿也被绕糊涂了呢…… 没法子,谁叫他好奇心重,就是想看看人家小夫妻相互写的信呢? 其实看到一堆诗词的时候,他是万分鄙夷嫌弃的。 允棠用手抹去眼泪,吸了一下鼻子又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满天风雨降帝都,满怀萧瑟化悲怆。 寂寞江山此夜寒,今年难陪君渡秋。 难陪渡秋吾不怨,难保国门君莫怪。 死后愿君常牵挂,秋来捷报当纸钱。 离花何须怨古树?春来捷报君亲送。 “离花何须怨古树?春来捷报君亲送……”他呢喃着读了出来。 任君川多余的话一句没写,就只为这首诗续写了这么一句作为回应。 他的字向来洋洋洒洒,可不知为何,这句诗却写的板板正正,一笔一划…… “什么……意思?”允棠又吸了一下鼻子,抬眸委屈巴巴的看向了王权承鄞。 他其实猜到了,可他不敢确认…… “傻了?你们两口子写的诗你问我?结合上文,陛下这句诗够好懂的吧?” “他的意思是,他不会怪你。” “能开出花的古树有多不容易可想而知,他当初就像那花一样抛下古树离去,他这朵离花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古树呢?” “还有最后半句,你不用等到秋天了,海关大捷,这份捷报由他亲送。” “你……说什么?海关……” “大捷,海关大捷!”这下王权承鄞可算抓到报复机会了,他不等允棠把话说完就直接做了打断。 海关大捷……海关大捷…… 允棠低垂着头,双手拿着信纸不住的做着颤抖。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帘,啪嗒、啪嗒……尽数打到了纸张上。 那一行行承载了所有情感的诗句,在遇到湿润后,点点墨迹晕染开来。 “合着你还会哭啊?”王权承鄞唇角挂着一抹笑,看似打趣的话语实则道尽了心酸。 第409章 “去你的吧。”他闷声又骂了一句街,跟小老鼠一样,将信像宝贝一样藏了起来。 “哼!”王权承鄞不屑的哼了一声:“没素质,合着允氏也就这水平,啧啧啧……” 允棠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混乱的全部抹去,不服输的回怼了一嘴:“呸,那也比你们家强。” 果然,这是个不被欺负的主儿,再这样下去也别想挣出个结果。 “好了,不跟你闹了。” “信官传了话,东瀛现已被拿下,陛下即刻返程,就是路途太过遥远,最快也嘚需要半个月才能抵达。” “没事,半个月我能守住……” 他愁成这样,全是因为等待遥遥无期。 他不知道任君川何时才能回来,不知道海关何时才能大捷,更不知道自己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唯一害怕的就是在任君川回来之前,他无能的弄丢了京师。 秦川一但动摇根本,元气大伤,纵使东关大捷君王回銮也将无力回天。 盛世还未真正的开创,国家便要开始走下坡路。 如果造成这样的局面,那他允棠就是千古罪人…… “臣的帝后啊……您这下能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听医官的话好好治病了吗?” 允棠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王权承鄞又何尝不是? 他早就做好任君川一回来就跟他干架的准备了。 这熊玩意儿指定怪罪于他…… “不能。”允棠依旧坚定的拒绝。 “啧,为什么?!”这下王权承鄞就不能理解了。 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坦途,还要勤勉到废寝忘食? 怎么想的是? “去传我旨意,准备正式防守作战。” “等会儿自会去,急什么?一但咱们不出城门不正面交锋,他们攻城是很难的。” “他们有八十万,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军压境再高的城楼也无济于事!” ??第226章 “你不可能连这都考虑不到吧?!” 说是半月抵达,但他嘚照着将近一月做打算啊! 八十万大军一起攻城,根本就守不了几天的…… “不用担心~”王权承鄞语气轻飘,整个人看起来悠哉极了。 好像他这辈子就没为作战一事发愁过。 “臣安排的人儿又送来了一道消息,那孛端察儿这次准备派出三十万集攻德胜门,他笃定你会选择再战这最后一波,之后才会转为防守。”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东关大捷了~” 王权承鄞两手一拍,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允棠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在知道任君川即将回来时也没像现在这样欢喜…… 如果是三十万守城对三十万攻城的话,那他就可以不废吹灰之力的灭掉敌军至少二十万的兵力。 只要不是大几十万或百万齐攻,京师的防守保卫战就绝对占优势。 “他知道咱们还剩三十万左右,就想着再拿出三十万跟咱们打,八成是又犯了小孩子脾气,想比比到底是哪边更厉害。” “他才没你想的那么傻呢……”允棠出言否定了王权承鄞的这个判断。 “这一波进攻,绝对比上次来的凶猛,孛端察儿肯定是把主力都留在后头了,越后发的越是精兵。” “这三十万恐怕比五十万还要可怕,他想用这三十万将我派出的兵全部打完,大概想的是我派出多少,他就打掉多少,然后他还能大胜得归。” “假设到时候八十万大军压境,仅有几万甚至更少的兵力守城,咱们就算是死守一天一夜,到最后也是必败。” “他其实完全可以直接大军压境的,只派三十万大概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想给我留口喘息,想看看我在面对注定输掉的战争时会怎样选择……” 王权承鄞挑眉一笑:“他想让你主动请降吧?亦或是想看你无力回天的惨状,败的一塌涂地,到最后一兵不剩……” 他太了解这种心理了,因为他本身就是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 看着敌方苦苦支撑最终还注定打不赢,这种感觉要多爽有多爽。 如果是他王权承鄞带兵打仗,那他一定会这么干。 “还有第二条,他越后发的越是精兵,我猜测他也想尽量减少损失,尽可能的保留精兵强将。” “他手中一但没有足够的兵力傍身,就算攻下了京师,等后期任君川从海关回来,也依旧能把国土重新夺回。” 王权承鄞认可的点了点头:“嗯……确实,可见那小狼崽子其实也不容易。” “他不容易,我更不容易。” 允棠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他不过是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若没有这场战争,他早就倒下了…… “幸亏东关大捷了,不然这两条道路无论选哪个都是我们的死路。” 他正是无比清醒,推算出了所有的一切,才会如此痛苦。 因为他知道,这一次,不论他选哪个,等待他的终究都是失败。 “不会的,还有臣在呢,臣自有办法保住您还有京师。” 王权承鄞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真到了那个地步,还有他的军队出马。 这便是他王权承鄞的底牌,也是他毫无畏惧的自信来源。 只是背着统治者偷偷养兵…… 这事儿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怎么可能说出来呢? 第410章 如果允棠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也不会抗的这么辛苦了。 可他不能说啊…… 他背后还有家族,还有孙儿,背着君王私养兵马,这是灭门的重罪…… “瞧把你能耐的,我知道你有能力,只可惜跟了我,没办法,敌我双方的兵力悬殊太大了……” 王权承鄞笑而不语,没再接话。 “东关大捷,我只要守到任君川回来即可,这场战争基本也算是大势已定,你觉得我现在与那孛端察儿来一场谈判如何?” “谈判?” “对,谈判。” “谈什么?” “我也想要他的兵还有他的土地……” “噗嗤……”王权承鄞颤抖着双肩笑了出来。 “笑什么?”允棠微微蹙起了眉。 “你啊……做强盗的一定想不到,他也有被好人家惦记的一天。” “蛮族强占我的土地,杀我子民,而我却要原谅他们……” 他对不起东山所有的百姓,可是…… “你……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王权承鄞不解至极,他还以为允棠一定会为东山报仇,将蛮族一个不剩的全部屠杀殆尽呢。 “我不想再有战争。” “我想要这天下一统,想要国泰民安,想要盛世……” “如果孛端察儿也是跟我一样的想法,他就不会再打下去。” 允棠知道,若不是胜败基本已成定局,他也没有资格去找人家做这场谈判…… 王权承鄞摇了摇头:“臣觉得……悬。” “对方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统治者,他的好胜心理要比你强的多,你是为了子民而战,他呢?应该是野心还有权利占了大部分吧……” “不……他也同我一样,他是王,也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肩上担负的是什么责任。” 如果草原像中原一样物资丰富,那么他们的历代统治者就不可能还一心想要开疆拓土的朝南方打。 只有在地大物也博的情况下话,他们才像中原一样,看守好自己的家园,然后与民更始。 这场战争再往下打,秦川还会再死伤将士,同理,对于草原来说也是如此。 不行…… 他就是惦记那支像狼群一样的军队,如果可以为秦川所用的话,那他想求的天下一统也将指日可待。 “这种情况下若想谈判,风险太大,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带着几十万大军来找你谈判?” 王权承鄞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这就要考验你安排的那个卧底的本事了,孛端察儿不诚心的话,我也不可能像傻子一样轻易前去赴约。” 他自然是要在确保对方言而有信的情况下才会出面。 相比起来,这次谈判真正考验的应该是敌方的那位统治者。 孛端察儿可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这人若是真敢来赴约,那其胆识一定不容小觑。 “你啊……太不可思议了,允氏出来的人真奇怪,明明一身正气却也能打上强盗的主意……” 允棠垂眸一笑:“为了天下一统,我可以不择手段。” 即使是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他就这么替东山六百万人原谅了侵略者,他一定会下地狱,永世不得轮回吧? “好,这事交由臣来办,您就静候吧,就看那孛端察儿有没有胆量了……” “他一定有。” “草原人若都是像倭寇一样的孬种,我就不可能产生现在这个想法,也更不可能对他们发起谈判。” 他曾给任君川下过一道死命令。 必须灭了东瀛…… 有些民族可以尝试合作,而有些民族就是蛀虫,必须除掉。 毕竟天生的坏种是感化不了的。 “但愿如此吧~” “那您做好谈判的准备,臣告退了。” “知道了……” 王权承鄞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离开了…… 他除了要去派人,还嘚去调遣兵马,毕竟他的帝后想的多少有些过于美好。 要知道,一个王,如果不被逼到一定的份上,是却对不可能请降的。 很少有人能有允棠的魄力跟见识,那孛端察儿是惜兵爱将不假,但人家也爱自己的子民跟领土。 统治者是不可能轻易的让自己陷入被动的。 哪怕知道秦川的最终目的是天下一统,哪怕知道秦川会善待草原人民…… 但凡为王者,都希望这个目标能由自己来达成。 陛下抵达京师还需要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一定会发生很多大事,而他王权承鄞现在就要去办一场大事。 只有把那狼崽子逼到一定的份上,他才会老老实实的听他家帝后的话…… 几个时辰后,北方营地—— 孛端察儿见到了敌军派来的使臣。 他本想着借机报复一下上次的侮辱,结果人家使臣做的礼数让他根本挑不出一点儿刺来。 “孛端察儿大汗,我们的帝后想与您进行一次友好的商谈。” “商谈?怎么,知道打不赢了,认输了?” 不对啊……秦川的性子烈得很,绝对是那种拼尽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的硬骨头。 “本王还等着看你们帝后穷途末路,然后吊死在城楼上迎接我呢~” 这猖狂至极的话让使臣微微皱起了眉,但他还是理智占据上风的没有做出对质。 第411章 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对这种话题进行争论他绝对无法占据上风,而且争论也是毫无意义的。 “不是认输,是一场友好的谈判。”使臣心中有气,因此故意调整了用词。 “谈判?你们有什么资本跟本王谈判?眼下这种情况,你方有提条件的资格吗?” 两军交战,只有优势一方才有资格给出条件。 很显然,他孛端察儿都还没开口呢,怎么就轮到那秦川帝后了? “怎么回事?奴家等了您那么久都……” ??第227章 一道温软的声音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砚初瞧见眼前的这一幕赶忙将还未说完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本想行个礼就退下,结果孛端察儿却直接朝他勾起了手指。 “过来。” 李砚初莞尔一笑,同时也利用这个笑容,成功遮掩住了眼眸中快速闪过的一丝得逞。 他仅凭一招以退为进,就轻轻松松的留了下来…… “识趣”的宠儿给足了自家主人的面子,他当着使臣的面,扭着细软的腰肢走向了自己的王。 李砚初熟练的坐到了孛端察儿的腿上,顺其自然的抬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你们在商谈事务,奴家留在这儿怕是不太好吧?”他说着还猫儿一样,讨好的蹭了蹭主人的下巴。 “有什么不好的?本王说好就是好。” 孛端察儿抬眸撇了一眼,那使臣的脸色果然变得难看至极。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不打算给秦川一点儿面子,现在再谈起这事也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要知道是那秦川帝后不给他面子在先,上次那份侮辱他可从未忘记。 “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不尊重人家的来使了?”李砚初看出了孛端察儿的想法,故意点了这么一嘴。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孛端察儿的人,这人想要什么,他只一眼就能看出。 当然,他也牢记着自己的任务。 孛端察儿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他李砚初便是什么样的人。 他所做出的行为还有所说出的话都是为对方精心设计的。 他必须要让眼前的这个人深深地爱上他,只有这样,上级派遣给他的任务最终才能圆满完成…… 有了上句话作为引子,孛端察儿顺势就抛出了心中不满。 “没关系,是他们的帝后先不尊重本王的。”他剐蹭了一下怀中人的鼻梁,奖赏似的亲吻了一下那勾人的唇角。 使臣就这么被动的解释了起来。 “孛端察儿大汗,想必您误会我们帝后了,他没有不尊重您……” “没有?” 孛端察儿抬起头,随着一道冷眸的射出,窝在他怀中的李砚初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不得不说的是,这人来脾气的时候压迫感还是蛮强的…… “本王不仅没看出来,还觉得你们那个长的跟天仙儿似的帝后压根儿就没把本王跟麾下的将士们放在眼里。” 就这还想找他谈判呢…… 没有资本的人,有什么资格发起谈判? “您一定是误会了,我们帝后没有……” “没有?想必多日前,本王派遣的使臣闹得那出你也是知道的吧?” “这……”他确实知道…… 使臣为难的张了张唇,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 上次国公爷办事确实有些冲动了,其实那事就连帝后都是不完全知情的。 “就因为这事,本王近日心情可不太好,这不好可怎么办呢?不太想给你们帝后这个面子啊……” “话说……若是本王不答应,想必你回去也不好交差吧?” 孛端察儿逐渐露了笑:“哎?要不这样……你自己也学我那使臣,把衣服脱光,溜着鸟儿一路跑回去?” “如果你这样做的话,本王或许能考虑一下……” 使臣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李砚初见状赶忙不老实的扭了两下腰。 孛端察儿被蹭的当时发出一声闷哼。 他哑着嗓子,垂头发起质问:“你做什么呢?!老实点!” “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这样做会显得咱们不大度的~” “一报还一报,本王觉得很公平。”孛端察儿的语气听起来很是严肃。 “哎呦~”李砚初压低声音,贴到了他的耳边:“您忘啦?是咱们先派人去找茬的啊……” “嘁,那又怎样?” 就是他先找的茬怎么了?他有资本他乐意!总比那天仙儿帝后强,马上输了还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的来找他谈判。 “赤那,现在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的时候,听话……等他走了你今日想要怎样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李砚初伸手覆上了孛端察儿的胸膛,故意又对着下方硌着自己的硬挺碾蹭了两下。 看着面前的二人交头接耳完全无视自己,使臣站在屋中央都无奈了…… 要死要活,给个痛快话,他其实也没在怕的。 他来之前国公就提醒交代过,让他在半道上扔身衣裳预备着,免得敌方借机报复。 这不,现在事态果然发展到这一步了…… “哼,知道了。”孛端察儿冷着脸,“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被晾了半天的使臣:“你应该感谢我的宠儿,是他替你求的情。” 听到这话,使臣才第一次拿正眼去看李砚初,他原本都未将这人放在眼里…… 第412章 这个外宠为何要替他说情? 难道他就是国公安排的卧底?! 好嘛……到底是王权承鄞啊,果然有才。 知道敌方大汗正值年少,欲火旺盛,于是就专门给送了个可心的人儿过去。 这招美人计使得一绝,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啧……就是这个外宠的眼睛,怎么细看起来跟帝后的眼睛那么神似呢? 真是越看越像…… 察觉到那直勾勾的目光,孛端察儿几乎是瞬间上头。 “喂!你盯着本王的人看什么呢?找死吗?!”他吼的同时,又一把控住怀中人的后颈,将那张脸蛋儿直接按到了自己的胸前。 五官被结结实实的撞了一下,李砚初的漂亮脸蛋儿也因为疼痛皱了起来。 啊……这该死的狗东西!乱吃什么飞醋啊?! “您误会了,臣就是觉得您的人与我们帝后的眼睛很相似。” 李砚初一听这话,心脏当时咯噔了一下,他默默放弃了扭头的念头,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贴在了狗东西的怀里。 “相似?!” “呵,你们家帝后都多大岁数了?本王虽未见过但也曾听闻过,你拿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来跟我的人做比较?!疯了吗?!” 孛端察儿震惊归震惊,偏偏关注点还那么的出人意料。 彼此,李砚初已经无望的闭上了眼睛。 有没有可能他也没比哥小上几岁? 孛端察儿不光是不知道他的年龄,就连他的姓名身世也是一无所知…… 这人始终都以为自己养的宠儿是个被拐卖的中原小倌儿,既没有姓名,背后也没有家族。 被救下时差点被野狼吃掉,瘦瘦的还满身是伤,看起来要多疼人有多疼人…… “听着,本王的宠儿是这天底下最美的人,是你们帝后能够比拟的吗?他允棠远不及我宠儿的万分之一美!” 可怜这个被哄得团团转的傻子还在为自己救下的“可怜人”打抱着不平…… 救命……李砚初尴尬到头皮发麻。 他实在想不通是出于什么,能让孛端察儿有这般自信。 要这么说话的话,那使臣可不乐意了。 讲真的,他活了几十年还没见过比他们家帝后更俊美的男子。 哦……国公家的孙媳妇也不赖,没办法,那毕竟是帝后的自家亲戚,在样貌方面自是差不到哪里去。 他承认,这个外宠样貌很好,特别是那双眼睛……嗯……反正还是他家帝后最好看就对了。 慢着…… 使臣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是干嘛来的?哪来的闲情雅致跟这个幼稚小屁孩比这个啊?! 想到这里,他紧接着灵机一动。 正好顺着这个话题来个激将法多好? 使臣赶忙谦卑的行了个草原的鞠躬礼仪:”真的很抱歉孛端察儿大汗,臣还是觉得我们帝后更胜一筹。“ “什么?!” 即使说的再真诚,这句话也严重超出了“傻子”的承受范围。 呵……开什么玩笑! “你是不是岁数大了眼睛不好使?!”孛端察儿又强行摆正了怀中人的脸。 被随意摆弄的李砚初对这个幼稚鬼算是彻底无语了。 使臣被迫又看了一眼这个外宠。 话说刚刚不还跟护犊子似的不舍得给他看的吗? “就只有眼睛跟我们帝后的一样好看,其余的比起来还是略显逊色。” 想必他说的已经够真诚了吧? 哪呈想,这下孛端察儿竟直接喊起了人:“来人!把这瞎了眼的使臣拖出去,扒光了衣服再赶走!” 他话音刚落,帐外就冲进来了几个结实高大的奴仆。 见状李砚初赶忙拦了起来:“哎?!您不是答应好的吗?怎么能反悔呢?” “怎么不能反悔?!”孛端察儿早已没了好脾气:“本王想怎么玩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他今天就言而无信怎么了?他为王,即使说话不算数也没人敢说一个不行! “你一个外宠还跟本王谈起条件了?” 这话说出的瞬间,李砚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不受控的酸了鼻子。 瞧见怀中人楚楚可怜的委屈表情,孛端察儿的瞳孔一颤…… 那使臣眼瞅着自己就要被强行抬出去,赶忙想尽了一切能够自救的办法。 他如找死一般大喊了出来:“大汗莫不是认为自己的宠儿比不过我们帝后?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吧?!” “站住。”孛端察儿冷冷的开了口。 “你们退下……”他对着奴仆们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说】:他实在想不通是出于什么,能让孛端察儿有这般自信。 作者回:“出于情人眼里出西施,出于这傻子爱你,出于这傻子满心满眼都是你。” ??第228章 李砚初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动了大怒的家伙,实则却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孛端察儿庆幸极了,幸亏这瞎眼东西急中生智的想出了个自保办法,这才让他白得了一个顺坡下的即时台阶。 瞧这水汪汪的大眼睛,他今日若是言而无信了,这定是要在心里给他画上一道的…… 记仇了可就不好办了。 记他仇的宠儿,怕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养在身边了…… 第413章 没办法啊……他孛端察儿最忌讳的就是背叛。 背叛、不忠诚在中原可以冠上权衡利弊的名义,但在草原却是最忌讳的肮脏之事。 不忠诚就是不忠诚,背叛也就是背叛,这将是永远无法洗白的事实。 “臣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大汗不信可以明日带上你的人前去跟我们帝后比上一比。” 使臣持续输出着不怕死的发言,也逐渐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孛端察儿微眯起眸子,阴沉着嗓音开了口:“你当本王是傻子,识不出你这激将法?” 莫不是在这叨叨了半天,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秦川这次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就非要见他一面不可?! “是也不是,臣一方面是想达成任务不假,但另一方面也是想让您知道,我们帝后确实比您的宠儿好看……” 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这再实在的话了。 语气、眼神……怎么看怎么真诚。 我们帝后确实比您的宠儿好看…… 我们帝后确实比您的宠儿好看…… 这句话在孛端察儿的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也试图劝导自己要理智,只可惜,试了,但是没有一点儿鸟用,他怕是到死也无法接受这句话。 “放屁!本王今日就亲手宰了你!” 孛端察儿怒吼着拔了刀,离他最近的李砚初当时被吓得瞳孔一震。 “赤那!” 情急之下,宠儿直接喊出了主人的名字。 幸亏李砚初反应的及时,在孛端察儿起身前死命控制了他的手臂。 “你找死啊?!”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怀中人。 这还是孛端察儿第一次被人忤逆,这人偏偏还是他最珍视的宠儿。 李砚初压低声音再次贴到了他的耳边:“使臣绝对是杀不得的,您日后若想在中原立足,就听奴的一句话,成吗?!” 这道规矩在中原被看的很重,他是知道的…… 孛端察儿总算被细软的声音换回了一丝理智。 哼……他的宠儿果然还是向着他的。 暴躁的家伙就这么乖乖的收了弯刀,隐忍住了脾气。 人是安抚好了,可李砚初却觉得腰肢被搂的更紧了几分。 原是狗东西把火气都转移到了搂着他的手臂上。 孛端察儿抬眸对着略显凌乱的使臣开了口:“你他娘运气是真好,今天若不是本王的宠儿在这里,你早就被碎尸万段扔出去壮地了!” 既然杀不得,那就骂两句解解恨。 毕竟当时秦川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他们干的那档子熊事,还不如骂两句呢。 要知道,他那雄狮一般的使臣回来以后都已经寻死觅活好几回了。 使臣挨了骂也不生气,毕竟这种情况也见的多了。 谁叫他就是干这个活的呢? “是啊……臣的运气确实好,遇到了这么一位人美心善的郎君。” 他算是把圆滑演绎的淋漓尽致,这话一经脱出,就让孛端察儿的火气消了大半。 “算你还没瞎干净。” 使臣笑了一下,又丢出了一个大招:“就是整体看起来还是比我们帝后差了那么一点点……” 营帐内仅安静了一瞬,突然就响起了李砚初的叫唤。 孛端察儿反应过来立刻松了手。 “没事吧?本王看看……” “不……不用,奴家没事。” 李砚初强撑着唇角,赶走了腰上的手。 他捂上自己的腰,在心底暗骂了起来:这狗爪子真应该剁掉,然后辗成肉馅包成饺子给他解馋! 孛端察儿没再接着说话,转而覆上了李砚初的手,连带着腰肢一并轻轻揉了起来。 “大汗,我们帝后确实诚心想与您进行一次谈判。” “本王不喜欢谈判这个词,懂?”他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冷了几个度。 “商谈,商谈……”使臣谦卑的行了个草原的致歉礼:“臣最初说的便是商谈不是吗?” “是臣口误了,我们帝后的本意就是想与您进行一场友好的商谈。”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您带上这位人美心善的郎君一起前往多好?” 这话听得李砚初又戴上了痛苦面具。 天爷啊……万一这傻子真被说动容了怎么办? 别说是帝后了,就连整个吴郡李氏都不知道他干的这行啊! 不敢面对允棠的李砚初只能又卖起了笑:“哪怕咱们是不想给这个面子,可若真不赴这个约只怕会显得我方胆小畏秦川。” “这种正式场合带上奴家也多有不便,奴家本来也不喜与别人攀比,我在您眼中是最美的就足够了…… 这话的言下之意便是…… 去吧,你自己去,别带上我。 哪呈想,经此一说,孛端察儿倒不乐意了。 他又误以为李砚初在自卑怯懦。 “什么叫在本王眼里最美就足够了?!你才是这天底下最好看的,那秦川帝后算个屁啊?!” 呵,他明天还就非带去比比不可了! 李砚初赶忙伸手捂住了这只疯狗的嘴巴,他总不能纵容这家伙口无遮拦的咒骂他的表哥吧? 孛端察儿也不生气,轻笑着拿开了唇上的手。 使臣趁机又插进了话:“我们帝后明日会驾马走出城门,身后只带一千兵马,希望您也是如此。” 第414章 “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们?可真有意思,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城楼上架起排子枪还有弓弩?” 事情发展到这个份上,孛端察儿再嘴硬也明显能够看出已经动容了。 “凭我们帝后相信您,相信您是君子,不会说好的一千,结果带来了八十万大军见他。” 某人单指挠了挠头,故意贱兮兮的做了回应:“那可说不准哟……” 躲在他怀里的李砚初嫌弃的撇了撇唇。 哥竟然会说这狗东西是君子? 天呐,笑死他算了…… “毕竟本王也不是什么君子对吧?” 