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整顿黑化主角实录[快穿]》 第1章 《万人迷整顿黑化主角实录[快穿]》作者:慕睫【完结】 文案 总有那么些主角,因为爱而不得,非得拉着小世界一起完蛋。 竺晏表示:你很开心是吗?加班的是我啊! 他心累,他头疼,他决定好好治治那些黑化主角了。 喜欢爱而不得的虐恋剧本是吧,那我就陪你演个够! 世界一:貌美小师弟/黑化大师兄 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徘徊着一个疯子,凡试图越界挑起战火者,不论仙魔都会被对方一剑斩杀。人们说那是曾经的仙门第一人,现在只是生不如死的行尸走肉。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答应了一个人,终身守护这世间以赎罪。 世界二:女装画家/阴郁霸总 他把自己关起来,锁进离竺晏一墙之隔的屋子,连同心底那些肮脏不堪的阴暗一起。 他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发疯在这间见不得人的屋子里上吊,又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大概也会让人来悄悄把这给清理干净,绝不能吓到竺晏。 世界三:病弱残疾摄政王/白切黑新皇 世界四:被包养的金丝雀/“男鬼归来抢老婆”哥哥&“嫂子开门我是我哥”弟弟(受切片提醒) 世界五:omega实验品攻/alpha叛军受 后续有其他想法再补充。 排雷注意: 1、主攻,晏晏是美人攻万人迷攻,床弱 2、1v1,每个世界受都是一个人 3、虐身虐心爱好者,小世界均be 4、攻在最后才会回箭头。 内容标签: 虐文 快穿 美强惨 万人迷 追爱火葬场 主角:竺晏,小师弟晏晏 ┃ 配角:某人 ┃ 其它:拜拜,混蛋走开! 一句话简介:万人迷整顿黑化恋爱脑 立意: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第1章 貌美小师弟01 玄天宗霜琼峰,此地终年白雪皑皑,傲然独立。峰顶的结界内却是鸟语花香,四季如春。楼阁错落有致,奇花异木竞相绽放,其中不乏许多外界趋之若鹜的灵植。 就算玄天宗统领仙门千年,底蕴深厚,这般大手笔在外人看来只怕也难以想象。但在玄天宗的人眼里,这些早已习以为常。 没办法,谁让这是玄天宗现任宗主清鸿仙尊最疼爱的小弟子竺晏所居之地呢? 身穿水青广袖长袍的一男一女出现在结界内的传送阵法处。男子风流轻佻,女子淡漠肃穆,两人容貌相似,均是玄天宗宗主座下的亲传弟子。 闻人枫方一落地便没忍住搓搓胳膊:“哇,霜琼峰也就小师弟这里能呆人了,果然师尊最疼的只有小师弟。” 孪生妹妹闻人榕显然比他稳重的多,却也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蹙眉瞪向他。 “小声点,师尊让我们过来是因为前不久小师弟被袭一事,可不是来打扰小师弟的。” 听闻此言,闻人枫方才还夸张的动作都收敛了许多,反而是不远处的楼内传来一声轻笑。 “多谢师姐关心,但我也算因祸得福,正好准备提前出关,不会打扰的。” 语气虽轻柔,音色却如玉击般清冷,偏偏尾音又微微上扬带着笑意。 话音刚落,说话之人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年轻男子容貌昳丽,面容冷白如玉,眉目如画,红唇微弯,随意披了件玉蓝长袍,黑发未束散落身后,轻轻笑意给通身清冷的气质添了几分柔和。 闻人枫愣了几秒,而后悄悄退后几步,扯扯一旁妹妹的袖子。 “我说,怎么感觉五年不见,小师弟比你还像个漂亮姑娘了?” 竺晏听后并不生气,反而对他眨眨眼:“二师兄,你现在是能打得过三师姐了吗,说话竟如此硬气?” 一旁的闻人榕见状,毫不留情地在兄长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 闻人枫“嗷”地一声蹦起来,闻人榕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先拉着面前的人细细察看了许久,这才开口。 “别理他,幸好你没事,又在闭关这五年后突破了金丹,师尊知道后一定也很高兴。” 竺晏听后面色一僵,唇边的笑意渐渐消散,本就白皙的肤色此时看着竟像是不正常的苍白。闻人榕心生不忍,放缓了几分语气。 “虽然不知道你和师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仅自己赌气闭关,就连师尊的性情也比以往难捉摸许多。” “但他绝非不关心你,只是知道你遇袭后,师尊盛怒之下亲自上门为你去找魔界讨说法去了,如今还没回来。” 竺晏来玄天宗时闻人榕早已筑基成人,待他和亲弟弟也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师尊说让我们先来看看你的情况,一切以你为重,我怎么也得和师尊一同过去。” 想到最疼爱的小师弟险些出事,他们这些做师兄师姐的竟然还是发现清鸿去了魔界才知道,闻人榕脸上也带了几分怒气。 “师姐别气,我这不是没事吗?”竺晏又恢复了笑意,凑过去摇着闻人榕的手安慰她。 “可是师姐,我的不少衣物都被偷袭我的那家伙毁了,你看我现在身上还是当初闭关那一身,还得劳烦师姐帮我取件宗服来。” 闻人榕本就心疼他,加之想着小师弟这些年虽说是闭关,但心里肯定也难过,又多了几分不忍,便答应了下来,让两人在这里等她。 眼见闻人榕消失在阵法处,竺晏才好奇地转向闻人枫。 第2章 “二师兄,我这五年闭关,也不知道你和大师兄如今到了什么境界,是不是也精进了不少?” 闻人枫摆摆手:“你还不知道我,一心就爱炼丹,这种问题问你师姐还有点意义。至于大师兄嘛——” 他摸摸下巴回忆道,“我还真不知道。” 竺晏听后更好奇了,闻人枫这才给他仔细解释。 原来就在竺晏闭关后不久,先是宗主清鸿仙尊开始变得深居简出,直到他被袭的消息传下山才重现出现在玄天宗内。 大师兄桓曳也在他闭关后不久,以出门远游为由,许久不在宗门内了。 这五年来,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闻人兄妹主持。好在玄天宗实力强硬,派内众人分工明确,仙界又风平浪静,才一切相安无事。 “其实我觉得吧,大师兄是恼师尊跟你生气,你又赌气闭关谁也不见,这才跑出去的。” “这些年我和阿榕怎么都联系不上大师兄,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却常常有不少天珍地宝送来指明要给你。” “但师尊不许打扰你都收了去,说等你出关亲自给你。” 闻人枫略带羡慕地看了看手边的灵植。 “大师兄要是知道你被偷袭,肯定也要杀到魔界去了。” “你想想原来他多疼你,虽说这霜琼峰的结界是师尊同意的吧,可一草一木不都是大师兄亲自为你布置的,一点也不让我和你师姐插手,非说我们不懂你心思。” “切,好像你来之前他不是心里只有修炼一样,怎么一夜之间就开窍了......哎哎哎疼!” 竺晏见闻人榕不知何时出现在闻人枫身后,又是毫不留情地给了自己哥哥兼师兄一巴掌,颇有些“你怎么又在胡说八道”的恨铁不成钢。 他笑着上前去接过师姐手里的宗服,又悄悄跟闻人枫眨眨眼示意等下可以把那株灵植弄走,这才回到自己所住的楼内束发更衣。 - 方一回到屋内,竺晏便收起了脸上乖巧的表情,脸色也不大好看。随身系统193在他脑海里好奇。 【宿主宿主,你是不是已经有怀疑的人选了?】 【清鸿和桓曳都不对劲。】竺晏挥挥手,身上那件玉蓝长袍被随意丢在一边,肤若凝玉,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不确定到底是谁。】 每个小说或者作品,故事主线的开始通常都是由某人所引起的。竺晏要做的就是扮演这个角色,确保故事主线可以顺利展开后,在系统通知时离开这个世界。 兢兢业业当了许久打工人的他,原本在前不久结束最后一个任务后就能安心退休。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竺晏接到了主系统的提醒,得知之前任务世界的主线都出了岔子,就连主系统都检测不出原因。 这正是他扮演过的世界之一。在这里,竺晏是主角桓曳所在宗门的小师弟,也是开启主线的关键性炮灰。 因为和师尊吵架,小师弟闭关五年,却在某日突然暴毙。清鸿仙尊痛失爱徒后心神不定,被三位魔尊围攻陨落,魔界众人趁机围攻玄天宗。 闻人兄妹舍命为桓曳赚得一线生机,宗主亲传一脉只有桓曳幸存,他不得不挑起重振宗门的重任,为师门报仇雪恨,平定仙魔大战,正式成为仙界第一人。 竺晏则完美地扮演出了一个集宗门上下宠爱于一身的乖巧小师弟,在指定时间点假装叛逆期突然到来,根据剧情背景随便找了个理由和师尊清鸿仙尊吵了一架开始闭关“等死”。 虽然实际上是天天陪193看电影,但他可是在系统通知时按规定脱离世界的,一秒都没有超时停留,按理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每个作品自成一小世界,主线的完成直接影响着小世界的稳固。就算竺晏心里再骂了不良老板一万字,也不得不重视系统的警告。 等真的回到这个世界后,竺晏又有点头疼了。 原本的剧情中,主角桓曳从未离开过玄天宗,直到在宗门被围攻时重伤。清鸿仙尊看重修炼,也不会对宗门事务不管不顾,全由小辈打理。 主系统那边,剧情偏离的警告更像颗定时炸弹,时刻警告着这个小世界要面临崩塌的威胁。 竺晏冷着脸在脑海内梳理着已知的信息。 【清鸿向来重视小弟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脱离世界后还活着,但按他的性格,哪怕是争吵在先,也会先亲自确认“我”无事再离开玄天宗。】 至于桓曳,问题就更大了。 不管是竺晏的记忆还是剧情中,桓曳都是个极有责任心的人,在他人眼中温柔又负责,是公认的玄天宗未来宗主人选。 这样一个主角,突然说要云游人间多年不归了无音讯?怎么想都很有问题。 193化作软绵绵的团子,把竺晏的意识小人围起来安慰他。 【冷静一点啦宿主,想想每个小世界发生的事还会被制作成作品投放到其他世界,主系统不是保证你扮演的角色这次也会出现在作品中吗?】 【除了任务完成的积分,人气值也可以兑换,这可是我们的奖金啊!】 竺晏叹了口气,无奈地拍拍试图跟自己撒娇的小家伙:【放心吧,你家宿主怎么说也不会不负责任地跑路的。】 心里再次问候了一万字主系统,身体却已经换好了水青色长袍,黑发由发带束起又用玉簪固定,面色风平浪静,端是清冷矜贵的仙师模样。 第3章 【走,让我们把那个害我不能退休的家伙揪出来。】 第2章 貌美小师弟02 竺晏再走出来时,就连向来严肃的闻人榕也微微一怔,闻人枫更是拍着大腿遗憾:“可惜大师兄没在,否则他一定又要问师尊这怎么不是小师妹了。” “什么小师妹?”竺晏方才在低头整理闻人榕递来的玉佩,听她说那是什么珍宝药玉,随身携带对身体好,没听清闻人枫的话。 “他又胡说,大师兄也就问过那一次。”闻人榕对这个孪生哥哥的不着调十分无奈。 “是师尊刚刚捡到你的时候,大师兄找掌事长老要女孩子穿的衣服,师尊告诉他你是小师弟他又不信,非得说这是小师妹。” 三人就这么随意聊着到了断岳峰,玄天宗共五峰,分别住着宗主及其亲传弟子们,这是玄天宗世代宗主所居之地。 虽说清鸿仙尊近年来隐居闭门不出,但派内重要事务依然在断岳峰正殿处理。 作为玄天宗宗主的关门弟子,又是年纪轻轻就突破金丹的天纵奇才,宗内对于竺晏出关一事不可谓不重视。 可清鸿仙尊依然在魔界为小弟子出气,大师兄桓曳也尚未归来,竺晏又刚刚遇袭,闻人兄妹生怕他再有什么闪失,只是带他远远给新来的弟子露了个脸,就连忙把人送回霜琼峰了。 期间竺晏还旁敲侧击问了不少清鸿和桓曳的事,只是闻人兄妹对师尊师兄素来敬畏,当面绝不敢多言,获得的信息寥寥无几。 - 月光轻洒,霜琼峰结界外满峰银雪更显凛冽。竺晏坐在结界内的假山上,轻轻抚摸着手中的佩剑,指尖灵气微动,长剑随心而出,刃口寒气逼人。 这把“碎星”是他当年引气入体后,清鸿仙尊亲自陪他去玄天门藏剑阁挑选的本命宝剑。灵剑向来认主,如今他回到这个世界,碎星亦有共鸣。 竺晏手腕轻转,碎星剑光肃肃,破风而出,舞动间剑气如霜,周身银辉雪亮耀目。突然,他眉头微皱,灵力倾注剑身之内,剑锋一转直指结界外。 “谁?”结界外悄然无人,但竺晏却并未放下手中的碎星。“擅闯玄天宗亲传弟子居所,阁下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 早在舞剑前他便感觉不对,似乎有人在结界外偷偷窥视自己。方才他挥舞碎星时,那人不知道为何突然心神震荡,竺晏便趁机点破对方存在。 结界外风雪四起,竺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却猛然感到身后有人,霜琼峰由清鸿仙尊亲自布下的结界不知何时已被人闯入。 他旋身跳开,眼前的男人嘴唇微勾,一袭月白锦袍,剑眉星目,白发散落,眉心一道红痕格外引人注目。 “师尊?”竺晏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玄天宗现任宗主清鸿仙尊缓缓走近,轻巧地拨开他手中的剑:“不错,比起当年长进了不少。” 竺晏手忙脚乱地收起剑,甚至无暇顾及耳边散落的碎发:“谢——谢师尊夸奖。” 他一句话说得慌张,清鸿仙尊却轻笑出声,伸出手将那几缕黑发别去耳后。 “怎么,还在和师尊生气?”清鸿仙尊看了看他手里的碎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都会拿碎星指着师尊了。” “师尊别恼,是弟子冒犯了。”这么多年过去,竺晏早忘了当初和清鸿别扭的理由是什么,只能岔开话题。 “只是师姐说您去魔界,替我讨说法去了,没想到您会来霜琼峰——”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显然是不敢想象当今仙门公认第一人,为了小弟子杀去魔界是个什么样子,又想到当初是自己先任性和师尊吵架要闭关,耳根也微微泛红。 清鸿垂眸,神色不明,却还是温柔地轻哄道:“好了,师尊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真的?”竺晏惊喜地抬头看向清鸿。 他生得好看,对外人又十分冷淡,在亲近的人面前却总不自觉地仗着这点讨好,对把他一手带大的师尊更是如此。 “师尊去了魔界,没有受伤吧?” 想到闻人榕的话,竺晏又担心起来。 虽说清鸿是目前仙门第一人的大乘期圆满,可魔界同样有三位大乘期魔尊,只是整体实力远不如仙门,双方才能互相制衡,勉强相安无事。 他就这样打过去,万一恰好碰上那三个魔尊,岂不是要吃大亏? 竺晏的一双琉璃瞳在他的师尊面前似乎格外灵动,满满是担心,清鸿微微一怔。 “无事,放心。” 听他这么说,竺晏还是又细细看了清鸿,确定他那一袭白袍都毫发无损,才笑弯了一双眼,拉着清鸿的袖子往楼里走,嘴里还念叨个不停。 “师姐怕我刚刚突破修为不稳,从二师兄那要来了不少丹药。二师兄又打不过她,只能悄悄跟我抱怨其实自己早就准备好了。” “法阵不远处那棵灵植,我给二师兄挖走了,叫什么什么来着?实在记不住,反正二师兄喜欢的不行,我就干脆给他挖走了。” “我那衣袍好多都不能穿了,师姐说她让掌事长老备好了送来。其实我还想去看看哪里有好的法袍买来呢,在这霜琼峰闭关太久,好久都没出去了。” 几个亲传弟子中,桓曳守矩慎重,闻人兄妹敬畏师威,只有最小的竺晏,虽说为人乖巧,在他面前却十分随性,进到小楼内才稍作收敛。 第4章 “我这楼内——平日里也不这样的。” 竺晏的小楼内素来整齐,只是刚刚结束闭关无心收拾才少有的凌乱,足以让他在清鸿面前难免有些难为情。 “对了师尊,你眉间的红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闭关前还没见过呢?”他状似好奇,生怕清鸿批评自己。 好在清鸿似乎没发觉他的尴尬,径直坐到了榻上:“这些年修行所得,无碍。” 竺晏像小时候那样往清鸿身旁一躺,悄悄摆弄着对方的白发,换来他无奈的一瞥。 “总觉得宗内变了不少,二师兄和师姐也说,师尊这些年越发高深了。” “他们将宗内打理的很好,我也可以潜心修炼。”见竺晏若有所思,清鸿眼神微动。“怎么不问问你大师兄?” “对哦。”竺晏慢悠悠地开口,似乎终于想起来这回事。“师姐还说大师兄给我带了不少宝贝,但都被师尊藏了去!” 他爬起来,身子探到清鸿面前伸出手:“师尊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呀?” 清鸿的眼神从竺晏如玉的指尖扫过,笑意沉在眼底。 “明日就给你。” - 清鸿来得神秘,走得也快,统共在霜琼峰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便以竺晏刚刚出关仍要修养为由匆匆离开了。 竺晏也不留他,身都未起,等确认人消失后在脑海里和193说:【清鸿比我想得问题要严重。】 【有吗?我看他和宿主记忆里没什么区别啊?】193不解。 【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肯定不对劲,而且与桓曳还有他那道红痕有关。】 竺晏略带烦躁地将发带解开,在床上翻了个身。他对人的情绪波动格外敏感,清鸿仙尊向来冷静克制,极少能让他察觉到明显的变化。 今晚一见到清鸿,他便有所察觉,面前的清鸿就像是随时爆发的火山,只是不知为何被强压在还算平静的表象下。 提到桓曳和眉间红痕时,清鸿的情绪更是猛然震荡。 就像看到竺晏在月下舞剑时那样。 【桓曳还活着吗?】竺晏突然发问,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傻。 毕竟那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如果桓曳死了,都不用等到仙魔大战,小世界早就完蛋了。 【帮我定位下桓曳的位置。】 193迅速拉出系统面板:【我看看啊——咦,他就在玄天宗啊!】 【玄天宗?】竺晏眉头紧皱,闻人兄妹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隐瞒,那只能证明无人知道桓曳就在此处,【能具体到哪里吗?】 193操作了半天,才懊恼地回答:【不能,可能是小世界错误影响到了系统定位,不只是主角,不少配角定位都没法精准,我这就给主系统上报让它们修复!】 竺晏无奈,虽说当主角在剧情开始前遭遇生命危险的话,坐标也会直接报给任务者,确保主角不会死亡。 但他脱离世界前,桓曳就已经是化神初期了,即使是玄天宗外实力也不容小觑,除非那三个围攻清鸿的魔尊亲自出手,寻常魔修想伤到他都并非易事。 当然,原剧情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三魔尊战清鸿时,他拼尽全力也只和一人同归于尽,其余二人虽然受伤,也足以参与对玄天宗的围攻。 加上事发突然,其他门派来不及支援,纵然清鸿的亲传弟子天资卓越,桓曳更是天纵奇才,依然无法逃过一劫。 想到这里,竺晏又拍拍193:【对了,盯着点魔界那边,特别是那三个魔尊,我记得他们现在应该也在闭关。】 【定位不了也没事,只要关注下他们有没有离开魔界,或是魔界有什么大变动就行。】 他被偷袭本就是找了个出关的借口,谁能想到清鸿竟直接杀了过去,也不知道找上了哪个冤大头。起码不能这边问题还没发现,那边仙魔大战就要开始了。 193满口应下,竺晏却并未放下心来,像是有人在暗中窥伺,只待自己投入网中。 - 次日一早。 【宿主,清鸿好像在楼外。】虽说因为故障无法定位远距离,不过离得足够近时,193依然能检测到对方的存在。【但他没有现身。】 竺晏准备束发的手一顿,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清楚短短一扇木门对已是大乘期修士来说形同虚设,就是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有了一大早站别人门口的毛病。 【你上报的问题怎么样?】金丹修为的他只能当作浑然不觉,【我隐隐有个不太好的想法,最好还是早点找到桓曳。】 【主系统只说尽力维修了,崩溃预警的小世界它们也是第一次遇到。】193没帮上忙很是内疚,【但如果宿主生命遭遇威胁的话,还是可以强制退出的。】 【......你确定这是好消息吗?】 竺晏无奈地拿起手边的碎星,打开楼门看向不知何时现出真身的人,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师尊怎么来了?” 清鸿微微颌首,眼神在他手中的碎星上一扫而过,缓步走到竺晏面前。 “不是答应了将东西给你吗?”他浅浅笑着,“走吧,晏晏。” 第3章 貌美小师弟03 “这是——括苍峰?”竺晏不解地看向一旁的清鸿,“师尊怎么带我来大师兄这了?” 清鸿并未回答,手臂稍稍用力,竺晏便被他拉到了怀里。 “小心点。” 竺晏被他环腰搂住,略微不自在地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感受到手下轻微的挣扎,清鸿面色一沉,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第5章 “听话,桓曳走前在这里布下不少阵法,小心别伤着。” 听他这么说,竺晏只好停下动作,心里却一阵阵怪异。 【这么半搂个人走路,他不难受吗!】他在脑海里愤愤地和193抱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听师尊话的乖巧弟子模样。 【也许只是担心宿主呢?】 不对。 竺晏觉得自己那个不太好的想法又涌上心头,也许今天和清鸿一起行动并非正确的选择,可是—— - “在想什么?”清鸿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缓。 竺晏朝他歪歪头,端是个好奇的乖巧小弟子模样:“师尊是打算把弟子带到哪去?” 清鸿并未回答,他也沉默不再发问。又这样别扭地走了一段,清鸿才终于松开了怀里的人。 竺晏回过神来,他对桓曳的括苍峰不熟,只能发现自己已经似乎到了括苍峰后山。见他迷茫的样子,清鸿长袖一甩,山壁竟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山洞。 见对方驻足不动,清鸿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却温声道:“不是要看桓曳给你准备的宝贝吗,怎么不进去?” 竺晏依然沉默不语,手腕一翻碎星出鞘直指身前的人。清鸿面色平静,垂眸看向胸口的长剑:“晏晏这是做什么?” 好看的眉眼中尽是冷意,白玉般的面容透出几分怒意,手中的剑稳然不动。 “你是谁?” “这就被发现了啊。”清鸿嘴角勾起,似乎远比昨夜要发自内心。身体毫不避让,毕竟他疼爱的宝贝偶尔几分任性依然可以被原谅。 “整个玄天宗五年都毫无察觉,晏晏只两面就看穿了。” “一面。”竺晏冷声道,“你比起我师尊差远了。” 那人闻言收起笑容,四周狂风骤起,似乎要眼前清瘦的人吞了去。竺晏暗暗咬牙,能假扮清鸿仙尊五年,又在玄天宗出入自如,对方的修为显然深不可测。 他拼尽全力抵抗灵力的威压,支撑自己不要倒下。另一只手伸到背后,试图捏碎传讯玉佩预警闻人榕,丝毫不知自己这副强做镇定的模样,落在对方眼中有多勾人。 只是一瞬间,手便被对方攥住,浑身力道被卸去,就连碎星都不知何时被夺走。他猛然挣扎,对方又狠狠一掌打在丹田处。 竺晏吃痛闷哼一声,脸上血色褪尽,额上满是冷汗,彻底没了反抗的力气,陷入昏迷之中。 那人此时却好像又心疼至极,顶着清鸿的脸温柔地将对方失去意识的小弟子搂在怀里,轻轻吻去唇边的血迹。 “早告诉你要听话,怎么还是让自己受伤了呢?” 他将怀中人打横抱起,缓步走进山洞中。山壁悄然合拢,从外看去竟丝毫看不出内有洞天。 - 【啊啊啊啊啊这到底什么情况?】 早在竺晏拔剑的时候,193就在脑内开始尖叫。但竺晏当时专注对付眼前的家伙没空回答,它只能悄悄闭嘴先把痛觉屏蔽打开,生怕害自己宿主走神被人打死。 但看到“清鸿”俯身吻上竺晏的唇时,193还是没忍住,数据流都快成乱码了。 好在竺晏已经假装晕了过去,察觉到对方抱着自己进了山洞:【就是你看见的,这家伙不是清鸿,接下来只要再确定他是谁就好办了。】 【问题是这个吗宿主?他明显对你——】 竺晏理所当然地回答:【这说明他不会杀我,我才敢揭穿他。】 从“清鸿”把他往括苍峰后山带开始,竺晏就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被动。对方这演技,放别的小世界只怕一天就得ooc警告,怪不得“清鸿”这五年间都极少见人。 甚至竺晏觉得,对方本就在等着自己揭穿他。 193觉得要跟不上自家宿主的脑回路了。竺晏却没再多解释,只是又让193确认了一下桓曳的位置,得知依然是玄天宗后陷入了沉思。 【可是宿主——】193突然弱弱开口,【你确定这个也没问题吗?】 - “清鸿”就这么搂着竺晏坐到榻上,细细端详着自己渴求已久的面容。 方才还能虚张声势的人此时仿佛失去了意识,只能温顺地躺在自己怀里,雪肤红唇,脆弱得像是任他掌控的小兽。 “晏晏,”他一只手悄然伸入衣衫,在丹田处不断将自己的灵力渡入对方体内,“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伤你的。” 竺晏毫无反应,长睫轻颤,如同被束的蝴蝶。那人轻笑一声,另一只手在竺晏锁骨处隔着衣衫流连。 “可是,晏晏吸收了这么多灵力还是不够,难道还要我喂些别的东西?” 下一秒,方才还昏迷的人猛然出手,睁开的双眼闪过一丝恨意,被弃置一旁的碎星破空袭来。 但“清鸿”只是稍一抬手,便轻松地压制住了竺晏的灵力。竺晏抬肘试图睁开对方的怀抱,他却早已察觉,翻身将人压在榻上,扼住竺晏细长的脖颈微微用力。 “唔——” 竺晏忍住几乎脱口而出的痛哼,好不容易有了些血色的脸又苍白起来。指尖无力地攀附着对方的胳膊,修长的腿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他显然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副怎样的美景,呼吸急促,眼尾泛红,“你——无耻,禽兽,卑鄙——” 上方的人丝毫不恼,反而有些乐在其中的意味。 可竺晏从小被娇养长大,真正知道的词也不过翻来覆去那几个,声音里的恨意越来越明显。 第6章 “我要杀了你,我要为师尊杀了你。” 那人闻言面色一沉,冷笑出声:“杀了我?让我死在晏晏身上吗?” 他手掌只是微微用力,感受着喉结在掌心无助地滑动,竺晏便再也说不出话,眼泪却夺眶而出。 竺晏打小就对痛觉格外敏感,小时候练剑不小心蹭伤了点皮,嘴上说着没事,眼泪一点没少。 小小的一个玉团子哭成了泪人,趴在师兄怀里被师尊哄着。偏偏他又好面子,哭得快喘不上气也不肯服一句软。 现在也是这样,明明被他人制于身下,就连本命宝剑都驱使不得,泪水流个不停,还是不肯低头。 摧毁欲自心底而来,阴狠的声音在“清鸿”耳边嘲讽不止,叫嚣着彻底打碎身下的人,让他永远离不开自己。 但他却缓缓松开了手。 竺晏脱力般在床上急促地喘息,身体还为方才的疼痛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向前试图逃离身后的人。 他只冷眼看着,任由对方无济于事地挣扎。待人好不容易躲远了些,又挥袖便将对方拉回身前。 体内的灵力不知何时被封了去,双手被两道白绸束缚在床头,碎星就像一把凡剑被扔在塌旁。竺晏眼尾湿红,眸中的恨意却丝毫未减。 “你杀了师尊吗?” 那人不语。 “桓曳,回答我,你杀了师尊吗?” “晏晏还真是——越发让我爱不释手了。”那人终于轻叹一声,面容逐渐变换,墨色自发尾蜿蜒而上,眉间的红痕似血惹眼。 桓曳的指腹按在竺晏唇上,微微用力。 “那一切就值得。” - 【桓曳?!】193震惊地尖叫起来。 为什么清鸿性情大变,为什么桓曳声称云游却一直都在玄天宗,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 【等等,他也是大乘期圆满?】 【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了。】 其实竺晏心里再清楚不过,桓曳不会杀自己。他本来只想揭穿对方不是清鸿,再细细找出这人到底是入魔了还是怎么,好好一个主角竟然干起来欺师灭祖的事了。 可没想到桓曳会发这么大疯。 敏锐地察觉到宿主心情不好,193小声问道:【宿主什么时候发现他是桓曳的?】 【我们离开霜琼峰的时候。】竺晏平静地回答。 这个世界里,只有桓曳一个人会叫他“晏晏”。 而他前面因为犹豫和被动错过了太多的主动,现在已经不想再慢慢来了。 【他不就是想演这个为爱痴狂的剧本吗?】193有些惊恐地看着自家宿主突然笑了,本就顾盼生辉的容貌比往日多了几分锐利的冷艳,【那我就陪他演得刻骨铭心。】 - “别碰我。” 竺晏猛地扭头,试图躲开桓曳的摩挲,却被强行捏着下巴不得不直视对方。 明明那双朝思暮想的琉璃瞳中只有对自己的恨意,桓曳还是笑出了声,不顾对方的抗拒欺身上前,轻轻吻上眼睑,逼得竺晏不得不闭上眼睛,却依然逃不掉唇间的热息。 不敢再追问清鸿的情况,在竺晏看来,桓曳胆敢顶替师尊的身份一次次现身,敢将他带来括苍峰囚在此处,答案已经显然已见了。 但他痛苦又不解地轻声呢喃:“为什么——” 桓曳将人搂在怀里,似乎忍不得竺晏离开自己一刻。他早已现出了自己真实的面容,反正用清鸿的样子只是为了接近竺晏。 至于为什么是清鸿呢?为什么要对他们的师尊下手呢? 是了,桓曳想,就是因为竺晏对清鸿总是比对着他要亲昵啊。 竺晏是清鸿疼爱的小弟子,清鸿是竺晏敬爱的师尊。 那他桓曳算什么? 明明谁也比不得自己待竺晏好,哪怕是他们的师尊清鸿。可竺晏就是这样,会对着清鸿撒娇,会在受伤时让清鸿哄自己。 当他知道竺晏因为和清鸿争吵赌气闭关五年时,内心暴戾的欲望再也按捺不住。他站在霜琼峰的结界外,盯着漫天凌厉的风雪,求而不得的人就在咫尺之间,他却不能靠近。 因为清鸿避免别人打扰竺晏闭关,关闭了霜琼峰的传送结界,只有竺晏才能打开。 生平第一次,他发现自己对他们的师尊是如此怨恨的。 生平第一次,他想如果自己要得到竺晏,那还是让清鸿消失的好, 竺晏一直在轻微地挣扎,像是被蛛网束缚的蝴蝶,明知逃不掉还是要逃,只能越陷越深。 桓曳用手圈住他细白的手腕,用来捆住双腕的白绸是特地寻来的法器,就像这屋里的每一件陈设一样。 那五年来,他进不去霜琼峰,就只能以桓曳的身份在外面,一点点收集他想为竺晏寻来的宝贝。 他将用以圈养竺晏的一切。 第4章 貌美小师弟04 括苍峰的山洞里满是荒唐的痕迹。 “唔——”竺晏已经不知道自己几日没离开过这张榻了。他咬紧下唇,不愿泄出一丝示弱,却还是又一次被迫缴械投降。 桓曳知道竺晏敏感怕疼,主动做了承受的一方,但还是把竺晏折腾得不行。餍足地解开紧捆的白绸,他状似心疼地抚摸着手腕处的挣扎出的道道红痕。 “晏晏又把自己弄伤了。” “滚开。”竺晏甩开手,毫不留情地踹了他一脚,却又被反手握住脚踝,“嘶——禽兽。” 第7章 点点痕迹在白皙的脚踝上很是明显,竺晏见不管自己怎么咒骂,都只能让这人变本加厉,索性沉默合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桓曳不在乎竺晏对自己的漠视还是厌恶,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身边,所有的一切都被自己牢牢掌控,已经别无所求了。 他将人搂进怀中,手轻轻按在背上不断将修为渡入对方体内。灵力入体,竺晏猛地睁开眼抗拒却无济于事,只能被迫地接受。 身后的蝴蝶骨微弱地颤抖,桓曳轻声安抚。 “忍一忍,这对你有好处。” 修为被压制,他和普通人并无区别,只能靠桓曳的灵力支撑着。 许久,桓曳终于缓缓收回手,低下头蹭了蹭竺晏的后颈。也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法子,竺晏无法调动灵力,每每事后修为都有所上升。 “晏晏现在已经是金丹后期了呀。” “把我捆在这里,像个废人一样只能被你圈起来,还要装模作样地将修为渡给我,”竺晏冷笑一声,“桓曳,你把我当什么。圈养的灵宠,还是满足打赏的小倌?” 桓曳脸色一僵,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我没有——” 他的确——的确将竺晏囚在这里,可这是他视若珍宝的人,他怎么敢有轻贱竺晏的意思? “晏晏气我没关系,恨我也没关系,”桓曳痛苦地搂紧竺晏,似乎生怕他消失,“别这样说自己,别这样......” 竺晏只觉身心俱疲,索性闭上眼,不愿再看他这副魔怔的样子。 - 【宿主——】被关了好几日小黑屋的193小心翼翼询问,【你还好吗?】 【我为什么不好?】竺晏轻笑一声反问。 桓曳以为他睡了过去,挥袖将洞内荒唐的一切清理干净,确认竺晏的姿势不会不适,才无声消失在原地。 竺晏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看他这不是爽得乐在其中吗?】 但是你现在看上去很想给他一巴掌啊! 193到底还是没把这句话喊出来。但竺晏对自家系统再了解不过,一眼就看穿它在想什么。 【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桓曳确实有让他爽到,竺晏还不至于和身体上的享受过不去。 当然这和他要修复小世界,顺便给桓曳点“刻骨铭心”也不冲突。 【魔界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有!】 得知魔界三魔尊之一的殷执似乎离开了魔界,并且就在里玄天宗不远的城镇,竺晏回忆了一下原剧情,紧紧皱起了眉头。 魔尊殷执,正是原剧情中最后死于桓曳剑下的魔界之主。当时三魔尊之一寂灭已在多年前和清鸿同归于尽多年,另一人灼樊也因轻敌被桓曳设法杀死。 这之后,桓曳才正式成为天下最强者,仙门第一人。 不过如今的一切已然和原剧情没什么关系了,小世界崩塌预警始终未变,那么修复稳固的标准究竟是什么呢? 还有,清鸿真的死了吗? - 竺晏醒来时,桓曳早已不知何时回来了,依然是一身月白锦袍,半搂着他躺在榻上。 “松开。”他语气冷漠,奈何刚刚醒来睡醒犹未散去,听来更像是勾人的撒娇。 桓曳俯下身,细碎的吻落在怀中人的眉眼上:“好乖。” 竺晏拍开他:“桓曳,你跟个疯子有什么区别?” “是啊,”桓曳弯了弯唇,“可是晏晏还会关心师兄,师兄好开心。” 想不通对方究竟怎么从那句话听出关心的意味来,竺晏翻身想逃离他的怀抱,桓曳只一伸手又将人捉了回来,那点挣扎的力道在他眼里完全微不足道。 “我下午去藏剑阁,又帮晏晏寻了一把宝剑。”桓曳浅浅笑着,化出一把长剑,剑身上雕刻着复杂的纹路,“它叫和鸾,晏晏用它换掉碎星好不好?” 竺晏怒极反笑,毫不留情地将那把剑摔到一边。 “我现在连自己的灵力都无法动用,你将这块废铁给我做什么?” “碎星不好,”桓曳将和鸾捡起,强行放到他手中,“晏晏以后不要再用了。” “是吗,”竺晏垂眸平静地反问,“碎星不好,还是师尊和我一同挑选的剑不好?” 暴怒和恨意瞬间吞没了桓曳,他猛地将竺晏拉进怀里,手臂青筋凸起,又怕自己失控将怀中的人伤到。 竺晏动也不动,面无表情:“你看,这就是答案。” 他轻轻一推,这次桓曳却松开了手,竺晏神色冰冷,语气嘲讽。 “桓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龌龊的。” “可你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非要拉上我一起——” 桓曳猛地一怔,脑海中第一反应便伸手去夺他手中的和鸾。但剑就在竺晏手中,他反手一横,锋利的剑刃在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晏晏——” 桓曳颤抖地按住伤处,灵力和修为不要命似地被渡入竺晏体内。伤口很快愈合,但他并未停手,因为失血对和普通人无异的竺晏而言同样有可能致命。 直到怀中人脸色不再如方才惨白,桓曳才停下。他像是走投无路的困兽,脑中一遍遍回放着竺晏方才的恨意和决绝。 血溅在月白锦袍上,如同桓曳眉心的血色红痕一般刺眼。 - 【啊啊啊啊啊啊啊——】竺晏反手自刎时,193在脑海里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宿主不要啊!】 第8章 【收!】竺晏扶额,【有痛觉屏蔽,关注宿主人身安全的系统也没报警,我完全死不了。】 现在的他能举起来剑就不错了,能割多深?何况桓曳就在一边,不可能让他就这么死了的。 【可是——可是——】193眼泪汪汪,【还是很吓人啊。】 知道确实吓到自家系统的竺晏安慰地拍了拍对方:【放心好了,你家宿主不可能为了别人干伤害自己的蠢事的。】 就算桓曳能把他治好,这道伤也不会白受的。 - “咳——”竺晏苏醒时只觉浑身一阵阵发冷,头疼欲裂。 桓曳连忙从袖中摸出一粒丸药,喂入他口中。无力反抗,竺晏只能顺从地服下,自嘲道:“看来是没死成。” 极力忍住心底刀割般的痛苦,桓曳声音颤抖:“晏晏,你恨我好不好,你拿和鸾杀了我——” 别再伤害自己了。 他不敢再随意搂上竺晏。虽说治好了伤口,但竺晏看上去还是……太脆弱了,太虚弱了。 仿佛要随时离他而去。 “杀了你?”竺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脸色再次苍白,“桓曳,你是要我成为玄天宗的罪人吗?” 桓曳心脏重重一沉,愣在原地。 “你杀了师尊,然后让我杀了你。”竺晏看着他,琉璃瞳中一片冰冷,一字一句地说道,“到时玄天宗乃至整个仙门都会被魔界趁虚而入,而我就是那个罪人。” “师尊——没有—— “哦,差点忘了,”他毫无血色的唇微微勾起,打断桓曳的话,“我都已经勾引自己师兄干了杀师灭祖的事,想来你也不在乎这个了。” 桓曳只觉竺晏这样自伤的话无比刺耳,紧咬牙关,眼中满是痛苦。他想将竺晏搂进怀里,想告诉竺晏真正的的罪人是他桓曳。 竺晏不该这样,他该是被师门疼爱的小师弟,该是乖巧的,快乐的,与这一切罪孽无关。 是他将竺晏拉入这摊泥沼之中的。 可是桓曳不敢,竺晏方才自残的血早已被他清理干净,却时时刻刻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怕自己再刺激到竺晏。 “你身体虚弱,要先好好休息。” 桓曳看着竺晏面无表情毫无血色的脸,他最爱的人眼中一片冰冷,是他亲手扼杀了对方原本的温暖和笑容。 他略微强硬地为竺晏盖上锦被,口中的语气却近乎哀求。 “睡吧,晏晏,我等你睡着就离开。” - 过了许久,感受到桓曳的离开,似乎睡着的竺晏无声睁开双眼。 【桓曳会放宿主离开吗?】193小声询问。 竺晏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不会。】 【他后悔、痛苦,是因为我宁愿死也不愿接受他。】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放手。 桓曳已经陷得太深,执念太久,也无法回头了。如果他有放人离开的打算,也不会还压制着竺晏的灵力了。 193不知该说什么好,它能感知到桓曳的痛苦并非作假,也能感知到宿主现在并不开心。可它终究只是一团数据,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只能变成棉花团,将竺晏的意识小人轻柔托起。 发现自己好像被小系统安慰了,竺晏笑着揉了揉它。 【没事,他这边也该告一段落了。】 - 竺晏平静地看向洞内,从枕边摸出闻人榕给他的玉佩。当日桓曳原本想一起丢了去,但发现这块药玉的确对身体有益,便留了下来。 似乎是怕他再自残,碎星和鸾和山洞内的利器都被桓曳带走了。竺晏将药玉用尽全力摔到地上,药玉应声而碎,一丝灵力从中溢出飞快窜入他体内。 “唔!” 竺晏体内封住灵力的封印被撬动,痛苦地倒在床上捂住丹田处,紧咬下唇,额头满是冷汗。 但他已然可以动用灵力了。 强撑着捏出一个传送诀,方一落地,竺晏便踉跄地跌倒在地。闻人枫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竺晏,还没回过神来,已将人稳稳扶住。 “小师弟?!” 竺晏眼中的人影已是模糊不清,只勉强留下一句“不回玄天宗”,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5章 貌美小师弟05 没了说什么也不肯放过他,就连偶尔睡过去也抱着不松手的桓曳,竺晏这一觉睡得是几日来都未有过的轻松。 【闻人枫真是个好人。】虽说有系统在,他并不会真的困倦,但总被人缠着的滋味实在让人不爽。 【可是宿主,好人快被你吓死了。】 因为强行破开修为封印,竺晏的身体被迫半昏半睡了整整三天。闻人枫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半步不敢离开,生怕小师弟就这么醒不来似的。 【所以我说他是个好人啊。】竺晏的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脑海里的小人愉快地伸了个懒腰,【不过我也确实该醒了,否则有人又该发疯了。】 - “二师兄?”竺晏的声音很轻,睫毛轻颤,终于挣扎地睁开了眼。 闻人枫扑到床边,下意识地伸出手搀扶还未完全清醒的小师弟,却又似乎想起什么,手僵在半空中,掩饰地轻咳一声:“是我,你可把人吓死了。” “抱歉。”竺晏垂眸轻声道,“当时情况紧急,又不好回玄天宗,下意识就想到了你这里。” 此处是闻人枫在玄天宗不远处城镇的私宅,他向来逍遥惯了,每每被各种琐事烦得不行了就偷偷来这里躲清闲。 第9章 他从未告诉过清鸿和桓曳这地方的存在,就连闻人榕都不清楚。 只有竺晏,小时候有一次和闻人枫闹别扭好几天,为了讨好小师弟,他才把人带来这里,还找来不少寻常孩子喜欢的玩意哄人。 “跟我说什么呢,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和师兄这么客气了?” 闻人枫本想调侃竺晏,轻松一些略微尴尬的气氛,却见竺晏听后面色苍白到近乎透明,嘴唇也被咬得发白。 “不是——我就随口一说。”他顿时手忙脚乱。 可竺晏眉宇间满是痛苦,眼圈泛红,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身体摇摇欲坠。 闻人枫生平最见不得小师弟掉眼泪,除了那次也没学过怎么哄人,既想帮小师弟擦去眼泪,又怕触及其他伤心事,无措地站在床边。 “都怪我都怪我,你看我平时跟你师姐也这么胡说八道来着,要不你学她打我,反正你力气也没她大——” 竺晏见他这副模样,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脸上的泪痕甚是惹眼。 见小师弟好歹止住了眼泪,闻人枫才算是松了口气。 可想起对方摔落在自己怀里的模样,身上处处的痕迹和明显被人为提升的修为,向来玩世不恭的他心底闪过一丝杀意。 若让他知道究竟是谁敢这么对竺晏,他定要找闻人榕一起了结了对方才是。 “二师兄,”竺晏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声音还沙哑得厉害,“不要去想,也不要去找究竟是谁。” 闻人枫一怔。 被小师弟发现了啊,他呆呆地想。也是,小师弟素来内秀,自己检查伤势时也不可能看不到那些...... 竺晏打断他的思绪,眼神微动:“答应我。” 闻人枫沉默不语。 “师兄,”竺晏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求——” “好。” 他闭上眼,不让自己去看小师弟的如释重负。 “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 说话间,竺晏的脸色已带上倦意。闻人枫便让他继续休息,并且再三嘱咐他现在已是金丹圆满,但强行突破封印后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绝不能随意动用灵力。 “你现在就像是未修补好便装满水的木桶,”闻人枫脸色严肃,“短时间内被外力大幅度提升,又没能及时调理修养,现在的你修为看似高深,可根基不稳。” “更重要的是,你现在的境界随时有可能突破元婴,却无力应付到时的雷劫。一旦渡劫失败,轻则前功尽弃,重则性命不保。” 见竺晏乖巧地点头应下,闻人枫才长叹一口气,在小师弟柔软的发上揉了揉。 “好好休息吧,有二师兄守着你呢。” 呼吸逐渐平稳,假装闭上眼睛陷入熟睡的竺晏却在脑海里和193讨论了起来。 【宿主为什么不告诉闻人枫真相?】193好奇。 【告诉他也有什么用,给桓曳送人头?】 193沉默了,想到桓曳如今的境界,确实和送人头没什么区别。 【不过桓曳应该不会再随意对闻人兄妹出手,这就够了。】竺晏让193拉出系统面板,仔细研究着殷执近日来定位的变化。 【而且我明天就会离开,没必要给他多生事端。】 【哎哎哎?】193震惊,【宿主要去找殷执吗?现在?】 竺晏奇怪地反问:【现在有什么不能去的吗?】 【可是宿主的身体?】 其实这些所谓的伤不会对竺晏本人造成什么真实伤害,但还是会限制身体的状态,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可能还会被迫脱离,导致小世界崩塌任务失败。 虽说知道他家宿主不是会拿自己冒险的人,可不影响193担心啊! 【问题不大,】竺晏语气平静,【会有人追着做保镖的。】 193听完这话几乎是下意识地向桓曳的坐标看去,然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 身影在床边逐渐聚实现身,桓曳身上满是血迹。他生怕吵醒熟睡中的人,又怕自己伤口的血染脏了竺晏,甚至不敢伸手触摸,眼中满是痛苦。 他听到了闻人枫和竺晏的对话,是他亲手伤害了晏晏。 括苍峰的几日,桓曳不断地为竺晏注入自己的修为。 而以自身修为渡入他人体内提高对方的境界后,吸收者必须由修为高深者相助精心调理,再辅以种种天珍地宝才能稳住根基。 谁知竺晏趁着他外出之际,竟强行突破了体内的封印逃出了括苍峰。感应到对方离开之时,桓曳正在同看护灵草的凶兽缠斗,心神一晃,身上多出无数伤口。 他面无表情,庞大的灵力强行倾泻而出,反手一剑便贯穿了凶兽。暴虐欲和占有欲叫嚣着让他将竺晏抓回来,永生永世束缚在那张榻上,只能攀附他而活。 可真正看到竺晏的一刻,他甚至连现身的勇气都没有。 他的晏晏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床上,乌发凌乱地散开,面无血色。闻人枫在一旁,试图将丹药送入对方口中。但竺晏双唇紧闭,始终未曾服下。 烛影摇晃,桓曳的心底生出无限惶恐,仿佛竺晏下一刻便要消逝在眼前。他想现身将竺晏就这样带走,可一来世间少有比闻人枫更精通的丹修,二来...... 桓曳垂眸回想起用药露化开丹药哄着竺晏服下的闻人枫,回想起竺晏的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第10章 如果他再杀了,不,哪怕只是伤了闻人枫一点,便再无挽回竺晏的可能。 他不敢了,不敢再赌一丝一毫,不敢再让竺晏多恨他一分了。 第6章 貌美小师弟06 竺晏离开时并未告诉闻人枫,悄悄留下了一封信,只说自己担心师姐,让他还是回玄天宗的好。 【宿主怎么又让闻人枫回去了?】 【以桓曳的性格,只怕是我走到哪跟到哪,赶也赶不走。】 竺晏盘坐调息了片刻,感受到丹田处隐隐的撕裂感略微减轻,面色复杂,【我要是不说,他追了上来,两人再撞到一起,怎么解释?】 昨夜桓曳来时他意识是清醒的,自然知道对方在自己床边站了许久。心里正无言骂着这人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发什么疯,接着便感受到他将灵草之力引入自己体内。 竺晏一时语塞,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桓曳不发疯杀了清鸿崩坏剧情,他就不会回到这个世界,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哪里还需要后悔莫及的弥补。 不过多思无益,竺晏也向来不会被他人的执念绊住。 - 白水镇下了一夜的雨,天蒙蒙亮还未停。客栈伙计睡眼惺忪地支上炭炉,打算烘烘大堂的潮气,门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谁啊,这么早?”他嘟哝着打开门,抬眼看见门外的人,登时呆在了原地。 门外人雪肤黑发,只是五官普通,面无表情。可水雾柔和了眉眼间的冷淡,清凌凌的琉璃瞳衬得一身青衣格外出尘。 “您——您是玄天宗的仙师?”伙计愣了半晌才撞着胆子发问。白水镇和玄天宗相邻,他也听过那里的仙师偶尔会来世间行走。 来人闻言沉默了一瞬:“不是,要一间上房。” 伙计呆呆地登了记又将人领到房内,见他还不走,那人面色疑惑:“有事?” “没,没事。”伙计局促地帮他关上门,低着头回到大堂,才算是回了神。 屋内的人正是竺晏,他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脑海里戳戳193:【我要投诉,你们系统商店的化形丹疑似不靠谱。】 【宿主,打折的初级化形丹哎,】193直呼冤枉,【而且分明是您自己刻意为之吧。】 这倒是真的。没能骗到自家系统的竺晏失望地叹了口气。 毕竟他确实刻意选了打折的化形丹,还是能被小世界中修为高深之人看穿的那种,又没有收敛修仙之人的气质,被伙计看出也不奇怪。 【可是宿主,这样不会打草惊蛇吗?】 【当然要打草惊蛇,以“我”的修为,怎么可能找得到和曾经清鸿也不相上下的殷执,自然是得等他来找我。】 【哎?那您怎么确定殷执会来呢?】 【没百分比的把握,但99总是有的。】竺晏的意识小人指着系统面板上显示近在咫尺的桓曳,【因为这家伙在啊。】 一个他或许不能引起殷执的重视,但如今距离够近,殷执自然能发觉桓曳不是清鸿。不管是好奇还是打探敌情,身为魔尊的他都会过来察看的。 说不定还能为他带来些意外惊喜。 没办法,谁让桓曳是小世界主角,就是这么好用呢? - 竺晏这一日过得相当自在,在客栈里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又让伙计为自己找了些当地的特色饭菜。 其实他只是不能用灵力,修为却还在,早已辟谷。不过上一次在这个小世界时,他只有极少的机会离开玄天宗,为数不多几次还都是在闻人枫的宅子里,从来没机会好好欣赏白水镇的市井风情。 但身后某个阴魂不散又不肯现身的背后灵着实有些烦人。 【他就不觉得烦吗?】竺晏装作挑选摊贩向自己兜售的小玩意,心里和193吐槽,【看我睡觉吃饭都算了,现在我逛街也要跟着。】 【没办法啊宿主,你亲自盖章的“保镖”哎。】 第一次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感觉的竺晏沉默片刻,手里毫不犹豫地买了个在193看来丑不拉几的玩偶,一路边走边捏着玩。 【宿主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吧。】 竺晏欣赏着路边一对卖艺的兄妹:【开心,但和桓曳无关。】 玄天宗是距魔界众人最近的宗门,若是两界开战,玄天宗便是第一道防线。 而白水镇和玄天宗相邻,镇上的居民只知道那些是高深的仙师,知道镇外的一个石碑和坟地不可接近。 他们每日朝起晚归,对平静生活下的风浪一无所知。 原剧情中并未讲述魔界围攻玄天宗后,白水镇是怎样的情景,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193敏锐地发现,宿主似乎又开始失落了。 【我突然明白小世界为什么会崩塌了。】竺晏面无表情地捏着手中的玩偶。 不管原剧情中白水镇究竟如何,起码还有桓曳。仙魔大战终会平息,后来人还有重返平静生活的可能。 可现在呢? 清鸿生死未知,就算他的确没死,如今究竟是何境地,谁也不知道。 桓曳如今实力虽说是大乘期圆满,可若是同原剧情中的清鸿一样面对三魔尊围攻,就算他是得天道偏爱的主角,又当真能全身而退,哪怕只是生还呢? 纵使是主角,这个世界的运行亦有其自身准则在。而一旦桓曳身死,小世界又只有崩塌的下场。 说来说去,竟然是所谓的天道之子,亲手将这个世界送上了绝路。 第11章 193发现宿主似乎又开始失落了,可它却不清楚原因。毕竟系统到底只是数据,即使能感应到宿主的情绪,也无法真正感同身受。 好在竺晏向来会自我调节,决不会让自己陷入悲观之中。他长出一口气,抛开心头别扭的情绪。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补救,既不要让桓曳死了直接任务完蛋,还要想办法找出一个破局的方法。 【回去吧,看来殷执是不会露面了。】 竺晏回到客栈,翻出临走前从闻人枫处摸走的丹药服了一粒,盘膝调息修养。 希望殷执那家伙识相点,他天天被桓曳盯着已经够麻烦了,真的不需要勉强平静的夜晚再生事端了。 但很快他就发现,做人果然愿不要许太早,因为大有可能不会实现。 - “果然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难怪某些人恨不得一步不离。” 正在打坐的竺晏猛然睁开眼,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着墨金长袍的男人,深邃的五官邪气十足,勾起半边薄唇打量着他。 “只是美玉蒙尘,浪费了这样好看的脸。” 竺晏下意识地摸向身侧却空无一物,这才想起碎星被他留在了括苍峰的山洞中。 他掏出袖中的护身法器掷向对方,男子红瞳似血,唇边的笑意令人毛骨悚然,随手便挡下这无力的攻击。 惊于对方的实力,竺晏紧咬下唇,克制住心底的寒意:“你是何人!” “我吗?”男人向来对这种自不量力的挣扎毫无耐心,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将死之人,没资格知道本尊的名字。” 但他看着竺晏青衣下纤瘦的腰,心底划过一丝可惜。 这样少见又风情无比的美人,或许还是带回去尝尝滋味再杀的好。 竺晏见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觊觎,哪里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白玉般的人因怒意染上红晕,看得男人眸中一沉,挥袖便欲将猎物收入囊中。 下一刻,一道强大的灵力在屋内狠狠炸开,男人被猛地拍退几步,墨发无风而舞,眼中尽是嗜血的寒意。 桓曳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牢牢挡住男人打量竺晏的视线。 “殷执,”桓曳黑眸冰冷,声音低沉却清晰,周身散发出狠戾的杀意。 “你找死。” 第7章 貌美小师弟07 殷执潜入竺晏房内时,桓曳正在括苍峰后山。竺晏如今不能动用灵力,他打算将养在此地阵法中的和鸾取来,只是又不敢出现在那人面前,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 山洞内早已不像他还囚着竺晏时一样凌乱不堪,却还保持着他特地布置好的陈设。 碎星被强迫断了和剑主的联系,安静地躺在桌上,和一把凡剑无异。桓曳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紧握住剑鞘的手指节发白。 没有人比桓曳更清楚,如果竺晏有得选,他必然会弃和鸾选碎星,就像桓曳从来也不会是竺晏首选的那个人。 不过没关系,他不会再让晏晏为选择为难了。 桓曳骤然用力,碎星竟在手下寸寸扭曲断裂! 他也不能再经历一次被放弃甚至视若无睹的痛苦,不能让晏晏更恨他了。 哪怕要忍受晏晏对闻人枫的信任,要忍受他暂时离开自己。 至于碎星?桓曳表情漠然地将断剑弃于地上,一把废剑而已,晏晏值得更好的。 突然,感应到自己布在房外的结界被人以魔力突破强行闯入,桓曳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下一秒便出现在白水镇外几里处,看着拦下自己的魔修。 这些碍事的家伙虽说远不是他的对手,可处理起来也实在麻烦。想到屋内和他人独处的竺晏,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看来是我忘了警告殷执,”声音中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桓曳一步步向前走去,靠近他的魔修面色随之痛苦不堪,“有些人,他动不得。” - “那群废物果然拦不住你。”殷执状似可惜地看向竺晏,舔了舔唇,“人呐,在该下手时就不该犹豫。” 他暗示般地感慨:“你说对吧,桓曳。” “只不过动了动他就能恼成这样,你的弱点也太明显了。”殷执看着不远处的人,语气微妙,表情更是说不出的嘲讽。 “还是说,生怕心爱的小师弟知道你都找上我干了什么?” 竺晏身形骤然凝固,只觉脑内“嗡”的一声,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桓曳,声音颤抖:“什么——” “住口。”桓曳闻言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掌拍出。空气轰鸣炸开,狠戾的气劲连殷执都只能勉强抵挡,身形微微一晃。 意识到自己今晚讨不到好处,更无法将竺晏带走,殷执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猛地出手,一团黑雾向桓曳身后的竺晏袭去。桓曳反身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挥袖拍散黑雾。 再回头时,殷执已消失在原地。 “放开我。”竺晏抗拒地挣扎着,试图从桓曳怀中离开,对方反而搂得更深。 心中残存的一丝侥幸尽数消失,他只觉浑身发冷,死死掐住桓曳的胳膊,企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痛苦和悲愤之下,竺晏呼吸越发急促凌乱,浑身无法控制地颤抖,眼前逐渐模糊不清。 终于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异常,桓曳心神大乱,连忙松开手,将已无力支撑身体的人半扶在怀里。 第12章 “我说——放开我——”竺晏眼神空洞,声音平静沙哑。“也是,你不会听的。” 桓曳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拦下意欲自绝经脉的人,眼中通红:“晏晏,你听我解释。” 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竺晏胸口剧烈地起伏:“解释什么?解释你勾结魔修,杀害师尊是为了我?” “是我的错——是我,”生怕他情绪激动下再伤害自己,桓曳狠下心又用白绸将竺晏四肢束起。“求你了晏晏,你会伤到自己。” 他笑得越发惨然,死死咬住下唇,齿尖下渗出淡淡血痕。桓曳只能按在他的唇瓣上,另一只手捏住下巴微微用力,留下两道红印。 浑身受制于人,竺晏再无挣扎的力气,彻底瘫软在桓曳怀里。墨发早不知何时四散开来,脱力失神的人表面上看着格外温顺,只有身体微微颤栗。 见竺晏这副模样,桓曳一时晃了神,阴暗的欲望自心底悄然蔓延。 “晏晏总是伤害自己,”他垂眸咬破指尖,心中默念法诀,强行将血喂给对方。 血染红了竺晏的唇,铁锈味遍布口中,桓曳怜惜地轻吻着怀中人的额头眉眼,逐渐向下。 “不过这样就不能了。” “什么——” 下一秒,竺晏只觉眼前发白,尖锐的快感在脑海迸发。嘴唇无声微张,呜咽却被桓曳尽数吞下。 暗红纹路在竺晏白皙的皮肤下蔓延,从心口到指尖,和桓曳指尖相似的纹路相连。 待到纹路逐渐隐去,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被蹂躏许久的唇瓣。 “这是一道小小的血契,有了它,晏晏就不能在我不同意的时候伤害自己了。” 尽管理智警告着这样只会将竺晏越推越远,占有欲却依然叫嚣着,嘲讽着他做这伪君子的模样给谁看。 “还差一点就好了——”情绪崩溃后又被强行结契,竺晏只能被迫承受着桓曳的一切行径,混乱地喘息着。 桓曳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却始终不曾停下。 - 一切结束后,竺晏的身体早已昏了过去,被桓曳抱着清理干净,又任由对方搂着自己入睡。 不过193终于从小黑屋回来时,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系统,能扫描桓曳和殷执的面部数据吗?】 【啊——好。】 193不解为什么宿主突然这么要求,但它还是飞快地对比出了数据,满是震惊。 【数据显示——桓曳和殷执应该是,兄弟?!】它没忍住喊出声,【这怎么可能?】 竺晏对此倒不惊讶,因为殷执对桓曳说话时的口吻,未免太熟悉了。 一个是魔界不知来历异军突起的魔尊,一个是玄天宗报以众望的大弟子。 就算是桓曳被莫名其妙刺激得黑化,在仙魔大战前,从未听说阵营不同的两人有什么交际,那之后更该是不死不休才是。 可仔细想想,不管是原剧情还是他在这个小世界时,似乎都对来玄天宗前的桓曳一无所知,何况当时殷执话中对清鸿一事的“暗示”也太明显了。 桓曳,殷执,清鸿……竺晏若有所思看着三人的名字。 平心而论,他确实不希望清鸿真的死了。除了对方是个不错的好人师尊外,还因为清鸿大乘期的实力。如果他的推论没错,清鸿活着怎么比死了要好。 可如果清鸿没死,他在哪呢?仙魔大战又和殷执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桓曳……竺晏的指尖在这个名字上一顿,唔,他倒也没寄望于这人现在悔改,但也实在不太吃得消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冲动。 演戏归演戏,爽也是真的爽到,可这种事折腾多了,吃亏的可是自己。 何况,只是单纯的爱而不得已经对任务没什么帮助了,他需要些特殊的收获。 第8章 貌美小师弟08 那晚后,竺晏陷入了令人心悸的安静。 其实早就不对劲了,桓曳起落间向来坐得狠。在括苍峰后山时,竺晏哭喊间还会泄出几声无意识的讨饶,那晚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出声。 可桓曳当时近乎理智全失,又沉浸在结契后的余韵中,只当自己把人逼得狠了,直到第二天才发觉不对。 喂丹药时竺晏便顺从地服下,就连被搂着在耳边流连也不反抗,如同被磨去爪子的小兽,死寂般地蜷缩在床上,桓曳这才慌了神。 “晏晏,你恨我就骂我,哪怕用和鸾捅我几剑——”他手忙脚乱地将和鸾塞到竺晏手中,长剑无声地滑落床上。 为时已晚。 桓曳日日夜夜缠着竺晏,为他上药,和他说话,回忆两人还都在玄天宗时的过往。他的手总是放在竺晏的脖颈处,感受着指下脉搏隐隐的跳动,似乎生怕下一秒竺晏便会离自己而去。 “最多再过半个月,晏晏就能结婴了。”见竺晏毫无反应,桓曳神情一暗,心口刺痛,随即便恢复如常,“待雷劫结束你能用灵力后,想去哪里我都绝不再拦着,好不好?” 不敢再留竺晏一人在此,桓曳又不敢轻易将崩溃过一次的人带回括苍峰,索性以自己的灵力做引,不顾频繁消耗灵力过多后丹田处的刺痛,将人搂在怀里细细地为竺晏调理体内的灵气。 好在他修为深厚,竺晏的身体倒是较原来好了不少。除了琉璃瞳中仍是只有漠然的空洞,任凭他近乎哀求地说什么做什么都无动于衷。 竺晏陷入自我封闭的第四日,桓曳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趁着他昏睡时抹去屋内一切荒唐的痕迹,在额上轻缓落下一吻,随即消失在屋内。 第13章 下一秒,闻人枫被他拽着手腕出现在原地。 “大师兄你这是发什么疯,不对你怎么知道——” 闻人枫原本听了竺晏的话回玄天宗,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溜回在自己小院中喝酒。可桓曳不知从何处凭空出现,死死拽住他的手腕,一阵天旋地转便出现在此处。 话未说完,他就看到了床上昏昏睡着的竺晏,声音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尽管屋内已被收拾整齐,可想到之前在竺晏身上发现的痕迹,和神色阴郁的桓曳,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桓曳!你这混蛋——”闻人枫震惊地呢喃,怒气翻涌,一掌朝自己从前敬畏的大师兄袭去。桓曳避也不避,他甚至都没攻到对方身前就被拍开,眼中通红满是恨意。 “把你找来只是让你察看晏晏的情况,你伤不到我,我也不想杀你。” 桓曳对闻人枫的伤势视若无睹,传音入耳。他不在乎闻人枫对自己的恨意,除了竺晏,世上其他一切人和他都无关。 “是你强行提高了他的修为,”闻人枫越发怒火中烧,“小师弟自小要强,你这么做,和侮辱他有什么区别?现在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又做给谁看!” 他只恨自己修为远不及桓曳,又实在担心竺晏的情况,不愿再看桓曳一眼,径直站起身走到床边。 桓曳下意识地想拦下一切接近竺晏的人,右手痉挛般抽动了两下,强行按捺住心底的将人拍开甚至索性杀掉的阴暗。 不能这样,桓曳垂眸死死将自己钉在原地,把闻人枫带来是为了晏晏,不能杀了他。 那样晏晏只会更痛苦。 闻人枫自然觉察到身后的杀意,却毫不在乎。他握起竺晏的手腕,这才发现对方白衣下的手腕处,暗红色的纹路沿着静脉若隐若现,心头一痛。 桓曳怎么敢—— 素来喜好研究这些的他一眼便看出这是什么,怒意撕扯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又害怕惊醒小师弟,只能强行忍下,沉默地细细感受着竺晏体内的灵气。待到彻底确认状况后,闻人枫这才为竺晏掖了掖被子,传音示意桓曳。 “我只是为了小师弟,出去说。” - 目睹了一切的193忍不住感慨:【主角还真是被宿主吃得死死的。】 竺晏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并未接话。这几日,他身体上俨然一副崩溃后的死寂模样,脑海里却和193一直电影马拉松不停。 好在这场戏没白演,桓曳果然如他所想把闻人枫带来了。 【殷执那边有什么动静?】 【其他倒也没什么,只是按照原剧情的话,快到了三魔尊集体出关的时候。】 这样算来,竺晏竟已经回到这个小世界快半个月了。托桓曳的福,他过得很是“充实”。 【宿主是想找殷执吗?可桓曳不会放人吧。】 【当然不会,我这不是想办法让他把闻人枫带来了吗?】 最多再有半个月,竺晏体内的修为便彻底难以压制,元婴雷劫近在眼前。如果是几天前的桓曳,他还不会去找闻人枫。 只是接连不断地以自身灵力为竺晏调理在先,寸步不离无法妥善布置保护的结界在后,就算桓曳自身实力再强大,也难免力不从心。 他又不能带着人会括苍峰甚至玄天宗,否则要如何解释刚金丹不久的竺晏,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迅速结婴。 只有闻人枫,他是世间少有的出色丹修,了解玄天宗修炼宗法。即使得知桓曳做了什么,在小师弟的事前也会暂时忍下。 但同样,若是竺晏对他提出什么请求,哪怕再荒谬,再担忧,他也会以小师弟的想法为重。 还是那句话,闻人枫可真是好人啊! - 桓曳和闻人枫间的交流很短,毕竟在他们看来,如若不是为了竺晏结婴一事,只怕必要见血才能消解心头的恨意。 再回到屋里时,竺晏已不知何时醒来。他呆呆地看着走进屋内的闻人枫,脸上这几日好不容易养出的血色霎时褪去,失神般怔愣在原地。 闻人枫还没反应过来,桓曳已一步跨过他想要安抚床上的人。可竺晏突然开始浑身颤抖,像极了那晚崩溃的模样。 桓曳无力地跪在床前,尽可能轻柔地按住竺晏,额头死死抵在对方腿上,语无伦次地解释。 “晏晏——他,你二师兄——是来帮你结婴的。真的——我向你保证不会伤害他,不会。” 眼前这场景还真是荒谬极了。闻人枫不合时宜地想,向来备受疼爱的小师弟瞳中毫无生机,他曾经敬佩信任的大师兄跪在那里,狼狈不堪。 “放开我。”太久不说话,竺晏的声音微弱沙哑。桓曳却听得格外清晰,触电般松开按住他的手,只是不肯站起来离开。 竺晏冷漠地看着他,和看一个陌生人毫无区别。桓曳眸色晦暗,衣袖中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恨不得上前死死搂紧床上的人,或者干脆揉入自己骨肉才好。 可是——他按耐住心底的戾气,沉默地站起身挥袖走出房门。 晏晏只是还在生气,桓曳垂眸不语站在门外想,起码终于不再那样死寂了。 - 桓曳出去后,屋内的气氛凝结着令人不安的尴尬,最后还是闻人枫打破沉默。 他用往日和竺晏开玩笑的语气,尽可能地若无其事:“这白水镇也不好玩,不如什么时候一起去我那,带你偷偷尝尝酒,别告诉你师姐——” 第14章 “二师兄。”竺晏平静地打断他的话,“你都猜到了吧。” 他自嘲一笑:“这样也好。” “什么叫也好!桓曳那家伙,我真该想办法毒死他,或者叫上你师姐一起。哎你说师尊——” 闻人枫猛地僵在原地。 “师尊——”脑海中闪过竺晏昏迷前呢喃的那句“不回玄天宗”,还有五年来清鸿和桓曳的种种端倪,他甚至不敢再往下细想。 竺晏面色毫无变化,似乎并不意外闻人枫会猜到,合上双眼。 “你说,如果我死了,”他好像并不觉得如此淡然地讨论自己的死亡有什么不对,“是不是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屋外的桓曳死死攥紧双手,生生掐破掌心,血顺着手掌蜿蜒而下。 不会。 他想闯进去,把碍事的闻人枫踹回玄天宗,认真地告诉竺晏,如果真是那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是好事。 屋内,闻人枫仍沉浸在震惊中,心神不宁下,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竺晏似乎也不是真要一个答案,疲倦地揉揉眉心。他连忙上前把软枕垫在对方身后,才算是回过神来。 