嗯……还不错,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李砚初看差不多到了关键节点,又推波助澜的添了一句:“那秦川帝后风评向来不错,倒也是个可以信任之人。”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见面地点不能定的离他们太近。” 孛端察儿挑了挑眉:“这是自然,你放心,本王还不至于傻到贴着人家城楼底下赴约。” 李砚初说完话,又垂眸靠回了原位。 是啊……确实不傻,也知道贴着人家城楼,搞不好一道暗箭袭来就狗命不保了。 孛端察儿重新看向使臣:“就这么定了,回去告诉你们帝后,明日清晨天光破晓时,德胜门往北二里相见,各带一千兵马。” “是。”使臣又行了个草原礼仪。 事已至此,总算告一段落。 “送客。”孛端察儿挥了挥手,见人离开,他又将视线放回到了自己的宠儿身上。 “抱歉,本王刚刚被他气到了。” 李砚初小鸟依人的摇了摇头:“你那是向着我才生气的,没关系……” 笑话,他满身的狗啃印记,还会在乎这点儿吗? “嗯……明日那种场合就别带上我了吧?” 唔……他真的不想去啊…… “为什么?本王就是要把你带去跟那秦川帝后比上一比,看看是那任氏君王吃的好,还是本王吃的好。” 孛端察儿说着低下头,轻咬了一下宠儿的鼻尖。 这人啊……在面对太可爱的东西时,就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要“施暴”。 李砚初抿着唇,缩了缩脖子。 他现在脑中满是明日相见的尴尬场面,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这副迷糊模样,看的孛端察儿心里跟猫抓似的。 “人,本王就这么轻易的给放走了,你也该兑现一下承诺了吧?” “嗯?” 李砚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腾空抱起。 完蛋了…… 就这样,兽皮铺垫的圆床上,两具花白的身体一直交缠到了午夜。 热闹终于平息,李砚初窝在孛端察儿的怀中,虚脱的微微抽搐。 雪白的皮肤上,挂着细密的薄汗,原本的一层印记之上,又增添了一层新鲜嫣红。 唇瓣微肿,只一眼就能看出是经历了什么。 他原本是很爱惜自己的一个人,起初也不愿对方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可是…… 孛端察儿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在床下,这人或许还能听得进去劝,可一但到了床上,就会立马变得跟只发了情的野兽一样,完全听不懂人话。 李砚初也不太敢表现出排斥,他知道自己要讨喜,想要讨喜,就不能做出忤逆。 这种位高权重之人最忌讳的便是这些…… 鬓角处落了手指,轻轻的为自己理了理头发。 皮肤被触碰,李砚初逐渐回了神。 孛端察儿正垂眸凝视着他,随着抬眸,二人成功对上了视。 “有这么爽吗?缓了这么半天。” 看着对方满脸的恶趣味,李砚初为了不暴露眼中的情绪,只能故意又往面前的胸前贴了贴。 ??第229章 “怎么了?”孛端察儿察觉到了不对。 这还是他的宠儿第一次在事后这么无精打采。 要知道,从前做完都是满眼笑意的趴在他的身上,每次还会像只小鸡一样啄他一会儿。 “累着了?下次不这么折腾你了。”孛端察儿语气难得的温柔慵懒。 他今日玩这一出,此刻心情大好。 那眼瞎货给他带来的负面情绪,眼下也已经消散全无。 “还有,本王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多吃些东西,你偏不听,就跟本王会害你似的……” “不,不是,不是因为这些……”李砚初轻轻摇了摇头,明显的心不在焉情绪不佳。 “那是因为什么?” “赤那,我明天能不去吗?”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头讨好似的亲了亲对方的下巴。 孛端察儿非但没有开心,反到不悦的皱起了眉。 “为何?本王朝那使臣发了那么大的火,为的不就是证明你更好看,明日若不带上你,岂不就等同于自动认输?” 李砚初从未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自我证明。 他真想骂醒这个混蛋,然后大喊一声:他不是一件供人攀比的玩物! 哈……算了…… 再忍忍就过去了,如今已经到了中原的地盘,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敌军”抓走,成为要挟孛端察儿的人质。 计划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依眼下这个局面来看,秦川基本已经稳操胜券了。 搞不好那出要挟的戏码也不会上演…… 第415章 一想到这件事,李砚初心脏的位置就会莫名的不舒服。 不知为何,得知那种戏码大概率不会上演之后,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孛端察儿对他喜欢归喜欢,但也没到放弃一切只为换他的地步…… “问你话呢,又走神?” 话音刚落,怀中人的身子就抖了一下,孛端察儿的眉头拧的更深了。 他又没发凶,就只是问了一句,至于给吓成这样吗? 孛端察儿通过这么半天的观察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试探性的开了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过秦川的帝后?” 李砚初也不知道自己眼下该拿什么作为解释才能躲得掉明日的会面。 既然对方都问了出来,索性就借着这话,顺势“承认”算了。 “是,奴家出身卑贱,也没有文武双全的本事,该拿什么跟人家比?” “就徒有个样貌,可那秦川帝后的容貌更是天下一绝。” “还是别让奴家去了,免得给您丢脸……” 孛端察儿的心情本来都已经完全转好了的,结果现在听完这几句话,当时又阴郁了起来。 “原来你弄了半天,就是因为这个?” “本王为何非要跟那使臣闹上一通,为的不就是摆明态度护着你、抬高你吗?” 李砚初搓愣的抬起了头。 他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孛端察儿还在毫无察觉的持续输出…… “本王就知道你!你果然是听完他放的那些屁心里不舒服,所以才发了那么大的火。” “你猜我为何能那么自信?不还是因为在我看来,无论如何这天底下最美的始终都是你吗?” “比呗?比就比,本王根本没在怕的,就算那秦川帝后长的跟个天仙儿似的,本王也依旧觉得你比他好看。” “没事……本王不觉得你丢脸。”孛端察儿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脸颊以做安抚。 这好像还是李砚初第一次在孛端察儿脸上看到这种笑容,既温柔又承载着满满的呵护…… 笨蛋小狗好像已经把自己曾经说的那些硬气话全然忘记了。 李砚初也不知为何,他那难以言喻的心酸,在听到孛端察儿的那句“本王不觉得你丢脸”之后就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所以……这家伙没有把他当成玩物对吧? “啵——”宠儿又像从前那样,趴到自己的主人身上啄了一下。 孛端察儿挨了一个大大的亲吻,脸上的笑意随即变得更深了。 “走,明日给本王撑场子去!”他捧起宠儿的脸,用力的回了一下。 李砚初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明日的会面…… 可他发现,自己心里真正在意的似乎并不是这件事情。 那明显的情绪变化,也提醒着他好像犯了大忌讳…… 所以他离开家族的背景和支持,就真的干不成一件大事吗? 他明明是来骗感情的,怎么能傻傻的自己动情呢? 这个傻子……怎么能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呢? 哈……造成这一切的不还是他吗? 孛端察儿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即使再位高权重再足智多谋也改变不了他还年少的事实。 这个人,在自己最好的年华,本该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年华,遇到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李砚初知道的,孛端察儿其实很小心谨慎。 他防遍了所有人却唯独从未怀疑过他。 一个始终都在期骗,一个却永远都在选择相信。 李砚初垂眸窝进了少年的胸膛,他静静的倾听着震耳欲聋的蓬勃心跳,逐渐红了眼眶。 他们的初遇便是一场计谋的开始。 任务早晚都有完成的一天,他们注定会在那天彻底分别。 这位草原狼王终将会被他的爱人,他最信任的人,亲手拉下高台…… 李砚初现在唯一能祈求的,就只有孛端察儿最终会选择放弃他。 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心安理得的离开…… “啧……你哭什么?” “没,没事……”李砚初赶忙抬手擦了擦眼泪。 “怎么?被本王感动了?” “呵……我说过,不要对本王有什么非分之想。” “好~奴家记着呢~”李砚初没有与之争论,依旧在人家怀里赖着。 他知道,孛端察儿就只是嘴硬…… 次日—— 允棠缓缓从床上睁开了眼睛。 他又只睡了个囫囵觉,一整夜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他有些吃力的撑起身子,长发也顺着双肩尽数垂落。 “哈……” 如今已经到了清晨一睁眼就能感到疲惫的程度了吗? “帝后,您醒了吗?”殿外传来了小宫女的询问声。 允棠昨晚提前交代过她,让她记准时辰将他唤醒。 “嗯,醒了。”他用了些力气,以便声音能够传出寝殿。 “奴婢给您熬了药,您用一些吧?今日不是还要……” “知道了。”允棠不等她劝完就应了下来。 自那个雪夜过后,他的身体就伤了根本,在那之后,医官也为他开了药方。 只是…… 他满心扑在国事之上,别说是喝药了,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整天过下来,连膳食也一口未进。 身体本就伤了根本,再加上积劳成疾…… 第416章 允棠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只怕……不太行了…… 可他还在努力撑着,不肯接受现实。 他不想知道自己病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一直都在拒绝医官的看诊。 今天肯喝这碗药,也是因为害怕自己等下会直愣愣的栽在敌军首领的面前。 宫女端着餐盘走了进来…… 餐盘上摆着一碗浓黑的汤药。 “帝后,温度正好,您快喝吧?” 允棠苦涩的笑了一下,听话的端了起来。 药碗里放着一把汤勺,他拿起搅动了两下,药汤在碗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又不受控的回想起了那个雪夜…… 大概是那碗落子汤导致的吧?所以他才会这么排斥吃药。 明知道这个东西能为自己续命……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想再尝尽苦涩了。 允棠迟疑了片刻,将汤勺放到餐盘上。 这碗药嘚喝啊…… 只有吃了药,今日的状态才能好些。 他都做到了克服黑暗不是吗? 这不过只是一碗药而已…… 允棠没再犹豫,直接仰头灌了进去。 苦味在口腔瞬间蔓延,但也比那碗落子汤好了太多太多…… “咳咳——” 因为喝的太急,他连续呛咳了两下。 宫女赶忙站起身子,弯着腰为主子顺起了背。 手掌落到脊背的瞬间,宫女愣了一下。 她抬起手,颤了颤才再次落下。 也不知从何时起,帝后的脊背都已经到了硌手的地步…… “不必拍了,本宫没事。” 允棠红着眼睛,用手背抹去了唇角残留的苦药。 那眼眶因何泛红? 是出于呛咳,还是出于药苦? 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宫女接过了喝空的药碗,垂眸哽咽着开了口:“奴婢告退……” “嗯。” 她知道帝后没有让人更衣伺候的习惯,便也没再多留。 殿门闭合后,允棠又在床上孤零零的坐了一会儿。 除了那几滴浸湿被褥的水印在诉说着呢喃,整个殿内一切皆是无声。 良久过后,他掀开被子下了床。 明明已是春日,为何这宫殿之内却那么冷呢? 允棠坐到镜前,抬手触碰了一下镜中倒影。 王权承鄞果然没骗他,那白发生的更多了…… 允棠对着镜中的自己勾了勾唇。 老了,真是老了…… 等任君川回来以后,嫌弃便嫌弃吧。 都不知道还能再活几天呢,还计较那些做什么呢? 如今的他,越发的老气横秋了,果然玄色的衣物还是不适合他的。 话说回来,他都多久没穿白衣了? ??第230章 记不太清了…… 啊,好像是任君川走后没多久便开始了。 原本只是图个念想,那时候坐在镜前,看到一身玄色的自己,总能透过铜镜看到郎君的身影。 可是现在呢? 这身玄色最大的用处,怕是又沦落成了遮掩血色吧? 罢了。 今日最后再穿一穿白衣吧,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穿了…… 允棠撑着扶手站起了身子。 片刻后,他走出了换衣阁。 白衣银冠,冠上、腰带上皆垂落着几缕红色丝带…… 如果这个时候能迎着春风策马扬鞭,看起来应该很有少年气息吧? 白驹呼啸着奔腾远去,身后的士兵们紧紧追随。 恍惚间,一只白鹤迎着朝霞腾空而起。 那年,白衣少年郎驾马离家…… 允棠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 离家进宫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现在回首望去,不过眨眼的功夫,都已经流走十七年光阴了…… 他进宫那年,才十六岁。 大半生的时光就这么悄然划过,果真是白驹过隙,顷刻间。 若是没有这些新生出来白发,他现在真像十几年前的那个允棠啊…… 马匹早已备好,他也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 一阵微风吹过,可惜的是,这风儿还不足以让红丝飘扬。 允棠骑在马上,身后跟着一千兵马,随他一起缓缓走出了宫门。 马儿能跑动,只是他的身子不行了…… 宫门之外皆是战场,春雨冲走了污血,尸体也已被处理干净。 可春风还是从远方带来了战争的气息。 看不见血,但依旧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京师城内空无一人,入目皆是灰蒙蒙的一片。 往日的繁华昌盛仿如昨日幻影,如今这里只剩下了战争过后残留的痕迹。 允棠知道,若这次的谈判没有成功,用不了两日,这片土地上就会再次迎来新的一轮浩劫。 又将有成千上万的战士们因此失去生命。 他不愿再看到这一幕了…… 见面的地点按照敌方的要求,定在了德胜门往北二里开外。 越往北走,地上残留堆积的尸体就越多。 离几方驻地太远的地方,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前去清理。 这便是大战之后,到处尸横遍野的主要原因。 这条几乎寸步难行的道路,允棠走了很久很久…… 再次抬首时,已经能够看到远方等待的敌军队伍了。 第417章 双方的战旗都在迎风飘扬。 他望了一眼远方平原的边际线,天光早已大亮。 看来敌军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允棠提起缰绳,对着后方的将士们下达了命令:“加快些速度!” “是——” 一呼百应,战马疾驰而起。 几缕红丝终于迎着春风飞扬了起来…… 孛端察儿看着远方突然加速的军队,果断下令亮出了弯刀。 “吁——”允棠看到这一幕,立即拉紧了缰绳。 战马前蹄抬高,他吃力的攥紧缰绳,这才没让自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帝后打了个手势,身后跟着的军队随之缓缓降速,最终彻底停滞了下来。 彼此军队保持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收。”见秦川言而有信,孛端察儿紧随其后下了王令。 “你们在后方等着,不必跟上。” 看敌军收了弯刀,允棠吩咐完便骑着战马独自向北疾驰了过去。 李砚初被孛端察儿护在身前,看到前方不断靠近的白色身影,不由得吞咽了一下口水。 “驾!” 耳边突然响起的御马之声,将他吓的猛地一缩脖子。 “瞧把你吓的。” 战马疾驰的同时,孛端察儿还不忘对着自己的宠儿打趣一通。 看着那抹熟悉的轮廓逐渐清晰,李砚初此时已经紧张到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了。 唔……都说了他不想来的…… “吁——” 双方会面的瞬间皆拉紧了缰绳。 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两匹战马迎着朝霞,对立着抬高了前蹄。 随着马儿的嘶鸣声结束,世界也仿佛陷入了宁静。 允棠的腰间,除了玉佩香囊,还有那几缕装饰的红丝带以外,空无一护身之物。 好嘛……没想到还真是个正派君子,就这么只身前来赴约,连把佩剑都没带。 经此一对比,倒显得他谨小慎微了。 孛端察儿一上来就把视线放到了对方的腰间,随后才不慌不忙的挪至脸上。 容貌撞入眼帘的瞬间,某人差异的呆愣了一下,但好在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啊…… 这任氏君王吃的这么好?! 合着那瞎眼使臣说的真的句句属实? 不行……他今天非要挑出些毛病不可! 这个结果让孛端察儿接受不了一点儿,他立即调转马头,围着眼前的秦川帝后绕起了圈。 面对这样无礼的打量,允棠逐渐微拧紧眉宇,他始终挺着脊背,阴沉着脸。 这便是声名远扬的草原狼王? 合着闹了半天就是个打仗也要带着玩具的卷毛狗崽子…… 连这种场合怀里都要抱着个男宠,真是绝了! 容貌、皮肤、身段、腰肢…… 孛端察儿打量了一圈下来,硬是没找到一点瑕疵。 终于在他重新归位之时,视线瞥见了允棠的白发。 哈……还是他的宠儿胜出了~ 他不管,反正结局必须是这个结果。 “哟?没想到秦川的帝后都有白发了?” 这无礼的卷毛小子,开口便是戳人心窝的话,只可惜,如今允棠早已不在乎这些。 他就连生死都抛之度外了,还会在意年龄容貌吗? “是啊……本宫都有白发了。” 允棠勾了勾唇角,格外自然的调转了话锋:“不过这也全是拜你所赐。” “什么?!”孛端察儿皱起了眉。 “关本王什么事,明明是你自己老的……”是没得怨了吗?关他屁事? 孛端察儿唯一感到奇怪的点便是,这脸上毫无衰退之意的人,为什么会生出白发? “东山一事,大汗怕是忘记了吧?本宫失去了六百万子民,一夜之间疼白了头……” “想必这件事情如果发生在你的身上,你的心境未必能比本宫好上几分。” 都是统治者,这点同理心还是有的。 听闻此话,始终埋着脸的李砚初瞳孔颤动了一下。 这下他更不敢面对哥了…… 东山一事的详情,孛端察儿最清楚不过,可他也不算真正的始作俑者。 “这事是本王默认的不假,可做出这个决策的人不是本王,也不是本王的先祖。” “这事是二十年前的各部落首领共同商议的,当时本王的祖父也还只是其中一位首领。” “拜托~本王如今才十八岁,怎么管得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呢?” 孛端察儿说的这些,其实允棠本就是知道个大概。 “是吗?可你不还是默认了吗?” “本王不默认行吗?” 双方之间存在的只有利益冲突,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土地还有子民考虑,又有谁对谁错之分呢? “进行了整整二十年的计划,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既然对此战有帮助,本王为何不……” 卷毛小狗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他直视了对方半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猛然间,昨日使臣的话钻进了脑中。 孛端察儿直勾勾的盯着允棠的眼睛,伸手抓上了怀中人的后颈。 他轻轻一使劲,李砚初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动的抬起了头。 孛端察儿垂眸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抬起了眸子。 啧……还真像啊? 第418章 这俩人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漂亮的同时还那么相似。 这难道是中原美人的共同特性? 啧……不管! 还是他的宠儿的眼睛更好看一点…… 允棠越发烦闷起来,明明正聊着事情,对方却走神把玩起了玩具。 “本宫上一次见到打仗带娼妓的,还是那个死在东关的嫡次子任江河。” “你说什么?!” 此话一入耳,被触碰到底线的孛端察儿瞬间变了脸。 任江河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是整个秦川,乃至整个中原的耻辱。 但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娼妓一词…… 妈的! “娼妓?!你再说一遍!” 孛端察儿直接吼了出来,手立即放到了腰间。 察觉到这家伙的意图,李砚初赶忙控住了他的手臂。 “你别冲动!” “松手!” “偏不!” 孛端察儿命令无果,再次抬眸直视起前方。 感受到对方投来的凶狠目光,允棠微眯了一下眸子。 有意思,原来只有护犊子的时候眼睛才会像只狼。 “抱歉,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既然都把人带来了,不妨相互介绍一下吧?” 这样僵持下去只会浪费时间,达成此行的最终目的才是主要的。 允棠能屈能伸,选择了先行服软。 本着有仇当场就报的原则,在感受到对方的不尊重后,他紧接着就把嘴瘾过完了。 “他不是什么娼妓。”孛端察儿的声音分外阴冷严肃。 显然,他真的很在乎怀里人的名声…… “看来确实是误会了,抱歉。” “你不必跟本王道歉,本王生气也不是因为娼妓一词侮辱了我。” 允棠听明白了,这人是嫌他侮辱了自己的男宠了。 “那孛端察儿大汗是想让本宫同他道歉吗?” “是的。” 【作者有话说】:我犯个病哈……骚瑞~ 孛端察儿·赤那:哥哥~我今年刚满18岁~ ??第231章 让秦川的帝后同一个男宠道歉,这事估计全天下也就孛端察儿能想的出来。 “不用……”李砚初低声扯了扯眼前人的衣袖。 “为什么不用?!你怕什么呢?!” 直到此刻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宠儿已经这样畏畏缩缩的在他怀里猫了半天了。 孛端察儿抬手一用力,强行给李砚初调转了面朝的方向。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哪里比那老男人差了?!” 允棠脸上的表情巨变,但与这卷毛狗的后半句话毫无关系。 李砚初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表哥认出他来了…… 完蛋了…… “怎么?本王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孛端察儿得意的朝着允棠挑衅了起来,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对方做出这种表情是因为不满。 三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允棠逼迫着自己快速从崩溃中抽离,艰难的开了口:“你的人很漂亮,也很……年轻。” “哈!算你还有点眼光!” 有他这句话,孛端察儿跟个孩童一般,瞬间就心满意足了。 昨日使臣回来以后,立即就向帝后禀报了相应的事宜。 说是敌方大汗身边有个中原血统的男宠,好像是自己人…… 并且今日极大可能会带在身边。 允棠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能是李砚初。 怎么会这么巧? 王权承鄞! 这该死的老东西!真会安排人啊…… 允棠用力抓握着缰绳,恨恨的咬了咬牙根儿。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又缓缓吐出。 “本宫跟你道歉,对不起。” 这人世间荒唐的过分,他故意拐弯抹角骂的娼妓最后竟然骂回了自家人身上。 李砚初听到道歉,神情一怔,壮着胆子睁开了眼睛。 允棠的眸中满是痛苦。 哈……哥真的有白发了啊…… “没,没关系……”李砚初咽下心酸,强撑着唇角笑了一下。 孛端察儿倍感诧异,他本来让这秦川帝后向自己宠儿道歉就只是为了气气对方。 哪呈想,人家还真的就道歉了。 啧…… 嘚,反正现在就属他里外不是人呗?又胆小慎微,又斤斤计较。 这秦川帝后真的绝,从始至终都一副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结果仅凭借个高风亮节的姿态就轻而易举的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 “好了!聊正事吧……”孛端察儿再也没有心情去做没有意义的攀比了。 “你特意约本王来此商谈,到底所为何事?” “求和。”允棠倒也不磨叽,他其实也等这一刻等半天了。 “求和?!” 还真叫他猜对了。 昨日那使臣走后他就在想,秦川此举到底是想做什么? 请降是绝对不可能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现在所说的这个求和了。 呵……做梦呢? “秦川帝后怕是老糊涂了吧?若是能够和平共处本王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筹齐百万大军,一路从北南下为的什么?不就是想要…… “你不就是想要你的百姓也可以过上和中原百姓一样的生活吗?” 第419章 允棠此话一出,孛端察儿的眼神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是……但也不全是。” “当然不止那一点,你想扩大疆土,想要大一统,想要至高无上的权利。” 这人莫不是会读心术? 孛端察儿视线飘忽了一下,这种仿佛被人看穿的感觉太隔应了。 瞧出了他的慌张,允棠微勾起了唇。 “怎么?本宫猜对了?” “那就让本宫再来猜猜……” “孛端察儿大汗手上现在大概有八十万兵力吧?而且本宫觉得肯定是越后发的兵力就越强……” “你应该也知道眼下秦川守护京师的兵力大概有多少,那这八十万精兵一起压城,您觉得本宫还能抗多久?几天?” 允棠拉动缰绳,学着卷毛小狗刚才的行为绕起了圈圈。 他这个人就是不肯吃亏…… “明明有绝对的胜算,为什么还要一轮一轮的打呢?” “大汗还真惜兵爱将啊?可是除了这一个原因,恐怕还有一个吧?” “你是怕损失了太多兵力,等东关大捷,怕任君川从东方反扑回来吧?!” 敌军统治者笃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孛端察儿调转马头看向了后方。 他承认在踏入中原之前,轻敌了…… “你猜的都对,本王承认你很有头脑,但想要和平不可能,我方等了这个机会也是等了足足好几代人。” 他都已经打到这里了,再让他退兵回去?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一定要敌我双方争个头破血流才能善罢甘休是吗?!”允棠放大声音吼了出来。 “本宫来的这一路,看到了满地的死尸,有你的兵,也有我的,他们难道没有妻儿没有父母吗?!” “怎么和平?!本王问你怎么和平?!” 孛端察儿也怒了。 “草原和中原站在对立面,有利益冲突,自然就少不了争斗!” 一个满口子民,另一个确实满口利益。 道不同,本该不相为谋的。 可…… 允棠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不能就这么放弃…… “利益冲突?除了你我之间有利益冲突,臣民之间呢?多少人因战乱丧命,又有多少人颠沛流离?” 孛端察儿怎么可能不懂得这些道理? 可他清楚得很。 所谓的和平,不过是让他屈尊降贵进行谦让罢了! 凭什么他让?! “史书浩如烟海,说的只有四个字,争当帝王!” “允棠,本王承认你跟那任君川仁慈,都是明君圣主,但本王不可能轻易的让出土地、臣民还有权利。” “本王的臣民只有在本王的麾下,本王才能放心。” “就像你们秦川永远都不会投降一样!我孛端察儿·赤那也会拼到最后一刻!” “为王者,绝不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子民……” 这最后一句话沉重落地,允棠也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 草原民族和中原一样,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无法想象的团结。 战争是残酷的,可它能分出个胜负…… “你是个有血性的。” “呵……比你还差点。” 从那一战之后,他也花了不少心思去了解了面前的这位秦川帝后。 “允棠,你想要的和平就是让本王屈尊降贵的让步,你觉得现实吗?” “还有,凭什么?”孛端察儿冷着的,挑了一下眉尾。 “凭什么?