独自背负着师尊一事的真相,好不容易逃离也不敢回玄天宗,又被桓曳如此对待,闻人枫甚至无法想象竺晏究竟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身病易治,心病难医。 “不是的,小师弟。”他少有地收敛了轻佻的口吻,盘膝坐到床边,一字一句地告诉竺晏。“这和你无关,也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了。” 察觉到手心中不知何时被塞来的异物,闻人枫突然一顿,复杂地看着竺晏,嘴上却很快接了上去。 “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你师姐。你现在身体最重要,其他都交给我。” “师兄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做不到的事呢?” 第9章 貌美小师弟09 “什么叫晏晏出事了?”桓曳面色阴鸷地出现在房内,身上的长袍似乎被无数锐器划开,又在半途中被闻人枫拦下,眼神越发冰冷,“滚开。” 闻人枫一步不让:“你亲手给小师弟结下的血契,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桓曳一僵,执拗地绕开身前人走到床前。竺晏双目紧闭,唇色惨白,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脸色满是冷汗。 “晏晏——”不止是外袍,桓曳身上的伤口也透过破损处渗着血,可他像察觉不到痛一般,半跪在床前握起竺晏的手,才发现不知两人谁的手更冰冷。 他将竺晏的手紧紧贴在脸上,浑身戾气暴涨,质问身后的闻人枫:“怎么回事!你说要至寒之地的逍鬼兰我才将人独自留下的!”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 桓曳突然发觉怒意之下脑中逐渐昏沉,下意识运功试图封闭五感,却越发难以支撑。闻人枫走到他身边,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竺晏的手。 “大概就像小师弟说的,他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了解你吧。” 看着再也支撑不住的桓曳,闻人枫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上前去将两人分开,又给竺晏擦去鬓角的冷汗。 虽说是小师弟要求的,可还是见不得他这副让人心疼的样子。 “也不知道你究竟要在幻境里做什么。”闻人枫轻叹一声,不再管地上的桓曳,盘膝坐在门口为两人护法。 - 【闻人枫真能放倒桓曳?】193语气里满是不信任,【桓曳发现不对劲怎么办?】 竺晏倒是一点不慌,悠闲地在溪边拨弄着池中锦鲤。虽说是幻境,可触感足够真实时,是真是假也没那么重要了。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别小看医生。】竺晏有些无聊地看着鱼一点也不怕自己,反而在他手下来回穿梭,【何况又不是要桓曳的命,这点水平都没有,闻人枫白做这么多年宗主亲传弟子了。】 【至于桓曳会不会发现——】 竺晏望天轻轻打了个哈欠,幻境中的霜琼峰结界外依然漫山白雪,午时刺眼的阳光让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掩去了眼中所有情绪。 【不会。】 他逃出括苍峰时摔碎了闻人榕给他的药玉,碎玉再无一丝灵气,在桓曳看来和死物无异,又有血契控制着竺晏不能自残,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就像他知道桓曳看见自己那副模样必定心神大乱再动怒一样。 【这不就来了。】 幻境倏忽如水波般悄然扭曲,竺晏推推手下的锦鲤示意它该走了。 他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出现,嘴角含笑地转过身,耳垂微红,满是惊喜。 “大师兄,你回来啦?” - 桓曳稳住身形,看到四周景色赫然是霜琼峰时,便明白自己已身处幻境中。 他已经许久不曾也不敢以真实面貌踏足这里了。 就连身上的月白锦袍也消失不见,换成了窄袖暗纹玄裳,一如他还是玄天宗受人信任的端方大师兄时的模样。 桓曳眉头紧皱,面色凝重。他的确听说过闻人枫有种名叫卒石的奇药,越是慌乱动怒就越容易发挥效用。但他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也就竺晏偶尔会缠着闻人枫好奇那些。 对啊......桓曳自嘲一笑,自己总是忘了晏晏有多聪明。 想到竺晏苍白的脸色,他神情更阴沉几分——也不知道晏晏究竟如何,难道和自己一样进了幻境中? 心头思绪百转,脚步已不自觉地向结界中心竺晏的小楼走去。桓曳对霜琼峰实在太过熟悉了,当初竺晏刚刚决定独居此处,是他亲自布置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第15章 他猛地一怔,原来那时自己就对晏晏抱有这样的想法了—— 熟悉的气息唤回了思绪,他不敢相信地快走几步,穿过假山,看见熟悉的身影正在池边。 竺晏似乎没想到他会在这,随意穿了件素色的单衣,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琉璃瞳笑意盈盈:“大师兄,你回来啦?” 下一秒,他就被人紧紧地搂入怀中。身上的单衣本就轻薄,桓曳又搂得用力,瓷肤若隐若现,这下怀里人就连两颊都泛起了薄红。 “疼——”竺晏没忍住倒吸一口气,凶巴巴地把肩膀上的脑袋推开,声音却懒懒的,比起抱怨说是撒娇也不为过。 桓曳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我——”他神色一僵,忽然反应过来,惶恐地松开手,生怕竺晏为此恼怒。 竺晏只是不解地看着他,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无奈的笑意:“大师兄,你不会真从山下撞了什么脏东西回来吧?” 不该是这样。 桓曳怔怔地盯着眼前的人,寻找早已熟悉的漠然和冰冷。 像是被看得又羞又恼,他缓缓收起了笑,眉目间又染上天生的冷意,就连往日对着熟悉之人的亲昵也消失不见,偏偏耳侧的红晕越发显眼。 “大师兄既然不是来找我的,我便进去了。”竺晏似乎毫不在意地就要走,却又被桓曳扯着衣袖甩不开手,好笑地看着他,“话也不说,又不让我走,大师兄这是耍我呢?” “不是,不是的。” 似乎两人间从未发生过那些令人痛苦之事的熟悉,还会这般和他亲近甚至闹脾气的晏晏,桓曳再不敢想象也能猜出,眼前的人不知道他们已不再是曾经的桓曳和竺晏,不知道他曾犯下多么无法原谅的错。 “只是太久没见晏晏了,一时有些激动。” 他已经太久不做竺晏记忆中的“大师兄桓曳”了,明明尽可能做出自己从前的样子,却像模仿他人一般滑稽陌生。 好在竺晏似乎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见他这么说便信了,又恢复了往常乖巧浅笑的模样。 “还不是你非得去帮我找——那什么什么花,哎呀我也忘了。你什么时候因私事离开过玄天宗这么久,一去好几天,我都差点去求师尊寻你了。” 勉强忍住心底听见清鸿后的暴戾,桓曳终于回想起,这正是竺晏闭关前几日。 只是当时这个时候,他还没赶回玄天宗,待好不容易带着为竺晏寻来的灵芝,竟得到了竺晏因和清鸿争执而闭关的消息。 那之后——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可眼前的竺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尽管再清楚不过这只是一个幻境,是从记忆深处偷来的片刻时光,待出去后竺晏对他的恨意怕是只多不少。可内心深处,他还是欣喜的。 “都是师兄不好,”桓曳从善如流地道歉,整个玄天宗对付竺晏的脾气各所心得,他向来都是百依百顺,“去括苍峰,师兄的东西任你挑好不好。” 谁知竺晏听了却面露疑惑:“可是师兄,霜琼峰的传送阵法被封了啊。说起来,你又是怎么上来的?” “被封了?”桓曳一愣。 竺晏情绪低落地“唔”了一声,拉着他的手一起做到溪边的石头上。 “这不是前几日因为想去找你,偷溜下山被师尊发现了。师尊说我拿自己胡闹,非让我在这闭山思过。” “我——”桓曳沉默片刻,勉强支撑自己说下去,“你要去找我,我却——不知道。” 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奇怪的语气,竺晏就又被拉进了怀里。桓曳放肆地嗅着他颈间衣领熟悉的气息,如同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终于寻到一片绿洲般渴求。 “大师兄你,怎么出去一趟变得这么喜欢搂人啊。” 竺晏素来敏感,被他呼吸间的热息弄得浑身发软,不自在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就连声音都又轻了几分。 桓曳难免心头一热,声音沙哑,强迫自己按下那股冲动:“别动。” 他只想就此沉沦在这个幻境中,再不醒来。 可是不行,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不记得后面的事,也不确定幻境会对竺晏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心底的潜意识又告诉桓曳,闻人枫绝不会拿竺晏的身体开玩笑——想到这点,他只觉耳旁叫嚣着独占竺晏的声音越发刺耳难以忽视。 “大师兄,你到底打算这样搂到什么时候啊!” 竺晏无奈的声音唤醒了沉思的桓曳,他勉强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 “没关系,不就是闭关吗?”他拂开竺晏耳边的碎发,轻柔地把玩着又染上红意的耳垂,目光微沉,“大师兄陪你一起。” 只是几日,桓曳垂眸不语,待到解开心底最难以释然的疑惑,他必然第一时间告诉晏晏一切。 - 房内,刚刚盘膝而坐没多久的闻人枫睁开眼,面色不善地看向地上面色恢复平静的桓曳。 还真被小师弟猜中了。 幻境内外的时间不同,身在其中时只觉过了很久,可实则也不过一息之间。 当时竺晏以“碎玉”暗示闻人枫用“卒石”将两人共同引入幻境,他第一反应便是胡闹。就算这不会伤到竺晏的身体,可幻境中瞬息万变,谁知道桓曳会突然发疯做出什么事。 竺晏却笑着告诉他,桓曳不会突然做什么不该做的事了,只是可能清醒的时间会慢一些。 第16章 闻人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也无法趁机杀了桓曳,一来竺晏再三拒绝,二来到了桓曳这个境界,一旦察觉到他的杀意,可能会本能地强行冲破幻境。 到时候要是一不小心伤了还没清醒的小师弟,那他更恨不得以死谢罪了。 不管幻境内的桓曳又如何心思百转,幻境外的闻人枫又如何纠结,这些对竺晏而言都不那么意外。 他面上乖巧地被桓曳拉着往楼里走,脑海里却面无表情地告诉193:【看好殷执和魔界,虽说用不了几个时辰,但还是有什么不对劲立刻提醒我。】 【至于桓曳,有些事的真相也该揭晓了。】 第10章 貌美小师弟10 桓曳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拉着竺晏进了他的小楼,绝口不提离开的事。 竺晏见这人当真一副陪自己闭山思过的模样,先着了急。虽说对亲近的师门间随意任性了些,可他骨子里还是极为尊敬清鸿的,更怕桓曳因自己和师尊起冲突。 “大师兄,你就这么留下,要是师尊知道了怎么办?” 桓曳听到清鸿的名号后,脸色阴沉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无妨,”此处只是一个幻境,没必要为了根本不存在的人和晏晏争气,“师尊不会介意的。” 他随手拔下竺晏发间的玉簪,手指划过散落的墨发,微微用力按在身旁人的颈侧。 尽管再清楚不过幻境中这些根本毫无意义,但感受着指尖下脉搏的跳动,桓曳竟生出了倒不如死在此处的荒谬念头。 可他不能拉着晏晏一起死,只能自私地依恋这为数不多的时刻。 竺晏原本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毕竟桓曳一向对他格外偏爱。可桓曳迟迟不肯松手,这样的行为,纵使是师兄弟,也难免过于暧昧了。 耳根处红晕越发惹眼,沿着墨发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向下惹人遐思。他轻咳一声,挑起话题,唤回这人不知道跑到哪里的思绪。 “师尊和师姐都说,最多再过五六年,我便可以结丹了。”一双琉璃瞳中满是期待,亮晶晶地看着桓曳,“到时师尊总不至于再担心,我也可以和师兄们一起下山了。” 幻境中没了记忆的竺晏并不知道,那之后与他而言只怕是和噩梦无异,罪魁祸首便是他满眼期待看着的人。 眼前人和记忆中苍白冷漠的模样渐渐重叠,寒意和后悔自桓曳心底逐渐蔓延,只能闭上眼睛努力平复情绪。 竺晏直觉不对劲,担心地看着桓曳:“大师兄,你怎么了?”结果又被紧紧抱住。 他无奈又好笑,仿佛真有些吃不消桓曳不知从哪学来的癖好。 怎么就这么喜欢搂着自己,跟条大狗似的,赶都赶不走。 “没完了啊大师兄!”竺晏戳戳桓曳的腰,浑然不觉他呼吸粗重了几分,嘴里还在开着玩笑,“吃错了东西,就去找二师兄拿颗丹药吃吃,我又不能为你诊治。” “你能。” 桓曳终于舍得松开手,竺晏对着他再好脾气,看着自己拉扯间半敞的薄袍,也忍不住没好气地斜了一眼。 “早晚告诉师姐管管二师兄,看他把你带得,跟他一样油嘴滑舌的了。” 语气虽是抱怨,可他眸光流转,生来清冷的容貌半恼半羞,反而越发勾人。 桓曳无心在乎竺晏说了什么,直直地看着他,声音沙哑:“我若是真发了疯,世上只有一样可以治好我。” “只有你,晏晏。” - 可是,你也没问我愿不愿意做那味药啊—— 竺晏神情不变,像是躲闪般躺到榻上扭过身不去看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只有平静。 - 幻境内外时间不同,桓曳在心底默默算着既不伤竺晏身体,又能尽可能留下的时间,有件事他实在太需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为什么只是和清鸿的一场争执,竺晏竟然要在霜琼峰五年,对所有人甚至就连他也避而不见? 竺晏看似对他心中如何百转千回浑然不知,就像习惯了霜琼峰上多了个桓曳的日子。 除了每每被他搂住时略微的不自在,剩下的和往常毫无差别,该如何亲近便如何亲近。 倒让桓曳心底越发郁郁,难道自己在晏晏眼里,从来就只是一个依赖疼爱他的大师兄,和闻人兄妹都毫无区别吗? “大师兄这么出神想什么呢?” 桓曳当时是以陪竺晏的借口留下的,常常以此为由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 竺晏随意将挖下的灵植放到桓曳手里:“叫你许久也不理我,你看我都挖过了。” 他眉头微皱,霜琼峰上一草一木无一不是他精心选来的,手中这棵自然也不例外。 “晏晏挖了它做什么,不喜欢?” “那倒不是。” 竺晏不满地看了看衣袖上的泥土,正欲捏个法诀清理,却被桓曳抢了先,他只当对方照顾自己惯了,莞尔而笑。 “这不是快可以下山了吗?到时候去寻二师兄换点宝贝给师尊,省得他还恼着我。” 桓曳眸色沉沉,面无表情和他回到小楼。 “方才看你捏诀才想起来,我近日总得处处不对劲。”竺晏边将灵植安置好,边随口提起,“就像自己变成了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似的,还常常不知为何浑身无力。” 跟在他身后的桓曳闻言一怔——竺晏身体还未好全,又不能随意动用灵力,在幻境中难免有影响。 第17章 “总是感应不到碎星,四处翻找也找不到,就像它消失了一般。” 他那时人昏昏沉沉,又没了记忆,自然不知道碎星早已被桓曳折断,和废铁无异。 “或许碎星还是和你不够有缘,”桓曳下意识地不愿竺晏多思,“改日师兄再为你打一把剑。” 竺晏只是摇摇头笑道:“那可是师尊挑选的,怎能随意舍弃。” 清鸿,清鸿,清鸿,又是清鸿—— 桓曳垂眸不语,眼底满是阴骛,身后的手无言攥紧,掐破了掌心。 “对了,还常常生出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他站在身后,竺晏丝毫未察觉异样,看不到桓曳闻言骤然缩紧的瞳仁。 “比如有人将我关在哪里,还封住了我的修为。我似乎——该是认识那人的。”眼泪不知为何悄然滑落,竺晏神情茫然,“却又想不起究竟是谁,只知道很怕,很痛。” 心脏如同被用力剜刮,胸口传来尖锐的疼痛,桓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切都是他对晏晏干的事,是他伤害过晏晏罪无可赦的证据。 他想开口安慰竺晏,可丝毫没有开口的勇气,甚至不敢再上前去将人搂在怀里。 活该。桓曳怔怔地想,竟然忘了自己对晏晏做过什么,还敢在这幻境里求他虚假的信任和亲昵。 “算了,我随口乱说的,大师兄别放在心上。”许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竺晏不好意思地擦去泪痕,俯身寻来柜子中的典籍坐到榻旁。 “晏晏,如果真的有人这么对你——”桓曳死死按住掌心的伤口,只有疼痛还能让他勉强说出口,“你会怎么做?” 竺晏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垂眸沉思了许久:“大概会恨他吧。” “终有一日,尽我所有可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 【宿主——】193小心翼翼开口,【这样真的不会把人刺激疯吗?】 主角疯不疯它倒也不在意,只是有点担心自己又要进小黑屋后的宿主。 竺晏没想到他家小系统想得是这回事,脑海里没忍住乐出了声:【放心吧,他不敢也不会做什么的。】 毕竟桓曳还要维持自己好好大师兄的人设,虽说这样的演技实在有些不堪直视,全靠竺晏装作看不见。 而且,想来那人还没忘了进入幻境前竺晏脸色苍白的样子,如今他又离元婴只差一场雷劫,桓曳不敢在这个时候拿他的身体作赌。 【快了快了,】竺晏轻松地拍拍棉花团子193,【再加把火就好了。】 - 到了原定传送阵法解封的日子,竺晏一早便拉着桓曳蹲在一旁,还佯装生气地“威胁”对方,到时别和自己一同进去。 他今日特地换了玄天宗亲传弟子的水青广袖长袍,墨发规规矩矩地束起簪好,比这些日子在霜琼峰的时候看着又乖巧了许多。 桓曳只觉格外烦躁。 不出所料,传送阵法根本不可能解封。 竺晏毫无所觉,桓曳可是一清二楚,什么霜琼峰,什么大师兄和小师弟,不过只是闻人枫药物作用下两人脑海中的幻境。 玄天宗是假,依然在玄天宗的清鸿也是假,只有他和眼前的竺晏是真。 “师尊这是,还在生气吗——”竺晏脸色一白,双眼泛红,失落地站在原地。 桓曳上前哄着他:“许是再等等就好了。”却见竺晏眉头紧蹙,睫毛颤抖,眼中已然含泪,心中越发酸涩。 “我只是不明白。”竺晏神色委屈,任由桓曳带着自己坐到一旁,语气格外迷茫,“师尊这是坚持我不能对人动情,要把我一直关在霜琼峰吗?” “不能对——他人动情?”桓曳心头一跳,神色微变,语气却格外温柔,“晏晏是喜欢上了谁吗?” 竺晏别扭地错开眼神:“才没有。”可这分明是被说中心事的表情。 “有什么不能告诉师兄的,他若是不喜欢你,那便是配不上晏晏。” 桓曳克制住将人拖来吻住索性占有一切的欲望,暴戾依然逐渐吞噬他的理智。 “师兄帮你让他消失,或是索性把他关在——断岳峰。” “大师兄你在想什么啊!”竺晏似乎很是惊讶,手忙脚乱地不让他再胡言乱语。 柔软的掌心紧紧贴着唇,桓曳呼吸微沉。竺晏脸颊飞快染上两抹绯色,似乎不好意思直视他。 “你把自己关括苍峰就算了,怎么还关断岳峰,这又和师尊有什么关系啊?” 第11章 貌美小师弟11 晏晏的意思是,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吗? 桓曳呆立在原地,心里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呢,他怕是对你只有怨恨,怎么还敢痴心妄想。 可是—— “我懂了,”竺晏见他沉默不语,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自嘲一笑,好似方才的动情只是意外,“大师兄放心,我还不至于做出那种死缠烂打的事。” 他似乎并不意外桓曳的震惊,倒像是终于得以说出心里话的解脱,却又强撑起自我保护的外壳,收起了脆弱的柔软,生来清冷的眉目看上去格外冷漠。 像极了被囚于括苍峰后山时的样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桓曳急急去拉他,试图将人带回怀中。 可竺晏只是微微错身避开了他的手,垂眸不肯直视他,语气苦涩:“原本以为,我在大师兄心里还是有那么点特殊的。所以师尊说这般于我无益时,我还和他吵了一架。” 第18章 “现在看来,当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所以,晏晏和清鸿的争执,竟然是为了自己吗? 桓曳见竺晏这副模样,震惊和疑惑早被抛弃到九霄云外。想到自己误会下做出那些不可原谅的事,他恨不得回去一剑杀了自己。 对晏晏的心意毫无察觉,肆意践踏羞辱他,甚至拉着他堕落入欺师灭祖的事中。如若不是竺晏在闻人枫制造出的幻境中阴差阳错失去后来的记忆,桓曳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疼痛缓缓缓缓渗透至骨髓深处,桓曳努力牵动嘴角试图安抚竺晏,却发现自己实在是笑不出来。他不顾竺晏微弱的反抗,将人死死搂入怀中,声音格外低沉艰涩,只会徒劳地重复着:“对不起晏晏,对不起——” 又或许这是晏晏对他的惩罚,只是不封住那些记忆再难和自己虚与委蛇,不过都不重要了。怀中人身上熟悉的气息环绕着他,如同致命的毒药灼烧五脏六腑,让人痛苦又不舍放手。 他不配得到晏晏的原谅,不配让晏晏为自己痛苦,也没有资格在这幻境中强留对方自我欺骗。 “大师兄?” 竺晏不理解桓曳为何突然反应这般大,又被他万念俱灰般的魔怔吓到,呆呆地在他怀中不敢再多挣扎。 “该醒了,晏晏,”桓曳轻轻在竺晏额头留下一吻,浑然不知自己双目赤红,眉间隐去的红痕再度显现,周身灵力暴起,隐隐似要冲破幻境,“哪怕要继续恨我也好。” 两人衣袖无风而动,周围空间猛然扭曲,尖锐的疼痛自脑内传来,竺晏浑身失力,全靠桓曳支撑身体,惶恐又无助:“大师兄,头好痛——” 声音戛然而止,被遗忘的记忆逐渐恢复,搭在桓曳肩上的手骤然攥紧,死死扣进他的肩膀,竺晏缓缓咬住下唇,强行忍下痛苦的呻吟。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恢复了熟悉的冷漠:“桓曳。” 桓曳轻轻应了一声,知道竺晏想起了一切,也并非不想推开自己,而是实在没了力气。“我——”说出这些话很难,可他必须这么做,“我会让自己比你晚醒来的。” 他太清楚自己在竺晏的事有多难以放手,只能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否则占有竺晏的欲望终会让他做出更多错事。 “走吧,晏晏。” 幻境外的房内,盘膝而坐的闻人枫有所感般睁开双眼,便见竺晏如同溺水求生的人挣扎着醒来。他快步上前去把人扶住,又将早已备好的丹药塞入对方口中。 “小师弟?”闻人枫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尚未苏醒的桓曳,竟然又被小师弟猜中了,“他怎么办?” 竺晏坐着调息了片刻,感到四肢渐渐有了暖意:“不必担心。” “他不会再让我看到自己了。” 烛影摇晃,竺晏神情冷淡,似乎在讨论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闻人枫生平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了解这个小师弟了。 - 【宿主,我总觉得你又在糊弄闻人枫。】193看着竺晏和闻人枫说自己已经不愿再回玄天宗,一副心灰意冷后看破红尘的表情,下意识地觉得哪里不太对。 脑海里的小人微微勾起唇角:【是啊。】毕竟闻人枫和现在的桓曳又不一样,总带着个随时操心自己的“好人”,有时也是一种负累嘛。 【那桓曳呢,真不管他了?】 【又死不了,问题不大,何况接下来也没他什么事了。】竺晏点了点系统面板上殷执的坐标说道。 - 保证自己当真不会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收下了好几个装满丹药法器的乾坤袋,竺晏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闻人枫留自己在这。 他又用了一颗化形丹,变回了初到白水镇的样子,越过地上的桓曳走出了屋门。 桓曳依旧静静合目躺在地上,只是门关上的瞬间手指微动,待确认人走远后,才无声坐起。他本欲想往常一样跟上,却又想起自己答应了竺晏的事。 重蹈覆辙的错误已经够多了。 他如同泥塑般垂眸静静坐在原地,只有未熄的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指尖微动,一道灵气隐匿空气中,飞快循着竺晏离开的方向跟去。 只是确保晏晏无事,桓曳想。 竺晏对桓曳做了什么毫不知情,一路无言地往白水镇外去,途中还寻了个茶摊坐下歇脚。他这次稍稍敛去了些许修仙之人的气息,没再引起旁人过多关注。 “镇外石碑前几日一晚有好多声惨叫,”不远处的路人心有余悸,“第二天却风平浪静的,我们也不敢过去看。” 坐在一旁的竺晏听在耳中,心底暗暗算了算日子,似乎正是殷执找上门的那天。 【你说桓曳的实力究竟是什么样的。】 天命之子主角本就受到天道偏爱,又因心中欲念一夜境界大升并非不可能。可那日他看桓曳和殷执打斗,虽说稳占上风,却也不是完全碾压的。 何况小世界崩坏的预警始终不曾消失。 【除了殷执,剩下两个也已经出关了吧。】 得到了193肯定的答复,竺晏垂眸沉思。桓曳是大乘期显然瞒不住魔界,那他们现在还不动手是为什么,因为不知道清鸿的事吗? 如果真是这样就奇怪了,毕竟殷执显然参与其中,却没告诉其他两个,看来魔界也不是那么一条心,怎么原剧情就如此团结非要杀了清鸿才行? 第19章 心里来回闪过好几个念头,竺晏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又把原剧情介绍细细读了好几遍,隐约有点什么想法,却又十分朦胧。 果然还是一开始就别出事最好吧。 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他最后还是无奈地付了茶钱,悄然离开往白水镇外他人避之不及的石碑走去。 希望最后投放其他世界后结算人气值能多赚点,不然这也太亏了。 - 白水镇外,魔界的封印界碑处,几个魔修无所事事地聚在那里。桓曳在此处杀了那些魔修后,这些底层魔修很是心惊胆战了几日,也不敢随意跨过界碑。 天天看着不敢动的日子很是难熬,可顶上三个魔尊不发话,他们敢动手就是找死。 虽说发话了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吧。 就在他们准备就这样又忍一日算了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人从不远处走来,似乎并未察觉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竟然就这样跨过了界碑。 那人一袭青衫,眉目冷绝,几缕散落的碎发衬得皮肤冷白如玉。一双琉璃瞳看不清情绪,只是抬起头盯着他们看时,总让人觉得骨子里都是冷意。 几个魔修初时还以为是什么修仙者,细细感受了一下,才发现竟连一丝灵气也察觉不到,猥琐地调笑道:“竟然有送上门来的宝贝,哪有不吃了再杀的道理。” 魔修素来嗜血好杀,只是前几日桓曳大开杀戒才老实了几日,如今见有人送上门来找死,还生得这般好看,顿时露出邪淫之色,想着要怎么好好折磨这家伙泄愤。 竺晏歪头打量这几个家伙,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嘴角勾起些冷漠的弧度:“原来魔界都是这种货色啊。” 见他这样不屑,几人眼露凶光就要扑上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浑身麻木,动弹不得,正欲张口大骂,却已经话也说不得了,瘫软在地。 “废物。”竺晏似乎觉得无聊,懒懒地摆弄着腰间的乾坤袋。他既然露了真容过来,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闻人枫送了他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能使人无知无觉中麻痹的迷药,加上让人放松警惕故意示弱的外表,他只要提前服下解药,再放倒几个也绰绰有余。 但这可不是他特地跑来魔界的目的 “魔修的水平未免也太参差不齐了。” 竺晏踢了踢几个不省人事的家伙,随意找了块还算干净的青石坐下,笑意盈盈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四周。 不过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笑意远未达眼底。似乎知道瞒不过自己想等的人,他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冷淡。 “怎么,还没看够吗?”他轻轻一顿,尾音上挑,“魔尊殷执。” 第12章 貌美小师弟12 “你胆子还真大,”低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殷执悄然现身,毫不留情地扼住竺晏的脖子,“真以为有桓曳在,我就不会杀你了?” 竺晏收起笑意,面无表情,仿佛被威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我和他无关。” 殷执不置可否,赤瞳在对方看不见的灵气上微微一转,只觉得这话格外好笑,却没有提醒竺晏的意思。 那两人如何又与他何干? “不过你若是真杀了我,我还得说一声多谢。”竺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也不知是针对桓曳还是自己,在殷执看来却异常刺眼。 他冷笑一声松开手,竺晏软了身子跌倒在地,掌心擦出淡淡的血痕。 不知为何,殷执下意识地想把眼前人扶起,又突然想到他和自己根本毫无关系,上次见面还是杀了对方。因此只是手在身侧一紧,错开眼神不看他的狼狈。 “下次想死大可以自绝经脉,用不着跑来这里寻死。” “多谢提醒,但若是我自己能做到,也没必要这么麻烦了。” 竺晏不在乎他的冷淡,自顾自地站直身子。指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眼,暗中的灵力猛地炸动,无声向殷执袭来,却在听到这句话时收了力道。 这算什么?为情所困来找自己排解了? 殷执心里闪过一丝烦躁,总觉得桓曳那家伙的存在比往日更让人作呕了,索性无声张开一道结界,将那道灵力隔绝在外。 括苍峰后山的山洞中,桓曳猛地睁开眼,脸色阴鹜,恨不得下一秒杀去魔界。正欲起身,眉间的红痕骤然传来针刺的剧痛,逼得他不得不坐回原地,勉强分出神听两人的对话。 “你独自一人跑到魔界来,又想方设法引起我的注意,总不能就为了寻死吧。” 见桓曳竟然毫无反应,殷执倒是真的惊讶了,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桓曳对竺晏有多在乎。 竺晏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语气平淡,就像面前不是上次见面还要杀自己的人一样:“我师尊没死,对吧。” 并未等殷执回答,他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以我师尊的性格,他不会当真对桓曳设防,加之两人实力已相差无几,桓曳想趁其不备杀掉他也并非不可能。那桓曳又为什么要来找你呢?” “是因为如果想杀了他容易,想重伤后让他消失却又不真的杀死对方,才需要你的协助吧。” “你们真的很像。”竺晏细细打量着殷执的眉眼,琉璃瞳中清凌凌的毫无情绪,殷执却莫名因这目光心头一动,“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堂堂魔尊会和玄天宗的亲传大弟子是——兄弟。” 第20章 殷执不得不承认,他如今是真的不想杀竺晏了。这样有趣的人,还是活着才能配得上“活色生香”四个字。 “你找上我,就是想说这些?可惜,这些事你去威胁桓曳倒还有用,对我来说还不如把你贴给我有趣。”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兴趣,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竺晏,眼神从青衫下清瘦的腰肢一扫而过。 怪不得桓曳舍不得放手呢。 竺晏脸色一白,像是自我伪装的保护壳被迫撬开,露出其中柔软的脆弱之处,又不得不勉强支撑着自己应对。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他狠狠合上双眼,这样便不会泄露眼底的情绪,可在殷执看来只是没用的掩饰,“但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告诉我师尊在哪,然后——助我修魔。” 殷执眼中的兴致越发浓烈:“修魔?” “桓曳给我种了血契。”最不堪的一面也揭露人前,竺晏麻木地拉下衣袖,“修仙者要修魔,和重塑经脉无异,是最有可能摆脱血契的办法。” 暗红纹路在脉搏中隐隐现现,和青色的静脉在重叠,透露着莫名妖冶的诱惑。 殷执玩弄般细细划过竺晏的静脉,他身体猛地一颤,咬紧下唇不让自己躲开。 括苍峰后山,桓曳脸色发青,不顾眉间似要裂开的剧痛,双眼布满血丝,不要命地调动体内灵气,强行压下和自己对抗的力量。 阴冷的威胁传入殷执耳中:“你敢动他试试。” “为什么不呢?”殷执嘲讽地回答,“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了,可惜是你自己留不下。” 他凑近竺晏耳边,心满意足地看到对方因自己的呼吸微微颤抖,不在乎竺晏的僵硬把人揽入怀中。 “你猜的没错,清鸿没死,还在玄天宗。只有另一个——”殷执故意一顿,拉长了尾调,“待我回去验了货再说。” 桓曳只能看着两人消失在原地,脸色苍白地擦去唇边血迹。他沉默片刻,不顾反噬后体内的暗伤,双指并拢狠狠刺向眉间如血般赤红的痕印。 - 竺晏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便已不知身在何处,手腕亦被人死死扣住。察觉到身下柔软的布料,心底的恐惧到底还是战胜了强装的镇定。 “等等——” 殷执却没心思听他废话,桓曳还会顾忌几分竺晏的身体和情绪,他只会用粗暴的动作宣泄占有身下人的欲望。 “怎么,后悔了?”见竺晏挣扎得越发厉害,殷执面色不虞,死死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视自己,却发现竺晏已满脸泪痕。 他嘲讽地冷哼一声:“方才答应的时候不是硬气的很,上了床又装什么清高。” 竺晏脸色越发苍白,双手死死攥紧被单。如果桓曳的所作所为他还能说是被迫,殷执确是自己清醒意识下答应的。 他绝望地闭上眼,牙齿咬破下唇,努力忽视在脸侧摩挲的掌心。 殷执倒也不在乎竺晏是不是愿意,或是为什么答应了又不愿意。反正人已经在他床上了,想做都可以。至于无关紧要的反抗,视作些许的情-趣,也不是不能原谅。 更何况——殷执散开竺晏的长发,指尖玩弄地在被自己掐出的瘀痕上流连——自己就爱看对方这副模样。 这副不情愿也只能被迫地承受,徒劳地被占有的模样,只想让人将他一寸寸拆开打碎吞下。 只是瓷肤上,血契的纹路格外刺眼。殷执攥紧他的手腕,毫不在乎竺晏吃痛的轻喘,指腹沿着脉搏和纹路重重用力按下碾过。 这是桓曳给竺晏打下的印记,和他无关。 竺晏被他按得生疼,却又无法挣脱。 “真是碍眼。”殷执阴沉地加重力道,心满意足看到竺晏疼得手臂发麻抽搐。 他复又按上身下的人柔软脖颈上的动脉,竺晏脸色一变想躲开,下一秒电击般的疼痛袭来,闷哼一声便失去了意识。 桓曳现在自顾不暇,竺晏在这也跑不到哪去。殷执倒也不急着这一时,还是等想办法把血契从他身上解开再说。 毕竟,身上有别人的痕迹,实在是让人不爽。 “殷执大人——”殿外的魔修小心翼翼地试探,虽说殷执带着人直接便回来了,可挣扎间的声音,谁敢细想里面发生了什么。他是既怕打扰对方的好事,又必须硬着头皮开口,“——灼樊大人说,有事请您商量。” “麻烦。”殷执和灼樊向来不对付,对方这个时候突然找他,只怕是和被带回来的竺晏有关。 不耐烦地脱下外袍,遮住竺晏身上的凌乱。殷执又狠狠用力揉捏了一下嘴唇上的伤口,昏迷中的人本能地颤抖,他却觉得格外满足,走出殿外吩咐道: “不许任何人进去,也别让人跑了。” - 193总觉得,他家宿主演起柔弱小白花越发得心应手了。 竺晏来找殷执是计划好的,可没真打算把自己赔进去。因此特地让193在他俩交谈时弄醒了个魔修,时间不早不晚,恰好够那人跑回去找上和殷执不对付的灼樊。 何况就算来不及,殷执也不会做什么。他早就发现了,有些人总有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知道桓曳在竺晏身上种了血契,殷执自己就能把自己气死。 当然,也能顺便把桓曳气死。 【清鸿的坐标该动了吧。】竺晏拉开系统面板,看着桓曳的名字轻轻笑道。 第21章 - 玄天宗断岳峰北山终年背阴,又有历任宗主曾严令禁止宗内弟子踏入,因此格外神秘。 因此就连清鸿偏爱的小弟子竺晏也从不知道,断岳峰北山有一阵法,经多任宗主加持维护,一旦封印,即便是大乘期的魔修也难以逃出。 桓曳悄然现身,手扣在藏于暗处的石碑上,双眼布满血丝,面色不甘。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跌入此地,发现了这个阵法的所在。大概是天赋异禀,竟真让他研究出了如何使用。 他原本是想杀了清鸿的。 可是——桓曳闭上眼,手背青筋凸起,薄唇抿紧——他那时总想,或许,只是或许,如果清鸿不是真的死了,晏晏还有原谅自己的可能。 他想,只要对方不再出现就好。 可惜那时的桓曳并不明白,从他为了竺晏对清鸿出手的那一刻,他们间就再无可能了。 第13章 貌美小师弟13 竺晏醒时只觉浑身发冷,脖子上的瘀伤还在隐隐作痛。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手腕处酸麻不堪,没忍住“嘶”了一声,拉开袖子,果然又是一圈圈指痕。 “这么快就醒了。”殷执也不知去哪染了一身走进殿内,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血腥味。竺晏还没完全清醒,被他这样一激,难受得脸色苍白。 殷执眉头紧紧皱起,第一反应便是给眼前人运功,手掌贴上瘦削的背才想起来对方还是修士,自己这一道魔气打进去,只怕更会坏事。 过了许久,竺晏才算是缓了过来,不着痕迹地躲开殷执犹紧贴着自己的手:“魔尊答应我的事打算何时兑现?” 见对方沉默不语,冷淡的表情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殷执,你说过——”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急着找死的。” 话没说完便被堵在口中,殷执牢牢地捂住他的口鼻。竺晏濒临窒息般的呜咽着,手指无力地抓挠出道道红痕。直到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殷执才仿佛大发慈悲地松开手。 竺晏浑身颤抖,急促地喘息着呼吸,殷执只冷眼看着,心里却不觉得十分畅快。 “别告诉我你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他还是轻轻挑起竺晏脸侧凌乱的发丝,几乎算得上是温柔地梳理好,“我不喜欢你身上有桓曳的东西,所以暂时不动你,可不代表你能和我这样放肆。” 殷执扳过竺晏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自己嘲讽道:“我不是桓曳,对你没他那么体贴。” 原来桓曳对他做的那些,叫体贴?竺晏闻言闭上眼,没忍住自嘲一笑。殷执愣了一下,却见他收回表情,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我懂了。”他整了整凌乱的外衫,语气平淡,但在殷执听来格外刺耳。 “甚好。”殷执脸色阴沉地松开他,“你现在这样,直接修魔和找死无异。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 想到灼樊找上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心底闪过一丝暴戾。 “你就在这殿内,不许擅自离开,待到时机成熟我自然会来找你。” - 也不知道殷执究竟下了什么命令,魔界的日子出人意料的平静。 第二日,关着竺晏的殿外便多了不少魔修,大门紧闭,确保不能动用灵力的他无法踏出一步,殷执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 竺晏索性独自躺在空无一人的大床上,似乎身体过于虚弱,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 【宿主不要管管吗?】193把系统面板上仙魔两界几人近日频繁变动的坐标给他看,【怎么看都像要开战的样子吧。】 【是啊,怎么都要开战,】竺晏眉眼间带着一丝无聊,戳了戳清鸿的名字【但是人都还没到齐呢。】 哎?193疑惑地被自家宿主搂着,他却不再解释,只是看了眼显示就在他附近的灼樊笑了笑:【系统商店有个能传影的道具对吧?】 【记得都录下来,发给桓曳哦。】 - 括苍峰后山,桓曳盘膝而坐,终于坚持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周身一切都因疯狂涌动的灵力扭曲毁坏在地。 冷笑一声,桓曳擦掉唇边的血迹:“清鸿。” 他的好师尊终于察觉了自己对晏晏做的事,否则也不会在封印中沉寂五年,突然之间疯了似向外冲击,就连桓曳也遭遇反噬,甚至无力杀去魔界将竺晏带回来。 理智告诉桓曳,清鸿到底是曾经仙门的第一人,而若是为了竺晏,即便再对自己深恶痛绝,清鸿也会如闻人枫一般暂时忍耐。 说到底,他们这些人,谁不会呢? 可是——想到将竺晏带走的殷执,想到对竺晏百般体贴的闻人枫,戾气在桓曳眼底聚集。为什么,为什么这群人总是要在晏晏身边呢? 心口突然隐隐作痛,桓曳猛地皱眉。 难道是血契? 他勉强分出一丝灵力寻向竺晏,不知是否因为血契的联系,眼前的景象越发清晰,来自灼樊的威胁传入耳内—— - 灼樊闯进殿内的一瞬间,竺晏便察觉到了不对。 他只是不能随意动用灵气,修为却还在,灵气和魔力生来对立克制,灼樊丝毫不加收敛的气息让他心口阵阵发闷。 “殷执?”竺晏试探开口,见来人不现身也不说话便向殿外跑去,试图引起外面魔修的注意。 但下一秒,他就被人死死按在地上,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动弹不得。 第22章 竺晏恨极了这样受制于人的姿势,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灼樊?” “不错。”灼樊慢条斯理地揪着他的头发,将人拉向自己,“怪不得殷执舍不得动手,这样好看的脸,就连我都心疼了。” “你们魔修是都喜欢这种无耻的语气吗?”竺晏声音清冷微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喘息。 灼樊眼神越发炙热:“真好听的声音,不妨再骂几句。” 竺晏:……竟然真有比桓曳还有病的人。 可对方既然趁殷执不在过来,又没有直接杀了自己,想必另有所图。 不管所图究竟为何。 “别怕啊,小美人,我只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灼樊依然将人按在地上,不给竺晏挣脱的机会。他倒是不把区区一个金丹期修士放在眼里,只是纯然地欣赏对方被掌控在自己手下的模样而已。 “我不知道你究竟怎么把殷执和桓曳都迷得神魂颠倒的,或许真是这张脸也说不定。但殷执能给你的,我也能。” 他凑到竺晏耳边,声音阴冷,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只要你告诉我清鸿的软肋,再帮我杀了这两人。” “你想杀了殷执,还想针对玄天宗?”竺晏好像听到什么笑话,“就凭你?” 灼樊浑然不在意他的嘲讽,欣赏般地摩挲着手中的发丝:“怎么会,是凭你。” “我原本是让殷执把你交出来,只要我搜了魂,清鸿和玄天宗的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我没想到殷执不同意,还砸了我半边宫殿。这就有意思了,所以我去查了一下。”灼樊指尖轻轻划过竺晏的侧脸,“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 “清鸿藏了许久不让见人的小弟子,和不知何时成为大乘期的桓曳关系难测,就连殷执那家伙都这样护着。” 灼樊把玩着手中的耳垂:“美人如祸水啊。” 竺晏浑身僵硬。 “殷执大人!” 殿外传来魔修惊恐的声音,殷执满脸怒意。他被灼樊支开,突然觉得事情不对,还未赶回便发现自己殿内有灼樊结界的气息。 “真遗憾,我还想好好和你聊聊呢。”灼樊低下头,在身下人颈侧轻嗅,“你可以慢慢考虑,可殷执能护住你一次,不代表他次次都能。” “是选择我,彻底解决这些和你纠缠不清的人,还是每日等着我随时可能出现在你身上,从你脑子里掏出来我想要的一切呢?” 殷执破门而入时,灼樊已消失不见,只留竺晏一人在地上。 “你——”怒意之下,他猛地上前去抬起竺晏的手腕,“灼樊人呢?” “不知道。” 竺晏吃痛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挣脱开,语气冷漠:“这不是你们魔界吗,我怎么知道?” 殷执也清楚自己是在迁怒,竺晏一直在殿内,以灼樊的修为,当真要做什么他也无能为力。说到底,是自己大意了。 可想到灼樊可能会再找上竺晏,殷执心底格外烦躁,他现在算是明白桓曳为什么会想把这人藏起来了。 竺晏突然笑了,可嘴角勾起,纤长睫羽下的琉璃瞳却满是冷意。 “我算是发现了,”他轻声呢喃,不知究竟在说给谁听,“桓曳也好,你也罢,都没什么区别。” - 桓曳又吐出一口血,不顾一切地运功按下丹田处撕裂般的疼痛。反噬又如何,运功过度又如何,他已然不在意了。 竺晏轻声呢喃的话萦绕在他耳边,心痛绵延而至,对自己的厌恶让他作呕。 对啊,他惨然自嘲道,自己和所厌恶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他,竺晏怎么会连玄天宗都不愿回,宁愿修魔也要摆脱他种下的血契,又被殷执灼樊逼迫至此。 他比那些人还要活该。 桓曳几乎是强撑着力气站起来给闻人枫传音,转瞬又出现在断岳峰北山的石碑外。 再和清鸿这样不知死活地争斗下去,反噬只会越发严重。若是灼樊真的对竺晏出手,他就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 他当初因为对竺晏的执念,不顾一切也要将清鸿,如今竟然又是为了竺晏,要把这个人放出来。 真是——自作自受。 不过一会,闻人枫也不明所以地出现在桓曳不远处,眼中满是恨意和警惕:“你竟然还敢回来。” “我回不回来,你又能如何。”桓曳根本不把他的态度放在眼里,就算遭遇反噬,要制住一个闻人枫还是绰绰有余。 何况他也不是为了和闻人枫撕破脸来的。 桓曳垂眸道:“清鸿就在此处。”解开封印需得注入足够的灵力,既然已经下定决心,总得找个人来多重保障。 “三魔尊均已出关,晏晏在魔界很危险。”他垂眸掩去眼底的不甘,手死死扣在石碑上,不管看到身后的闻人枫有多震惊。 “所以师尊——”桓曳语气中满是嘲讽,也不知究竟是为谁,“即便你再想清理门户,还是等你我联手,先把晏晏带回来再说吧。” 第14章 貌美小师弟14 清鸿捡到竺晏那年,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小小的玉团子扯着他的衣角,常年一心修炼的仙尊心头一软,就这么把人带回了玄天宗。 不出所料,所有人都对竺晏格外喜爱,桓曳更是偏疼到清鸿都有些惊讶的地步。 他一直清楚,自己这个大弟子表面看着和善稳重,其实心里比谁都冷,偏偏又把自己的小弟子放到了心上唯一的位置。 第23章 清鸿也知道,竺晏不会为这所谓的“唯一”触动太多。他见过太多爱意,桓曳的这些对他而言,远不够特殊。 可这会让桓曳难以接受。 所以清鸿告诫竺晏,不要有一日对别人动真情,他做了那么多年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尊”,到头来最担心的事,其实只是自己的小弟子被这些他人的执念束缚。 竺晏会闹脾气倒不那么意外,他习惯了万事有师尊兜底,习惯了清鸿总会站在自己那边。何况闭闭关,对他修为也有好处。 万万没想到的是,桓曳会为此对自己动手。 清鸿闭目端坐封印中,双手捏诀,和封印外桓曳的灵气相撞。即使是遭遇严重的反噬,桓曳的力量依然不容小觑。 若单纯论实力而言,他甚至已经隐隐超越了清鸿。只是年纪尚轻,以及心思太重,根基不稳。 他虽然被封印在此,却不是对外界完全断了感知。不过桓曳顶替自己这件事,清鸿并不完全在意。 毕竟玄天宗和仙门需要一个“活招牌”,那之下是清鸿还是桓曳都无所谓。 可是,他不该对竺晏做出那些事—— 清鸿面色一沉,灵力猛地炸开。石碑寸寸断裂,封印结界再也无力支撑。桓曳和清鸿一个被反噬多日,一个不要命地强爆灵力,面色都说不上十分好看。 “师尊?!” 闻人枫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以为早已死去的清鸿好端端地站在那里,虽说带着灵气相撞割开伤口的斑驳血迹,可人还是活着的。 桓曳也没好到哪去。封印既解,反噬也已结束。他之前为竺晏调养不要命似的耗费灵力,刚刚又和清鸿直直想拼,嘴角扯出一个带血的笑。 看了眼视自己如无物的清鸿和警惕又不知所措的闻人枫,他面无表情眼中却满是嘲讽。刚好,他们谁都不那么希望对方还活着。 但是——“晏晏在殷执身边,不代表别人不会对他出手。”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心里对灼樊的杀意暂时超越了一切。 “我的提议,如何?” - 【这才对嘛。】竺晏从193那确认了桓曳找上了清鸿,笑眯眯地躺在棉花团子上。 他一边算着自己突破元婴的日子,一边让193调出魔界的地图。193乖巧照做,并在心里默默替以上所有人点了柱香。 - 灼樊的威胁很少只是说说而已,一想到竺晏可能在自己手下被人抢走,殷执原本暴戾的气息更阴狠几分。 可他始终对竺晏身上的血契格外介意,就像被抢走所有物的凶兽,不在乎这所谓的“所有权”也是他威逼利诱夺来的。 “你挡着光了。”竺晏打断了对方的思绪。 殷执不让他离开殿内,他只能随意翻了些典籍来看。魔界和仙门行文风格相差太远,看着倒也有些新趣。 “你,现在倒是胆大。”殷执眼神复杂,不知道为何竺晏一夜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昨日被自己接近时还会浑身颤抖,今日就敢这么直白。想到灼樊来找过对方,他脸色一沉,“又找到新靠山了?” “靠山?”竺晏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笑意却未达眼底。他的青衫早毁得不成样子,换了件极具殷执风格的黑袍,越发衬得面容如玉。 他摇摇头,懒得和这人说太多:“算了。” 殷执被他这副冷淡的样子噎得要死,心里都是怎么你和桓曳也是这副态度,面上又要做出毫不在乎的表情,脸色十分精彩。 竺晏丝毫不在乎他心里脑补什么,自顾自地扭了头继续看书。 传讯破空而至,殷执接来看了,意味深长地看着竺晏:“清鸿和桓曳同时回玄天宗了。” 握着书的手悄然攥紧:“同时?” “看来你的好师尊,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在乎自己被桓曳偷袭一事。”殷执阴阳怪气地捏碎手中纸条,“玄天宗可没说桓曳做了什么,只怕还是他遮掩过去了。” 他太清楚自己这是在扭曲事实,以他对桓曳的了解,只怕是宁肯与清鸿和解生死背叛之仇,也要先把竺晏带回去。 可就是——忍不住想刺激眼前冷淡的人,看对方强忍心痛的样子。 “若是真的说了,玄天宗大乱,不是趁了你们的意。”话是这么说,攥紧的手却始终不曾松开。 看着竺晏硬撑的样子,殷执心头却说不出的烦躁。明明这就是他的目的,怎么此时也并不感到畅快。 “不管桓曳清鸿究竟要干什么,不管灼樊和你说了什么,”他上前去,不顾竺晏的反抗将人扳向自己,“记清楚你现在——” 话被突兀打断,殷执皱眉看向来自寂灭的灵力。他和灼樊不对付,和寂灭关系却还尚可。不过三人多年来一直鲜少往来,最近这两人怎么频频找上自己了。 “在这待着。”他本欲直接挥袖离去,想了想却还是在床周加了道结界,“哪都别去。” 竺晏安静地看着他消失在原地,指尖轻轻划过如有实感的结界,自嘲一笑。 “出来吧。” 果不其然,灼樊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意味深长地盯着如同被困在笼子中的人:“考虑的怎么样?已经过去一天了,我的耐心向来很有限的。” “看来寂灭是你的人啊。”竺晏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挑眉回视对方,“二打一都不敢直接针对殷执,而是想办法让他和桓曳对上,你们所谓魔尊也够废物的。” 第24章 “你!”灼樊因他毫不客气的挑衅大怒,“别以为现在有殷执护着你的结界,就敢和我叫板了。” 竺晏无视了他的威胁,却出乎意料地回答:“我答应你,会想办法让桓曳和殷执两败俱伤。” “事成之后——”他顿了一瞬,“不管活下来的是谁,你们最好别让他继续活着。” - 【宿主,你真要帮灼樊啊?】193心惊胆战地问,它只知道宿主要搞事情,可没想到这是要直接往大结局的戏码拉扯。 【要是他俩真的同归于尽了,殷执也就算了,桓曳可不能真的死啊!】 【是的呢。】竺晏被自家小系统一脸“完了宿主你是不是被气疯了”的表情逗乐了,没忍住上手狠狠揉了半天才解释道,【与其让他俩不明不白地打起来,不如在我可控的范围内。】 原剧情中,桓曳和殷执最后一死一伤,可如今一切都乱成这样,换个决战的原因,也不会再乱到哪去了。 至于灼樊和寂灭——竺晏垂眸沉思,还有清鸿在呢。 当然,他也实在烦透灼樊了。 - 桓曳和清鸿来得和竺晏想象的一样快。 毕竟仙魔有别,为了不让竺晏被旁人误解,他们二人并未通知其他仙门,就连闻人榕也并未告知,只是让她和知道内情的闻人枫守好玄天宗。 两人在玄天宗还能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之后却是剑拔弩张。桓曳尚还能忍耐,对他而言比起带回竺晏,其他的事暂时都不那么重要了。 清鸿可不这么觉得。 他常常想到竺晏体内的血契,明明向来性情淡漠,鲜少极为愤怒,哪怕是桓曳和殷执联手将他封印五年都不曾如此。此时却长剑直指桓曳,声冷如冰。 “待寻回竺晏后,我必然会想办法解除你们二人的血契,哪怕是杀了你。” 桓曳神情冷漠,好像被威胁的不是自己一样:“你现在和我说再多,也没法带回晏晏。” 反正已经断情绝义,毫无意义的称呼不要也罢。他心里甚至对清鸿的愤怒格外厌烦,只觉得对方是在耽误时间。 清鸿不意外他的态度,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只是心里终究怒意难解,便出手袭向已然发现两人的魔修。 “竺晏是我弟子,你欠他的,我总要想办法替他讨回来。”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些许不甘,竺晏显然是在殷执那里,可总得有人暂时拖住其他两个,“走。” “不用你来,我自然会弥补晏晏。”桓曳顿住片刻,“哪怕他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清鸿往灼樊处去,他身影一闪,下一秒便出现在殷执殿前,挥袖便解决了门口的魔修,信步走入殿内。 桓曳第一眼就看到了竺晏,随后愣在原地。 竺晏还是换了黑色长袍,笑意盈盈地坐在其中。桓曳微微皱眉,他能感觉到竺晏体内依然是灵气而非魔力,不管听到的“修魔”究竟如何,起码自己还来得及。 可是,晏晏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来了。”竺晏面带笑意,声音却波澜不惊,昏暗的殿内看不清他琉璃瞳中神色。 桓曳下意识地走上前:“晏晏——” 他突然转身躲开身后的掌风,殷执越过桓曳挡在竺晏前方,场景一时像极了白水镇的客房内。 可一切又不完全相同。 “殷执,”竺晏轻轻开口,尾音微微上挑,“你不是很讨厌我体内的血契吗?” “不如想办法杀了他吧。” 第15章 貌美小师弟15 “杀了他,血契就毫无意义。”竺晏站在殷执身旁,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的在殿内回荡,“你得偿所愿了。” 殷执神情复杂,似乎第一次认识眼前人。他沉默许久,甚至没有看桓曳一眼:“这是你想要的?” 竺晏歪头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 “好,我答应你。” 桓曳自始至终都格外安静,像是两人讨论的事和自己无关,手心却早已掐破渗出血来。 晏晏要杀了自己啊。 他几乎是浑浑噩噩地听着竺晏和殷执的对话,灵魂仿佛已不在自己体内,只留一具早晚该以死赔偿竺晏的行尸走肉。 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啊。 殷执见桓曳没有反应,手下毫不留情地一掌袭去,却被对方轻松拦下。 “我本来以为,至少晏晏会愿意亲自动手呢。”桓曳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再迎向殷执时掌风越发狠凌,“可就算晏晏要我死,也轮不到你来插手。”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逼到甚至来魔界找我的,现在装什么一往情深。”殷执倒也知道桓曳在想什么,嘴上却不屑地讽刺着。 担心打斗时误伤了殿内的竺晏,他们索性边打边退出殿外。其他魔修早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两人身影在夜色中来回交错,旁人根本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凌厉的力道和欲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 竺晏被独自留在殿内的结界里,他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却像是不在乎般沉默地坐在榻上。桓曳和殷执都已是大乘期的修为,两人如此搏命,可始终未曾毁坏竺晏所在的宫殿分毫。 “我竟丝毫不意外,你有如此大的魅力。” 灼樊突然出现在殿内,桓曳和殷执在外面斗得天昏地暗,一时竟也未曾发现他潜了过来。 竺晏瞧着他,像是对方做了什么蠢事一样:“看来,你也没在我师尊——清鸿手里讨到好处。” 第25章 浑身上下满是剑气划出的伤口,就连衣袖都被削去了一半。灼樊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定然是拉着寂灭顶在前面的,还能如此狼狈,可见清鸿下手有多狠。 灼樊面色果然越发难看,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寂灭联手,怎么也能让清鸿折在那里。可没想到清鸿就跟不要命似的,即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把他们拦在那里不得脱身。 要不是他用去助殷执杀死桓曳的理由,忽悠寂灭带着手下的魔修拦住清鸿自己悄悄脱身,只怕真要栽在那里。 想到外面几乎你死我活的两人,灼樊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冷静得像是和自己无关的人。难不成清鸿也是一样昏了头,命都不要也要让桓曳把竺晏带走吗? “看来寂灭是被你卖死在清鸿手里了。但也无所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就好。”竺晏懒得思考也不在乎他究竟干了什么。 “那是自然。”灼樊被打断了思绪,略带怀疑地看着他,“你就不想去看看,桓曳和殷执为你拼成什么样子?” “有什么好看的。”竺晏面无表情。 无非就是像两只夺食的疯狗,难看极了。 灼樊却觉得竺晏这种态度格外可疑,他始终不曾相信对方真的像表现出的一样毫不在乎,可一个金丹期还身体虚弱的修士,在处处被魔力压制的魔界能做什么呢? 但想了想其他人的态度,灼樊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我建议你还是跟着我的好。” 就算桓曳清鸿真的侥幸逃脱,有竺晏在他手里,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竺晏一眼便看穿灼樊在想什么,眼中少有地带上明显的厌恶。 自私短视又自以为是的家伙,总是让人格外不耐烦的。 “我无法随意动用灵力,破不开殷执的结界。” 竺晏并未详细解释。灼樊没放在心上,反正就算他无恙也不能威胁自己:“我可以教你如何吸收魔力。” “反正你也无处可去,总是要留在魔界的,无法就是早晚的问题。”何况魔力和灵气生来相冲,对修士来说更是痛苦难忍,就算竺晏想跑,只怕也没什么力气了。 出乎意料的是,竺晏随即便答应了,灼樊心头又划过一丝怀疑。 “劝你快点。”竺晏面无表情地盘膝坐下面向他,“我不觉得桓曳真的会输给殷执,到了那时,你还是尽快动手的好。” “否则,死的可就不知道究竟是谁了。” - 魔界另一头,清鸿看着和自己死战不休的寂灭,还有源源不断拦下自己的魔修,眉头狠狠皱起。 灼樊方才便不知去了哪里,只怕是去协助殷执了。他四周灵力炸开,近处的魔修惨叫着倒下,只有寂灭还勉强支撑。 可问题是,灼樊总让他觉得,对杀死自己和桓曳很有信心。也许他们人数占优,但临战离开极可能出现变故,灼樊究竟为何如此自信呢? 桓曳最好已经把竺晏带走了。清鸿垂下眼帘,尽可能不让自己分心,专注于眼前的敌人。 - 自古以来,修仙者修魔与自杀无异。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筋脉里冲撞,疼痛似乎要撕裂身体。竺晏脸色一白,强忍着自己不痛呼出声。 可实在太疼了,五脏六腑无一不像错位般痛苦。灼樊看着结界中的人蜷缩在床上,额头满是冷汗,手指用力攥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像是溺水的人终于获救般喘息着,支撑剧痛后脱力的身体坐起来,下唇犹带着方才忍痛时咬出的齿痕。 “来吧。”竺晏双手飞快捏诀,冷漠地示意灼樊,“也该快点了结了。” - 竺晏吸收魔力时,桓曳并非毫无感觉的。 血契将两人相连,何况修魔的疼痛和自残自杀几乎无异,却又不在血契可以终止的范围内。 桓曳眸色一暗,索性放任自己沉浸血契的链接中,竺晏所经历的每一份痛苦都双倍刻入他的体内,时刻警告着他究竟有多活该。 殷执抓住他失神的机会,毫不留情地击向桓曳的软肋。令人心悸的撞击声骤然响起,空气仿佛都被撕裂开来,两人几乎能清晰地听见桓曳体内骨骼在巨大压力下发出的细微恐怖的断裂声。 “还不懂吗,你根本就不配。”殷执从来没觉得如此畅意,就像他自从看到竺晏身上的血契后,才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无比讨厌这个孪生兄弟。 讨厌对方在自己之前认识甚至感受过竺晏的一切,特别是最美好的时候。 断裂的肋骨似乎刺穿了肺部,呼吸变得异常艰难。嘴角溢出的鲜血与尘土混杂在一起,远远看去格外触目惊心。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桓曳眼前已逐渐变得模糊混乱。 可是——不能把晏晏独自留在这里。他答应用死来赔偿晏晏,没关系,他可以死在晏晏手里,但不能是现在。 他还没把竺晏带回玄天宗,做回受人宠爱万事无忧的小师弟,还没做到答应助晏晏结婴一事。 桓曳强忍着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站起身来。 四周尘土暴起,如同被无形之手猛然搅动。他双眸赤红一片,划开手心点在眉间。 当初为了封印清鸿,他不要命地吸取各种天珍地宝里的灵气,如同后来对竺晏所做的一样强行提升自己的境界,甚至一度险些走火入魔。 可每当心魔将生,头痛欲裂的时候,竺晏的身影都会出现在他心中。 第26章 他不能——他不能。 于是他将自己的境界死死控制在大乘期,甚至还无师自通将部分修为压制在眉心的红痕中,每日在无人处暴戾难忍时便念着竺晏的名字,竟这么硬生生挨了过来。 说了桓曳自己都觉得可笑,他因为对竺晏的执念做下欺师灭祖世道不容的错事,又因为不愿离开竺晏就连走火入魔都强撑过去,到头来,却将竺晏推上了这条路。 他想弥补,可是还来得及吗? 灵气疯狂地涌动翻腾,化作一道道璀璨的流光,肆虐在周围的空间之中。 殷执躲闪不及,被狠狠击飞出去,身体像被无形的剑阵刺穿,凭空多出许多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起身。 桓曳同样站不住了。他身形摇晃,彻底失力地倒在原地。 要起来,他这么告诉自己,清鸿靠不上,殷执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晏晏元婴雷劫将至,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帮他呢? 然后,他看到了竺晏。 桓曳呆呆地看着,想问他是怎么突破的结界,却先被竺晏过于惨白的脸色夺去了心神。 “桓曳。” 竺晏轻轻半跪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就像这是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沉默许久,却又轻叹一声。 “你觉得自己做错了,欠我的,很痛苦。”他微微歪头,“可为什么当初还要做呢?” 因为爱,所以不愿放手,直到发现毫无希望才会后悔吗? 桓曳挣扎着想回答,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血不断从嘴里涌出来,淹没鼻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竺晏看着终于再无动静的桓曳,漠然地站起身,看着不远处时刻监视自己的灼樊。 “他死了。” 灼樊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当真?” 天边不知何时雷云滚滚,即使是对魔界来说也过于阴暗的天色也无法掩盖灼樊心底的狂喜。桓曳和殷执都死了,清鸿和寂灭到现在也没动静,只怕同样凶多吉少。 不管魔界也好,仙门也罢,都只是他一人做主了。 竺晏不知何时出现在灼樊身后,打断了对方沉浸其中的狂欢。 “恭喜啊。” 他抬起头,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雷云。沉闷的雷声越来越大,闪电急骤劈过,微微一笑,本就昳丽的容貌更是风华绝代的艳丽。 “下一个,就该你了。” 第16章 貌美小师弟16 灼樊完全没将竺晏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区区金丹期的修士,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可下一秒,他便被直冲自己而来的雷云劈了个正着。灼樊震惊地试图躲开,却发现不知何时,竺晏已悄然来到他身旁,用白绸将两人捆在一起,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挣脱。 “你疯了!”灼樊避之不及,勉强撑开结界试图抵挡。强劲的天雷从天而降,让他实在难以招架。 竺晏身影一闪就把人拉到自己身前,直勾勾地看灼樊狼狈地闪躲,嘲讽地勾起嘴角:“怎么,桓曳当初可是很有信心的要帮我度过雷劫,想来你也不会太差吧。” “只是——”一双琉璃瞳中倒映着漫天雷光,墨发随风飞舞。 “我先是吸取他人修为提升境界,又勾引自己的师兄,再加上主动修魔一事,你说这天道雷劫对我会不会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呢?” “而且桓曳这白绸真是好东西。” 即使是同为大乘期的灼樊,面对将两人捆在一起的白绸也无能为力。更别说他与桓曳之间的境界差别,否则何需将竺晏也拖下水。 眼见自己的攻击在白绸上未留丝毫痕迹,勉强撑起的结界也摇摇欲坠,灼樊终于意识到,竺晏是铁了心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他面露凶光,死死掐住竺晏的脖子:“想拉我垫背,不如我先成全了你。” 竺晏只是轻笑,黑袍衬着冷白如玉的面容,眼中闪烁着嘲弄戏谑,声音少有地张扬。 “你怕是没有那个本事。” 灼樊恨他死到临头还如此傲气,手愈发用力,仿佛要将竺晏的骨头捏碎。下一刻,结界轰然破碎,狠厉的天雷重重劈在灼樊身上。 他惨叫一声,身体被雷光撕裂般的痛苦所包围,竺晏也被甩开,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跌落在地。 “你一开始便算好了,”灼樊的声音因疼痛而扭曲,“先利用我逃出殷执的结界杀了他们,再利用天雷杀了我。” 他语气格外狠毒怨恨:“我们每个人都小瞧了你。” 竺晏并不比他好到哪去,没了灼樊的结界,雷劫直接攻击他们两人。白皙的皮肤上满是劈开的伤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肉被撕开的痛楚,每一寸肌肤都像在被烈火灼烧。 “是啊,要不是你们总觉得我是离了桓曳或是其他人就活不下去的人,我也不会这么顺利。”鲜血溢出口中,竺晏语气却是解脱般的畅快。 雷光落下,灼樊因被白绸紧紧捆住挡在竺晏身前,终于被彻底击垮,气息逐渐消散,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却是无力回天。 竺晏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没有一丝怜悯。没了灼樊挡在前面,雷光毫不留情地直冲他而来。 他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 193曾经问过竺晏:要是桓曳真的死了导致小世界崩溃怎么办? 当时竺晏蹲在桓曳一旁,看着他挣扎着似乎想接近自己,脑海中格外冷静地回答:【没有这种可能。】 第27章 如果不是桓曳,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走火入魔强行修炼诸多违背天道运行的事后,还能活蹦乱跳。 这人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天道再限制他,也会格外偏爱。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幸运的,就像竺晏自己。 哪怕是桓曳自愿甚至强迫竺晏吸收自己的修为,也不能让竺晏免于异常的雷劫。 【记得我说过要让桓曳刻骨铭心吗?】他淡然地看着桓曳眼神逐渐涣散,【我向来说到做到。】 - 有那么一瞬间,桓曳觉得自己已经真的死去。 他想起来从前的竺晏。 那时的竺晏不是像现在一样,言语间除了漠然便是嘲讽,而是会乖巧信任地看着他,柔和了清冷眉眼间的冷意。 看上去——那么脆弱,那么惹人怜爱,让他无法舍得对方离开自己一点。 但竺晏并不是柔弱的。他见过竺晏因为练剑受伤痛得眼中含泪,睫羽微颤,却又始终不肯松手。就算是被他囚在括苍峰的时候,也从未真正服软过。 若非身体早已不听使唤,桓曳当真要苦笑出声了。 他总觉得晏晏是需要精心呵护的玉人,试图一厢情愿地将人绑在身旁,自以为这样就不会有人伤害竺晏,却没发现最初刺向对方的刀正是自己。 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已经看不清身旁的人,或许晏晏也懒得再看自己这副丑态了吧。 可是,他似乎听见了隆隆作响的天雷声。 他不能死,起码不能现在就死。晏晏情况不对劲,身边又没有足以可靠足以拦下雷劫的人。 他要是死了,晏晏该怎么办呢? 眉心的红痕如渗血开裂般疼痛,不管是魔力还是灵气都猛地涌入桓曳体内,两股力量在经脉中互不相让,撕扯着欲要驱使它们的丹田。 桓曳猛地睁开双眼。 -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有力的臂膀将竺晏抱起,把人牢牢护在怀中。 “咳咳——你没死啊。”竺晏似乎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没了,虚弱地倒在桓曳身上。 天雷一道道劈在纹丝不动的结界上,桓曳惶恐地试图为竺晏愈合伤口。可实在是太多了,血不断地从开裂的伤处涌出,染红了桓曳的双眼。 “求你了晏晏,坚持一下。”雷劫远未结束,无人敢靠近两人。桓曳的手颤抖着搂住怀里似乎下一秒就要离开自己的人,哀求道,“待你结婴,这些伤都会好的,坚持一下。” 竺晏轻笑一声,举起血肉模糊的手:“是吗?” 是——不是的。 桓曳死死低下头:“会没事的。” 他又在骗晏晏了。 闻人枫强调竺晏不能动用灵气是认真的,他根基不稳,经脉本就比其他修仙者更易受损,又主动吸收魔力,五脏六腑都在不知不觉中伤得极重。 再加上雷劫,竺晏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如今还能坚持着,全靠桓曳源源不断注入他体内的灵气。 但经脉丹田俱毁,竺晏已经不能再主动吸收灵气。只要桓曳松手,他便会死去。 桓曳根本没有意识到雷劫是何时结束的。 他只是牢牢地将人搂在怀里,分不清身上究竟是究竟是自己的血还是竺晏的,小声地哀求着:“就快结束了,晏晏,再坚持一下好吗?” “桓曳。” 竺晏打断了他魔怔般的自言自语,勉力睁开眼,却不曾看向桓曳,而是凝视着雷云退去的魔界。 原来魔界的天也很蓝,和人间甚至玄天宗的没什么区别。 “你知道我为什么宁肯修魔,也要摆脱血契吗?” 桓曳像是被刺痛般:“因为恨我。” “哦,那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竺晏好笑地轻哼一声,近乎呢喃道,“你总是这样。” “总是觉得,我什么事都必须和你有关。” 是吗?桓曳怔怔地想,竺晏已经失去了意识,彻底瘫软昏迷在他怀中。 为什么每次觉得自己救了晏晏,为了晏晏做什么都值得的时候,总是伤他最深呢? 清鸿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登时恨不得提剑捅死桓曳。 他先是被寂灭和无数魔修缠住,好不容易趁天雷时对方阵脚大乱,将寂灭一剑封喉才赶来这边,结果就看到不知死活的竺晏。 “愣着干什么!”清鸿强迫自己冷静,竺晏还活着,只是全靠桓曳在支撑。如果杀了他,就再也没有治好竺晏的可能了,“带人回玄天宗。” - 还是那句话,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似桓曳那样好运的。 闻人枫见到浑身是伤的两人,还有面色惨白与死无异的竺晏,脑中“嗡”得一声呆在原地。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止,他忍住心口的剧痛,机械般地摸起竺晏的脉搏。 手下的颤抖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痛苦蔓延全身。 闻人枫摇了摇头。 桓曳眼神冰寒地瞪着他:“再试。” “没办法了。”闻人枫一字一顿地告诉桓曳,“筋脉尽毁,再无生机。” 闻人枫语气中满是恨意,桓曳不是自以为很厉害吗,不是就连师尊也败在他手下吗?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一个竺晏他都护不住! 桓曳闭上眼睛,语气冷漠:“我知道了。”说罢,他便不顾身上的伤,带着竺晏要离开。 第28章 闻人榕急忙将人拦下:“大师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清鸿和桓曳去魔界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疼爱的小师弟会变成这样。 可桓曳这副了无生意的模样,让她不敢任由对方带着竺晏离开。 “让开。”桓曳面无表情,看也不看她。 玄天宗救不了晏晏,他便带晏晏离开。天下之大,他不信将仙魔人三界翻过来,也找不出救回竺晏的法子。 闻人榕难得不知所措,反而是一旁的清鸿开口:“让他走吧。” 他到底和闻人兄妹不同,直觉到桓曳许是有什么特殊的奇遇,否则也不会精进如此之快。 只是,这真的能救回竺晏吗?清鸿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惶恐。 但他必须守住玄天宗,魔界一场大战,两方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即使他再想,也不能像桓曳一样,抛下一切带着竺晏离开。 “自今日起,桓曳便和我玄天宗再无关系了。”清鸿背过身,让自己没有将人从桓曳手中拦下的机会,“但竺晏始终是我弟子。” “告诉他,如果有一日,他——还愿意回来,玄天宗永远等着他。” 桓曳漠然地离去:“我会的。” 第17章 貌美小师弟17 桓曳带着竺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玄天宗,一点点为他包扎好伤口,寻来上好的伤药敷在上面,确保愈合后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除了灵力外,血契还将两人在无形中紧密相连,可以说现在的竺晏能活着,全因为桓曳源源不断的强大力量在支撑着他的生命。 但竺晏始终未曾醒来。 “这是给小师弟的,师尊试过了,或许能修复他损坏的经脉。”闻人枫面无表情地把手中药瓶递给对方,不过两人说不出谁更宁愿彼此消失得多些。 桓曳平静接过:“多谢。” “你无权替他道谢,你没资格替他做任何事。”清鸿为了昏迷不醒的竺晏不愿深究,不代表闻人枫可以忘记桓曳对竺晏做过的一切。 他不愿多看对方一眼,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愤极拂袖而去。 桓曳不在乎闻人枫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缓缓将丹药送入竺晏口中,紧紧把人搂在怀里,几乎是乞求地感受着竺晏气息的变化。 毫无反应。 或许是已经失望了太多次,他已经不再会像初时那般绝望了。 他只会紧紧抓住每一丝可能挽救竺晏的生机。 - 竺晏在意识空间和193天天过得格外惬意。 没了会吵醒自己纠缠不休的家伙,他每天就是搂着自家的棉花团子,从科幻片看到狗血剧,193倒比他还着急。 因为小世界崩塌的警告并没有消失啊! 虽说魔界一场大乱后再也没了进攻玄天宗的力量,清鸿又活得好好的,看上去一切都没什么意外。但警告确实始终未曾停止,竺晏的任务从哪方面说都只能算未完成。 【宿主——】193忍不住拱着屏幕前的意识小人一顿好蹭,【你不会终于觉得任务没救了开始摆烂了吧!】 【啊?】竺晏装作不解地看着着急的193,【任务,任务是什么东西?】 193:…… 【好啦,不逗你了。】见自家系统快纠结成乱码的样子,竺晏才笑着把它搂到身下,舒舒服服地躺上去,【我心里有数。】 他从脑海中看着轻吻自己额头的桓曳:【你觉得——什么是主角?】 193想不通宿主怎么这个时候讨论起这个话题,迷茫地打出一个问号。 竺晏接收到自家系统的疑惑,轻笑一声,揉着193权当顺毛,思绪却并未停止。 大概只有能真正影响到小世界的人,才能算这个世界的主角。所以无论好坏,只有桓曳的所作所为才能真正改变这个小世界的进程。 这也是为什么他借天雷杀了灼樊,又借桓曳清鸿杀了其他两人,小世界崩塌的警告还是没有停止。 把自己的猜测简单解释后,193似懂非懂“哦”了一声,却越发不解:【既然如此,桓曳已经一次次承认自己错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结束呢?】 【对呀,为什么呢?】竺晏唇角勾起,眼神格外漠然,【大概是因为桓曳想跟我一块死吧。】 他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桓曳的想法,无非就是什么殉情赔命那些。可是—— 竺晏不需要。 把自己从退休边缘拽回来,还想一死了之让他的任务完蛋,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 桓曳带着竺晏回到了白水镇。 当时竺晏从括苍峰逃出来后,他一路悄悄跟着,看着竺晏笑意盈盈地接过摊贩手中的布偶,白水镇的夜市灯火相映,桓曳眼里却只有那一个身影。 他盘下了一个无人的小院,对外自称是家道中落的商人,带着体弱多病的娘子,每日深入简出。 嗯,对,娘子。桓曳想,若是晏晏知道又该骂自己了。 周边的邻里不是不好奇,可以桓曳的修为,想要隐蔽两人的真实身份太过容易。日子久了,再好奇的人也没了窥探的欲望。 倒是闻人枫知道后又气得来了好几次。 闻人榕也来过,她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再也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位曾经的大师兄,只是静静地看了竺晏的情况,又沉默离去。 至于清鸿,更是只问及竺晏,从不提起桓曳一句——说起来,桓曳这才发现,他已经许久没有再执念过竺晏对清鸿的态度了。 第29章 他轻轻将竺晏耳边的发丝拢起,向怀中人体内输送的灵力时刻不曾停下,竺晏看上去和沉睡无异,安静地躺在他怀中。 桓曳却看得心脏一阵紧缩,轻轻拉着竺晏的手,像往常一样柔声和竺晏说话。 他什么都说,说白水镇的夜市比往日热闹了许多,说街头卖艺的兄妹似乎攒够了钱盘了间铺子,说客栈的伙计有时和人聊起天,吹嘘自己也曾见过玄天宗的仙师。 偶尔,他也会提及玄天宗。谈起魔界大战后有人声称要一举消灭魔界,还拿不知道从何听来和竺晏有关的传闻威胁清鸿,结果被憋了许久恼意的闻人兄妹先收拾了。 “等晏晏醒了,我带你一个个打回去好不好。”桓曳将竺晏的手放在唇边,轻吻着他的脉搏。 “你还是那么喜欢替我做决定——” 微弱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桓曳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晏晏?” 竺晏脸色依然苍白,他太过虚弱,说出那句话便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但还是微弱地挣扎了一下,试图把手从对方手中抽出。 桓曳下意识地攥紧,生怕眼前人只是自己终于疯掉的幻觉。竺晏微微拧眉,又缓缓合上眼,似乎认命般:“随你吧。” “我——”桓曳如坠冰窖,心口窒痛,看到竺晏醒来的喜悦荡然无存。 他勉强扯出一个笑,低声解释:“你身体太弱了,需要灵力的支撑。” 但竺晏只是沉默地不再看他,如同从未醒过一般。 桓曳眼神一瞬不错地望着他,直到天亮。 之后的日子,和竺晏没醒时没什么区别。 可也许那日听了竺晏的声音后再也难以忍受这样令人绝望的沉默,也许此时此刻和当日白水镇客房中的死寂太过相似,桓曳心中的恐慌一日胜过一日,甚至比竺晏尚未清醒时更甚。 “晏晏,我带你去院子里躺会好不好。”桓曳轻声询问道,竺晏依然毫无反应,可他知道对方早已清醒,能听见自己的话,“外面天气很好。” 过了许久,竺晏终于点点头,第一次回应了他。 喜悦几乎冲昏了头脑,但桓曳还是先挥袖将软垫铺好,确保竺晏躺在上面不会不适,才抱着人出来。 竺晏眯着眼躺在小院中,出神地感受着许久未见的日光。轻风吹起散落的发丝,桓曳下意识将人拉得更紧。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眼前人只是虚幻的雾气,下一刻便要消散。 被这么一拉,竺晏才算回过神来。但他拗不过桓曳,索性不去看对方给自己添堵。 “你不累吗?” 桓曳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竺晏是在和自己说话。 “怎么会累呢?”他按耐住自己想把人揉进怀中的冲动,尽可能克制地回答道,“只要晏晏在,我做什么都可以。” 哪怕是让他去死,只要是为了晏晏,那也无妨。 竺晏听后轻笑出声,睁开眼望着院子上方的天空,琉璃瞳眸光流转,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可是桓曳,我很累啊。” 他举起被紧紧拉住的手,直直看着桓曳的眼睛:“像这样被你困在身边的活着,很累。” 桓曳的心一瞬间沉下去。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找上殷执,甚至宁愿去修魔,也要摆脱血契吗?”竺晏声音很低,如果不仔细去听,几乎会以为只是呢喃的自言自语。 这个问题竺晏问过一次,桓曳却沉默许久,才哑着嗓子回答。“因为你不喜欢——”他苦笑出声,“不喜欢被他人困住。” 从始至终,竺晏只是为了自己,和桓曳无关。 他早该想到的。 竺晏从来都不是“他的晏晏”,他不属于桓曳,也不属于任何人。他们所有人一厢情愿地围在他身边,自以为这样就可以拥有这个人。 他们都错了。 灼樊也好,殷执也罢,不管是谁,甚至包括桓曳自己,没有人真正了解竺晏。 怪不得闻人枫说自己没有资格提竺晏做任何决定呢——心脏处的疼痛蔓延全身,桓曳自嘲地低下头。 可笑他到现在才真正明白。 竺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他状似疯魔的痛苦,眸中波澜不惊:“何必呢?” “你从来都没问过我的想法,也没问过我究竟想要什么,何必到了现在,又觉得痛苦难忍呢?” 桓曳终于看懂了竺晏的平静。他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不知道究竟说什么才能让竺晏愿意坚持下去。 “好。”他喉结猛地滚动,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 竺晏却又轻叹一声:“——我很喜欢白水镇。” “简单,纯粹,和魔界毫不相同,和玄天宗也无关。” 桓曳闭上眼,明白了竺晏的意思。痛苦也好,崩溃也罢,这是桓曳的情绪,和竺晏再无关系了。 他只想就这样结束,和自己和从前的一切再无纠缠地离开。 一厢情愿到最后,竺晏还是选择了一个人,桓曳甚至陪他一起去死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还是笑着点点头,温柔地回答道:“好。” 不管竺晏说什么,他都会同意的。 第18章 貌美小师弟18 竺晏让桓曳带着自己回了玄天宗。 闻人兄妹见到清醒的他十分惊喜,只有清鸿面色复杂,沉沉地看着他和桓曳不知在想什么。 第30章 “让我和师尊单独谈谈吧。”竺晏好不容易才从闻人兄妹的关心中挣脱出来。 桓曳脸色一变:“晏晏——” “只是一会,没什么的。”日积月累地被桓曳以灵力供养着,再加上闻人枫的丹药,竺晏已经可以片刻离开桓曳身边,“何况还有师尊呢。” 清鸿面色不虞地将人从桓曳手中接过,却在触及竺晏时明显柔和了几分:“走吧。” 见竺晏和清鸿一起消失在内室,桓曳无声攥紧了手,沉默地站在殿外,如同一尊石像般静止着,终究没有克制住自己探听两人谈话的冲动。 最后一次——桓曳在心里为自己辩解,既然答应了晏晏,那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不能再阻拦了。 所以,只是听听就好。 内室的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融洽。不过离开片刻,竺晏的脸色便苍白了许多,就连呼吸都似乎逐渐困难。清鸿神情一变,上前去要像桓曳一样为他输送灵气,却被竺晏轻轻拦下。 “没事的,师尊。”他浅浅笑着,像极了和清鸿记忆中做错了事讨巧的模样,只是眉头微蹙,“我早就想好了。” 竺晏顿了一下:“桓曳不似常人,您却不是。” 清鸿冷沉着一张脸:“可以让他跟你一起回玄天宗,除了你想离开的时候,平时只能留在霜琼峰半步不得外出。” “您真是——”竺晏像是没想到清鸿能为了自己退让到如此地步,不免有些失笑,“何必这样奖励他呢。” 他状似无意地看向门外:“有人求之不得,我可不想让他遂愿。” “桓曳对不起您,对不起玄天宗,更对不起我,所以他也不能就这么死了。有您在的仙门,很好。可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像桓曳一样的人呢?” “就让他留在白水镇,守住两方界碑好了。” 竺晏像小时候一样靠着清鸿,声音越来越轻:“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也不知道桓曳会不会有一天反悔。但我想,这样还是有在尽力弥补吧。” 清鸿眉心紧皱,轻柔地扶住显然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小弟子,沉默许久才回答:“他不会反悔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劝不住竺晏,长叹一声:“你做的很好了。” - 离开玄天宗时,竺晏无声地避开了桓曳的手。 桓曳脸色一变,可想到自己答应竺晏的事,还是顺从地跟在一旁。他一路上异常沉默,直到两人又回到白水镇,才颤抖着开口。 “晏晏——”桓曳几乎是强迫自己说出来,“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竺晏眼帘低垂:“你果然听到了啊。” 桓曳脸色一白,内心苦涩。晏晏果然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探听,才刻意将那些话说给清鸿。 更是说给他自己。 “我不会反悔的。”桓曳跪在竺晏身边,心底的空洞似乎要将他吞没,血液不再流动,四肢冰冷又麻木,“相信我——哪怕你只是,骗骗我也好。” 竺晏似是不解地歪着头:“有意义吗?” “只要一句话也好。”桓曳苦笑道。 他已经骗了竺晏太多次,不敢再奢求什么原谅。可他还是害怕,害怕没了竺晏的后半生太过昏暗冰冷,害怕自己终有一日撑不下去毁约。 “是吗?”竺晏垂眸呢喃道,“那好吧。” “就当我最后再相信你一次吧。” 他闭上眼,不再看地上的人。 - 意识空间内,小世界崩溃的警告戛然而止。 193再三向主系统确认了一切已恢复正常,才小声提醒竺晏:【宿主,任务已完成,我们可以离开了。】 【走吧。】竺晏不以为然地回答着,拉起自家系统。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落在桓曳身上一刻。 _ 闻人枫得知竺晏死时几乎不可置信,桓曳自然不会通知玄天宗此事,可竺晏始终是玄天宗弟子,象征生命的名牌碎裂,谁看了都知道发生了何事。 他当即就和闻人榕要去质问桓曳,却被清鸿拦下。 “回去吧。”清鸿语气冷静,心脏处密密麻麻的阵痛却格外清晰,“这是他想要的。” 桓曳将竺晏葬在了白水镇外,他记得竺晏说过自己喜欢这里。 又或许,竺晏只是最后用自己摆了桓曳一道。他留在这里,桓曳就不会离开,只能像承诺的那样留在此处,看守两方界碑。 但也没人知道答案了。 桓曳没再管那间小院,本就是为竺晏准备的,如今人都已经不在了,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他还是独自回了一趟玄天宗。 他先去了霜琼峰。 霜琼峰一如曾经的主人还在时一般四季如春,却总让人觉得像结界外的满天大雪,荒凉孤寂。 桓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来做什么,或许是潜意识想找回一些竺晏留下的痕迹。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这里处处与他有关,唯独没有竺晏的气息。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留下过竺晏。 最后,桓曳只能到括苍峰的后山找出了断裂的碎星,将断剑重铸,同和鸾一起留在自己身边。 这已经是最后的安慰了。 那之后,仙魔两界的交界处徘徊着如同疯魔的人,凡试图越界挑起战火者,不论仙魔都会被对方一剑斩杀。 有人认出那是曾经的玄天宗大弟子桓曳,还有人想到不知为何失踪的竺晏,但无论旁人怎么说,玄天宗和桓曳都没有回复过。 第31章 只是当有人无意中将两人并论时,玄天宗才出来称桓曳和玄天宗早无关系,和竺晏亦然。 渐渐的,桓曳的名声逐渐超越了曾经的清鸿,人们都说那才是如今的仙门第一人。 后来风向又再变化,越来越多的人说他已经彻底疯了,现在只是生不如死的行尸走肉。 桓曳对这些都毫无反应。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答应了一个人,终身守护这世间以赎罪。 - 【宿主宿主宿主——】193开心地扑进竺晏怀里。 好不容易没了无时无刻盯着自己看的家伙,正在补觉还没睡醒的竺晏迷糊着把棉花团子按住:【又怎么了?】 193快活地在他耳边大喊:【人气值爆了,我们发了!】 竺晏一下子就清醒了。 想到上个世界的某些剧情,他有些头疼地奇怪道:【你确定——那些都能播?】 193一下子卡了壳,回想起自己一言不合就被塞的小黑屋,底气不足地回答:【删减了呗。】 再说了,它家宿主又好看又聪明,别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吗?小团子骄傲地拍拍自己,一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呢! 好吧,反正是天生掉下来的奖金,不要白不要。不过原来有人喜欢这种吗? 竺晏若有所思地揉了揉193,总觉得自己有了点奇怪的新思路。可一想到桓曳的症状,他又觉得——算了吧,实在是受不了。 【宿主,我们什么时候去下一个世界,还是你再休息一下?】系统空间相对小世界来说时间是静止的,所以再多留一会倒也无妨。 竺晏伸了个懒腰,纤细白皙的腰线一闪而过:【不用了,早点去早点退休。】 但是,下一个世界还是要好好选一下。他可不想又跟上次一样,一回去就碰见个缠着自己不放的家伙。 【找个和主角交集没那么多的世界好了。】竺晏自言自语地翻着自己去过的小世界资料,最后千挑万选了一个,伸手搂起自家系统。 【走吧,就这个了。】 - 会展中心来往宾客不断,更不乏社会名流和富家子弟,只是大家的心思却没多少在展出的画作上,甚至落在展厅中画家身上的目光都比那要多。 竺晏穿着最简单的衬衣长裤,每一寸布料都紧紧贴合他的腰线和长腿。身旁的女人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眉目如画,红唇微弯,黑发随意垂落在耳边,笑意浅浅和女人说着话。 二楼,一身纯黑西装的男人靠在栏杆上,打量着楼下挽臂同行的男女。 “又是和蒋正远闹掰又是帮忙办画展的,邢琬还真是遇着真爱了。” 玩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男人头也不回,声音冷淡:“真爱?” “那不就是喽,听说叫竺晏,名字好听,人也好看。”来人似乎和男人关系不错,语气中带着些意味深长的遗憾,“可惜了,邢琬看得紧,只怕和我不是一路人,不然总得想办法搞来玩玩......” 话没说完,他就觉得身上一阵寒意,看见身旁的男人神情冰冷,锐利的黑眸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这才发觉自己太过放肆,狼狈地找补:“......我胡说八道惯了,你别在意。” 男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对方向来男女荤素不忌他是知道的,但他向来冷漠惯了,只要和自己无关就不会在乎。 偏偏不知为何,听到人用那样轻佻的语气评判楼下的人时,他只觉得格外烦躁。 眸色沉沉地注视着楼下男女熟稔的互动,男人沉吟片刻,冷声问身旁偷偷打量他神情的人:“楼下的那个人……你都知道什么?” 第19章 女装画家01 许是男人的目光太过炙热,楼下的竺晏似有所感,抬起头望向二楼,两人恰好直直对上。他明显慌乱了一瞬,飞快挪开眼神,甚至微微低下了头。 “怎么了?”感觉到身边人突如其来的慌乱,邢琬歪过头关心道,“身体不舒服?还是拉你见太多人了?” “没事。”竺晏视力极好,二楼男人深邃的目光始终在脑内挥之不去,明明应该从未见过对方,却不知为何总有些眼熟,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个人是谁啊?” 邢琬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男人已然收回了目光,垂眸和身边人说着什么。她有些惊讶:“闻羿?” “闻家总裁吗?”竺晏低声呢喃道,心里努力回忆着邢琬给他恶补过的那些人和事。 出身优渥的大少爷、喜怒无常的天之骄子,金字塔顶尖可望又高攀不起的存在。 这人的每一个身份都和竺晏挨不上边,若非邢琬的关系,只怕平时见到都不会给自己一个眼神。 他不免松了一口气,或许当真是自己多心了。 “是他。我还以为他会避之不及,生怕一不留神就被蒋轩摸上了床呢。”想起了某些恩怨,她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说蒋正远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儿子是什么东西,会不会直接气死?” 竺晏不自在地拉了拉邢琬,让她注意别太过分。“姐,别这样。”他轻叹一声,“他们不值得你这么生气。” 邢琬看着眼前人,她本就身形高挑,竺晏又天生体弱,两人看着近乎平视。 “我怎么能不生气呢——”她伸出手捏捏眼前人的脸,竺晏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他们可是差点夺走了我最后的亲人啊。” 第32章 - 意识空间里,竺晏闻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你本来就该失去这个亲人。 这个千挑万选后的世界里,他和主角闻羿并无交集,甚至在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反而是和身边的女人邢琬息息相关。 她是竺晏的亲生姐姐,也是全书唯一让主角狠狠吃过亏的反派。 这笔烂账大概能追溯到十几年前,两人的生父蒋正远还只是邢家的一个上门赘婿时,在有了邢琬这个女儿后又非要和妻子再生一个。邢琬的外公当时已经去世,她母亲信了蒋正远的鬼话,没想到这正是悲剧的开始。 因为身体不好,邢琬母亲难产后成为了植物人,蒋正远便借机掌控了邢家,还让新生的儿子和自己姓了蒋。那时年幼的邢琬知道生父不喜欢自己,也和那个弟弟蒋轩并不亲近。 但她没想到蒋正远比这还要过分。原来早在邢琬母亲怀孕的时候,蒋正远就在外面哄骗了另一个女人,隐瞒了自己已婚的事实,更在对方怀孕生子后将两个孩子对调! 被换走的孩子就是竺晏,但因为当时邢家无人做主,蒋正远就这么带着他的私生子登堂入室了。 女人得知真相后情绪崩溃,怕蒋正远报复自己,又怕他丧心病狂地连无辜的孩子也不放过,便借口离开,带着竺晏隐姓埋名躲去了别的城市。 可她到底还是对自己的亲生孩子有一丝幻想,背着竺晏偷偷回来找到蒋轩,才得知对方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世,还计划背着蒋正远对邢琬下手,好让父子俩彻底掌控邢家。 或许是出于赎罪的愧疚,她救下了邢琬,自己却伤势过重死去,临死前还将一切都告诉了对方。 邢琬到底是书中能当反派的人物,这些年来一直暗暗发展自己的人,先冷静地按下消息,又找到竺晏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证明,竺晏才是她的亲弟弟。 但竺晏并不想回邢家。他不恨女人,也不知如何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姐姐。这个态度让邢琬松了口气,两人关系反而亲密了起来。 在邢琬母亲去世后,邢琬和蒋正远也几乎正式撕破脸。她担心对方猜到自己和竺晏已经相认,就先一步放出两人关系暧昧不明的消息,让别人以为竺晏和邢家无关,也是对这个弟弟的保护。 而竺晏要做的,就是扮演一个无辜的炮灰。因为按原本的剧情,他早该在昨晚就出车祸死了。 当时他正在准备今天的画展,画室却不知为何突然停电一片漆黑。受惊的他跑到街上,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车撞飞当场死亡。 这也导致了原剧情中邢琬的黑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的她,查到此事和蒋轩脱不了干系,便把蒋轩一直觊觎讨好的闻羿一起连坐,频频针对对方,还狠狠让闻羿吃过几次暗亏。 虽然成功将蒋正远父子送了进去,邢琬自己也在黑暗的路上越走越远。直到闻羿告诉了她自己和竺晏素不相识且当晚根本不在场的证据,邢琬才幡然醒悟自首。 所以说,好消息是竺晏这次和主角根本就不认识,甚至活着的时候都没见过面。 坏消息是——这次问题似乎出在自己身上,他又没死。 - “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要不我们先走?”邢琬担心地看着出神的竺晏。 这个画展本就是她为了竺晏出资主办的。女人曾经是美术生,竺晏也颇有美术天赋,虽然不是亲生孩子,女人还是悉心教导他,倾尽积蓄送他考上美院。 得知真相后,竺晏又不愿意接受邢家的资产,邢琬便干脆花钱在这件事上方方面面支持他。反正她不缺钱,而看了那么多年小人得志的蒋正远父子,乖巧懂事的亲弟弟也实在让她赏心悦目。 竺晏知道她是为自己好,心下微暖,琉璃瞳中也带着浅浅的笑意:“真的没事,谢谢姐。”对方的好心,他不好不领情。 “还是我不好,昨晚忙着工作,也没发现你画室的异常。” 邢琬轻叹一声,竺晏什么都好,就是对自己始终太过客气,反而让她感到愧疚。昨晚画室停电后,竺晏慌乱中还曾给自己打过电话。可她当时一心都在公司的事上没听到,今早才发现。 想到这事和蒋轩有关,她眼中怒意越盛:“我竟然连你怕黑都不知道,还好你找到了个足够安全的酒店,否则你要是出什么事,我——” “酒店?”竺晏闻言一怔,他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事。 邢琬不解:“你不知道吗?” 竺晏摇摇头,他怕黑的事很少有人知道,想到昨晚突然一片漆黑的画室依然心有余悸。他突然想起来什么,面色更苍白了几分:“昨晚我去画室是,是——” 他手猛地攥紧,如果当时的模样被蒋正远父子看到,又知道自己和邢琬的关系,那对邢琬来说—— 邢琬见他情绪不对,忙将已经开始颤抖的人带到后台的休息室,吩咐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那家酒店我查过了,是闻家的,和蒋正远父子没有任何关系。”她急急安慰着竺晏,“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到哪里的,可我把你接回来的时候,只是意识不清,衣服并没有被人动过。” 邢琬越发冷静,她不是没有担心过有人拿竺晏威胁自己该怎么办,可细细查过后毫无线索,或许真的只是有人路过做了好心事。 竺晏听她这样笃定,才觉得心下稍安。接过手中的茶杯,热气晕染下面容恢复了几分血色。他垂眸苦笑道:“我似乎总是在给你添麻烦。” 第33章 “那又怎样?”邢琬笑着安慰他。 但想到那是闻家的酒店,邢琬还是在心里暗暗将针对蒋轩的事提上日程。虽说闻羿对蒋轩的百般谄媚视若无睹,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瞎了眼,多个闻羿那样的敌人总是不好的。 心里想了许多,抬眼便看见竺晏眼帘低垂的安静模样,邢琬又多了几分心疼,揉了揉他细软的发丝。 竺晏小了自己六岁,比起她和闻羿这种生意场上冷了心的人,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 竺晏的意识小人脸色却不怎么好。 【闻家的酒店——】他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别告诉我又和主角有关系。】 他当时在画室一片漆黑后便冲上了马路,然后根据系统提示脱离。没了意识操控的身体本该按照设定好的剧情行动遭遇车祸,顺理成章地失去生命特征才是。 再回到这个世界,就是邢琬一脸焦急地把自己叫醒。 所以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好端端地会从马路上跑到酒店去啊! 【也许是——呃,刚好是个巧合呢?】193小心翼翼地开口,【而且邢琬说得没错,可能那人根本没认出来宿主呢。】 竺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倒是有可能。】 毕竟他当时穿着的一袭长裙,不是男士衬衣长裤。除了邢琬,再没人知道竺晏私底下无人时是那样,就连去画室时也不会换了装扮。 何况他这次和主角从不认识,想来也不是各个都像桓曳那家伙一样。竺晏按下心底莫名的不详预感,悄悄安慰着自己。 - 闻羿坐在休息室里,脑中的画面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床上的人一袭白色长裙,黑发凌乱地散开,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领子巧妙地裹住细长的脖颈,比寻常人更白几分的肤色,越发显得如瓷器一般,脆弱易碎。 他浑然不觉指尖的烟已越燃越短,还是一旁的人见状猛地咳嗽几声,才唤回他的思绪。 “说,说完了。”虽说是对方母亲家里的亲戚稍微放肆了些,于昉心里对闻羿还是怵得慌。毕竟自己是仗着家里有钱混吃等死的富二代,这位可是正经当家做主的人,“邢琬把人护得太死,我就知道这么多。” 想到邢家的恩怨,他自作聪明地提议:“要不问问蒋轩?”那家伙巴不得对闻羿自荐枕席,肯定乐得打听情敌。 “忘了刚刚说的一切,包括我问你的这件事。”闻羿面无表情地按灭香烟,看向刚刚和自己说了不少竺晏的于昉:“否则,我不介意和伯父建议你去非洲走一趟。” 待于昉唯唯诺诺地再三保证自己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出去后,他才又示意方才一直守在门外的助理进来。 “去吧。”闻羿垂眸道,“和邢琬约个时间见一面,再查查那个竺晏。” 第20章 女装画家02 竺晏状态不好,邢琬陪着他在休息室坐了许久。敲门声响起,邢琬的助理脸色有些尴尬地进来:“邢总,竺先生。” 她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竺晏,走到邢琬身边低声说:“蒋轩在走廊拐角处,闻总好像在对面的休息室。”助理是邢琬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对这几个人的关系略有耳闻。 邢琬面色一沉,她可不觉得蒋轩是好心来捧竺晏的场,多半还是为了闻羿来的。 但她也不想让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在竺晏面前有耀武扬威的机会。 “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然再休息一下。” 竺晏微愣,迟疑着摇摇头:“可是画展——”虽说他也知道,今天的多数展客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来,可到底是邢琬的好意,他不想为她带来更多麻烦。 邢琬干脆地把人按下:“没事,前面自然有人接待。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蒋轩那玩意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其实她倒是巴不得蒋轩彻底失了智惹出什么祸事,反正自己和闻羿也没关系,只要蒋正远不和闻羿熟起来,邢琬怎么都是不亏的。 但她本能地不想让蒋轩知道竺晏的存在。其实女人口风很严,从头到尾也没告诉过蒋轩竺晏的存在。蒋轩自作聪明,没和蒋正远通过风,那天对画室做手脚也只是针对邢琬。 加上邢琬在中间搅混水,那父子俩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被他们偷换走的孩子如今就在他们不远处。 竺晏向来不是强硬主动的性格,见邢琬坚持,只好笑笑坐回去:“那我在这等姐姐。” 邢琬又揉揉他的头发,带着助理出去了。 - 等人走后,竺晏微微松了一口气,放任自己躺在沙发上。 【宿主很苦恼吗?】 【算是吧。】 比起上个世界来说,除了他莫名其妙没死成这件事外,这个世界有些太正常了,字面意义上的正常。 豪门恩怨也好,爱恨情仇也罢,都不至于毁灭一个小世界。他还没机会接触闻羿,但从邢琬那里听到的事来看,对方也不像上个世界的主角一样突然发疯。 问题还能出在哪呢? - “闻总,邢琬刚刚从对面的休息室出去了。”助理顿了一下,语气微妙,“好像因为蒋轩就在外面。” 闻羿头也不抬地答应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不上蒋正远父子的所作所为,也对两方的勾心斗角没兴趣。只要不影响闻家的利益,邢家落在谁手里都无妨。 第34章 但走廊上传来的争执声越来越大,蒋轩的声音比邢琬还要尖锐,甚至隐隐提到了他的名字。 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足够让人失去耐心了。 闻羿眉头紧皱,神情不耐地站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出去看看。” 助理看出他心情不好,连忙应下,走在前面拉开门。闻羿整整西装,却恰好和不远处的人对上视线,脚步一顿。 对方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巧,有些尴尬地错开眼神:“抱歉。” 心中多了几分烦躁,黑眸微眯,磁性的声音格外低沉。“竺晏先生?”闻羿缓缓开口,“幸会。” - 竺晏同样是被走廊上的争执吸引出来的。原因无他,蒋轩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撑着身体从沙发上坐起来。虽说邢琬应付得过来,可明明自己是画展的主角,处处都让邢琬出面,无论如何都心生愧疚。 却没想到一出门便直直撞上当时在二楼看着自己的男人。 没想到对方会认识自己,竺晏又性格内敛不喜社交,最怕和闻羿这样的人打交道。清冷白皙的面容还能勉强维持镇定,耳边却早早已泛起了粉:“闻总。” “竺先生认识我?” 闻羿其实并不意外竺晏认识自己,既然跟在邢琬身边,自然多少也要听说过他。可看着眼前人这副略显窘迫的样子,少有地多了几分兴味,心情也莫名好了几分。 目光扫过对方耳边散落的几缕碎发,闻羿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竺晏再次避开男人锐利的黑眸:“闻总是有什么事吧,我就不打扰了。” 他深知说多错多的道理,抱歉地笑了笑,无声后退一步,用动作示意对方不必在乎自己,可以先行离开。 闻羿见他这副巴不得自己快走的样子,又开始觉得烦躁了,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蒋轩越发过分的大喊,和邢琬不耐烦的训斥。 他眉头猛地皱起,实在是想不通蒋正远和邢琬这样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关系,怎么就搅和进一个蠢得要死的蒋轩。 偏偏这蠢人还自以为聪明,又有蒋正远撑腰,常常不管不顾地干出些不可理喻的事。 竺晏脸色也不太好看,担忧地向争执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就连面对闻羿的尴尬也顾不得了。 “抱歉闻总,我——”他抿了抿唇,似乎实在是放心不下,“我去看看邢总,失陪了。” 闻羿目光沉沉地看他急急离开:“不用和邢琬约时间了,仔细查查竺晏和邢琬究竟是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推搡声和邢琬的惊呼:“竺晏!” 他脸色一变,快步向外走去。 - 竺晏其实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蒋轩要死要活地想进来见闻羿,邢琬既不想他和闻羿接触,更不想竺晏坏了心情,自然不肯。 两人争执不下,竺晏又恰好过来。本来昨晚就打算利用他伤害邢琬未果的蒋轩越发愤怒,突然调转矛头,狠狠一脚踹向准备开口劝和的竺晏。 竺晏一时不防向后倒去,要不是邢琬助理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他的头就要撞上不远处的墙了。 “保安,以后凡是和我邢琬有关系的地方,蒋轩不得入内。” 邢琬脸色阴沉,蒋轩一而再再而三朝竺晏出手已经触及她的底线了。反正和这父子俩早就撕破了脸,要不是顾忌竺晏的感受,早就把人丢出去了。 “你!”蒋轩没想到邢琬为了个男人连弟弟都不认,正准备翻脸,却突然放缓了语调,还带着几分惊喜,“闻总——” 闻羿丝毫没理会他,径直走到竺晏身边:“竺先生是撞到肩膀了吗?” “我的助理学过简单的医疗急救,不如让他看看有没有扭伤?”他一点也不在乎邢琬警惕的打量。 竺晏轻嘶一声,忍住肩膀处的疼痛,有些尴尬地拒绝:“不麻烦闻总了。”他不明白闻羿为何突然向自己示好,求助般地看向邢琬。 邢琬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我会叫医生来的,不劳闻总费心。”毕竟蒋轩是为了闻羿惹出的事端,她难免对闻羿也有了几分恼意。 她才不信闻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非是一开始觉得和自己无关不愿出面,又觉得后来蒋轩喊出来他的名字让他难堪罢了。 蒋轩见两人都围着竺晏打转,完全无视了自己,眼中闪过一丝阴鹜。出于利益和立场,他本来就讨厌邢琬身边的竺晏,现在见闻羿也关心起对方,心里更多了几分怨恨。 说来好笑,邢琬和竺晏眉眼间都像极了邢母,可性格不同,一个干练一个清冷,看上去并不像姐弟。偏偏蒋轩和蒋正远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亲生父子。 竺晏敏感地察觉到他恶意的凝视,小时候的某些回忆在心底一闪而过,脸色一白,轻轻拉拉邢琬:“邢总。”有外人在时,他不好叫邢琬姐姐。 邢琬的角度看不到蒋轩的表情,反而是闻羿挡在他面前,神情不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竺晏格外关注,但他对什么人感兴趣,还轮不到蒋轩指手画脚。 画展这样显然是开不下去了,邢琬见闻羿对上了蒋轩,隐隐有些要接手这麻烦的架势,乐得撒手不管。何况她确实担心竺晏,更不想竺晏和蒋轩多接触一秒。 “闻总,我和竺晏先失陪了。”她微微颌首,“今日麻烦闻总了,有什么事日后可以随时找我。”面上看不出一丝对闻羿的迁怒,语气却全是客套,更是只字不提竺晏。 第35章 偏偏竺晏还能察觉到几个人的暗流涌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便顺着邢琬的意思悄然离开,看都没多看闻羿一眼。 闻羿只觉得看邢琬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蒋轩脸色越发阴沉,张嘴正欲大喊让两人留下,话却被闻羿冰冷的眼神堵在喉咙里。 “蒋公子,回去转告令尊,他和闻家的那项合作,我就不考虑了。当然你若是再争吵一下,之后双方的合作都不必再有了。”闻羿语气冷漠又疏离,“告辞。” 说罢,他同样毫不客气地转身离开。 - “疼。”竺晏倒吸着凉气,白皙的肩膀上红肿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邢琬看着医生为他检查有没有内部的损伤,气得原地跺脚:“说了在休息室待着,谁让你跑出来逞英雄的!” 竺晏低垂眼眸,睫毛微颤:“对不起。” 逐渐对他性格和想法有些了解的邢琬顿时消了气,知道他担心自己是真的,现在内疚也是真的,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只能轻叹一声,蹲到竺晏面前:“你不用和我道歉,也不用和任何人道歉。” 可这是积年累月造成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知道真相就能改变的。 竺晏沉默地点点头。 - 闻羿看着手中的照片,容貌昳丽的人站在画室窗边,长发盘起,面容冷白如玉,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那晚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他呼吸微微一窒,压□□内浮动的燥热和欲望。 “竺晏——”声音低沉而沙哑,闻羿嘴角勾起,“找到你了。” 第21章 女装画家03 “你确定没有买这些吗?”竺晏迟疑地看着手中的礼盒询问道。 电话那头的邢琬同样迷茫:“没有啊。”她忙着和蒋正远斗法,顺便抓着蒋轩死打不放,已经好几天连家都没空回了。 “那——我到家后再看看订单吧,或许是我忘了呢。” 竺晏不安地咬紧下唇,可他始终不愿自己这些事打扰到邢琬的工作,便故作轻声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挂了电话后,他强撑出来的轻松再也装不下去。生怕里面还藏了别的东西,竺晏便用随身的美工刀拆开了包装精美的礼盒。 果然。他脸色一白,苦笑着将手写的卡片拿起。龙飞凤舞的字体赫然写着: 都不喜欢吗? 卡片下是一套看上去就定价不菲的旗袍,绣着精致的竹叶纹样。竺晏的手猛地一抖,旗袍连着礼盒一起摔落在地。 有人在看着他。 路人奇怪地看着他,竺晏不敢再多停留,一股脑地将旗袍塞回盒子丢进垃圾桶,连同那张让人恐惧的卡片一起。 他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摔在沙发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肩膀,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第一个盒子是两天前寄来的,连着三天每日不断,准时送到他现在租住的家门口。竺晏刚开始接到电话时,还以为是邢琬又帮自己定制了什么衣服。 打开后,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邢琬的审美和她性格一样,就算帮竺晏买,也向来都是标准的黑白灰女士裤装。 他收到的却都是精致的长裙。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是竺晏私下常穿的模样。 对方知道他的爱好,他的尺码,甚至细心搭配了可以遮住脖颈的绑带。 每日的卡片也都不一样。 第一日只是简单的:这件会很配你。 竺晏没敢留下,连着盒子一起丢在了楼下的草丛。 可盒子第二日还是出现在他门口,只是换了条更精美的裙子,卡片也变成了:为什么不收下? 这是第三个。 寒意蔓延到四肢,竺晏紧紧抱着自己坐在沙发上,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不知藏匿何处的窥伺。 可惜,那是没有用的。 闻羿听着助理的汇报,眉头微皱:“又不喜欢?” 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心中格外烦躁。 明明根据调查来的消息看,那些都该是竺晏喜欢的款式才对,他甚至还特意让人找来了和对方名字相称的纹样。 助理不知所措,闻羿倒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迁怒自己,他只是有些——不解。 这样不声不响就戳穿对方隐私送衣裙的行为,怎么看都很难让人放心吧! 但他看出闻羿心情不好,知趣地咽下这句话。反正老板怎么追人是老板的事,和他无关。 如果说这种行为也能算追求的话—— “我记得,他那间画室是不接待外人的对吧?”闻羿轻轻点着扶手,墨眸幽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助理飞快地回答:“没错,如果想要买画也需要先和邢琬安排的人预约。” “看我什么时候有空,预约个时间吧。”闻羿拿起手边的文件准备继续查看,却突然补充道,“不要让邢琬知道是我。” 这要求有些突兀,但竺晏毕竟不是什么特别知名的画家,即使有邢琬找人专门操持,也不至于一画难求。助理愣了一下:“那我就以我的名义预约?” 见闻羿没再说什么,他就知道老板这是同意了,悄无声息地退出闻羿的办公室。 想到今天竺晏看到盒子后异常的表现,助理不免对这位可怜人多了几分怜悯。被闻总这样关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 【闻羿——】竺晏表面上抱着自己,以免邢琬突然回来看到他ooc,心里却咬牙切齿,恨不得给闻羿来上一巴掌。 第36章 想起这几天收到连尺码都符合自己的女装,竺晏越想越气:【他是不是有病啊!】 193不知为何熟练地扑上自家宿主安慰道:【是是是是是是。】 可惜这并没有让生气的竺晏冷静下来。 到底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主角,突然就烂掉了,还学会了偷窥送东西这种怪癖啊! 数据计算告诉193,可能是因为它家宿主魅力太大,但是莫名的本能警告它要是真这么说宿主会更生气。 所以193沉默,193不好说。 竺晏:…… 不要以为沉默他就看不出自家棉花团子在想什么啊! 【真是受够了——】竺晏烦躁地合上系统面板,他是真的想不通,这群人怎么看见自己就跟犯了病一样,非得一路拉着剧情跑偏呢? 最后还得他来加班! 竺晏长出一口气,勉强让过烧的大脑恢复理智,又翻出小世界的资料思考着。 这个世界的主角闻羿和上个世界的桓曳不同,他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别人,身居高位,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 正因如此,他一开始从未将邢琬连坐的报复放在心上。直到邢琬解决蒋正远父子又将矛头对准自己后,他才找上对方解释当年的一切。 邢琬自首后的故事并未再讲述,可隐约提到过闻羿通知助理关注邢家的股价。对他而言,邢琬和蒋正远谁做主邢家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就行。 可这样一个冷漠无情的主角,如果一路按照剧情设定走下去也罢,一旦剧情跑偏,却是最难办的。 身居高位,有钱有势,头脑清晰。无论是思维还是行动力,都足够支撑他达到目的。 却唯独缺少共情和约束。 虽然不知道这些小世界的主角究竟都出了什么问题,但竺晏的目标是完成任务退休回家,那就谁也不能阻拦他。 已然恢复了冷静的竺晏面无表情地在闻羿的名字上狠狠打了一个叉。 反正有人爱看虐恋情深的剧本,那他再演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 - 竺晏的画室已经关门了好几日。 那天画室突然断电,竺晏受惊跑出去后,邢琬让助理雷厉风行地把画室中为数不多的员工调查了清楚,先把蒋轩收买的人解决出去,又安装了不少监控。 好在因为竺晏的其他性格,画室中的人并不多,他也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面前露过面。这些人只知道这里属于一个年轻的神秘画家,并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而画展那边,只要画好看,有人出钱办展有人买就行。竺晏究竟是谁,他们同样不在乎。 他的车窗都贴了防窥膜,看不清里面的人究竟长什么样,只要一路开进地下车库,再从私人电梯上去就好。 竺晏站定在电梯内,取下墨镜。电梯厢内的金属墙壁反映出其中的人影,长发用簪子盘在脑后,柳眉红唇,刺绣choker一丝不苟地遮住脖颈,衬得皮肤白皙如玉。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出神的思绪。竺晏一边走出电梯一边接起:“姐?”这里没有别人,他便用了两人本该用的称呼。 邢琬听上去似乎很是着急,还十分愧疚:“你在画室吗?” “刚刚到。”竺晏迷茫地停下脚步,“怎么了?” 他的确是临时起意,没告诉邢琬自己今天要过来。可自从来到这座城市后,他也只有在这里才敢稍稍放松。 那几个盒子让他实在不安,下意识地就想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刚刚处理过又没有外人的画室是最合适的。 “我也是刚刚知道。”邢琬听后更着急了。 “之前闻羿的助理买了一幅你的画,约好了今天来取。画室的人看你这几天没有去画室的安排,就让他直接过去取了。” “他们想着画在外间的会客厅,不会进到你的房间,也没说这事。但是刚刚看见提醒说你车进了车库,才来告诉我。” 竺晏不自觉地攥紧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闻羿的助理那天在画展见过自己,可能会认出来。 “我刚刚到,还没看见外人。”他苦笑一声,“都怪我,侥幸想着不会被发现。” 却忘了这里和女人带自己长大的小城不一样,和他熟知的一切都截然不同。 然后总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邢琬下意识地反驳:“别乱想。”她放柔语气安慰道:“你现在进去就好,那人不敢乱转。” 竺晏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挂了电话,准备按照邢琬说得进去,脚步突然一顿。 里面很黑,没有开灯。 电闸开关在电梯口,他刚刚一心和邢琬打电话,忘了推上去。 终究是对黑暗的恐惧占了上风。 他连忙跑回电梯处把推上电闸,却听见不远处“叮”的一声,不知何时下去又上来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闻羿独自站在里面,看着浑身僵住的竺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竺晏今晚很美,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受惊的人瞳孔微微睁大,刺绣的choker绕在可以被他握住的脖颈上,很合适。 若是再加上一条金色的锁链会更美。 可惜了,他还是知道眼前人只怕不会喜欢那样,更不想那么快就让猎物逃掉。 “你好。”闻羿缓缓走到竺晏面前,黑眸一瞬不错地盯着眼前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第37章 第22章 女装画家04 竺晏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开男人侵略性的眼神。 他笑着摇摇头:“应该没有。” 闻羿的目光在他攥紧发白的指节一扫而光,还是把人逼太紧了吗? “您是来取画的吗?”竺晏不知道为什么邢琬说的是对方助理,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闻羿。“也许是放在会客厅了,请稍等,我去帮您取来。” 虽说妆容使得眉眼间和上次见面略有差别,但他实在怕极了对方突然叫破自己是谁,只想快点把人送走。 正欲转身离开的他却被拦下,竺晏微微皱眉,闻羿却似乎不觉得这样对一个初见的“异性”有什么不对的。 “怎么好意思让女士干这种事?”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画室中回荡,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被他说得像在竺晏耳边调情一样,“不如我们一起。” 竺晏猛地错开身子,指尖划过手臂,闻羿顿了一下。 细腻的触感似乎犹残留指尖,让他忍不住想再握住把玩回味。 “好,请——”竺晏语无伦次地走在前面,“请和我来。” 可惜了。 闻羿略带遗憾地跟在后面,他上次便发现竺晏对着外人特别是自己的时候格外警惕。 不过没关系,想要得到期待已久的珍宝总是要付出点耐心的。闻羿从不质疑他的猎物会心甘情愿跳进自己的陷阱。 - 他看不见的地方,竺晏的眼神十分平静。 - 助理当时是随便挑了一幅画,反正闻羿要的也不是画,而是画画的人。 只是没想到,这幅画对竺晏来说很有意义。 打开会客厅看到挂在墙上的画时,他愣在原地,出神地似乎陷入了回忆,片刻后才轻叹一声:“没想到您喜欢的是这幅。” “这幅画有什么意义吗?” 画上是女人留给竺晏的回忆。那时他才六岁,被后怕愧疚的女人搂在怀里,眼泪打湿了身上漂亮的新裙子。 小孩子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女人这么伤心。她只好擦干眼泪,把为竺晏买来的花束摘下一朵,别在他的耳侧。 “对不起,对不起。”她哽咽着对孩子不停地道歉,“等你长大后我一定告诉你为什么——” 可惜到最后女人还是没有告诉他,直到邢琬找到竺晏,他才有种“原来如此”的怅然。 然后他画下了那束花,却不愿常常看到,便让画室的人找了买家。 没想到竟然被闻羿买了下来。 闻羿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也许受到回忆的影响,竺晏似乎忘了自己是和“陌生人”共处一室,昏黄的灯光模糊了眼中的距离感。 这样轻易就被牵动情绪,陷入自己的世界吗? 闻羿垂眸,那可不太好。 他不喜欢被竺晏无视的感觉。 可这样的竺晏,看上去太柔软了,想让人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让他露出那种惊慌的表情。 “原来画家是你。”闻羿状似无意地开口,他确实没什么品鉴画作的心情,但对这人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兴趣。 竺晏猛地一僵,连忙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不,我只是——” 话音戛然而止,这间画室和竺晏的关系早晚会被发现,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名突然出现的“女子”就是自己。 “我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他随即补上,无奈天生不擅长说谎,甚至不敢直视眼前男人充满兴味的眼神,“这是竺晏先生的画作。” 生怕被对方听出端倪,竺晏忙取出油纸,走到墙边就要把画取下来:“我帮您打包。” “我来吧。” 手被牢牢握在温热的掌心。下一秒,炙热的气息不由分说地笼罩了他。 竺晏被闻羿禁锢在身体和墙之间,避无可避。“这是——”他试探性推了一下身前的人。 闻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这样的姿势有何不妥,另一只手擦过他的耳侧,扶上墙上的画框。 “看上去挺沉的,怎么能让一个女士干这种事呢?” 原来只是想帮自己取画吗? 竺晏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浑然不知自己的反应尽数落入对方眼中。 对陌生人很警惕,却也会轻信他人的善意吗?闻羿黑眸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这样矛盾的性格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目光扫过红得滴血的耳垂,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人遐想。 很可爱。 - 包装油画算不上太麻烦,何况闻羿说了自己助理和司机就在楼下,直接就能送到家,竺晏便打算给对方简单包装方便拆取。 他将不知何时散落有些碍事的碎发别到耳侧,拿美工刀利落地裁下需要用的油纸。 金属光泽在指尖一闪而过,闻羿脑海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 锐利的锋芒,鲜红的血。 似乎在警告着他,让这些危险离竺晏越远越好—— “好了。”竺晏把多余的油纸放在一旁,用胶布固定好气泡膜,“路上小心颠簸,到家直接拆开就好。” 他略微有些迟疑:“只是一个人的话,可能不太好带下楼。” 被打断思绪的闻羿很快就将方才的异样抛在脑后:“没关系。” 毕竟既不是他搬,也不是他会担心收藏的画作磕碰。 竺晏呆呆地“啊”了一声。 第38章 闻羿在手机上不知发了些什么,自然地向他发出邀请。 “赏脸一起吃个饭吗?” “不——不了。”竺晏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想不通邢琬口中总是“高高挂起”的闻羿怎么总是对自己,呃,很友好的样子。 不管在画展还是在画室都是一样,可对方——似乎并不像看出竺晏究竟是谁的样子? 生怕对方再邀请,又知道自己不怎么会推脱别人好意,竺晏连忙补充:“我是工作人员,您是欣赏竺晏先生画作的客人,这都是我该做的。” 他特意着重强调了“竺晏先生”,心里期盼着闻羿早点放过自己这个“工作人员”。 “是吗?”闻羿挑眉一笑。 竺晏不敢咬唇,只好悄悄攥住裙角,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今天没穿白裙,可紧身黑色短裙越发巧妙地勾勒出纤细的腰线,方才弯腰打包油画时,蝴蝶骨随着动作颤抖起伏。 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见眼前人脸色越来越白,闻羿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收回窥视的目光:“那好吧。” 他状似无意地扫过竺晏颈间精美的刺绣choker,意味深长。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漂亮的员工小姐。” - 【他他他他——】193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单纯的系统,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世界主角的思维。 纠结了许久,193又沉默片刻才吐出一口气:【好像变态。】 竺晏没忍住被逗笑了。 嗯,怎么不算呢。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最怕的就是没戳穿,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放过自己。 就差把“另有所图”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对了,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门口的衣裙。 不过——他也在演就是了。 竺晏早就让193关注着闻羿助理的一举一动,特地找了闻羿必然有空的时间,提前开车来画室等着。 你说,到底谁才是掉进陷阱的猎物。 他站在专属的画室房间,悄悄将沉重的窗帘拉开一丝缝隙,确保下面人能发现自己在“偷看”。 他们当然会再见的。 毕竟这可是完成任务最好用的主角啊。 - 闻羿靠着车点燃手里的香烟,语气平静:“送去丹枫苑的房子吧。” 他本来是打算把画直接送回老宅放着避免碍事的,但既然知道了这画和竺晏有关,那就不能这么做了。 说不定日后还有他用。 香烟静静地燃烧,他浑然不觉:“明天送黑色那件吧。” 每次送到竺晏门口的衣裙都是他闲暇时亲自挑选的。闻羿一直对白裙的竺晏印象格外深刻,才总是送去浅色的。 可是——黑色的布料衬着白皙的皮肤,闻羿的喉结微微滚动。 这样也很美。 他注视着夜色中指间的点点火星。闻羿心里烦躁时格外喜欢这样,点了烟却不抽,看着火星一点点吞噬香烟,最后只留下焦黑的烟蒂。 不过他现在却不是因为烦躁,而是心头炙热,又不能这样跑上楼。 想到刚才把自己送走时对方暗自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立刻躲回那间他无言观察许久,确认是竺晏独属画室的样子,闻羿没忍住轻笑一声。 要不是确定竺晏的性格干不出来那种事,他都要以为对方是不是在欲擒故纵了。 助理带着司机小心翼翼地收好方才抬下来的画,见闻羿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只能陪着站在一边。 手机却无声地振动,助理连忙摸出来,脸色登时有些尴尬。 “闻总——”他硬着头皮上前,“老宅那边请您回去。” 闻羿眼底恢复了往常的冷色,将烟头按灭在助理递来的烟灰缸里上了车。 车门临关上前,他抬起头,盯着高楼上微微拉开一丝的某个窗口,嘴角勾起。 助理只听见后排的闻羿似乎心情好了不少地开口:“走吧。” 第23章 女装画家05 之后的几天,竺晏的日子一如既往。邢琬和蒋正远的斗法和他无关,他又不爱和人接触,每日便是家和画室两点一线。 但盒子依旧每日准时送来,只是没了手写的卡片。 竺晏不是没有想过问物业或是向邢琬求助,但每次电话号码都已经输入,却又放弃了—— 他已经给邢琬带来了足够多的麻烦,不能再让对方为自己担心了。 “你还好吗?” 陷入思考的他没注意到前面有人,一头撞上前面的男人。竺晏抬起头,看见闻羿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心,微微一愣。 “没事,”他没敢看闻羿的眼睛,低下头,“您——又在做什么?” 闻羿眼里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了吗?” 竺晏睫羽轻颤,不知所措:“闻总。”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闻羿总是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自从那日画室偶遇后,闻羿就像盯上他了一样。