凭你这卷毛崽子一口吃不下整个中原!” 允棠此话一出,某人瞬间气红了脸。 可偏偏眼下正在商谈正事,他若是炸了,又会显得浮躁幼稚。 这样一来,他就又要被比下去了…… “孛端察儿·赤那,我能来找你谈判是因为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可是你从始至终就轻看了一切。” “中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你这个牙刚长齐的小狼崽子你觉得你能啃得动吗?!” “啃不啃的动,本王都要试一试!” 他不啃,怎么知道自己啃不动? “你当这是儿戏?有什么机会给你试?这是战争!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是要死人的!是会造成国力衰退的!” “本宫且不说你我之间斗到最后你还能剩下多少兵马,咱就按五十万来算,你觉得足矣让你在中原立足吗?” 孛端察儿依旧昂首挺胸,不肯服一点儿软。 “本王就是要试!你想让我孛端察儿归降绝不可能!” “好!那你就试!但本宫今天必须要把你即将面对的所有一切全部都讲清楚!” “从东方扑来的秦川军队还只是个开始!你觉得两亿多中原人会服你孛端察儿对他们的统治吗?!” “一夜之间内地诸侯四起,顷刻之间天下便会四分五裂。” “你我都没经历过那段历史,但想必你也听说过吧?秦川建国之前的天下是什么样的?你的先辈们难道没跟你讲过吗?!” “这天下太平才不过百年啊!” “你当本宫如此大费周章的同你说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咳咳——”允棠急火攻心猛地呛咳了两下。 他痛苦的微弓下腰,硬生生的咽下了口中的咸腥。 他不能在敌方面前暴露身体的情况…… 第420章 李砚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急的喊出声,他赶忙捂住了自己嘴巴,狠心决绝的闭上了眼睛。 不到最后一刻,卧底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现在孛端察儿弄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本王知道,你是个有大局观的统治者,可你觉得我孛端察儿·赤那的大汗之位是捡来的吗?” “是,你是不愿再看到天下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的局面。” “可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没有战争就没有朝代更迭,这便是所谓的争当帝王。” “本王什么都懂,也什么都明白,可正因如此,本王才不可能轻易认输。” “我宁愿看到这天下四分五裂,也不能将追随我的的臣民置于任人宰割的危险处境……” 允棠忍着眩晕,努力稳了稳神。 他重新恢复好状态,才再次开口。 “本宫贪你的土地贪你的臣民是为了什么?!我不过是想要这天下太平再无纷争……” ??第232章 “你可真是个正派的大人物。”孛端察儿只觉得讽刺至极。 “本王也贪你的土地贪你的臣民,本王也想要大一统,怎么?凭什么就嘚本王让步?!” “本宫说了,你吃不下整个中原!秦川有几亿的人口,而你们草原呢?!” “若不是地广人稀物资匮乏,你孛端察儿会不想着与民更始,会像现在这样干出强盗之事吗?!” 这话正中下怀…… 此时,这位年少轻狂的草原狼王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的被眼前之人吃透了。 “是,你擅长统兵作战,你有调兵遣将的本事。” “可你会治国监国吗?你懂何为君臣之道,懂何为帝王之术吗?你明白朝廷制度,明白中原政法吗?!” “你是有本事打下江山,可是你没有办法坐稳江山!” “这高台本宫都难以坐稳,不然我为何仅陛下离宫不到一年就生出了这么多的白发?!” 允棠说红了眼眶。 他想到了这将近一年的艰辛还有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 他那未出生就薨逝的公主,还有他那不满一岁就被迫送出宫的孩儿…… 这国哪是这么好理的,这高台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坐稳的啊! “够了。”孛端察儿深吸了一口气,清醒的摒弃了这所有入耳的忠言。 他的身后,其实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几代人都将希望寄寓在他的身上。 他肩上的压力不比允棠轻上一分一毫…… 在统兵出征之前,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过未来的道路? 这般行径就是强盗之举,绝对不可能服众,中原君王的位置,他若想坐稳必定需要穷极一生。 可他必须这样做,他要让他的子民也能像中原最兴盛的江南一带人民那般幸福…… 允棠松懈了双肩,微曲了脊背。 这次商谈,终究还是失败了。 大战注定要如约而至……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守好最后一道防线,让孛端察儿尽早战败。 若真让他在任君川回来之前就登上王位,那到时候,各地诸侯、匪盗定会在一夜之间揭竿而起。 是啊…… 这小子说的挺对的,史书浩如烟海,讲的不过四个字……争当帝王。 他允棠认命了。 他就是那人们口口相传的活菩萨。 他就是不愿看到那个局面,怎么了? 他太清楚在那之下的苦难了…… 他这个活菩萨就是不想让这天下的百姓吃苦受罪! 最后一滴心软仁慈的眼泪也被允棠强行憋了回去。 “好,既然孛端察儿大汗心意已决,那宫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奉陪到底了。” “将有必死心,士无贪生念,八方宫门随时欢迎你,只要你有本事攻破,那这秦川的王位本宫就能让给你坐!” “好……”孛端察儿笑了一下,可眼底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本王承认你跟本王的宠儿一样好看了。” 但只能限于各有各的美。 这是他孛端察儿·赤那对允棠的最高尊重了。 “呵……幼稚。”可不一样好看吗?也不看看你的宠儿随谁! 允棠丢下一句不屑,提缰御马奔向了南方。 “你说谁幼稚呢!”孛端察儿调转马头向南恼火的扯了一嗓子。 这一声恼怒传了很远,就连平原远方的草叶都配合着颤了颤。 允棠带兵返程的路上,安葬了沿途所有死去的将士的尸体,包括敌军…… 他强撑着满身的疲惫,回宫之后紧接着就下旨传召了王权承鄞。 懿旨送到的时候,这家伙正在西直门跟守城将士打牌…… 输赢定的筹码,还是长公主殿下跟各宫嫔妃为了犒劳将士,一同亲手酿造的桃花酒。 王权承鄞的那份酒,早就被他喝完了。 如今京师就是一座空城,又要固守城门哪也去不得,他馋酒都快馋疯了。 伴随着一声怒骂,王权承鄞刚踏入殿门,脚边就落了一个花瓶。 “你个老不死的!” 幸亏他跳的快,这才没让自己的玉足被砸成猪蹄…… “嚯?!”他一抬首,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他家帝后今日回春了?怎么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来岁? 第421章 允棠一回来便下了传召的懿旨,在王权承鄞赶来的期间也一直在做等候。 这段时间他自是没有功夫再去换身衣袍。 “怎么了这是?谈判的不顺利?” 见对方阴沉着脸没做回应,傻子也能猜出个大概。 “臣就知道……再说了,不顺利也不是臣的错啊?臣早就说过,那孛端察儿怎么可能轻易的退让?” 王权承鄞倒先叫上委屈了。 “还有,您骂的也太难听了,臣的夫人都没舍得这么骂过臣呢……” 他倒是希望祈年可以像别人家的夫人一样泼辣的骂骂他。 只可惜,他家祈年偏就温柔似水呢~ “本宫问你,你安插在敌方的卧底姓甚名谁?!” 允棠现在哪里还有心情陪他贫嘴? “啊……怎么问起这个了?您今日见到那人了?” “废话!” “哎呦~这是机密,密探的真实姓名怎么能轻易透露呢~” 王权承鄞笑眯眯的摆了摆手,自来熟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这人现在主打一个“帝后站着我坐着,帝后生气我乐呵”,怎么没脸没皮,怎么来。 因为毕竟…… 他感觉自己也是时日无多了。 他已经下了调兵令,用不了两日他养的军队就会涌入京师。 没法子啊…… 他这把也是豁出身家性命打辅助了。 唉……真伤心,真难过…… 臭小子竟然还骂他是老不死的…… “是不是叫李砚初!”允棠又喊了一嗓子。 “嗯?您怎么知道……哎?!”王权承鄞说完才发觉自己暴露了名字,赶忙起身跑向殿门。 “你给我滚回……” 他在殿门处环顾了一圈确定没人这才放心的折返回来。 “哎呀!您小点儿声吧!您懂不懂这行的规矩……哎?” 王权承鄞驻了足,呆滞的扫了一圈宫殿。 刚刚还站着的人呢?怎么说没就没了? 余光扫到了地上的一抹白配红,王权承鄞反应过来,当时就叫出了声。 “哎?!”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允棠身边,扑通一声跪趴到了地上。 “帝后?帝后?!” 王权承鄞轻拍着唤了两声,此时的允棠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 完了…… 他该如何向世人解释自己的无辜? 真不是他给气的,他刚一进殿这熊孩子就骂他是个老不死的。 王宫内再次迎来了新一轮的混乱…… 趁着允棠昏迷,孟维来终于有了机会近身把脉看诊。 他请求过很多次,可每次都被拒绝。 就连开的药方,听宫女反应,帝后前前后后也就今日用过一次。 “如何?!” 孟维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身子其实早就垮了,就靠着那股子劲儿吊着呢……” “就跟个果子一样,外表还勉强能看,其实……内里已经全部溃烂透了。” 这话说的模糊不清,听起来却能吓死个人,王权承鄞当时就急了。 “你直接说结果!到底是什么病症?!这都是晕的第几次了?!” “不成了……不成了啊!”孟维来失控的喊了出来。 王权承鄞身子一抖,整个人僵立在了原地。 医官们全部跪到了地上,宫女们听到这个消息以后皆落了泪。 霎时间,满殿哀声一片。 “你……你留下……”王权承鄞颤抖着抬起手臂,指向了面前的孟维来。 他红着眼睛环顾了一圈:“其余人,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见国公发了怒,所有人只得快速离开了现场。 王权承鄞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内心的慌乱。 “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不成了?”他睁大眼睛,脖子微微前倾。 “就是……就是……”孟维来紧锁着眉,满脸的苦相。 都到了这个份上,王权承鄞怎么可能还不明白? 只是他难以接受,不肯面对现实罢了…… “还能撑多久?”见孟维来说不出口,他也只能将话挑明。 “帝后他其实一直在苦撑……” “微臣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他再能扛,也杠不过今年春日结束了。” “什么?!”王权承鄞瞳孔地震,他不可置信的踉跄了一下,差点跌倒在地。 春日……春日? 今年的桃花酿已经下来了,眼瞅着春日马上就要结束了…… 也就一个月? 一个月…… 他微微张了张唇,无助的看向了屏风后的残影。 允棠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弱不堪,就连那被褥都已经到了看不出隆起的地步了。 “帝后的身体从有孕开始就走起了下坡路,冬日的那场小产过后,身子更是伤了根本。” “前后不过半月的时间,他就又全身心的投入了前朝政务。” “草原的几次动作,特别是那次荡清东山,彻底摧毁了他强撑的精神力。” “微臣开了药方,也曾多次请求把脉看诊,可帝后……” “现在还有办法吗?!”王权承鄞打断了孟维来,伸手控住了他的双肩。 似是恳求,似是还不死心…… 接受不了,真的接受不了…… 第422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423章 他似乎是说累了,将双臂放到扶手上,仰天长叹了一声。 “您之后再不老老实实的躺着,臣真的要翻脸了。” 他坚决不允许允棠再像从前一样胡闹了。 春日结束…… 哈……真他娘的荒唐,眼瞅着这春天已经过半了。 不管是秦川,还是他的帝后,都必须撑到陛下回来。 只有任君川回来,允棠才有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 他现在只盼着守得云开见月明,只盼着大势去,就连那所谓的盛世他都不敢奢望。 他只想秦川跟他的帝后,都能平平安安的度过这场劫难。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臣都当您是默认了。”王权承鄞沉声进行了独裁。 他现在也不怕允棠,这人都已经把自己作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地步了,还能拿什么跟他反抗? 允棠除了眼睛动了动,没说一句话。 默不默认的,都一个样,自己连说句话都吃力,想下床倒是能下的去啊? 他已经是个连路都走不了的废物了…… 这段时间将是于秦川而言最苦难最落寞的节点。 眼下王权承鄞也是身心俱疲。 他既要一边顾及战事军队,一边又要担忧允棠。 若不是真的惦记在乎,他怎么可能前方正打着仗就跑回来看看呢?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造成了他的心累。 就是……援军马上便要抵达了。 是他私养的那些兵…… 如若没有那几十万的援军,此战秦川硬撑下去还是可以守住宫门的。 可是他的帝后真正想要的不仅仅是守住。 他的帝后既想要天下一统,想要那草原狼王的兵…… 而孛端察儿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归降的人物,他绝对会拼到最后一刻,除非让他认清自己已经毫无胜算,他才有可能冷静下来,继而做为坏的打算。 想去尽可能的保全手中的精兵强将…… 也就是说,不把人家逼到一定的份上,这事真的办不成。 如今,他私养的这几十万大军于秦川来说至关重要。 王权承鄞眼下最愁的就是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允棠。 说实话,他多少有些不敢…… 这孩子的身子太过孱弱,别再让他直接给气过去了。 讲真的,允棠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这里还有几十万的备用兵马,估摸着也不会熬成今日这副模样。 可正因为是这样,他就更不好开口了…… 王权承鄞本来不想暴露的,他压根儿就没想过用到那些兵,养那些兵只是为了保证家族的安全。 只是面对国难,他也做不到继续自私下去了。 私养兵马还不告知,帝后还有陛下知道以后绝对会大发雷霆。 他王权承鄞为国之时,也要保证家族子孙的安全。 不行……他要想办法求条后路。 保家卫国,效忠君王只是一方面。 他王权承鄞聪明一世,绝对不能出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想到这里,某人果断的开启了忽悠模式。 王权承鄞轻唤了一声。 “帝后啊……” “嗯……”允棠缩着脑袋,闷声应了一下。 “战事方面您就放心吧,臣肯定能给您撑到陛下回来,您除了最后大局已定时需要出面做场谈判,在这中途的对战期间,都不要再上心操劳了。” “嗯……” 王权承鄞又得到一了个原模原样的回答。 允棠不上心的表面之下,皆是他的有心无力。 他连爬都爬不起来,能做的也就只有乖乖听话答应了。 “那……如果臣做到了保住秦川,那您之前答应臣的“封狼居胥”还算数吗?” “当然,自然是算数的,这是你应得的。” 允棠清楚的很,他知道自己能扛到今天,不单单靠的意志。 还有一直在他身边效忠的这个人。 这个“死老头子”,除了会气他,没有任何瑕疵。 “其实臣要不要这个头衔都行,这些都是虚的……” 王权承鄞此话一出,允棠顿时就皱起了眉。 什么情况? 上一句说完他还以为对方是怕他不兑现承诺,怎么到了这一句就变成不在乎了? 不可能…… 王权承鄞肯定在乎,这是武官的最高荣誉。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老家伙的眼睛都是亮的。 明明是必生所求,为何说不要就不要了? “虚的?这头衔是不是虚的你不知道?” 武官若想挣得一个万世之名,那这“封狼居胥”便是最好的证明。 ??第234章 一个王朝历代下来,很可能都无法出来一个达到能够封“封狼居胥”标准的人物。 现在好了,他愿意给,人家竟然还不想要了? 到底是不想要,还是在这作假呢? “王权承鄞,你是不是在这假谦虚呢?” “哎呦,怎么可能?臣跟您又不是外人,会说这种见外话吗?”王权承鄞垂眸轻笑了一下。 “臣要封号、要官职、要金钱,哪怕是要那万世之名为的也不过是家族兴盛。” “臣跟您的想法不太一样,臣比较世俗……” 这句话允棠怎么可能不明白? 第424章 秦川的四大氏族里,最懂得明哲保身,最懂得兴旺家族的就属王权氏了。 把天下看的比自己还重的人是长命不了的,就像他现在这样…… 百姓会歌颂他,可他的孩子呢? 谦屿、诗华,应该都会怪他吧? 特别是诗华…… 万一他都坚持不到任君川回来,那任君川也一定会怪他的…… “世俗一点好,世俗一点好……家和万事兴,子孙兴旺,儿孙满堂,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多幸福啊?” “咱们中原人拼搏一生,图的不就是个圆满吗?” 王权承鄞眼神微微变化了一下。 他想,允棠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了吧? 不然这段时间以来也不会这么排斥医官的看诊。 人之将死,自会看透人活一世的本质。 “是啊……所以在臣看来,最重要的就是家族里面的小辈了。” “此战过后,您不必给臣什么头衔了,就赐一份免死诏书吧,保臣的子孙后代平平安安。” 私养兵马,还是几十万…… 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啊…… 不对,已经够到诛十族的了。 放眼历史长河,他是第一个这么大胆的臣子,养兵也就算了,还养了几十万。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准备造反吗? 哈哈哈哈哈……是啊! 他王权承鄞本来真的打算造反的,造的就是他任康公的反! 那些兵,也是从允棠十六岁入宫就开始养起的。 他看到了允氏拼死效忠的结局,也看透了君王的狼心狗肺。 允氏有兵权,可那些兵也要听王令调遣指挥。 他王权承鄞不打仗几十年了,手上有兵是不假,但也是要听王令的。 手里头的兵听一个昏庸无道的君王调遣,那不就等同于四大氏族的手上,其实无一兵一卒可用之吗? 搞不好一道王令下来,他手中的兵还要反过来杀他…… 他王权承鄞效忠君王,只效忠明君,绝对不会听昏君的差遣。 也幸亏当时任康公挟制的不是他王权氏。 不然如今这天下都嘚跟他王权承鄞的姓! 他和祈年在一起也有几十年了。 他家帝后说的对,中原人拼搏一生,图的就是个圆满。 他跟祈年这辈子很圆满,虽不能同生,但可以共死。 他的妻贤惠温柔,也誓死追随于他。 那就让他最后再自私这一回吧。 如果他跟祈年能换来大一统,换来盛世,那也算王权氏没有白承君恩,顺便也能还一下那次准备造反的不忠之心。 “你真的要舍弃“封狼居胥”的封号?”允棠有些不敢相信。 为家人,放弃自己毕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王权承鄞这个家族长辈真的要比他合格的多…… “是的。”他满眼坚定。 “帝后若是同意的话,现在就赐写一道懿旨吧?臣得了这份诏书就更有拼搏的动力了。” 允棠皱眉轻叹了一下…… “那个……真的要现在写吗?我好累哦……” 他像撒娇似的拖了个尾音。 可惜,这次王权承鄞没再让着他,“无情”的点了点头。 “是的,现在写,写完臣也该去前方主持大局了。” 允棠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脸缩进被子里偷偷擦了一下眼泪。 对哦……他都活不过春日了。 就别耽误人家了吧? 口头答应的话算不得数的,只有写到旨布上,按上印章才能生效。 他走之前,嘚把答应人家的东西落实到位啊…… “好,不能耽误你的事,帮我传一声,我没力气喊她们……” “嗯。”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身子在一点点的变差,允棠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时至今日,他的那句“我好累哦”,早就不再是撒娇了…… 印章落下,诏书生效。 这次接旨,是王权承鄞起身走过来拿的。 因为允棠再也没有力气给他扔过去了…… 这份诏书里,除了他求的东西,还有那个被舍弃掉的“封狼居胥”。 他的帝后疼他,大方的给了两样。 明明是大喜之事,可王权承鄞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允棠越好,就越招人疼惜…… 上天为何要如此狠心,非要带走一个那么好的人儿呢? 如果允棠离开了,那这世上该多出多少伤心的人啊? 又有多少人会失去他们心生向往的那抹月光啊…… 两日后—— 王权承鄞派人救出了李砚初。 与其说是救,倒不如说是抢。 是的,对于孛端察儿·赤那来说,就是抢。 这一次,王权承鄞代表秦川干了一件很不是人的事情。 他趁着人家在前方亲征厮杀,绕后抢走了人家的“婆娘”。 孛端察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红了眼。 本来僵持不下的局面,被他硬生生的掰到扭转。 他之前说的那句攻破宫门只需几日根本不是猖狂之话。 他孛端察儿·赤那向世人证明了,他真的可以做到。 可是…… 只差一步,就只差了那么一步! 他就可以像那任氏君王一样,用至高无上的权利,抵抗住所有世俗的声音,强行娶他的心爱之人为后! 第425章 狼终究还是没能算计过狐狸…… 其实,在宫门即将大破之时,他孛端察儿手中还有留有最后四十万的精兵强将呢。 这四十万,足矣让他跟任君川抗衡了…… 可是…… 王权承鄞在这时派出了他私养的六十万大军。 黑压压的军队从四面八方涌来,起初,孛端察儿还以为是海关的军队赶回来了。 可当大军逼近,直至被包围,他才看到那一幅一幅军旗之上写的字。 王权…… 呵……这个该死的老狐狸啊! 原来允棠不止有守城将士,不止有海关援军,还有王权承鄞的军队。 这一仗,他是必输了。 但即使是这样,孛端察儿也没有选择放弃,他要拼死一搏,就算输也要输的轰轰烈烈。 就算是输,也要让世人看到由他统领的军队不是没有血性的孬种军队。 直到…… 他看见了被敌军架到城楼之上的李砚初…… 小宫女从川云宫的正门接到消息,穿过宫门穿过宫院,一路小跑着将消息送到了殿内帝后的耳边。 “帝后!” “帝后!” 听到欢喜的呼喊,允棠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握紧拳头,屏住了呼吸…… “敌军大汗请求停战,请求再次商谈!” “哈——” 两行清泪顺着眼尾滑落,那颗时悬了几乎一年的心脏终于稳稳的落了地。 他守住了,他为秦川守住了国门,为任氏守住了江山,为天下百姓守住了太平…… 郎君交给他的一副好牌,他没给打烂…… 允棠其实早就开始等候了,等一个结果,等一个输赢。 就在今日一早,王权承鄞就跪到他的床前,请了罪。 这人向他坦白了所有事情,同时也进行了解释。 可令王权承鄞没想到的是,允棠什么也没怨,就只是瞪了他一眼。 “您……怎么不生气?” “你怎么知道我不生气?”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苦熬了那么久,突然告诉他,他还有几十万的备用兵马可用? 怪不得……怪不得这家伙会在两日前向他求那份赦免的诏书。 亏他还傻傻的感动了好久…… “你这混蛋简直跟任君川一样贱!” 他从前就一直被任君川忽悠,现在好了,又要被王权承鄞忽悠。 一个两个的,全部都欺负他是个老实人…… 太过分了…… “帝后,臣此罪足矣诛十族,您既然下了诏书,那就还请保全臣的家族后辈,只杀臣一人吧。”王权承鄞说完便弯腰埋下了头。 “本宫不杀你。”允棠淡淡的开了口。 王权承鄞愣了片刻,才不可置信的抬起了头。 “为……为什么?” 因为舍不得…… 纵使他再气,再怨,他也不舍得杀王权承鄞。 就像他从前再被骗,再被忽悠,也舍不得不要任君川一样…… 只是现在由不得他不要了。 他就算想要,也要不了了…… “本宫舍不得祈年,你死了,他也会跟你走,本宫的孩子还是他帮忙带着的。” “还有……本宫讨厌你,本宫才不要跟你同时死,本宫不想死了也求不来一个安生。” “等到了地底下还要遇见你,那我允棠这辈子可真够悲哀的。” 活的时候有任君川跟王权承鄞一起气他,死了之后,任君川放过他了,王权承鄞却还想要跟着…… 这也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 王权承鄞笑了笑,逐渐红了眼眶。 他的帝后果然都已经全部知道了。 “帝后这是说气话呢……” “没有,本宫一点儿都不生气。” 【作者有话说】:我就比较喜欢世俗的人,这本书里面最喜欢的人物就是王权承鄞这个搞笑老头了。 年轻的时候又帅又位高权重,老了以后还是个老顽童。 就是岁数大了,但是身体还是很年轻的,带兵打仗完全不是问题。 这个人除了嘴欠,找不到一点瑕疵。 ??第235章 “刚刚还说自己生气呢,说话自相矛盾了,帝后。”王权承鄞仅凭一句话,就拆穿了他。 “呵。”允棠艰难的翻了个身,故意面朝了另一个方向。 他不想看到这个讨厌的家伙。 “您要是不生臣的气,是不会对臣自称本宫的。” “是,本宫是生你的气,生就生了,不会让你死的,其实本宫也挺感谢你的。” 明知道是死路一条,也要挡在我的面前,护我到最后一刻…… “你跟祈年再多活个几年好不好?” “最好再多活个几十年,成吗?” “帮本宫把谦屿教养长大,辅佐成材,千万别让任君川来教。” “这?” 王权承鄞没明白…… “他能当个明君圣主完全是因为我……是我让他当个好君王,是我让他以天下百姓为重,也是我逼他做的仁君。” “这任氏血脉打任康公开始,就有了坏东西,我要是走了,栓住任君川的链条就没了。” “我了解他,到时候这天底下指不定要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呢……” 第426章 “你好好活着,就别陪着我了,等本宫到了阴曹地府,还要跟东山死去的百姓一一赎罪呢,哪还有功夫跟你吵嘴啊?” “还请你跟祈年替我在这人世间活下去,教谦屿走正道,这孩子随我,肯定好教导的,放心吧……” 王权承鄞没有插嘴,也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 好像任何事情到了他王权承鄞这里都能迎刃而解,可这一次…… 他不知道该怎么保下允棠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保住人们心中的这一抹残存的白色月光。 千枝结只有下完整才能做到同生共死,可是…… 任君川爱允棠,也间接的害了允棠…… “起来吧,不要跪了,本宫在走之前会留下一道懿旨保下你的,我不会让任君川治你罪的。” 他还要在走之前,写下很多很多的话。 有庇护的,也有交代的。 他要庇护一下医官还有奴才们,因为任君川一定会迁怒于他们。 他还要交代一下任君川,嘱咐这家伙一定要记住他所有的话,好好当一位爱民爱天下的好君王…… “帝后!” 小宫女的呼喊声再次传来,允棠回了神。 他深吸了一口,用手指逝去眼泪。 “伺候本宫沐浴更衣,去德胜门谈判。” “是!”小宫女欢喜的扬起了唇角。 允棠已经无法上马了…… 他是坐在辇驾之上出的宫。 温暖的春风从宫廊尽头吹来,此时的情景也与几年前的画面进行了重叠。 他想起了自己刚嫁给任君川的那会儿…… 那个时候的他一点儿也不稳重。 拿着把折扇,“四仰八叉”的坐在撵驾上,还不着调的让宫人们加快速度。 哪呈想,一转角就撞上了郭景烟…… 他当时吓得赶忙坐好,万幸那极尽猖狂的坐姿没被对方看到,不然真的要丢死人了。 原来,人在将死之时真的会回忆起曾经过往…… 允棠弯眉浅笑了一下。 他端坐着,轻轻拍了拍扶手。 “加快些速度!” 士兵们也是第一次抬撵,他们虽不懂的稳重小心,但好在速度很快。 允棠现在要的就是再体验一下过去曾经…… 帝后脸上挂着笑,士兵、宫女们脸上也挂着笑。 这次浩劫,秦川熬过来了,他们也熬过来了。 好像…… 唯独要被带走的就只有允棠一人。 不过,至少此刻他是幸福的。 凤鸾仪驾快速的移动着,这幅画面在这条长长的宫廊之中上演了无数次。 只是这一次,帝后身边少了那个总是嘱咐他慢些的唠叨奴才…… 德胜门战鼓震响,宫门大开。 庆祝的鼓点迎接胜利同时,也在迎接他们的帝后。 双方统领再次会面时,彼此的眸中皆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几日不见,允棠的状态似乎更差了,当然,孛端察儿也好不到哪去。 他驾于战马之上,满身满脸的鲜红。 这人有一头微卷的半长头发,卷而不乱。 可眼下…… 瞧瞧这只凌乱的炸毛小狗,正一脸埋怨的看着他呢~ “听闻……你请求停战,想与本宫再次商谈?” “是,再次商谈。”孛端察儿冷着声音,满眼的杀气直到现在都未曾褪去。 “如今是你败我胜,那本宫可就不客气了,开出什么条件就嘚是什么条件,明白吗?” “呵,你允棠要的无非就是停战,还有本王手中这四十万的兵!” 允棠垂眸笑了一下。 合着他的小心思已经被猜出来了啊? 那没办法,四十万的精锐骑兵太香了~ “你猜的挺准的,这剩下的四十万,皆是你的精兵强将吧?” “呵,你他娘猜的更准!” 孛端察儿话音刚落,一把长枪就伸到了他的面前。 是王权承鄞…… 他的盔甲之上也溅满了鲜红。 看来,这最后一战连他都亲自上了。 “我劝你说话放尊敬一点!” 此话一出,孛端察儿眼中的杀气瞬间全部转移到了王权承鄞的身上。 现在放眼整个王城京师,呜呜泱泱的全是兵马。 他的兵到现在都还被这老东西的兵给包围着…… “尊敬?你们中原重礼数,任何时候都要讲规矩,那像人贩子一样偷人也算是你们中原的礼数?!” “本王绝不尊敬小人!” 允棠皱起了眉,眸中也染上了疑惑。 “什么?” 显然,他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息战就把本王的人还给本王!不然就立即开战,这四十万的兵你允棠一个也别想拿到,本王一声令下,他们必将拼死一搏!” 允棠彻底懵了…… “什么你的人?” 慢着…… 难道说的是李砚初? 是啊……如今战局已定,他人呢?! 允棠刚想把视线移向王权承鄞,孛端察儿就又吼了出来。 “你少装傻充愣,不是你派人绑的?!想靠这种手段威胁本王停战,原来秦川帝后的君子之仪全是装出来的。” “小人一个!” 第427章 允棠莫名其妙的挨了骂。 他半死不活的在躺床上躺了几天,这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竟成小人了? “你别狗急跳墙乱咬人!” 王权承鄞将武器又逼近了几分,结果孛端察儿身边的副也紧随其后的亮出了刀。 “好了,都放下!”允棠烦闷的怒斥了一声。 这种对峙太没意义了。 武器是放下了,但王权承鄞的那张嘴可停不下来。 “人是我派人绑的,计划也是我亲自定的,帝后根本就不知情。” 他承认的倒是大方,只是经此一解释,孛端察儿对他的恨意也彻底飙升到了顶峰。 允棠终于反应了过来。 王权承鄞派人把李砚初带了回来,表面是绑走当作人质,实则不过是把人从敌营救出而已。 他是真没想到,李砚初对于孛端察儿来说,竟然这么重要。 那他不妨借着这一点,顺势提些条件? “这种行为确实可耻,但作战为了能达到最终的胜利,自然是要使些计谋的。” “你放心好了,秦川不会伤了你的人。” “本王要见他。”孛端察儿冷声提出了要求。 伤没伤,他只有见到了才放心。 半个时辰前,敌军将他的宠儿压上城楼,故意给他看了一眼。 从那一眼过后,他直到现在也没再见到人。 “王权承鄞……”允棠递了个眼色,让他差人把李砚初带过来。 “是。” 前后不过两分钟,孛端察儿就见到了人。 李砚初身上的麻绳已经去除,当时王权承鄞让人给他绑个绳子也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那个蠢笨的狼羔子。 这二人,两两相望,仿佛视线中只有彼此。 允棠明显看出了孛端察儿的眼神变化。 果真是动了真心了…… “他们动你了吗?”驾于战马之上的男人放大音量问出了声。 这声询问足矣让离自己有些距离的宠儿听清。 李砚初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孛端察儿,只是垂眸摇了摇头。 看到自己的宠儿没事,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本王战败已成事实,你们秦川想提什么条件?” “你的兵马还有领土。”允棠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他盼这一刻,盼了无数个日日夜夜。 “领土给你倒是现实,你觉得你想要本王的兵马,这现实吗?” “他们不会听你的……” 这句大实话,允棠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当然知道那些兵一但异了主,必定都是宁死不屈的。 所以他才想要这个卷毛小狗啊? 有了孛端察儿,那土地跟兵,不就都有了吗? “本宫知道,如果你死了,他们也会追随而去,所以从始至终本宫就没想杀你。” “呵……别想了,本王宁死也不可能为奴,兵你就别想了,偌大的北疆草原还不够填满你的野心?” 只要他这个战败的王死了,领土归划于秦川,那秦川自然会善待归于他们领土的子民。 这样便足够了…… 允棠微勾了一下唇角。 他的野心就是整个北疆草原也填不满。 无人察觉间,孛端察儿悄然掏出了匕首…… “我的宠儿本就是你们的中原人,还请你们善待,土地跟子民给你,兵的话……本王也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唯有李砚初。 孛端察儿仅一个眼神,他便能猜出他的意图…… ??第236章 “赤那!” 匕首即将刺向心脏,李砚初嘶声竭力的喊了出来。 这声呼唤让孛端察儿动作一顿,同时也给了王权承鄞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他借用手中的兵器,迅速击中对方的手腕,成功震掉了匕首。 “想死?帝后同意了吗?你就死?” 这狗崽子要是死了,那他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大一圈图的什么? 就连私养兵马的事情都向上头坦白从宽了。 这几十万的兵力,耗费了他那么多年的心血,还有成山的钱粮。 竟然还想做个豪杰烈士? 做梦去吧! 他王权承鄞从不干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孛端察儿都还未来及瞪视一眼身旁这个坏他事的混蛋,允棠就开了口:“本宫有说要让你为奴吗?” “王宫里的奴才哪个不比你乖顺有孝心?你想给本宫当奴才,本宫还嫌弃呢。” “你到底想怎样?!本王跟你说的已经够明白了吧!” 炸毛小狗这个形容词用在此刻的孛端察儿身上,可以说是毫不夸张,贴切至极。 相比起他的暴躁,允棠显得无比淡定从容。 只是他不淡定从容也不行啊…… 他哪里还能生的起气呢? “心平气和些,咱们现在正在商谈不是吗?又不是吵架,何必争个你死我活?” “兵家争斗,不就是你死我活?!”对方红着眼眶,目眦欲裂。 果然,人和人的观念在大多时刻终究是背道而驰的。 “你错了,如果你我争的是权利,那结果必定是你死我活,可我们争的不是那些,你我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的子民谋福利罢了。” “不知孛端察儿大汗,是否听说过这么一句诗,叫做“山不让尘,川不辞盈”。” 第428章 此问一出,对方紧接着就皱了一下眉。 允棠顺便瞄了一眼王权承鄞,这家伙果然也跟着做了个同样的微表情。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都是那种纯粹的武夫,根本听不懂文邹邹的话。 “本宫认为此句的释义就一个字,“容”。” “中原人想要太平,中原的统治者也向往太平,河川能欣然接纳每一滴水珠,才能成就其奔腾之势。”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孛端察儿听不懂,自然也就没了耐心。 “本宫还容得下你,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为奴。” 他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秦川最大的敌人…… “秦川有四大氏族,再添一个又有何妨?” 话说到这个份上,孛端察儿就算再傻也该听明白了。 可他却一句未回…… 上一次商谈时,允棠说的那些话他还记的。 他孛端察儿有能力打的下江山,但很难坐稳高台…… 敌方统治者的宽容跟仁慈,怕是他竭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本宫给你爵位,北疆草原便是你的封地,你依旧坐拥领土,依旧拥有兵权,属于你的封地,税收自然也归你。” “从即日起,秦川会大力发展北疆,拨官银,派人才……” “你到底图的什么?”孛端察儿沉声打断了允棠的话。 为什么要如此善待自己的敌人? 为什么? 他想不通…… 如果换作是他,一定会将敌人碎尸万段。 在这场浩劫的过程中,他孛端察儿手上沾满了中原人的鲜血。 因他而死的中原人足足有大几百万人…… “荡清东山,阻断海关供给,让京师所有人口被迫南迁,不瞒你说,本王从北南下的这一路也是见人就杀。” “你细算过本王手上沾了多少条你的子民的性命吗?” 听到这里,允棠深吸了一口气,艰难隐忍过后才缓缓吐出。 他怎么可能没算过呢? 他算的一清二楚。 可是化敌为友,才是最明智的抉择,这也是他权衡利弊之后才做出的抉择。 秦川想要迎来盛世,想要一统天下,就不得不容下自己的敌人。 朝代会更迭,臣子百官也一样。 王权承鄞老了,但孛端察儿·赤那还是个鲜衣怒马少年郎。 人才、土地、兵马…… 他能为任氏留下的,就只有这些了。 日渐衰弱直至无力回天的身体,冥冥之中都是有所预示的。 他自会下地狱,为枉死的孤魂们,跪地赔罪。 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我说了,河川能欣然接纳每一滴水珠,才能成就其奔腾之势。” “本宫要的不过是这天下太平,再无纷争。” 听完这两句话,孛端察儿只觉得如鲠在喉。 他纵使再不服,再不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某些方面确实比不过允棠。 能带兵打仗杀伐果断纵然厉害,可懂治国安民者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帝王。 那任氏君王可真会娶…… 算他孛端察儿倒霉,偏生不逢时,摊上了双龙同朝的秦川。 “不知本宫给出的条件,孛端察儿大汗是否还满意?”允棠有些疲惫的笑了笑。 孛端察儿也不知自己为何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浓重的哀伤。 这种感觉,就像在恳求他点头应下似的。 明明打了胜仗,却不见一点骄傲欢喜。 这个人好生奇怪…… 可是碍于面子尊严,即使孛端察儿再佩服允棠也不可能夸赞出一句。 就像他现在就算满意,也不可能说出满意的…… “呵?满意?给你当臣子吗?” “按你们中原的规矩来定,有封地的叫什么?侯爷是吗?” “本王这个自称,爷用习惯了。改不成本侯了,你看这事怎么解决?” 这副贱模样看的王权承鄞直来火。 臭小子凭什么比他还猖狂?! “在秦川,能称王的要么是正统王室出身,要么就是像本宫曾经……” “哦?!”孛端察儿瞬间提了语调。 “你们允氏怎么能称王的?”讲真的,允棠若不提这事,他还真没想起来。 “经历过开国之战,辅佐过第一任君王,从祖上起就是京师官家。” “有封地、有兵权、有军功,代代朝廷命官……” “这些足够了吗?”他说累了,剩下的不想再说了。 允家当初但凡能有一条不够格的,任康公也不至于…… “足够了,本王听明白了,以你们允家的势力,封侯的话就等同于降身段。” “在家族姓氏方面,北疆跟你们中原其实差不多,你觉得依照本王的姓氏跟背后的家族,还有在四十九部中的地位,赏我一个侯爷像不像打发要饭的?” 王权承鄞忍了又忍,勉强才没骂出来。 作为输家还敢跟赢家谈起条件来了? 娘的……真臭不要脸! 允棠无奈一笑,叹息着道:“那你想要什么啊?” 对方反过来提要求其实也是好事,至少表示已经同意和平共处了。 孛端察儿跟王权承鄞有些地方很相似,都是那种难管教的。 可天之骄子,试问哪个不傲气? 第429章 像这种人,只会臣服于比自己更优秀的统治者。 至于这傲气的家伙到底想要什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孛端察儿真正在意不是王爷的这个封号,而是这个封号给到时的尊严跟体面。 他给秦川当臣子,可以,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让世人知道,他是秦川请来的助手。 “依本王最近这段时间的打探来看,在你们秦川,正统王室出身的王爷只是听起来厉害,因为君王存在的缘故,实际上根本就没什么实权。” “返倒是像你们允氏这样,凭本事争来的王爷,既受人尊重,还有实权,很容易就会威胁到君王的地位。” “不然十几年前,你也不会入宫,不是吗?”孛端察儿挑了一下眉,颇有几分骄傲的意思。 “是,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啊?对本宫的经历这么了解,看来你早就想做本宫的好臣子了啊?”允棠眉眼含笑着打趣了一番。 炸毛小狗就这么恼羞成怒了。 “去你的吧!本王只是想知根知彼!” 他专门调查理解,不过是为了增加胜算,结果算透了允棠,却没算透王权承鄞。 本以为是个老狐狸,哪呈想竟是个千年的狐狸精! 一想到对方最后甩出的阴招,孛端察儿就满腔的恨意。 他斜眸撇了一眼,对方也同样还了她一个白眼。 看着这俩人之间暗戳戳的较量,允棠也是颇为无奈。 他几乎已经预料到了未来。 孛端察儿跟王权,这两氏族打即日起就算是结下梁子了,这份梁子跟当初允氏跟王权氏之间的还有所不同。 一个是因为娶亲,一个是因为大战。 显然还是后者的程度更严重些。 “你既然不满意侯爵之位,那王爷如何?这样你依旧是自称本王,也不用改口。” 允棠主动挑明了一切。 反正他早已看透,孛端察儿是不可能主动说明的。 这人就等着他“求”着“请”着他来坐这个位置呢…… “哦……还行,但还不够。” 好一个“还不够”。 王权承鄞终究还是爆发了…… “你他娘别给脸不要脸!” “本王有你不要脸?!”孛端察儿直接就硬刚了回去。 他也忍这老混蛋很久了! 要不是自己的宠儿还在敌方手上,他还嘚礼让这秦川帝后三分,刚才一定先把王权承鄞送走。 一命抵一命,他也不算太亏。 ??第237章 允棠无视了他们二人的吵嘴。 “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 “我最多只能给你这些,而且依照本宫对你的了解,其实你真正看中的,应该是秦川会发展北疆这一点吧?” 孛端察儿临了还不忘再多瞪一眼王权承鄞。 “是,除此之外你也给足了本王尊重,可这些还不够。” “你还想要什么,直说。”纵使允棠再心平气和,也没了耐心。 对方似乎真的有些过于贪心不足了…… “上次谈判结束时,你临走骂了本王一句幼稚,现在赶紧道歉。” “什么?”允棠愣了一下。 不是…… 就这么一点小事,记到了现在是吗? 这会儿专门提出来让他道歉,能干出这种行为,怎么不算是幼稚? 真是幼稚到家了。 “好……本宫道歉,不该说你幼稚。” 这也算不得被刁难,他没什么架子,也能屈能伸。 其实听到这个消息,允棠反倒是松了口气。 毕竟,幼稚的小要求总比一些不切实际的无理条件要好满足的多。 他还真怕孛端察儿狮子大开口,开出些更过分的…… 只是…… 允棠刚松完气,对方就又来了事。 “好,本王原谅你了,现在就剩最后一个要求了。” 怎么还有?有完没完了? 事情一路发展到这个节点,此时此刻,秦川在场的所有将领,面色都差到了极点。 孛端察儿的胆子是真大,一点儿也不怕到最后自己玩脱。 这人好像料定了秦川非他不可,从头到尾都傲气十足。 “说。”允棠沉着脸冷了声音。 “本王的人,你们绑了几个时辰了?也该还给本王了吧?” 嘚……折腾了半天,为的就是这…… 一次性说完会死? 允棠彻底无奈了。 原谅他想的太多,还以为孛端察儿会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离谱要求。 搞了半天,不过是想让他道歉还人。 这两个要求都不过分,只可惜…… 道歉可以,还人不行。 因为这人……是他家的。 “按理来说,你的人是该还你,只可惜,这不是你的人。” “什么?” “这人本宫给不了。”允棠严肃的又复述了一遍。 “你什么意思?!封地,头衔还有兵权都舍得给,让你还个人反倒不行了?” 呵……搞了半天在这等着他呢是吧? “你的人?你知道他的出身,知道他的名讳吗?” 孛端察儿眼中闪过一丝无措,哪怕转瞬即逝,也被允棠成功捕捉到了。 这他第一次在这个草原狼王眼中看到这种情绪…… 这个人即使是在战败时,也未曾流露出这般神情。 第430章 王权承鄞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 “爷乐意!” 这二人一言不合就开战,眼瞅着又要掐起来,允棠只能再次出言打断:“你好像很在乎他,可你从始至终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想来还怪讽刺的…… 这就是他给砚初的宠爱? “他来自中原,被拐卖到北疆,是本王偶然间救下的一个人儿。” “他没有名字……但其实本王已经给他起好了。” 孛端察儿的身上徒增了几分落寞。 起初他南征京师不过是想圆上先辈们的毕生的夙愿,不过他一直处于犹豫中,直至后来遇到了他的宠儿。 这么一个体贴乖顺的人儿,却偏偏出身卑贱,每当对方自卑怯懦,他就会在心里暗暗发誓。 孛端察儿嘴上说着违心的反话,其实私下早就开始了计划。 他想给自己的宠儿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那任氏君王的男妻可以受天下人尊重,他的人也一样可以…… 听完那两句话,允棠明白了一切。 原来孛端察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他所知道的一切,到头来,全部都是假的。 可笑的是,直到现在他依旧被蒙在鼓里。 万幸在这人世间,还有这么一个心疼他的人…… 李砚初躲在允棠身后,早已红了眼眶。 “哟?你还给他起名字?起的什么?说出来给爷听听~”王权承鄞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犯起了贱。 这卷毛狗崽子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怕是余生往后,半夜醒来都要骂上他一句“贱人”吧? “你也配?!” 果不其然,贱人终究是要挨骂的…… “你!” “够了……”允棠疲惫的合上了眸子。 他已经这样劝了好几次架了。 “赶紧把本王的人还给本王,不然先前的商谈皆不作数!”孛端察儿仅一个眼神示意,追随于他的将领们就都亮出了武器。 面对这种困境,估计满天下也就他一人还敢做出这种行为。 一眨眼的功夫,双方又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对峙。 合着不把李砚初给他,先前谈的所有条件皆不作数…… “哈……本宫说了,这不是你的人。”允棠略显烦闷的皱起了眉。 “你睁着眼睛说什么瞎话呢?”孛端察儿没了一点好脸色。 这一次,不等王权承鄞吵吵,允棠就自行怼了回去。 “他有名有姓,身后也有氏族,吴郡李氏的小少爷什么时候归你孛端察儿·赤那所有了?” 呵……砚初身处敌营,被凌辱了这么久,还想让他松口送回去? 做梦吧。 听到吴郡李氏这个吓死人名词,王权承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帝后几日前会…… 啊哦……好像闯大祸了呢…… 趁着无人察觉,某人赶紧调转马头,默默挪远了位置。 这短短的一两句话,让孛端察儿消化了良久,他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允棠不想再耽误时间,索性全盘脱出,也好让这家伙彻底死心。 “他不是你的宠儿,更不是你的人,他叫李砚初,是我方派到你身边的卧底。” “听懂了吗?” 僵局,死一般沉寂…… 李砚初把头埋的更深了。 他能感受到一道似刀剑的目光,刷的一下就落到了他的身上。 周围很安静,也很窒息…… 明明他才是那个行骗的坏家伙,为什么此刻却像个受委屈的被害者呢? 被伤害的明明是那个满心满眼皆是他的少年郎啊…… “为了挟制本王,都编起故事了是吗?”孛端察儿收回视线,怒不可遏的看向允棠。 李砚初此刻的表情让他更加坚信不疑,他的宠儿怎么可能…… “这不是故事,是实事。” “你可能只查过京师允氏,没有查过我的母族,我母亲就是吴郡李氏出身,也是砚初的姑母。” “本宫原本是不知道此事的,我允棠还没混蛋到让自己弟弟深入敌营以身犯险,直到你我几日前的第一次商谈……” 孛端察儿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手臂、脖子皆暴起了清晰可见的血管。 他重新盯回李砚初,咬着牙根儿,红了眼。 呵…… 怪不得,怪不得他每次做出的行动计划,秦川都能事先预判。 每一步……步步皆是,一次没漏…… 宠儿……本王怀疑过所有的人,唯独没有怀疑过你…… 允棠发现了已经躲远的王权承鄞,仁慈的没有将他卖掉。 这要是被孛端察儿知道了,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 “你们的相遇便是计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卧底这事,本宫没有亲自过问,所以也不知道被派去的是砚初,如果本宫知道,定是不会同意的。” “还有……这不过是兵家争斗常使的计谋,没有察觉也是你的……+” 无能一词还未说出口,孛端察儿就垂眸落了一滴泪…… 允棠顿了一下,未说完的话也全都咽了回去。 但凡为王者,鲜少落泪。 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 孛端察儿抬手迅速擦去泪水,面颊上的血迹也被也被顺势拭去了一片。 第431章 他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瘦小身影,强压下翻涌上来的暴怒,长呼了一口气。 “他叫什么名字?” “李砚初,他不仅有名字,而且名字很好听,就连立意也可能是你所听不懂的。” “砚初一词出自中原的一句诗,读作“与天作石来几时,与人作砚初不辞”。” “从上次的商谈来看,你应该挺尊重爱惜他的,生怕他会被别人瞧不起,会被别人看轻。从即日起,你可以放心了,因为在中原,他不仅是受人敬重的李氏嫡出的小爷,身后还有本宫这个靠山。” “话说……砚初此次也算是立了大功,本宫还没想好该赏他什么呢~” 允棠也知道自己句句戳心,可他终究还是要向着自家人的。 屈尊降贵的为人男宠,身处敌营,还被日日夜夜…… 砚初是受了很多苦的。 这孩子放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入此局,为的不过是做出一件帮助秦川的大事。 他成功了,该有的报酬奖赏,秦川不会少他一分一毫。 “李砚初!” 孛端察儿驾于马上,放声喊了一声。 被突然点到名的李砚初,瘦弱的身子被吓的猛地一抖。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眼泪顺势滑落了数滴。 对上那道“恐怖至极”的目光,他大脑一片空白,就连本能的闪躲也全然抛之脑后。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过来,本王可以不计前嫌。” ??第238章 最终在场的所有中原人,没有一个能够理解孛端察儿这句话的含金量。 那些誓死追随的将领也都被大汗做出的这个决定给惊到了。 奴仆背叛主人,按照北疆律法可是要…… 这一点,李砚初又怎会不知道? 还有这句在旁人听起来是绝对命令的话语,唯有他一人能感受到其中的恳求…… 这个傻瓜还在恳求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这一刻,他是多么想迈开步子,义无反顾的奔向他的赤那啊?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 场骗局也该到此为止了。 余生往后的道路,他都将带着愧疚和亏欠只身一人走下去…… 李砚初再次低下头,无视了那双眸子中散发出来的期盼与恳求。 允棠本想回头制止,可当他看见哭成泪人儿的弟弟后,立马又放弃了阻止的念头。 动没动心,只一眼便能看出来。 罢了,随他去吧…… “本王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是吗?!” 即使允棠选择不插手阻拦,孛端察儿也没能等到他所期盼的答复。 李砚初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结果。 那个曾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草原大汗,彼时也只能去求助自己的敌人。 孛端察儿收回视线,看向了允棠:“本王不要王爷的头衔,本王只要他!” 如果这都不是爱,那什么是爱呢? 方才孛端察儿非要征求这个封号,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是他凭能力和资本换来的,也是他该有的体面和尊严。 可是他现在却要舍弃,用它去换取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奴仆。…… 别说是那些来自北疆的将领了,恐怕就连中原,乃至这天下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行为。 心高气傲,无比尊为的天之骄子,就这么心肝情愿的放弃了难得保留下来的最后尊严。 他可是四十九部之首,万民举荐的王者,天可汗…… 允棠对孛端察儿也是带有几分心疼的。 可是……他又如何能逼迫李砚初呢? 他理所应当要护着自己的家人的。 “本宫说了,给不了。” “如果他自己愿意,那本宫也就答应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是砚初他自己不肯。” 允棠再次表态,给出的理由也极其合理。 “还有,孛端察你最好认命,这王爷你当也嘚当,不当也嘚当。” 笑话,什么都嘚由着你来,那还了的? 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场战争是他允棠输了呢…… “本王去给你开疆扩土,只要你肯把人给我,我即刻启程,带兵折返向北为你秦川再扩江山!” “五年!最多五年!本王一定能给秦川的版图再扩大一倍!” “什么?!” 允棠瞳孔一颤,万分震惊。 他是真没想到孛端察儿能执着到如此地步。 这是想拿军功跟他作为交换筹码啊? 这家伙想尽了一切办法跟他要人,能给的东西全都毫不吝啬。 呵……再向北打…… 瞧瞧,万里江山多么诱人啊? 真让人心动。 只可惜……他暂时还不想要,怎么办呢? “本宫现在暂时还不想开疆扩土。” “秦川需要有几年的时间作为修养,因你的这一战,还有海关一战,秦川即使在强盛,也被伤了元气。” “接下了的几年,本宫的决策是与民更始。” “再说了,说好的先大力发展你的封地,咱们的赤那王爷能不能分清楚主次呢?” 允棠这一套说辞下来,可谓是天衣无缝。 这些理由真是好极了,完全找不出一点儿纰漏。 孛端察儿沉默了。 他拼尽全力,摆出了自己能够给出的所有东西,最终还是换不回他的宠儿…… 第432章 如今的情况就是,李砚初不松口,他们之间就只能断。 他又何尝不知道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呢? 从最初的军事情报被传递出去,再到后来的靠被“敌军”绑架来逼他放弃决一死战。 孛端察儿·赤那,他清醒的知道自己应该憎恨,可他依旧不受控的想要挽回…… 在这场骗局里,唯一真实存在过的大概就有他的感情,以及他毫无保留给出去的那份宠爱了吧? “好了,本宫乏了……既然商谈也有了结果,那赤那王爷就暂且留在京师吧?” 允棠确实累了…… “你的兵,只听你的话。那就由你指挥他们归入军营,收编领饷,这些都由秦川来出。” “受封礼本宫会派人尽快安排,最晚明日,但你的王府建好还需要时日,本宫也会催促。” “如果你不嫌弃可以暂住宫中,顺便熟悉熟悉中原王室的规矩。” “当然,如果你嫌弃,那就在宫门外搭个帐篷住上个几个月吧……” 反正你也习惯住那个…… 后面的这句话完全是允棠故意做出的阴阳。 他恰好想到了和绣曾经安慰他时说的那些话。 “等王兄这次回来,咱们不去迎接他了,就把他关在宫门外不让他进来……” 噗…… 任君川,瞧瞧本宫对你多好? 还给你安排个小伙伴陪你…… 两只小狗,一左一右的守着国门,那他一定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李砚初呢?他接下来会去哪?” 孛端察儿好像是个聋子,完全屏蔽了允棠刚说完的这几句话。 “你管他会去哪儿?” 真是够了…… “他留在京师,本王就留在京师。” 这言下之意,不就是他去哪我去哪吗? 嘚……这才过去多久,就又开始谈起条件了。 “别说是你,就连本宫也管不了他,留在京师还是回江南,全凭他自己的意愿。还有……” “你孛端察儿就别想着往江南跑了。” 允棠不放心的又添了后半句。 这货能干出这事的几率很大,他确实有必要提醒一下。 “本王为什么不能去江南?” 果然……他就知道…… “首先,你的军队暂时不能离开京师,更不能陪你去江南,你的封地在北疆草原,你去也只能去那。” “其次,这件事情吴郡李氏很快就会知道,你可能不知道,本宫的母族在江南一代的势力很大。” “从京师到江南要跨越千山万水,你只身前往,我舅舅要是找人办你,我可拦不住……” 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该死心了吧? 可是……去江南的想法是打消了。 但孛端察儿又把主意重新打到了李砚初的身上。 不论如何,他都不想轻易放弃,他还想再博最后一次…… “李砚初!” 那个瘦小的身影在听到呼唤后又是一抖…… “你要是敢离京南下试试。” 孛端察儿用了陈述句,没吼更没询问。 若说上一次还有几分恳求,那这一次真的就只有赤裸裸的威胁…… “你已经没有资格再管我了!” 