竺晏到画室后不久,总能看到“恰好”在附近所以过来看看的闻羿。 还带着各式各样的礼物,有时是精美的点心,有时是一束花,像极了追求女孩的样子。 可竺晏不能接受。 他怕对方发现自己是谁,就连话都极少说。可闻羿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就像他只是画室一个普通的“员工小姐”。 第39章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自己感兴趣呢? 闻羿听到竺晏对自己的称呼,低垂的黑眸闪过一丝偏执的戾气。 竺晏总是这样,不管闻羿做什么,都在小心翼翼地企图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他没有那么多耐心。 心思百转千回,他面上还是做出温和关切的样子:“听你这么叫我,看来今晚依然是不肯赏脸了。” “——闻总别拿我开玩笑了。”竺晏沉默片刻,苦笑道,“我不知道您到底为什么对我——暂且算是有兴趣吧。” “但我并不是您想要的那样。”他轻声呢喃,也不知究竟在说给闻羿还是说给自己,“您这样的人,有什么是得不到的,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早在答应邢琬来这里的时候,竺晏就想好了,等到一切结束,为女人和邢母讨回她们的公道,他就回去那个小城。 这里的一切都不该属于他,就像闻羿和他也本该是毫无关系的平行线, 闻羿似乎并未察觉竺晏在想什么,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站在灯光明灭处,如同易碎的瓷器。 只有他才能守护。 “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回避我。”闻羿走上前去,轻轻捧起竺晏的脸,果然看见面色苍白的人眼中的不知所措。 有所触动,却没有躲开。 闻羿嘴唇微微勾起。 “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连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可我还是心甘情愿这样不明不白地追求你。”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听上去几乎像是从心底传来的诱惑:“无论你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我都可以接受。” “只是,给我一个机会就好。” “我——”竺晏颤抖几瞬,猛地挣脱开男人不知何时环住自己的怀抱。 闻羿脸上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即使是这样也不可以吗?” 竺晏不敢去看男人,只是低着头慌乱地道歉:“对不起。” 他不敢赌。 “看来我确实没希望了。”闻羿苦笑道,“那我把你送到车库,可以吗?” 夜幕已然降临,他似乎只是担心竺晏:“毕竟天已经黑了,就算这里安保再好,也还是小心为上。” “毕竟哪里都可能有意图不轨的人。” “最后一次,就当是我不放心吧。” 竺晏沉默片刻,还是答应了。 - 车库里十分安静,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 若是往日,竺晏攥紧走过这种昏暗的地方时,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可不知是不是闻羿在身边,今天的他格外安心。 “谢谢你。”竺晏站在自己的车边。他决定暂时不去思考闻羿对自己莫名的青睐,和可能被闻羿看穿的恐惧。 只是片刻,他享受这种宁静。 “没事,路上小心。” 闻羿看出了眼前人的放松,眼中却是不易察觉的期待。 会喜欢吗?他想。 像是准备收网时势在必得的猎人。 - 竺晏和闻羿道别后拉开车门,却感觉有什么绊住了。他低头一看,瞳孔紧缩僵在了原地,寒意自后背蔓延全身。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盒子安静地躺在脚边。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他的异常,闻羿快步走上前去,扶住几乎站不住的人。他弯下腰似乎要帮竺晏拿起盒子,“东西掉了吗?” “别碰它。”竺晏几乎是尖叫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会在这里? 他紧紧抓住闻羿的胳膊,脸色白得吓人,大脑一片空白:“别——我没事。” 闻羿却不肯放手,执着地扶着竺晏,把地上的盒子捡起来:“还好吗?”看上去就像不知道这是什么一样。 “把它扔了。”竺晏完全不知自己带上了哭腔,近乎哀求地呢喃道,“别打开,直接扔了。” “好,我扔了。”闻羿温声似乎是在安慰惊吓过度的人,“我先把你扶上车,你这样站不住,我也不放心。” 竺晏胡乱点点头,惊惧让他无暇思考闻羿究竟说了什么,只能本能地攀附着男人行动。 闻羿将盒子按他说的丢进车库的垃圾桶,眉头紧皱:“我送你回家。” “不——”竺晏下意识地就要拒绝。闻羿却格外坚持,弯下腰将他一把抱起,放到了副驾上,“等等。” 男人像是没发现他微弱的抗拒:“你这样开车很危险。”他深深地看着竺晏,眼中满是关心。 这样的眼神和态度,都恰恰是竺晏没法抗拒。他只能退让道:“钥匙在我包里。” “麻烦你了。” - 车稳稳地停在竺晏租住的小区门口,他脸色依然毫无血色,情绪却已经平稳了许多。 “谢谢。”竺晏微微点头,不知道怎么感谢对方的好心。可他又不是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只好说,“改日我——请你吃饭。” 闻羿好像更关心他的身体:“你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了。”竺晏轻轻摇头。 他害怕的从来不只是盒子。 “路上小心。”闻羿体贴地从车上下来,让出驾驶座,语气依然担忧,“可惜我没有你的电话,不然还能让你报个平安。”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竺晏却愣了片刻,越过车窗叫住他:“等等。” 第40章 竺晏飞快地报出自己一个早就不常用的私人电话——闻羿说的没错,他没有对方的电话,就算要请客也没法联系。 只是私人电话,回头不再用就好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看见闻羿笑着摇摇头:“员工小姐,你真是很神秘。” 竺晏一怔。 “算了。”闻羿轻轻将他额前散落的碎发抚开,“不想说就不说,没关系的。” “我说了,不管你有什么秘密,我都愿意等到你告诉我的那天。” - 【演得真好。】 竺晏突然在意识空间出声感慨:【我都要信了他的确不知道我是谁了。】 问题是,就算只在画室见过,以闻羿的身份和手段,还查不出一个人其实根本不存在吗? 他费心折腾这一出,无非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拿到电话和住址罢了。 【刚才那段监控存着了吗?】竺晏戳戳193。 【放心吧宿主,闻羿找人去删了,但我都备份好了。】 竺晏点点头,删监控这么熟练,他现在基本上确认那晚送自己去酒店的人就是闻羿了。 可惜,他还删不到自家小系统这里。 - “你最近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就连画室都不去了。” 邢琬原本只是看竺晏好几日连门都不愿再出,担心之下找了个空闲时间来看看对方,却发现问题似乎比她想的还严重:竺晏瘦了很多,嘴唇也隐隐发白。 她一把抓住人就让助理找医生:“怎么回事?” “别去。”竺晏拦下助理,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哀求,“我没事,只是这几天没睡好。” “真的?”邢琬根本不信。 可竺晏再三坚持,就是不肯让她叫医生来看自己的状况,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道:“快结束了。” 蒋轩是个蠢货,蒋正远再老辣,也未必就是邢琬的对手。她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试图拉拢别人吞并接手蒋正远名下的企业,也是为了加快解决对方。 那之后,就是清算过去了。 但她现在更担心竺晏。 “等蒋正远进去了,我就送你回去。”要不是竺晏现在离开可能会让蒋正远查到小城里女人和他的过往,邢琬现在就想把人送走。 她总觉得再让竺晏留在这里会出什么事。 竺晏只是浅浅笑着安慰她:“我没事的,姐,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用担心我。” 邢琬欲言又止,沙发上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她奇怪地看去,发现是竺晏来到这里后就换掉的旧手机。 “是之前认识的人吗?”可邢琬知道竺晏从前在小城也很少和人来往,一时竟没想到是谁联系的竺晏。 “不是。”竺晏摇摇头,似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闻羿,他所见到的男人和邢琬口中的差别太大了,只好含糊道,“是一个还不错的——朋友。” 朋友吗? 邢琬见竺晏拿着电话去了阳台,双眼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24章 女装画家06 “朋友?” 闻羿的声音自手机那端传来,在电波的处理后越发低沉磁性。竺晏似乎刚刚发现自己无意中划通了来电,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我很开心。”男人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起码说明你终于相信我不是坏人。” “那么,我好不容易换来的晚餐,什么时候能兑现呢?” 竺晏一怔,也许是怕对方误会自己想要爽约,急急忙忙解释:“抱歉,是我这几天——有点忙。” “是工作上的问题吗?还是有别的事,”闻羿当然知道竺晏为什么不愿联系自己,就连家门都不肯踏出一步。 毕竟盒子是他亲自挑选后让送来的。 而一如他所想的那样,竺晏即使因为可能被偷窥的威胁心惊胆战,也不愿主动说出来向邢琬求助。 竺晏太软弱了,这样的人,只有被困在自己身边才是安全的。 心里想着,闻羿说话时却还是平静关怀的语气,就像真的只是关心竺晏一样:“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没什么大事,怎么好再麻烦你。”竺晏想也不想便拒绝了。闻羿或许的确是被邢琬误会,对自己也超乎寻常的体贴。 可两人萍水相逢,刚刚才有个“普通朋友”的关系,他怎么好意思麻烦对方呢? “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就今晚吧,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闻羿并不意外,不如说这就是他想要的。毕竟对竺晏来说,刚刚已经拒绝了自己一次,再不答应这个请求,只怕会感到不安又愧疚。 果然,竺晏听后迟疑了片刻,但还是轻声回答:“好,那你定地方好了——” 话还未说完,他便有些后悔——闻羿那样的人,也不知道平时去的都是什么高档酒店,或者一座难求的私家菜也说不定。 可话已经说出来了,竺晏也不能反悔,只好暗暗祈祷自己的积蓄勉强够用,还因为刚刚停的太突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没忍住倒吸一气。 闻羿听着电话那头他轻轻的吸气声,喉结不自觉地暗暗滚动。 “放心吧,不会让你破费的。”他对着竺晏时总是表现得格外耐心体贴,“等等我去你家那里接你。” “啊?”竺晏想到还在自己家的邢琬,正准备拒绝。 第41章 闻羿却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那地方你不认识,还是我去接你比较稳妥。” 见他这么说,竺晏也想不出反对的理由。两人约好在上次分别的地方见面,他再回屋后便看见邢琬怀疑的眼神。 竺晏窘迫地移开视线,尽可能保持面色的正常,可惜不知何时染上红晕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 邢琬越发确定竺晏不对劲,把准备躲回屋里的人拽回客厅:“等等等等——回来。” 竺晏无奈,只好坐回沙发上:“真的只是朋友。” 这可骗不过邢琬。她一点也不客气:“这里的朋友,还是小城的朋友?不对,应该就是来这里后。” 以竺晏的性格,猜也能猜到他在小城除了女人就再也不认识什么人了,哪还有能值得他如此小心翼翼遮掩的“朋友”。 “他——应该不是坏人。”竺晏低声回答,“还帮过我。” 邢琬向来知道竺晏有多好看,加上性格原因,他人的一点点善意就能让竺晏放下戒备,见他这副模样越发不放心,恨不得跟着过去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是谁。 要让邢琬知道那个人是闻羿,她还不得炸了? 所以竺晏只能摇摇头,眼睛悄悄抬起,声音又柔又轻:“没事的,姐。” 邢琬心里一软。 “好吧——”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可要是有什么不对,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不许自己瞒着不说。” 竺晏点头应下,一如邢琬认识中的乖巧模样。 - 闻羿在车边静静地合目站着,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正准备笑着和竺晏说话,却在看到他后呼吸一窒。 竺晏还是一袭纯白长裙,不过腰间的绑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乌黑秀发刚刚及肩,柔软地垂落。 似乎是闻羿凝视过久,他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怎么了?” “没事——”闻羿轻咳一声,让嗓子不那么沙哑,“很好看。” 像闻羿每个夜晚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忆的那样,柔软,美丽。想把他永远锁在自己身边,只能温顺地依附自己而活。 竺晏对闻羿眼底隐晦的欲望浑然不觉:“我们去哪?” “上车吧。”闻羿压□□内的燥热,为竺晏拉开车门。 他今日特意没有让助理和司机跟着。 垂眸掩下眼中的欲望,他轻笑着为竺晏系上安全带,“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 “这是——你家?” 竺晏有些惊讶地站在门外,面色迟疑,“会不会不太好。” 他从来没这样进过陌生男人的家。 “我独居。”闻羿看出了他的疑惑,半推着人往里走,“上次买来的画也在这里,我看你很喜欢的样子,不进来看看吗?” 男人的力气大了竺晏不少,他一时晃神,就这么被拉了进去。 闻羿的家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空荡,冷寂,金属色的装修和家具,看着就难以接近,不习惯这种风格的竺晏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可是我请你吃饭,怎么能来你家呢?”他试图劝闻羿道,“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但我已经预订了晚餐,现在可能已经在餐厅摆好了。”闻羿不知何时已将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竺晏半搂在怀中,带着他来到餐厅,“都是我不好,等下次你再请回来吧。” 竺晏轻轻地试图将自己从闻羿怀中挣脱出来,男人炙热的呼吸扑在耳边,他彻底乱了心神,也无暇去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慌乱地只想先答应了让闻羿放开自己。 “好——你,先放开我。” 他的这点力道在闻羿看来和半推半就无异,只是现在还为时尚早—— 要是不先吃了饭,只怕后面竺晏撑不住太久。 所以闻羿将人带到椅子旁后便顺势松开,装作浑然不知自己方才的行为已然越界,为竺晏倒上红酒。 竺晏看着高脚杯中的酒液,有些为难。他从小被女人带大,身体又不好,女人坚决让他滴酒不沾,邢琬就更不可能教他这个了。 “怎么了?” “没事。”他摇摇头,似乎不愿扫闻羿的兴,还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一点点,应该不会有什么的。 闻羿坐到长桌另一头,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逐渐减少的酒液。 - “好晕。” 竺晏昏昏沉沉地放下酒杯,只觉得和他说话的闻羿声音越来越远。 支着脑袋的胳膊逐渐无力,闻羿已经不知何时站在竺晏的身边。酒意上头,他浑然不觉:“什么?” 下一秒,便软软向一旁倒去,不偏不倚地跌入闻羿怀中。 真是。 闻羿贪婪地轻吻怀中人凌乱的发丝,这样乖巧地闯进他的陷阱,简直是——让人几乎有些不忍心了。 可自投罗网的猎物,哪有不享用的道理?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上楼轻轻放在床上。 竺晏迷糊地蜷缩在怀中呢喃:“闻羿?” “是我。” 闻羿没有解开竺晏挡住喉结的choker,只是如愿地从床头柜中取出早已定制好的锁链,挂在上面。 他早就知道,自己总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头好晕。”竺晏已经分辨不出自己到了哪,只觉得身下格外柔软,可被人沉沉压制着的姿势很不舒服,“我要回家。” “嗯。”闻羿把玩着他白皙修长的手,面不改色回答道,“这就是你的家。” 第42章 “不是——” 竺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他想推开闻羿坐起来,身上却软得厉害,如同化作一摊水任闻羿摆弄。潜意识里还保留着一丝坚持,嘴上已然语无伦次。 “——我不能,被认——” 童年记忆的恐惧,女人尖叫的警告,让他昼夜难安的盒子,邢琬的担忧,一切种种将竺晏被酒精搅乱的思绪彻底混淆。 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脖子,紧紧贴合着。 “没关系的。”闻羿俯在他耳边一遍遍地轻声重复,“你可以相信我。” “我不会讨厌你,不会抛弃你。” “我会保护你,你可以相信我。” 竺晏的挣扎越来越轻,闻羿唇角勾起。 早该如此。 夜色越来越深,卧室里渐渐传来令人遐想的声音,夹杂着竺晏的哭求,后来近乎崩溃。 他似乎醉得太厉害,又像是被过热的快感操控了理智,只能攀附着男人乞求一丝丝怜悯。 但闻羿只是毫不留情地扼住竺晏的咽喉,一点点吻去泪水,又将所有自己不愿听见的抗拒堵在口中。 竺晏早该属于他,就像现在这样,被他支配,由他保护,像美丽易碎的瓷人,安然地住在他预谋已久的笼中就好。 已经等了这么久,他绝不会轻易放手。 - 193按照竺晏的要求,在闻羿手机里留下一个拷贝文件的后门,熟练地将自己关进小黑屋。 无聊地自娱自乐了一会,它才突然反应过来—— 宿主拷贝闻羿手机干嘛? 第25章 女装画家07 “真乖。” 闻羿看着怀中温顺的人毫无睡意,轻轻吻着他的鬓角。竺晏安静地躺在闻羿怀中,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昏过去更合适。 或许是做得太久了,闻羿这么想着,心里却毫无歉意,只是遗憾竺晏身体实在太弱。 明明是他坐落时太狠,恨不得将竺晏拆吞入腹一般,最后清洗时犹不满足,在浴缸中将只能哀求放过自己的人搂在怀里把玩,一眼不错地看着竺晏白皙瘦削的腰肢窒息般弧起,最后彻底瘫软在闻羿怀中。 闻羿这才大发慈悲地放过竺晏,将失去意识的人抱回床上。他搂着竺晏,摸起床头的手机,拍下怀中人乖巧的睡颜。 相册中密密麻麻的全是竺晏。画室中,家门口,还有方才凌乱不堪的时候。这是他的私人手机,就连随身的助理也不敢动,所以闻羿可以放心将他和竺晏有关的一切留存在这里。 连同他终于得以满足的欲望一起。 被搂着的姿势并不舒服,竺晏睡得算不上安慰,疲惫的身体还在微微打颤。白色的薄被掩盖了一切痕迹,却像极了那晚。 闻羿第一次看到竺晏的那晚。 他那天和老宅的人不欢而散,不知为何独自开着车去了名下的酒店,或许只是想避开空无一人的屋子。 然后就看见惊慌失措双目紧闭的竺晏冲上了马路。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加速抵住了前面车的轮子,下车后那人就直直地扑到自己怀里。 脆弱又无助,似乎只要他愿意,便可以随时掠夺走竺晏的一切。 可是不一样。 那晚的竺晏——就像是没有意识的漂亮玩偶,被他抱起时手无力垂下,明明还有气息,他却慌了。 似乎怀里的人已经死了一样 闻羿有些焦躁地轻敲手指,却顾忌到睡熟的竺晏不能点烟,只能强行掩下心头的烦意。 他把人抱到酒店,又让助理删掉了自己出现的监控就按原定的计划开会去了。待忙完回来,睡美人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离开。 是被邢琬带走的,所以他答应了邢琬客套的邀请。 然后——他见到了竺晏。 闻羿心满意足地把玩着竺晏的手指,画家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这样的人,合该做他唯一的珍宝。 而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总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 好累。 竺晏昏昏沉沉地醒来,宿醉和纵欲让他的头沉沉作痛,更别说身上还压着一个成年男人。他呻吟着轻嘤一声,这才感觉到身边的灼灼热意。 “什么——”他脸色煞白,猛地清醒想要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几乎以一直被禁锢的方式困在闻羿怀中。 闻羿在他清醒的一刻便感觉到了。 可男人丝毫不动,胳膊牢牢锁住试图逃脱的人,声音嘶哑,似乎依然在回味:“乖,再睡会。” 竺晏意识回笼,大脑一片空白:“你知道了。” 他早该想到。闻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呢?只有他还自以为瞒得很好——他果然一早就该消失。 “晏晏!”闻羿见竺晏面无血色,双眼失神情绪不对的样子,心中乱作一团。 就像是如果不阻止,会发生什么他追悔莫及的事一样。 他急急地将人搂在怀里,逼着竺晏不得不抬头看自己。 “我知道,我在画室看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我太喜欢你了——你没有做错,我也没有。” “你难道对我没有一丝好感吗?不然昨晚,你怎么会不抗拒。” “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你的秘密被发现。因为我会保护你,你可以一直信任我,依赖我的。” 闻羿在竺晏耳边一遍遍地重复着,也不知是在说给竺晏还是说给自己。“我不会讨厌你,不会抛弃你,你的一切在我这里都很安全。” 第43章 “那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呢,晏晏?”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发软的身体被稳稳接住。竺晏失神地看着男人,似乎已无法思考他的话究竟是对是错。 闻羿并不着急,而是轻吻他的眉眼,逐渐向下,声音轻缓温柔:“信任我吧,晏晏,把一切都交给我。” “我会对你很好的。” 竺晏被迫抬起头和他接吻,承受唇舌间的掠夺和耳畔的低语。他似乎彻底被这样强势又温柔的攻势烧坏了理智,依附在男人身上带着哭腔呢喃道。 “好——” 嘴角勾起,闻羿将颤抖的人放倒在床上,重新俯身坐了上去。 - 看到系统空间传送过来的数据,193飞快地打包好,准备一起交给竺晏。 虽然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它还是没有打开。宿主说对系统不好,193向来很听自家宿主的话。 不过——棉花团子迷茫地看着越来越大的文件夹,这是不是太多了? 而且系统空间真的好无聊啊,193打了个哈欠,宿主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 等竺晏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身上的印子比起上次只多不少。 “唔——” “终于醒了。”像是预见到他会醒来一样,闻羿推门走进来,把手里的托盘放在一边,自然地拉开薄被将揽进怀里,似乎晚一秒竺晏就会逃跑,“睡美人。” 竺晏呆呆地看着他,一副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闻羿又为什么会这么叫自己的模样,反而下意识地往后躲去。 他真的受不住了。 闻羿脸色一沉,眼底阴鹜,硬生生压下心底的戾气,语气平静地关心道:“怎么了?” “晏晏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混乱的记忆一股脑地在脑海复苏,竺晏眼睛微微瞪大,就像受惊的小动物。 “我——”话音未落,他便被闻羿困在身体和床之间。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面色平静:“难道晏晏后悔了吗?” 这样的闻羿,让他感觉很危险——竺晏本能地摇头,像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意识,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但这对闻羿来说足够了,他不在乎竺晏究竟在想什么,只要人不会离开自己就好。 “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先吃点粥。”他又恢复了往常温柔关心的样子,端起床头的海鲜粥。竺晏迟疑地在原地不动,闻羿皱起眉头。 “怎么了?” “我——”竺晏犹豫片刻,可想到闻羿昨晚的话,还是闭着眼睛小声回答,“我海鲜过敏。” 闻羿的手停在原地——他不知道。 他那晚太迫切想将竺晏留下,没注意桌上的海鲜竺晏一口未动。 “是我不好。”闻羿压下心头的烦躁,将粥放回原处。碗底重重磕上桌子,竺晏猛地一抖。 他好像把闻羿惹生气了。 屋里只有一盏小灯,虽说不是全黑,可昏暗的环境还是唤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竺晏有些着急地抓住闻羿的胳膊,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但闻羿只是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深呼吸,随后把人搂进怀里,用力地嗅着竺晏颈间的气息。“我让人重做。” 竺晏差点在他手里受了伤。 被闻羿困在怀中的竺晏很是无措,他不理解闻羿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只能小声回答:“好。” 地上的手机猛地开始振动,闻羿不悦地皱紧眉头,却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竺晏受惊地挣脱出怀抱,手忙脚乱地拿薄被裹住身体翻下床接通:“咳——邢总。” 他不确定闻羿知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能这么称呼邢琬。 电话那头的人又急又气:“你终于舍得接电话了是吧!” “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邢琬在办公室拍着桌子,一旁的助理适时贴心递上抱枕供她出气。 可惜,这没能让邢琬的怒气稍稍减轻:“出去和男人吃个饭把自己吃没了算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太大,就连不远处的闻羿都能听见些许。竺晏的脸染上两抹红晕,企图糊弄过去:“我——我们又去别的地方玩了。” 闻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地上的人浑然不觉,一层轻薄的薄被紧紧贴在身上,衬得皮肤上的红痕越发惹眼。 邢琬挑眉,敏锐地质问:“你嗓子怎么哑了?” 又哭又叫了那么久,不哑才怪了——愉快的记忆历历在目,闻羿克制住体内的燥热,不让自己过去夺下竺晏的手机把人又拉回来。 但他还是对邢琬多了几分不悦。 竺晏哪知道男人的脑子里都是什么,许是只想着要是让邢琬知道他和闻羿的事,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动静。 到时候再让蒋正远抓到把柄,他对不起邢琬的就更多了。 “我没事——真的没事。”竺晏放软了声音,他在邢琬面前这样向来管用,却没发现闻羿的眼神越来越深。 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勾引自己。 好不容易把邢琬哄好,竺晏挂了手机,还没来得及和闻羿好好说清楚两人究竟算什么关系,就又被拉过去堵住了唇。 可惜了。闻羿品尝着身下人的颤抖,垂眸想着。 竺晏现在是清醒的,他不好明目张胆地留下这一幕。 第44章 因此他又加深了这个吻,直到竺晏浑身发软跪在他身上,才舍得松开。 “以后这样的时候还多呢。”闻羿把玩着竺晏红得滴血的耳垂,“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晏晏。” 第26章 女装画家08 从两人昨晚吃过饭,竺晏基本上就没下过这张床,即使心里叫嚣着再做些更过分的事,可闻羿还是及时收手,抱着身上还在发软的竺晏下楼吃饭。 竺晏第一反应就是要下来,但闻羿的力气大他太多,猛地站起来时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地揽上男人的脖子。这下彻底将自己送入虎口,只能乖乖蜷缩在男人怀中。 红晕自耳边一路向下,衬得点点痕迹格外旖旎。闻羿按耐住心头的燥热,却还是要逗弄怀里害羞的人。 “宝贝晏晏,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将竺晏放在餐桌上,细细吻着好看的眉眼——闻羿不喜欢竺晏天生的冷意,太有距离感,让他生出脱离掌控的烦躁。 果然还是像这样温顺地任由他控制的好。 竺晏本想躲开,可闻羿一口咬定两人早已“亲密无间”,强势得让他无法抗拒,只能在细碎不断的吻中混乱地承认这段关系。闻羿按着他,逼得竺晏不得不一遍遍承认自己属于对方,才心满意足地把人放开。 “我刚刚让人重做了清粥,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闻羿亲自端着送到竺晏嘴边,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低下头喝了。 这样的姿势很别扭,可闻羿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让竺晏没有其他选择。他恐惧爱情和亲密关系,没法分辨这样是不是正常情侣该有的样子,闻羿是第一个。 可是——闻羿说不会骗自己,或许就该是这样的吧。 见竺晏这么乖巧,闻羿的眼神越发温柔。 好不容易挨完了一碗粥,竺晏的胃并没有舒服很多,只是在食物的作用下面色好看了不少。闻羿似乎很满意,轻轻捏着他细软的发丝:“晏晏以后住在这里吧。” “没有我的要求,别人不会来打扰你的。还有什么过敏的告诉我就好,他们不会再做。” “没什么了。”竺晏咬紧下唇,小声回答。他正想继续说下去,却沉默片刻,凑上去在闻羿唇边轻啄一下。 温热的唇触而即离,闻羿喉结滑动,沉沉地看着他。竺晏浑然不觉,只是搂着男人的脖子:“我——我想回家。” 他出来了太久,邢琬会生疑的。 闻羿只觉体内的火越烧越旺,看着一脸无辜的竺晏轻笑一声。 所以说,是怕自己不答应,先撒娇讨好吗? 想到他和邢琬打电话时的语气,闻羿没有回答,只是把人搂进怀里,指节碾过怀中人后背的脊椎,任竺晏敏感得浑身打颤。 “晏晏不想搬来和我一起住吗?”闻羿不愿让竺晏看到自己阴沉的表情,语气故作失落,“还是说——你和邢琬,真的像外界说的那样?” “不是的!她是——”竺晏连忙否认,可他又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出自己和邢琬的关系,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是我错了。”闻羿听上去越发黯然,假意要松开手。 竺晏慌了神,理智被误以为自己对不起闻羿的愧疚吞没:“——她是我姐姐。”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可闻羿似乎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姐姐?” 邢母和蒋正远只有两个孩子,邢琬和蒋轩的水火不容,竺晏和邢琬眉眼间不甚明显的相似一一闪过闻羿的脑海。他微微挑眉,原来如此。 怪不得邢琬追着蒋正远父子要斩尽杀绝的样子,闻羿倒是不在乎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反正他总有让竺晏离不开自己的办法。 可不能否认,知道竺晏和邢琬是姐弟后,他还是有一丝的喜悦。 竺晏彻底安静不再说话,闻羿也不追问,知道这些已经足够了。邢家如何是邢琬的事,只要不影响到闻羿,他无所谓。 不过面上还是温柔体贴地劝竺晏今晚留下,等明天睡醒再商量回去的事。闻羿不松口,竺晏也只能答应,又被他搂着亲了好一会,才肯放人去洗漱睡觉。 - 【宿主宿主,闻羿手机里的东西我都拷贝下来了!】193围着自家宿主骄傲地表功,【他绝对不会发现的,我也没有偷看哦。】 竺晏揉揉棉花团子:【真棒。】看多了不稳定的主角,还是他家小系统让人心情愉快。 看了193递来的东西他也不惊讶,闻羿以为竺晏失去了意识,却不知道他在脑海中看得一清二楚。 竺晏沉吟片刻,挑了几张第一眼看不出是谁,模模糊糊又能和自己对得上的出来,细细看了半天,再找出了一张闻羿无意中将自己倒影拍进去的。 “想个办法给蒋轩寄过去,和你找到的购买记录一起。”竺晏想了一下补充道,“特别是有闻羿手写卡片的那些。” 有些事,有些话,他碍于人设不能做不能说,可不代表不能让别人代替他做。 至于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可就不是闻羿能控制的了。 - “说说吧。” 邢琬不客气地坐到竺晏对面,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去细究竺晏为什么连着两晚不回家还从头到脚换了衣服这件事。但这不代表她能真的视而不见:“到底是谁!” 竺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就——上次那个朋友。” 第45章 “朋友。”邢琬冷笑道,“朋友出去吃个饭吃得你心神不宁,再有下次我是不是就能想想怎么把你嫁出去了。” 这话说得竺晏越发不好意思,可他哪敢去捂邢琬的嘴,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眼神里全是让她别再追问的乞求。 “你啊——”邢琬再大的气也消了。真不知道竺晏到底是哪来的天赋,就是有让人没法和他较真生气的本事。 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她收起表情,严肃地看着竺晏:“我是为了你好。” 这摊浑水和其中的人不是竺晏能弄清楚的。 女人给竺晏造成的影响不全然是好的,可也是真心实意地对他。普通的小城,无人关注的简单生活,那是竺晏前半生习以为常的一切。 他是邢琬的弟弟,却不可能像邢琬一样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更别提其下混乱的一切了。 “我明白。” 竺晏无措地看着她,他知道邢琬是为自己着想,也清楚自己做不到像她一样掌管邢家。 他潜意识里也明白,自己和闻羿,并不是像对方说的那样简单。 “可是——”竺晏轻轻开口,语气格外迷茫,“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是什么样的。”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闭上眼睛,平静地讲述着一切。竺晏越说越快,直到最后已然开始语无伦次。 然后他被邢琬紧紧抱住。 邢琬几乎是慌乱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自从邢母去世后就再也没哭过的她掉了眼泪:“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以免惹得竺晏更伤心,再也说不出让竺晏断了和那个不知名男人的联系。邢琬能听出来,竺晏很信任那个人,甚至于不自觉地依赖那个人。 “算了,随你吧。”邢琬到底还是不忍心让竺晏失望,又在心里想了一下。 反正蒋正远父子是不可能的,至于其他人——只要不是闻羿,如果竺晏真的被骗了伤心了,她还是有那个自信加倍讨回来的。 - “今晚什么时候回家?”闻羿挥挥手,助理立马识趣地出去,“我让司机去画室接你。” “我——”竺晏欲言又止。 闻羿却像是听出了他的犹豫,声音低沉了几分:“怎么了?” “没什么。”他叹了口气,回答道“大概七点吧。” 闻羿没再说什么,只是到了晚上,竺晏下楼时,男人果然站在车边,独自一人,面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咬紧下唇,迟疑地走上前。 下一秒便被男人不由分说地拉过去,死死抵在车门上,十指相扣,呼吸几乎被尽数夺去。 “闻羿——”竺晏怕极了被人看见认出来,可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拒绝是没有用的,只能低声呢喃,“上,上车好不好?” 闻羿揽着他的腰把人推进空无一人的车里,车门关闭,昏暗的空间让竺晏下意识地搂紧闻羿。 “没事晏晏,我在这。”闻羿语气中是安慰,身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地把人翻过来并拢双腿,直到竺晏腿根抽搐跪都跪不住,心里的火气才算发泄出来。 竺晏软软地趴在男人身下,眼眶发红全是泪水。闻羿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怀里,并不很有诚意地道歉。 “我错了晏晏,”闻羿亲着竺晏的眼皮,把咸湿的泪水都吻去,“都怪我太喜欢你了,这才忍不住。” 过了许久,竺晏才缓过来,嗓子还哑着:“可是——” 可是男人每次都是这副说辞。 不管是晚上玩得太狠,还是在他说自己想回去住时都一样。闻羿很少在这件事上问竺晏的想法,只会身体力行地证明他的立场。 还有一次竺晏直接回到租住的房子没和他说,闻羿当晚便出现在他家门口,压着人做了一遍又一遍,就连腿和手心都没被放过。最后竺晏哭求着把自己送上去,连连保证再也不会了,男人才松开他。 结果就是破皮的腿心第二天擦了药还是肿得发疼,竺晏连床都没能起来,醒来时人也已经被闻羿抱回了他家。那之后,竺晏再也不敢提起类似的事了。 就连现在,他也只能忍住心头的委屈,乖巧地低声回答:“好吧。” 今天画室有其他员工在,竺晏就没穿裙子,衬衣长裤早被揉成一团,他只好裹着闻羿的大衣,尽可能地藏住自己的狼狈。 沉浸在欲望中的闻羿只想赶快把人带回去,也并未注意到视线盲区的车上,蒋轩满脸恨意,拍下了亲吻的两人,和晃动不停的车。 第27章 女装画家09 “怎么看着还是无精打采的,”邢琬担心地摸摸竺晏的额头,“发烧了?天热还穿这么厚,不难受吗?” 竺晏笑得很勉强,不着痕迹地让开她的手:“画室里空调太凉了。” 事实是闻羿就像见不得那些痕迹在竺晏身上消失一秒似的,他不得不把可能露出来的地方都裹起来,就连细白的手腕上也缠了圈护腕,遮住了显眼的红痕。 不过他身体不好,又有画画这个理由。邢琬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觉得竺晏的状态不太对,正欲开口追问,却被对方抢了先:“姐,我真的没事。” 竺晏不想让邢琬为自己的事分心,从来不说闻羿对他做过什么,只是让邢琬放心。 “而且,”想到邢琬前不久和他商量一切结束后就送自己离开的事,竺晏有些迷茫,声音也低了下去,“应该,就快结束了——” 第46章 他直到现在也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一样,来到这里,认识了闻羿,和对方成为恋人。每个晚上他躺在闻羿怀里,都觉得格外恍惚,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闻羿总能第一时间发现竺晏的退缩,把人拉得更紧,一次次在耳边重复着他离不开竺晏。 竺晏不敢去想,到时候闻羿会不会就这么答应自己离开,前几次的“教训”更让他始终不敢开口和闻羿谈这件事。 “想留就留下嘛,就算男人不靠谱,姐姐也不能让你饿死了。” 邢琬不知道他究竟在担心什么,还以为是竺晏因为那个男人考虑留下,她倒是很开心,毕竟这已经是自己最后的亲人了。 竺晏被她打断了思绪,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邢琬也是认真的:“蒋正远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本来还想着要再等等,现在看来比我想得还要快。” 她知道竺晏听不懂太多,只挑了些简单的和他说。竺晏迷迷糊糊地听着,突然就听见闻羿的名字。他眨眨眼:“闻羿?” 邢琬只当他是好奇,想着竺晏要真留下来,肯定要公开两人的关系,到时候或多或少都和闻羿有接触,就多说了些。 “蒋轩想爬闻羿的床不是一天了,我觉得蒋正远不知道他那废物儿子有这个胆子,蒋轩也不可能和那老不死的说。”邢琬嘲讽道,“闻羿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可能终于觉得那废物恶心了也说不定。” “就是下手狠了点,老不死的手下几张底牌都被他抽了去。但无所谓,他对蒋正远下黑手就是帮我忙了。”邢琬不在乎闻羿和蒋正远有什么恩怨,她只要邢家,剩下蒋正远越惨她越高兴。 “闻羿还会下黑手吗?” 邢琬像是被竺晏逗乐了,多乖的孩子啊,跟他们这群认钱不认人的家伙一点也不一样。她捏捏竺晏的脸:“当然了。” “闻羿可跟你不一样,闻家从他爷爷那一代就越来越不行,他爸是个痴情种,知道他妈车祸死后当晚就殉情了,那会闻羿才十岁。” “没人知道闻羿怎么长成这样,又把闻家重新做起来的。我只知道他那些曾经想抢走闻家的叔伯,连带着他爷爷这些年一步没出过闻家老宅。有人说闻羿孝顺,时不时就回去看他爷爷,我觉得倒未必。” 他们这些人家,那点事互相都听说过,邢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能和竺晏说的。 “养在老宅能花他多少钱,回去几趟就能让别人恭维一句孝顺,多好的名声买卖啊——” 竺晏愣愣地听着邢琬说,他倒是不觉得闻羿针对蒋正远是为了自己。可心底还是有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他从未了解过闻羿,不管对方口中的他们有多亲密。 邢琬还以为他被自己吓着了,连忙找补:“当然,这只是我觉得。”她见多了蒋正远那样的畜牲,特别是邢母死后,很难相信所谓的感情和真心,也只有对着竺晏才有几分例外。 竺晏摇摇头,反过来安慰邢琬:“没事。” 可情绪还是低落了许多,他坐在画板前,出神地看着画了一半的画作,脑子里乱成一团。邢琬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严肃地把人推过来面朝自己。 “你说的那个朋友,”她眯起眼睛观察着,让竺晏避无可避,“不会就是闻羿吧?” 竺晏脸色一白,闪躲地不看面前的邢琬。 这跟承认有什么区别? 邢琬蹭地站起来,一股火气往脑门冲,想问竺晏知不知道闻羿是什么人,又见他一副做错了事愧疚的样子,再大的火气也被压了下去。 “我就不该请闻羿去那个画展。” 她只觉得是自己请了闻羿,给了对方见色起意的机会。毕竟仔细想想,竺晏能有什么给闻羿利用的,特别是外面还传着两人的传闻。 邢琬越想越气,毫不客气地下了定论:“人渣。不是说你,我说闻羿。” 竺晏像是给邢琬惹了极大麻烦的样子,心里那些闻羿的不对劲之处越发说不出口,不停地小声劝她别生气。 看他这样子,邢琬再气也不能跟他说了,但还是打算好好劝劝,一定要让竺晏离那家伙远点。她正准备开口,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邢总,呃,有人要见竺先生。”邢琬的助理在外面顿了一下,语气迟疑,“是蒋轩。” - “竺先生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蒋轩的长相和蒋正远极为相似,一副高高在上格外鄙夷的模样看着眼前人,心里满是恶意。 “你让邢琬住手不再针对我们父子,我就把这些照片删了。否则的话,竺先生也不希望自己明天出现在头条吧?” 话是这么说,他却并不真的打算放过竺晏。不就是仗着脸长得好看了些,明明和邢琬不清不楚,还要勾引上了闻羿。这样的人,也配和他争? 竺晏沉默了许久,看着手中的照片。虽然并不是那么清晰,可仔细看看,依稀能分辨出里面的人正是自己。特别是其中的一张,他被红绳高高吊起一览无余,男人的手把玩着显然已经意识不清的人。 荒唐又不堪。 可这都是闻羿对他做过的事。 竺晏猛地把照片扣过去,声音颤抖:“这些照片是——”其实他已经知道了答案,除了闻羿,还能有谁呢?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蒋轩有心让他误会,刻意地低声凑到竺晏耳边,声音因报复性的快意而扭曲,“你不会真的觉得,他有多喜欢你吧?” 第47章 “说到底不过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玩意,难道真以为勾搭上了邢琬和闻羿就有多了不起了吗?” 蒋轩看着竺晏面色越来越惨白,偏偏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姿态,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刮花那张脸。可他想到蒋正远的话,按耐下心头的恨意,继续挑拨道。 “闻羿的情人也不止你一个,光我查到的就还有一个他巴巴亲自送礼盒的女人,还放有他的手写卡片。”蒋轩对那个女人同样怨恨,索性都发泄在竺晏身上,“当然,可能他的确对你更满意。” “所以,竺先生要是不想这些照片被越来越多人知道的话,还是识趣点答应下来好。” 礼盒—— 竺晏似乎已经听不到蒋轩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地重复:“手写卡片?” 所以,那些盒子,也是闻羿送的吗? 他像是脑子乱成一团,一会在想蒋轩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是谁,一会在想自己又给邢琬惹麻烦了,一会又在想车库那晚,自己恐惧地看着那个盒子,闻羿站在他身边关心他的样子。 但最后都变成了他被闻羿困在身下,男人嘶哑地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竺晏是属于自己的。 蒋轩不知道竺晏在想什么,不耐烦地推他一把:“你听见没啊!”要他说蒋正远还是不行,就该直接把这照片放出去,顺势让这人滚出他们的圈子。 竺晏后背磕在椅背上,疼痛唤醒了思绪。他勉强支撑自己回答:“我不能做邢总的主。” 是他招惹上了闻羿,不该让邢琬来背负这个代价。 “行。”蒋轩见他毫无商量的样子,恨恨地把照片收回去,“那我们走着瞧。” - 竺晏没告诉邢琬照片的事,也不让邢琬开车送自己,只说蒋轩是想拉拢自己威胁她,让邢琬小心蒋正远,有必要的话尽快让对方再无翻身的可能。 然后他开车回了闻羿家,不管手机怎么振动,都没有看一眼。 一进门,竺晏就趴到水池旁不停地干呕。中午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只有苦涩的酸水。竺晏浑身无力地跪在地上,冰冷的台面没能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片刻。 下一秒门被猛地推开,闻羿看见地上的竺晏,少有地慌了神:“晏晏!” 他给竺晏打电话怎么都无人接听,却看见监控里人早已回了家。闻羿误以为竺晏又不接自己电话,气头之下开车回来,就发现竺晏倒在这里。 “走开——”竺晏想推开他的手,但刚刚身上发软,只能小声地抗拒,“别碰我。” 闻羿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竺晏又闹了情绪,脸色倏然沉了下来,强硬地把人抱起来。 “我的晏晏,我为什么不能碰。”他用毛巾沾了冷水贴在竺晏脸上,逼得怀里人浑身打颤清醒过来。 若是平时,竺晏听见这话早就羞得任他作为了。 可今日的一切冲击实在太大,竺晏只想摆脱闻羿的禁锢。挣扎中的手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他闭上眼,不管不顾地向男人砸去。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 第28章 女装画家10 玻璃花瓶应声而碎,血自额角蜿蜒溢出。闻羿紧紧抓着竺晏的腰,就像现在头破血流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鲜血衬着黑瞳中翻涌的情绪,他的神情冰冷又疯狂,扣住竺晏的手腕夺下玻璃碎片,死死盯住眼前人。 “晏晏忘了答应过我什么吗?”闻羿的手沾了冷水,又冰又凉一路向下,“你当然是我的,除了我,你还有谁呢?” 竺晏浑身都在发颤,他太熟悉闻羿语气中暗藏的意思了。可蒋轩的话一直在脑海中回荡,胃里空空得发疼。眼泪一串串地滴下来,砸在闻羿手上。 闻羿呼吸一窒,心里涨得发热。湿重的吻不断落在身下人身上,任凭竺晏怎么躲都逃不开。 “滚开,放开我!” 他被闻羿又亲又揉浑身发软,头晕眼花连人都看不清,却还是不停地挣扎。闻羿亲他就躲,把人搂着腰往身下拉就踹。 头顶伤口的血渐渐凝固生生得发疼,闻羿就像没了知觉一样,被竺晏一口咬在肩膀上也不松手,把人抱起来推到洗手台上。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竺晏似乎彻底绝望了,他被顶得一下下往男人手心里撞,已经全凭本能在尖叫,“我又不是你对外炫耀的什么玩具!” 闻羿的动作猛地停下,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竺晏被抱起来贴在男人身上,他抖个不停,从前觉得是亲密的行为现在只让他觉得恶心。 “我的照片好玩吗,还有那些盒子——”竺晏自嘲地笑,笑自己就这么巴巴地上赶着给人家玩。身后男人的气息让他反胃想吐,一阵阵地往外干呕。 闻羿彻底慌了,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竺晏双眼通红,和唇上被自己咬烂的血色一样,更衬得脸色惨白。 “晏晏,晏晏,”他见竺晏并没有因为自己停下好转,反而抖得更厉害。“我错了,我不该动你,你冷静点,我带你去看医生好不好。” 他不知道竺晏为什么会知道照片和盒子的事,但或许心里早就预感到现在的反应,所以他从来没打算让竺晏知道。 理智逐渐清醒,闻羿手忙脚乱地抱着竺晏想让人冷静下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崩溃的竺晏。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看在竺晏眼里只觉得可笑。 第48章 肩膀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闻羿怔怔地看着血从伤口缓缓流出,眼中只有竺晏手心沾了不知谁的血的碎玻璃。 是花瓶炸开摔到洗手台上的玻璃,不知什么时候被竺晏紧紧攥住,仿佛那是他唯一支撑自己不再受伤的依靠。 “放开我。” 哭叫后的嗓子格外嘶哑,竺晏忍住胃里不断翻涌的疼痛,手下越来越用力。玻璃边缘不仅深入闻羿的肩膀,还划伤了他的手。 他浑然不觉,闻羿却不敢再动。伤口很疼,血不断往外流,他缓缓松开眼前人,语气尽可能平静生怕再刺激到竺晏,“晏晏也放开玻璃好吗?” 自己流点血算不了什么,但竺晏的手是画画的,不能伤得再严重了。 竺晏缩在台子上,呆呆地看着闻羿不断后退,方才手中的碎玻璃还扎在对方肩膀上。可他顾不了那么多,猛地推开男人,一心想逃离这里。 他没管身上凌乱的痕迹,只随手抓了盥洗室门口的浴巾草草一裹,跌跌撞撞地往楼下跑。 后背重重撞在墙上,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流血,闻羿闷哼一声,却迟迟站在原地不肯动作。他怕自己忍不住追出去将人带回来,又怕那样竺晏会更崩溃。 等等——闻羿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站起来追了出去。 竺晏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想本能地逃离这里,逃离闻羿。 可他没想到楼下是漆黑一片。 闻羿回家时拉上了楼下的窗帘,厚重的布料遮住了窗外任何的光。他当时又一心想找到竺晏,根本没顾得上开灯。 眼前的黑暗像冰冷的手抓住竺晏的身体,他浑身僵硬。童年时的回忆席卷脑海,情绪崩溃后的无力和恐惧让他思维一片空白,甚至察觉不到自己在语无伦次地尖叫。 闻羿冲下楼,把几乎是意识不清的人搂在怀里,以免他摔伤自己。竺晏似乎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挣扎时指甲狠狠掐进肩膀上的伤口,一边哭一边让人放开自己,放自己出去。 他从没见过竺晏这样。 伤口远不及胸口的闷痛,压得他喘不过气。 - 邢琬接到电话时脸都白了,向来处变不惊的人开车时手都是抖的。还是助理见情况不对,一路把邢琬送到了闻羿说的医院。 她赶到的时候,闻羿额角和肩膀上都是血,只是草草包扎取出来碎玻璃而已。他不敢离开竺晏,所以始终不肯好好包扎,只是紧紧握住床上人没有受伤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 竺晏已经打了镇定剂,手心缠着白色的纱布,安静地陷入昏睡。医生看见他身上的印子心里一惊,又碍于闻羿的身份,不敢对两人的关系多加揣测。 邢琬一言不发地进去,当着屋里所有人的面,狠狠一掌甩在闻羿脸上。 男人面色阴沉,抬起头死死盯住她。邢琬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声音压得极低,却十分清晰。 “松开。”她指着闻羿握着竺晏的那只手,“这是我弟弟,伤了他的人没资格碰他。” 闻羿眼底闪过一丝阴鹜,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但他沉默许久,什么也没说,强迫自己放开竺晏,站起身直视邢琬。 “他还在睡,出去说。” 走廊上的氛围只会更剑拔弩张。邢琬自然能看出闻羿不还手是因为理亏,因此前脚关上病房门后脚就让助理去接手竺晏的事,如果有必要,等竺晏状态好点就转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能让竺晏和闻羿再接触一秒,这样竺晏只会伤得更厉害。 闻羿伸出手拦住她:“他不能走。” “让开。”邢琬看都没看眼前的男人,“我说了,那是我弟弟。” “闻羿,我俩不熟,我也管不着你和谁玩感情,和我无关,但为什么偏偏是竺晏!”她越说越气,“我知道你会想什么,竺晏好看,听话,别人的一点善意就能当成宝。”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那个被蒋正远骗了的女人才是蒋轩的生母,带着竺晏躲走后一直情绪不太稳定,她对竺晏很好,可有些意外不是她能控制的。” “你知道竺晏为什么怕黑,又总是私下时穿着裙子吗?女人太怕蒋正远了,日日夜夜怕他找到两人,怕他对这个孩子下死手。她不敢告诉竺晏真相,让他在外面时穿着裙子,逢人就说这是个女儿。” “五岁的时候,女人做了噩梦,失手把他关进了地下室。一个小孩子在里面不吃不喝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清醒过来的女人最后找到了他,竺晏可能当时就死在那了。” 想到竺晏那天告诉自己的事,邢琬的心揪成一团,她恨蒋正远,也恶心将竺晏的感情肆意玩弄的闻羿。 “你有什么毛病什么苦衷我不管,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那是我最后的亲人,绝对不可能把他交到一个这样子对待他的男人手里。” 闻羿的心被猛地攥紧,胸口疼痛得无法呼吸。他掐紧掌心,牵动肩膀上的伤口,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冷静。 “事情还没完,可能和蒋正远有关。”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邢琬,想到自己拍摄的那些照片,“蒋轩手里——可能有晏晏别的东西。” 邢琬倏然瞪向他:“什么?” “是——一些不能流出去的照片。” 闻羿垂眸,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也知道邢琬听后只怕是杀了自己的心都会有。 第49章 但现在晏晏的事更重要。 “你!”邢琬听懂了他的意思,怒意之下指着他说不出话,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恢复情绪。她怕被旁人听见,只能恨恨地低声挤出几个字来,“你是想把竺晏害死吗?” 拿捏着竺晏的把柄,她和闻羿就是投鼠忌器。邢琬越想越恨,更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 闻羿不在乎她怎么看自己:“我已经派人去找蒋轩和蒋正远了,可我到底不如你了解他们。” “等晏晏醒后,他打我也好恨我也好都无所谓,但那些东西不能流出去。” 邢琬想到病房内昏睡的竺晏,不敢去想如果真的到那一步会发生什么。即使恨不得再给闻羿一巴掌,她还是长出一口气,把蒋正远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事一股脑告诉闻羿。 话音刚落,病房里的护士突然出来:“病人家属在吗?” 闻羿下意识地想上去一步,却见邢琬比自己更快:“我是他姐姐。” 他沉默片刻,终究又退了回去,没再说话。 出来的小护士有点怕这两个气势十足的人,小心翼翼地告诉走上前的邢琬:“医生说病人的身体情况有些复杂,需要进一步检查。” “还有,病人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建议家属多陪在身边时刻关注着,避免受到更多刺激。” 闻羿听后僵在原地,不再提进去的事,沉默许久转身离开,吩咐助理去跟进蒋轩的事。 他不能留在这里,只会更加伤到竺晏。 第29章 女装画家11 竺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护士正在给他抽血。看见邢琬进来,他明显慌乱了许多,针头一拔下就急急忙忙放下挽起的袖子,连还要按住伤口也不在乎了。 邢琬轻叹一声,知道竺晏是不想让自己看见身上的痕迹。 “对不起。”竺晏声音又轻又柔,像是做错事怕被遗弃的小动物。既然邢琬已经在这,就说明什么也瞒不住了。他面上带着一丝苦笑,“我总是这么没用。” “别胡说八道。”邢琬瞪他一眼,坐到床边。竺晏瘦了很多,眼眶还是红红的。他摇摇头没再说话,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门口处,又连忙收回。 “他走了吗?” 邢琬知道他指的是闻羿,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见他吗?” 竺晏脸色一白,抓着被子的手越发用力,手背上的静脉隐隐突起,看着邢琬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哀求。 “我不想,”他扭过头去,镇静剂和药物作用让竺晏无法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眼泪却还是一滴滴砸在枕头上,“我不想见他,姐,求你别让他进来。”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邢琬为他掖好被子,柔声保证:“那就不见,他不会来的。” 竺晏慌乱地点点头,依然疲惫的身体很快又陷入困倦。邢琬没再和他说话,只等到人又睡着,才悄悄出来关上病房的门。 “发给闻羿吧。”邢琬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录音笔丢给助理,她清楚闻羿要是铁了心想见竺晏,自己堵着门他都能想办法翻窗进来。 还不如就这样告诉闻羿,让他早点死心放过竺晏。 - “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在仓库内回荡,闻羿面无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蒋轩,示意保镖继续。蒋轩痛哭流涕地哀求着:“我错了,我错了。” 保镖见闻羿没有反应,手里的铁棍又狠狠砸在蒋轩的另一条腿上。他哀嚎着在地上打滚,想不通为什么闻羿这么快就能找上自己。 “说吧。”闻羿毫不留情地把人踢开,“照片是谁给你的?” 蒋轩两条腿都被闻羿的人打断了,只能痛苦不堪在地上爬着,可一旁的保镖立马把人按住。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只好又求闻羿。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蒋轩没想到闻羿是和邢琬暂时联手,还以为是自己威胁竺晏的事被他知道了,想把事都推给邢琬,“说不定是竺晏得罪了谁,或者是邢琬知道了呢。” 闻羿嗤笑一声,接过保镖手里的铁棍,狠狠抵住蒋轩的手往下压,手骨响起令人发麻的断裂声,蒋轩惨叫着疼得打滚。 “我再问最后一次,照片是哪来的?” 蒋轩终于相信闻羿是认真的:“车上的,是,是我拍的。其他那些我真不知道啊!” “我拉了画室电闸那次,知道他一直在画室。那天本来就是看见照片后想过去抓他的把柄,结果刚好拍到了那些。”他确实不知道照片怎么来的,可怕极了闻羿,索性都推到蒋正远身上。“可能是我爸找人弄的!” 闻羿眯起眼:“蒋正远针对竺晏做什么?”竺晏的身份又没公开,除了蒋轩这种又毒又大胆的蠢货,谁会去针对一个画家? “真的真的真的——”蒋轩一连串地往蒋正远头上扣,“他,他想让竺晏阻止邢琬,或者在你俩中间挑拨,我当时,鬼迷心窍,就没说后面。” “我知道的都说了,真的都说了,求你了闻羿,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去找竺晏了。”蒋轩心里恨毒了竺晏,又惧怕闻羿,面上做出求饶的样子。 “放过你?” 头顶传来一声冷笑,闻羿似乎没想到人真的能蠢成这样。他示意保镖把蒋轩架起来,看着对方鼻青脸肿的脸:“我记得几年前有个消息,说是蒋家少爷去了个什么地方,全程都被人录了像” 第50章 助理识趣地接上:“对,后来蒋轩给了那人一大笔钱。但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个会所是于家的产业,要找到究竟是谁并不难。” “那就去吧。”闻羿没再看蒋正远一眼,对方敢用照片来威胁竺晏,他就让人看看谁才是会身败名裂的那个,“该我送蒋少一个大新闻才是。” “不行——不行!”蒋轩听见后尖叫着,他再蠢也知道闻羿是要毁了自己,失去理智怨毒地诅咒着。 “竺晏!都怪他,我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出现的第一天就该找人把他玩烂了,再刮花那张脸,看他还拿什么勾引人!” “你找死。”闻羿狠狠踹在蒋轩胸口,又一脚踩住他的喉咙让他滚在地上说不出话。 助理心惊胆战地看着闻羿狠厉的表情,可蒋轩面色逐渐转青,扭曲地在地上挣扎。闻羿一只手就把地上烂泥一样的人提起来,语气缓慢冰冷。 “拿竺晏威胁我,是吗?” 下一秒,他一拳打在蒋轩脸上,血不断从对方口鼻中涌出来。 助理看着蒋轩一开始还能躲,后来浑身抽搐满脸是血,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道:“闻总,这样会把人弄死的。” 闻羿的动作却并未停止,只是松开手任凭蒋轩摔在地上,手里又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狠狠扎穿了蒋轩的手。蒋轩连痛呼的力气都没了,瘫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大可以试试,试试我要是在别人嘴里听见竺晏的事一个字,你会不会死得比现在还惨。” 说罢,他终于停下手,整了整身上的西装。方才的动作扯开了伤口,血渐渐染红衣服,闻羿却似无所觉,刀尖抵在蒋轩的喉咙上微微用力:“或者,我现在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闻总!”助理收到了消息,急忙上去给闻羿看,“竺先生醒了。” 闻羿的动作猛地停住,他沉默片刻,丢下手中的刀快步向外走去。助理不敢多嘴,示意保镖们收拾残局,捡了刀一路小跑跟上去。 - “这是什么意思?”闻羿黑着脸,怒视将自己拦在病房门外的邢琬助理。 对方只是取出录音笔,一步不让:“这是邢总让我转交给您的。” 闻羿眉头紧皱,眼中怒意越来越盛。他死死掐住掌心,一遍遍提醒自己竺晏还在里面,才面前克制住心头的戾气。 “转告你们邢总,我只是想——看一眼竺晏。” 只是确认晏晏没事就好。 “很抱歉,这是邢总的意思。”邢琬的助理微微颌首,礼貌性地面露歉意,但就是不动。 他可以推开这人直接进去的,闻羿想,邢琬来得匆忙,他又带了别的人,如果真要进去,一个小小的助理拦不住自己。 可是,竺晏昏迷前的哭泣依然历历在目。他神情阴郁,接过录音笔:“我明白了。” 助理带来的医生在隔壁病房为闻羿检查了伤口,又补上了撕裂开的线。闻羿坚决不用麻药,密密麻麻的冷汗布满额头。 他近乎自虐地感受着肩上的伤口,这是竺晏留给他的。何况跟晏晏被自己伤害的痛苦比起来,这点疼痛算得了什么。 终于包扎好,他挥挥手,示意屋里的人都出去,点开了录音笔。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竺晏呢喃的低语传来,尽管早就猜到邢琬会给自己听什么,闻羿还是感到心口疼得发颤。他冷眼看着录音笔摔在病床上,不去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狼狈模样。 活该。 得到时一味玩弄不知道珍惜的他,活该后知后觉,被竺晏避之不及。 - “唔。”闻羿在门外的动静病房内不可能毫无察觉,竺晏似乎模模糊糊地听见男人的声音,在睡梦中猛地一抖,突然睁开眼醒来。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脑袋十分昏沉,迷迷糊糊看向身边的人:“姐?” 邢琬平静地应道:“是我。” 竺晏像是确认了男人不在自己身边,身体无言地放松下来,却不知在一旁的邢琬看着,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给竺晏倒了杯水,看着他小口地喝完,好像恢复了清醒,才斟酌地开口:“闻羿来找过我。” 竺晏浑身一僵,惊慌地看着邢琬。她连忙解释道:“是因为蒋正远的事。我想,他应该不会放过那两个人。” “和我没关系了。”竺晏垂眸,攥紧了手里的杯子,“那人要做什么,都和我没关系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总不能还没有自知之明,觉得闻羿是为了我吧。” 邢琬皱了皱眉,虽然对此看法不同,可竺晏的事更重要。所以她并没有说自己和闻羿细谈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蒋正远快完蛋了是事实。” “所以我想问问,你想出国或者离开这里吗?”竺晏怔怔地看着她,邢琬笑笑:“你之前不是一直想回到小城吗,无非就是提前一些。” 竺晏继续留下,只会让他更难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被突然出现的闻羿打破平静。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此事提前。 “至于出国,是我随便想的,没说一定要去。”邢琬安抚道,“我就是想着你才多大,出去看看总是好的。” 她找人好好盯着,竺晏也能有机会多认识别的人,说不定就忘了这段糟心的感情呢。 竺晏没猜到邢琬的意思,但他沉默下来,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第51章 “我想回去。”他轻轻闭上眼靠在枕头上,又重复了一遍,“姐,既然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也该走了。” 他适应不了更大的世界,也不想再试探可能的所谓真心了。 第30章 女装画家12 “今天看上去气色好多了,”邢琬把外套脱给助理,摸了摸竺晏的手,“不过手怎么还这么凉,人看着也没之前有精神。” 竺晏笑着合上手里的书:“只是刚刚睡醒。” 他这么说,邢琬却不信,只觉得还是闻羿把竺晏伤得太深。本来就内敛的人越发不愿意出门,饭吃两口就说饱了,像极了当初和闻羿在一起前的样子。 也就是她还不知道闻羿给竺晏送盒子的事,否则就算竺晏再劝,两人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勉为其难地合作着。 邢琬为此还觉得有些对不起竺晏,她怕竺晏听见闻羿就难受,没说自己在和闻羿合作,就说两句蒋正远离完蛋不远了,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走,需不需要邢琬派个人跟着,那边的房子要不要换个再安全点的。 竺晏都拒绝了:“那毕竟是住惯了的地方,再说安全——” “要真想找我,哪是真正安全的呢?” 邢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好把客厅的电视打开,想找点什么转移竺晏的注意力,却听见新闻报道:“最新消息,前邢氏集团总监蒋轩今日被曝曾参与不雅集会——” 她“啪”地就把电视关上了。 竺晏看着邢琬的反应愣了一会,突然小声询问:“是闻羿吗?”刚问出口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要是邢琬的手笔,她总不至于害怕自己知道。 “姐,我真的没事。”竺晏苦笑一声,整个人却又比方才情绪低落了许多,“我要真的敏感到一点闻羿的消息都听不了,闻氏那么多商业新闻不得把我逼死。” “更何况,他也不至于为了我干这种事,应该还是气蒋轩算计他吧。”他自言自语地呢喃道,想到闻羿当初轻轻松松就查到了自己在哪住,又怔怔地望着角落发呆,手里的书显然也没看进去几页。 邢琬暗自头疼,这个状态,让她怎么放心竺晏自己一个人? 但她也不可能跟着竺晏一起走。蒋正远从前犯过的事不少,蒋轩是闻羿干的,邢琬却也早就准备好一切,坐等着把蒋正远送进去和他那废物儿子团聚。那之后邢家彻底回到她手里,万事都需要邢琬操心,她必须留在这。 想了一会,邢琬突然打破了沉默,坐到竺晏对面:“你喜欢会画画的还是学金融的还是学医的?” 竺晏被她问得摸不着头脑,呆呆地“啊”了一声。 “说就行了。”邢琬拍拍他催促道。 “都,都行?”竺晏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想不通邢琬问自己这个干什么。 “行,我知道了。”邢琬却不解释,自顾自地示意助理记下来,然后又拎起包。她今天本来就还有会要开,只是实在放心不下竺晏,才忙里抽空过来看一眼人。 “我问医生了,你身上从前的旧疾太多,又总饮食不规律,营养不良也就算了胃还不好。所以乖乖在这呆着,等什么时候养好了,再说出院的事。” 她披上外套,到底没忍住揉了揉竺晏的发丝:“放心吧,万事有我呢。” - 【宿主,我怎么觉得邢琬也有点不对劲。】193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迷惑。 竺晏不知道自己该什么表情才好,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直到邢琬的脚步声风风火火地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感慨道。 【可能——这就是原剧情中能做反派的人吧。】 - 闻羿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摘下腕表丢在一边,连西装都不曾脱,沉默地坐在客厅里。 除了沾了两人血迹的地方,这里还保持着一地狼藉的样子。 他不让人整理,每天就坐在这里,脑海里一会是竺晏曾经在这里因他动情的模样,一会又是那晚竺晏凄楚的哭喊。闻羿就这么坐着,任凭回忆后悔愧疚交织在一起,把他拖向痛苦的漩涡。 有时他会直接枯坐一晚,第二天还能若无其事地走出门,依然是外人眼里的闻羿。 有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索性晕了过去,但总会被熟悉的哭声唤醒。竺晏在他心里和脑海里,甚至不用说话,就能时时刻刻提醒他错得有多离谱。 闻羿从前只觉得自己对竺晏最多是有点喜欢,或许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可他现在想想,谁不会喜欢竺晏呢? 他想他是爱竺晏,只是已经没资格对竺晏说这个字了。 电话突然响起,闻羿面无表情地划通:“说。” 助理在那头为难地要死,他甚至开始怀念从前那个别人看来冷酷无情的闻总了,起码自己不用天天关注别人家姐姐给弟弟想了怎么治疗情伤的法子。 特别是这情伤还是他家老板干的。 闻羿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但助理跟了他那么久,如果不是有要事不会在他回家后打扰。而他现在最大的要事就是竺晏,所以闻羿沉默片刻追问:“竺晏怎么了?” “呃,是邢琬。她,咳,在给竺先生招助理。”助理顿了一下,似乎在给闻羿理解的时间,“要求是性格体贴长相帅气身高一米九能随叫随到随时跟着竺先生。” 闻羿捏紧了手里的电话。 他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报出竺晏当初给自己的电话。当时刚刚拿到后闻羿就查过,这个号码归属地是一个小城,应该就是竺晏长大的地方。 第52章 “去查查究竟是在哪,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还可以的房子,出个价买了。” 助理连声应下。闻羿沉默许久,又补充道:“老宅那群废物,该解决的解决,解决不了的扔出去。” 邢琬猜的没错,闻羿留着那些人的确是为了名声。但他现在已经不在乎那个了,那些家伙眼高手低,明明知道自己在闻羿那里什么都不是还能找事,要是知道闻羿不在这,指不准生出什么事端。 “还有于家那边,告诉于昉,敢给我惹出事来,就直接滚去非洲。” “别订和竺晏一趟的飞机。” 竺晏不想看见自己。 - “这——”竺晏像是没想到邢琬会来这一手,晕晕乎乎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一摞资料,只觉得是不是他在家里呆了太久眼花了,“这是什么?” “你助理预备役的人选,挑个顺眼的吧。” 邢琬理直气壮地回答,看他眼里都是无助,十分不解:“怎么了,都不喜欢?” “不不不。”竺晏连忙否认,他这几天出院后独自在家,安静熟悉的环境让他放松不少,说话也不像还在医院里那样,时刻带着小心翼翼的落寞。“就是,这,咳咳,我不需要助理。”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他回到小城也就是一个普通的画家,又不像闻羿邢琬一样有什么商业要事要处理。 邢琬想了一下:“那就助手,有会画画的。” 竺晏:...... 他总觉得自己和邢琬之间有什么误解。 邢琬确实没明白他在犹豫什么,从她记事开始,邢母就开始教她如何用人处事,手下身边的人换了一波波,最后又变成自己的亲信。在她看来,竺晏就算回去了,身边有个助手也是应该的。 何况蒋正远前段时间已经伏法,邢琬对外公开了蒋轩并非邢母亲子的事,剥夺了蒋轩的继承权。虽然竺晏再三不肯接受邢家的股份的资产,但邢琬也不可能一点钱也不给他,蒋正远赔偿来的财产同样有他的一部分,所以找个助理的工资还是付得起的。 邢琬也不想闻羿给竺晏留下的影响伴随他回到小城。就像女人带给他的童年一样,那些已经来不及弥补,现在她却还能做点什么。而邢琬的方式也很简单,既然被人玩弄了感情,那就找个人玩回去。 只要不过分,竺晏本来就该有可以任性的权利。 竺晏却觉得十分头疼,显然没想到邢琬会想到这些,他又不擅长和人相处,只好硬着头皮轻声解释:“姐,这,事情和你想的不是那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邢琬反问他。 “这些都是邢家曾经资助的大学生,多数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身家背景干净,和蒋正远毫无关系,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她翻开那些资料,看着竺晏的眼睛,表情十分认真,“何况我怎么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回去。” 不过邢琬也明白,竺晏的性格如此,让他一下子接受是不可能的,就算闻羿当初也是欲擒故纵布局良久才一点点接近了竺晏。所以她又提了个方案: “如果你实在不喜欢,那我就让他去看看你那附近有没有可以租的房子。你就当我安排了个岗位在附近,工资我们五五分,你有什么事随时去找他。” 为了让竺晏答应,邢琬连平日商业场上谈判的语气都用上了。竺晏哪经得住这些,最后晕晕乎乎地答应了,随手指了个:“那,那就他吧。” - 意识空间内,竺晏关上了系统面板,上面都是193调查来的资料。他看着是随手指了一个,但既然要跟在自己身边,还是让系统确认没问题后才放心。 【你说,】他像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揉着自家棉花团子,【到时候要是撞上了,我们能看多少好戏啊。】 - “竺小姐,我是夏鸣。”高挑清爽的青年走到竺晏面前,绅士地伸出手接过他手里的箱子,“路上累了吗,车就在外面等您” 竺晏愣了一秒,他只知道邢琬没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求个无微不至的助理就好,却没想到他前脚出机场,后脚便遇上了来接机的青年:“抱歉,我不知道你会来。” 夏鸣一点也不拘束,邢琬交代过他万事以竺晏的感受为上,他自然会听从。 更何况——他眼神微凝,在面前人微微露出的白皙小臂上一闪而过,瞬间红了耳朵挪开视线,在内心无声嘟哝着。 邢总也没说过,是个这么好看的人啊! 没法否认看见竺晏的一瞬间的惊艳和悸动,夏鸣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这是他的雇主特别交代的未来老板,想来怎么都是那种自己高攀不上的富家大小姐。 竺晏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只觉得眼前的青年格外殷切又体贴,像是知道他身体不好不能直接吹凉风,特地准备了微凉又不至于伤胃的水果。 “邢总专门说了,您身体不好,所以我找了个医生问了吃点这些没问题才带来的。”夏鸣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又帮竺晏拉开车门。 “咳,谢谢。”竺晏始终不能习惯这样太细致的照顾,有些局促地上了车解释道,“你不用这样的,我平时习惯了一个人,邢总那边问起来我会告诉她的。” “这——可是邢总那边——”夏鸣巴不得和眼前的女孩多相处些,虽然知道自己肯定没戏,但能陪着“她”也好。 竺晏垂眸,他没法否认闻羿带给自己的影响,总会下意识地揣测对方的意图。他努力告诉自己,夏鸣是邢琬挑选的人,和闻羿不一样,不用过于害怕。 第53章 夏鸣从后视镜看出了他的不安,说了一半的话连忙改口:“——那边就麻烦您了,有什么事随时找我就好,我就住在您楼上。” 他不愿看见“她”露出一丝难过的表情。 “好。”竺晏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但还是有些疑惑,“楼上?” “是啊,那个小区住的多是老年人,近几年有不少都搬走和孩子去住了,房子就空了下来。不过邢总本来想租的是您对面那户,可恰好有人提前一步还买了下来,这才选了楼上。” 夏鸣边开车边回答竺晏的问题,末了还开玩笑道,“也不知道谁会买这种老居民楼的房子,或许回来养老呢!” 竺晏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他不知道的是,方才的一切全都落入闻羿眼中。 男人看着两人在机场门□□流,看着夏鸣接走了竺晏,眸色越来越深,倒映着手里香烟的火星,蠢蠢欲动。 他隔着车窗死死盯着竺晏的脸,恨不得下车把人抢来带走。 不行。闻羿垂眸,无言地将烟按灭在手心。疼痛自掌心蔓延开来,却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苦。助理从后视镜看见他的动作,却不敢说话,甚至连冰着的水都不敢递过去。 递过去闻羿也不会接的,他就是要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能接触竺晏,不能再打扰竺晏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对竺晏的偏执有多深,只有靠这种方式才能勉强压抑心中的渴求。 直到竺晏上的那辆车开得远远的,闻羿才哑着嗓子开口:“走吧。” - 回到小城的日子十分平静。 夏鸣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否则邢琬也不会放心他跟在竺晏身边。他从那头初遇就看出竺晏不喜欢和人接触,特别是“异性”,所以从来不会轻易上门打扰。 但竺晏的手机里总有来自他的消息。 有时是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狗,有时是他跑去别的地方买来问竺晏要不要吃的小吃,当然还会特意标注,是问了医生不伤胃也不会过敏的。 竺晏站在阳台上看着弹出的消息,浑然不觉自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可笑容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沉默,面前依然是画了一半的画——这是当初刚刚和闻羿在一起时他画的,却在一半时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 后来就发生了那些令他至今都不敢再回想的事,曾经还能自欺欺人的甜蜜都变成了噩梦。他想画完这幅画,就像当初闻羿买走的那幅一样。不管多痛苦,多难过,他想证明一次自己是能挺过去的。 竺晏拿起画笔的手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落下。许久,他终于放弃了一样,将画笔放回去,撕下了那张画,蜷缩在高脚凳上抱紧自己。 他做不到。 相邻的阳台上,闻羿沉默地看着似乎是在啜泣的竺晏,下意识地想上前去把人搂进怀里。踏出一步后他才发现自己做不到,又默然站回原地。 买下竺晏对面房子的人正是闻羿,两家阳台相邻,闻羿这边又比竺晏的家宽出一角,恰好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阳台客厅和卧室。 他怕竺晏发现自己,又全部贴上了防窥的遮阳膜,站在昏暗的角落,近乎渴望地看着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的人。 不能,闻羿死死掐住掌心还未愈合的烫伤,你还能站在这里看着他已经是奢求了,有什么资格上前去打扰他的生活。 他坐到窗边,将头靠在玻璃上,只当这样就能离竺晏再近一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竺晏像是察觉到手机的震动。他擦了擦眼泪,划通电话:“喂?” “——你在哭吗?”夏鸣听见明显的哭腔慌了神,他本来只是看竺晏许久不回消息,想着这也不是邢琬告诉他竺晏在午睡的时间,才大着胆子打了这个电话。 他没想到会听到竺晏在哭,只觉得心瞬间揪成一团:“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竺晏慌乱地擦干眼泪,让自己的语气和往常听上去无异,“好久不回来了,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夏鸣猜到他不想让自己追问,便顺着他的意思:“那,要不要和我出来走走?” “邢总,都是邢总的意思。她觉得你天天在家不好,又交代我照顾你,既然在家里呆着不开心,那要不就出来——” 似乎是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又怕竺晏拒绝,夏鸣语无伦次地补充,但他还不至于感觉不到自己的私心,所以声音越来越小。 竺晏愣了一会,看了眼被自己撕毁的画,咬紧下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好,去哪?” 老房子阳台的隔音没有那么好,闻羿即使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却能听见竺晏的回答,听见他和那人约了在小区门口见面。 闻羿深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他看着竺晏挂了电话,对着一片狼藉的画板怔怔出神,最后终于找来了一个塑料袋,将那些垃圾都装了进去。 心里瞬间像是空了一块,就像他弄丢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再也没有寻回的可能。 “晏晏——” 闻羿低声自语,隔着玻璃轻轻描绘心上人的眉眼,终究没忍住追了出去。 他会悄悄跟着,不会让竺晏发现自己的。 - 竺晏穿了件蓝色的长裙,自从那晚后,他就很少穿黑白两色的衣服了。那会让他想起还和闻羿在一起的时候,会让他生出永远无法逃离闻羿的恐惧。 第54章 夏鸣举着不知道什么站在不远处等他,看见向自己走来的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越发不敢看竺晏。 他也不是没见过漂亮的女孩子,唯独看见竺晏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对方身上就像有什么独特的气质,时刻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久等了。”竺晏不好意思地走近,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是红豆饼。”夏鸣回过神来,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小吃递过去,“我记得之前咱们从机场回来的时候,你说自己从前最爱吃学校门口的红豆饼,刚好我来的路上看到了,就买了带过来,应该还热着。” 竺晏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就被对方牢牢记住,脸颊微红,一边道谢一边想伸手接过来,却被夏鸣微微避开。 “你别沾上油了,就这么吃吧,我帮你拿着。”夏鸣把袋子扒开,又凑近了些。 竺晏面露迟疑,夏鸣和闻羿的身高相似,都比他要高,虽然稍稍弯了腰,可他还是要俯上前才行。这种事闻羿从前没少做,一些不愿触及的回忆闪过他的脑海。 夏鸣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还以为是自己又冒犯了“她”,连忙道歉:“不是,我就是——那,那你拿着自己吃,我去车上给你取湿巾。” “没事。”竺晏沉默片刻,笑着摇摇头。 他不能一直生活在闻羿的阴影下。 轻轻把头发别在耳后,竺晏凑过去咬了一口,“很好吃,谢谢你。” 夏鸣根本不敢直视眼前的人,特别是黑发下隐隐露出的白皙皮肤,语无伦次地回答:“没,没事,我该做的。” 竺晏也没发现他红了的脸,小口小口吃完了那个红豆饼。夏鸣连忙把准备好的纸巾递过去,他微微一怔,道谢后接过来。 “我们去哪?” 夏鸣摇摇头,他邀请竺晏出来本就是临时起意,让他现在再问一次只怕都说不出口,只好问竺晏的意思。竺晏想了一会,同样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不常出来,最多的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即使等竺晏慢慢大了一点,女人也不再逼着他只能穿裙子,对蒋正远的恐惧还是深入骨髓,生怕竺晏被蒋正远发现害死,从来不让他自己去除了学校外的任何地方就连同学约的春游都不同意。 竺晏突然有些恍惚,似乎就连这个一直说着想回来的小城,也并不是他的归属之地。 夏鸣看着竺晏,突然觉得很难过,甚至忘了对方是个“女生”,本能地拉起他的手。竺晏浑身一颤,触电似地甩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夏鸣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冒昧,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想人家邢总是让你来照顾人的,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竺晏看不穿他的心思,方才那下只是身体的应激反应。 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教训,他已经会本能地避开所有越界的肢体接触。 他摇摇头,示意夏鸣自己没事。可经历刚才那一出,两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就这么面对面地站在这里了,气氛一时格外尴尬。 最后还是夏鸣提议道:“我记得前面有个广场,要不过去看看。”现在也已经不早了,小城的老城区夜晚没那么多的灯红酒绿。 当然,大爷大妈的广场舞不算。竺晏原本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所,却还是犹豫着答应了。 那句话说得好,来都来了。门都出了,总不能现在回去。 竺晏跟夏鸣并肩走着,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目光,像是有人在久久凝视着自己。 像是,被闻羿盯上的那样。 他浑身发抖,猛地回过头。可身后的小区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路灯,和零星停在楼下的几辆车。 “怎么了?”夏鸣奇怪地回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不解地看向一旁似乎很是不安的竺晏。竺晏收回眼神,加快了步伐:“没事。” 闻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呢?他在心里自嘲道,笑自己太敏感又多心了。 黑暗的车厢内,闻羿坐在驾驶座上,静静地看着远去的竺晏。他知道竺晏认识自己从前的车,特地让助理换了一辆。 直到确定竺晏已经看不到自己,他才缓缓启动车子,一路循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 一整个晚上,竺晏都在频频回头。他总觉得有道目光时刻追随着自己,死死跟着,一刻也不肯离开。 夏鸣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硬把人叫出来让他不舒服了,十分担心地劝道:“要不先回去?” “没事。”竺晏不好告诉夏鸣自己在想什么,又怕对方追问,便岔开了话题,“我就是,嗯,有些渴了。” 这话倒不算骗人。两人出来了不短时间,就连跳舞的大爷大妈都回家睡觉了。虽说多数时候都是夏鸣在说,他只偶尔答几句,但走了这么久的路,竺晏确实觉得有些口渴。 夏鸣恍然大悟,让竺晏去不远处的椅子上歇着等自己,他去刚刚路过的小卖铺买几瓶水回来。太久不走路,竺晏的脚也有些酸了,可外面的椅子多少都是灰尘,他的裙子又是浅色的,便扶着一旁的把手,弯下腰轻轻揉着脚踝。 柔软的布料勾勒出美好的曲线,竺晏似乎没想到这么晚了外面还有别人,也浑然不觉身后聚集了几个不三不四的小混混。 几个黄毛叼着烟,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不远处的竺晏。他们常在这片游荡,人多了不敢出来,只有这个时候才喝了酒耍酒疯,却没想到还能看见这样的美色,一时色胆包天动了坏心思。 第55章 其中一人朝另一个使眼色,竺晏本来就瘦,他们人又多,自然想借机干点什么。反正嘴一捂把人带走,“她”哭都没处哭。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觉得脑袋上炸裂般疼痛,喉咙被死死掐住。几个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进了昏暗的巷子里。 闻羿神情阴郁,眼底满是戾气。他一路跟着竺晏过来,看见这几个人鬼鬼祟祟地站在竺晏身后,毫不犹豫地就动了手。 邢琬挑的都是什么人,怎么能留晏晏一个人在那里! 他是专门练过的,又比这几个被酒色掏空的小混混强壮了不知多少,对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心底的怒意丝毫没有消退,双拳紧握,拎起一人狠狠砸在墙上。 小混混凄厉地惨叫一声,下一秒便听见身后男人阴狠的声音:“再叫出声,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地上那几个登时噤若寒蝉,恨不得钻进地里躲开这个煞星。闻羿冷哼一声,把人甩回地上。 巷子外,夏鸣看见一个男人将竺晏身后的几个小混混丢进去。他急忙跑来,恰好听见巷子里的惨叫,眼神一凛,等看到虽然有些慌乱却安然无事的竺晏,才算是放下心来。 “怎么了?”竺晏像是完全不知道方才的风波,他只听见身后的叫声,不解地看着望向巷子的夏鸣。 闻羿站在昏暗处,外面的人看不清他究竟在哪,更别提脸上阴骛的神情。 夏鸣收回视线,笑着把水递给竺晏:“可能是喝醉了的酒鬼,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两人渐渐走远,直到确认竺晏回头也不可能看见自己,闻羿才缓缓走出巷子,死死盯着并肩离去的两人,看也不看小跑着赶来的助理,只向身后示意:“处理一下,别让竺晏知道我在这。” “对了,把那个夏鸣的资料再发我一份。”他轻轻擦去手背上的血迹,想起方才似乎是看见自己的夏鸣,语气格外冰冷。 - 【闻羿可真能忍的,不愧是能当主角的男人。】193感慨了一句,看了眼他家悠哉游哉的宿主,又悄悄感慨。 不愧是时刻拿捏住主角的人! 就比如现在,闻羿装的那点东西在193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竺晏也早就知道闻羿跟着自己过来了。可他只做出浑然不觉的样子,安静地拿着书坐在床上抱膝发呆。 虽然脑海里和193聊得火热,但不影响对面的闻羿看见后一拳砸在墙上,却又不敢闹出更大的动静。 竺晏猜到它在想什么,倒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看上去就像是终于回过神来看起了书,在脑海里回答道:【他当然得忍。】 这才哪到哪啊。 - “今天想吃什么?”夏鸣习惯性地给竺晏打电话,他已经知道了竺晏不爱看消息,从前能看几眼都是因为邢琬给自己的面子,索性越来越习惯直接给人打电话,“我总觉得我得再去学学做饭,不能总让你吃外卖啊!” 竺晏靠在躺椅上,像在阳光下犯困的小猫,声音又轻又柔:“哪好意思总麻烦你呢?” 他知道夏鸣是拿了邢琬和自己工资的,可对方这样耐心又细致的人,干什么不好呢,何必要围着自己打转。 夏鸣却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要不是竺晏不同意,又一直以为那是个女孩子,他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跟“她”呆在一起。 “那就汤粉好了。”竺晏拗不过夏鸣,只好随口说了个。其实他一点也不饿,就像那天一样,晚上吃了个红豆饼,第二天就什么也不想吃。 还是这头的闻羿发现了,让人以夏鸣的名义送了东西过来。竺晏没察觉有什么不对,随口吃了点就收起了盒子,夏鸣也不知道此事。 闻羿心底却有一丝奇异的满足。 竺晏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阳台这头的人眼中,懒懒地翻了个身。他没出门,头发也没扎起来,软软地搭在脸上。 看着很想让人揉一下。 “你很困吗?”夏鸣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倦意。 竺晏轻轻打了个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没睡好。” 不如说根本难以睡好。 浑身突然打了一个冷战,竺晏猛地坐起来,不安地看向四周,可一片安静,什么也没发生。 “竺晏?”两人越来越熟,夏鸣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他听到这边的动静,眼睛微微眯起,“你还好吗?” 竺晏又躺回原处,迟疑了许久:“没事,刚刚有个虫子而已。” 是和上次一样的感觉。竺晏挂了电话,却没能再安然躺回去。他紧紧闭上眼,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他太敏感了。 不可能是闻羿,只是他的错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安慰起了作用,那股被人盯着的寒意终于消失。竺晏缓缓放松身体,困意还是渐渐上涌。 那头的夏鸣怎么也放心不下,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正准备就这么开车过去算了的时候,收到了竺晏的回复。 他看着竺晏发来的表情包,轻轻一笑。 - 闻羿沉默地看着手上的资料,上面把夏鸣的生平过往履历列得一清二楚,就连被几个人表过白是男是女都没放过。 不得不承认,邢琬给竺晏挑的人确实够优秀。无父无母的孤儿,但努力优秀,在校期间评价也向来都是体贴好相处。别说恋爱经历了,就连一点有暧昧迹象的人都没。 第56章 那有什么用,不还是差点没保护好晏晏。 可闻羿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个呢?他烦躁地丢开,不愿再看一眼,又像往常凝视着阳台上安静睡去的竺晏。 他曾经买下的那幅画如今就挂在这间房子的客厅,对面的竺晏却很少再画画了,不知道究竟是心疾未愈,还是没有灵感。 而或许是被人窥伺的错觉让竺晏始终不能平静,这几次无论夏鸣怎么提议,他都不肯再外出,倒是越发爱看书了,也不肯多看电子产品。 就像在恐惧着什么一样。 夏鸣没办法,只能到处跑书店。他怕竺晏看太多同类型的无聊,就什么都买,还好竺晏什么书都能看进去。 一来二去多了,夏鸣反而有了进出竺晏家的机会。 闻羿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静,告诉自己这是邢琬雇来的人,是他的分内之事。 可是——闻羿苦笑一声,这些话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竺晏的内心有多柔软,就算现在竺晏还因为从前的事对夏鸣的示好没有察觉,谁又知道以后呢? 一天两天或许可以,但总有一天,或许都用不了多久,竺晏就会发现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只能在这里看着。 闻羿死死掐住肩膀上的伤疤,那里曾几次因为他这样的动作撕裂,但时过境迁也已经长好。就像闻羿之于竺晏一样,不,可能那时的他就连一块阴暗的伤疤都算不上。 可是他不能,还要越发小心,不能再让竺晏因为自己而不安了。 他要把自己关起来,锁进离竺晏一墙之隔的屋子,连同心底那些肮脏不堪的阴暗一起。 有时闻羿看着阳光下的竺晏,会想自己总有一天要发疯在这间见不得人的屋子里上吊,过了一会又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大概也会让人来悄悄把这给清理干净,绝不能吓到竺晏。 竺晏只要这样平静地过他本该享受的生活就好。 - “你这买的也太多了,”竺晏无奈地看着桌上一个个盒子。 夏鸣不觉得有什么:“你把你想吃的先选出来,剩下留给我就好。”他本来就买的多,好让竺晏吃不了什么也能多吃点东西。而且两人提前用公筷分好,算不上越界的行为。 竺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边帮忙摆碗筷一边劝夏鸣:“哪能总麻烦你啊,我自己也能弄东西吃的。而且实在是太多了,像每次早饭的份量就差不多了。” “早饭?”夏鸣手下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着竺晏,“我以为早饭是你自己准备的。” “我以为——”竺晏闻言愣住,下意识地反驳,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手里的碗筷摔在地上,吓得夏鸣连忙冲上去把人扶住。 竺晏紧紧抓着夏鸣的袖子浑身发抖,脑子里乱成一团。不是夏鸣,那还能是谁呢,还有谁会给他点这个呢? 一个不可思议让他浑身发凉的念头划过脑海—— “是他。” 夏鸣没听清:“什么?” 竺晏的声音很小,似乎也并不是说给夏鸣听的。他挣脱开对方的手,捂住耳朵把自己缩成一团。 闻羿找到他了。 第31章 女装画家13 夏鸣从未见过竺晏这样。他只知道竺晏不喜欢外出,又似乎害怕和人接触,却从没见过一个人能如此脆弱恐惧。心里的担忧占了上风,他也顾不得什么避嫌,蹲下去把颤抖的人抱起来。 竺晏惊呼一声,失重感让他下意识地搂住青年的脖子。身体被稳稳接住,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一时忘了对闻羿的恐惧:“什么——” “没事了,我在这呢。”夏鸣把人抱到柔软的沙发上,克制住进一步的冲动,坐到一旁柔声安慰道,“不管你怕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让那人伤害你。” 似乎没想到夏鸣会这么说,竺晏愣了一会,脸上多了几分愁绪和苦笑:“我怎么能把你牵扯进来?” “你明天不用来了,邢总那边我去说。” 如果闻羿真的因那些事找上了自己,在他附近的夏鸣很有可能会成为闻羿针对的对象。想到从前男人对他时刻控制的占有欲,竺晏脸色一白,抓着夏鸣的指节发白。 夏鸣这些日子一直和他在一起,看着竺晏好不容易笑容多了些,此时却又恢复了初见的封闭,心头微疼,本想深埋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在乎的是你。” 他咬咬牙,不敢去看竺晏的表情,继续自己人生中第一次的表白。 “我喜欢你竺晏,我知道这可能太突然了,而且比起你拥有的我可能差远了,肯定也会有更多比我好的人喜欢你。但是,但是起码在这里我能陪着你,我能保护你——” 竺晏没有回答,漂亮的眼眸中全是迷茫,他被夏鸣突如其来的热烈表白弄晕了,就连闻羿带来的恐惧都没那么让人心惊胆战。 但他摇摇头,轻声打断了夏鸣:“别说了。” “你说你喜欢我,可你了解我多少呢?”竺晏将散落的黑发别到耳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避开了夏鸣想安慰自己的手,“还是只觉得我好看,需要人保护。” “我也——没法再相信这样突如其来的示好了。” 竺晏闭上眼,睫羽轻颤,不愿再让夏鸣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他试着走出闻羿的阴影,试着回到一个看似正常的生活,最后发现自己做不到。 第57章 “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别人说喜欢我时,我只会感到恐惧,会去想他是不是又另有所图,或是——只是一时兴起。” 夏鸣不知怎么回答,竺晏似乎也并不要他说什么,只是了然地自嘲道:“你看,一个正常的人是不会去想这些的。除了我的名字,你对我一无所知。” 他轻轻用力将身边的人推开,指了指玄关处:“走吧,不用再来找我了。“ “我不走。” 颤抖的手被人握住,夏鸣半跪在竺晏面前,语气坚定:“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无妨,我不可能把你自己丢在这的。” “而且我明明知道你爱吃红豆饼,不爱吃太酸太辣太咸的东西,不过多甜都可以。晚上睡得很晚,但白天喜欢晒太阳,怎么能算一无所知呢?” 竺晏愣愣地看着青年,明明眼前的人比他还小一岁,这样一笔笔跟他理算的样子也很幼稚,却让人看上去莫名安心。 他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被夏鸣堵了回去:“不了解就从你愿意那天开始了解,你害怕我骗你,那我就做到你愿意相信我为止。” “你都不给我机会,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 闻羿听不见竺晏在说什么,但他能看见一切。 他能看见那个人把竺晏搂在怀里,就像自己曾经做的一样,能看见那人蹲在竺晏面前,试图求得一份好感。 凭什么—— 闻羿猛地站起来,却又顿在原地,掐入掌心的疼痛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 往日衣冠整洁的男人瘫回原地,冰冷的玻璃似乎透过衣服刺进心里,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头的两人如何亲密交心,怕自己看到竺晏投入别人怀抱会忍不住,忍不住将人抢回自己身边。 - 那之后的日子,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竺晏到最后也没有给夏鸣一个答案。 他只是不再给夏鸣开门,也不主动联系对方,像从前一样独自呆在家里,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夏鸣学会放弃。 夏鸣知道竺晏在用这样的方式远离自己,心里难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打开竺晏的心防。他想自己恨不得把能找到的所有好东西都给竺晏,又觉得自己犯傻,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去。 “闻羿最近真的很少出现吗?” 给邢琬打电话时,竺晏试探地问起闻羿最近有没有奇怪的动静。可惜自从蒋正远被捕后,邢琬就忙着邢家的事,双方合作的事宜也都有惯例,她也不知道闻羿究竟在哪。 “其实他从前一直都是这样,只有什么非他不可的场合才会露面,”邢琬想了一会,“不过我听说,那家伙好像把闻家老宅那群人给清空了。怎么,你觉得他在跟踪你吗?” “也可能只是我多心了。”竺晏抿紧下唇,没有正面回答。 “那我想办法帮你看看,不过闻羿的人嘴都严得很,不确定能不能问出来。”邢琬还是有些担心,又问起夏鸣,“要不让夏鸣去和你住一段时间?” 竺晏不好说夏鸣和自己表白一事,岔开了话题糊弄道:“没事,他在楼上就好。” 挂了电话,竺晏有些难受地蜷起身子,抵住自己隐隐作痛的胃。他这几天情绪不稳,本就不好的食欲越发低落。夏鸣进不来他家,自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样也好。觉得这阵痛劲过去了,竺晏又抬起手臂遮住眼睛躺在阳台的躺椅上。现在唯一还能让他贪恋的,就是平静和阳光了。 他不知道闻羿就在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方才胃疼的模样尽数落入男人眼底。 闻羿烦躁地点了支烟,竺晏不肯再收下那些早餐,他不确定他是不是知道了那是自己送来的,又怕再和盒子那时一样把人吓着。 心里恨不得跨过去看看竺晏的情况,又迁怒起在闻羿看来根本不靠谱的夏鸣身上。不是说喜欢晏晏吗,有本事就想想办法随时照顾晏晏啊! 竺晏果然也只舒服了一会,胃里的疼痛再次袭来。他不适地蹙起眉头,不得不站起来换了衣服,准备去外面买些止痛的胃药过来。 闻羿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隔着玻璃都能看出脸色比往日更加苍白,狠狠皱起眉头,按灭烟头抓起沙发上的外衣追了出去。 - 小城中午的阳光晒得人阵阵发昏,竺晏本来就不舒服,走在路上时更觉得眼花头疼。 他轻轻倒吸一口气,蹲在路边想缓一会,没发现面前很快聚集了几个人。 “还真能让哥几个再碰见你。” 竺晏茫然地抬起头,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面带邪笑站在他面前,正是上次被闻羿教训的那群人。 他们被闻羿死揍一顿后,又被闻羿的助理一顿威胁送去了警局。偏偏那天巷子太黑,他们看不出闻羿身份并非常人,只当是自己倒霉,又色胆包天,还惦记着那晚惊鸿一瞥的绝色。 特别是领头的那人,一心想着找闻羿报复回来,因此天天在这片徘徊,就为了蹲竺晏。 “我不认识你们——”竺晏脸色苍白站起来想跑,可身上本就提不起力气,站得太猛眼前一阵发黑,腿上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那几个人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往后拖:“别跑,你那个厉害的姘头上次把哥几个往死里打,害得老子又是住院又是蹲局子,这次非得好好在你身上——啊!” 领头的人头破血流瘫倒在地,其他几个被他的惨叫吓到,连忙松手。竺晏本来就站不住了,软软地倒下。 第58章 却被人牢牢接住。 闻羿丢下手里的砖头,着急地唤着怀里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晏晏!” 这是竺晏第二次在他面前受伤了。 他面色阴沉看着眼前几人,后面赶来的助理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不好,带着身后的保镖上去把那群人死死按住。 “对不起闻总!”助理知道这次是自己大意了,以为不过几个小混混教训一下就行。他不敢想要真是竺晏因为这个被带走,闻羿要疯成什么样。 闻羿抚开竺晏的碎发,见他额上已经布满冷汗,强行按耐下心头的火气。 “去医院。”他把竺晏打横抱起,语气冰冷,“别告诉我这次还处理不好。” 助理连连应下,示意保镖把这几个人弄走收拾,心里默默祈祷竺晏没什么大碍。 - 夏鸣赶到医院时竺晏还未醒来,他给竺晏打的电话都被闻羿毫不留情地挂断,下楼敲门又没人答应,一时慌了神。 还是邢琬觉得竺晏的态度不对,给夏鸣打了电话越发确定有问题,一个电话给闻羿的助理打了过去,这才知道竺晏是被闻羿给带走了。 邢琬一时半会过不来,夏鸣也不放心竺晏被一个男人送去医院,急急忙忙地开车过去,打听到竺晏在哪个病房就推开了门。 闻羿握着竺晏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在他手腕上落下一吻。 夏鸣迎面恰好撞上这一幕。他认出面前的人是金融报道中常提及的闻氏总裁,却顾不了那么多,只觉得对方待竺晏过分亲昵的举动格外刺眼。 他正欲上前,却被不知何时跟在身后的助理拦下,脸色一变:“你——” “晏晏还在睡,我劝你不要叫出来。”闻羿的声音很低,在安静的病房中却格外清晰。他温柔留恋地摸摸竺晏的脸,再走到夏鸣面前时却是面无表情,“这就是邢琬千挑万选的人?” 闻羿冷笑一声:“看来她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第32章 女装画家14 夏鸣皱起眉头,都是男人,面对可能的情敌时完全没必要留情。 何况比起闻羿,他现在更在乎的是竺晏。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夏鸣忍不住上前,却被闻羿拦在中间,接近不得。 “闻总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闻总和竺晏这么熟悉?”夏鸣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不是没听见闻羿对竺晏特殊的称呼,可既然竺晏回来后这人从未出现,又凭什么现在在这里故作深情。 他冷笑一声:“还是闻总知道,他并不想见到你。” 字字句句都刺在闻羿的心上,胸口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可夏鸣说得没错,竺晏本来就不想见到他。从来都是闻羿一意孤行,没有问过竺晏的意见。 床上的竺晏似乎被说话声惊醒,朦胧地呢喃着:“夏鸣?” 他当时已经昏迷,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只是下意识唤着最有可能的名字。 闻羿的心猛地一紧,喉咙发干,脑中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想要靠近竺晏,夏鸣却趁着男人愣神的机会快步上前,挡开了两人的距离。 竺晏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闻羿的眼神。 下一秒,方才还昏迷的人猛地清醒,浑身颤抖,眼中满是崩溃的痛苦:“闻羿——” “你就这样不肯放过我吗?” 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消失,胸口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闻羿哑着嗓子,声音颤抖:“晏晏,听我解释,我只是想——” 竺晏的反应更加激烈,他像是已经听不见闻羿在说什么,双手紧紧攥住被单,指节泛白,连连向后躲去:“出去!” “我不想看见你,你走啊!” 闻羿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坠冰窟。他不是没想过竺晏会厌恶甚至恨自己,他从来不想打扰竺晏的生活。 他只是不愿真的相信,自己的存在于竺晏而言就是痛苦的折磨。 夏鸣从没见过竺晏这样歇斯底里的失控模样,哪里还顾得上探究闻羿和他的过往,把竺晏搂到怀里低声安抚道:“没事,我在这。” 他看向闻羿,冷漠的眼神质问着对方为什么还不离开。 竺晏依旧紧闭双眼,泪水自眼角滑落。他没再看闻羿一眼,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默许了夏鸣的亲近。 他不该再留在这里了。闻羿站在原地苦涩地想着,却又无法真的离开这样脆弱的竺晏。 “闻羿,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放过我吧——”竺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紧紧抓着夏鸣的胳膊,“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好。”闻羿的眼神彻底黯淡,胸口的痛楚让他无法呼吸,强迫自己转身走向病房的门口。 病房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所有的声音。 竺晏从夏鸣身边退开,避开他的眼神,声音很轻:“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控了。” “我想再睡会。” 夏鸣没有追问,只是帮竺晏盖上了薄被安抚道:“好好休息。” “还有我在呢。” - 病房的窗户微微开着,竺晏躺在病床上,空洞地望向天花板。夏鸣轻轻拉了拉他的被子,柔声安慰:“想吃些什么吗?” 第59章 竺晏摇摇头,自从见过闻羿之后,他的状况开始急剧恶化,身体似乎也在随之衰弱。每当闭上眼睛,闻羿都会出现。 在他耳边温柔缠绵的闻羿,将他紧紧束缚在自己身边的闻羿。 夏鸣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竺晏在强撑,也清楚那天短暂的依靠,不过是竺晏为了让闻羿离开,又不愿让自己太难堪罢了。 无论夏鸣做得多么完美,无论竺晏是不是不再喜欢闻羿,竺晏的心里都未必有自己。 但他不在乎,夏鸣想,是他自愿让竺晏依靠的,哪怕只是逃避闻羿的借口也无妨,他心甘情愿,只要能这么陪在竺晏身边就好。 那已经是其他人求之不得的资格了。 突然响起的电话打破了病房内的宁静,竺晏费力地伸手拿起手机划通:“姐?” “夏鸣陪着你在医院吧?”邢琬着急地问他。 “嗯,怎么了?” 邢琬没有回答,竺晏不由得心中一沉:“有什么事不能告诉我吗?” “我本来打算今天飞过去看你,现在看来可能暂时去不了了。”邢琬犹豫片刻,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本来担心你的身体,我才不想跟你说的。不过再一想,你知道了总比毫无准备的好。” “蒋正远前不久办了取保候审,结果在医院的时候消失了。” 竺晏的心脏猛地一紧,手中的手机险些滑落。呼吸逐渐急促,女人曾经的尖叫在记忆中复苏。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甚至试着反过来安慰邢琬:“我没事。” “蒋正远就算真的越狱,也未必就会追到这里来。”竺晏勉强笑了一声,“再说了,他应该不知道我是谁。” 他那从未谋面的生父,连枕边人都可以毫不留情地算计利用,怎么还会记得一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呢? 邢琬却不放心:“不管怎么说,你也要多加小心,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有什么事立刻联系我或者夏鸣知道吗?” 竺晏乖巧地应了,挂了电话后却呆呆地看着窗外。夏鸣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连忙坐过去。 “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差。” “没事。”竺晏轻轻摇头,放下手机,声音如同飘渺的梦呓,“什么事也没有。” - “我知道了。”闻羿挂了电话,示意助理,“多派些人跟在病房门口和医院附近。” 助理面露难色:“竺先生——似乎对我们的人跟着他这件事很敏感。” 闻羿垂眸不语,自从他出现在竺晏面前后,对方就像是再难以安心一样。哪怕闻羿派去的保镖已经在尽可能远又足够及时反应保护竺晏的地方,还是会被认出来。 竺晏似乎也受不了这样无穷尽的跟踪,让保镖给助理打了电话——他做到了他说的那样,不愿再看到闻羿,不愿再和闻羿有多一秒的接触。 “我不想难为你们,让他把人撤走吧。”竺晏语气平静,半垂的眼帘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我说累了,我们再也没有关系了。” “那就重点看看医院附近吧,”闻羿克制住心头的疼痛苦涩,“病房那边交给邢琬的人。” 病房外的走廊格外安静,只有护士推着药车经过的动静。闻羿站在病房门外的阴影中,透过玻璃窗沉默地看着病床上的竺晏。 他只是不愿承认夏鸣现在比自己离竺晏更近,更不愿承认夏鸣还能陪在竺晏身边,他却只能在竺晏看不见的地方,远远地望着。 闻羿甚至不敢靠近病房的门口,他害怕自己一旦靠近,就会忍不住想要推门而入,告诉竺晏自己有多后悔。 但竺晏不需要他的悔恨。 透过玻璃窗,闻羿常常能看见夏鸣低声对竺晏说了些什么,脸上温柔的笑不似作伪。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他活该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渐行渐远。 病房内,夏鸣注意到睡着的竺晏眉头微微皱起,呼吸急促,额头布满冷汗。他慌乱地起身,伸手去按铃叫来护士。 闻羿心中一紧,几乎下意识地想要冲进去,脚步却硬生生停在了原地,在护士临近时躲进了走廊的阴影中。 护士很快赶到病房,夏鸣低声向她说明了情况。她检查了竺晏的情况,确认竺晏并无大碍,只是因为精神压力导致的恶梦,又叮嘱夏鸣要特别小心。 竺晏已经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了。 闻羿看着夏鸣回到竺晏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一遍遍承诺自己不会离开他。 就像闻羿当初做的那样。 他没再看下去,而是挥手招来了助理,语气漠然:“尽快找到蒋正远,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先违背诺言的人,用余生被漠视的痛苦偿还也不为过。 - 蒋正远站在破旧的仓库门口,抬手点燃手里劣质的烟,嫌弃地吸了一口::“打听得怎么样?” 一旁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递给蒋正远一张照片,语气迟疑:“我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这个,那女人到处搬家,对外还说自己生的是女儿——” “是他。”蒋正远打断对方,冷漠地看着手里的照片,嘴角勾起嘲讽的笑,眼中满是厌恶,“你别说,这么看着和我那好女儿还真是有些像。” “他最近在一家医院住院,病得挺重的。身边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所以具体情况不太清楚。” 第60章 “有人跟着?”蒋正远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仿佛听到了什么讽刺的笑话,他猛吸了一口烟,将烟蒂狠狠摁灭在地上。“我还真没看出来,他竟然能勾搭上闻羿,还把人吃得死死的。” “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留下来,直接掐死多好。” 中年男子听出这话中的恨意有些不安,他帮蒋正远无非是被对方抓了把柄又图钱。 但那可是闻羿和邢琬要护的人,要是那两人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特别是闻羿—— 男子打了个冷颤,暗骂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蒋正远自顾自地将纸条装进口袋,没再搭理对方径直离开。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手里的照片上,隐隐映出竺晏被偷拍下的侧脸。 第33章 女装画家15 微弱的光线透过铁窗的缝隙照在斑驳的墙壁上,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竺晏从昏迷中缓缓苏醒,眼前一片模糊。 周围的空气带着陈旧的霉味,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虚弱得几乎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记忆渐渐复苏,他在医院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声称如果不想竺晏的那些事被曝光,就独自一人到医院附近的公园去。 夏鸣当时看见竺晏煞白的脸色,想问他发生了什么,却被搪塞了过去。他趁着夏鸣去为自己取药的功夫跑出了医院,又装作生气,让闻羿派来跟着自己的人走开。 然后——他被早就埋伏好的蒋正远袭击,再醒来就已经被绑在这里。 “醒了啊。”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蒋正远走了进来,冷笑地半蹲到他面前,“怎么,不叫人吗?” 竺晏勉强抬起头,喉咙干涩,连呼吸都显得无比艰难:“蒋正远。” 蒋正远冷笑着把人提起来:“没礼貌。” “你知道我是谁了——”绳子勒住竺晏的手和脚踝,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他心里泛起一阵寒意,“那条短信是你发的。” “当然了,不然是谁?”蒋正远泄愤地松开手,冷眼看着竺晏摔在地上。“不过一开始确实没认出来,毕竟谁能想到那女人不仅把你养大,还让你有机会找到邢琬勾搭上了闻羿呢?” 他想起竺晏和闻羿的关系,又看见竺晏凌乱的长发,面色越发阴沉:“真是恶心。” “恶心?欺骗别人感情又想逼死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人,有脸说别人恶心吗?”竺晏浑身颤抖,声音沙哑。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身体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都让他几乎崩溃。 但是他不能——起码不能在导致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面前露出一点脆弱。竺晏咬紧下唇,逼自己尽可能地保持清醒。 蒋正远见没能恐吓住竺晏,心里越发气恼,掏出手机,居高临下地对准地上的人。 刺眼的闪光灯让竺晏不得不闭眼闪躲,唇色已经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拍下的照片,却听见竺晏厌恶的声音。 “果然你和蒋轩才是亲父子,只会拿这些东西来威胁别人。” 仓库里冰冷腐朽的霉味和蒋正远的冷笑,让竺晏一阵阵地反胃。他顾不得自己的情况,咬着牙嘲讽蒋正远:“亲生的废物父子,就算没有闻羿,也活该走投无路翻不了身。” 蒋正远没想到一向看上去好拿捏的竺晏敢这样说,怒意上涌恨不得上去把人掐死。他狠狠一脚踩上竺晏的腿,看着对方因痛苦微微颤抖的身体,了然地冷哼一声。 “想让我把你弄死,就没法威胁人了吗?”他自以为看出了竺晏的想法,不屑地把人丢在那里,“放心吧,你还是有点用的。” “闻羿既然这么喜欢你这份礼物,那就最好乖乖来这答应我的条件,否则那个时候再收拾你也不迟。” 竺晏不再说话,蜷缩在角落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 【宿主你——怎么又这么惨!】 193忍不住在意识空间感慨,虽然竺晏根本不会感到疼痛和不适,但看着这样脆弱的人,系统也是会心疼的啊! 竺晏轻咳一声,有些无奈:【效果很好不是吗?】他只要闭眼流泪等人来救就好了,很省事的。 看到消息的第一眼,竺晏就猜出是蒋正远发来的。他想办法让193帮忙避开保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送到了对方手里。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就没有人觉得,这群主角有点太过分了?】竺晏沉默片刻,终于把自己忍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 上个世界的那家伙,一言不合就黑化超强。这个世界的闻羿倒是受世界设定限制,还没夸张到那个程度,但是—— 喜欢人的方式就是监视,这算什么,他想要他必得到? 可惜了——竺晏冷漠地看着监控中闻羿的身影,他只想尽快收工退休,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走一下虐恋情深的剧本,不代表能一直忍这些一言不合“为爱黑化”的主角们,更别提觉得感同身受了。 毕竟被迫回来加班的人又不是这些主角。 他只是小世界里的过客,任务结束就该走开,凭什么要把他强留下来? - “寸步不离?”闻羿揪起他的领子把人按在墙上,双目通红,手臂青筋暴起,“那你告诉我,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从病房消失?” 夏鸣不甘示弱地直视着对方,咬紧了牙关,胸口剧烈起伏:“你不是说自己在医院附近安排了人,又怎么会把人跟丢!” 第61章 闻羿的手猛地捏紧,又是一拳却狠狠锤向了一旁的墙。手背开裂,指骨咯吱作响。他闭上眼,松开了夏鸣。 在这里狂怒也没用,他必须得找到晏晏。 闻羿沉默地攥紧已经流血的手,用疼痛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哑着嗓子问:“监控查过了吗?” “查过了,竺先生是自己走的,公园那里恰好是个死角,没拍到究竟怎么回事。”助理顿了一下,“夏先生说邢总在来的路上,要不——” “她坐最快的飞机过来也得两个小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闻羿冷声开口,复又看向夏鸣,“晏晏当时为什么跑出去?” 夏鸣一点也不想搭理他,可当务之急是找到竺晏。他强迫自己回忆道:“是一条短信,但我不知道内容,只知道他看完脸色特别不好,整个人也十分恍惚,我才去找人想给他开些镇静的药。” 等他回来时,病房内已空无一人。面色铁青的闻羿站在床边,一拳揍在刚刚回来的夏鸣脸上。 手机突然振动,他划开来看,目眦欲裂。 竺晏手脚都被绑住,脸色苍白蜷缩在地上。匿名的短信毫不留情:“如果你不想他死,就按我说的做。” “一个人来,不许报警。” - 闻羿驱车穿过寂静的街道,脑海中反复浮现照片中脆弱的竺晏和对方的威胁。胸口一阵剧痛,握紧方向盘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车子在地址上废弃的仓库前停下,他深吸一口气走下车。 仓库的大门半掩着,昏暗的灯光从里面透出。闻羿推开门,冰冷腐朽的刺鼻味扑面而来,正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晏晏——” 竺晏被绑在破旧的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脚踝也被牢牢捆住。昏暗的环境似乎让他恍惚失去了意识,垂着头毫无反应。 闻羿加快脚步想冲过去,却在半途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 “别动。” 蒋正远从昏暗处中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抵上了竺晏的喉咙。 “蒋正远。”闻羿咬紧牙关,“放开他。” 看到蒋正远的那一刻,闻羿什么都明白了。蒋正远骨子里的丧心病狂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又报复不到闻羿身上,只能把手伸向竺晏。 是他把竺晏拉进自己的生活,导致竺晏被蒋轩甚至蒋正远盯上的。也是他不死心一路追来,让蒋正远确信可以利用竺晏威胁自己的。 说到底,还是他连累了竺晏。 “帮着邢琬把你搞垮的人是我,有本事冲我来。” 蒋正远闻言露出一丝冷笑,似乎很享受闻羿的痛苦和愤怒:“你说得对,但如果不是他,难道你会帮邢琬吗?” “既然邢琬能利用,我为什么不可以。”蒋正远拽着竺晏的头发逼他抬起头,刀刃慢慢划过他的脸,“但看你这么舍不得,不如说说为了他,你能付出什么?” “我劝闻总好好想想,也别想着报警。毕竟你的宝贝现在在我手里,只要我稍稍一用劲——”他刻意拖长声音,满意地看着闻羿阴沉的脸色,“就算你再有钱有势,也没法和阎王爷抢人吧。” 竺晏被迫恢复了意识,头痛欲裂,嘴唇微微颤抖:“别听他的。” “我说过了,闻羿,我们没有关系了——”蒋正远见他开口,手中猛地用劲。竺晏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苍白,声音越来越低,满是苦涩,“——别管我了。” “也别再让我欠任何人的了。” 心脏狠狠刺痛,闻羿深吸一口气,看向蒋正远的黑眸凌厉:“说吧,怎么才肯放了他?” “但如果你敢再伤他一点,那你最好祈祷这辈子不会再有落到我手上的机会。因为我让你知道从前那些根本不算什么,他的痛苦,你会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最后几个字低沉却清晰,闻羿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戾气,甚至是对蒋正远的杀意。 “我吃了那么多亏,这些可不够啊闻总。”蒋正远冷笑一声,刀尖划向竺晏的手指,视线慢慢地转向闻羿脚边,“看见地上的刀了吗?” “我听说他多少算个画家,就是不知道要是这双手废了,以后活着还能有什么用。” 蒋正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不如——闻总先对自己来一刀,就当替他受过了,如何?” 第34章 女装画家16 “好。” 闻羿弯腰捡起脚边的刀,黑眸深沉。竺晏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用力挣扎着,紧束的绳子在手腕上磨出血痕,他却始终无法动弹。 “不要!”他哑着嗓子,却并非看向蒋正远,而是看着闻羿,“别这样——” 闻羿笑笑,柔声安慰道:“会没事的,晏晏。” 他会把竺晏救出来的。 手里的利刃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手掌,剧痛袭遍全身,闻羿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痛呼。 他必须忍住,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晏晏更加难过。 “住手啊,闻羿!”竺晏惊叫一声,眼泪瞬间涌出,他越发拼命地挣扎,泪眼朦胧地看着脸上满是快意的蒋正远,声音嘶哑,“你疯了,让他住手啊!” 蒋正远根本不在乎他的哭喊,只意犹未尽地看着闻羿脸上难耐地痛苦,犹觉得这些报复还不够。竺晏在他手里,他不怕闻羿不继续:“腹上再来一刀。” 第62章 闻羿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手里的动作却毫不犹豫,对准自己的腹部深深刺了进去。血从他的腹部不断涌出,深色的西装上看不出痕迹,但闻羿的脸越发苍白。 竺晏看着刀尖上鲜红的血,头痛欲裂,身心的双重打击让他凄厉的尖叫都越来越低。胸口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来,呼吸逐渐急促,令人作呕的反胃感和铁锈味不断上涌。 “你会死的!”他猛地开始咳嗽,呢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自己这样? 闻羿没有回答,他想对竺晏笑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想保证一定会把他救出来的。但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视线逐渐模糊,双腿发软,最终跪倒在地。 蒋正远冷眼旁观,一声冷笑从嘴角溢出。他迈步走向闻羿,一脚踹在闻羿的肩膀上,嘲讽道:“闻总还真是一往情深,可惜——” 他的话终究没有了说完的机会。 枪声突然响起,蒋正远的动作僵住了,随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竺晏已经眼前发黑,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听见很多人的脚步声,听见邢琬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身上无力发沉,胃里针刺般地疼痛。 他的束缚被解开,颤抖的男人将近乎失去意识的他搂在怀里,哀求着他再坚持一下,他们没事了。 竺晏在发抖,闻羿身上的血腥味混着仓库里腐朽的霉味一起。眼前一阵发黑,一阵又是喷涌满身的血红。 他已经没法回答闻羿的问题,昏迷在浑身是血的男人怀中,浑身颤抖。 - 闻羿已经到达了极限。他勉强站起身,踉跄着走到竺晏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医生呢?”他哑着嗓子,像是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一般,用自己受伤的手一遍遍感受着竺晏的呼吸。 等医生将竺晏抬上担架,他还是不肯放手,疯魔似的死死拉着竺晏,像是谁也不能把竺晏从他身边带走。 一旁的护士惊慌地看着闻羿身上的血,不敢上前。最后还是邢琬走到他面前,不顾男人警惕的眼神,强行把他拉开:“你也得去包扎。” 闻羿瞪着邢琬,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你就算守着他把自己流血流死也没用,交给医生,去包扎。”