始终沉默的人儿终于开了口。 仅用一句话就斩断了所有的后路。 孛端察儿垂眸深吸了一口,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似乎是真的放弃了,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在指向李砚初的同时,配上了一道头狼盯上猎物的目光…… “好!既然帝后身体疲乏了,那就到此为止吧。” “记得给本王安排一间大些的宫殿,本王不喜欢拘束。” “好……” 允棠看懂了孛端察儿的眼神,知道这人还没有死心。 只是,身体又发出了警告,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还记得上一次商谈结束后,他被疲乏还有暴怒的情绪同时交缠,最终导致病情骤然加重直接昏死了过去。 打很早之前开始,王权承鄞就不敢再气他了。 但孛端察儿毫不知情…… 他身体的情况,自然是要瞒着敌方的。 可是,今日这一场商谈下来,过程中允棠还是没能忍住生了些气。 那种熟悉的眩晕困倦之感再次涌了上来。 帝后还未回到寝殿就在中途晕了过去…… 即使这次的晕厥并未持续太久,但也吓坏了所有的医官。 他们最了解帝后的身体情况。 时至今日,到了当下这个阶段,允棠很可能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恐慌。 不论如何,也嘚让帝后临走之前,再见上陛下最后一面啊! 允棠再次睁眼时,夜幕已经降临。 寝殿内就只点了三两盏烛火,周围昏暗的有些过分。 这是他难得的一次松伐。 只有允棠知道,自己这一次不是昏迷,而是安寝。 一年以来,他终于睡了一场踏实安心的好觉。 就连做的梦,都是甜的。 人在将死之时,往事总会不受控的钻入脑海。 这一点允棠是知道的,他也做到了坦然接受。 这次梦到的,是他和任君川大婚那日的情景,这还是他成婚之后第一次梦到呢…… 第433章 那是他这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 大婚前夜,他抱着喜服,卷缩在床上,那夜,他睡的也如今日这般安心…… 那个把他背上喜轿,还不忘隔着盖头吻他一下的傻瓜,用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回到他的身边了吧? 只是…… 他如今不想见了。 再见最后一面,只会让彼此更加痛苦…… 我快死了,可我就是不告诉你。 任君川,咱们就这样分别吧? “帝后……该吃药了。”小宫女的声音换回了允棠的神 她面带着讨好的笑,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跪至床旁。 【作者有话说】:有读者给我留言说,希望任君川赶紧回来英雄救美。 如果是这样的剧情确实很好嗑,但是吧,也不能说它俗套吧,只是就不符合允棠的人设以及我本人想跟读者们反馈的理念了。 首先允棠人设不是弱受,他只是攻不过任君川而已,但治国能力等等不在任之下,他们俩是双强。 还有前面提到过的剧情,允棠的初衷是,他要让任君川在海关安心,他要帮他料理好后方的所有事宜,他一定要守住秦川等等…… 所以我觉得安排允棠凭借自己帮秦川扛过这次劫难会比较好,任在的时候,他就是躲在君王身后的娇妻,君王不在的时候,他就是可以扛起一切的贤妻。 总的来说这样安排更符合人设,还有我想向诸位传递的理念。 ??第239章 允棠知道,这丫头是害怕他不肯喝。 可是这一次,他还是要做出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举动。 “端出去倒了吧。” 他喝与不喝,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再多撑那几天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年,秦川的两场战役全部大捷,北方归降,东方攻占。 此难过后,用不了五年,秦川便会迎来属于它的中兴盛世。 而他需要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在这人世间,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嗯……其实他还是很想看到谦屿长大成人的…… “这怎么行呢?帝后……奴婢求您了!”小宫女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医官特意交代嘱咐过的,接下来的每一次汤药,务必都要劝导帝后服下。 这可是能延长寿命的药啊…… 怎么能不喝呢?! “本宫说了,端出去倒了。”允棠又沉声复述了一遍。 “帝后……” 小宫女跪在地上,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掉。 这模样瞧着就让人心生怜悯…… 一个将死的主子,竟还心疼起了一个办事为难的奴仆…… 允棠皱着眉,刚要松口,一道本不该出现在川云宫的身影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是孛端察儿…… 和中原的少年郎比起来,他的身形更加健硕高大。 先前的两次会面他皆驾于马上,那种情况下,除了结实的肌肉线条,根本看不出身高…… 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都能被砚初那小子耍的一整个团团转。 “你怎么在这?”允棠上下打量了一通,收回视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小宫女。 “回帝后……王爷对安排的宫殿不喜欢,于是……” 就强行闯进了川云宫…… 她们哪拦得住骑着战马的蛮族首领?再说了,就算能拦得住,谁又赶拦呢? “孛端察儿,你有些太没规矩了吧?” 不知为何,恍惚间允棠又在这人的身上看到了王权承鄞年少时的影子。 他要这个人不是没有道理的……朝代之间有更迭,臣子也一样。 秦川需要这种天之骄子般的武将人才。 “喂?到底是本王没规矩,还是你的奴才们侮辱本王?”孛端察儿气笑了出来。 他这话一出,着实把小宫女吓的够呛,赶忙就向帝后解释了起来。 “奴婢……奴婢们没有侮辱王爷的意思,还请帝后明鉴……” “还不侮辱?!给本王安排曾经任江河住的宫殿,骂谁呢?!” 呵……提起那个废物东西谁不觉得晦气? 当他不知道那货的“丰功伟绩”是吗? “帝后……二殿下的宫殿几年前就拆掉重建了,如今的宫名也是陛下重拟的,那处是宫中除了川云宫还有春棠宫以外最大的宫殿了……” “奴婢们想着王爷想要宽敞,那便就让他独自拥有一座宫殿暂住吧……帝后,是奴婢们擅作主张了……” 小宫女跪在地上磕起了头。 允棠知道,这怪不得她们…… 他回宫以后就昏睡了过去,耽误了很多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若是由丁启信或者张荣来主持,不出意外也是这个结果。 “好了,本宫不怪你们,想的挺周到的。” 他说完重新抬眸看向了孛端察儿。 “你也听到解释了,那处宫殿早就翻新过,就连名字也已经换了。” “不是你自己不想被拘束?让你独占一个宫,如果你用不惯中原的奴才,本宫还可以允许你带的奴仆进宫伺候你,当然前提是要守宫规。” “你看,秦川有一分要侮辱你的意思吗?” 孛端察儿双臂环胸挑了挑眉。 “这样啊……但本王觉得一个人住整座宫殿有些太过奢靡招风了,既然已经在这川云宫选了一个宫殿,就不必再费事挪动了。” 第434章 他的那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逃的过允棠的眼睛? 这家伙拿任江河说事,绝对在故意找茬。 还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呢…… 估计八九不离十是想日日缠着他,好让他同意把砚初留在京师。 “你住在这里有些太不合规矩了。” 显然,允棠并不打算什么都惯着孛端察儿。 像这种蹬鼻子上脸,越惯越瞎的人,他这辈子已经遇到过了。 曾经的任君川就是最好的先例。 “规矩?你不就是整个秦川的规矩?本王就挑了一个普通的殿,比你的寝宫可是要小上不少呢~” 孛端察儿说着还不忘再扫视一眼。 其实打他骑马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臣服于中原王室的审美了…… 方才跨过门槛时,这殿内的布局装饰更是令他眼前一亮。 镂空的木制橱柜作为外室内室的隔墙,不规则的隔间内摆放着一个个精致的瓷瓶。 瓷瓶里还插着青竹跟各色鲜花…… 屏风、画扇,凭几上还燃着的一缕檀香薄烟。 还有那可以放置成千上万盏烛火的烛架,无法想象等到夜晚,这间燃起星光的宫殿该有多美…… “川云宫并不是本宫的宫殿,是陛下的,本宫的宫殿是春棠宫。” “哦?那你怎么……” “我们自成婚开始就一直同住,秋冬住川云,春夏住春棠。” 话说回来,眼下已经是春日中旬了呢…… 大概是身体的缘故吧?他总是感觉到冷,所以也没想过搬去春棠宫。 孛端察儿抓到了纰漏,语气骤然升了几个调。 “哦?!” “依本王的了解,在你们中原,只要是后宫妃嫔,哪怕是王后也只能等待着君王前去宠幸。” “你们二人不也没按规矩来吗?” “你看,本王都说了,你就是秦川的规矩。本王能不能住在这里,不就是你点个头的事儿?” “是,是本宫点个头的事,但你考虑过吗?陛下回来以后呢?” 这句话不过是允棠拒绝孛端察儿的一个说辞。 他这次并不打算放任君川入宫。 “真是的,本王又不跟你俩睡一起……”孛端察儿不以为然的撇了一下唇,可以说是丝毫没把任君川放在眼里。 他服的是秦川帝后,跟那任氏君王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哟?你这是生什么病了?” 孛端察儿看向汤药,顺势扯开了话题。 哼……这川云宫,他住定了。 之后每天他都要过来装个可怜,凭他对允棠的了解,这位秦川帝后可是个仁慈心软的神。 吃软不吃硬的人,最好拿捏了。 “没生病,不过是补身子的药。” 允棠开口便是谎言,他自是不能说实话的,如今敌方不过刚刚归降,他身体的情况肯定不能让孛端察儿知道。 “哦~你确实看着挺虚的。” 听到对方说出这话,他当时蹙了一下眉。 呵,无礼的狗崽子…… “那你喝吧,本王走了。”孛端察儿撇了一眼浓黑的汤药,顺势开了溜。 到最后他还是如愿以偿的,赖在了川云宫。 允棠还真干不出赶人的举动。 再加上……他确实想给对方一个争取的机会。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砚初,当时在那个场合下的样子,明显是动了情的,一打眼便瞧出来了。 “帝后……这药?”小宫女眼里依旧闪着期盼的光彩。 神明又一次的心软了。 罢了……这丫头等下也不好交差,他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本宫喝就是了。”允棠微微勾着唇,伸手端起了汤药。 小宫女顿时松了口气,同帝后一样露了笑。 寝宫内的药味儿似乎更浓了…… “帝后,咱们以后都按时服药好不好?” “好。”允棠逝去唇角的残留,苦着脸将空碗放到了托盘上。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为了他好。 可唯独他自己不争气…… 讲真的,再多撑几日又有什么意思呢? 慢着…… “如今战事大捷,也该安排京师的百姓回来了。” “这件事情国公爷已经在安排了,现在宫中都在相传此事呢,说是想看看小殿下现在会不会唤父王母后了~”小宫女捂嘴笑了一下。 自打主子乖乖喝完药以后,她就变得开心了,那唇角始终都没降下来过。 “你啊!本宫怎么能是母后呢?”允棠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哎呦……” 这婢子胆子也算是大的,上一次敢这么说的还是王权承鄞。 “你叫什么名字?” 先前每次抱谦屿过来找他的都是这个丫头。 不过他并没有过问过姓名。 “奴婢名叫姜南,以前是伺候小殿下的,帝后肯定是见过奴婢的。” “江南?” 小宫女又笑了一下:“是生姜的姜,取个谐音,好听些……” “姑娘家家的,叫这个是好听。” 江南……他这辈子再也去不成了。 舟车劳累,怕是会死半道上的。 不过,他撑到谦屿回来还是可以的,所以接下来是该好好喝药了。 允棠笑着咽下了嘴里残存的苦涩,苦就苦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435章 “对了,姜南,你出身如何?” “啊?奴婢就是普通布艺百姓出身,倒是三代清白,所以才有资格入宫……” “你也是知道本宫的身体情况的,对吧?”允棠眉眼含笑,却戛然转了话锋。 姜南倒是被吓的笑不出来了…… “不用害怕,本宫其实什么都知道。” “留给我的时间可不多了,所以我必须在余下的这些时间里,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作者有话说】:咱们允哥真的没有遗憾了吗? 显然不是这样的。 ??第240章 “你是伺候殿下的婢子,宫中的奴才们未来有职位上的调动是很正常的,但本宫会下令让你一直跟着殿下。” “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本宫都能给你,本宫唯一的要求就是,你必须绝对忠心的跟着殿下,照顾侍奉他一生。” 他需要有个人代替他,将全部的温柔体贴给予谦屿。 谦屿现在还年幼,需要关心和照顾,等长大之后,身边更是要有誓死追随的奴仆。 姜南的年龄比谦屿大上不少,如若谦屿日后会像寻常君王一样立后娶妃,那身边就自然需要一个嬷嬷作为眼线,以便暗中盯着妃嫔们的一举一动。 其实不单单是这一个小宫女,他接下来还要安排更多的人。 例如像韩毅一样的暗卫…… 那是君王必不可少的臂膀。 帝后的眼中似乎带着恳求的意味,姜南有些不明所以。 “可是帝后……奴婢本就是伺候殿下的人啊?” “本宫说的是一生追随,你等年满之后可能无法离宫了,你的家人都由允氏赡养好嘛?”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无法离宫不代表就永远无法跟家人相见…… 他不会自私到那个地步。 “本宫可以保你的家人一生荣华富贵,而且还可以给你说个在宫中有官职的夫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帝后这是想为小殿下铺好路,好让他往后余生可以顺遂些啊…… 这般良苦用心,姜南怎么可能不懂呢? “帝后……奴婢答应您。” “好,那本宫择日就在侍卫中挑个有官职的适龄男子。” 允棠说的一本正经,姑娘却羞红了脸。 “奴婢又不是为了这些……” 主子有事相求,她作为奴仆答应下来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为不为的,本宫都要安排。” 姜南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只能羞涩的低垂下了头。 “好了~别羞了,快去准备一下,本宫想沐浴更衣……” 春日中旬都要过了,自那次寒冬时节从雾禹湖边回来,已经过去好久了。 他想去看女儿最后一眼…… 趁着这累赘的身子,还能再坚持坚持,怕是再过几天,他连这寝殿的大门都爬不出去了吧? “好,奴婢这就去。”姜南端着喝空的药碗做礼告了退。 允棠窝在床上等了会儿,他是喜欢泡汤池的。 但那是从前…… 如今就连沐浴都成了他难以完成的事情,甚至已经到了要奴仆们帮助的地步。 这种状态对允棠来说,无疑是屈辱的。 可他无能为力…… 因为走不了几步路,去雾禹湖都要特意乘着辇驾。 凤鸾仪驾伴着夜色出了宫门,这一幕恰巧被孛端察儿看到。 他偷偷跟了上去…… 静谧深幽的竹林中,除了孤月笼罩下来的微光,竟还有一盏兔儿灯抵御着无尽的黑暗。 那奴才虽然离宫南下了,但主子嘱咐过的事情始终惦记着,临走前也不忘将日日点灯的差事转交给了宫女代劳。 允棠拿起兔儿灯看了一眼,鼻尖随之犯起一丝酸楚。 这灯上有着明显的修补痕迹,看来,他嘱咐过的事情,奴才们真的都放在心上了。 允棠放好兔儿灯,缓慢挪动着,最后跪坐到了坟前。 他抬手抚摸了两下墓碑,有些无力的靠了上去。 他沉默了半晌,才喃喃开口:“诗华啊……是爹爹无能。” “不仅护不好你,就连给你换个新的兔儿灯都难。” “再过几日,京师的百姓就都该回来了,那个卖玩具的老板应该也会开张,爹爹,到时候去给你买新的兔儿灯。” “这次应该是爹爹最后一次亲手给你送玩具了,放心,以后的玩具还有灯,爹会安排好别人给你买的。” “爹爹没抱过你,也没看过你,但是没关系,用不了多久爹爹就可以去陪着你了” 诗华应该不会讨厌见到他的吧? 允棠抬指逝去眼角渗出的泪珠,重新陷入了沉默。 四周很安静,偶尔还伴着阵阵虫鸣。 夜晚的春风拂过竹叶树梢,带来了沙沙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突兀的动静,声音不大,但还是打破了这份安静祥和。 允棠被惊的立刻睁开了眼睛。 是孛端察儿…… 又是这个讨厌的家伙。 瞧着瘟神正拿着兔儿灯观察,允棠几乎瞬间就吼了出来。 “放下!”他吼完顿时连着粗喘了好几下。 孛端察儿心中一惊,听话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秦川帝后情绪波动这么大。 第436章 一直以来,不都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姿态吗? 奇怪…… “本王就是看看……话说,这是谁的……” 孛端察儿没把“坟”字说出来,只是抬手指了一下。 “跟你没关系。”允棠似乎是不想对他透露半句,略显烦闷的闭上了眼睛。 “本王就问问怎么了?又没别的意思,这么排斥干什么?” 孛端察儿说着就“自来熟”的坐到了对方的身侧。 他倒是不像中原人那般忌讳这种地方…… 感受到身边的悉悉索索,允棠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非得缠着本宫?” 这秦川帝后的语气明显比两三个时辰前要冷得多。 嘁……阴晴不定的老男人。 “你这叫什么话?本王缠你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看你这么晚了还那么大阵仗的出门,于是就跟过来了……话说,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呢?” 允棠垂眸叹息了一声,忍下了心底涌上来的烦闷。 他不能生气…… “这葬的是我的女儿,本宫告诉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什么?你女儿?” 这短短几个字,直接给孛端察儿听懵了。 “你跟谁的女儿?”他不可置信的对着眼前人上下打量了一通。 允棠像看傻子一样,冷冷撇了他一眼。 这傻子都能查出他的所有经历,还查不出千枝结是吗? “废话,你说是跟谁的?” “不是你问我啊?!”孛端察儿抬手指了一下自己,因为这句反问,变得更加震惊了。 笑话! 他又没参与,他怎么知道? “我跟陛下的。”允棠不想再浪费时间,冷声直接做了回答。 “你跟任君川的?!” 孛端察儿跟见鬼似的,朝四周巡视了一圈。 入目昏暗,除了淡淡的月光照拂,还有远处的几盏明灯。 远有轮廓模糊不清的提灯宫人,近有一座孤坟。 啊……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长发男人靠在碑前。 孛端察儿收回视线,默默吞咽了一下。 他该不会是追随着幻象一路跟来的吧…… 中原这地界果然邪乎,不然也不会流出那么多的鬼怪奇谈。 “咳……”他鼓足勇气开了口:“你跟他怎么……你拿王开玩笑的是吧?” 能跟他交流,应该不是什么鬼怪吧? “你是觉得本宫现在心情很好,还有闲心跟你开玩笑是吗?”允棠侧脸看了过来。 在月光的照拂下,这张本就气血缺失的脸,更显苍白。 某个人生地不熟的草原大汗,小心翼翼地往远挪了挪屁股。 还是保持些距离的好…… “那……你俩都是男的,怎么做到的?” “因为千枝结……” “那是什么东西?” 出于好奇时的本能反应,孛端察儿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在看到允棠的侧颜后,又迅速的转了回来。 真要命……要不是长得还算好看,他真的要跑了…… “一个可以让男子有孕的情蛊,早就在中原传遍了,你竟然不知道?” “我……”孛端察儿张了张唇,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确实毫不知情,但是不应该啊…… 就这么愣了半天,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早在他有南下攻京的想法时,就事先了解过中原的情况。 再后来,统兵出征前,他更是专门派人前去中原做过调查。 只是那些人,无一例外,皆未向他提及过这个叫千什么来着的情蛊。 就连君王帝后都用的蛊术,怎么可能不火遍大江南北? 孛端察儿猛然想通了一切。 那些臣子隐瞒这事,无非就一个原因,因为他们的大汗身边有个男宠。 不仅如此,还对此宠爱的过了头,几乎是走哪儿带哪。 彻底想明白的孛端察儿,冷笑了一声。 呵…… 合着是不想让他知道有这么一个好东西,于是便选择了刻意隐瞒啊? 一个个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明日一早他就要把那些家伙传进宫,一人赏上十道马鞭。 “本王先前不知道,但是现在知道了,那这个孩子是你俩谁生出来的?” 这个情蛊好神奇,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允棠几乎没有思考的就抛出了一句瞎话:“陛下生的,他还给本宫生了个儿子,如今已经满一岁了。” 原来说瞎话骗人的感觉那么好?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就是了。 “什么?!”孛端察儿惊的五官都快拧巴成团了。 开什么玩笑?真把他当傻子了是吗? “你少来,你这编瞎话的本事比我的宠儿差远了。” 这个谎言如果交由砚初来说,他肯定会事先做好铺垫,解释生孩子为何是那种姓任的活计。 毕竟是个人都会认为在下面的是允棠。 【作者有话说】:任:我咋不知道我会生孩子? ??第241章 这秦川帝后的谎言一眼就能被看穿,好没意思…… “除了他,还没有一个人能够骗过本王,看你这副虚模样,绝对是下面的那个。” 孛端察儿忘了,能骗过他的还有某只早已躲藏起来的老狐狸。 第437章 “啧……”这般粗俗的话,听的允棠不禁咋舌。 既然不会说人话,那就别怪他了…… “还你的宠儿呢,砚初可没承认过,他不要你了。” 他不要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提这事,孛端察儿也没了好脸色:“等着瞧吧你!” “哦?瞧什么?搞不好砚初现在已经启程南下了。” “什么?!” 卷毛小狗果然急了。 允棠撇了他一眼,刚要扬起的唇角又收了回去。 孛端察儿像个被抛弃的可怜小狗,咋呼完就开始了垂头耷脑。 哪还有几分方才的气焰嚣张? 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也能看到他眼中的晶莹。 啊……真是的…… “本宫只是说搞不好,又没说一定。” “再说了,中原的美人多了去了,男女都有,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凭你的身份还缺人跟你?” 好烦……来看女儿,竟然还要安慰这个跟屁虫。 “呵……”孛端察儿冷笑了一声,一滴眼泪恰到好处的滴落。 他囫囵逝去,声音也哑了许多。 “那姓任的缺美人?他还不是只要你一个?” 任君川对自己帝后的宠爱,可谓是传遍了天下。 而允棠就更不用说了,夸张到整个中原女子都对其心生向往。 可就这么一位绝代风华的郎君,到最后不还是心甘情愿的给人做了男妻? “是,不论曾经还是现在,本王都不缺送上门的美人,但能入本王眼的从始至终就只有李砚初一个。” 这话说的很明了,对方一听便能感同身受。 再配合上恰到好处的装可怜,这位仁慈的“神明”也该心软了吧?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孛端察儿的计划进行的异常顺利,允棠确实心软了。 “他有没有南下,本宫也不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 瞧他猴急的模样,允棠“嫌弃”的撇了一眼。 “这次,砚初于秦川而言算是立了大功的,给赏赐也是合情合理。” “他放着优渥安稳的日子不过,偏要参与这场战役,为的不过是建功立业,不想当一个只靠家族的闲散少爷。” “本宫赏钱赏地,他都不缺,但本宫若是赏官,你猜他满不满意?” 允棠也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 李砚初为的本就是官职,一个凭自己得到的职位。 只有成为朝廷的官员,他才能施展抱负,才可以为秦川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他骗本王,就是为了官?!” 这个消息对孛端察儿来说,打击可不小。 “你是他表哥,孩子不就是想要个官吗?你直接给他不行?!” “喂,你在求本宫办事哎?主意态度,还有,不许在我女儿面前大声喧哗。”允棠冷了声音,眼神也跟着变了意味。 无比憋屈的狗崽子更加郁闷了…… “哦,知道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当卧底这事本宫并不知情?如果我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不会让他折腾这么一圈。” “还有,他就是不想走捷径所以才会以身犯险,想走捷径,以他的身份,要个官职还不容易?” “你还吵吵起来了,若砚初不折腾这一圈,你有机会遇见他吗?你有机会……” 允棠没把话说完,就咬着牙根儿恨恨地咽了回去。 也不知道王权承鄞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的卧底,也不知道砚初在孛端察儿身边受辱了多久…… “你们从相遇到现在,大概多长时间?” “一年多以前,东瀛那边刚有动作。” “本王预判到任氏君王很可能会亲征,那时本王刚有南下攻京的想法……” 现在一回想起这些,他就会不受控的心痛。 宠儿对他的温柔,全部都是假的,全部都是装的…… 毫无真情,皆是假意。 除了目的,只有目的。 “本王知道你的言下之意,你认为我玷污了他的身子。” “可是你知道吗?他的假身份不过是一个在中原卖身的男倌儿……” 孛端察儿哽咽着吸了一下鼻子。 “可即使是这样的一个身份,本王也给足了他尊重,他跟着本王的这一年多,身边还有奴仆侍奉……” “好了,本宫知道你很尊重他。” 这一点允棠怎么可能不知道? 初次商谈时,他没看到砚初的脸,故意讽刺了“娼妓”一词。 结果这个家伙非要他致歉不可…… “还有,你少在本宫面前装可怜博同情,你这招任君川都用烂了。” 他会心疼是不假,但他不傻,他永远都在清醒的仁慈…… 孛端察儿抿了一下唇,收起了“楚楚可怜”的伪装。 早说啊……早说也省的他演这么半天戏了…… 这点困难算的了什么? 比这艰辛千万倍的困苦他孛端察儿都经历过,还怕抓不住一个人儿? 就算允棠不答应,他也自有办法。 用这种方式相见,是他赏给宠儿的最后一点尊重。 “哦……那现在怎么办?本王会自己去挽留,但总嘚能见到面才有挽留的机会不是吗?” “等本宫回去拟一份懿旨,赏赐他一个京师官位,这样就算已经启程他也只能折返回来,我会再附赠一封信,骗他等陛下一回来秦川就要正式开发草原,到那时你会离京。” 第438章 “他得知在朝堂之上遇不到你,肯定会毫无防备的回来。” 昏暗中,孛端察儿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 这个方式,正和他意…… 允棠今天一共说了两道谎言,可是这一个却让他丝毫开心不起来。 “本宫需要你承诺一件事情。” “什么事?” “好好追求,若敢报复砚初,你试试。” “在床上报复算吗?” 他孛端察儿可不是那种窝囊废,报复的事情不会做,但惩罚自己的奴仆,好像理所应当吧? 一听这话,允棠当时就投射过来一道冷眸。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我女儿坟前说的什么话?!” 他刚刚就该下令赶走这个混蛋! 瞧触碰到了对方的底线,孛端察儿利索的选择了致歉。 “啊……抱歉,本王的错。” “你跟本宫道歉做什么?”允棠学会了他先前的招数。 “给本宫的女儿道歉。” “可真有你的……”孛端察儿都无奈了。 “那这样,本王刚才看那个兔子灯笼都旧了,等回去我亲手给你女儿做个小羊灯赔礼,这下总行了吧?” 没办法啊…… 有求于人,就不得不服软。 他现在屈辱的每一分,都会记在那个叛主的外宠头上…… “你还会做灯笼?”允棠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嗯,因为小时候额娘会亲手给我做玩具,可是她走的早,留下的玩具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的都损坏了。” “为了留下它们,本王就开始了缝缝补补……” “你额娘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大概是触及到了死亡的话题,允棠不受控的多问了一嘴。 “她是被我阿玛打死的。” “你们中原男尊女卑,草原更是如此,不过……如果双方在真正相爱的情况下,男子都会尊重自己的另一半。” 更加细致有深度的内容,孛端察儿没再往下说。 