邢琬不可思议地冷静,看都没看被警察按住的蒋正远,“如果竺晏醒了,知道你为了他这样做,他不会感到如释重负,只会更痛苦的。” 闻羿怔愣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其实他想说自己控制着力道和角度,流点血没什么,就算真的失血过多死了,为了竺晏也是值得的。但他同样清楚邢琬说得没错,竺晏不会想看到这个的。 他没再反驳,静静地坐在一旁,强迫自己松手让医生把竺晏带走,又为自己包扎伤口。直到再也看不到竺晏,他才回过神来,看着地上不知究竟是谁的血迹,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地冷漠。 闻羿当然不会傻到像蒋正远说得那样毫无准备地过来,但竺晏在对方手上情况不明,他也无法忍受再多等一分一秒。将地址留给了夏鸣和助理,他让对方去报警,自己独自一人开车出发来了仓库。 邢琬落地和夏鸣碰上了面,就知道闻羿在想什么。蒋正远选的仓库位置刁钻,又有竺晏做人质。必须要有个人拖住时间,让蒋正远放松警惕,走到靠近门的位置来。 因此闻羿故作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的样子摔倒在地,就为了让丧心病狂的蒋正远放松警惕,可以走进警方埋伏的距离内。 可竺晏的情况算不上好。 邢琬挂了电话,脸色有些发白。她其实并不那么乐意把这件事告诉闻羿,但亲眼看见闻羿为了竺晏能做到那一步,她又觉得还是说了好。 哪怕只是为了醒来的竺晏不感到愧疚,如果他还能醒的话。 闻羿唇色泛着失血过多后的青白,声音颤抖:“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邢琬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这群人里可能为数不多还有些理智的人只有她了,“长期的身体亏损,加上精神上的刺激——” “用医生的话,竺晏的求生意志现在几乎为零。” 邢琬的声音无喜无悲:“他累了,所以不想活了。” 闻羿大脑一片空白,嘴里满是血液的铁锈味。他撑着身体站起来:“让我去看他。” “起码——让我再看他一次。” - 护士对于闻羿私跑下床的行为很是不满,就算病人身体素质再好,那也是挨了两刀。特别是手部的伤,刚刚包扎好就乱跑,怕不是神经和手都不想要了。 闻羿充耳不闻,执着地站在急救室外,身上全是血迹的衣服也没空换。夏鸣和邢琬都去跟进后面的事了,急救室前只有他一个人,愣愣地看着门上的红灯发呆。 见劝不住这人,护士急得直跺脚,可男人像是魂已经死了一样,两眼发直,吓得她不敢再多嘴,着急地去找医生。 闻羿理也不理她,心里只呆呆地想,终于安静了。 但是太静了,静得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能感觉到身上不停的疼痛。闻羿出神地看着急救室的大门,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心里已经这么疼了,自己身上还会痛呢? 果然还是他做得不够,或者是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对,就是这样。 他又想起自己初见竺晏的那天,毫无知觉的人闯进他的世界,那么美丽易碎的人,看着没有一丝生机。 第63章 闻羿曾经想,有他在,竺晏怎么会变成这样,永远不会。 可到头来,竺晏还是生死不明地躺在里面,甚至他现在连凑近将人拯救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那天后的他不是那么执着于竺晏,如果他早点发现自己对竺晏的感情是爱而非视作物品的占有,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 闻羿苦笑一声,靠在走廊的墙上,他很累,头很痛,却不敢闭眼,生怕只是眨眼间,墙上的红灯就会熄灭。 就像竺晏的生命一样。 “我错了,晏晏。”闻羿声音嘶哑,也不知是说给谁在听。他最想说的那个人自然是听不见了,这场自白也不需要其它观众。 而最好笑的是,他恍然发现,自己竟来从未告诉过竺晏他的爱。从他们第一次亲密开始,一切都是闻羿自己一厢情愿又自以为是,他从来没告诉过竺晏自己的想法,也没问过竺晏的意见。 那他又有什么资格渴望竺晏的接受和原谅呢? - 意识空间内,随着闻羿的想法变化,他已经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一厢情愿地凭自己感觉行事,任务顺利完成的提示响起。 但竺晏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走廊上面露痛苦的闻羿。 【宿主?】193虽然知道以他家宿主的职业素质,不会对小世界中的主角投入太多,但还是不太懂竺晏在想什么。 总不能是突然同情主角了吧?这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啊! 好在竺晏只是沉默片刻,突然开口询问:【小世界中的主角都是不同人吗?】 【当然了,每个小世界都是不一样的,主角也是依附这个小世界的数据,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那数据会有相似吗?】 193想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竺晏突然会这么问,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不会的,每个小世界情况都不一样,主角的性格背景也不同。如果非要说有哪里像,大概就是他们是主角吧。】 【是吗?】竺晏没回答自己信还是不信,只是关上了系统面板,方才还映着闻羿身影的屏幕一片漆黑。 【那就没事了,我们走吧。】 - 闻羿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不时地传来阵阵晕眩,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像是他所珍视的人渐行渐远,而他试图挽留,却永远只能落后一步,看着竺晏消失在指尖。 急救室门上的红灯应声而灭,闻羿抬起头,恰好看见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向闻羿摇摇头:“很抱歉,闻先生。” “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终于堕入黑暗。 第35章 病弱摄政王01 竺晏安静地躺在那里,白色的手术服像极了那晚的白裙。闻羿踉跄地走上前,险些跪倒在病床旁。 但他还是勉强撑着自己站住,颤抖地伸出手想触摸床上的人,又停在一半不敢再动作。 他沉浸在一种近乎麻木的状态中,心脏的剧痛却在每一次呼吸间撕裂身体。 他该去陪着竺晏的,闻羿面无表情地想,又摇摇头自嘲地抛开了这个想法:竺晏可能也不需要自己这样让他讨厌的人陪着。 竺晏的葬礼是邢琬一手操办的,她是竺晏的姐姐,名正言顺。葬礼简单又清净,像极了竺晏喜欢的样子。 偏偏只有闻羿,他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呢?他紧紧抓住墓碑的边缘,支撑自己不倒下。夏鸣冲到他面前想说什么,但被邢琬拦下。 “够了。”她语气平静,透着一丝冷漠的寒意,“要打就滚出去,别在竺晏这里闹。” “这一切我们都有责任,但我不会替竺晏原谅任何人。原谅的权力只属于他,而他已经不在了。” 邢琬没再看身后两人,转身离开。夏鸣欲言又止,却苦笑出声。 说到底他连闻羿都比不上。 葬礼过后,闻羿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必须要他出席的场合外,越来越少的人有机会见到他。 一切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只有闻羿自己知道,夜深人静他独自一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时,竺晏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笑声,哭声,他像竺晏第一次离开时那样枯坐一整晚。 可这次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竺晏了。 每年竺晏忌日那天,邢琬都会来看他,也都会发现竺晏的墓前干净整齐,有人早她一步来这,把一切都准备好。 邢琬不用亲眼所见就知道是谁,可闻羿不愿和别人碰面,她也就不问不说。她手中拿着一束白菊花,低头默默将花放在墓碑前,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闻羿看着和从前没什么区别,又恍惚让人觉得,他的灵魂也早跟着竺晏一起死了,现在还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苦守着竺晏最后留下的一切。 下雨了。 邢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祭拜完后,沉默片刻,转身接过助理手中的伞:“走吧。” 男人又回到了墓碑前,任由雨水打湿自己。他再也撑不住疲惫的身体,索性跪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墓碑上的名字。 四周只有寂静,只有风吹过雨点敲打的声音。 “我想你了,晏晏。” - 竺晏一回到系统空间,就迎来了193早就布置好的欢迎仪式。他颇为无奈地扒拉下头上的彩带揪出自家系统:【这又是闹哪出?】 第64章 【是我们专门为宿主设计的,为了庆祝宿主又收获了一大批人气值哦!】 【是吗?】竺晏语气十分平静,似乎也没什么太值得高兴的,【炮灰配角就有这么多了吗?】 【对呀,不过现在放出的小世界版本中宿主的戏份已经多了很多呢。】193翻出主系统剪辑后的出场时间统计给竺晏看,不过小心翼翼地遮住了一些评论。 竺晏不用猜也知道那些评论是什么,托莫名其妙发疯的主角们的福,从前的剧情面目全非不说,还一堆人都开始围着他这个炮灰打转,肯定少不了觉得不开心的人。 但是——竺晏沉思了一会,突然问193:【主角和配角的定义是什么?】 【呃,戏份的多少,小世界的偏爱?】193迷茫地看着竺晏,这基本上是所有宿主的基础知识,竺晏不该不知道才对啊。 这样吗? 竺晏垂眸,并未告诉自家小系统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是又对比了前两个世界的数据,最后选定了一个193没想到的世界。 【啊啊啊,宿主要不再想想?】193不知道竺晏怎么又改了想法,【之前不是说要和主角没什么关系更好吗?】 竺晏理直气壮地反问:【难道一开始没关系,主角就不会找过来了?】 这——193回想了一下上个世界的闻羿,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它家宿主身上就像装了个主角专属的磁铁,隔着八百米远对方都能追过来。 【所以啊,既然躲不过,不如再换个思路。】如果他想得没错,有些家伙本质都是一样的,躲是躲不开的,还不如直接迎上去看看对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何况分明是有人非要自己回来,又要给自己加戏,就不能怪他不再是一个路过的无关炮灰了吧。 - 楚国的冬天向来寒冷,但内间外守夜的小厮知道里面的主子身体不好,丝毫不敢大意。任凭外面怎么大雪纷飞,屋里都被地龙烘得暖洋洋的。 当然,这也就是里面的人身份尊贵才能有此享受。楚国先帝的托孤之臣,深受新皇信任的摄政王,就算给小厮十个脑袋,他也不敢怠慢了一点。 来人似乎也知道这点,男子脱了外袍,却在外间站了许久,确保身上的寒意不会冲撞对方,才敢悄声进去。 小厮识相地出门退下——摄政王待下人素来是大方和善的,却从来不肯让他们贴身伺候。不过对方那位武力高强的亲信忠心又贴心,在这府上是人尽皆知的。他们每日只要像方才那样,等男人到来就好。 施玄一进去便顿在门口,屋内的人似乎还在沉沉睡着,把自己裹在锦被中,只有一头墨发还散落在外。 他连忙上去,既怕人把自己闷出问题,又担心突然出声吵醒了熟睡的人惹对方头疼,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反而是床上的人感受到他的接近,猛地睁开眼,一双琉璃瞳锐利地看向来人,见是施玄才柔和几分,轻轻揉着太阳穴:“什么时辰了?” “快到卯时了,是属下不好,见王爷睡得沉才没有打扰。”施玄捧来衣袍跪在榻前,垂眸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他怕眼睛会泄露出自己的心绪,却又知道对方最厌恶那样的感情。 竺晏轻轻挥了挥手,接过来随意披在身上:“无妨。” 毕竟照着小皇帝对他的信任和容忍,就算迟了一时半刻,谁又敢对他说点什么呢? 更别提所有人都知道,竺晏手无寸铁之力,身体虚弱行动不便,身边的护卫施玄却是天纵奇才,又只听从竺晏的话。有些看不行竺晏的官员不敢对他本人怎么样,私下里只能嘲讽施玄胸无大志,甘愿做竺晏手下忠心的狗。 施玄想到这里,眼中划过一丝杀意。面上却只有对竺晏的信服和温顺,仔细为竺晏穿衣束发,手上动作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僭越。 那些永远人不会懂,竺晏就是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待竺晏颌首示意一切都好,他又低下头,恭敬道:“属下失礼。” 有力的胳膊穿过竺晏的腿窝,又牢牢将人护住,微微用力,将竺晏整个人抱了起来,放到床边的轮椅上。 竺晏漠然地看着他,只见施玄从始至终没有不听他的吩咐抬起头来,脸上表情也没有分毫变化,才算是满意地收回视线,面色平静地任由男人为自己膝上盖上御寒的皮毛。 “不觉得不甘心吗?”竺晏命令施玄看着自己,冷冷地直视对方的黑眸,琉璃瞳微微眯起,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毕竟那么多人都说过,以你的身手,何须这样跟在我身后。” 施玄面不改色,就像竺晏语气中的威胁并不存在一样:“能跟着王爷,就算是要属下去死,也心甘情愿。” 竺晏没说他信还是不信,只是接过男人又递来的手炉,轻轻打了个哈欠,再看时已看不出一丝疲惫。 “走吧。” - 太极殿外,百官都已到齐,就连登基已快一年的新皇也早高坐堂上,唯独一人久久不至。 上座的小皇帝还未发话,底下却已有人按耐不住,不等旁边人阻拦愤然出列,跪在地上朗声道:“臣左佥都御史齐修,今斗胆向陛下弹劾天下第一不忠不义不信不悌之徒。” 封翊面色平静:“齐卿这是何意?” 齐修拱手答道:“回陛下,此人正是当朝太傅竺晏,无先帝手谕却自封异性王,无皇家血脉却朝纲独断,深受皇恩却不知图报。” 第65章 “如此奸贼,臣恳请陛下早日罢其官位,以正天家圣威。” 封翊沉默不语,面露深思之色。下面的齐修看了,还以为自己戳中了这位年轻帝王的心。 想来也是,自从先帝和先太子接连病逝后,当今皇帝这个楚国先帝唯一子嗣便在竺晏的一手支持下得登大宝,却又因此处处受制于竺晏这个“外人”。分明早已及冠,政务之事还都要经由竺晏准许才可施行。 他们这些言官更是遭到竺晏处处打压,想到自己昨晚收到的信,对上封翊现在的态度,齐修心里暗暗多了分底气。看来那人说得没错,小皇帝果然早就对竺晏心生不满。 如今由齐修提出,小皇帝就有了出师之名。待日后他大权在握,齐修就是结结实实的从龙之功。 就算小皇帝不敢动手,先帝曾有令,言官闻风进言无罪。饶是竺晏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拿这个治他的罪。 齐修在心中暗暗算了一遍,自以为万事无忧,便不再说话,静等小皇帝的回答。 可他没想到,封翊自始至终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是吗?”他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划过杀意,“有谁还和齐卿一样,觉得摄政王罪该万死的吗?” 齐修终于发现殿内氛围的不对劲,震惊地抬起头,恰好看见年轻帝王阴鹜的目光。 “来人,左佥都御史齐修御前失仪,污蔑摄政王,拉下去廷杖三十。” 三十廷杖下去,人不死也得废了。其他官员看的封翊脸上的戾气,从未想到他们眼中被竺晏架空的“傀儡皇帝”有如此气魄,隐约察觉不对劲,又不敢上去替齐修求情,只好深深低下头。 封翊冷笑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 反而是殿外传来轻笑,清润的声音缓缓渐近。竺晏被施玄推着,看着地上如烂泥一样瘫软的齐修,面色平静。 “皇上何苦任性呢?” 第36章 病弱摄政王02 底下百官大气也不敢喘,反而是竺晏格外淡然。他分明是迟了早朝的那个,却似乎并不在意这对封翊的大不敬行为,只是让施玄退到一边,自己推着轮椅缓缓至殿内,对着封翊微微欠身便算行礼。 “臣来迟了,皇上恕罪。” 封翊脸色微变,目光沉沉地看着高堂之下的人:“无妨。” “太傅想何时来,朕都不会怪罪的。”他轻笑一声,托着头示意早就瘫在地上的齐修,“不过既然太傅来了,这等小人,还是教给太傅处置罢了。” “省得下次又有人多心,害得你我君臣离心。” 竺晏沉吟片刻,倒也不和封翊客气:“多谢陛下。”随后就有侍卫上来把齐修拖下去,殿外的施玄也不见了踪影。 百官都在心里猜测,施玄这是去审问齐修,或是直接把人解决了。心里悄悄痛骂竺晏祸乱朝纲,就连封翊都不得不顺着他,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 这场在百官眼中荒唐又可悲的早朝很快便结束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必要。封翊刚刚及冠,如今大小政务都还是经由竺晏的手处理,齐修的前车之鉴由在,谁敢对竺晏说一个“不”字。 没有人想试试,下一个站在竺晏对立面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朝会结束,他们还得到竺晏面前做足了诚心诚意讨好的样子。轮椅上的人被围在中间往外走,面容平静:“施玄。” 施玄迅速闪到竺晏身边,为他扶住轮椅。 “本王还有事和皇上商议,告辞。”竺晏微微颌首就算是够给面子的时候了,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眼睁睁看着施玄推着竺晏往御书房去了。 异性王独揽大权还能自由出入禁宫,不少老臣见人走远了眉宇间又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一旁的禁卫军看在眼里,眼神微变,面上丝毫不显。 施玄带着竺晏越走越远,待私下无人,才压低声音,俯在竺晏耳边轻声汇报着:“齐修招了,说是有人找上他弹劾您。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还以为是皇上的人。” 竺晏眼中露出几分好笑:“他眼里封翊就这么蠢吗?” “您未免对他们太宽容了。”施玄今日不知道为何,话比平时多了许多。要是往常,他怎么也不会在竺晏的事上多嘴。 可总有人痴心妄想,觉得拉下了竺晏,自己就能一跃取代皇帝眼中竺晏的位置。 他们也不瞧瞧自己哪里配? 竺晏听他这么说,冷了脸色。施玄知道自己失言,却并不辩解。两人一路沉默无言,直到到了御书房前,竺晏挥挥手,封翊身边的大太监就殷勤地凑上来接过他的轮椅。 他这才漠然开口:“回府里,自己领罚。” 碍于还有外人在,他并未说是什么原因,却已经足够不给施玄面子了。施玄这才慌了,不是怕受罚,是怕竺晏厌恶自己。 “领完罚再来接我。”竺晏看他一眼,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吧。” 施玄松了口气,顺从地离开。 封翊身边的大太监是他还当皇子时就跟着的,竺晏又是一手扶持封翊上位的人。见轮椅上的人面色不虞,轻声劝道:“皇上可一早就等着您来,还备了您最爱的茶。” 果然一进御书房后门便被关上,朝堂上毫不留情要把人拖出去廷杖的封翊一脸笑意,上来扶住竺晏的轮椅:“太傅。” 竺晏见他这样,面露无奈,手上轻轻用力把不知何时就拱到自己面前的脑袋推开:“皇上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 第66章 封翊眼色一沉,面上却还是带着笑:“在太傅面前,有什么不行的呢?” 但他从来都不想做个“孩子”,特别是在竺晏面前。 - 竺晏来御书房是来盯着封翊批折子的,朝中官员都以为竺晏始终不让封翊掌权,很少有人知道,真正不愿让竺晏放权的反而是封翊。 也是他死缠着竺晏散朝后也不能离开,非得到这御书房,看见竺晏本人才肯看一眼政务的。 御书房内分外安静,竺晏捧着手炉,垂眸静静坐在一旁似乎随意地翻着手里的书,思绪却早就和193在意识空间里聊开了。 【宿主,你这次好淡定啊?】193好奇。 【不淡定有什么用,】竺晏揉着自家棉花团子,打了个哈欠,他在这坐得是真有些无聊,【说得就像哪次没歪一样。】 经历了两个世界,他也不再对恢复小世界原剧情抱什么希望了。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再发生了。 不过按照原剧情,竺晏现在应该由于齐修的弹劾,被封翊抓住机会名正言顺地撤了太傅之职,又因为察觉到宫中的禁卫军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尽数归封翊调遣,两人正式撕破表面的和平。 那之后,封翊就该将竺晏弑君和谋害先太子的罪名公之于众,而发现封翊早已彻底脱离自己掌控的竺晏孤注一掷发动了宫变,却又在宫变前夕被人出卖,同侍卫施玄一起葬身火海。 主角封翊则自从除逆党,理朝政,最后成为后人口中传颂的一代明君。 不过竺晏自己清楚,原本剧情中,他会死其实是因为体内旧疾发作,施玄更是为了保护他才甘愿被一起烧死的。 至于出卖他的人—— 殿外,大太监庆德恭敬道:“皇上,王爷,温御史求见。” 竺晏唇角勾起,合上手里的书。 这不就来了? - 封翊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竺晏,神情晦暗不明,待竺晏看来时却又一如往常,让庆德把人带进来。 温慈看着是标准文官的模样,他恭恭敬敬地给封翊行了礼,又朝着竺晏深深一揖:“老师,学生绝无——。” 世人皆知,左都御史温慈在朝中向来竺晏一派的人,不仅以他的学生自居,更唯竺晏马首是瞻。 可今日弹劾竺晏的齐修也是他手下的人,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急急忙忙跑来御书房,似乎是不顾封翊还在也要向竺晏辩白。 竺晏十分平静,打断了他:“温慈,这是皇上面前。” 温慈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封翊还在上面坐着,他这样只向竺晏表明正是大不敬,当下脸色微变,跪在地上请罪:“皇上息怒。” “臣也是担心摄政王,这才一时忘形。” “温卿何出此言,朕难道就不信任忧心太傅了吗?” 封翊笑着让庆德把人扶起来,眼里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意。他微微拖长声音,竺晏却明显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从自己身上一扫而过。 “太傅一心为国,一心为朕,就算有人私下妄议污蔑太傅,朕绝不会相信。”他看着堂下的温慈。 “何况,太傅又何尝不是朕的老师?” 竺晏都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莫名的语气,见温慈脸色微变,才颇为无奈地解围:“皇上真是——爱开玩笑。” 争着当他学生有什么意义,更别说—— - ——你俩这样都错辈了啊! 没错,温慈不是“温慈”,实则是那个被竺晏弄死的前太子遗腹子,那家伙活着的时候最爱欺男霸女,一个被他养在外面的外室生下了这个孩子,一心认为竺晏毁了他的荣华富贵,誓要让竺晏付出代价。 竺晏不知道封翊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温慈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让封翊觉得,在温慈眼中,竺晏远比封翊这个皇帝更重要。 当朝御史尚且如此,朝中还有多少竺晏扶持上来的人,又有多少是信服竺晏而非封翊的人。要不是封翊这个主角突然变了剧情,按原剧情的发展,他就该越发忌惮竺晏,甚至对竺晏出手了。 然后温慈又做出痛改前非的样子,倒向了封翊。 不过,想到原剧情中他的下场,竺晏莫名觉得这人有些可笑,毕竟温慈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就是了。 他向来以竺晏学生自居,原剧情中竺晏也会按照人设相信这人,被诱发了身上的旧疾死去。他却一跃成为最后的反派,以为竺晏报仇的名义想再把封翊拉下来。 结果就是自不量力,被封翊这个做小叔的送去和前太子作了伴。 竺晏微微眯起眼,说起来,温慈最开始向封翊投诚的时间,似乎就是这几日。 - 封翊自然不知道竺晏在想什么,他只是见对方始终将自己的话当做玩笑,眼神越发冷了几分。 竺晏总是这样,将自己视作胡闹的孩子,认为自己会永远顺从他。 但封翊清楚,没有哪个学生会在夜晚无人时幻想自己的老师,会想那看上去永远冷静淡漠的人困在身边,让他只为自己情动。 可偏偏这个君臣下的师生情,是他能在竺晏处得到的唯一特殊,还要有人来分上一份。 想到温慈前不久递上来的密折,封翊心头戾气越甚。对方在这里做出一心为竺晏的样子,背地里却密会自己,称竺晏杀了先皇和前太子。 封翊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他真以为一个得到既得利益的皇帝会为死了的父兄难过不成。 第67章 众所周知,在皇家,只有死了的父兄才是好父兄。 他就算用了温慈的折子,也只会是以此为借口,想趁机扳倒竺晏才是。但封翊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竺晏愿意,他想要什么封翊都心甘情愿地为他取来,别说是皇位,就算是要封翊的命都行。 只是他从来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 封翊看向浅浅笑着的竺晏,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所有晦暗见不得光的情绪。 他当然可以把一切奉给竺晏,只要竺晏拿自己来换就好。 第37章 病弱摄政王03 温慈最想不通的一件事,就是封翊为什么待竺晏如此特殊。 表面做出恭恭敬敬的学生模样,温慈心里却恨出了血。就因为这个残废,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也无人在意,他也不得不向封翊低头。 “温卿在想什么?”封翊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温慈一惊,以为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端倪。 好在封翊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冷冷撇他一眼。不过对着除了竺晏外的所有人时,他都一向如此,温慈心下稍稍松了口气,顺势将方才的事掩盖过去。 “臣只是在想,不知齐修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就连臣也没有发现他心里有这种念头。”他刻意提起齐修的事,悄然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又补充道,“或许施玄能查出来。” 温慈知道竺晏对施玄的信任,但齐修好歹也是一朝官员,交由竺晏也就罢了,他还让施玄出手动用私刑。这样敏感逾矩的事,在任何一个帝王眼里都是容不得的。 如果封翊对施玄心生不满或是动手,对竺晏而言同样是重创。 他没想到竺晏听后竟然笑了笑,微微侧目看向不远处的封翊:“皇上要人亲自审齐修吗?” “朕相信施玄对太傅的忠心。”封翊意味不明地答道,他再不喜欢施玄天天跟条狗一样赖在竺晏身边,也不可能听温慈的把对方调走。 心头的杀意越盛,温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封翊面前试探他对竺晏的底线,已经足以让封翊心生厌烦了。他面色不善地看向温慈:“温卿要是没什么事,不如就回去吧。” “朕不想明日又有御史忠诚上奏,再在朕和百官面前诋毁摄政王了。” “——臣明白了。”温慈按下心头的怒意,强忍着向封翊行了礼,又对竺晏深深一拜做足了礼数,才离开御书房。 他走在空无一人的宫道上,回头看向御书房的地方,脑中恨意越重,面上却不动声色。 封翊只是还不想轻易对竺晏动手,他如此说服自己,可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 温慈沉默地上了马车,一旁的老仆是前太子留下的人,他格外相信对方:“我记得你说过,宫中还是有些可用之人的?不久后便是竺晏生辰,封翊定然会想办法缠着他进宫庆贺。” “正是可乘之机。” 年迈的仆人低眉顺眼站在一旁应下,却在温慈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丝嘲讽。 蠢货。 - 竺晏不知道温慈想做什么,他现在被封翊扰得实在心烦。 手中的书彻底看不下去了,竺晏看着不好好批奏折非要凑到自己面前的人,冷下脸提醒道:“皇上。” “分明是太傅先不回答朕的,太傅只要告诉朕,朕和温慈究竟谁先做了太傅的弟子就好。”封翊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无辜样子,也不管这样是不是合乎礼节,非要站在竺晏面前,弯腰逼视着眼前的人。 “谁都没有。”封翊已经成人,男子的气息和记忆中少年时的样子截然不同。竺晏避开他的视线,“温慈自称家境贫寒只有一个早逝的母亲,虽然不喜他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样子,但他的确用心,一声老师于他在<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有益,我便懒得管了。” “至于皇上,您天资聪慧,不需要臣来指教。” 竺晏只有在朝堂上和心头有气的时候,才会在封翊面前用上臣子自称。封翊知道这是把人逼急了,懂得见好就收,坐到他一旁亲自斟了茶:“朕只是想知道关于太傅的事——” “要是没有太傅,朕早就浑浑噩噩死在冷宫了。可不知为何,朕总觉得对太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语气虽说是为了让竺晏心软故作失落,但这确是封翊心中所想。先帝好色荒淫,后宫却只有他和前太子两个儿子。有前太子在先,封翊的存在只有尴尬和不安,宫里的人更是把他当透明人一样。 直到竺晏找到了他。 封翊永远都记得那日,竺晏面色苍白,冷漠地看着冷宫中弱小的他,身后的侍卫警惕地不让自己随意接近对方。 竺晏却不在乎,只是轻轻挥挥手,他心中一动,面上乖巧地走过去。 “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再也不用被人无视欺辱吗?”夜色中的竺晏声音轻柔,封翊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竺晏笑了,示意施玄给他一些书和纸笔:“那就从这些看起吧。” 封翊天资聪慧,即使无人教导也能一眼看出,上面都是治国之论。 几日后,他那位太子兄长暴毙,因为死法龌龊,先帝无法大张旗鼓地追查,只能先把封翊接出来,做个表面功夫稳固百官。 可惜,他实在太老了,老到还没来得及查明白,自己也跟着死了。 竺晏就这样拿着立封翊为帝的“先帝遗诏”,以摄政王的名义按下了朝中的所有事。但那些人的猜测都错了,他从来就没有阻止过封翊接手朝政,更没想过谋权篡位,自立为帝。 第68章 反而是封翊一直说自己年轻管不了事,让竺晏自由进出御书房,还留宿禁宫。 他只是想再多接近竺晏一些。 封翊不知道竺晏究竟有多少秘密,比如他的腿是怎么伤的,他从前是谁,又怎么落得一身病。封翊也不知道并非出身名门的竺晏,为什么能一己之力扶持自己上位,施玄又为什么跟在他身边。 “皇上,并不是所有事都该清楚明白的。”竺晏看出封翊眼中的追问,并没有接过对方手中的茶,“就像臣不会问,皇上是何时习得一身施玄都看不透的武功,又何时将禁卫军换了一批人一样。” 封翊脸色微变,垂眸勾起唇角,假装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既然太傅这么说,我不再问就是了。”他故作轻松地提议,“但几日后就是太傅生辰,太傅曾经答应我,日后都在宫中由我陪着,这总不会失言吧。” 见封翊就连“朕”的自称也不用了,竺晏沉默片刻,还是轻叹一声:“自然不会,皇上安排就好。” - 之后的几日一切风平浪静,竺晏也因为冬天越发冷的天气极少出门。 封翊更是大笔一挥,亲准他不必每日前来早朝,只是当着百官的面让庆德记下早朝一切,在下朝后送到竺晏府上。 自然又引得不少人私下哭天抢地,像是竺晏明天就要把封翊赶下皇位一样。还有人觉得封翊这是捧杀,卧薪尝胆待竺晏松懈之时夺回一切。 封翊不是不知道他人怎么想,只是懒得理会,吩咐庆德好好为竺晏预备生辰宴。除了他和竺晏两人,谁也不能打扰。 但庆德上前两步,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是吗?”封翊闻言冷笑,手中恰好是温慈送上来的又一封密折,“之前不是说身份存疑,现在确认了吗?” “确认了,想来摄政王还是内心纯善,当初只见他家境贫寒就信了,没仔细往下追查。” 庆德当然知道怎么才是让封翊高兴的说法,总之在封翊眼中,竺晏做什么都是没错的,就算一时疏忽看错了人,也都怪他太善良,怪那人哄骗了他。 “哼,朕就该把你送到太傅府上。”然后天天在竺晏耳边说自己好话,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对自己态度再好些。 不过——封翊想到竺晏近几日抱病在家,便连自己的信也不回,也不许自己去看他,面色又沉了几分。 竺晏总是这样,一边让他生出难以克制的野望,又实则拒人千里之外。 就像是,他把封翊从冷宫找出来也好,教导封翊也罢,都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任务。如果没了这些,封翊如何,对他来说根本不会在乎,只是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已。 “过来。”封翊低声吩咐庆德道。 侍奉对方多年的大太监也没想到封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惊得跪在地上:“皇上,这,这——” 这实在太离经叛道了! 封翊冷漠地看着他:“怎么?你对朕的话有什么意见?” 庆德犹豫许久,终究还是咽下了嘴里的劝解,没有人比贴身太监更了解封翊的性格:“老奴这就去安排——” - “咳咳。” 竺晏对外抱病在家,其实身体也是真的不适。他体内旧伤太多,特别是再也走不了路的腿,一到冬天,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 封翊送来了不少药材皮毛,施玄通通都给他用上,竺晏面色这几日才算是好看了许多。 “王爷必须要进宫吗?”尽管上次失言被竺晏罚回府跪了两个时辰,施玄还是固执地开口,他知道今日是竺晏的生辰,也亲眼所见竺晏当初承诺封翊的那日。 但他心中总有种不安,或许还有对封翊些许扭曲的嫉妒—— 不过就是仗着身份特殊,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想方设法接近竺晏罢了! 竺晏摆了摆手,他不喜欢旁人离自己太近,只是碍于身体原因,才需要施玄每日早上前来:“无妨,毕竟从前答应过他,不去总不好。” 施玄跪在竺晏身边,细细为他理着护膝:“那属下陪王爷同去。” “不,你去查查温慈。”竺晏轻敲着轮椅的扶手,想到施玄前几日顺着齐修往下查后向自己汇报的事,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杀意,“如果他真的和前太子有关,那就——” “——不必告诉我,也不要让封翊知道,直接杀了吧。” 施玄恭敬地应下,把竺晏送到禁宫前,犹豫再三,还是松手转身离去。 王爷需要的是听话的刀,他安慰自己道,封翊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只能碍于君臣之别,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永远守在王爷身边的。 第38章 病弱摄政王04 竺晏是由庆德亲自迎接送到封翊所居的紫宸殿的,一路上禁卫军忠实地守护在旁,连陌生的宫人也不曾出现。 这是他答应封翊进宫过生辰的要求。 到了紫宸殿外,封翊早已等在殿外。除了庆德,同样没有旁人在。 “皇上,”竺晏面色冷淡地把要上来扶着自己的封翊微微推开。他总觉得封翊对自己太过亲近妥帖,有些——不像君臣之间的关系了。 可瞧见封翊眼中的失落,竺晏终究还是轻叹一声解释道:“这样大张旗鼓留宿帝王寝殿,已经够张扬了,皇上再亲自扶我,真要被外人传是捧杀了。” 他不知道封翊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封翊确实是天生帝王之才,只要封翊不对自己出手,竺晏也愿意为此在某些事上稍稍退步。 第69章 只要不触碰他的底线就好。 封翊顿在原地,眼中的失意越发明显:“我以为太傅不会这样想我。” 竺晏没理那人故作的姿态,自己扶着轮椅欲进殿内,却被封翊拦下。 “今日可是太傅生辰,自然要有些特殊的。”他见竺晏毫无波澜的表情,心中微动凑上前去 封翊这些年长得极快,加上习武的缘故,看上去比竺晏高壮了许多。属于成年男子的气息接近,竺晏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抗拒:“皇上做什么!” “此处离那地还有一段距离,朕带太傅过去,不好吗?”封翊故作无辜地问。 竺晏冷了脸色:“那皇上本可以直接告诉庆德,让他带着臣过去。” “是吗?或许是朕忘了——”封翊已然趁着竺晏晃神的片刻,双臂穿过膝窝圈住后背,将人牢牢搂住抱起。 失重感让竺晏不得不环住封翊的脖子,这样依附于人的姿势实在让他烦心,脸上的恼意越发明显。竺晏语气冰冷:“皇上这是刻意戏耍臣吗?” “朕绝无此意。” 封翊几步轻点,就带着人从紫宸殿到了后宫,阴冷破旧的宫殿外面看去一如既往,殿内却收拾得十分整洁,暖炉烘得殿内暖洋洋得,还布有不少竺晏喜爱的肴点。 这是竺晏第一次见到封翊的冷宫。 竺晏没想到封翊会带自己来这里。 他将人放在铺了厚实软垫的榻上,亲自为竺晏斟了茶:“知道太傅不喝酒,朕自己喝就好。” “只是——想到近几日朝堂上的事,总怕太傅觉得朕疑心您。”封翊一双黑瞳直直盯着竺晏,“太傅会这么想吗?” 竺晏失语,突然觉得自己来这里是个错误。明明是自己生辰,虽说因为某些往事极少愿意庆祝,也不是这人借机找来自己说这些的理由。 他没接过封翊手里的茶,只是避而不谈:“皇上口口声声要为我庆生,就是为了说这些?” 果然。封翊心中暗暗笑自己自作多情,明明知道问不出来还非要问,面上却一派轻松。 “那就不问了。”他把茶放到竺晏手旁,自顾自地斟酒喝了,“只是想告诉太傅——” “朕从来都是信太傅的。”只是想换来同等的珍重,可竺晏会给吗? - 往常也不是没有黏着竺晏的时候,就像竺晏不去御书房看着他就不肯批折子一样。竺晏倒不至于觉得他这是什么雏鸟情结,只是封翊不做他就得做,还不如去那坐坐,省了自己的功夫。 然后就会被以各种理由留下同饮同食,要不是竺晏一次翻了脸,夜深也定要回自己府上,封翊又怕他晚上受了寒生病,只怕他就连晚上都能在紫宸殿就寝了。 但今晚的封翊格外不对劲。 他一边亲自为竺晏布菜,一边沉默地不停斟酒喝酒。桌上的那壶酒很快就见了底,竺晏觉得这样不行,按住了他要取壶的手。 “皇上,”竺晏的手微微用力,暗暗提醒,“明日还要上朝。” 封翊不明所以地一笑:“我还以为太傅今晚会不再和朕说话了呢。” “只是没想到,皇上嘴上说为我庆生,先是把我哄去紫宸殿,又自己喝闷酒。”竺晏懒得吃他这一套。 “朕只是想知道,太傅在想什么——”封翊似乎真的醉了,反手紧紧握住竺晏,“太傅明明不喜欢进宫,却还是会来。” “这样,朕有时会想,太傅究竟是为了朝中稳固,还是——因为相信朕呢?“ 竺晏微微皱眉,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反而被扣得更紧,甚至十指相握。 这已经不再是什么“信重”能糊弄过去的事了。 他面色冰冷,身旁的手无言握紧:“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朕还会强迫太傅不成?”封翊见他这副表情,苦笑一声,松开了手,“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我绝不会做出强迫你的事。” 竺晏稍稍放松了身体,语气却依然暗含警告:“皇上,今晚的事,臣可以当做不知道,只要皇上想清楚就好。” 他是真的相信封翊能做一个明君,所以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臣该走了。” “朕送太傅回去。” 封翊的笑意未达眼底,手不自觉地握紧,想要抓住眼前的人,却停在原地。 他说了不会强迫竺晏。 - 封翊沉默地上前将竺晏抱起,却似乎身体一软,两人一同摔在榻上,就连一旁的小桌也翻落在地。 竺晏突然被他扯倒在榻上,不知怎么回事,以为封翊故作此态,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厉声提醒:“封翊!” 说完他才察觉到封翊的状态不对,浑身热得厉害,就连呼吸也粗重了许多。竺晏摸上他的额头,被不知何时布满的汗水惊到。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竺晏到底还是担心封翊出什么问题,连忙追问。他以为是封翊做的,在酒里下了东西。 封翊像是被药剂烧得失去了理智,并不回答,只是死死抓住竺晏的手腕。双腿本就无力,上半身也受制于人,竺晏心里慌乱,面上却还要故作镇定。 “你——松开,去找庆德,让他给你拿解药。” “太傅难道以为——”封翊似乎被他这样抗拒的话刺回了几分理智,语气苦涩,尽力克制地松开手,“——是我给自己下的药吗?” “可庆德不在,周围都不会有人。我要真想对太傅做什么,哪里用得着这样——” 第70章 封翊猛地丢开他的手:“你不用管我,快点走才好。” 可竺晏要怎么走?他已经许久都不曾离开过轮椅,但那被封翊留在了紫宸殿外,更何况—— 封翊闷哼一声,眼中混乱地交杂着欲望和痛苦。竺晏咬紧下唇,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闭上眼转过身去。 “你——”他忍住心里的惊慌,勉强稳住自己的声音,“——你随便自己做点什么,我不看。” 两人挨得极近,封翊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会透过布料和紧贴的身体传递给竺晏。他慌乱地想避开,可下身无法动作,他的扭动又好像不知道怎么牵动了封翊。 身上的男人呼吸粗重,声音越发低沉:“太傅,帮帮我——” “我不会做到最后一步的,否则就是你让施玄杀了我,我也绝不还手。” 竺晏睁开眼,发现封翊不知何时已撑起身体,黑瞳中倒映着他的不知所措。 许多回忆在脑中闪过,可是如果封翊死了—— 他终究还是强迫自己松开了手,闭上眼不愿再看:“你若敢食言——” 耳边似乎传来男人的轻笑,封翊拉过他的手,低声呢喃:“我保证。” 他只说不会强迫竺晏,但只要竺晏有一丝心软,便绝对不可能再摆脱自己。 - 竺晏这辈子都没想到,即使封翊承诺不做到最后一步,还能有这样多让他难堪的时候。 他被男人握住动作的手已经开始酸痛,手里的炙热却没有消退的意思。竺晏忍不住瞪向男人,可眼中已不知何时水雾聚集。 封翊只觉心头又火热了几分。 “你没完了不是!”竺晏忍住燥意,低声催他。封翊紧紧盯着他泛红的眼角,垂眸掩去眼底的阴鹜。 “我再换个方式,太傅忍一下。” 竺晏这次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无力的双腿被抬起并拢。他无法移动,只能任凭封翊动作,浑身都随着男人的起伏颤抖。 “你——唔,做什么——” 封翊堪称轻柔地抚摸着身下人膝盖上的伤疤,狰狞地蜿蜒向下,就连身后脊椎处也有相似的疤痕:“太傅疼吗?” 像是被药力冲昏的人变成了自己,竺晏分辨不清他问的究竟是身上的旧伤还是腿间。白皙的肤色染上红晕,唇瓣微张,他想推开封翊,却只能是把自己送得更近。 殿内烛影摇曳,细弱的喘声不时传来,最后越来越低,变成男人不时的抚慰,终恢复平静。 - 封翊将两人身上的狼藉清理干净,竺晏早已撑不住昏睡过去。他擦了擦身下人额上的细汗,确认竺晏体温正常,才送了口气。 还好他早就把此处冷宫收拾出来,又特地布上暖炉。可惜,要不是担心时间太久暖炉变冷,导致竺晏身体受寒,他还能做得更久。 竺晏昏昏睡着,封翊也懒得再装可怜,捏住他的下巴就吻上去。待人像是要呼吸不过来,微弱地挣扎着,才舍得松开。 庆德确认里面没了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敲门。封翊轻轻应了一声,他躬着腰进来,不敢抬头看榻上究竟是什么情形。 “温慈已经被控制住,不过——”庆德迟疑片刻。 封翊怕扰到熟睡的竺晏,不耐烦地皱眉:“说。” “——施玄似乎也在查温慈的来历,或许是摄政王的示意。” “是吗?”封翊唇角勾起,动作轻柔地为竺晏抚开蹙起的眉头,“随他去。” “摄政王想知道什么,都派人送过去就好。” 第39章 病弱摄政王05 “嘶。”竺晏揉着额头醒来,发现自己早已不在昨夜的冷宫,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他打量了一眼四周,心下了然。 自己这是被封翊带到他常居的紫宸殿了。 想到昨晚被人拉着做的荒唐事,竺晏浑身一僵,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却在察觉到腿间异样感觉时顿在原地。 “太傅醒了?”封翊掀开帷幔,身上还是早朝后的朝服,只卸了头冠。他怕自己身上太凉,特地用手炉烘暖了手才去扶床上的人,“可有哪里不适?” 竺晏咬牙切齿地看着对方,昨晚封翊倒是爽得彻底。可他自从受伤不能行走后,腿上的知觉便越来越轻,现在都能察觉到异样的话——竺晏甚至不敢去看自己身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你,送我回去。” 床上的人又羞又恼,松垮的亵衣间还能看见封翊昨夜留下的痕迹。男人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掩饰身上的变化,脸上只做出关心竺晏的样子:“太傅这样可怎么回去,不如再歇息一会。” “我也好为太傅上药。”他又不知从哪摸出盒膏药,意有所指地看向被锦被盖住的双腿。 竺晏闭上眼,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虽说是他昨晚形势所迫,答应帮封翊解毒的,但真要承认这件事,他依然觉得说不出口。 可是,竺晏脸色越发不知所措,他向来对这些事有所忌讳,更别提昨晚封翊那些做法简直是他想也想不出的。 封翊看出他有所松动,又继续哄道:“待上了药,确定了太傅身上无碍,我就送太傅回去可好?” “太傅打我骂我都无妨,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他知道竺晏最吃软不吃硬,这样的示弱简直无所不利。 果然竺晏虽说合起的眼睫羽轻颤,但还是咬着下唇轻轻应了一声,微微松开了紧紧抓住的锦被。 第71章 真是的,封翊眼神微沉,做出这副模样,只会让他更想将人拆吞入腹。 他脱了外袍躺到床上,将颤抖着的人搂在怀里,牢牢把住了细软的腰,又取来软垫垫高他的腿部。 “做什么!”竺晏警惕地睁开眼,看着显然神情清明的封翊。 封翊故作不解的无辜模样:“自然是帮太傅上药,难不成太傅要自己来?” 竺晏气结,这副姿势哪里像是上药的样子?可封翊就像是真的单纯关心竺晏,取了药膏在掌心融化,才敷到竺晏身上。 他别过脸去不看封翊,没发现年轻的帝王死死盯住他白皙的颈间,眼神像是恨不得在上面落满自己的痕迹。 封翊为他摸好了药膏,手却没有伸出,而是探到身后,轻柔地摩挲着竺晏腰间明显凸起的伤疤。 掌心的薄茧擦过狰狞的疤痕,竺晏猛地瞪向他,眼中少见的有了戾气:“松开。” “太傅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反正怀里的人也跑不掉,封翊不紧不慢地感受着手下蜿蜒的纹路,陈旧的伤口纵然已经结疤,也能让人看出竺晏当时伤得有多重。 而这样的伤,竺晏身上不止一处,两处膝盖都像身后的脊椎一样,还有其他或深或浅,早已看不出是什么留下的疤痕。想到自己昨晚看到的,封翊心头杀意大起。 要让他知道是谁干的,非得把那人挫骨扬灰才行。 “与皇上无关。”竺晏没有回答,只冷冷地拍开他的手,又恢复了往常漠然的模样,像是方才波澜的情绪都是封翊的错觉,“既然皇上现在好得很,药也上完了,我总能回去了吧。” 封翊依然不肯松手:“难道太傅就不想知道是谁下的药?” “酒中那药劲诡异强劲,要不是昨晚有太傅在,谁知道会怎么样?一想到这我心里就没底,太傅就不想帮我找出那人吗?” 竺晏实在忍不下他这样子,冷哼一声轻嘲道:“皇上还用得着我来帮忙?” 他才不信封翊真的会放任算计自己的人好好活着呢! 封翊见状只好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既然竺晏这么说了,就是不会再留。他再多说,反而显得昨晚不是意外,让人生疑了。 再说了——他亲自取了衣袍为竺晏换上,几乎是欣赏地看着对方不自在错开的眼神——只要竺晏松了那次口,以后再想摆脱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 竺晏出宫的路上依旧是庆德亲自在送,大太监推着轮椅,低眉顺目地和坐着的人说话。 “昨晚真的是意外吗?” “老奴昨晚的确不在那冷宫附近,那酒也是皇上亲自准备的。布席的时候,老奴也按王爷说的验过饭菜和酒,都没有问题。” 若是旁人听见两人说话的内容,只怕要惊得不行。竺晏不置可否,敲着轮椅的扶手,轻笑一声:“是吗?” “我还以为,你跟着封翊这么多年,早就忘了我说过什么了。” 庆德恭恭敬敬低下头:“不敢。” “王爷曾经许诺替老奴报仇,老奴才依您的话去了皇上身边伺候。如此算来,您才是老奴的第一个主子。” 所有人都知道,庆德是封翊从冷宫带出来的太监,深受对方信任。但几乎没人知道,他是在竺晏的安排下才去那里的。 庆德有个徒弟,曾经在前太子那里伺候。前太子因为有些事见不得人杀了一大批宫人,那小太监就在其中。 竺晏找到庆德,许诺对方自己会为他报仇,也不会让前太子牵连到他身上,但庆德要听命于竺晏,自请去冷宫到封翊身边。他想了很久,咬咬牙应了下来。 谁能想到时过境迁,竺晏摇身一变成了摄政王,封翊更是得登皇位,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竺晏没答他这话,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的双腿。身后的庆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不敢多嘴,心里却是越发惶恐,快到宫门处看见守在那里的施玄,后背渐渐渗出冷汗。 “怕什么,”竺晏轻笑一声,“我又没说不信你。” “就算真的不信,难道我还能让施玄在这杀了你不成?”似乎倦意上涌,他没再看面色微变的庆德,任由施玄接过自己的轮椅。 “回去向封翊复命,就说我无事吧。” - 【庆德其实倒向封翊了吗?】 听出193语气中的不安,竺晏笑了笑,却没有多意外:【应该是吧。】 毕竟往小了说,竺晏身体虚弱,陈旧伤病积年累月。封翊却是身强力壮,庆德跟在他身边,更能看出他不是外人眼中的傀儡皇帝。 往大了说,竺晏只是小世界的炮灰,封翊则是天道宠儿,原剧情的主角—— 所以也没什么意外的。 193突然有些生气,虽说它是个系统,也早该想到原剧情设定,庆德这样做也无可厚非,但还是愤愤不平。 竺晏没想到自己会被193心疼了,一时有些好笑:【好啦,主角和炮灰有什么差别你还不清楚吗?】 【不过也是,谁愿意一直被烂掉的主角缠着呢——】 他低声呢喃,193都没听清竺晏究竟在说什么,只见它家宿主似乎想到了什么,把193举起来,交代了它一堆事。 193虽然听不懂,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按竺晏说的一一布置了下去。 - 施玄搂着竺晏上马车时,明显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他以为自己身上的寒意冲到了竺晏,连忙请罪。 第72章 竺晏扶着额头,终于任由身体放松在熟悉的环境中:“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心里有事。” “莫非皇上做了什么?”施玄冷硬地开口,那样子,像是竺晏一声令下,他就能冲进宫当面和封翊对峙一般。 “他能做什么——” 竺晏无奈地让人赶紧起来,他不可能告诉施玄自己身上那些封翊留下的痕迹,更不可能就这么让施玄冲进去对封翊出手。 说到底,封翊又何尝不是拿捏住了这点呢?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温慈查的怎么样了?” 施玄看出竺晏是不想自己追问,心头越发担忧,但还是先顺从地回答:“王爷想的没错,他果然是前太子之子。” “但是,属下想去把人杀了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施玄追到温慈府上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府中的仆人都没了踪影。楚国中能做到此事的人不多,他狠狠皱起眉,“只怕是落到了皇上手里。” 竺晏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味:“果然啊。” 想到封翊方才的话,他蹙起眉头,看来昨晚的事和温慈也脱不了干系了。 可封翊当真不知道吗? 一时间想了太多事,昨晚又没休息好,竺晏忍不住按了按微微作疼的太阳穴,就连喉咙间也多了几分痒意。 “咳咳咳。” 施玄慌乱地倒了茶递上去,才发现竺晏的手凉的厉害,心中一惊:“属下去找太医来。” 竺晏挥挥手把人拦下:“不用。”他这只不过是身子太差,思虑过多,找太医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况且,他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治也治不好,喝那些苦药有什么意义呢? 施玄最怕见他这副表情,待把人送回屋里,索性跪在前面低声求道:“王爷就算有什么,也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啊。” 这话——竺晏微微恍惚,垂眸不语,最后只好捧着手炉轻叹一声:“随你吧,找个可信可靠的来,特别是要嘴严。” “是。”生怕他改了主意,施玄当场应下便要出去,却又在走到门口时被竺晏叫了回来。 他又咳了几声,才撑着把手里的信写完,递给施玄:“把这个送去孟将军府上。” 施玄接过来,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才迟疑道:“王爷说的是,左都督孟南箫?” 第40章 病弱摄政王06 竺晏一顿,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越发苍白,他苦笑一声:“正是。” 时间太久,他都要忘了一切早已不同。 施玄看出自己说错了话,他从来不知道竺晏还认识孟南箫。好在竺晏并未追究他的失言,挥手示意他无妨。 - 【宿主是准备像原剧情一样吗?】 施玄不明白,看了剧本的193可是一清二楚。竺晏和孟南箫是旧识,他身上的伤更是令孟南箫愧疚多年。也正因为有孟南箫的支持,竺晏才能在当初扶持封翊上位。 【可原剧情不是说了,封翊早就暗中提防着孟南箫,他现在手中的兵权已经所剩无几了吗?】 竺晏笑了:【谁说我要扳倒主角了?】 封翊原剧情中的确是个励精图治一心为国的好皇帝,就算在和竺晏的事上用了心计手段,楚国在他的治理下却是中兴崛起的时代。 但现在的封翊能做到吗?主角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小世界毫无异常才怪了。可有些事封翊不做还能指望谁来,让竺晏兢兢业业活在这个小世界看着他一日不停? 他可没这个打算。 所以不管封翊私底下变成什么样,他也得给竺晏做回原剧情中那个明君模样。 - “温卿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封翊站在地牢中,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早已看不出人样的温慈,“说不定你跪下来好好磕个头叫声皇叔,朕还能心情好些给你留个全尸呢。” 温慈没想到封翊竟然知道自己是谁,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封翊眼中。他咬紧牙关:“臣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陛下与其在这里问臣,不如去问问王爷。” 听他提起竺晏,封翊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周身的温度越来越冷,忽而冷笑出声,扬声道:“庆德——” “——去看看朕的好兄长那些骨头烂完了没有,要是没有,就抬过来给温卿鉴赏一番,再把兽苑那些猎犬寻来。” 前太子虽说是竺晏设计杀的,但好歹那时先帝还活着,因此好好埋去了皇陵之中。封翊可没不在乎那家伙死后是什么样,只知道温慈敢用竺晏威胁自己,他就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温慈果然受不住,他浑身是血,伤口处依稀可见森森白骨,状似疯癫地诅咒着封翊敢如此侮辱血亲,必然不得好死。 封翊听了更觉得无聊,抽了一旁侍卫的刀,让地上扭曲的血人不得不仰头看着自己。他嫌弃地看了许久,才疑惑道:“你究竟在不平些什么?” “那家伙最好欺男霸女之事,所以即使死因见不得光,我的好父皇都不觉得有多意外。”封翊是当真想不通,温慈是凭什么觉得,如果前太子还活着,他就不是跪在自己面前的臣子了。 更何况,他还敢迁怒竺晏—— 温慈被封翊不屑一顾的语气噎得说不出话,他身上本就满是刑讯后的伤,一时竟有些眼前发黑。封翊“啧”了一声,似乎很是嫌弃这人怎么这么不经气。 他接过庆德递来的帕子,擦去手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血迹,吩咐天牢中的禁卫军:“看好了,可别让人死了。” 第73章 敢挑拨自己和竺晏的关系还想死了就算了,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不过——封翊走出地牢,一旁亲信的禁卫军连忙上前来,轻声汇报了摄政王府上的异动。太阳洒在封翊身上,他示意想为自己遮阳的庆德站远点,微微眯起了眼。 看来太傅已经知道温慈有问题了啊,只怕也猜到昨晚的封翊根本没有被药劲迷倒了。 所以竺晏,你会怎么做呢? - 矮几上的药早已没了热气,却丝毫没有减少的痕迹。施玄暗中咬咬牙,明明知道竺晏最厌恶别人这样,还是执意端到他面前。 果然竺晏看也没看他,自顾自地将手里的信烧毁在地上的暖炉中:“起来。” “属下担心王爷。”施玄见竺晏不接,索性半跪在轮椅前,“从宫中回来后,您的脸色看着就越来越差。属下也知道,找来的那个老太医得了您的吩咐不敢乱说。” “可得知温慈失踪后,您连药都不肯喝了——” 施玄明白自己僭越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次次挑战竺晏的底线,早晚会换来那人的厌倦,可他做不到就这么看着竺晏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竺晏看了眼他手里的药,眼中神色意味不明:“喝了又有什么用?” 想通了一切后,他只觉得胃里泛酸,将施玄支出去,独自一人干呕了许久。 太医曾经隐晦地提醒过,竺晏本来就常年心气郁结,更忌情绪激动。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晚,不去想自己和封翊做了什么。 想来那人心中不知要有多得意。 竺晏脸色一白,咳得弯起腰蜷缩在轮椅上。封翊慌乱地把人扶住,却听见他勉强止住了咳嗽,气息不稳地开口:“你走吧,施玄。” “王爷?”男人顿时愣在原地,心头的惶恐无边无际。他苦笑几声,逼着自己声音不要颤抖,“若是您烦了属下天天说那些,属下再也不说就是。哪怕您找点什么哑药喂我喝了都行——” “我那日给孟南箫的信里说了,你武艺高强,少有敌手,若是想从军了,他会替你安排个身份去边关历练。”竺晏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抽出手,“要是不想,他也会给你换个名字。” 他能看出庆德倒向封翊,自然也能看出孟南箫被削权。他和封翊间早已毫无悬念,起码施玄走了,还能少牵连一人。 施玄不再为自己求情,只固执地跪在竺晏面前,一副他不收回成命就不起来的样子,被进来送午膳的小厮看见也毫不在乎。 小厮被书房里的情形吓了一跳,谁不知道这府上竺晏最信任的就是施玄,大气也不敢出地放下盘子就要离开,却听见竺晏突然开口:“直接端出去吧。” 他没什么胃口,看见了也吃不下。 跪着的施玄闻声抬头,正想开口求他,又想起竺晏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厌恶自己,脸色一白。掌心被用力掐出血痕,他深深低下头,不敢再看竺晏。 都是因为封翊—— 竺晏看也没看他,又吩咐小厮:“稍后把管家找来,我有事交代他。” 也该结束了。 - 193想不通为什么竺晏不让施玄跟着,毕竟有个武艺高强的人在,竺晏多少也能有几分胜算。 竺晏有些无奈:【我不是说过我要输的吗?】 对哦,193拍拍自己,想起来竺晏是告诉过它诸如输了好近距离改造封翊之类的话。可问题是,想起来自己的几次漫长的小黑屋经历,193突然觉得,它是不是该提前多下点小游戏什么的—— 竺晏不知道它在想什么,虽然知道了他也不在意。更何况,他这不是安排了施玄在外面? 根据他的观察,这人肯定不会任由自己一直困在封翊手中的。 - 施玄终究还是离开了摄政王府,不止是他,就连府上的下人也都在三天前被尽数遣散。 他知道竺晏这是不想连累这些人。不止是施玄,竺晏甚至连和孟南箫之间都没有明面上的联络。每次施玄送去的书信都会当面销毁,带回来的也是一样。 竺晏像是安排好除自己外的所有人,却非要固执地往绝路上走。想到此处,施玄突然脸色一变。 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许竺晏早就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他只是过不去自己心中的坎,或者,等着封翊来杀了自己。 摄政王府被团团围住,竺晏独自一人坐在庭中,似乎一旁身穿重甲的禁卫军不存在一样。 封翊脸色阴鹜飞快走来,黑瞳死死盯着身形单薄的竺晏。他上前去正欲掐住那人的下巴,又停在半空中。 “太傅这是打算把自己冻死吗?”他死死握拳,手背青筋凸起,却猛地收回手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竺晏身上。 竺晏的表情不复平静,眼中闪过对封翊突然接近后的厌恶,他挥开封翊的手,冷声道:“皇上这样装模作样地做什么呢?” “皇上既要做出信任我的样子,又要觉得碍眼要——设下那样的局。”院中还有其他人在,竺晏忍了又忍,终究说不出封翊做了什么,“还真是下血本。” 怒意席卷了封翊的理智,他猛地上前去死死攥住竺晏的手腕,握出泛青的瘀痕:“你觉得我信任你那些都是装的?” 封翊冷笑出声,他没想到,自己那些示好,那些超出其余人的信任,在竺晏眼里都是装模作样令他恶心的事。 他明明从来都不在乎这什么帝王之位,也懒得当什么治国明君,竺晏若是想要,他随时都能禅位让给对方。只要竺晏高兴,他做个日后被史官世人唾骂的昏君都行。 第74章 为什么竺晏就是不懂这点? 庆德一路小跑追来,看见的就是竺晏脸色惨白,封翊高高在上将人制住,高大的身影牢牢笼罩着身下的人。 他倒吸一口气,没人比庆德更清楚封翊若是怒意上头时有多不管不顾的,可这院中还有这么多禁卫军在,封翊要真做点什么,竺晏只怕当夜就能想法子死在他面前。 “皇上,府上没有其他人了——”庆德颤颤巍巍地上前去,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封翊看在他伺候多年的份上,能稍微放过自己。 好在封翊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松开手,却放轻了力道。竺晏的脸色却没有好看些许,在黑色大氅的衬托下越显苍白。 封翊暗自咬牙,裹紧了竺晏猛地抱起。 “你!”竺晏脸色一变,可他的力气和封翊比起来差得太远,男人的胳膊死死箍住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太傅不信朕做那些事的目的,甚至甘愿引颈就戮,朕却舍不得。”封翊压抑住心头的暴戾,语气沉沉,“放心,朕不会废了你的摄政王之位,只会对外宣称你病重入宫修养的。” “只是,若无必要,太傅就不必再出紫宸殿了。” 第41章 病弱摄政王07 次日封翊没上早朝。庆德捧了他的手谕,称摄政王病重在宫中疗养,皇上放心不下,特陪伴在旁。 堂下的百官面面相觑,昨夜禁卫军出宫围住摄政王府的动静不小,他们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听封翊的旨意,分明是要保住竺晏的意思? 只有一人无声垂眸,脸色阴沉。早朝不得佩剑,孟南箫只能攥紧了拳,才强迫自己像竺晏说的那样,假装一切和自己无关。 他不该听竺晏的,不该帮对方安排好施玄,留那人独自面对封翊的。 孟南箫抬起头死死盯着堂上代封翊宣旨的庆德,像是能从他身上看出竺晏现状一样。老太监知道对方在看自己,错开眼神不敢和他对视。 庆德轻叹一声,想起自从昨夜后至今未踏出紫宸殿的两人,暗暗祈祷摄政王是真的劝住了孟南箫,别让对方头脑一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否则到时候,只怕苦的还是王爷。 紫宸殿外,宫人们惶恐地低着头,假装自己又聋又瞎,一点也感觉不到殿内的动静。 旖旎的声音还是不时传来,不过和昨晚初时还能骂出声的时候已经不同,更多的是细碎的泣音,和粗暴动作交缠的声响。 又过了不知多久,直到庆德回到紫宸殿前,才听见里面封翊漠然道:“进来。” 他没敢让宫人来,自己端了药进去。殿内地龙烧了一夜,封翊又身强体壮,随便披了件袍子,怀里抱着的人却像是失去了意识,一丝不露地裹在锦被里,只有凌乱的墨发还散落在外面。 尽管竺晏就在怀里,封翊的面色却算不上好看,脸上还留着竺晏昨晚被压着时恼了打出的印子。他看了庆德一样,见老太监有眼力地没让别人进来,冷哼一声。 “找个太医来。”封翊摩挲着竺晏破皮红润的唇,思及昨晚行事间被他一一看完的地方,白皙的皮肤上处处令人心惊的旧伤,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还是感到心头杀意越盛,瞪向庆德,“摄政王的伤,你都知道什么?” 显然早就知道庆德是竺晏派来自己身边的。 “王爷当年找到老奴时,便已是如此了。”庆德惶恐回答,他见封翊眼中的戾气,一闭眼便说了出来,“或许,或许只有孟都督知道。” 封翊冷笑一声,动作轻柔地为竺晏抚开紧皱的眉头,没再说话。庆德知道这是没自己事的意思,连忙把备好的药膳放下,退出去找太医来了。 竺晏在太医院有个常为他把脉的曲老太医,他一见屋里的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深深低下头,不敢去看封翊怀里沉沉睡着的人一眼。 “摄政王的身体和腿究竟是怎么回事?” 封翊一瞬不错地看着太医给人把完脉,语气冰冷。曲太医被他看得心下一惊,腿一软跪在地上:“回皇上,臣,臣也不知道。” “臣只知道王爷的腿和脊椎都受过重伤,又常年身体亏损心力憔悴,开的药也不肯好好服用,这才一日日越来越差。” 他被封翊周身的冰冷吓得发抖,可看竺晏小臂上的那些痕迹,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想到自己这些年受过竺晏的照顾,曲太医还是心一横,壮着胆子继续说。 “每到冬季或是下雨时,王爷那些旧伤都容易疼得厉害,一点寒也受不得,又患有咳疾。臣斗胆,皇上要是,要是顾着王爷身体的话,就算是——时,也多加注意,否则寒气入体只会更麻烦,最好是能,稍稍收敛——” 他说的含糊,但封翊听懂了,眯起眼打量着地上的人,直到曲太医被他看的后背渐渐渗出冷汗,才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你倒是对他尽心。” 这话曲太医不知道怎么回也不敢回,封翊却随即抬手:“庆德,赏。” 他不在乎这人究竟是不是竺晏的人,是了更好,反正只要不会对竺晏不利,他都不介意。 - 竺晏醒的时候,只觉得身前身后都是热的,他被人牢牢困在怀里,随着男人的动作起伏,逃也逃不掉。 搂着人在汤池里把玩的封翊见他被自己闹醒,扳过竺晏的下巴吻了上去。刚刚苏醒的人浑身无力,头昏脑胀地任由他亲够了才放开。 第75章 “喝一些这个。”封翊端了甜甜的药膳,趁他显然还未清醒,哄着竺晏喝下。 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又泡了热汤,再不吃点什么,只怕要头晕恶心得难受。 “滚开。” 竺晏被他喂了几口后才真正缓过神,发现自己又被换了姿势,随波背靠在男人怀里,脸色一白:“皇上已成赢家,又折辱够了,也该杀了我了吧?” 身后的封翊看不清竺晏的神情,只能听见他语气悲凉,声音又轻又飘,心头再次燃起怒火。 为什么,为什么竺晏就是看不出他的心意呢? 他没有回答,把玩起竺晏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又因为水中空无一物虚虚握起的手。竺晏很瘦,细白的手腕恰好能被封翊一手圈住。 “太傅就那么想死吗?” 封翊脸色阴沉,语气却十分平静,搂住竺晏腰间的手意味不明地揉捏着,忽而松开。竺晏浑身无力,手被封翊拽着毫无支力点,下半身无法移动,整个人软软地往水里滑去。 “唔——咳咳咳咳。” 虽然只是口鼻刚刚触到水面,他就被封翊一把抄起。可险些溺水和不能自主的恐慌让竺晏浑身僵住,还是呛进了几口水,爬在封翊身上撕心裂肺地咳着。 “我——太傅,我,我只是想吓吓你,我错了,我错了。” 其实松手那一刻封翊就后悔了,他暗自咒骂着自己,手忙脚乱地为竺晏顺气。可竺晏被他折腾了一晚上,身体本就亏虚,哪里还禁得起这样。 他惊慌地感受着怀里人难以控制的咳嗽,像是把肺都要咳出来似地蜷缩着,后背的脊椎随之颤抖。 竺晏咳到四肢都震得发痛,已经听不清封翊在他耳边慌乱地重复着什么了,只能感觉自己被人稳稳抱起又裹紧温暖的锦被中,眼前一阵阵发黑。 刚刚离开没多久的曲太医又被叫了回来。 他看见竺晏墨发还湿漉漉地滴水,吓得也忘了什么尊卑,连声请封翊把窗子什么都关了,又皱着眉头给竺晏把脉。 过了许久,曲太医才神情凝重地回封翊:“皇上,王爷——王爷真的经不住再多的折腾了。” “王爷的咳疾让他的肺和气管都极易受刺激,对正常人来说没有多大的事,对王爷而言都十分难熬。加之王爷身体太虚,用不得重药,只能温养着,其余就——尽力而为。” 封翊脸色难看得紧,心头的戾气不知如何发泄。他猛地闭上眼,惩罚似的掐紧掌心,连出血了都毫不在乎。 是他伤了竺晏—— 曲太医见状更不敢说,封翊勉强自己恢复理智,取了布巾来一点点为竺晏擦干头发上的水:“去开药。” “只管取有用的好的,需要什么珍奇药品就找庆德,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朕要摄政王无事,明白吗?” 曲太医唯唯应下,跟着庆德出了紫宸殿,目光复杂地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长叹一声。 皇上怎么还不明白,再高的医术,也救不回一心求死的人。 - 或许是曲太医的药起了作用,竺晏再醒来时已经不再咳的那样吓人了,只是神情冷漠,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封翊。 封翊心头恼火,又恨自己和竺晏气什么,生怕再伤了他,索性半跪在床前,好声好气地求他多少吃些东西。 一国之君这样对被俘来的摄政王显然是不该的,不过封翊向来懒得理那些。好在庆德从竺晏醒来后就觉得不对,早就带着宫人退到殿外了。 竺晏本就羸弱,此时沉默地躺在床上,柔软厚重的被褥衬得他越发脆弱。他嘲讽地轻笑道:“皇上做出这副模样又做什么?” “我早说过了,皇上不如将我杀了,你我一了百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不知是说给封翊,还是说给自己,“起码我还能落个干净,用不着像现在这样恶心。” 封翊听清了那句呢喃,猛地抬起头,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在竺晏眼中,自己做的事是如此不堪—— 可为什么不是呢? 竺晏的抗拒是明显的,封翊昨晚把人放在床上时,他浑身僵硬,还在封翊靠近时狠狠打了对方一巴掌。 只是封翊当时眼里心中全是将竺晏收入身边的冲动,一时竟忽视了过去。 “我——”他一时语塞,看着面容冷漠的竺晏,心里想了许多辩解的话却都说不出口。 可他不能看着竺晏这么绝食求死。 “太傅若是不吃,那我就将这厨子杀了好了。” 明知竺晏骨子里向来对无助之人有着善意,还要这样威胁他。封翊暗暗咬牙,心下对自己多了几分厌恶。 但那点厌恶比不过对竺晏的担忧,就像一个陌生人,也比不过竺晏重要一样。 “还有那个老太医,不能让太傅好起来的人,留着也没什么用。”封翊语气阴冷,温柔地吻着竺晏的鬓角,“太傅说对吗?” 竺晏闻言猛地睁开眼,眼中满是痛苦和震惊,像是没想到封翊会这么说。 啪—— 封翊侧回脸,竺晏那点力气,打他连嘴角都打不破,算什么大事? 何况能让竺晏出出气,做什么不行。 “太傅气要是没出够,我把庆德也绑来。或者地牢里的温慈,只要太傅不气了能吃些东西就好。” “你疯了——”竺晏气得浑身都在抖,苍白的脸上只有泛红的眼角格外惹眼。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语气悲凉地自嘲,“是我看错人了。” 第76章 封翊一愣。 “是我错以为你真的有明君之相,活该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第42章 病弱摄政王08 没了竺晏的早朝看似并无不同,可谁都能察觉到底下那分暗流涌动。 想装给对方看的人不在,封翊懒懒地支着头,神情漠然,任由下面的官员言语间种种试探竺晏的事。 他耐心终于耗尽,丢下一句“不敬摄政王者和温慈同罪”,拂袖离去。 百官面面相觑,谁都觉得温慈曾经是竺晏的人,甚至有人觉得他身上那个谋逆的罪名,是为竺晏顶了罪。 孟南箫不在惊讶的人之中,却想起昨夜曲太医传来的消息,暗暗下定了决心。 - “他醒了吗?” 下了早朝的封翊让庆德伺候着脱了朝服,脸色冷沉,人在外间,眼神却往内殿的屏风看去。 庆德当然知道他问的是谁,脸上划过一丝为难:“醒是醒了,只是还不肯吃东西,曲太医开的药膏也不肯涂。” 封翊眉头紧皱,本就因早朝发生的事不满的心情越发烦躁。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这样进去,再碰上竺晏无异于火上浇油,只能闭上眼深呼吸,克制住心头的戾气。 也只有竺晏能让他这样退让了,偏偏那人还不领情。 待到心头那股怒意稍稍散去,他才绕到屏风后面。竺晏果然早就醒了,背对着床外,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不过想来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封翊苦笑一声。竺晏不能行走,封翊又不肯帮他下地。这张床榻再柔软舒适,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令人作呕的牢笼。 但他怎么能让竺晏走呢? 竺晏听到了身后缓缓接近的动静,浑身一僵,撑起胳膊想向里躲去,下一秒便被环在怀里,动弹不得。 他别过脸去,不愿跟封翊说话,也不愿看这个让他痛苦的人。 修长的颈间还留着前几晚留下的痕迹,封翊眸色一沉。竺晏后背紧紧贴着他,自然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脸色越发苍白。 他那日和封翊说了那句话后,封翊就像疯了一样向竺晏索取着想要的一切。嘴上说顾忌他身体,却明知竺晏双腿动弹不得,还要死死攥着人不放,上半身俯在他耳边低语。 “太傅的确是错了,”竺晏早就被冲昏了脑子,已分不出思绪去辨认他声音下压抑的是何情感,只能任凭封翊说道,“朕从来都懒得做什么明君,宁愿为了太傅做个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昏君。” “可惜太傅后悔也无用了——” 直到竺晏又昏了过去,封翊才稍稍恢复了些理智,看着毫无意识的人后悔莫及。 但这些竺晏都不知道。 或许是怕封翊又做那些让他受不了的事,竺晏终于语气颤抖地低了头:“你,让人把吃食端来——” 他实在受不住那人的疯劲了。 这样退让的语气无法不让人心软,封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握着竺晏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好把人拉得更近。 他低下头,竺晏苦涩地闭上眼,像是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认命一样。 但封翊只是扳过怀中人的脸,轻轻吻着他颤抖的眼睫。 竺晏猛地一颤,他既恨封翊这样囚着又侮辱自己,又怕极了对方的疯狂,无法自制地用力推开眼前的人。 封翊知道自己是真的把人吓着了,顺势退开,垂眸掩去眼里的复杂思绪。 “太傅好好吃了东西,朕为你上药。”他把躺着的人搂起来,让竺晏能半倚在床上,又亲自端来庆德备好的药膳,“只是上药,什么也不做。” 竺晏没说话,沉默地接过封翊手里的吃食。 说得好像他有拒绝的机会一样。 封翊看出他的想法,呼吸一窒,心里堵得说不出话,只能同样沉默地掀开锦被,先将药膏在手心热融了,才一点点敷到竺晏身上。 竺晏的腿多年不能行走,比起寻常人来显得格外纤细,更别说他本来就瘦。薄薄的一层白皙皮肉敷在骨头上,狰狞的伤疤异常显眼。 这已经是他尽可能维持腿部肌肉,又有曲太医诊治,能做到最好的了。 封翊把药膏涂上去,微微用力推着经脉。床上的人应激地一抖,可那双腿却毫无动静。 好看的眉眼中多了些许自弃,恰好被封翊收在眼中。 “朕让人把温慈杀了。”他只能逼着自己开口,转移开竺晏的注意力,哪怕骂自己两句也比这样了无生意得强,“罪名是谋逆。” 竺晏脸色苍白,扭过头去不看封翊手上的动作,低声呢喃:“皇上想做什么做不成,和我说有什么意思。” “若真是突然想为前太子报仇,那皇上不如快些动手。” 封翊闻言眼神冰冷,手上的力道却克制着,没有重一分:“朕只当太傅什么也没说过。” 待终于上好了药,就连封翊亲自印上的红痕也都尽数处理妥帖,他才慢条斯理地拿了锦帕擦手,别过竺晏的下巴。 “竺晏,我最后说一次,你最好别再有什么想死的念头。”封翊换了称谓,不再压抑心头的戾气,“因为你要是死了——” “我会让你在乎的一切给你陪葬。” - 意识空间里的竺晏打了个哈欠,无聊地告诉193:【次次都这个路数,能不能有点新意。】 【次次?】193没听懂宿主的意思,迷茫地歪了歪头。 第77章 竺晏没再解释,揉了揉棉花团子:【把之前我让你探的地图给我。】 主角嘛,都是这个德行,自以为万事无忧尽在掌握,摔个跟头就知道了。 - 曲太医得了封翊的命令,每日都会在傍晚时前来为竺晏把脉。每日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竺晏自己心结不解开,再多的天珍地宝也是无用。 封翊眉宇间的阴沉一日胜过一日,挥手示意曲太医退下。 “皇上做出这副表情干什么。”竺晏压抑着咳了两声,见封翊攥紧的拳,不免觉得可笑。 囚人者心疼他这个被困在这里的人,却又死抓着不肯放手,谁看了不说讽刺。 封翊无言以对,只能强行把人揽进怀里,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暖热竺晏冰凉的指尖。 竺晏神情恹恹地合上眼,任由他做这无用功。 宫道上,曲太医用余光瞥见一步不离紧随自己的禁卫军,忍不住低下头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送他回太医院的禁卫军是封翊培养出的亲信之一,见他这样,意有所指地扬起语调:“这天刚刚转热没多久,曲老太医怎么就出汗了。” 另一个人附和道:“老太医毕竟年龄大了,哪像咱们能折腾呢?” 曲太医“呵呵”敷衍几声,再不敢动作,好不容易捱回太医院,才长出一口气,哆嗦地摸出袖子里的黑色碎布。 是把脉时竺晏悄悄塞到他手中的。 封翊向来喜欢黑色,寝衣也不例外。竺晏每日和人朝夕相处,又亲密接触,这或许是他唯一能用来传信的东西了。 曲太医不敢深思这究竟是哪来的,却明白了竺晏的意思。 封翊阴沉的目光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隐约猜测对方知道自己算竺晏的人是一回事,真正参与进去,可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老太医想到床榻上脸色惨白的竺晏,和他第一次见到那人截然不同的模样,终究下定了决心,出了宫门,往孟南箫府上去了。 - 封翊少有地下朝后出了紫宸殿,在御书房中翻看着昔日竺晏批改过的奏折。 孟南箫突然请见,他在等着对方。 早在封翊初登基之时,孟南箫便上折子说自己常年征战在外,一身伤病,请求还乡。竺晏原本允了此事,却被封翊当朝改了过来。 当时两人还没到今日这个地步,堂下轮椅上的人闻言脸色微变,猛地抬头直视封翊,隐隐压低了语气:“皇上——” 这是封翊为数不多当朝违背竺晏的意愿,那之后,两人水火不容的传闻便越来越广。 但只有封翊知道,自己再说着只要竺晏想要,他可以把一切拱手相让,那也都是废话。 因为竺晏从来也不稀罕这个皇位。 所以他必须要把孟南箫留下来,要把竺晏捧得高高在上。封翊做着一切无非就是想告诉竺晏,他在乎的只有一人,却不知道竺晏根本不想要这所谓的偏信。 武将不得佩剑见驾,孟南箫更是只着了身官服便来了。封翊打量着眼前的人,莫名多了分怪异的感觉。 像是——竺晏身上,有和孟南箫相似的感觉。 “孟卿不是说旧疾复发在府中修养吗,来见朕做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细细观察着眼前的人,心头的疑惑丝毫不曾减少。 为什么呢?明明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纵横沙场的武将—— 孟南箫察觉到年轻帝王的审视,包括不着痕迹的敌意。他死死攥住拳,让自己不要冲动。 自从猜出竺晏如今的情形后,自责和愧疚日夜折磨着他。但武将刻在骨子里的忠君爱国之情让他无法做出更多过分的事,更无法做出危及社稷的行为。 而多年夹杂在他所厌恶的朝堂中,能帮到竺晏的却寥寥无几,甚至不得不依对方所说假装一切和自己无关,也早已耗尽了孟南箫所有的心力。 或许,这也就是他能为竺晏最后做的了。 孟南箫轻叹一声,索性和封翊开诚布公道:“皇上不是早就猜出来了,我实则是摄政王的人吗?” “臣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求皇上放过他吧——” “放过他?” 堂上的封翊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唇角勾起,黑眸中却是凌厉的杀意。 “孟卿又是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和朕说这个呢?”他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窗外,“听说孟卿曾是无往不胜的勇将,今日所言,是真的无可奈何,还是为他身边那条忠心的狗争取时间呢?” “看在你为了竺晏的份上,朕可以不计较你们弑君之罪,但是——” 封翊不顾孟南箫突变的脸色,猛地抽出藏在暗处的长剑,挡下了对方的攻击,语气阴冷。 “想要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的人,就只能死。” 第43章 病弱摄政王09 竺晏独自安静地坐在榻上,时不时低声闷咳几声。封翊不在殿内,这是他少有的清闲时间。 殿内服侍的宫人一脸为难,手里端着封翊吩咐的药膳,小心翼翼地站在屏风外。 “——放一旁吧。”竺晏淡淡看了一眼,知道对方得了嘱咐要给自己送来,又得了封翊的命令,不许绕过屏风来,以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他自嘲地轻笑一声:“何必呢?” 自从被关在紫宸殿起,谁不知道封翊对他做了什么,谁不知道他现在——和禁脔有什么区别。 第78章 何况竺晏的腿,让他只能被困在床榻上,也不知道封翊在这自欺欺人个什么劲。 宫人闻言,头低得越沉,浑然不知身后何时站了一人。他正想依竺晏的话把药膳放下,就感觉脖后一阵剧痛,闷哼一声失去了意识。 “谁?”低头看书的竺晏听见屏风外的动静,可模模糊糊地只能看见一个手中持剑的人影。见那人有绕过来的动作,他紧咬下唇,捏紧了手中的书页,恨极了这无力的感觉。 封翊怕他自残,连一点锐利的东西也不许出现在他周围。 “王爷,”施玄一身劲装,绕过屏风,“是属下。” 然后他愣在了原地。 紫宸殿里烧着地龙暖炉,封翊更不会为竺晏多备外衫,薄薄的一层里衣盖不住身上的痕迹。被旁人听去和被熟悉之人看到的感受截然不同,竺晏没想到进来的人是施玄,脸色一白。 他知道施玄定是收到了曲太医的消息,可没想到会这么快。竺晏下意识地抓起锦被盖在身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这么快?” 消息昨日才送出去,即使有孟南箫相助,施玄来的也太快了。 “属下担心王爷。” 施玄慌得低下头不去看竺晏,也不敢想锦被下的肌肤上是如何情形。他随手抓起不远处的大氅,盖在竺晏身上:“时间紧迫,王爷先和属下出去再说。” 竺晏眯起眼打量着他:“你瞒了我什么?” 想到今日突然离开的封翊,他脸色微变,死死抓住施玄为自己披上衣服的手:“你们做了什么!” “孟——将军说,他不知道皇上的底细,但皇上遇刺,多数禁卫军必然会往御书房去。”施玄不敢看竺晏的眼睛,几日相处下来,他隐隐察觉到两人有旧交,奈何孟南箫绝口不提,他至今不知道其中的故事。 他知道自己劝不动竺晏,但如果今天不能把人带走,下次就再难有机会了。 “属下的任务就是带王爷离开,孟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你们——咳咳咳咳。”竺晏急得猛咳起来,施玄不敢再耽搁,为他服下随身带来的药又罩了外衫,再将人裹紧避免受寒。 竺晏浑身无力,只能趴在他背上,任由施玄将自己背出去。 紫宸殿外,除了晕倒的宫人外空无一人。竺晏服下的药效渐渐发作,他不再撕心裂肺地咳嗽,只是语气依然虚弱。 “是庆德干的吧。”他苦笑一声,“除了封翊身边的大太监,还有谁能调开碍事的宫人呢?” 修长的手无意识地用力,扣进施玄的后背,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稳稳地背着竺晏一路向宫外逃去。 “臣去找庆德的时候,他同意了。”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早已倒向封翊的老太监会答应,但施玄能看出来,对方也是真心希望他们能把竺晏带出来的。说他墙头草也好虚伪也罢,施玄没立场替竺晏对这种行为评价什么。 “封翊不会放过他们的——”施玄带来的那药有安神的作用,竺晏昏昏沉沉,低声呢喃,“若是被他抓住,就连你也一样。” 施玄想安慰他不必担忧,自己能来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突然听见耳边利箭破空袭来的声响。他眼神一凛,侧身躲开。 那箭稳稳扎在面前的地上,目标从来都不是他。 因为施玄的背上还有竺晏在。 封翊神情凌厉,眼中满是骇人的杀意,脸上沾染了些许不知是谁的血,攥着弓箭的手青筋凸起。 尽管早就猜到这些人要做什么,看到竺晏真的在其他男人背上试图逃离自己时,封翊脸色依然难看得要紧。 就凭他们,也想带走竺晏? “把人放下,不然的话——”封翊抽出仍在滴血的长剑直指,冷笑一声,“朕可不会再看在太傅的面上手下留情了。” - 施玄旋身躲开,神情凝重,他与其他人相较向来是无往不胜的高手,却没想到在封翊面前不过几招就如此狼狈。 加上还要顾及背后的竺晏,施玄紧咬牙关,直直迎上封翊的掌风,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逼到了城外的悬崖边上。 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心知自己还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是因为封翊和他一样,生怕伤到了竺晏一点。 反观封翊,则比他好了不止一点,提着长剑的手稳稳指向对方,语气中满是不屑:“废物。” 就这样的资质,竺晏也能看得上眼。 背上传来一声轻叹,施玄浑身一僵,知道是竺晏恢复了些许意识。他们担心竺晏的身体,那药里没敢放太多安定的东西,加上两人一路缠斗,竺晏更不可能“安稳”了。 果然,竺晏按耐不住喉咙间的痒意,趴在施玄背上咳个不停。封翊脸色一变,却又看不清他的情况,只能看到露出的一截指尖状似痛苦地蜷起。 他不再压抑周身的戾气:“把人给我。” “就凭你们这些废物,把他带走能怎么样。朕尚有太医院和天珍地宝可以滋养他,你们只能给他拖后腿。” 伤口处的血不断淌出,施玄已然能感觉到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只有扶住竺晏的手还一丝不动。 他心里苦涩地想到,其实封翊说得也没错。 到底是他们太没用,没能救出王爷—— “——咳咳,若是我说,我不需要呢?” 第79章 竺晏的声音打断了施玄的思绪,他低声咳着,说话都已十分勉强。 但封翊还是听清了,持剑的手蓦然一抖,他表情剧变,心中的不安渐渐扩散:“太傅?” “施玄,把我放下来吧。”竺晏像是没听见他唤自己,施玄微微一愣,又听见身后的人道,“放心,他不会做什么的。” 封翊眉头紧皱,目光阴沉,看着施玄小心翼翼地扶着竺晏,虚弱的人只能靠在男人身上才勉强站稳。 竺晏说的没错,他不可能在此时对施玄出手。两人挨得太近,即使是封翊也没有把握在不伤到竺晏的情况下制住施玄。 那些时日,他不止将竺晏困在了紫宸殿,也将自己的软肋一并交给了对方。只是竺晏累了,又不屑于利用。 可现在这是让施玄脱困的唯一办法,他当然会用自己来威胁封翊。 凭什么——凭什么他对身边的一个侍卫都比待自己要贴心—— 竺晏不知道封翊在想什么,他确实是累了,看着对方不停变换的神情,他多少觉得那人脑子又歪到了不知哪里,但也懒得再猜,挥手示意施玄稍微放开些。 他不喜欢别人和自己离得这么近。 施玄迟疑片刻,却还是虚虚扶着,将竺晏挡在自己身后。 “和我回去吧,太傅。” 终究还是封翊打破了僵局,他逼自己放缓语气,甚至放低了手中的剑。可竺晏似乎不为所动,轻轻摇摇头。 “我说过了,皇上,这一切不是我想要的。” 他当时本就是以为封翊会杀了自己才束手就擒,竺晏从来都不需要什么权利和偏信,只恨将自己剥夺自由的人。 脸色苍白的人不着痕迹地向后退去,他们的位置距悬崖边不过一步之遥,冬天的凌厉寒风吹起竺晏散开的墨发。 封翊微微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一步—— 但竺晏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快,快到施玄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看着他的手腕在眼前稍纵即逝。 “竺晏!” 下一秒,施玄胸口猛地一痛,被封翊踹飞摔在旁边的树上。他吐出一口血,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抬头看去—— 刮过的北风吹开乱斗后凌乱的杂草,悬崖边空无一人,无论是竺晏还是封翊都没了踪迹。 - 竺晏紧闭双眼,任凭自己不断下坠,方才推开施玄已经用尽了他身体所有的力气,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意识越发昏沉。 阵阵眩晕袭来,眼前早已发黑,世界一片旋转。 意识朦胧间,似乎有一双手牢牢抓住了坠落的自己—— 男人紧咬牙关,猛地转身,将怀中脆弱得似乎随时都会消散的人牢牢护在怀里。 滑落的碎石砸在他身上,锐利的边缘割开他的皮肤。鲜血从伤口涌出,男人狠狠摔落在地,剧痛袭遍全身——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探向竺晏的脉搏,察觉到手下微弱的颤抖,长出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丸药吞下。五脏六腑火辣辣地灼烧着,他却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竺晏有事。 - 竺晏在不自觉地颤抖,夹杂着意识不清的呓语。 坠落,冰冷,膝间后背的疼痛,体内的旧伤,每一样不在折磨着他。 他难受地蜷起身子,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可有人把他扶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温暖的体温稍稍缓解了寒冷带来的痛苦。 看来还是没死成啊—— 竺晏意识模糊地想着,突然闻到身边铁锈般的血腥味。头里像针扎一样阵阵作痛,他痛苦地呻吟着,下一秒就被男人轻柔抚慰。 “好黑——” 身边的人明显顿住,又缓缓将竺晏搂在怀里为他不断按揉指尖。竺晏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听到火堆噼啪作响,沉默许久,才苦笑一声。 原来是他看不到了。 “施玄,是你吗?”似乎是因为看不见,竺晏只能凭借坠崖前的情形,和男人手中的薄茧如此猜测道。 男人垂眸不语,等到竺晏指尖好不容易不再那么寒冷,才温柔地摸着他下意识闭起的眼睑,轻轻应了一声。 第44章 病弱摄政王10 竺晏再醒来时,周身的寒意已经没那么重了。可眼前空无一物的漆黑让人喘不过气来,他试探着摸了摸四周。 把人托在身上的男人浑身一僵,反手握住了对方四处摸索的手。 “——松,松开!”竺晏脸色微变,心里多了几分惴惴不安。施玄往日里敢这么搂着自己就要跪地请罪了,怎么敢这样放肆。 还要无意中在指间摩挲几下。 封翊无声叹气,他当时见竺晏太难受,怕对方知道是自己不许他靠近,才应了下来。可他到底和施玄差了许多,性格更是天壤之别。 但竺晏这样的情况,他要是再挑明身份,那人又该宁愿痛死也不让自己接近了—— 竺晏心中念头已经转了许多,却突然感觉自己被男人握着的手摸向喉间,指间粘腻的触觉让他微微一愣:“你说不出话了?” 手又被拉着摸上男人的脸,对方轻轻点头,他这才稍稍散去了疑心。 事出紧急,施玄顾不得那些也情有可原。 “是我连累了你。”竺晏轻叹一声,察觉到对方的否认,心里又多了几分愧疚。 封翊手中的力道轻柔,脸色却在看见竺晏放松的眉眼后猛地阴沉。他知道竺晏相信施玄,可真正亲眼目睹还是不一样。 第80章 他现在能这样让竺晏接近,说到底不过是借了另一个人的名义。 “我们这是在哪?”竺晏被迫用这样略微别扭的姿势依偎在男人怀里,不动声色地用胳膊挡开些许距离。他太讨厌这样了,可是“施玄”是被自己所累,他就算要死,也得把人送出去再说。 封翊在他掌心轻轻划着,竺晏觉出那是“崖底”的意思,却微微一愣。 这笔迹,似乎有些熟悉—— 男人向前探去添柴,两人挨得越发紧密,过近的距离让竺晏无法思考。耳边火堆的噼啪声大了些许,他不自觉地蹙眉,又被男人轻轻地抚开,却也把他的思绪揉得更乱。 身后的人太过温暖了,加上体内积累多日的疲惫,竺晏终于撑不住昏昏睡去,浑然不知封翊一直看着他紧闭的眼睫,黑眸中多了几分偏执。 如果这人能像这样,一直乖顺地在自己怀里该有多好。 封翊脸色越发阴沉,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这和痴心妄想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竺晏的身体,也由不得他在崖底继续耽搁下去。 后背的疼痛逐渐清晰,封翊知道这是刚坠崖后吃的那丸药效力在消散,毫不犹豫地又从怀中摸出一颗服了下去。 这是楚国皇帝贴身禁卫军才有的药,可以短时间内让人毫无痛觉,以撑起体内剩余的力气。可是药剂霸道,加上对凝血功能有损,封翊身上绽开的伤口直到现在仍为结痂。 他有些不耐烦地“嘶”了一声,因为竺晏一直不醒,他也没心思管身上的伤。但现在看来,自己现在这样不可能带着竺晏走太远。 封翊没再犹豫,用随身的匕首在火堆里烫的通红,下一秒便死死按在自己仍在流血的伤口上。虽然暂时失去了痛觉,皮肉和鲜血被烧焦的糊味依然让他不适地皱起眉头。 但他也不在乎这个,只是看了眼竺晏没被自己闹醒。快速烫焦了身上其他伤口,确认不会半路失血过多把竺晏摔在地上,封翊才又把人抱起来,踩灭了火堆。 两颗丸药已经是正常人的极限,这次药效过去,吃再多也没用,他得趁着这个时候把竺晏带出去。 - “疼——” 竺晏似乎是睡迷糊了,稍稍放松了隔开两人距离的手,蜷缩在封翊怀里,忍不住往他身上拱,嘴里还模糊不清地呻吟着。 封翊以为崖底的寒意让他的腿伤复发,迟疑片刻坐到一旁,准备脱下身上的外衫,却见竺晏呻吟间带了哭腔:“老师,好痛——” 老师? 他动作一顿,脱下外衫又给人裹紧了些,眉头紧紧皱起。 封翊一直觉得自己不曾了解竺晏,不是性格喜好那方面,而是——竺晏就像是毫无依靠的浮萍,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把封翊拉出泥沼。 但竺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他知道庆德和曲太医受过竺晏恩惠,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为竺晏做事。他知道孟南箫和竺晏有旧,竺晏才想让对方远离朝堂,远离自己。 就连施玄,他都知道那人是被竺晏救了的废物。 可谁救过竺晏,谁又把他伤成了这样呢? 封翊又想起了看见孟南箫时的感觉,心里多了些不可置信,搂着竺晏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猛地闭上眼,努力平复情绪,告诉自己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起码,起码要等到竺晏安然无事了再说。 不远处的丛林间传来窸窣动静,夹杂着人声脚步声。封翊眼神一凛,他一手扶持上来的禁卫军首领出现在眼前,惊喜地瞧着狼狈的两人。 禁卫军首领毫不犹豫准备跪在地上请罪,却被年轻帝王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他看见对方怀里还是昏睡的竺晏,了然地压低了音量: “属下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封翊微微颌首,探了探怀中人的额头,眉头紧紧皱起:“先不回宫,去把曲太医找来。” 其他人不知道竺晏的身体状况,而且他还有事要问那老头。 禁卫军首领向来唯封翊的命令是从,也不知从哪找了间农舍,飞快地布置好。外面看不出来什么,里面却是干净整洁,就连被褥都是上好的。 再不多时,曲太医也被带了过来。看见昏迷的竺晏和脸上阴沉的封翊,上了年纪的老太医心中一凉,觉得施玄和孟南箫恐怕也凶多吉少。 封翊看也没看他头上的冷汗,明明药劲已逐渐散去,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痛,他却只顾着床上的人,声音虽低,威胁却丝毫未减:“过来看看摄政王的情况。” 曲太医愣愣地上前去,这才恍然觉得不对劲—— 皇上似乎,没怪罪的意思? - 曲太医在为竺晏把脉,封翊知道他不会也不敢不尽心,加上药丸副作用□□内五脏六腑都灼烧地疼痛,终于撑不住出了屋里。 方一踏出门,剧烈的疼痛就席卷全是。饶是封翊再能忍耐,也浑身一软,还是一旁的禁卫军首领眼疾手快,扶住了差点摔倒在地的人。 他这才发现封翊身上的伤,险些惊呼出声,又被封翊漠然的眼神堵了回去。 竺晏还没醒。 “皇上,您——属下这就去给您再找个太医。” “不用,拿来药你给朕包扎就行。”封翊半阖着眼,目光是不是飘向屋里,“那人还活着吗?” 应该是死不了,虽说施玄被他当胸一脚踹开,但封翊当时满心都是竺晏,不管怎么说都不致死。 第81章 果然,禁卫军首领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回话:“应该是活着的,我们的人赶到时地上只有血迹,没见对方的踪影。” “还真是能活。”封翊冷哼一声,“把周围和宫中都看严了,还有孟南箫。” 施玄只要还活着,就肯定不会死心。 曲太医恰好从屋里出来,看见封翊身上的伤口也是一愣,犹豫再三还是上前劝道:“皇上,您这伤还是找个太医来吧。否则像王爷那样——” 他猛地顿住,自知失言,却已经被封翊听出了不对劲。 封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处理得如何,眼神阴鹜,揪起曲太医的领子:“像他如何?” “你知道他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封翊双眼眯起,语气肯定道,“也对,他从来都只找你看病。” “事已至此,还要瞒着朕,难不成非得等他死了那天,才肯告诉朕吗!” - 竺晏醒来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可身下被褥的触感告诉他,自己已经不在崖底了。他神情微凝:“施玄,咳咳咳——” 喉间的痒意让他说不出话,一双手端着热茶送到他唇边,竺晏浑身颤抖,直到被搂着喝了几口才算是缓过来。 他摸索着,发现男人手上的伤都已经包扎过了,周身的血腥气息也减轻了许多,眉头微蹙迟疑道:“我们这是出来了?” 男人点点头,拉过他的手一笔一划写道:你已经安全了。我找了大夫,等下你先喝药。 大夫? 竺晏不知为何顿在原地,缓缓地将手抽出。他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能大致判断对方现在是坐在自己床边。 距离很近。 男人见他神情不对,不知想起了什么浑身一僵,抽了锦帕为他擦手,才又写道: 他不会乱说的,你放心。 这次写字的地方换作了后背,力道也轻了许多,就像是生怕惊到了眼前的人一样。 失去了视觉的人,触感会格外清晰,竺晏闭着眼,感受对方的手隔着衣服划过脊背。那双手不止掌心,指尖亦有薄茧。 似乎对方平日里不止会习武,写字的时候同样不少。 他神情不变接过男人递来的药,微微错开身体,拉远两人的距离,状似无意地问道:“封翊没有派人搜查吗?” 男人顿住,过了许久才缓缓回他:崖底情况复杂,寻人不是那么容易的。 “或许吧。”竺晏没说信还是不信,慢慢喝完了药,苦涩的口感在男人看来都难以忍受,他却像是习惯了一样,把碗还给对方。 男人为他掖紧了被子:好好休息,万事有我。 布条遮住了竺晏的双眼,他看不到无神的眼中越来越冷的嘲讽。竺晏神情平静,背过身去似乎是又睡了,手却无声攥紧。 封翊—— 第45章 病弱摄政王11 该抹药了。 男人一笔一划地在竺晏背后写了,见他并未回答,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便试着掀开盖着双腿的被褥。 竺晏看不到他的动作,也知道那人在探手靠近自己,脸色一白,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等等。” 封翊发现他神情不对,又死死抓着手里的布料,心里多了几分苦涩。 还是被看穿了吗? 但竺晏沉默许久,又强忍着情绪松开手。他别过脸去:“你,你来吧。” 哪怕知道竺晏什么也看不见,封翊还是心中一软,本就轻柔的动作放得越缓,细细地为身下人推着经络。 竺晏闷哼一声,似乎是觉得这声音太令人难堪,又咬紧了下唇不肯出声。但有人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让他不能再咬伤自己。 封翊叹了一口气,这人怎么总喜欢伤害自己呢? 身侧的手用力攥紧,竺晏任由他这么摆弄着,强迫自己配合着上完了药,却在男人准备离开时突然开口:“你找来的大夫说,我还能看见吗?” 男人动作明显一顿,写字时的力道比平日不自觉地大了些许:能。 其实曲太医说了,可能造成竺晏失明的原因太多了,坠崖时的磕碰,终年抱病的身体,还有体内的旧伤。 那些被他丧心病狂的父兄留下的伤。 那日封翊追问后,曲太医终究还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孟南箫曾经捡到过一个孤儿,见对方聪明懂事,便想着培养成自己的副将。若是有一天他真的不能再上战场,起码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他把刚刚长成的少年带回了京城,想着在先帝和前太子面前露个脸,也算给对方一个身份。 却没想到人的恶念有时会把另一个人逼上绝路。 为什么封翊找不出竺晏的过往,因为他本来就没有过往。 为什么会难以行走?因为被人陷害,在战场上生生打伤了脊椎和髌骨。 那天边疆很冷,等孟南箫赶到的时候,竺晏已经就剩一口气还活着。他找到了自己曾经的同乡曲太医,才勉强把人救了回来。 醒了的竺晏告诉孟南箫,他再也回不去了。 孟南箫不知道竺晏做了什么,但封翊知道。他闭上眼,想把床上的人揽进怀里,却硬生生在停在半空。 竺晏知道自己不会是唯一被前太子和先帝这样迫害的人,包括曾经的曲太医也是一样。他把他们找到,帮助他们进入到宫内大小位置,包括封翊身边。 如果他只是想就这么报仇也便罢了,偏偏竺晏还是个好人。封翊苦笑一声,他倒是希望竺晏是真的只想要权势,起码那样他还知道该用什么把人留住。 第82章 可竺晏不想要,他想要的是一个太平的世界,是一个不会有人再像自己一样被人所害的世界,想要离开封翊。 这让封翊怎么给他—— 竺晏无知无觉地闭着眼出神,不知道年轻的帝王不顾形象地跪在自己床边,贪恋地看着床上的人,眉眼间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无所谓,只要竺晏能一直在他身边,那封翊就装作一个他想要的明君也不是不行。他令禁卫军首领派人全国寻访名医,只要能治好竺晏,提出什么条件都可以。 你会好起来的。 封翊固执地拉过竺晏的手,一笔一划在他手心写道。 竺晏轻笑一声,没再追问。 - 【把之前让你记的路线和位置给施玄吧。】 他大概能猜出封翊什么想法,无非就是只要竺晏愿意留在自己身边,那为了竺晏也行之类的。 说实话,有些好笑。 封翊这样想,是因为他从来都没得到竺晏,因为他觉得自己伤害了竺晏而愧疚。他觉得自己已经退让,可怎么没问问,竺晏愿不愿意永远被困在他身边呢? 果然还是不能对主角抱太大期待—— 竺晏叹了口气,他本来也不想这么折腾的,但现在看来,还是得让主角意识到没有自己在也要活下去,否则他会很失望的。 - 那之后的几日,竺晏一如既往地安静。他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封翊为了假装施玄又不能开口。 前来汇报的禁卫军首领每次看到小屋内的情形,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摄政王盖着眼睛沉默出神,皇上就一直陪在他床前,像是想碰又不敢碰那人一样。 封翊的目光猛地扫来,他连忙低下头,示意自己有要事禀报。 “说。”两人出了小屋,因为不知道竺晏今日是不是睡着,又走出了一些距离才放开声音。 “关押孟南箫的地牢昨日被人闯了进去,那人没能带走孟南箫,但我们也没抓住那人。”禁卫军首领迟疑片刻,“会不会是施玄?” 封翊眸底渗出一丝冷意:“加紧巡逻力度。” 他就知道那个废物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去救孟南箫做什么,想找出竺晏的所在,再试着把人从自己身边带走吗? 他不会给施玄这个机会的。 禁卫军首领恭敬地应下,又提议道:“这里要不要增派人手?” “不必。”封翊想到竺晏的经历,垂眸掩去眼底的痛意。他不可能一直瞒着竺晏自己是谁,要真到了那日—— 他不想竺晏觉得自己又一次被人所困。 “放心吧,就凭施玄还不是朕的对手。” 禁卫军首领知道封翊的功力,即使他承认施玄算得上练武奇才,比起封翊也还是差了一截。 或许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吧。 听封翊这么说,他也不再追问,行了礼便离开了。封翊又站了一会,确认自己情绪已然平复,才回了小屋。 天气已经逐渐回暖,但竺晏向来畏寒,所以屋里的温度对寻常人来说有些太暖了,何况是封翊这种体质异于常人的体质。 坠崖时的伤已经结痂,就连连着服用两丸药的副作用都被他挨了过去。封翊有时在想,要是能把自己这身体换给竺晏该多好。 可惜这只能是想想而已。 他一进内室便看见竺晏挣扎着像是要坐起来,连忙上前去把人扶住,拿了软垫靠在对方身后。 今晚想吃什么? 竺晏有些不自在地抽出手,他手足常年都是冰凉的,男人体温又偏高,接触时总有些不自在:“随便什么都行。” 天气转暖后加上药物作用,竺晏这几日咳的本来没那么厉害了,昨晚又不知道怎么,半夜撕心裂肺地咳了一宿,到现在嗓子还是哑的。 封翊听得心里酸楚:我去为你倒茶。 “等等。”他正要离开,却被竺晏突然拉住。这点力道挣开不算难事,可封翊巴不得能多和竺晏接触一会,便又坐回原处。 怎么了? “你那天说,封翊并未对崖底进行搜查——”竺晏不自在地蜷起手心,克制着自己躲开的冲动,“我总觉得不对劲。” “我虽然没真的做过他几天太傅,但也是知道那人的。自大,自负,却也比任何人控制欲都要强。” 封翊微微一愣。 竺晏此时倒是不知为何放松了许多,他双眼依然无神,封翊却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他隔着布条看穿了一样。 “如果他真的查到了这里,你不用瞒我,也不用留下来陪我。” “我本来就该是独自一人的。” 封翊最听不得他说这样的话,心头戾气纵生,又不得不强忍着按下。男人一瞬不离地盯着竺晏,无声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控制情绪,才又拉过竺晏的手。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竺晏轻叹一声:“这样啊。”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又陷入沉默,封翊也觉得自己需要冷静片刻,索性走到桌边为竺晏倒茶。窗外传来莫名的动静,他眼神一凛,下意识扑到床边将竺晏护在身后。 暗器下一秒破窗而入,擦过封翊的侧脸,划开了一道血痕,钉在竺晏身后的墙上。封翊擦掉脸上的血,薄唇紧抿,黑眸染上几分血色。 施玄—— 果然,下一秒身着劲装的人破窗而入。封翊虽然知道施玄肯定不会伤到竺晏,还是一把搂起床上的人,侧身旋开。 第83章 施玄站在他不远处,见竺晏被封翊搂在怀里,眼上还蒙着布条,顿时怒气越盛,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你——”他提剑冲向封翊,气得说不出话来。 自竺晏跳崖后,施玄就每日都活在内疚中。封翊那一脚力道不轻,他勉强撑着躲避了数日,才找到机会和曲太医碰面。 得知封翊把竺晏困在小屋,还用自己的名义接近对方,施玄更是怒意中烧。 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封翊倒是没把施玄放在眼里,他能看出来施玄的伤并未好全,又被怒气冲昏头脑,脚步虚浮。 可问题是,施玄为什么能找到这里?禁卫军首领刚刚说过孟南箫那边被人闯入,封翊不认为对方在骗自己。 在伤势未好的前提下,一夜之间从宫中赶来这里,施玄凭什么觉得他能把竺晏从封翊身边带走? 他脑海里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又被怀里人压抑着的咳嗽打乱了思绪。 两人打斗时扬起了不少尘埃,屋里的桌椅也在过招间变成了碎屑。竺晏似乎很是不适,浑身颤抖地咳着。封翊也顾不得施玄的攻击,格开对方便查看怀中人的情况,着急的呼唤脱口而出。 “竺晏——” 下一秒,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封翊恍惚地低头看去,恰好看见竺晏惨白的脸色,和指尖鲜红的血。 那枚施玄最开始射出的暗器,正安静地夹在竺晏指间,握住它的手虽然无力,却足以牢牢扎进封翊的胸口。 竺晏压抑着喉间的痒意和血腥味,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细细的汗珠自额头渗出,一时竟说不出封翊和他谁更痛些。 “你该让我走的,封翊。” 第46章 病弱摄政王12 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封翊的衣裳,顺着竺晏的指尖蜿蜒而下。 封翊苦笑一声,似乎毫不在乎皮肉绽开的疼痛,总比不过被心里的痛。他索性握着竺晏的手,微微用力,把那枚本就不大的暗器捅得越深。 “太傅还是心软了,”他又怕割伤竺晏的手,轻轻把人拉开,“如果真是想我死,只要说了就好,哪里需要太傅这么委屈自己?” 竺晏看不见那人,自然也看不见封翊明明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颤抖,但始终不肯松开怀里人的手。 他抿紧了唇,用力推开面前踉跄的人。施玄见状立马上前去,看到竺晏眼上的布条,眼中划过一丝无措:“王爷——” “不用那么叫我了。”竺晏像是受够了再在这里纠缠下去,示意施玄扶着自己,看也没看地上的封翊准备离开。 封翊终究还是没忍住:“晏晏。” 他想这么唤竺晏已经很久了,从当年冷宫看见竺晏第一眼,便觉得这才该是对竺晏的称呼。但竺晏不喜欢,他只能把这藏在心里。 现在,他只是觉得要是再不说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封翊,好好当你的皇帝吧,别再来找我,你我也再也没有关系了。” 竺晏没再看他,只是拉了拉施玄。男人会意地将人打横抱起,很快便消失在了林间。 - “公子。”施玄将屋内的灯点亮,见竺晏不适地眯起眼避光,担心地劝道,“您要不歇歇再看吧?” 竺晏本想回答,却感觉喉间发痒,忍不住咳了两声,才挥手示意自己无事。 他接过封翊递来的热茶抿了两口,觉得体内刻骨的寒意散去了些,才问道:“怎么样?” 施玄面露难色,似乎不知怎么回答。竺晏倒不意外:“说吧,他又发了什么疯?” 距离施玄带着人逃出小屋已经过去三个月,天气越来越暖,竺晏的身体却并无多少好转。不过或许是曲太医的药有了作用,眼睛倒是渐渐恢复了视力。 但依然常常手脚冰凉,咳得严重时还会咳出血来。偏偏竺晏又不把自己身体放在身上的样子,施玄怎么苦劝,他都不以为然。 天色渐暗,如今夜晚还是有些凉意,施玄便帮竺晏把支起的窗户合上。他站在窗边,无意识地攥紧拳头,避免竺晏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 有时施玄甚至觉得,竺晏就是在等什么,等一个再也没有留恋的日子,就能抛下一切离开这世上。 “站在那里做什么?”竺晏突然出声,施玄连忙收回思绪,关了窗户回到屋内。 他们现在藏身的小院的孟南箫当年为竺晏准备的,可惜后来发生了那许多事,这里便也搁置了。 施玄闯进宫中见孟南箫的那次,就是为了确认这里的位置。 说来讽刺,孟南箫当年想着少年爱看书,他一介武将却没兴趣,就收集了不少书籍在这里,想着一并送给竺晏,如今兜兜转转,倒是又回到了竺晏的手里。 但竺晏的心思并没有为此放松许多,特别是施玄回答了他的问题后。 “封翊他——”施玄悄悄打量着竺晏的神情,见他脸色平静,实在看不出是何心情,犹豫再三,终究是不愿违背竺晏的意思,“前几日又在朝上当众将一个言官抄家流放。” “因为那人当朝要求封翊严惩摄政王竺晏,将多日不见身影,懈怠帝王的人抄家流放。” 竺晏垂眸:“然后呢?” “然后听说有人以摄政王向来心善为由为对方求情,封翊才又改了主意,只换成了罢官,子孙三代也再不录用。” 但这对于官员来说已经够狠了,竺晏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摇摇头。 第84章 其实这才是封翊最初的打算吧,后面那个以他名义求情的人,想来也是听了对方命令才敢求情的。 这就是封翊那日归朝后隔三岔五就要做出的闹剧,露出些许关于竺晏的消息,再将敢借机攻击竺晏的人狠狠惩处。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议论起阴晴不定的封翊,就连民间都有传言。反而是竺晏的名声不知为何越来越好,甚至有人说,封翊还没做到那么过分,全是因为有竺晏劝着。 可事实怕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竺晏如今都不知所踪,哪来什么劝着封翊的说法啊? 施玄看出他心情不好,想劝又不知如何开口。自从两人藏在这里后,竺晏就再也不许他提起摄政王之类的事,就连称呼都不得不改了去。 他只觉得竺晏是被封翊伤透了心,就连这个和对方相关的称呼都不愿再提起了。 竺晏却没再追问封翊的事,只是又拿起了手中的书,眼帘低垂,令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 意识空间里,外表平静的人心情却不怎么好。 【钓鱼执法,颠倒黑白。】竺晏狠狠地戳着系统面板,【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过分是吧,他以为他在玩什么服从性训练吗?】 竺晏倒是不指望封翊一下子就改好,可看看封翊都做了什么,怪不得小世界崩溃的警示到现在也还在嗡嗡作响呢 193安慰道:【起码宿主的名声好了许多?】 毕竟现在世人眼里,封翊简直就算阴晴不定的代名词,朝中的官员也无一不期待着竺晏能早点好起来,起码有人能管的住封翊。 【他这是给我找事。】 竺晏却没觉得多开心,他不觉得封翊是为了逼出自己,否则拿孟南箫做威胁或者干得更过分就行。但看对方这副万事不在乎的样子,只怕又想着等竺晏脱离后跟着一块走。 然后让他的任务全完蛋! 果然这人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自以为是地陷到自己的逻辑里出不来。 竺晏长出一口气,按他原本的设想,封翊知道自己的过往后就该有所收敛。他只要被施玄带走,安静地躲起来等到任务完成的那天就好。 所以他这些日子一直控制着身体上病情的表现,预备着任务完成随时脱离,也不会让施玄觉得太突兀。 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 “皇上。”庆德见封翊进了御书房,连忙一路小跑上前。 说真的,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在帮了竺晏逃出宫后,回来的封翊竟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然留他做着自己身边的大太监。 就连地牢里的孟南箫,旁人不清楚,庆德却知道,虽说人依然关在那里,比起当初同样在地牢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温慈可好了太多。封翊不会刻意给他多好的待遇,但会特意嘱咐别让人出事。 封翊是为了谁做这一切再明显不过了,想起当初禁卫军首领把胸口还插着暗器的封翊带回来,庆德心跳都要停了,只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过去。 没想到封翊还是清醒的。 他死死抓着禁卫军首领厉声道:“朕受伤一事,除了你们,不许再告诉任何人。” “此事不管谁问起,都记住和摄政王无关。” 说完他就彻底昏死过去,好像撑着那一口气就是为了把竺晏摘出去一样。 就连禁卫军首领都觉得头皮发麻,他当然不会违抗封翊的命令,可这是皇上受伤严重的大事,能瞒得过一时瞒得过一世吗?要是封翊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就算再想护着竺晏,也藏不住弑君这样的大罪啊。 他没想到他是多虑了。 封翊伤的重,却也最多昏迷了一天一夜就醒了过来。次日出现在朝堂上时,甚至颇有闲心地支着头,凌厉的目光扫过百官,将那些他不在时要求严惩竺晏的官员敲打了遍。 有时庆德看着,也不知道竺晏这样离开究竟是好是坏,他自然希望竺晏不会再被困在深宫中,可看着封翊,他又觉得后背发凉—— 要是竺晏就这么再也不出现,真的还有人能拉得回封翊吗? 封翊不知道身边的老太监脑子里都在纠结些什么,他随手拿起一封折子,却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进去。 这样不行。 他面无表情地暗中狠狠掐着掌心,庆德看见掌心缓缓渗出的血迹,惊呼一声:“皇上。” “无妨。”封翊终于按耐住了心里那些痛意,随手接过锦帕擦了血迹,开始低头批着折子。 虽说外人都说他如今脾性越来越古怪,但封翊批起折子却不至于乱来。他知道竺晏最在乎什么,虽说做不到无时无刻不控制着自己,短短一会还是可以的。 就像他能克制住自己不去追寻竺晏的下落,只是关注着曲太医的动向一样。 然后,封翊合上眼前的奏折,微微出神,眼神里却是快意的偏执—— 等到竺晏真的得到了他所求的自由,这世间的一切便也和封翊无关了。什么生前事身后名,不会再有人质疑竺晏,封翊也终于可以找到去见竺晏的机会了。 他没听见庆德的惊呼,直到人走到身旁才回过神来。 封翊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怎么?” 庆德似乎还停留在震惊中,就连回话的声音有些恍惚也顾不得了:“外面的禁卫军通传说,摄政王他——” “竺晏怎么了?”封翊脸色一变,猛地站起来,顾不得龙袍上划出的长长墨痕,“说!” 第85章 “摄政王在外面,他说,他在等皇上去迎自己。” 第47章 病弱摄政王13 “太傅,”封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竺晏,他这些日子强迫自己不能去找竺晏的下落,却没想到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 竺晏似乎越发苍白了,天气转暖,他已经不再像冬日需要常常裹着厚重的大氅,本来就瘦的人看上去更加单薄,握住轮椅的手背上的血管不自然地泛着青色。 他克制住将人圈在怀里的冲动,却多了几分不知是对着施玄还是自己的怒意。 竺晏神情漠然,周围的禁卫军见情况不对早就封住了宫道的两端,没有不长眼的宫人会路过此处。他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似乎就像他说得那样,在等着封翊上前。 封翊尽可能平静地半跪在竺晏的轮椅前,几乎不抱期待地开口:“太傅,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他脑海里的思绪不断变换,一会在想是不是竺晏想让他放了孟南箫,一会又想难道是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太过分的事,可他明明已经没有再去追查竺晏的下落,只是静静等着最后的结局了。 “不是皇上想让我出现的吗?” 竺晏抚开他的手,见封翊愣住的表情,眉眼间带了几分嘲讽:“皇上在朝堂上这么大的动作,又要打着我的名号,难道不是在逼我现身吗?” 当然不是。 他只是,只是怕别人误解竺晏。 封翊没想到竺晏竟然是这样误解了他的意思,急得想争辩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这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竺晏最恨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更恨那些以权逼迫的人,自始至终封翊一厢情愿对竺晏“好”,实则是把竺晏推得越来越远。 不管是冷宫还是皇权,都只告诉他权势的重要,却没让封翊知道追求所爱之人究竟该是什么样的。 但他又想,或许这样也不是不行。起码竺晏愿意回到自己身边了,不管理由是什么。 所以封翊紧紧扣住竺晏的手,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反悔离开一样:“太傅愿意怎么想都好。” “只是别再离开了。” 竺晏轻叹一声,彻底对眼前人的理直气壮无可奈何了。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却格外冰冷:“这是皇上要的吗?” “那臣答应你。” - 次日早朝,堂下的百官看着站在左列的第一人,面面相觑,又不敢当众问出声,只能用眼神互相表达着震惊。 轮椅上的竺晏似乎没有被暗中打量的不安,眼帘低垂,像是消失在朝中的一段时间从未发生过。要不是他脸色依然苍白,还时不时低低地咳着,百官都不敢相信这人真的是大病初愈。 但还有人心里暗暗盘算,竺晏真的是病愈了吗,怎么看着比上次早朝看见还要虚弱许多。 下一秒,就见竺晏冷冷一眼扫来,明明心里告诉自己摄政王府都不在了,他现在也不过担着个摄政王和太傅的虚名,那人还是乖乖收回眼神。 谁也不敢再试探封翊对竺晏到底能容忍到哪一步了,特别是今日的早朝上。 封翊依然端坐在堂上,可眼神却始终不离堂下的那人。百官恨不得把头塞进地缝里,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看见皇上眼中的偏执,然后被对方找个由头报复了。 竺晏却像是诸事和他无关,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有人盘算封翊的态度,提及有个书生在诗中诋毁竺晏,借机向两人示好时,他才第一次开了口。 “他说什么了?”竺晏甚至没先向封翊道罪,自然地接过那人的话头。百官更是震惊,却见封翊面色阴沉,瞪着底下的人,眼中暗含威胁。 那人心里暗暗叫苦,还能说什么,无非是说竺晏是个佞臣,利用君王的偏信之类的。但封翊瞪着他,他哪里敢把这话当着竺晏的面说出来,只能含糊道:“无知书生,无非就是那些道听途说的事,摄政王不必在意。” 他又话锋一转:“况且,民间百姓谁不知道皇上和摄政王是君臣相得呢?” 那人隐去了封翊在这些事中的作用,拿着竺晏被封翊衬托出的好名声说事。但竺晏只是面色嘲讽,意有所指:“君臣相得吗?” 这显然是当众给封翊难堪了。 果然,封翊神情冷峻,薄唇紧抿。反而是竺晏一副无事发生的淡然模样,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眉梢挑起:“皇上怎么了?” 竺晏是故意的。 封翊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盯着堂下笑得云淡风轻的人,似乎隐隐他皮相下藏着的嘲讽。 他是要把封翊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假象毁了。 “退朝。” 再也按耐不住心头的戾气,封翊拂袖离去。 堂下百官又开始在心里叫苦,甚至怨起了竺晏为什么非得跟皇上对着干。可他们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隐晦地用眼神交流着,接二连三地离开。 竺晏却像是察觉不到那些人的眼神,轻轻揉着太阳穴,挥挥手,自然地吩咐道:“来吧,把我推到御书房去。” 一个禁卫军神情复杂地从暗处走出来,封翊方才前脚离开,就随即点了他去殿中等竺晏的吩咐,还说对方要是愿意,就先去御书房,不愿意的话就由他去。 所以谁能告诉他,皇上和摄政王究竟玩得是哪出啊—— - 不止别人看不懂,就连193也想不明白竺晏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任务还没完成,宿主也没必要拿自己去威胁挑衅主角吧! 第86章 竺晏笑着揉揉它:【你觉得我是在挑衅吗?】 193歪歪头,意思是那不然呢? 【唔,其实也算不上威胁,只是把一些他不愿意承认的事给他看而已。】竺晏沉思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 按照封翊现在的逻辑,只要他在一日,不管是他想方设法还是衬托都好,情况似乎都是对竺晏有利的。若是哪天竺晏不在了,他跟着一起去死,后面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可是——竺晏叹了口气。 可他是主角,是关系这个小世界稳定和竺晏任务完成与否的存在。主角轻轻一黑化恋爱脑,竺晏就得辛辛苦苦跑回各个小世界加班,哪有这样的道理呢? 偏偏那家伙还无知无觉地,自以为这样是对竺晏好! 所以竺晏索性回来了,他就是要让封翊看清楚,那人做的那些事根本不能解决两人间的问题,只是在给竺晏拖后腿。 有本事捅娄子就做好弥补的准备,别总想着撂挑子完蛋。 不过,想到封翊方才的态度,竺晏轻轻一笑,那人看上去现在还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一心觉得这是在报复自己呢。 没事,他会让对方明白的。 - 竺晏本就出来得晚,禁卫军担心路上磕碰着这位脆弱的摄政王,走得比平日又慢几分。 所以他到御书房的时候,等待已久的封翊怒意已然到达顶点,周身的气魄格外骇人,屋里的庆德大气也不敢出,暗暗祈祷竺晏早点过来,最好别再刺激皇上了。 没想到竺晏进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似笑非笑的嘲讽:“皇上这是气急败坏,还是恼羞成怒?” 庆德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了,眼前一阵阵发黑——封翊再气也不会拿竺晏怎么样,他们可不好说啊! 没想到封翊脸色阴沉地背过身去,就连竺晏都能听到他粗重克制的呼吸。封翊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却奇异地越来越安静。 庆德见状,连忙赶着御书房内的禁卫军一起出去。 封翊终于转过身跪在竺晏轮椅,眼底依然翻涌着疯狂的戾气,语气却格外脆弱,带着一丝走投无路的哀求:“太傅就算恨我,也别这样作践自己——” 或许是在内心深处,封翊常常有着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会成的感觉,所以他更怕竺晏被人指摘,怕自己对竺晏做的那些事被人知道,旁人却只会将辱骂指向竺晏。 竺晏轻笑出声:“皇上为什么觉得我是想毁了自己?” “难道不是皇上非把我拉下水,怎么如今后悔了呢?”竺晏看也不看眼前的人,自顾自地避开他想拉住自己的手,“你总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一股脑塞来,从来不问我是不是想要,也不问我是不是需要。” 封翊心里莫名生出一种恐慌,他总觉得竺晏这话不只是说两人之间的事,可细细深究,脑海里就像针刺一样地疼痛。 就像是有人曾经告诉过他,自己的一切都和他无关,自己从来不属于他一样。 那人是竺晏吗?他回想不起来,头部神经的剧痛让他想不起那人的面容,只能固执地看着面前的竺晏。 就好像这是他能握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 “太傅想要什么?”封翊额上满是冷汗,尖锐的疼痛让他只能一字一句地挤出来后面的话,“皇位?权势?” “我明明可以把一切都给太傅,可是太傅都不要,我能怎么办!”封翊压抑着疼痛后的戾气,最后的一丝理智告诫他不能冲动,起码不能伤到竺晏,只能像野兽一样低吼出声。 竺晏微微偏头,长长的睫羽轻颤,明明唇角勾起,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 “你给不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他轻叹一声,语气平静,却稳稳扎进封翊心头。 “封翊,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没理由必须接受你想给出的爱和期待。” 第48章 病弱摄政王14 竺晏和封翊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僵持状态,或者说是封翊单方面僵持更为合适。 因为每日在紫宸殿外间看着里面的人,却又不敢上前的人不是竺晏。 反而是那天头疼欲裂拂袖而去的封翊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两人所隔的不过是薄薄一扇屏风,他却没了上前的勇气。 “您和皇上究竟在想什么呢?”庆德担忧地为竺晏呈上晚上该喝的药,眉头紧皱。竺晏留在宫里,封翊当然不会愿意施玄跟着,索性把庆德赶去了他身边。 末了还要安慰自己,这本来就是竺晏安排到自己身边的人。 竺晏接过来,目光平静:“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留在宫里,哪里也不会去,这不是封翊口口声声唯一所求的吗? 庆德一时语塞,他觉得封翊的意思绝不是这个,可看着竺晏的脸色又不敢开口。何况他就算不回头看,也能知道皇上就在屏风外面听着。两人连声音都未曾压低,根本就没有瞒着封翊的意思。 他只好又劝:“夜深露重,您也该小心身体。” “没事,我心里有数。”竺晏哑着嗓子,他的咳疾并未因为天气的转暖好转,反而这几日因为身体主人的些微不上心又有了加重的迹象。 庆德看他丝毫没有放下手里折子早日安寝的意思,心里暗暗叫苦,只希望封翊在外间听得一清二楚,他可不是没劝,是竺晏自己不听。 至于上手硬夺就更别想了,庆德轻叹一声,他总觉得竺晏像极了快要熄灭索性硬熬的灯。 第87章 其实皇上心里也是这么想得吧,否则为什么每日都要把曲太医找来问竺晏的情况,偏偏自己又不肯亲自来。 可要说为什么不愿来—— 他悄悄转出屏风外,发现方才还在外间的人不知何时没了踪影,了然地退出殿外,果然看见封翊背手不知在想什么。 “还不肯睡?” 封翊声音冷硬,看见庆德不知如何回答心中就有了答案,烦躁地“啧”了一声,正欲进殿去把人按回床上算了,反正也不是没有先例。 “嘶。”他突然死死按住头,针刺般的剧痛自神经扩展到全身,逐渐向心口深处蔓延。封翊闷哼一声,紧紧抓住手边的栏杆支撑身体。 庆德惊得上前去把人扶住,却听见封翊压抑着痛呼:“别出声。” 他不想让竺晏听到。 一旁的人不知所措不敢上前,封翊也不需要他们的搀扶。 头部和心口的疼痛让他清醒地能回忆起脑海中的一点一滴,却又像是忘了什么一样,只能拼命地想着竺晏来度过这阵剧痛。 竺晏—— 封翊不用看也能想出竺晏现在的模样,他会依然安静地翻着一封又一封折子,这几日比前些日子又瘦了些许,手背青色的血管不自然地突起,看着像是皮肤变得透明了一样。 曲太医说,这是竺晏久病后气血瘀滞的缘故,就像那人常年冰冷的手足一样,别人留给他的伤害和痛苦,封翊不但无能为力,还又在上面狠狠加重了那些伤。 眼前的黑影渐渐散去,伴随着疼痛的停歇。封翊恢复了往常的神情,庆德却依然不敢放松。老太监每天劝了这个劝那个,两个还都不是好惹的主。 “皇上,”他小心觑着封翊的脸色提议,“真的不要告诉太医和,和摄政王吗?” 封翊揉着太阳穴,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竺晏每次咳完都会这么做了,浑身沉浸在疼痛后的麻木中时,这样确实能放松片刻。 “不用多嘴,朕没事。” 他垂眸平静地回答,这倒不是封翊硬撑着嘴硬,而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那让人几乎难以忍受的剧痛似乎只是想提醒自己什么。封翊摩挲着手下被他握裂开来的栏杆,眼神沉沉。 但究竟是什么? - 【宿主,主角的数据好像有点不对劲!】193本来只是无聊地翻着主系统那边的日程报告,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叫起来,着急地递到竺晏面前,【他不会要死了吧?】 死了倒是没什么,小世界崩坏导致宿主危险可就坏了。 竺晏像是被自家系统直白的问法噎住了:【你看他像是要死的人吗?】 封翊不想让竺晏知道所以避出去,却不可能真正逃过竺晏和系统的感知范围。 【再说那家伙的身体数据,怎么看都是全靠系统来维持的我比较危险吧。】竺晏想到了自己的身体,冷笑一声。 虽说因为系统在,他不会感到真正的虚弱和疼痛,但看着封翊一边头疼还能捏碎栏杆,竺晏还是觉得—— 算了,疼着吧。 【可是宿主,我也想不通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哎?还有你说每次都是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竺晏的数据小人躺在193化作的棉花堆上,舒服地眯起了眼:【没什么,随口说说。】 既然就连主系统那边都查不出来,那他说了也没用。 就这么让那人慢慢悟去吧。 - 封翊做了个噩梦。他颤抖地搂着怀里毫无生气的人,冰冷,僵硬。 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安静地躺在怀中,但他知道那是谁—— 他猛地坐起来,粗重地喘息着。 外间守夜的宫人战战兢兢,他该去察看这位年轻帝王的情况,可谁也不敢没有封翊的命令就上前接近对方。 好在里面的人冷漠地低声道:“闭嘴,出去。” 宫人松了一口气,连忙依言退出殿外。 封翊默然地坐在黑暗中,一边平复自己的呼吸,一边试图去捕捉竺晏那边的声音。 紫宸殿内格外寂静,他能听见那人平稳的呼吸声——竺晏素来觉浅,却又需要好好休息,次日脸色才能好看些许。