他本该是个毫无人情的上位者的。 这个世上,没人会懂得他对李砚初的好,到达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既然无人能懂,也不必做详细说明了…… “除了小羊灯,本王还会做雄鹰风筝,但是那个太费事了,需要五种飞禽的羽毛,还有不少时间。” “等本王以后有大事要求你的时候,再给小公主做个雄鹰风筝吧……” 比如说,求赐婚。 因为他要强娶。 虽说有没有赐婚对他来说都一样,但有这一道旨意在的话,他可以更好的控制住对方。 重点是,还能省去不少的麻烦事。 “这还不算大事?”允棠这次的接话分外积极。 他可是欺骗了自家人的…… 想起人家王权承鄞对待后辈的无私,他就越发惭愧。 不过……他也是为了砚初好。 明明都动了心,却还要逼迫自己,能双双把自己弄得性情大变。 他不想看到这小子往后余生都郁郁寡欢。 在此之上,他再顺便为儿女讨些福利作为报酬,一点也不算过分。 “你以后每年都要给我女儿做个小羊灯,至于雄鹰风筝,我儿子肯定喜欢,还有几日他就回宫了,你要在他回来之前做好。” “什么?!”孛端察儿震惊极了。 听听,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每年给你女儿做灯笼也就算了,你知道一个雄鹰风筝有多难做吗?!” “有多难?”允棠斜眸挑了一下眉:“唉……你不答应也没关系,就是本宫写一道懿旨也挺难的,好多字呢~” 这可是句实话,现在提笔写字对他来说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你……”孛端察儿快被气疯了。 可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所需物品,都由你来筹备。” ??第242章 “那当然,你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弄?” 所以这段时间就老老实实的窝在殿里做玩具吧,可别再跟个跟屁虫似的了。 他是真没精力陪着…… “嗯,知道了。” 孛端察儿表面沉声应下,实则已经在心里编排了起来。 呵,这个时候倒显出你体贴了…… 万恶的统治者。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还会被等级制度拿捏。 “既然知道了,事情本宫也答应下来了,那请问赤那王爷现在可以回宫安寝了吗?” 孛端察儿确实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今日的做小伏低,不过是为了求人办事。 只是…… “当然可以,不过……你还要待着这儿?” “是的。”允棠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已经很晚了,以后不也能来看?” 如果以后还能来,还好了呢…… 允棠就笑了一下,没过多回应。 “本宫今晚就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他礼貌的回绝了对方的好意。 孛端察儿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既然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他就更没必要继续赖在这里了。 “好吧,那本王走了。”他也没做礼仪,起身之后,便甩手离去了。 关于这一点,好像是双方都默认了的状态。 他们之间,比起君臣,似乎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 第439章 所以允棠从始至终都没有为难,更没有逼迫孛端察儿对他卑躬屈膝。 被折断翅膀的雄鹰,就不能算做雄鹰了。 以后的早朝,应该会有人陪着韩毅站着了。 不过…… 多日前,王权承鄞只给他送来了任君川即将返回的消息,丝毫没提起韩毅。 罢了……还有闲心担忧别人呢?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一切答案等任君川回来以后,自会揭晓。 看着那抹已经远去的模糊身影,允棠再次抬手抚上墓碑,他依靠着,柔声开了嗓:“诗华,爹爹给你讨到了一种新的灯。” “以后你每年除了兔儿灯,还能再嘚到一盏小羊灯,是那种在一望无垠的绿色草原上奔跑的小羊,可爱、自由……” 允棠又在雾禹湖边待了一夜,他上次这样,还是在任君川初次出征的时候。 那时,他在湖边祈祷了一夜。 祈祷先王后的降福和保佑,祈祷他的少年郎可以平安归来。 他始终都知道自己不该迷信,就像现在对待诗华一样,可他图的不过是个慰籍安心…… 直到天色微亮,允棠才逐渐回神。 初晨的阳光穿过层层绿叶投射到苍白的脸上,悬浮了一夜的水气在清晨之际下降,草叶之上凝结了厚厚一层水渍。 晶莹剔透的露珠从叶尖处一个接着一个的滚落,落入泥土,发出一道道无人察觉的闷声。 侍从们安安静静的陪守了一夜,天色大亮之际才等到帝后的命令。 “摆驾回宫吧。” 明明有阳光照拂,明明已是春日中旬,他却还觉得冷。 好冷……好冷。 允棠拖着满身的疲惫,写了一份给砚初的封官懿旨跟附赠的书信。 同时又拟了一道和离书…… 他又陷入了昏睡,躺在床上,意识朦胧间睁过几次眼睛。 时间大概过了两三个昼夜吧,彻底被唤醒还是因为王权承鄞聒噪的声音…… 好吵啊……就不能小声些吗? 允棠疲惫的睁开眼睛,努力了好久才将眼前之人的轮廓聚焦 他微微张了张唇,有气无力的责怪了一声:“你吵到本宫了……” “祖宗,可算是醒了!陛下都回来了,还迷糊呢?” 对方话音落定,瞬间,一阵颜删汀耳鸣声随即响起—— 允棠的大脑就这么空白了很久、很久……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王权承鄞欢喜的笑颜。 他根本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直至……耳鸣声逐渐褪去。 “臣接到消息,说是返程军队还有半个小时抵达,刚刚这又耽误了一会儿,现在八成马上就要抵达东华门了。” 回……回来了? 说是半月,结果根本没到时间,比预计的最快速度还要早。 这么短的时间,从海关一路直抵京师,中途肯定丝毫没有停歇。 他知道,任君川很着急,非常急……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王权承鄞俯下身子,直接蹲到床边,伸手捏起了允棠的脸。 他眼中充斥了无数混乱不清的情绪。 有着急,有激动、还有心疼跟崩溃…… 允棠红着眼眶,喃喃开了口:“我……我动不了……我下不来床。” 小小的声音里,却充斥满了委屈。 “我想去东华门的城楼上看看……” 可是我已经连路都走不了了…… 终于等到了回应的王权承鄞可算是松了口气。 意识还清晰,还清晰就好,真是万幸…… “走!臣背你!”他站起身子,刷地一下掀开被子,直接把人从床上捞了起来。 “哎!”允棠吓了一跳,赶忙扒上他的肩膀。 怎么能这么莽撞…… “我传人来抬撵吧?” “不用!太耽误时间了。”王权承鄞脚下生风,说话间就已经冲出了殿门。 这任谁能看出他是个年过半百之人? “我想上城楼看一眼……”就只看一眼…… “臣知道,臣背您上去。” 从平地到城楼顶层,要爬上千长阶…… 允棠这话的言下之意是怕王权承鄞累着,可他却回答的毫不犹豫。 也不知是没听出来,还是在逞能…… 这两个可能性很快就得到了推翻,王权承鄞身上背着个人,结果还能在宫廊之中走的健步如飞。 允棠趴在他的背上,只觉得格外安稳踏实。 “你不累吗?” 直到现在,王权承鄞说话也没粗喘一下。 “背个鸡架子有什么累的?” 唉……也不看看现在都瘦成什么样了? 允棠挨了说也不生气,反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我真羡慕你,身体这么好……如果我父亲还活着,应该也能和你一样康健。” “祖宗,他比我小一辈的呢,要是身体还不如我,那还怎么混?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凡为武官者,哪有几个身体差的?要是像个文弱书生一样,那还怎么带兵打仗? “那我还比你小两辈呢……”允棠嘟囔了一嘴,闷声埋到了身下人的后颈。 意识到自己又多了嘴,王权承鄞沉思了片刻后才重新开口。 “您这不是因为身子骨出问题了吗?我女儿还比你大一辈呢,从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几岁的时候就走了……” 第440章 “我女儿……” 允棠喃喃吐出三个字,又惺惺的闭了嘴。 王权承鄞明显脚步顿了一下:“抱歉,是臣口无遮拦了。” 他这张嘴啊,随心所欲了大半辈子,真的很难改好。 “你就像以前一样,不用老是害怕惹我不开心的,我现在很开心,真的……” 知道王权承鄞在自责,允棠故意笑着说起了话。 “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想通过教会我道理的方式安慰我,我不是小孩子了,还能看不透这些吗?” “人这一生,会有生老病死,会有很多变故,谁又能保证自己的这一生都能够平安顺遂呢?” 他这一辈子遇到过的人里,多为善者。 可这么多善良的人儿,又有几个从出生到现在,人生道路是一帆风顺的呢? 即使地位再高的人,也会有属于他的苦楚。 王权承鄞微微仰起头,看着宫廊上方的一片天空,突然叹息了一声:“害,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过是世事催人老罢了……” “王宫里的这些路,臣这几十年也走过好多遍,什么样的天气都撞见过,您觉得最好看的是什么景?” “雪夜。” 夜深人静,白雪降临人间…… 宫廊、庭院。 一把油纸伞,一双携手同行人。 “雪夜?臣还以为您应该最讨厌雪夜呢。” “不,我还是喜欢,雪夜的宫廊真的很美,也很安静,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还能听到身后不断传来的唠叨声。 那个爱他的人,就跟在他的身后,提醒他慢些,别摔着…… “王权承鄞。” “臣在……怎么了?”他回应着,脚下的速度始终未减。 “我在城楼上看一眼就回宫,辛苦你帮我去宫门拦一下任君川,我先前已经吩咐了各宫门的将领,但我估计他们是拦不住的。” “什么?!” 王权承鄞停下了步子,眉宇微蹙着转动了一下眼睛。 “您……是怨陛下当初一声不吭的离开?” “你就当是吧。”这套说辞应该挺管用的。 “不是……以您现在的情况,很可能春日以后就……” 在知道陛下即将抵达的时候,他满心欢喜的跑到川云宫,像个疯老头一样试图把帝后吵醒。 为的就是能让他们二人尽早相见,至少余下的日子还能相互陪伴着彼此…… “我知道,他想见我,如果他什么都知道以后只会更想见我,可我不想见他。” “诗华的事情,我身体的事情,你一概不许向他透露,你敢透露试试……” 允棠闷声添了半句毫无威慑力的威胁。 王权承鄞哽咽着苦笑了一下:“您凭什么就觉得臣能拦住陛下?” 他能拦,可他不想拦,也不愿拦。 ??第243章 “至于理由,你就说本宫恨他,不想相见,如果任君川要硬闯,就直接告诉他和离书本宫已经备好了,只要他敢踏入宫门,我就立即南下。” 王权承鄞才刚走两步,就又被惊的停了下来。 “不是……您来真的?” “嗯,大概两三日以前我就拟好和离书了。” 等回去以后,还要再写一些叮嘱话的,免得那家伙日后发疯,殃及一些无辜之人。 “您这是打算做史上第一位休君王的王后?” “为什么不行?”他都能做史上的第一位男后,休夫又算的了什么? “你不想看到那个局面,就帮我拦住他,拦住了自然就不休了。” “哈……您打算拦到何时?”王权承鄞一脸愁容的朝前走着,早没了最初的脚下生风。 “春日过后。” 哼……就是此生不负相见的意思呗? “你好狠的心哦!”王权承鄞故意放声扯了一嗓子阴阳,随后加快了些速度。 再不快些就赶不上了,他等下还嘚折返回去拦人呢…… 唉,宁肯偷偷摸摸的见上一面,也不肯光明正大的相拥。 可能是他老了吧?不懂得小年轻们的折腾,反正等祈年从江南回来的时候,他一定要给个大大的拥抱。 即使周围可能会有很多人看着…… “对,就当我是个狠心的人吧。”允棠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之后就陷入了沉默。 二人相互无言,很快便抵达了东华门的阶梯。 允棠抬了抬头,第一次觉得城楼的阶梯如此之高。 他曾经丝毫没有现在的这种心境…… “你身体真的吃的消吗?”他觉得自己好过分啊,使唤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岁数的“老人”。 “你瞧不起谁?!”王权承鄞有些生气,侧脸往回怼了一句,没停留就开始了攀爬。 “你就算曾经身体好的时候,比武也比不过臣。”他必须为自己证明。 “嘁……你比文还比不过本宫呢。”允棠也不肯谦让。 也不知怎的,两人才和睦了一会儿,相互之间就又拌起了嘴。 “无赖了哈?咱们现在谈论的是武方面的高度好嘛?我王权承鄞要是连背个骨头架子爬楼梯都做不到,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老还乡了。” “哼……你还哪儿去啊?”允棠趴在他的背上,抬起扯了扯他的耳垂。 “哎?!别没大没小的!”王权承鄞猛地躲了一下。 第441章 真是的…… 一直以来都病病怏怏的,今日陛下回来就回光返照了,也不怕他一个不注意,连带着两人一同滚下去。 “本宫是帝后,按规矩我可比你大,还有,京师王权氏,还告老还乡呢?你府邸离王宫大门有一刻钟的车程吗?” 就这一刻钟的车程,之前早朝还天天迟到呢…… 因为战事跟他身体的缘故,秦川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正式的进行一次早朝了。 想必这一点,让王权承鄞很是开心吧? “嗯……我那孙子也用原模原样的话吐槽过我。” “你是不是借机骂本宫呢?”允棠抬手点了点对方的后脑勺。 王权承鄞又低头躲了一下:“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说完就闷头爬起了阶梯。 嘁,他这位君子才不跟骨头架子一般见识。 允棠侧着脸,看着缓缓升高的视野,耳边时而传来风声,风声又会与微微的喘息相伴。 不得不承认,王权承鄞的身体确实好。 “你以后教谦屿习武呗?” “肯定教,您放心好了,怎么想起这个了?” 瞧瞧,背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爬着阶梯还能对答如流。 “因为看你身体好啊,感觉武官的身体都比文官的强。” 直至今日,走到他这一步,才明白有个强健的身子是多么的重要。 “是强,但武官有几个能安安稳稳的长命百岁的?我父亲,我儿子,不都走了?” 也万幸这一仗,他那倒霉催的孙子活下来了。 不然他王权承鄞拼搏了一辈子,到死都没个人送终,该多可怜呐? 允棠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 “好像是这样哈……我父亲也不在了,四大氏族里,多少年轻的郎君都是因为战争而死的……” “各有利弊吧……” 他又感到疲惫乏累了,就不该说那么多的话,该保存些体力的。 那种总是试图将他拉入昏睡的眩晕感着实令人讨厌。 “不过对于君王来说,能文能武是好事,所以臣会好好教殿下习武的。” “但是臣可嘚好生教导殿下沉稳,千万不能跟他父王一样,就为了赢得漂亮些就去亲征。” “哪怕战时拉长些,哪怕多损失一些士兵,也不能傻不拉几的丢了婆娘,您说是吧?” “你说谁是婆娘呢?!” 这句吵吵,是允棠这段时间以来,说的最大声的一句话了。 他说完顿感一阵头晕,最终只能无力的趴着缓和了起来。 那只试图报复的手轻拍了一下王权承鄞的肩膀,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感觉到,还不如个挠痒痒。 千层阶梯,不过如此。 “好了,到了。”王权承鄞迈完最后一步,长舒了口气。 他走到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停了下来,对着远方,扬了扬下巴:“你看!你男人回来了。” 允棠没搭理他,探着头自行眺望了起来。 相比起上一次的草原铁骑大军压境,这一次的自家军队归来,在心境上完全不同。 盔甲在朝夕的照拂之下熠熠生辉,军旗漫卷东风,风将旗帜展开,隐约间甚至都能看清秦川二字…… 这副画面,他在梦里梦到过无数次,今日终于成真了。 现在回首眺望过去,他拖着满身的伤痛,就这么硬生生的抗过来了。 真有几分“轻舟已过万重山”之感。 “看到没,有没有觉得行军的速度很快?” “嗯……” “你男人正着急忙慌的朝家赶呢~啊!” 王权承鄞被允棠埋头咬了一下肩膀,立即吃痛的叫了出来。 只会破坏氛围的家伙,挨咬也是活该…… “狗啊?!” “你安静点,你影响到我了。” 挨了说的讨厌家伙,最终只得惺惺的闭了嘴。 允棠不难判断出军队归程的迫切,越是离得远,就越好判断,那最前方的一个营,将后方队伍甩的很远。 不用猜也知道,为首的一定是任君川。 哈…… 分别的这些日子,对方定不比他好过分毫。 如果知道自己日夜兼程,到最后还要被拦在宫门外,任君川也会委屈的…… 抱歉,请别恨我。 我曾无数次企图说服自己,可最终还是无法生出一丝面见你的勇气。 “咱们回去吧……” “就看这么一下?” 这看的都是什么啊?就看些跟蚂蚁一样的队伍,这就心满意足了? 王权承鄞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等陛下抵达宫门的时候,臣背着你躲起来偷偷看他一眼如何?” “不要。” 允棠格外严肃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他如今已经将情绪调节到了绝对平稳的状态,他完全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的到来。 但前提是,不能见到任君川。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再让他见任君川一面,那他心中的所有不甘,一定会在顷刻之间全部倾斜而出。 说没有遗憾的那些话都是骗傻子的。 他有很多很多未完成的祈愿。 与君携手迎接盛世,携手去一趟江南,携手走完余生,携手看遍每一年的雪落。 他还有个更贪心的想法,那就是听到谦屿唤他一声爹爹,再唤任君川一声父王。 第442章 或许这个最贪心的想法还能完成一半。 希望谦屿回来以后,能不躲着他,能让他在死去之前听到一声爹爹…… “娘的,真是个倔驴!”王权承鄞恼怒的骂了一句。 他骂完也只能隐忍着无奈,朝阶梯的方向走去。 像是知道下坡危险些,他明显降速谨慎了不少。 对于这声谩骂,允棠乖乖的没有反驳。 他有好多头衔,有活菩萨,倔驴,鸡架子等等…… 现在仔细想想,还怪有趣的。 就让他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头衔走吧,这样也显得他这一生都精彩欢快。 将他送回宫后,王权承鄞就离开了。 孛端察儿这几天都在忙着做雄鹰风筝,这二位冤家也没有相撞。 允棠乖乖喝了药,在姜南近乎逼迫的劝说下,才勉强吃了两口粥。 就连一颗剥好静候享用的鸡蛋,也被他从头冷落到了尾。 “帝后……您就不能再多吃些吗?” “如果本宫能做到,哪舍得让你们担忧为难呐?”允棠柔声朝她亏欠一笑。 如果他能好起来,如果他能吃得下,那他又怎会不努力呢? 他这个活菩萨又不是不知道,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好起来…… 姜南退下后,允棠提笔将毛尖浸入墨汁,沾去多余的流墨,撑着自己的手臂,在纸布上艰难的落了字。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的写字,比两三日前还要更加艰难。 这是身体的逐渐衰弱的提醒。 他其实早就感受到了…… 这会儿,任君川应该已经抵达了吧? 允棠想出了神,待回过神来时,墨迹早已在纸布上晕开了大片…… ??第244章 此时,东华门外—— “吁——” 战马前蹄高抬,重重砸至地面,扬起一阵尘土。 任君川拉紧缰绳,首当其冲的第一个抵达,他将身后的大部队甩了很远。 本以为畅通无阻的宫门,此刻却堵满了士兵。 他驾于马上,手中拿着御马的马鞭,指向前方碍事的人群。 “滚开。” “臣等恭迎陛下归京!”众人纷纷跪地叩拜,皆如聋子一般,屏蔽了陛下的话。 任君川怒了。 他要个屁的恭迎?! “朕说了,滚开!” 守城将领看陛下发了火,赶忙起身跑到了马侧。 他重新跪地,抬起双臂行了个礼。 “还望陛下恕罪,臣等于几日前接到帝后懿旨,不得放陛下进宫。” “什么意思?”任君川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冷了下来。 “回陛下,臣也不知帝后为合意,臣也不敢妄加揣测,但帝后吩咐过,海关军队回京之后立刻安排归营封赏。” “但……”守城将领犹豫了一下,朝后方使了个眼色。 两名副将在接收到示意后,立即跑着抬来了一份巨大的帐篷卷。 “这是帝后给臣的,让臣转交给您,他说,将士们征战辛苦,归程劳累,给完赏赐之后就让他们尽快归家与亲人团聚。” “陛下……陛下亦是如此,陛下也辛苦,那就让陛下在……宫门,宫门外搭个帐篷歇上个三两月吧。” 守城将领磕磕巴巴的,浪费了半天的功夫,总算是将后半句给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 他不用猜也知道,陛下此刻的眼神一定恐怖至极……于是畏畏缩缩的将头埋的更深了几分。 “不要让朕将话重复到第三遍。” 此时,任君川的声音已经阴冷到了极点。 守城将领也算是豁出去了,颤抖着身子放大了音量:“回陛下,帝后的懿旨上盖的是国玺,就算是您的口谕也……臣等真的无法让路!” “抗旨是赐死的罪责,但今日拦朕者,满门抄斩。” 君无戏言,任君川本就不怒自威,更何况他现下已经明显动了大怒 陛下此话一出,谁还敢拦? 这一步全在允棠的意料之中,他早就算到守城将领拦不住任君川,所以才请了助攻。 这不?就在士兵们准备退让之际,王权承鄞提着衣摆终于赶到了。 他是一路跑过来的,纵然是铁打的身体,也成功累的气喘吁吁。 娘的……今天可把他扯腾坏了。 这份活计,比他在马上征战一天一夜还累! “臣……臣王权承鄞,恭迎陛下归京。” 原模原样的话术,任君川听了两遍,他那份本就不多的耐心早已被消耗殆尽。 正欲御马奔入宫门,结果这时又来了个挡道的,王权承鄞偏巧不巧的,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任君川拉拽着缰绳,战马焦急的来回踱步了几下:“你给我滚!私养兵马之事,朕回头再给你算账!” 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王权承鄞没法子,只能学着那守城将领,撩起衣摆跪到了地上。 “臣跟您坦白交代,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拦您。” “你找死是吗?” “陛下,拦您是帝后的意思,至于他为何拦您,您不明白?” “朕清楚的很,不需要你说出来。”任君川始终冷着声音。 他知道梓潼是在怪他,可他现在必须见到人,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去哄。 还有……北疆草原这一仗。 他怎么也没想到,允棠就这么独自给硬生生的扛了过来,无法想象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的梓潼过的该有多么辛苦。 第443章 “陛下,这宫门您真的不能进,臣比任何人都希望您和帝后百年好合,可帝后说了,只要您敢踏入宫门,他就立即南下。” 言闻,任君川被气笑了出来。 只不过就这么一下,转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冷脸。 如此收放自如,倒显得更加恐怖如斯。 “他不过是在闹小孩子脾气,他不可能南下。” 这句话,任君川说的万分笃定。 即使刀架到脖子上,允棠也不可能不要他。 “可帝后他……他已经写好了和离书。” “呵……和离书?”对方似乎更不屑了。 “他跟朕提和离已经不只一次了,写就写了,朕撕掉便是。” 王权承鄞叹息着,无奈的闭了一下眼睛。 他家帝后到底是哪来的自信?认为靠这两样就能拦住这种在外征战一心归家的男人…… “赶紧滚开,再拦着,朕现在就砍了你!”任君川没了耐心,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王权承鄞只能先行站起,但他没像其他人一样识趣的退让开,就这么毫无眼力见的立在了道中央。 任君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已经萌生了将王权氏满门抄斩的想法,结果反看王权承鄞,人家还在不慌不忙的行着拱手礼。 “陛下还是先冷静一下吧,臣有些关于帝后的话,想要私下跟您说说。” 帝后还想让他瞎编理由,说那些恨不恨的假话,开玩笑,他王权承鄞从不干毁人姻缘的事情…… “如果目的是为了拦朕,朕劝你现在就想好怎么死。” “自然不是。” 只怕你听完以后,自己就没有勇气再相见了…… “是一些帝后瞒着您的事情,他威胁臣不让臣说,但臣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告诉您。” 王权承鄞卖了个笑,这次的马屁着实让他拍的啪啪作响。 他笃定对方绝对好奇,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任君川日夜兼程赶了那么多天,其实也不怕耽误这么一小会儿…… 准确的来说,是因为他心中也有不解。 允哥是个顾大局的人,纵然再生气,再怨他,也不会轻易做出将他拦在宫外的举动。 一朝帝后把君王关在宫门之外,这是要被天下人看笑话的。 他的梓潼怎么可能不懂这些? 士兵们撑好帐篷,任君川下马同王权承鄞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 “说,他瞒了朕什么?” 士兵倒是有眼力见,还知道搬两把椅子进来。 “陛下,您要不先坐?”王权承鄞伸手示意了一下。 他之所以这么客气,不过是因为自己累了,自己想坐。 奈何这官大一级压死人,总不能陛下站着,他坐着吧? “你觉得一个骑马日夜兼程的人,还能坐的住吗?”任君川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可不是表达着急…… 他是因为骑马骑的太久,屁股疼。 这一点王权承鄞自然懂得,只是在知道对方没有想要坐的打算后,他难免有些失望。 唉……罢了。 那就尽快说完,好早些回家歇息吧。 “臣明白,不过在臣说之前,陛下您嘚做一个担保。” “什么担保?” “帝后是不让臣向您透露的,臣说了,那他肯定要责罚臣,所以还请陛下到时候保一下?” “可以。”任君川没有任何犹豫的应了下来。 这大概就是王权承鄞的精明之处吧? 在私养兵马的事情上,他在允棠那儿求到了懿旨作为保障,现在又在背叛允棠的事上,向任君川求来了另一份担保。 到最后,无论谁怪他,他都是无罪…… “好,那臣说了。” 王权承鄞逐渐展开了事件的前因…… “依臣对千枝结了解,结合上实际情况推算,帝后每年固定失控的日子,大概是在春日末或者是夏日初吧?” “是……你从前跟朕说过,正常情况都是在春日初,不过他的失控期要来的晚些。” “所以您当初走的时候是夏日初,走之前正好撞上了帝后的失控,这没错吧?” 这句话,让任君川成功回忆起了自己出征前的那个雨夜…… “对,为何谈起这件事了?”他毫不知情,自然疑惑万分。 “在失控期同房,受蛊者很容易有孕,这一点,您不知道?” 任君川愣了一下,努力在记忆中寻觅了起来…… 王权承鄞好像曾经跟他提过这一点,时间大概……大概是在允哥初次有孕之前。 时至今日,已经有两年了。 “朕当时遗漏了这一点,不过当时谦屿才多大?再说了,那种情况不碰怎么行?朕马上就要走了,他的失控得不到缓解只会越来越严重。” “臣有办法解决啊!您当时完全可以宣臣进宫啊?!” 先前不是一有疑问就问他吗?为什么偏偏那次…… “你在激动什么?”任君川不悦的皱起了眉:“朕说了,当时没想那么多。” “还有,你现在才来谈这些有什么意义?王权承鄞,别告诉朕,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浪费时间,阻拦朕进宫……”任君川的目光中瞬间浮现出了杀气。 王权承鄞只觉得无比荒唐可笑…… 天晓得,时至今日,他有多么崩溃? 第444章 从前,好像任何事情,只要到了他这里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现在呢?面对帝后日渐衰弱的身体,他没了一点儿法子…… “呵……”王权承鄞垂眸笑了一下,尽显落寞凄凉。 “就因为殿下小,帝后就没可能有孕了是吗?!您不知道千枝结的特殊性?竟然还拿平常妇人有孕来做比较?” 明明早就嘱咐过的话,为什么就不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我希望受控的宝宝们,在心里头不要责怪任哦~ 他不像我们一样有上帝视角。 在看完允当初寄去的那首诗后,他就决不允许自己让允哥等他到秋天。他在不知道那两件事情的情况下,还很着急的日夜兼程的往回赶,本来春日绝对不可能达成的胜利,也被他拼尽全力的提前完成了。 要不是有王权承鄞的帮助,那任这次回来的确实算是晚了一步的。 孛端察儿不可能放过敌方帝后,允棠去世,那他们之间走到这里也就算是be了。 但任君川他已经拼尽全力了……拥有上帝视角的我们自然没有资格责怪他,但如果真就晚了那么一步,他自己肯定也会陷入深深地自责,这种伤痛是一辈子也走不出来的。 差一点点就be了哦~不过宝宝们放心好了,这本书主打一个甜虐结合,一切终会“轻舟已过万重山”的。 ??第245章 无数即将脱口而出的谩骂,到最后都被王权承鄞强行咽了回去。 他多想把眼前这个蠢笨小子臭骂一顿,好生发泄一下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只可惜…… 任君川该骂,但又不能挨骂。 他作为臣子,没这个资格,而且没护好帝后,他也有责任…… 彼时,听完这段发言,任君川的心里已经升腾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您考虑过,如果您走之后,帝后有孕了,会是怎样的后果吗?” “帝后在怀殿下期间,臣就曾跟您说过,他需要您的触碰,不然孩子很难降生,就算降生了,也会像臣的女儿那样……早夭。” “这一点,您总不能也忘了吧?” 任君川嘴唇不受控的颤抖了起来,他暗自握紧拳头,强压着心底反上来的慌乱。 “没……朕没忘……你提起这些……” “就是您想的那样,在您走之后,帝后就有孕了。” 不等任君川把话说完,王权承鄞就直截了当的对其宣判了死刑。 瞧瞧,本该为喜事的话,如今听来却如坠入万丈深渊。 呵……真够荒唐的…… 任君川大脑一片空白,他睁大双眸,薄唇微启,犹豫筹措了半天,愣是没发出一个字音…… “这件事情,起初臣并不知情。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臣只知道您在走后,帝后过很辛苦。” “但他从不荒废朝政,始终严几律下,他将任氏的江山管理的井井有条,可他却成宿成宿的寝食难安,川云宫的寝殿内,夜夜点着成千上万盏烛火……” 任君川的睫毛无助的颤动了两下。 他知道,他知道允哥怕黑,如果想要独自入睡的话,就只能点上满殿的烛火…… “起初一切都还好,帝后还扛得住,可是……随着腹中胎儿出现问题,他每到夜晚就会疼痛难忍,他只能夜夜蜷缩在床上,痛苦的盼着天亮……” “以上这些,也都是臣后来打听了伺候的宫人才知道的。” “那后来呢?!他现在怎么样了?!”任君川急红了眼睛,他不顾礼仪的直接控制了王权承鄞的双臂。 仿佛用这般恳求的目光跟动作就能改变最终那让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后来……那是一个雪夜,臣记得那天很冷很冷,午夜时分,臣一连接到了两封密信,一封来自草原,一封来自王宫深处。” “帝后他倒下了,濒死之际才给臣发了一封求救的信……” “你说什么?!”任君川崩溃的吼了出来。 “帝后现在还活着……”王权承鄞紧接着做了解释。 还不等任君川松口气,后半句噩耗又接踵而至…… “死去的是他的腹中胎儿,一个还未成形的小公主……” 眼前之人愣了半晌,缓缓垂下双臂,踉跄了两下,随后突然发了一声笑。 他是在嘲笑自己…… 任君川低垂着头,哽咽着喃喃自语:“报应,报应……这都是朕活该受的报应。” 是他当初对允棠发誓,说如果他说谎了那他就一辈子没有女儿。 可是后来,他还是将誓言抛诸脑后,义无反顾的奔赴了海关。 “抱歉,臣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只有这个了,只有打掉已经死于腹中的孩子,才能为帝后续命……” 王权承鄞心中又能有多好受呢? 这近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也将他蹉跎的不成样子。 “他舍不得孩子,怕苦也怕疼,可是没办法,只有他活着才能稳住江山,秦川才有可能挡住百万铁骑的南下。” “帝后服下落子汤的那晚,臣在殿外守了整整一夜,耳边是不断传来的哀嚎,一声接着一声……传遍了整个宫院,响彻了整片苍穹,直到天光破晓之际,喊叫声才得以停歇……” “之所以停歇,不过是因为他已经疼到彻底昏死过去了,帝后服下的是最毒的一种落子汤,打掉的也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孩子……” 第445章 “那孩子,连男女都已经能够看出来了,您说,他的心,还有身体,嘚多疼啊?” 王权承鄞红着眼眶看向了任君川。 他们四目相对,彼此皆落了泪…… “帝后恢复了不过半月,就硬撑着理起了朝政,他还亲手斩了贪官污吏。” “臣本以为事情终于迎来了缓和,哪呈想,又遇上了敌军荡清东山……” “秦川骤然损失了六百万百姓,您知道的,帝后他是发自内心的爱自己的子民,他将自己关在殿内,疼的一夜白头……” “一夜白头是什么概念啊?他是那么的年轻,是那么的注重仪表……” “帝后日日煎熬,夜夜害怕。他害怕自己守不住任氏的国门,他不想成为整个秦川的罪人,他本就是个男帝后,他不想自己在史书上被记载成祸国殃民的妖后。”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想让自己的坏名声,影响到您。他拼死也要保住您君川大帝的头衔,保住您在历朝历代君王中的地位!” 任君川再也无法忍耐,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拼命的涌出了眼眶…… 他被痛苦包围着,疼痛占据了整颗心脏,疼的他直不起腰背,疼的他无法呼吸…… 王权承鄞深吸了一下鼻子,缓和了一下情绪。 “他现在……现在怎么样了?”他艰难的问出了话。 这一刻,曾经君临天下的帝王,几乎脆弱到支离破碎…… 任君川可以不要天下,可以不要王位,可以没有一切,唯独不能失去允棠。 “帝后还活着,只不过……离死也不远了,他本就虚弱亏空的身子,经东山一事后就彻底垮了。” “孟维来说了,活不过春日。” 王权承鄞毫无保留的将事实全盘托出。 事情走到今日这一步,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允棠还想隐瞒,他虽然惯着这孩子,但也不可能事事都依着他。 纵容一头倔驴任意妄为,是绝对错误的决定。 “至于他为何瞒着您,不过是怕您在战场上分心……” “够了,够了……”任君川茫然无措的转了个圈,他像是个受刺激的傻子,大脑一片混乱。 “别说了,别说了!朕要去见他,朕现在就要去见他!” 他一边重复着话语,一边作势离开…… 只是还未走上两步,望着微敞的帐篷门缝,就又停下了脚步。 他没脸见允棠…… 他没脸。 “您最好别去。”王权承鄞的声音从后方恰到好处的响起。 “帝后他不想在死之前见到您。” “臣本来还想不通,明明是分别许久的爱人,难道不应该期盼着彼此的重逢吗?但臣刚才跑过来的这一路,在看不到尽头的宫廊里想通了……” “如果结局是永别,那永别之前,真的还有必要再见一面吗?帝后他本就舍不得您,如果再见一面,那他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异常痛苦吧?” “不行……不行……朕想见他,朕不能失去他……” 任君川哭着转回了身子,那双无助的眼睛带着王权承鄞瞬间回到了那个凄凉悲苦的雪夜。 一代帝王,就这么在人前潸然落泪…… 那夜,允棠也是用这么一双眼睛望着他,恳求着他…… 这两个孩子是那么的像,他们明明都是善良的人,明明都在努力的为他人付出。 可是他们现在却要经历这人间最悲痛的疾苦,生离死别…… 戏文中,最能牵动的人心的悲剧,往往不在人为。 而是一群拥有鲜活生命的人,他们有着善良的灵魂,他们都在努力的生活着,都在努力的相爱着…… 然而现实跟命运却要将他们强行分开,强行摧毁…… “朕求你,朕求你想想办法,怎样才能保住他?”任君川再次抓住王权承鄞的手臂,绝望的哀求着…… 就像多年前,他求着那群医官一样…… 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允哥…… “私养兵马之事,朕知道你没有谋反之意,朕本就没打算计较,朕这次不仅不计较,还给你赏赐。”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朕……” “抱歉……陛下,这一次,臣也无能为力了。”王权承鄞“狠心”的回绝了眼前之人,彻底摧毁了他眼中仅存的一丝希望…… 任君川陷入了绝望…… 本就强撑了多日的疲惫身体,终于在这一刻疲软下来,那抹皎洁的月光也从他昏暗的世界里消失不见了。 “陛下……” 幸亏王权承鄞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任君川被扶到了椅子上,他低垂着头,仿佛失去了灵魂。 王权承鄞撩起衣摆跪到了他的面前。 “陛下……是臣无能,臣想办法……臣尽力的想法子……” “是朕无能。”这四个字,任君川脱口而出,同时也带走了他最后的一点生气。 “是朕害了他,是朕自私……他是天之骄子,他这一生本该如光一般璀璨。” 是他毁了允棠,是他这个混蛋亲手毁了那个纵马疾驰的白衣少年…… 允哥这一生最大的劫难就是遇见了他…… “您没必要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你们都没有错,不过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罢了。” ??第246章 第446章 “但是因为朕的举动,才间接改写了允哥的命运。” “呵……”任君川又自嘲的笑了一下。 “朕可真是窝囊,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毫无意义的自责。” 允棠经历痛苦的时候,他死哪去了呢? 王权承鄞痛苦的闭上双眼,接连着粗喘了几下。 突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千枝结!千枝结!”他激动的喊叫着,伸手抓住了任君川的衣摆。 这一刻,那片飘下鹅毛大雪的黑暗苍穹,终于划过一道明亮的流星…… “陛下,让帝后给您下一次情蛊,下完整!” 任君川懵了片刻…… 刚升腾起的点点希望,很快又坠落于深渊。 他面如死寂的摇了摇头:“我们之间已经下过一次了。” “那又如何?!”王权承鄞不受控的大声呼喊着。 “又有谁尝试过反过来下第二次?!陛下,这是唯一的希望了,万一能行呢?” “如果能行,救的可是帝后的命啊!” “您以后就像臣一样,带着自己的妻子好好的走下去,好好的长命百岁……” 任君川恍如死寂的眼眸,终于逐渐恢复了淡淡微光。 那对睫毛又颤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终于不再是因为痛苦。 王权承鄞的大脑飞速的做着旋转…… 仅仅一瞬,他就想到了所有的旁枝末节。 “陛下,您要做好两个准备。” “什么准备?”任君川微府下身子,注视着他的希望。 王权承鄞现在就是他绝望之际的唯一救世主…… “第一,千枝结可能无法重复下,第二,就算成功下完整了,也有一半的可能性是您随着帝后……”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可能会一起陨落。” 共生共死…… 亦或是生,亦或是死。 “朕试!”任君川没有任何犹豫的给出了答复。 如果能和允棠一起死去,那他也是幸福的。 他无法接受他世界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如果那抹月光独自离开了,那他的余生将只剩黑暗。 川儿不能没有允哥,川儿不想做一个孤家寡人,除了母后,这人世间,只有允哥一人是真心待他的…… “那万一……臣说是万一,您若是离开了,那秦川怎么办?”王权承鄞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他并不是惧怕眼前的君王,他怕的是明君的英年早逝。 若把帝后比作是陛下的月光,那秦川的月光就是当今陛下了…… 秦川好不容易才等到能带她走向盛世的帝王。 “朕问你,你能抗衡住孛端察儿·赤那吗?” 王垂眸凝视着他最引以为傲的臣子…… 现在秦川唯一的安全隐患就是这位来自草原的新晋王爷。 其实,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起初任君川是不理解允棠的行为的。 秦川真的就这么缺乏贤能吗?但是他后来想明白了。 秦川不缺贤能,但缺乏一个像王权承鄞一样达到极致权臣。 一个即使君王陨落,也能挑起大旗的臣子。 泱泱大国若想长久不衰,就必须像山川河流一样,包容每一滴水源。 只有这样,秦川的生命,才能永远的奔腾下去…… 对于陛下向他发出的询问,王权承鄞肯定的点了点头。 “孛端察儿现在手上就四十万兵马,光臣手上就有五十万,再加上秦川本就有的军队,共计的兵马数量远超于他。” “这人百年之内翻不出什么浪花,而且就算他有野心,他的后代也会顺其自然的融入我们秦川。” “还有,他注定只能做继臣之后的权臣,他在中原翻不起惊涛骇涛,因为中原的百姓永远都不会臣服于一个外族的统治。” 更何况这个外族,还曾有过一段黑历史。 如果草原不做出荡清东山之事,孛端察儿在中原的名声其实还不算太差。 但是现在,他在百姓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允棠早就看透了一切,包容合作的举动绝不是轻易就做出来的。 “好,朕信你。” 没人能懂得任君川这句话的含金量,这是君王对臣子的无条件信任。 “如果朕跟允棠离开了,还请你护好朕的儿子,若你想要王位,朕可以接受给你,但请不要伤害他。” 这大概是任君川一生之中最高光的时刻了。 他曾经为君王之位步步经营谋划,即使是拼到头破血流也不能放弃的程度。 可是当他坐稳高台之后,他才真正明白自己争夺它的意义。 他不过是图个安心,图个能有资格亲自保护天下黎民的那种安心。 然而现在,王权承鄞给了他安心。 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至少不会伤害他的子民,也不会做出毁坏江山之事。 “哈哈哈……算了吧?”王权承鄞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位这个东西,他还真的不稀罕。 他这辈子就只有一次想要,还是在摊上个昏君的时候。 当时也是没办法,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年轻时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尽毁。 “臣跟您和帝后压根儿就不是一类人,臣做不到君子的大公无私,臣眼中满是红尘,满是人间烟火。” 第447章 “臣这一辈子啊,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身为臣子,就好好效忠,身为夫君,就好好疼爱自己的妻子,身为家中长辈,就好好为自己的后辈铺路……” “您和帝后还真像啊?都想着把小殿下托付给臣,帝后今日还说呢,要让臣教导殿下习武,说是这样就能有个好身子,就不会像他现在一样……” 王权承鄞有说有笑间,就轻松带过了这个关于王位争夺的敏感话题。 任君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并没有出言打断。 眼前之人是个万世之臣,要么是极致的赤胆忠心,要么就是无人能及的阴险狡诈。 不论是忠,还是奸,王权承鄞的绝世聪明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至于是否为忠臣,这些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只是,他显然无法看到最终的答案了,这一次,不管是失败还是成功,就算是共死,他也义无反顾。 就算秦川最后落到王权承鄞的手上,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也能轻松的保护好她。 “陛下,臣今日回府以后就为您培育千枝虫,您听帝后的话,不要进宫,就当是哄哄他,服个软。” “男人嘛,被妻子关在门外不算丢人,这叫会疼人,放心吧,您的子民们只会羡慕祝福,不会嘲笑您的。” 如今帝后跟陛下夫妻和睦是所有人都向往期盼的事情…… 王权承鄞就像个说客,现在在这边做着安抚,等过一会儿,还嘚跑去那边安抚。 反正主打一个助攻撮合。 “朕不在乎这些。”任君川沉声摆明了自己的真心话。 他要是在乎世俗怎么看他,当初就不会违背着整个天下的意愿强行迎娶允棠。 而现在,允棠已经向世人证明了,秦川的君王没有娶错人。 允氏嫡系独子允棠,将是历史长河之中,最厉害的一位帝后。 “不在乎就好,帝后他现在不能再受一丁点儿的刺激,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生气。” “嗯。”任君川听话的点了点头。 “您就委屈这两日,差不多两日之后,先前南下的人马就都会折返回京。” “您到时候抱着小殿下进宫,帝后的那颗心啊,一定会软的一塌糊涂,他就是嘴硬,到时候绝对舍不得回江南。” “嗯,但这会导致他更加痛苦,他会变得更加无法接受死亡……” 任君川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允棠的人,一下便明白了对方做出这样举动的原因。 “死什么死?”王权承鄞用手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嫌弃的掸了掸膝盖上的泥土。 服了……这群偷懒的兵,也不知道把宫门口的尘土清扫干净! “臣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还有我王权承鄞解决不了的事情?” “现在的几率是一半一半,唯一痛苦的点就在于你们都不希望对方离开人世,但是没有办法,这件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少咱们还有一线希望不是吗?百万铁骑南下,当时秦川也只有一线生机,但帝后他还是选择了勇敢面对。” “嗯,朕知道了。” 如果相见之后允棠情绪崩溃,那他就一直舔着脸的哄…… 但愿他的安抚还能起到些作用。 任君川脸上满是疲惫,他在知道所有噩耗之后,就仿佛失去了灵魂。 “那臣先行告退,我现在要先进宫跟帝后回禀一下阻拦的成果。” 王权承鄞的语气明显去刚才轻飘了不少。 他是个能将情绪快速调节好的人,在想到解决办法之后,心中的郁结瞬间就消散了。 有枣没枣,先甩一竿子再说。 他的做事风格就是如此,不管这个方法到最后管不管用,但也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死强。 “嗯。”任君川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结果王权承鄞刚走出一步,就又重新折返了回来。 他脸上挂着笑,抬手指了指。 “陛下,真该刮刮胡子了,显老,回头帝后再嫌弃您~” ??第247章 任君川愣愣的抬手触摸了一下唇边,坚硬的胡渣磨搓着指腹。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此刻自己的形象是有多么的凌乱。 可是那又怎样呢? 他不在乎。 “朕回来这一路,几乎全程都未停歇。” 听到解释,王权承鄞叹息着摇了摇头:“臣知道您没功夫,更没心情管理形象。” “但就算是装,也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给帝后看,不是吗?” 任君川沉声道:“他不会嫌弃朕。” 他和允哥之间,从始至终都笃定对方永远会要自己。 但是,现在……允哥应该已经不信任他了吧? “臣不是怕帝后嫌弃您,臣是怕他看到您这副模样,心疼……” 王权承鄞才刚说完,又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他话锋一转,主动驳回了自己的上一句话。 “啧……不行,您就保持现状好了,这胡子也别刮了,脸也别洗了。” 任君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情绪。 他疑惑道:“为何?” 怎么说变就变? “臣跟您说过,帝后因为东山之事,一夜白头……” 再次听到这个词,本以为已经伤到麻木的心脏又传来了一阵钝痛。 第448章 允哥不肯见他,怕是有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的容貌憔悴…… 任君川不等王权承鄞把话说完就开了口:“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明白对方的言下之意。 “好,那臣先行告退。” “嗯。” 王权承鄞没再耽搁,行礼离去。 周围陷入安静,压抑的帐篷内,任君川痛苦的掩起了面。 “哈……” 打从得知北疆草原要入侵中原开始,他的心就悬浮在了半空中。 他逼迫着底下的人,让将领士兵们几乎不眠不休,一轮接着一轮的对敌方发起攻势。 不计伤亡,不计损失,只为快速的赢下战争。 估计敌方的统治者大概率会以为他疯了吧? 是啊……他就是疯了,急疯了。 战争结束的那一刻,他没有感到任何胜利的喜悦,也无视了所有的恭贺。 他驾马一路向北奔向京师,途经了无数个驿站,换了无数匹马,跟着的军队也被他远远的甩在后方。 十来个昼夜更替,风雨无阻。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能赶上战局…… 前方不断送来京师的实时战报,当得知孛端察儿即将攻破城门时,他差点崩溃到晕厥过去。 他怕的不是宫门大破,而是王宫深处,那个于他而言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被欺辱。 万幸的是,没过多久他就又收到了一封战报,内容是草原大汗申请停战的消息。 他捧着信纸,差点喜极而泣。 允棠在没有他的保护下,凭借自己的能力,体面的赢得了战争。 这场战争结束的同时,他的帝后也被整个天下刮目相看。 他为自己的爱人感到骄傲。 那朵迎风而绽放的寒梅,本就不需要任何的庇护…… 回来的这一路,任君川的心被无数错综杂乱的情绪所包裹,有激动有欢喜,有即将见面的迫不及待,也有蚀骨的牵挂和担忧。 现在好了,他回来了。 被关在宫门外,也得知了这一年以来,自己爱人所经历的一切苦难。 这是上天对他不听劝告,对他胡乱发誓,对他抛妻弃子的惩罚。 即使被永远关在宫外,他也心甘情愿,因为他现在承受的痛苦,远不及允棠所受的万分之一。 王权承鄞说的对,他要丑一些。 最好达到让对方嫌弃的程度,这样他的梓潼就不会害怕自己被他嫌弃了。 如果允哥再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他真的…… 任君川掩面哭的泣不成声。 原来,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一刻钟后,川云宫—— 王权承鄞带着“好消息”前来回禀了。 “您在写什么呢?”他“毫无规矩”的直接走了进来。 允棠抬了抬眸,看到来人,又收回了视线。 “写一些嘱咐的话。”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虽然很慢,但始终没有停歇。 这好像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不能坐,不能立,万幸还能抬笔写些个板板正正的字。 字如人,字板正了,就好像他依旧能"行得正,坐得端"一样…… “哦……臣见到陛下了。” 王权承鄞此话一出,允棠手上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纸张之上被留下了一个不大的墨团,正在写的那个字,终究还是作废了…… “臣把人给拦住了。” “那就好。”他回的淡淡的,看不出情绪波动,也自以为隐瞒的很好。 允棠默默拿开了这张在他眼中已经作废了的纸张,重新取了张新的铺到面前。 这股子执拗真是没救了,他今天非嘚让这人写不下…… 王权承鄞一边盘算着,一边走向了座椅。 屁股沾到实物的这一刻,他舒服的差点喊出声。 啊……今天差点没把他累死,又是跑又是跪,还爬了那么多层阶梯。 他王权承鄞再厉害也是人,又不是耕地用的老黄牛…… “陛下说他想您了。” 果然,此话一出,允棠仅落了一笔的纸就又宣告了它的寿终正寝。 没办法,他只能再拿一张。 “哦,想呗,我不想他。” “啊?这样啊……”王权承鄞虚伪的做着迎合。 他差点就信了呢~ “帝后,忘了跟您说,臣这边接到了准确消息,丁启信一行人后日就能抵达京师。” 允棠因为思考,动作微停了一瞬,但好在并未影响到什么。 “我母亲也一同回来了吗?” “自然。” “嗯……”他微颤的手,再次暴露了情绪。 允棠自知是个不孝子,也无颜面对自己的母亲。 父亲已经离开了,他实在不敢想象,母亲若是失去他,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他记挂着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提及过母亲,不是遗忘,而是根本不敢去想。 哈……其余人的事情,他都是以命令的口吻让任君川去宽恕。 而现在,关于母亲的以后,他有必要放软语气,对任君川服软一番,恳求这个人能代他尽孝。 他个残废,现如今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了…… “好,我知道了,还嘚麻烦你到时候帮忙料理一下归京百姓的相关事宜。” “这是自然,您吩咐的事情本就是臣应该做的,就别提什么麻不麻烦的了。” 第449章 “嗯,等安置好京师百姓,今年的春闱也要照常举行,不仅是文,还有武,今年务必要重视武选。” “臣明白。” 这两场大战下来,原先朝廷无比充盈的武官势力又削弱了几分。 眼下又到了秦川招贤纳士的阶段。 “嗯,今日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可以。”王权承鄞倒也没作假,毕竟他眼下还有个更为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培养新的千枝虫,顺便再熟悉一遍有关的一切知识。 没办法,他要受不了自己的笨蛋陛下了。 他要把千枝结所有的注意事项,全部逼着任君川背下来。 “慢着……等一下。” 王权承鄞刚起身,还未走出两步,就被允棠喊了停。 “两日后,谦屿回来走东华门进宫吧,把他抱给陛下瞧瞧。” “好,臣知道了。”王权承鄞眉目柔和了几分。 他家帝后果然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 允棠拖着疲惫的身子,写下了所有的交代。 这些冰冷的文字,丝毫没有提及话题以外的任何事情,然而,字里行间却承满了他对人世间的不舍与眷恋。 纸张上的最后一捺落下,暗示着他的一生结束。 往前翻翻纸张,往前看看文字,回首过往,这一路走的也算不错。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像每一个极尽完美的书法。 字,一笔一捺,纸,干干净净。 允棠又陷入昏睡,再次睁眼,已经是两日后了…… 南下的百姓成功抵达京师,随行的还有一些宫中妃嫔以及带队的宫中太监。 王权承鄞成功从祈年和王妃李氏手上接到了谦屿。 这家伙自然不会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他当着呜呜泱泱的人群,给自家夫人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任谦屿抓着祈年的衣摆,圆乎乎的身子,小小的脚丫站在地上还有些许的不稳当。 他仰着小脑袋,望着陌生的奇怪老头抱着自己的年年。 熊孩子逐渐变了脸…… “哇——”任谦屿哭丧着脸喊了出来。 这一声,倒也算不得哭泣,只听打雷不见雨点。 王权承鄞微眯着眸子看向了自己夫人的腿边。 呦呵……长大了不少啊?越发的漂亮了,要不是穿着小公子的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姑娘呢~ “你啊……都不跟我亲?”允王妃弯腰抱起了自己的孙儿。 任谦屿顺势投到了姥姥的怀里。 看得出来,他两个都亲,就唯独不亲王权承鄞。 “哎呦真乖。”允王妃笑着亲了亲怀里的胖乎孙儿。 王权承鄞终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祈年,他抓起夫人的手,用手指在上面写起了字。 “随着家奴回家,乖乖在家等我,晚上陪你用膳。” 王权祈年轻笑着点了点头,王权承鄞最后又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才把视线转移到了任谦屿的身上。 ??第248章 这孩子,小时候不是跟他很亲吗? 难道是因为他当时身上沾染着祈年的气息? 他家夫人莫名的讨孩子喜欢。 这世上有许多解释不清的东西,许是祈年听不见人世间的肮脏声音,便拥有了纯净的灵魂。 “王妃,把小殿下给臣吧?臣带到宫中,给帝后看看。” “他倒是只想孩子,不想我。”李氏语气听起来酸溜溜的,只是她依旧挂着笑,满目温柔的看着宝贝孙儿。 “怎么会呢?只是这一趟舟车劳顿,帝后想让你先回去歇歇,等一切局势稳定下来,他出宫回家看你都行。” 王权承鄞自然是要替允棠找个说辞的…… “好~我理解他,那是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怪他不成?”李氏笑着又亲了一下孙儿的脸颊:“好了乖乖,该去找爹爹咯~” 她把任谦屿交付给了王权承鄞。 孩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低头看着小龙,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陌生怀抱中。 直到上了马车,他才意识到被抱进了一个封闭的环境内,年年跟姥姥都不见了…… “啊,啊啊!”小家伙皱着小脸,一边叫唤着,一边紧张的看向周围。 “年年……年年!” “年年?你个小没规矩的。”王权承鄞垂眸吐槽了一句。 听到有人跟自己说话,任谦屿抬起头看向了声源处。 是那个强行抱着年年的怪人…… “哇——”胖娃娃哇的一声就翻了脸。 王权承鄞真没想到,自己如今竟然变得这么遭人嫌弃。 “好了,别哭了~”他努力放软语气,试图安抚孩子的情绪。 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夹子嗓子说话的声音给恶心到了,任谦屿刚要开始的痛哭戛然而止。 他脸上还挂着泪珠,就这么抿着唇,拿着玩具小龙默默钻出了王权承鄞的怀抱。 显然,他宁愿自己坐着…… “你这小子?被抱着还不乐意?马车颠簸,小心你的屁股蛋儿。” 王权承鄞打眼一瞧,这孩子穿的还是开裆裤。 嗯……长的还挺好看的,白白净净的哈? 他怕把人强行抱到怀中等下又哭,为了安全起见只能往近贴了贴,这样揽着至少还能稳当些。 第450章 发觉任谦屿有些想躲的意图,王权承鄞赶紧想法子找起了话题,试图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看了眼孩子手上一直拿着的小龙,这不看不知道,一看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噗……” 听到奇怪的声音,任谦屿略显茫然的抬起了头。 他还记得把这孩子送走的时候,那会儿玩具小龙就已经开了线。 这估计是祈年的杰作,小龙不仅被重新织好了,头上还多了朵花,同样也是用毛线织的。 估摸着是当时手上正好有红线,就用上了。 又或者是作为奖励,给添了一朵小红花。 “给太爷爷瞧瞧你的小母龙。”他笑着伸出了手,模样神情尽显猥琐。 结果指尖还未碰到,任谦屿就一把将小龙护了起来。 “哎呦?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王权承鄞阴阳怪气的撇了撇唇。 他突然想起这孩子现在已经会唤人了。 “快,叫声太爷爷听听。” 任谦屿看了他一眼,一脸的茫然。 “叫太爷爷。”王权承鄞耐着性子又引导了一遍,他分外天真,妄想着能在孩子回到王宫之前把他给教坏。 然而,试了几次之后,对方依旧冷漠。 “跟个傻子一样。”他嫌弃的骂了一句。 “连太爷爷都不会叫,就会叫年年是吧?父王呢?父王会不会叫?” 听到熟悉的字眼,任谦屿的眼睛亮了一下。 “父王!父王!”熊孩子突然激动了起来,还有说有笑的晃着手上的小龙。 嘚…… 看来在江南是有人专门教过的。 “年年!父王!爹爹!啊呜——”任谦屿说全了生平会的全部词汇,对着手中的小龙上去就是一口。 “哎哎哎?脏不脏?”王权承鄞反应迅速的做了拆散,看到沾满口水的手,他崩溃的掏出了手帕。 结果刚要擦拭,又想起来这帕子是祈年给他做的。 王权承鄞看了一眼亮莹莹的手,又撇了一眼胖娃娃的一身锦衣,上面还绣着来自江南的刺绣。 嘿…… 某个坏老头趁着娃娃不备,把手上的口水全擦到了人家的华贵衣服上。 任谦屿毫不知情,依旧看着自己心爱的小龙。 马车持续行驶着,王权承鄞揽着坐于身旁的娃娃,手臂悄咪咪的避开了沾有口水的位置。 这孩子很好带,即使哭闹也就那么一下,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就能成功解决。 比他那倒霉孙子讨喜多了…… 一刻钟后,马车成功抵达东华门。 他抱着任谦屿走下了车。 任君川就站在不远处等候,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那双无神的眸子瞬间就有了神采。 胡子没刮,眼底乌青,即使眼神有了质的变化,他的那张脸上依旧是难掩的憔悴。 “哎呦,你瞧瞧,你父王跟母后一个赛一个的不容易。”王权承鄞抱着小殿下念叨了一嘴,说完才迈开了步子。 他很快就走了任君川的面前,他亲爱的陛下在看到抵达眼前的儿子后,神情又添了几分无措。 还记的出征前夕,那时的儿子只要一个臂弯就能轻松抱下。 虽然有些胖,但就跟只小肥猫儿似的,倒是现在……应该已经能走路了吧? 任君川不禁想起了一年前,他与儿子的第一次见面。 小家伙长的真是巨丑无比。 不过……就算儿子长的好看,他也会感到陌生,就像现在这样。 他其实只是需要时间适应接受罢了。 “陛下,瞧瞧,是不是长大了很多?”王权承鄞像介绍自家孩子似的,满脸的欢欣雀跃。 “嗯。”任君川的眼睛始终放在谦屿身上,然而这孩子却一直背对着他。 有小龙帮着分散注意力,小家伙便坦然接受了奇怪老头儿的怀抱。 要么说越乖的孩子就越容易被拐卖呢?谁抱都要,不哭不闹,坏人说抱走就给抱走了。 “比以前沉手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您要不要抱抱看?” 听到王权承鄞发出的邀请,任君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他鼓足勇气,伸出了双手。 任谦屿被成功交到了自家父王的手上。 抱住儿子的那一刻,任君川紧张的都忘记了呼吸,掌心传来软乎乎的手感,他知道,这些全是他儿子凭自己本事吃出来的肉肉。 谦屿抱着小龙,父王抱着谦屿,这副画面分外的和谐。 “小殿下,叫父王,这位是父王。”王权承鄞很有眼力见的在一旁做起了引导。 这种正是学舌时期的孩子,只要稍加引导,立马就能给出回应。 “父王!”任谦屿摇着小龙,喊了好大一声。 毫无防备的任君川,被这一声父王喊的身子一僵。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红了眼睛…… “父王、父王、父王!”任谦屿窝在父亲怀里,一口气连喊了三声。 “哎……”任君川沉声应了一下,他嗓子微哑,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知道,儿子在喊父王的时候其实根本就没有在看他。 父王这个称呼,在谦屿眼中不过是大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发音调调。 任君川垂眸看着怀中孩子的脸蛋儿,不舍得错过上头一分一毫的细节。 第451章 谦屿跟婴儿时期一样,小脸依旧白白嫩嫩,肉肉嘟嘟。 比起在襁褓中的时候,孩子的五官也长开了不少,特别是在那双漂亮眼睛的衬托下,让他看起来更加像允棠了…… 任君川在儿子的身上,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的影子。 “陛下,是不是觉得殿下比以前更像帝后了?”王权承鄞一眼就猜中了君心。 “嗯。” “您没见过帝后小时候,跟小殿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朕……现在想进宫。”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再见不到允棠,他就要疯了…… “好,您上臣的马车,直接进宫就成,守城将领那边,臣已经打点好了。”王权承鄞后撤了半步,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嗯。”任君川沉声应下,没再耽误,抱着儿子快速上了马车。 任谦屿从头到尾都在与世无争。 这种还不懂事的娃娃,是最无忧无虑的了,因为人一但长大,能让他感到幸福的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少。 马车启程,畅通无阻的进了宫门。 丁启信跟张荣已经提前抵达川云宫,他们要向帝后汇报一下这次南下的一些事宜。 允棠此时的状态,远比他们走的时候要差的多。 这两个奴才就跪在床边,心疼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哭什么?既然都汇报完了,就走吧,你们还要帮着国公……” “帝后!不好了,陛下抱着小殿下进宫了。”从外头跑进来一个守城将士,打断了允棠的话。 这是他偷偷安排的人……因为他知道,王权承鄞对他忠心,但对任君川更忠心。 听到这个消息,允棠顿时慌了。 一瞬间,胆怯、害怕、慌乱……各种情绪汇聚在一起牢牢的包裹住了他。 ??第249章 他不想见到任君川,他怕自己无法坦然接受死亡。 他还害怕对方看到他如今丑陋不堪的样子…… 他希望死去之后,在爱人的回忆中,自己依旧是曾经最美好的模样。 “都滚出去,把殿门上锁,若是敢给陛下开门,全部处以疾刑!” 允棠被本能操控着,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出于本能的,想要躲着任君川。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那些所谓的坦然接受,不过是自我欺骗的幼稚戏码。 他其实根本就无法接受,接受不了死亡,接受不了自己变的丑陋,更接受不了终有一天……任君川对他的爱会随着时间流逝一点一点的消散。 最后……大概就连他的模样,也会在对方的脑海中,逐渐变的模糊吧? 奴才都被允棠赶了出去,偌大的寝宫内,只独留了他一人。 他蜷缩在床上,把自己藏进了被子。 黑暗伴着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紧紧包裹。 如果现在能立即死去就好了……他好痛苦,好痛…… 马车在川云宫正门停了下来。 任君川在下车前,提前服了阻隔千枝结气息的药,他怕情蛊的味道影响到对方。 允棠如今的身子,绝对承受不住情爱之事。 “恭迎陛下回宫——” 任君川无视了宫人们的迎接,抱着儿子直接绕过了挡道的人群。 丁启信见状赶忙挪动膝盖,伸手抓住了主子的衣摆。 “陛下……陛下,帝后他不肯见您呐!” “你找死是吗?”任君川垂眸视下,目光恐怖如斯。 “陛下,帝后他已经提前知道您进宫了,这会儿正在寝殿内,殿门……” “滚开!” 丁启信被一脚踹开,任君川直奔正殿寝宫而去…… 他在前方走着,后方一行宫人纷纷从地上爬起,紧跟着追随起来。 听到外面隐约传来吵杂的脚步声,允棠躲在被子里,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了…… 任君川在殿外驻了足,看到殿门上落的锁,他明白了一切。 看来,梓潼特意下了命令。 但是……今日谁也别想再拦住他。 “过来。”任君川朝身侧递了个眼神。 丁启信才刚挨了一脚踹,默默吞咽了一下口水,这才鼓足勇气凑上前去。 “抱着。”任君川二话不说,便将呆愣愣的儿子直接揣到了别人怀里。 “哎,哎……”丁启信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赶忙抱紧了小殿下。 任谦屿睁着两只大眼睛,懵懵的看着又冒出来的新面孔…… 这傻孩子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已经被换了好几个怀抱了。 任君川在用钥匙开门和翻窗上,果断选择了后者。 他不愿再拖延一点儿时间。 安静至极的寝殿内,突然响起一声脚步落地,床上微微隆起的被褥配合着猛地一抖。 黑暗中,允棠瞬间睁开了眼睛。 完了…… 方才的情急之下,他完全忘记了,任君川还有这套招数,这家伙干过不止一次翻窗入室的行径。 果然…… 就算说了无数次,该不改,还是不改。 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他们相识十几年,光是凭借这一点,就能轻松辨别出对方。 “不许过来。”允棠缩在被子里,自认为很凶的警告了一句。 被子之内,传来了心心念念之人的声音,声音不大,甚至还掺杂着几分颤抖跟虚弱。 第452章 任君川只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径直走到了床边。 他转身坐下,没有选择强行掀开那碍事被子。 身前明显一沉,允棠像只受惊的小老鼠,撑着孱弱的身躯,吃力的往后躲了躲。 他松开握成拳头的手,将被角边边朝里拢了拢,还试图压到身子下方,妄想着这样被子就不会被掀开…… 任君川侧眸看着宝贝梓潼的小动作。 他明明能一把将人捞出,可他却没有那样做…… “听说你给朕写了和离书?还想着逃到江南?” 男人的嗓音低沉微哑,质问结束,周围陷入了安静。 允棠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开口:“不是逃……” “什么?” 对方说话的声音太小,像哼唧似的,任君川没听清,只得再问一遍。 “不是逃。”允棠又添了些许力气,尽可能的放大了音量。 “为什么要跟朕和离,不是答应过,不再开这种玩笑了吗?是不是怨朕一声不吭就把你给抛下了?” 任君川明知正确原因,却没有提及,相反,他还故意说了一个错误的。 他担心刺激到允棠,同时,他也在替梓潼埋怨自己当初的混蛋行径…… “对。”被子之内传来一声肯定。 “你在说谎。”任君川轻笑了一下,“毫不留情”的选择了拆穿。 “才没有,我不是怨你……是恨你,我恨死你了,就算是死……也不想再让你见到我。” 明知道说的是假话,可他依旧能感觉到这句话是有多么的伤人。 “是吗?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朕?” “不原谅,到死也不原谅,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我明明说过让你不许进宫,更说过让你不许再翻窗,可是你都没听……” “所以说……必须和离,和离书就在抽屉里,你赶紧签了。” 允棠越说越委屈,那埋怨的话语细听起来,隐约还能听到浓重的哭腔。 “在哪个抽屉?”任君川明知故问。 “在……” 如他所愿,允棠果然想到了那捆红绳青丝。 “想不起来?那朕替你说。是不是在那个装有红绳青丝的抽屉里?” 被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才听得一声闷闷的回应。 “你还知道咱们是结发夫妻?” 任君川的一句质问让允棠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蜷缩着瘦弱不堪的身躯,捂着唇,死活都不肯让自己哭出声来。 “朕知道你生病了,朕知道一切,就连你现在在哭,朕也知道。” 被子里又是一抖…… “结发夫妻,理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我虽为君后,但感情和普通夫妻之间又有何区别?朕从八岁开始,就喜欢你,那份感情后来又逐渐发展成了爱。” “允棠,迄今为止,你已经陪伴了朕整整十六载,你知道你对朕来说有多么重要吗?你觉得朕会嫌弃你的白发吗?” “允哥……让我见见你吧……好吗?” 任君川试探着刚要伸出手,恰逢此时,允棠放声痛哭了出来…… “不要……不要……我快死了,你知道吗?我活不过春日了……” “知道,朕知道一切。” “我现在就一个心愿,就一个……就是等我死去以后,你回忆起来的依旧是我曾经的模样……” “我就这么一个心愿了……求求你就答应我吧……求你了……” “不要。”任君川“无情”的拒绝了爱人绝望的恳求。 只是这一声冰冷的拒绝过后,允棠就彻底崩溃了…… 他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放声嚎啕大哭。 听着爱人无助的哭声,任君川心脏痛到了极致,他深呼了一口气,又吸了一下发酸的鼻子。 “等一下再哭,朕想跟你说些话,说完再哭好不好?” 他低声说着哄孩子的话,温柔、暖心……可是细研究起来,里面满是无理的要求。 但……允棠还是听话的停止了哭泣。 “你在朕的记忆中,只有两个时刻的样子。” “第一个是我们的初遇,在雾禹湖边,你笑着扯开红绳,柔顺的长发尽数散落。” “第二个是我们大婚那日,白天朕把你背上喜轿,我们一起拜堂,一起夫妻对拜,晚上,我们携手走在雾禹湖边谈笑风生……” “就算是回忆,朕也只能回忆起这两个时刻的允棠,一个是川儿的允哥,一个是朕的梓潼。” 被子里的人儿,耐心的听到了结束,听完之后才开始继续哭泣。 还真是听话…… “这样蒙着被子哭,热不热?掀开让朕瞧瞧好不好?” 任君川继续哄着,可他不知道的是,允棠早就感知不到热了…… “你在朕眼里永远好看,真的……你想不想看看朕?想不想看看朕长胡子的样子?朕留胡子了哦……” 哭声戛然而止。 “你干嘛要留胡子……”允棠使着浓重的鼻音嘟囔了起来。 呜……一定很丑。 任君川从容淡定的解释了起来:“朕从海关一路赶回,中途几乎没有停歇,哪里还顾得上仪容仪表啊?” 关于这件事情,允棠自然是知道的。 他知道对方在朝他拼命奔赴,也知道自己把人关在宫外的行为是有多么的狠心。 第453章 “你不好奇吗?要不要伸手摸摸朕的胡子?” 任君川俯下身子,把脸凑到了被角边边…… 他们脸对着脸,中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春日被褥。 不多时,被子里开始有了蠕动。 一只很白但也很瘦的手缓缓伸了出来…… 任君川垂眸看着,面无表情之下,却是满目的心疼。 允棠的手,本就纤细修长,如今竟瘦成了这个样子。 很难想象,他的梓潼,身体已经…… 面前的手指探索了好几下都没有找对地方。 ??第250章 好像个小笨蛋…… 任君川笑着抓起允棠的手,直接放到了唇上。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被子里的人儿受到了惊吓,下意识做了个躲避的小动作。 指尖处传来陌生且出乎意料的触感。 本以为是硬硬的扎手感,没想到竟是软乎乎的……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胡子已经留长,意味着,任君川已经忧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像他当初一样…… 他们都思念着彼此,都寝食难安。 被子又开始了一阵蠕动,不多时,任君川就看到了一只漂亮的眼睛。 是允棠的眼睛,是他宝贝梓潼的眼睛。 哪怕只露了一只眼睛,他们也成功看到了彼此。 这是时隔一年的相见…… 他们终于见面了。 任君川伸手将被子撩的更开了些,允棠的两只眼睛也全部露了出来。 对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他将手探进被子,为爱人擦拭起了满脸的湿润,随着他的动作,允棠的整张脸也慢慢暴露了出来。 掌心的触感依旧软嫩,只是……比从前多了些许骨感。 瘦了好多,五官更加立体,依旧很美,但这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美…… “好看,和以前一样好看,一点都不丑。”任君川嘴角含笑,爱意溢于言表。 允棠喃喃道:“瞧瞧你这满脸的胡子,都变成一个老头子了……” 他心疼的看着眼前之人,缓缓抬起手臂,微颤的指尖轻轻覆上胡子,难耐的磨搓了两下。 任君川见梓潼终于肯接受自己,便试探着掀开了那遮挡头发的被褥。 几缕白发掺杂在青丝之间,尽显突兀,可是在他看来,对方依旧还是曾经的模样。 他藏起心疼,笑着,像从前一样帮爱人理起了微乱的发丝。 “瞧瞧你这满头的白发,都变成一个老太太了……” 此话一经问世,允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白发暴露,他赶忙抬手试图再次掩盖。 任君川提前预判到了他的动作,一把抓住那纤细的手腕,动作虽快但丝毫不重。 “不躲,不躲,朕是老头子,你是老太太,咱俩天生一对,多好啊?” 允棠怎会不知这是在哄他? 任君川好像真的不在意…… 他抿着唇,才收住的泪花又涌了出来。 “哎呦呦,怎么?不愿意啊?”任君川一边说着逗趣的话,一边用指腹轻轻为他擦拭眼角的湿润。 “我没说不愿意……”允棠又哼唧了一下,猫儿似的朝对方怀里拱了拱。 “我怎么能是老太太呢……” “那你是什么?和朕一样的老头子吗?” 一个满脸胡子,一个头发花白。 也是天生的一对。 他的梓潼是这天下最最好,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结果到头来还是不舍得怨他一下。 终于盼到相见,也只是说了些违心的话,流了些委屈的泪。 可是他很自责,心脏疼到无法呼吸…… “那个……对不起啊,我这个老头子不仅没保住我们的孩子,也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云淡风轻般的话语之下,深藏着沉重的自责。 任君川低着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人儿。 虚弱、憔悴,可是直到现在,还在揽错…… “允哥,算朕求你好不好?别再这样了……” 这声恳求,掺杂着颤抖与哽咽。 允棠牵强的勾起唇角,他看着自己的爱人,眼中尽是空洞的绝望。 “你现在一定很痛苦吧?所以说嘛,所以我才不想再见这一面的。” 任君川听后立即摇了摇头:“你不肯见朕,这才让朕痛苦到极点。” “梓潼……不管余下还有多少天,咱们都携手度过好不好?最后这些日子,就让朕陪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一滴温热的泪水砸到脸上。 允棠像是被操控了一般点了点头。 “好……” 从看到爱人哭的那一刻起,他便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只知道依着,顺着…… “王权承鄞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能让你活下去的办法,朕陪着你,不离不弃的陪着你,咱们试一次,好不好?” “什么?什么办法?”显然,允棠没明白。 “咱们再下一次千枝结,你给朕下,下完整。” 对方沉默了片刻,才胆怯的投来了一个带着淡淡希望的目光。 “真的……真的能行?” “不管能不能行,接下来的日子,朕都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我们眼中只有彼此好不好?” 看着这几近恳求的话语,允棠心软的一塌糊涂。 第454章 “好,我答应你……” “谢谢……”任君川哽咽着,用双臂将人紧紧的抱进怀中。 他埋入了那个久违的,专属于他的颈窝,在里面哭的泣不成声。 他的爱人,蜷缩在他的怀里,身体已然消瘦的不成样子,仿佛只要一眨眼,便会幻化成一缕白雾,烟消云散…… “不哭了,不哭了……其实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后背传来细微的拍打,若不用心感受还真的难以察觉。 他的梓潼,已经连安慰他都很吃力了。 “多少结发夫妻有名无实?而我们却可以共患难,你努力朝我奔赴,对我不离不弃,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任君川,你让我觉得,我为你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去管那个情蛊有没有用,就余下的这段时光,我们好好过。” 他知道不能对千枝结抱有太大的希望。 因为希望越大,随之而来的失望也就越大。 “嗯……”任君川擦净爱人的脸,也为自己拭干净了泪。 “朕今天专门抱着谦屿进的宫,因为怕你把我赶走……” 噗……瞧瞧,这家伙把自己说的多可怜呐? 允棠笑了笑:“是王权承鄞给你出的主意吧?你们就都欺负我吧……欺负我是个心软的活菩萨。” “你才不是菩萨,你是个心狠的活阎王。” 允棠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形容他。 “我……”他刚想辩解,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把人家关在宫外的事情。 任君川定是要开始怪他了。 “你还不是活阎王?你知道朕这一路回来有多不容易吗?你竟然还把我关在宫外……” 果然…… “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允棠再次抬手摸了摸软软的胡子。 “你看出什么来了?你只看到了个表面,朕骑了那么多天的马,屁股都磨破了。” “啊?真的吗?”允棠下意识的将视线往下移了些。 当然……这样自是什么也看不到的。 “这还能有假?你没骑过马?你好狠的心呐!” 他当然骑过马…… “唔……” 正想着事情,唇上突然落了一个吻,允棠瞬间睁大眼睛,紧接着红了脸。 任君川的这个吻来去匆匆,像是惩罚似的,故意亲的很用力。 “你的脸红了……”他伸出手掌,轻轻覆了上去。 原本惨白毫无血色的面容,在被他亲了一口之后,便有了血色。 “朕是不是你的良药?真好看……看来朕要每天都亲你一下了。” “我想谦屿了,我要看看他。”允棠红着脸,害羞的躲开了触碰。 那么久没见,怎么还是原来那副流氓模样啊…… “少扯开话题,你才答应过朕,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我们眼里只有彼此。” “什么嘛?谦屿可是我们的儿子。”允棠嘟囔着唇,大眼睛跟狐狸似的转了一下。 “好好好,朕依你。”任君川俯下身子,再次轻吻了一下允棠的额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要亲上几十上百次。 “等着……朕去把他抱进来。” “嗯好。” 任君川轻轻放下怀中人,起身走向了殿外。 允棠躺在床上,望着那个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的背影。 共计两次出征,再加之时间推移,任君川的身体越来越强壮。 是啊……如今他的郎君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 君王正当年,秦川在不久的将来也会迎来属于它的强盛。 至于他……他不想当一个累赘。 允棠默默将脸埋进了被子。 任君川从殿内走了出去,廊内奴才跪了满地,唯有丁启信一人跪坐着,因为他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小主子。 谦屿坐在掌事公公的大腿上,抬头看向自己的父王。 “啊!”他突然叫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孩子就是这般模样,喜怒哀乐随心所欲。 “傻乐什么呢?”任君川俯下身子,将儿子抱了起来。 任谦屿听不懂,也没做任何回应。 他只是伸出手对着自己父王的脸轻拍了两下。 脸上传来湿漉漉的感觉,任君川顿感不妙,他后撤脖子,眉头紧锁着抓起了儿子的小胖手。 上面亮荧荧的,全是口水…… “陛……陛下……”丁启信跪在地上,默默献出了帕子。 “殿下还小不懂事,您莫要生气。” “嗯。”任君川沉声应下,接过帕子擦拭完面颊,又为儿子擦了擦手。 他本就没有生气……这可是他的儿子。 回忆起儿时,他从未体会过父爱,更不知道何为父爱。 但是随着谦屿的降生,他慢慢的就懂了。 ??第251章 任君川垂眸看向了跪在脚边的奴才。 “挑个良辰吉日,合宫大庆,筹备册封礼,朕要立太子。” “哎!奴才遵旨。”一听是大喜事,丁启信脸上顿时挂了笑。 任君川同样笑着捏了捏儿子的小脸,随后意味不明的对着跪在地上的宫人扫视了一圈。 “都起来吧。” “谢陛下开恩……”宫人们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皆暗自松了口气。 第455章 万幸……万幸陛下今日心情好。 任君川刚跨入门槛一步,就又退了回去。 他俯身将儿子放到了殿内的地上,顺便拍了拍对方的小屁股:“去,自己走进去。” 如果允哥看到这小子已经会走路了,心中一定欢喜。 任谦屿踉跄了一下,懵懵的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父王。 “你啊……跟你爹爹一样笨,来,父王牵着你。”任君川没办法,只能弯下腰,主动牵上了儿子的手。 任谦屿握着父王的手指,摇摇晃晃的走了起来。 允棠侧躺在床上,看到儿子的那一刻,眸中顿时有了神采。 他视线紧锁在儿子身上,艰难的撑起身子,长发也尽数倾泻而下。 “谦屿?”他不可置信的轻唤了一声。 这孩子,如今都会走路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任谦屿立即撒开了父王的手,他抓着小龙,迈着小腿快步朝前跑了起来。 “哎?!”任君川一个屁不留神,胖娃娃就直愣愣的窜了出去。 扑通—— 愣头青任谦屿,上来就给亲爹磕了一个。 “哎!”看到儿子摔了跤,允棠急得趴到床沿伸出了手。 他想要扶儿子起来,可是就连这么简单的一个举动都无法做到。 任君川双臂环胸,愣是站在后方一动不动,不仅如此,还说起了风凉话。 “该,真该,路都走不稳当,就想着跑了。” “你!” 允棠抬眸怒视起了这个不作为的父亲,儿子都摔倒了,他还站在一旁看戏。 “别着急,不也没哭吗?他自己能行。” 任君川说话的功夫,任谦屿就从地上努力爬了起来。 跌倒虽没让他哭出来,但还是带走了他脸上的欢喜。 小家伙嘟囔着脸,慢慢悠悠的贴到了床沿。 他趴到自己爹爹的面前,一脸的不开心。 “谦屿?快给爹爹看看摔到哪了?”允棠撑着本就孱弱的身子,满心担忧的检查起来。 “可以,没哭,这才是朕的儿子。”任君川说着坐回了床沿。 “他如今才多大?不过刚满一岁。”允棠伸手搂着儿子,一脸的心疼。 “既然谦屿已经回来了,你若再敢欺负我们父子俩,就继续滚出宫外待着吧……” 光是这两句话,就让他筋疲力竭,允棠再也没了力气,放软身子老老实实的躺了下去。 这一年以来,每时每刻,他都在无能为力…… “你惯会骗朕的,才说完一生一世一双人,结果见完儿子就要赶朕走。” 允棠只是瞪了一眼,并未搭理这番阴阳怪气。 收回的视线,成功被一抹红色吸引,是小龙头上的那朵小红花…… “这还是那个小龙吗?乖乖你怎么这么喜欢它啊?”允棠满目的温柔,对着儿子的脸颊轻吻了一下。 坐于一旁的任君川暗自咬了咬牙。 得了亲亲的小谦屿,脸上也重新有了欢喜。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