他命曲太医在晚间的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不至于对竺晏的身体有害,又能让那人睡得好些。 竺晏自然是知道的,他一向清楚自己身体的状况,突然多眠又怎么不知道是封翊让人加了东西。但他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喝着那些药。 哪怕封翊如今将宫中禁卫军的令牌都交给对方,连同每日政事都先由竺晏审阅后才会递到自己手里,他也毫无反应。 什么也不说,竺晏甚至看也不看封翊一眼,像是放弃了再和对方为此争辩。 这根本不能让封翊安心,只会让他由衷地恐慌。 他猛地翻身站起来,自从竺晏回来后,两人同在紫宸殿却硬是不曾直面过。封翊视力很好,不用点灯也能安静地绕过那扇屏风。 明明只是一推就倒的屏风,却这样将他隔在了外间多日。 他能看见床榻上静静睡去的人,那么安静,就像梦中看不清面容的尸体一样。封翊呼吸乱了几分,颤抖着伸出手。 直到竺晏的心跳顺着脉搏忠实地传送到封翊指尖,才平复了他心里的恐慌。 还好,竺晏无事。 封翊长出一口气,不顾形象地瘫坐在竺晏床前,就这么看着床上人的睡颜,许久过后终于苦笑一声。 第88章 他好像明白竺晏为什么心里不愿却还是要回来了。那人要封翊眼睁睁看着他的无能为力,看着他即使将竺晏如愿困住,也渐渐在失去眼前的人。 想到梦中的场景,还有头疼时模糊看到却再也捕捉不到的片段,封翊双唇紧抿,握紧的拳指节发白,扶上竺晏的动作却又轻又柔。 他究竟该拿竺晏怎么办? - “朕,我,让人将孟南箫放回去了。” 竺晏突然听见封翊的声音,放下手中的笔,平静地看着多日来第一次在他清醒时出现在自己卖面前的人:“所以?” “皇上是想听我感恩戴德,还是说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呢?”竺晏又看回面前的书,语气漠然,似乎眼前的人和自己毫无关系,“那皇上可能要失望了。” “从前都是我不好,你当然无需和我说这些。”封翊勉强撑出的笑容凝滞,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 他怕看见竺晏再避开自己。 但竺晏没有,他只是轻轻揉着自己持笔过久有些僵硬的手腕,沉默不语。 比起封翊猜测的应激,竺晏更像是把他当成了空气一样无视着。封翊按耐住心头的戾气,忍不住上前一步:“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给施玄一个侍卫的身份,让他进宫来。” 他语气苦涩,近乎哀求地看着竺晏:“我错了,竺晏,别这样——” 别这样继续无视他了。 竺晏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唇角勾起,支着头微微偏向封翊:“皇上说什么呢?” “上个月,有人将一封折子递到了我面前,请求严查当年先皇和前太子为一己私利插手军务一事。他会这么做,应该不止是因为现在无人不知那御笔朱批是我的字迹吧。” “就算知道折子会到我手里,皇上做过那些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有你直接授意,谁会愿意为了孟南箫昔日座下一个陌生的小将,冒犯皇家的威严呢?” 旧事重提,竺晏难免情绪有些激动。他压抑着咳了两声,抽出手边的折子丢向封翊,拦住了正欲上前的人,语气微冷:“我有时都会想,是不是我明日一早睡醒,就连禅位诏书都要写好了。” 封翊黑眸沉沉,看不出他眼底翻涌的疯狂:“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竺晏想要的明君他做不到,但他还能为竺晏查出当年的真相,为竺晏铺垫朝中的势力。 封翊可以做竺晏的马前卒,只要竺晏愿意又有什么不行的? 竺晏看着他许久,终于放弃似地摇摇头。封翊的心随着他的动作直直沉下去:“怎么?” “封翊,”自从两人上次争吵后,竺晏已经很久没再喊封翊的名字了。他要不直接无视对方,要不就故作疏离地喊着一声声皇上。 “你当然可以说,你从来都不想这么做,是我把你从冷宫中拉出来,是我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上的。”竺晏的声音又轻又飘,封翊却听得一清二楚,“但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有过感觉。” “那种天命所归的快感。” “这是你的责任,我为什么要帮你担起来呢?” 第49章 病弱摄政王15 封翊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想说自己从来没有想让竺晏来为自己“肩负”或是什么的,但内心深处又无法否认,竺晏说得是对的。 “我——”封翊欲言又止,只能拉住竺晏的轮椅。 坐着的人面色一冷,挑起的眉梢尽是嘲讽:“皇上又有什么心血来潮了吗?” “不,我只是——” 他怕极了竺晏就这么不再听自己解释转身离开,也顾不上如果自己不放手,竺晏又能到哪里去这点,紧紧握住竺晏的轮椅,身影笼罩住下方的人。 可是只是什么,他又说不出来。 竺晏轻轻拨开了他的手:“既然没什么事,皇上就松开吧。” “你我早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 次日早朝后,竺晏在紫宸殿前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孟南箫。他怔愣片刻,似乎没想到封翊不仅把人放了,还真的让人进宫到自己面前来。 竺晏眉头微蹙:“封翊让你来的?” 话一出口,他眼中便似有懊悔之意。两人许久未见,全靠书信联络。在竺晏看来,再多的旧情也会随着物是人非消磨。 他这几日又总是对着封翊冷脸或是嘲讽的,一下竟然忘了这样对孟南箫说话似乎不太合适。 “是。”孟南箫却并不放在心上,上前帮着竺晏进殿内,“但他不说我也会请求见你的。” 男人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只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找我。” 竺晏这才发现紫宸殿内空无一人,就连庆德也不见了踪影,显然是有人嘱咐过为两人留出空间:“这算什么,不敢自己来见我,又找了你做说客?” “我不是为了他。”孟南箫坐到他对面,“我担心的是你。” “施玄原本也想进来,却被我拦下了。”男人眉头紧皱,打量着眼前人带着倦意的病容,他记忆中的竺晏总是带着些少年人的骄傲的,“虽然许久未见,我猜你也不愿意他看见你这副模样。” 可竺晏嘴角微勾,不在意地回答:“有什么介意的。”施玄跟在他身边那几年,自己多狼狈的样子都见了。 “有话还是直说吧。” 竺晏轻叹一声,他的确感激孟南箫,才不想让对方过多参与自己和封翊的事。封翊可以为了竺晏容忍他一次,但之后呢? 第89章 他又还能坚持多久,保住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呢—— “你没有多长时间了,对吧?”孟南箫不再掩饰,直白地问出来,“否则也不会回来,用这样的方式逼封翊。” “他还幻想着你能多坚持下去,幻想着让你亲手打造一个你想要的山河,但你做不到了。”男人眼神复杂,“封翊总觉得你对他太狠——” 他却觉得竺晏已经在用最柔和的方式逼封翊看清这一切了。 “——你,呃,还真是敢想。”竺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没忍住无奈地笑出声。大概天底下总有那么几个人瞎了眼,觉得竺晏的做法算是“柔和”,孟南箫就是其中之一。 要竺晏说,他明明是知道封翊不会拿自己怎么样,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呢。 “需要我告诉他吗?”孟南箫语气认真,像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封翊真相。 竺晏看向窗外,轻轻摇头:“他已经知道了。” 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 “这是他让你说的,还是你想告诉朕的。” 封翊神情阴骛地盯着不远处的孟南箫,站着的武将答非所问:“我不会随意改变他的意思。”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孟南箫告诉封翊的话都出自竺晏。年轻帝王猛地站起来,挥袖将面前的奏折扫落在地:“所以朕让你见他一面,得到的回答就是他不想活了?” “即使朕有法子让他一直活下去,他也不肯——”封翊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头的戾气,暗暗告诉自己有些事不是孟南箫该知道的,“不肯为了朕多停留一会吗?” 什么叫多停留一会? 孟南箫心中不解,他总觉得眼前的帝王和自己所说的不是一回事。 封翊不管他怎么想,眼中布满血丝,死死抓住桌沿,强忍住脑海中的疼痛。 他能隐约察觉到剧痛后暗含的消息,所以才这么多日都不肯去见竺晏,哪怕如同蚀骨剜心的疼痛让人几乎要丧失理智,也一遍遍回想着梦魇中的事。 他更怕自己真的去质问竺晏时,那人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个世界,而他甚至已经失去了追随竺晏一起离开的勇气。 是我知道得太晚了,能挽救的又太少了。 封翊只能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忍住痛苦努力记住一切可说不可说的疼痛,然后极力克制住某些想法,像是这样就能留下竺晏。 哪怕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没用的。 “皇上真的对竺晏有情吗?”孟南箫沉默地看着封翊阴沉的神情,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封翊抬头瞪向他,黑眸森然,压抑着怒气:“你在胡说什么!” 孟南箫却并未被他隐隐的杀意吓到,只是多了几分感慨:“皇上能止住宫中的风言风语,可施玄曾经说过,您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 “我却在想,这样真的是爱吗,还是只是将珍贵之物收入囊中的一厢情愿。” “是他让你说的。”封翊冷笑一声,语气肯定,脸色越发阴沉。孟南箫一介武将,就算从施玄和这些日子他对竺晏的特殊中看出来什么,也不可能跑到自己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只有竺晏,明明知道什么样的质问最能刺进封翊的心,却又连见他一面都不肯,索性借孟南箫的口说出这些。 “朕知道你不会把这些回答告诉他的,你那么在乎他,怎么忍心他听到这样的回答。” “但朕不会放手的。”封翊死死攥紧桌上的砚台,甚至因为力道过大掐出了几道裂痕,“就算他恨我厌我一辈子也不会的。” - 【宿主,我们是不是在这个世界停留得太久了?】193有些担心,除了担心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也毫无进展的任务,它更担心竺晏会不会突然不想离开这个世界了。 更别说封翊现在几乎对竺晏是百依百顺,193常常看着这个主角,总觉得他是要用糖衣炮弹把自己宿主骗进陷阱里。 【好像是浪费太多时间了。】 竺晏最初回到这个小世界时还是隆冬,如今春天都已经过了一半了,他从来没在前两个小世界停留这么久过。 这样一想,还真是给封翊赚到了呢。 那天孟南箫和他交谈的内容肯定瞒不过封翊,加上这些日子竺晏时不时引导他,除非封翊真是个傻子,否则不可能想不通竺晏的目的是什么。 何况他又让孟南箫告诉了封翊那些话—— 想到193曾经告诉过他,主角的数据有些不对劲后,竺晏微微冷了眼神问道:【主系统那边,有说主角数据问题的后续吗?】 【咦?】193不明白宿主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明明上次还不感兴趣来着,【似乎是说过,像是小世界数据流不稳之类的,但是没有小世界因此崩溃或者出现什么问题,只是稳固了下不同数据流的壁垒。】 【那我之前去过的小世界呢?】 【很好呀,前两个小世界都安稳地走到了完全成熟,也没收到主角出现什么问题,应该是安稳地到他们应该结局的年龄了吧。】 193好奇道:【小世界稳定宿主离开后,我们也不会时刻关注没有问题的小世界,宿主需要我帮你查下档案吗?】 它都准备打开系统搜索栏了,却突然想起前两个世界发生的事—— 呃,宿主真的会想知道吗? 果然,竺晏没再追问,只是摇了摇头:【不用,我大概知道了。】 第90章 所以,因为曾经不得不放手,这次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把他留下来吗? 他可不愿意。 - “虽说春天天气是比往常暖了许多,王爷也还是要多穿些吧。”庆德絮絮叨叨地披了件外衫在竺晏身上,“特别是晚上,您前几日不知怎么咳得比平时勤了些,可把老奴和紫宸殿的宫人吓得不轻。” 害怕的原因自然是封翊,他在外间听到了竺晏比往日密集了不少的咳嗽声,眼神中的杀意之盛,就连禁卫军首领事后都说自己看了后怕。 更别说那些宫人了,庆德倒是见多了没什么感觉,却平添了几分惆怅。 他也希望竺晏能真正好起来,倒和与封翊无关,只是觉得像竺晏这样的人,不该总是被困在虚弱的病躯里。 竺晏今日不知怎么,往常庆德这样说,他虽然不会反驳,眉眼间却总是有些淡淡的倦意,像是知道对方这样做也没用一样。 但他今晚却接过庆德手里的外衫,往身上紧了紧。 庆德有些慌张,也顾不得那么多就小心地看着竺晏:“您——是不是哪不舒服,要不要把曲太医喊来?” 外间的封翊听到里面的动静,眉头紧皱,无言地站到屏风侧面,借着帷幕掩盖身影,打量着里面的竺晏。 他知道竺晏看到自己,就又要做回往日那副模样了。 竺晏像是被庆德突然的紧张逗乐了,漠然许久的表情竟又多了几分笑意:“不必。” “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封翊微微一怔,心头多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他看着竺晏没有血色的唇角微微勾起,苍白的手轻轻点着扶手,语气中还带着笑意。 “只是觉得,有时候这样的日子太让人倦怠无聊,又何必非要跟人僵持下去呢——” 屏风外的封翊闻言脸色一变,过猛的动作打翻了屏风。 竺晏却早已咳得撕心裂肺,鲜红的血不断从口鼻涌出,在惨白的皮肤间越发令人心惊。 第50章 病弱摄政王16 凉意爬上四肢,封翊扶住摇摇欲坠的竺晏,鲜红的血刺痛双眼。 庆德早已吓得跑出去叫人来,殿内只剩他们两人。烛火衬着竺晏苍白如纸的脸色,映出咳嗽时颤抖的身影。他直不起来身子,整个人都伏在封翊身上。 像极了深夜惊醒后梦魇中的回忆。 封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人抱到床榻上,语气却依然止不住慌乱:“庆德去传曲太医了,他会把你治好的。” 他也不知道在说给自己还是说给竺晏,只是一遍遍重复着“会没事的”。 此时殿内无人,竺晏也懒得再和那人绕圈子了。他轻笑一声,眼中波澜不惊:“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呢?” “你明明知道,只要我想走,没什么能拦得住我。” 竺晏的指尖染了不少自己的血,划过封翊脸上时,粘腻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铁锈般的气味唤起了记忆深处他不愿提及的回忆,那些封翊固执地以为只要自己不承认,就不会再发生的故事。 但他忘了,两人的主动权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上。 封翊抓着竺晏的手腕,却又怕真的痛到那人,只是虚虚握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骛,语气中满是偏执的不甘:“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要的是我的态度不是吗?如果,如果我就一直这样不肯松手呢——” “那我宁愿什么也不要。”竺晏打断他的话,直视封翊的眼神是毫不留情的冷漠,“我宁愿去承担我失败的责任,也不会如你所愿留在这。” 封翊眉宇间戾气越盛,脸色倏然阴沉,却听见竺晏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事,轻嘲道:“你在着急什么呢?” “如果不是你,本来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不是吗?” 另一只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掌心被掐破的血沿着指尖渗出来。外间的脚步走动声越发嘈杂,竺晏唇角勾起,如愿地合上眼帘,不再看封翊一眼。 - 曲太医看见床上气若游丝的竺晏,心头猛地一跳,战战兢兢地摸上床上人的脉搏,彻底乱了阵脚,双腿一软跪倒在封翊面前。 他曾经告诉过封翊,竺晏的身体早就没了痊愈的可能,全靠每日服用的药物硬吊着,能过一日算一日,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全部崩溃。 但现在看来,今晚只怕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封翊捏碎了庆德递来的茶盏,任凭碎瓷片划开掌心。他面无表情地将扎进肉里的碎片摘出来:“还有什么办法——” 话虽这么问,他也知道自己这问题毫无意义。竺晏早已下定决心,他留不住那人。 果然,曲太医惶恐地摇摇头,看着似乎已经失去意识的竺晏,犹豫片刻又咬着牙补充:“就算再多的药物,如今也只能是让王爷更加痛苦。” 他怕封翊真的拿出什么闻所未闻的奇药来,到时只会让竺晏越发难过。 封翊听着曲太医的话,目光沉沉,突然笑出声来。紫宸殿内的众人都不着痕迹地看着床边似乎失去理智的帝王,却只能看见他温柔轻缓地将抚上竺晏的脸颊。 他没有疯,封翊甚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他只是觉得讽刺。 所有人都明白竺晏所求,只有他一意孤行地想把人留下。他自以为有了那些疼痛后的清醒就能把人留下,到头来在这人心中只怕还不如这些过客来得重要。 第91章 封翊感受着竺晏越来越轻的脉搏,脑海中针刺般的疼痛再次袭来,他却懒得在乎那些,只是颤抖着一点点描绘着手中的脸庞。 终于,他轻声呢喃道:“是我错了。” 封翊握住竺晏的手,牢牢贴在自己额上,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竺晏那晚,轮椅上的人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灰尘那样。 “我不知道我还能记得多少,或许明早睡醒就什么都不存在了。”他的声音很轻,就连武艺高强的禁卫军首领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但是你不会有事的。”封翊在竺晏手腕处轻轻落下一吻。 他怎么会忍心让竺晏付出那样的代价呢? - “你说什么?” 施玄没想到,他等来的是竺晏的死讯。 他紧紧抓住孟南箫的领子,男人眼中和他一样布满血丝:“就是你听到的那样。” “封翊。”施玄一字一句地挤出这句话,像是那人站在他面前就能随时冲上去和对方同归于尽一样,他猛地抓起手旁的剑,却被孟南箫拦下。 “封翊说,那人曾经为你准备的退路依然算数,”孟南箫似乎也没想到封翊会这么说,他本来以为真的到了竺晏离开的那一天,封翊便不会再忍受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如果你想这么违背他的意思,那就尽管去。” “那王爷呢?”施玄不在乎封翊究竟是不是要杀他,他只恨自己当初就不该太相信竺晏,让那人回到封翊身边,“你就这么原谅封翊了吗?” 孟南箫只是摇摇头:“我们谁有立场呢?” 施玄愣在原地,眉头紧皱,似乎不明白孟南箫的意思。他沉默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路。施玄因为竺晏留下这么久,他知道对方会为了竺晏做到那种程度。 就像他也不曾真正释然封翊的所作所为一样。但是或许,有些事只有让施玄亲眼看了才能明白。 施玄没再和他纠缠,迅速地消失在了去往宫中的方向。 他的踪迹自然瞒不住封翊,但对方却并未说什么,只是冷静地将手中的奏折合上:“你来做什么?” “王爷在哪?”施玄顾不得那么多,架起手中的剑指向封翊。竺晏从来都不喜欢这里,就算是死,他也要把竺晏带走再说。 封翊打量了施玄许久,才嗤笑出声:“和你有什么关系。” 施玄脸色微变,提剑就要上前,却被封翊一句话死死钉在原地。 “我劝你想好,”他似乎料到施玄听后不会再出手,避都不避,语气中满是厌倦,“我死了,竺晏所希望的一切就再也没了。” 封翊的口吻像是在说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陌生人,施玄眉头紧皱,猜不出这人又在诡辩些什么,他却已经没了再和对方纠缠下去的兴致。 他答应了那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既然你想陪在他身边,那就替他再最后做件事,来盯着我吧。” 封翊唇角勾起,黑眸冰冷彻骨,一字一句地告诉他:“如果我最后没有做到他想象中的那样,那你杀了我就好。” “我不会还手的。” 施玄最后还是留在了宫中,不是为了封翊,而是想找到竺晏。他问了庆德,问了曲太医,问了所有能找到的宫人,却发现真的无人知道竺晏的下落。 封翊像是圈出了一片只有自己知道的角落,将竺晏藏在了那里,不允许任何人带走。 他对这人虚伪的深情恶心透了,又不得不按耐住留下。 渐渐的,施玄发现封翊变了。 那人就像是设定好的齿轮,只会忠诚地按照每一个步骤运作。但楚国的确在封翊的手下越来越强大,就连封翊也渐渐有了些明君之称。 有时施玄看着封翊,会想为什么命运要对竺晏这么不公平,有人像是生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偏偏那人不是竺晏。 但封翊似乎对此并不满意,施玄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知道那人叫来了朝中所有举足轻重的官员。自从竺晏离开后,“摄政王”这一名号又重新为人所在意。 如今在那些人口中,要是封翊是迷途知返的代表,那竺晏简直就是楚国前所未有的希望。是竺晏教导封翊,让他知是非,重国家。 自然也不能说不是这样,但施玄看着那些一夜之间消失的传言,曾经关于竺晏究竟是否弑君是否有谋反意图种种不利的传言,突然明白了封翊在做什么。 他刻画了一个在所有人眼中都堪称完美的存在,有着竺晏的名字,却不知道究竟是否还是竺晏的存在。 “你是不是疯了?”施玄终于按捺不住质问封翊,“你明明知道他根本不在乎这个!” 封翊似乎完全懒得理他,挥袖便将人赶了出去。 他也不需要施玄来指摘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我疯了吗?有时封翊也会想,但他又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冷静。他已经很少头疼了,却怀念那种蚀骨般的剧痛。 起码那样他还能再看到竺晏。 封翊面无表情地撕开尚未愈合的伤口,他有时是要靠这样来提醒自己,别忘了你答应过那人什么。有的时候,他只是单纯地惩罚自己心里的贪念。 施玄说得没错,竺晏从来都不在乎那些,因为这里留不住他,他为什么要和早晚要离开的人纠缠那些无所谓的事。 但封翊在乎,他不允许有人用任何可能的方式诋毁竺晏,哪怕他知道那人早就不在了,自己这样和自作多情毫无区别。 第92章 后人谈起楚国的历史时,总是会提及封翊的存在,和那位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摄政王竺晏。但凡提及封翊的成就,都不能改变他曾亲口证明是竺晏教出如今自己的事实。 有人说封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手段过于严厉,似乎在强行揪着这个国家不允许出一点错误。还有他一辈子不设后宫也没有孩子,立了皇族其他人的孩子为后代这件事,也时常让人不解。 但无论如何,每个挖掘这段历史的人总会感慨,或许只有竺晏这样堪称完美的存在,才能教出封翊这样的帝王。 可惜,这样的人却早早离世,只留给后人无限遐想。 -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193是发自内心地开心,主系统作证,它看到主角那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都快要气死了,是真的担心竺晏的任务要失败。 如果系统有实体,它可能直接冲上去把主角脑子里的水晃干净也说不定。 竺晏的意识小人看上去却不像193那么激动:【好好,别跳别跳。】 棉花团子托着小人来回蹦跶,竺晏刚刚从脱离世界的眩晕中缓过来,只觉得自己又要晕过去了。 【对不起宿主!】193这才发现竺晏脸色有点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脱离世界时通道总是传输不稳定,我这就给主系统写报告让他们维修。】 竺晏笑着揉揉它:【没事,不怪你。】 至于要怪谁,竺晏不用想都知道,除了那个数据出现问题的家伙还能是谁。 想到被对方硬生生架在上个世界浪费的时间,竺晏的手上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他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了。 所以竺晏察觉到封翊可能已经有了其他世界的记忆,甚至猜出了他的任务后,才会彻底感到生气,决定不再和对方僵持下去。、 但193还是有些好奇,特别是为什么在竺晏临脱离世界前一刻,封翊才改变了想法,让他任务顺利完成—— 【或许突然想明白了吧。】 竺晏耸了耸肩,翻出其他小世界的列表。他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也是他敢那样做给对方看的理由,但真要解释起来未免太麻烦了。 何况那人怎么想也不重要,能让他完成任务就好。 【对了宿主,主系统那边说这次的小世界剧本提炼好像出了点问题,这次的奖金结算可能要晚一段时间了。】 【没事,记得打钱就行。】竺晏已经找好了下一个要去的小世界,上个世界最后他每天只能憋在宫里看折子,就算意识空间里能看再多电影,人也是会无聊的。 所以嘛——竺晏勾唇笑了笑,他这次总得找个有点意思的世界才行。 第51章 金丝雀01 大学里的公共课向来最无聊,特别是夏天中午时,教室里一半人在昏昏欲睡,一半人则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角落里的男生也不例外,但他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趴了太久,后排的室友都忍不住开始担心,戳了戳他后背,见男生迷迷糊糊地撑起胳膊才松了口气。 这也不怪他,谁让全寝室都知道这家伙身体不好,刚开学没多久就不知道低血糖还是什么直接晕倒在寝室。那之后,所有室友都忍不住开始悄悄眼神交流: 这家伙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吃了。那就没事了。 “怎么了——” 竺晏像是刚刚被戳醒,脸上还留着衣褶压出来的印子,本就过白的肤色上红的格外惹眼。纪览看着那两道红痕,莫名觉得本就热的天气越发让人燥得慌。 他咳了一声,晃晃手机,示意前排的男生自己发了消息: 下午没课,要不要一块去附近新开的那家火锅店,给你点清汤,不会刺激胃的。 竺晏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似乎很是为难地想了一会才慢慢回复:不了,要去兼职,你们去吧。 纪览脸色微沉,又见竺晏补充道:我可以出a钱的。 他觉得自己心情更糟糕了,就连戳回复的手劲都大了几分:你之前不是说这几天都没兼职吗,再说哪有人不去还让出钱的。 回完消息抬起头,就看见男生看着刚刚弹出的消息气泡露出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纪览立刻又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重了,连忙补充道: 我是说,你也要劳逸结合,有什么要帮忙的可以和我们说。 前面的人也不会为此生气,发了个“好”的表情包权当回应。 其实纪览也知道,竺晏脾气好,最大的问题就是怕生。一个寝室四个人住了一个多月,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可以让一下吗?”“谢谢”。 室友们不是不想和他破冰,偏偏竺晏又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回寝室,问他了就说自己在做兼职,去员工宿舍了。 真是的,虽说纪览从小家境不错,但其他室友也不是没了解过大学生兼职的,谁家兼职会好心提供员工宿舍啊。 果然下一秒,手机里的三人小群就弹出来消息:怎么样,我就说了他不去吧。 另一个室友也跟着回复:纪哥你别问了,竺晏又不是那种难相处的人,人家不愿意,干嘛非要逼人家来跟咱们疯呢。 他们宿舍其他两个人倒也对竺晏没什么坏印象,否则也不会关心竺晏会不会又低血糖了。可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对着竺晏的时候总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有纪览还执着得不行,不把竺晏拉进这个小圈子不罢休。 第93章 既然大家都是室友,竺晏有什么困难为什么不能和他们说呢? 所以纪览又不甘心找上竺晏:那我们周末约了一起打游戏,之前那个特别吓人的,他们两个胆小鬼肯定不行,你要不要一起? 这次他还是被拒绝了,竺晏还发了一个可爱的小猫道歉表情包,白滚滚的猫打着转像撒娇似的,纪览不知道怎么硬生生从这陌生的动画上看出了竺晏的影子。 他啪地一下把手机扣在桌上,抓起冰还没化完的矿泉水咕嘟咕嘟喝光,才压下了脑子里那股邪劲。无视了室友们莫名其妙的眼神,纪览悄悄捏紧了手里的空瓶子。 果然是太热了,连脑子都被热坏了。 竺晏对身后人的一番操作浑然不知,他见纪览没再回自己,悄悄松了口气,退出了方才的软件界面,打开了手机界面角落里的应用分/身。 他向来谨慎,那人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别人太关注自己的私事,消息栏置顶的人没有署名和备注,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下午回来,司机去接你。 往上滑还有一句更简单的:出差,周日回。 竺晏轻轻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主动给对面发了消息:我在南门等吗? 其实按学校的布局来说,北门才离他们上课的教学楼最近,到南门怎么都要跨过一个学校。这么热的天,大中午就是在树荫下骑车也够难受的,很少有学生会下课后从南门出去。 但纪览他们既然要出去,应该还是走北门,这样就不会撞上了。 竺晏见那边回了个“嗯”,终于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了些,却不自觉地抿紧了唇——其实往常这种公开课,他都会趁机看会书,总之不会一直,呃,摸鱼睡觉的。 但想到今天那人要回来,经验之谈让他还是把手机熄了屏,决定趁着还没下课再睡会。 - “走啊纪哥,我早就让他们把锅架上空调打开了。” “你们先去,我回寝室换个衣服,骑车去很快。” 纪览朝其他两个室友挥挥手,扫了辆单车骑得飞快。他刚刚上课的时候后半程心思早不知道飞哪了,随手拿个东西折着发呆,被室友拍了才发现那是根笔芯,好端端的衣服就这么报废了。 这车骑着也太硌得慌了,要不回头买一辆,还能带着竺晏一块——不对,怎么又想到竺晏了。 他猛地往脸上浇了把凉水,脑子里的人影却像刻在神经里一样,睁眼是竺晏整齐得跟没住过似的床铺,闭眼是上课前排那人白得晃眼皮肤上的红痕。 真是魔怔了。 阳台上的纪览烦躁地把脏衣服丢到一边,准备等会下楼直接丢掉,扯下毛巾擦了把脸,刚刚好抬头时看见寝室楼下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寝室楼恰好在南门边,往来的人仔细留意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纪览微微皱眉,套上衣服就往楼下跑。 竺晏把车停在校门口,忍不住又坐着缓了一会。天太热了,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累得不行。 湿漉漉的碎发搭在额前,他扯了扯领子,想让自己凉快一些,又怕等下看起来太狼狈,只能小口小口喘着气。 “竺晏!” 一瓶冰水贴上脸颊,竺晏猛地一激灵,这才发现纪览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边,拿着刚刚买来的水帮他降温:“你有病啊,这么热的天骑这么快。” 很快吗? 竺晏有些迷茫,身体却下意识地贴着他手里冰丝丝的瓶子,脑子转了许多圈才反应过来:“纪览?” 他脸色一僵,几乎钉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动作。 “喂,你没事吧——”纪览没发现手边人的异常,还以为他热中暑了怎么的,吓得要去摸他额头的温度,“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啊。” 包里的手机适时震动,竺晏不敢打开,在消息预览界面草草扫了一眼。 我到了。 竺晏越发不知所措,他本来以为男人让司机过来自己就不会再来,可看这意思—— 他猛地往后一躲,恰好避开了纪览的手。对方摸了空,脸色微变,却发现竺晏的脸色比往常还白了些许,更加担心:“你,你还好吗?” 他急急忙忙地解释:“我就是担心你,不是——” “我没事。” 竺晏飞快地打断了他的话,往校门外看去。人来人往,加上树荫遮蔽,他看不见男人究竟在哪,也不敢再和纪览聊下去。 “谢谢你的水。”纪览愣愣地看着竺晏对自己笑了笑,语气还是往常一样轻轻柔柔的,只是莫名多了很多距离感。 手里的水瓶被接过,竺晏就这么退出了两人的距离,朝他挥挥手:“再见。” “改天我会还你的。” - “怎么这么久?” 车里冷气开得很足,男人规整的西装套装也不觉得闷热,反而是刚刚钻进车里的竺晏身上汗还没退,忍不住打了个颤。 “和同学说了几句话。”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些什么,可包早就被男人助理识趣地拿走,只能虚虚握住身上的安全带,开始没话找话,“您,嗯,比原本要回来的早。” 竺晏说完就想咬自己一口,他向来怵男人,只是对方说过不喜欢自己沉默的样子,才硬着头皮说话。但看看这话说得—— 他哪有资格管男人什么时候来找自己呢? 男人罕见地没追究他的失言,虽然一如既往沉默,眼神却比以往多了些玩味:“怎么,下次带着你一起去吗?” 第94章 竺晏陷入了沉默,他清楚男人只是随口说说。两人关系开始的第一天男人就说过,他们不是什么情侣,就连暧昧都算不上。 他也没有拒绝男人的机会。 但男人又像是被他的识趣激怒了,突然伸手环住身边人的腰。竺晏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猝不及防地拉到对方身上。 “等等——” 试图抗拒的话被强行堵了回去,唇齿被用力抵开。竺晏本就发软的身体没了力气,等被松开时已经彻底挂在男人身上。 男人的声音带着兴致高起时的沙哑,不过许是考虑到车上还有其他人在,他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揉捏着怀里人的唇瓣。 竺晏不舒服地闷哼一声,本能想躲开那只作乱的手,又在看到男人明显不悦的眼神后识趣地沉默下来。 他总觉得男人今天和往常格外不一样,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您心情不好吗?” “很好。”男人环着他的腰,像是心情好逗弄家里乖巧的宠物,在愉悦后总会乐于给些甜头,“乖乖坐好,我就什么都不做。” 竺晏闻言,虽然脸色微微白了些许,却还是乖乖地保持着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车到现在都没启动,依然停在校门口的树下,这也是他刚刚想拦住男人的原因。 他闭上眼,像男人教他的那样把脸贴上对方的胸口,果然听见对方呼吸粗重了几分。 “开车。”看到被升起的挡板时,男人好不容易被抚平的怒火再度升起,开口时又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去东湖那里。” 竺晏一愣,他也曾猜测过男人有别的住处,但还是第一次被带到别的地方去,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不安:“可是——” 他衣服什么的都还在男人之前和他一起住的地方。 “回头再给你买。” 男人看也不看他,脸色阴沉。竺晏果然不再追问,安静地蜷缩着。 校门外,纪览远远看着终于启动的车子,眯起了双眼。 那辆车价格不菲,竺晏向来过得都十分节俭。他偶尔试探着问起时,也能发现对方的家里和自己截然不同。 竺晏为什么会跟着那人走—— 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早就到了火锅店的室友们迫不及待的语音从那头传来:“纪哥,你是回去换衣服还是半路被人偷走约会了啊!” “来了来了,你们先吃。” 纪览随意应着,把手机丢到单车前的筐里,心情烦闷下踩得飞快,脑子里还不停想着方才看见的事。 说起来,车上的人虽说从始至终不曾露面,他却觉得车门开的瞬间那身影有些眼熟。 但是谁呢? - “怎么吃得这么少?” 男人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人因为自己一句话又拿起了筷子,夹菜时候的动作却十分为难,纠结了许久,才慢慢地夹了块豆腐。他莫名有些生气,伸手把对方的碗端到了一旁。 “算了。”搞得像是自己虐待他一样。 “我,天太热了就吃不下。”竺晏像是松了口气,见男人脸色还是不好,又小声辩解道,“您放心,真的吃饱了。” 男人没有回答,也懒得和他争辩对方那几口菜叶子就开始面露难色的饭量。 何况看那人的表情,像是多说两句就要难受一样。他忍下心里的火气:“嗯。” 竺晏强撑出的笑容有些苦涩,男人往常话也不多,但相处久了,他对男人的情绪也多了些感知的敏感。听这语气,分明是在气头上忍着。 他咬紧下唇,在车上被深吻过的唇瓣还有些肿痛,稍微唤回了些理智。可表情越发不安,似乎随时都想逃开。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坐在那里——是自己当初亲口答应的,没必要惺惺作态。 何况对方也答应过他,坚持到毕业就好了。 男人发现从刚才起,对面的人情绪就格外低落。他没忍住又皱起眉头——只是语气重了点就想这么多吗? 他感觉到那人悄悄绕到了自己身后,双手环上男人,被冷气吹得发凉的肌肤紧紧贴着炙热的人。 “您别生气——”竺晏的声音向来是这样,无论何时都轻轻柔柔,在耳边呼吸时吹得人心里发痒。柔软的唇瓣就在脸庞,他又轻声补充道,“我,我去洗澡。” 这样应该会好些吧?除了男人,他没有过别的亲密对象,现在会的一切也都是认识男人后对方教的。 所以对方应该喜欢这样,那或许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吧。 握着筷子的手攥紧,手背上青筋凸起。男人猛地屏住呼吸,还是能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不停萦绕在自己身周,沉沉地冲击着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但是,这本来就是他最初的目的,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呢? 脑子里最后的理智终于在这股气息的引诱下彻底消失,他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反手扣住身前的手腕,把没反应过来的人拽进了自己怀里。 浴室里热气蒸得人头脑发昏,竺晏扬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试图躲开男人炽热的呼吸,却只是避无可避。 他抓着男人的肩膀往后躲,可四周都是水,发软的身体控制不住往下滑,全靠被男人把着的腰才维持住平衡。 挣扎了两下差点呛到水里,竺晏更不敢乱动了,小声地在男人耳边求他落得轻点。 第95章 他也不知道男人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各种不对劲,明显一点不像对方说得那样心情好,进了浴室后更是变本加厉,发狠地掐着他的下巴,口腔内的空气都被尽数夺去。 就算两人快一周没见,男人从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似乎要把竺晏拆吞入腹,浑身都打上自己的标记才好。 “您,您——”他带着哭腔,浑身颤抖地连话都说不清。男人还要更过分地用力,竺晏更委屈了,“——别来了。” 他整个人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泪。男人一手托着他的腰,一手撑在浴缸壁上,看着眼角红红的人,忍不住在额头上落下一个个轻吻。 “换个称呼。” 竺晏脑子一片空白,丝毫没明白男人的意思,他只能又耐着性子哄骗道:“晏晏乖,叫我的名字,我告诉过你不是吗?” 换什么称呼——竺晏双眼失焦,努力想了很久,才依稀想起男人的名字。那时两人刚刚认识没多久,但他一直不好意思改口,男人也就由着他去。 可男人今天偏偏转了性,像是不逼着竺晏改口就不肯放过他一样。他终于缴械投降,啜泣着小声唤道:“岑,岑珩。” 身上人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男人的力道突然加大。竺晏彻底没了反抗的可能,身上的人却犹显不够,等他无力释放后又把人搂上床并拢了双腿。 男人哄骗着似乎早就失去了意识只能顺从自己所有肆意妄为的人,一次次地占有,直到竺晏再也支撑不住,彻底融化在他手中。 - 意识空间里,竺晏看着好不容易从小黑屋里被放出来的193,面无表情地问候了一下男人。 虽说早已对疯掉的主角见怪不怪,但有的时候他真想撬开那家伙脑子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主系统那边怎么说?】 觉察到宿主的不爽,并且预判到这个答案可能并不是宿主的想听的193小心翼翼地回答:【——一切正常?】 竺晏冷笑一声,193自知理亏,想试着安慰道:【起码,呃——】 起码主角还活着? 193悄悄闭嘴,毕竟这对它家宿主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安慰。 竺晏再次面无表情地指着系统面板上的记录质问道:【来,帮我问问主系统。】 【如果在主系统那边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性格还变了许多也能算一切正常的话,这个小世界崩溃提示能不能自己关了?】 193:不敢说话。 因为它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竺晏这次选的,是诸多世界里唯一一个他和主角有深层次接触的世界,也是他扮演过的第一个世界。 如果按原剧情来说,竺晏只需要做一个表面无害实则无情的炮灰,等着主角岑珩发现他自以为乖巧温柔的“男友”,实际上只把自己当做跳板和提款机就好。 而他这个炮灰更是十分省心,连岑珩出手解决都用不上,就会因为某天走在路上突遇车祸。而岑珩也会在收拾后事时发现他的真面目,自此走上事业心至上的霸总龙傲天之路。 但竺晏前脚回到这个小世界,也就是他遇到车祸的前一周,后脚就接到了岑珩说自己要出差的消息,预计周日回来。 接着,岑珩就失踪了。 那一秒小世界崩溃警报刺耳到把意识空间里的193差点吓晕过去,如果数据也能有“晕过去”这个状态的话。 但只持续了一秒。 还没等193开始尖叫“主角怎么死了小世界要完了宿主快跑啊”这句话,主角的数据又再次出现了。 就连小世界崩溃的警报都恢复了正常水平,像是刚刚那一切只是竺晏的错觉。 可他清楚那不是,今天见到岑珩后更是越发确认。对方的状态和前面几个世界都不一样,早已恢复功能的193却十分确认那就是主角。 【把原剧情给我再看一眼。】 竺晏沉思片刻,决定还是从剧情里入手。他翻出系统里的记录一字一句从头读完了这篇霸总龙傲天到让人犯困的原剧情,最后又翻到人设的部分,微微眯起了眼。 - “说。” 男人确认怀里的人累得已经昏睡过去,才终于舍得放过对方,又亲了亲他的眼睫,拽起一旁的浴巾遮住了身上的抓痕。 “我们找了岑总,呃,大少爷手机最后记录的位置,可那里的人都一无所知,就像是大少爷——” 助理在电话那头犹豫许久,还是颤抖着回答:“凭空消失了。” “是吗?”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站在落地窗前点了支烟,却不放到嘴边,只是夹在指间,“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然,要是真的还活着——”他沉默片刻,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那就先来告诉我,然后再说吧。” 电话那头的助理识趣地回答:“明白了,岑总。” 男人随意地把手机撂到一旁,看着指间的恍惚的火光。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心情烦躁时就点一根看着。 说起来,这还是和他那个从小到大都要压自己一头的好哥哥学的呢。 想到失踪的人,男人讽刺地轻笑一声,按灭了手里的烟头。他回到卧室,将床上浑身红痕的人揽入怀里,身上沾染上的些许烟味让睡梦中的竺晏不自觉蹙起眉头。 “乖,别闹。”岑桁声音沙哑,压抑着心头的欲望,但也知道怀里的人经不住再多的折腾,只能把玩着修长白皙的手权当发泄。 第96章 他突然觉得还是要谢谢岑珩的,这样的宝贝也不懂得珍惜,连同岑家一起,就这样落到了自己手里。 那他自然要好好享受。 第52章 金丝雀02 竺晏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男人怀抱里睡了一晚上,浑身又酸又麻又疼,腿根更是说不出的异样。 他眯着眼睛胡乱地想着,或许是男人昨晚兴致未尽,一时就忘了上药什么的事。不过被折腾的太厉害,他也记不起究竟几点才睡着。 似乎天都蒙蒙亮了。 “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轻笑的声音,带着些餍足的愉悦。竺晏的皮肤不仅白,还容易留印子,指头掐一下都要半天才能下去。虚虚盖着的薄被随着岑桁的动作滑落,他忍了又忍,还是决定遵从内心把人紧紧贴上了自己。 被身侧炽热的气息笼罩,竺晏这下是真的清醒了。他不敢真的推开男人,只能小声地哀求着,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发觉的委屈:“我去洗漱,您就放开我吧。” “昨晚上不知道是谁自己拱过来非要我搂着,这会怎么后悔了?” 昨晚太过热烈,空调的冷气一直开得很低,岑桁浑然不觉,对竺晏来说有些过了。况且他要搂着,失去意识的人哪有反对的机会。 但他就是要故意这么说。 刚刚清醒的大脑迷糊了好一会,竺晏听他这么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可看男人勾起的唇角,他还是把嘴边的疑惑吞了回去,犹豫了一下凑上去亲了亲男人的薄唇。 “真的不行了。”竺晏今天连声音都比往日还要低,何况是这种羞耻的话。但从前这么说的时候,男人总会心情很好地放过自己,“您就饶了我吧。” 岑桁脸色猛地一沉。 他看过那人留下所有关于竺晏的资料,又让自己的助理亲自调查过。孤儿院长大的人从前一心想着考出去就能好好生活,连恋爱都没谈过,哪能学会这些。 是谁教得不言而喻了。 竺晏这下连分辨的机会都没了,被迫仰着头承受来自男人的掠夺。他呼吸不过来,小口小口喘着气,然后又被吻得更深。 等到身下的人喘息越发急促,岑桁才大发慈悲地放开他:“乖,叫我名字,不许再叫您了。” 竺晏能感受到紧紧贴着的人气息变化,他怕男人真的再做些什么,只能乖乖地喊着:“咳咳,岑珩——” 男人却意犹未尽地拉过他的手:“继续叫,直到我说可以才行。” 竺晏的手很好看,握在掌心和别的地方时都是一样。他不敢把手抽回来,垂眸顺从地一声声唤着男人的名字。 岑桁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知道竺晏叫的人不是自己,原本只是想尝尝被那家伙藏起来的宝贝是什么滋味,真正吃到嘴里却舍不得松手了。 昨晚上兴致上头的时候,岑桁不是没想过就这么把人困在身下,然后告诉他,自己不是岑珩,他成了别人的宠物。 可看着竺晏哭喘的眼泪,岑桁又迟疑了。怀里的人又软又热,哭得像水做的,要是知道了真相收不了场—— 他没法否认,只是想想,脑海里一瞬间划过的念头也是心疼。最后只能泄愤似地咬上竺晏的嘴唇,硬生生把心头的邪火压了下去。 算了,反正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竺晏也从来不知道两人的真实情况。岑家如今都是他的,竺晏也是一样。 他总会将岑珩留下的印记抹去,让竺晏真正属于自己。 两人折腾了许久,等岑桁终于舍得放过竺晏,时间也已经是下午了。这还是因为他到底没打算让人到周一都下不来床,最后也没真的再做什么。 竺晏腿还是软的,全靠岑桁扶着才洗漱完。他看着镜子里浑身红痕的自己,眉头微微蹙起,咬紧下唇还是没说什么。 身后的男人却看到了,眉头高高挑起,言简意赅:“有话就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憋着,看到一次罚一次。” 他算是想明白了,岑珩那家伙只怕在竺晏面前也是个闷葫芦,惹得这人有话也不敢多说。岑桁向来最烦这点,要不是这是竺晏,他语气还能更恶劣些。 不过这对竺晏来说威慑力已经足够了,他犹豫片刻,不去细想男人嘴里的“罚”究竟是什么,伸手把睡衣领子往下拉了些,露出的地方比之前还要惹眼。 “我周一要上课。”竺晏轻声回答,见身后男人似乎没明白的样子,他只好又为难地补充道,“印子,两天消不下去的。” 男人把他带走的时候是周五,现在已经是周六下午了。衣服下面的穿个深色还能遮住,脖子和手臂上的怎么也不可能消下去。 岑桁终于回想起,昨晚竺晏其实依稀有说过别太明显之类的,但那个时候谁能听得进去,他没刻意再重些就已经是很体贴了。 竺晏见男人不说话,安静地垂眸也陷入了沉默,手却无意识地扣着胳膊上的红痕,似乎是在想自己怎么处理一下好了。 这副算得上懂事的模样看得岑桁心头火起,把他的手拉下来,强硬地扣在手心。 “行了,”他没好气地回答,“一会上了药看看,真下不去我让人给你送点遮瑕膏什么的,你回学校别沾水就行。” 竺晏轻轻“哦”了一声,不再挣扎,岑桁没说晚上怎么办也不追问——反正平时总是男人发了消息,他就去那边的房子。只是次数太频繁,室友们早就习惯了竺晏不在寝室而已。 第97章 “以后不去那边了。” 岑桁突然开口打断了竺晏的思绪,他早就发现这人安静时表情没什么变化,那点情绪全写在眼睛里了。 怪不得这么容易被人哄走呢。 “那边有什么必需品吗,衣服不算,”他又自顾自地补充道,恰好把竺晏的疑惑堵了回去,“都不要了,我给你再买。” 竺晏愣了一下,这次没再追问,轻轻摇头:“没了。” 他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两人的关系没到那一步,仅有的一些私人物品就在寝室锁了起来,那边房子里的衣服,也全是男人执意买的。 虽说有些可惜,但本能还是告诉竺晏不要为此和面前的人争辩。 岑桁这下满意了,一路抱着人下楼,亲自热了助理送来的饭菜——毕竟是他把人弄成这样,多少总得负点责。 被要求坐着的竺晏有些犯困,支着胳膊趴在桌上看他来来回回,却什么也没说,似乎早就习惯了被男人这么要求一样。 “等等想去哪里吗?”岑桁知道有人吃饭时向来不好说话,他偏要故意拉着竺晏聊天,一点点改掉对方的印象,“吃的太少了,回头带你找个医生再检查一下。” “没事的,我一到夏天就吃不了多少,从小就这样。”竺晏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好在男人这次没再因为这个生气。他反应过来对方上一句是问自己来着,迟疑地回答,“我没什么地方想去的?” “您,你,咳,不用去工作吗?像往常一样就好,我没事的,耽误工作什么的就不好了。” 男人很少会提及两人私下怎么样,除了那些事,几乎留给竺晏的消息只有说自己工作忙,让他有什么需要联系助理。 竺晏觉得这就是他说的“不是情侣”最好佐证,也从来不会真的为此打扰男人身边的人。有时候想想都觉得好笑,像自己这样体贴的对象去哪找。 或许这就是男人不让他离开的理由? 岑桁发现他爱极了竺晏的眼睛。 一双清凌凌的眸子将那人的情绪出卖得一干二净,一会好奇一会低落,小心翼翼地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其实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尽数收入眼底。 “我周末本来就没事,陪你也不会耽误工作。”岑桁这次的确不是哄人,岑家的一切几乎尘埃落定,除非有岑珩又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这样的突发事件,否则没什么事是他必须亲自处理的。 他也能猜到岑珩当初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怕自己温柔乡呆久了出不来之类的。 两人的确是孪生兄弟,就像他喜欢竺晏漂亮的眼睛,岑珩也一样。 但还是那句话,现在竺晏住在他的房子,身边的人是他。从那家伙人间蒸发的那天起,竺晏就只属于岑桁而非岑珩了。 那人最好就像他抛下竺晏和岑家消失时一样,永远不要再出现。 竺晏抿紧下唇,男人身上的怪异感从昨天起就时刻萦绕着他。可能是男人态度的变化,他少有地壮着胆子放肆了些:“您好像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再这么叫我,这个也要一起列入惩罚清单里了。”岑桁心满意足地看着竺晏眼中的慌乱,借着这个勉强压下去了因为那个称呼的不悦,无言地告诉自己他总有法子让竺晏记住的,“至于不一样吗——” “我本来就是这样,只是你没发现。现在好好想想等下干什么,否则我就要想怎么罚你的事了。” 他含糊了事情的真相,故意岔开了竺晏的注意力,唇角带笑,眼神却晦暗不明。 这事不可能永远瞒下去的。 岑桁再清楚不过,他现在是仗着竺晏不真正了解岑珩,不关注金融新闻,又不会往那方面想才敢这样肆无忌惮。一旦竺晏接触到一点,一切假象都会被揭开。 但他不愿放手。 他和岑珩不同,哪怕隐约猜测到可能的不欢而散,岑桁也会赌这一次,赌他能得到竺晏的心。不过—— 看着像是把自己玩笑当真的人,岑桁收敛了些许眼中的阴鹜。在竺晏能接受一切之前,真相什么的,还是能瞒就瞒吧。 第53章 金丝雀03 接下来的一天半,男人果然没再像往常一样说自己有工作外出,反而执意拉着竺晏一起在这间他第一次来到的别墅里参观了起来。 他是这么对竺晏说的:“这跟之前那里布局不太一样,怕你有什么找不到的地方。” 但竺晏被男人拉着,总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奇怪。之前在那边时,他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参观过”,除了卧室浴室餐厅,最熟悉的地方也只有二楼走廊尽头的小角落。 男人不在的时候,他就在那看手机或者看书,安静地像是屋子里没有多出一个人一样。 岑桁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脸色一沉,突然嘴角轻挑,把人拽过来抱到楼梯扶手上。竺晏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只穿了薄薄的一层短裤,被冷气浸染的金属激得他浑身一抖,下意识抓住身前的人不敢松手。 “这是——”他想不通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男人怎么突然又是生气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 “想什么呢,和你说话也不认真听。”岑桁恼得无非就是竺晏的态度,“以后不是周末也来这里住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竺晏心里一慌,咬紧下唇:“每天都要来吗?” 男人每次把他带回来时都会很过分,特别是周末的时候。要是平常也这样—— 第98章 会耽误上课的。 岑桁居高临下地看着竺晏的表情,捏住他的下巴,看到怀里人明显吃痛的反应心情才好了几分:“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学业的。” 竺晏还想再挣扎一下,可岑桁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故意压低声音,搂着人的腰往自己怀里带:“闭嘴。” “说了不会耽误就肯定不会,再啰嗦,你周一的课也别想上了。”岑桁懒洋洋地把头靠在竺晏肩上,看到自己昨晚留下来的痕迹,心头多了几分满足,威胁的语气也软了几分,“乖一点,听我的就好。” 他能感受到怀里的人因为自己这句话紧张到绷紧身体,却还是逼着自己再挣扎一下。竺晏乖巧地环上男人的肩膀,放软了语气:“周一周二不来可以吗?” “那两天专业课太多了。”竺晏咬紧下唇,男人不是没有给他约定的钱款,每次看到那些数字时,都觉得自己格外不堪。 他还相信着男人当初承诺的“毕业后”,想着自己多赚点奖学金之类的,为以后做打算。 “好。不过现在开始不许再走神了,乖乖听我说话,否则哭再多也没用。” 竺晏松了口气,只是听男人的话而已,比起别的事来说这个再容易不过了。 岑桁看着他如释重负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玩味,没再进一步逼迫。竺晏就算还想着离开自己又怎么样,人退让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有一天—— 他只能退无可退,最后乖乖留在自己怀里。 - 纪览一进教室就看到了竺晏,往日总是爱坐到前排的男生今天破天荒地坐到了最后一排,枕着胳膊趴在桌子上。他想也没想就坐到旁边的位置,才发现竺晏闭着眼睛,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竺晏猛地清醒过来,奇怪地看着突然跑到自己旁边的人。纪览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能拿一旁的空调当借口:“太热了,你这凉快。” 竺晏抿紧下唇,犹豫了半天还是又抓起手边的包,慢慢地往左边移了一个位置。 眼神里的疑惑十分明显:这样不是更凉快吗? 纪览一时语塞,他能怎么说,说自己就是脑子一热想挨着竺晏? 听上去怪变态的。 “热就脱了呗。”他只好没话找话,把那股尴尬岔过去,指了指竺晏身上的运动外套,“拉链还拉得那么靠上,看着就难受。” 今天是早八第一节课,踩点进教室向来是多数大学生的必备技能。纪览来得早纯粹是知道竺晏每周一这节课都会早到,这会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竺晏只是又把外套往上拉了拉,依然把头枕在胳膊上,丝毫没有要脱的意思:“没事,在这刚刚好。” 岑桁确实让助理送来了遮瑕,但没想到竺晏太白了,那些膏体抹在皮肤上怎么都很显眼。他只好穿了件外套,又特意跑来教室里最凉快的位置坐着。 “我再眯会,上课了叫我,麻烦你啦。”竺晏把帽子戴上,声音又低又轻,听得纪览心里一阵阵发软。竺晏在睡觉,他就这么看着一旁的人发呆,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那天带走竺晏的车一直在脑子里消散不去,就连每周末寝室固定的恐怖游戏都没能让纪览上心,一会是想竺晏究竟兼职的是什么,一会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竺晏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直到被姗姗来迟的室友拍醒,他才发现教室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多了起来。这节是专业课,竺晏最在乎这个了,纪览连忙推了推像是困得不行的人:“醒醒醒醒。” 竺晏打了个哈欠,见他还看着自己,有些奇怪地笑了笑权当感谢,就没再关注身边的人了。反而是纪览一直走神,知识不往脑子进,眼神只想往身边瞟。 他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不像平常一样坐到竺晏后面,这样还能借着抬头的理由光明正大地打量对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竺晏今天坐的是最后一排,他也不能坐到空调上去。 说起来,竺晏今天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身旁人的动作虽然尽可能地轻微,但他能感觉到竺晏时不时就轻轻倒吸一口气,像是碰着哪了,精神也比往常差了许多。 比之前周一还要差。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纪览终于忍不住了,趁着教室里其他人收拾东西的嘈杂声凑到竺晏面前:“哪不舒服吗,要不要去校医院?” 前面两个室友听见纪览的声音,不解地转过来:“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竺晏装包的手一顿,笑着摇摇头。纪览却觉得他那个笑怎么看着都十分勉强,连带着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不好。 竺晏却早已经背好包:“我回去再休息会,下午见。” 他们下节没有课,通常情况下室友们都会直接去吃饭,或者趁着人不多去健身房,竺晏假装没听见身后的人在叫自己名字,跟着人流出了教室,才算松了口气。 昨晚虽说岑桁顾及着他今天还要上课,没有像第一晚那么过分,但身上大大小小的印子还是没消。他裹着运动服坐了一节课,破皮的地方难受得很,只想赶快回去悄悄洗澡上药好好睡觉。 纪览从窗户望去,明明课间时来往的学生很多,却不知为何总能一眼看到明显躲着他们的竺晏。他眉头紧皱,把桌上的东西往包里一扫,推开其他人就跑了出去。 第99章 “哎,纪哥!”其他两个室友大眼瞪小眼,完全不知道纪览这是怎么了。 - “竺晏!” 纪览比同龄人高出不少,竺晏又因为身上的不适走不快,被追上时也才刚刚扫好单车。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脸上都是为难,三步两步跨上去:“你去哪!” “寝室。”竺晏似乎没想到真的会被追上,愣愣地回答,随即手上的包就被接了过去。 “我骑车带你。” “不用——” 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览堵了回去:“闭嘴,过来。” 他听不得竺晏一而再再而三拒绝自己,烦躁地把人拽到身边。竺晏吃痛地闷哼一声,纪览才发现自己力道太大,可能抓疼了身边的人。 “我,对不起我就是太急了。”纪览慌忙松手,着急地想拉起竺晏的袖子看有没有被自己捏伤,却被按住了手。 竺晏脸色苍白,手上的力气很轻,却坚决地把他的手拉下来:“没事,不用。” 上课时间将至,身边来来往往路过的学生越来越少,却还是有人不时回头看着树荫下僵持的两人。纪览固执地抓着竺晏,像是怕身边的人一眨眼就跑了一样。 看来这是不答应不行了。 竺晏终于松了口,他也确实感觉身上越来越难受,犹豫着点点头:“好吧,谢谢你。” “可以放开我了吗?” 纪览平时骑车总是飞快,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知道危险也敢玩脱把,今天却小心翼翼地,像是载了什么奇珍异宝似的。 当然这么说也不为过。 竺晏侧身坐在他后座,胳膊虚虚搂着前面人的腰,浑然不知纪览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是真的很困很累,上课时提着精神还好,但这会坐到有些微风的后座上,头就忍不住一点一点,直到抵到纪览的后背上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已经到了寝室楼下。 “对不起。唔,谢谢你了。”竺晏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困意,伸手去拿自己挂在筐里的包,可被前面的人绕了过去。 “我和你一起回去。” 纪览当然不会在乎这些,他提起两个人的包,无意中看到竺晏包里的东西,微微皱眉。 他也不是不认识那些玩得野的人,有些人还笑着跟他开玩笑,说哪些药消印子和淤青特别好用。 “你——” 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住,竺晏抢不过他只好随对方去了,听到声音后奇怪地回头:“怎么了?” “没事。” 纪览摇摇头,趁着竺晏不注意把他包里的药膏塞到书下面,装作从未看到的样子,快步跟上竺晏一起上楼,眼神忍不住一遍遍扫过眼前人的身影。 那天把竺晏带走的身影和车又出现在他脑海,纪览连忙摇摇头,把那些揣测清出脑子。 或许只是因为兼职时磕到哪了,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才会这么疑神疑鬼。他甚至暗暗唾弃自己,怎么能这么想竺晏—— 抬头时却愣在原地。 寝室楼的楼道里自然没有空调,他们的宿舍在三楼,纪览不觉得有什么,穿着外套的竺晏却热极了。他似乎在担心什么始终不肯把外套脱了,只是小心翼翼地拉下一点拉链,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走在前面。 虽说被遮了一半,纪览还是能清楚地看到,竺晏耳后白皙的皮肤上的红痕格外惹眼。 第54章 金丝雀04 “竺晏,你周一不是不出去吗?晚上一块看电影啊。”下午结束了最后一节课,两个室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凑到了竺晏面前,其中一个还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纪览,“纪哥严选,我俩可不敢看。” 突然被邀请的人有些迷茫,虽说知道室友们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但他总是和大家保持距离,早就习惯了彼此当个不怎么熟悉的存在。 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找上自己。 竺晏愣了一会,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不用了,我晚上去——” “图书馆没位置。”纪览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不提前一晚预约,你去了也是坐墙根,还不如在寝室听他俩鬼叫。” 冷硬的语气和上午时截然不同,竺晏不知道纪览为什么生气,第一反应就是室友们找上自己妨碍到他了,轻声细语地道歉道:“没事,那我去别的地方也行。” 反正以往周一也不会这样,只是偶尔一次,他躲开就好了。 “你穿这么厚去哪,小树林里中暑喂蚊子?” “纪哥,过分了啊。” 这下就连那两个室友也觉得不对劲了,明明是纪览昨天晚上说让他俩拉上竺晏,上午还眼巴巴地追出去,怎么下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他们不知道纪览心里也后悔得不行,竺晏耳后的红痕像是刻在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明明是怕竺晏在外面不舒服,话说出口就不知道为何那样刺耳。 他没忍住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恢复了些理智,才补救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想看就直接拒绝,和我们仨商量着来,本来也不是一定要做的事。” 纪览是这个意思吗? 竺晏奇怪地看着他,就连那两个室友也觉得这事又怪又绕。但纪览的手在竺晏看不见的地方疯狂比划,他俩本来也不是一定要看那什么恐怖电影,索性附和着。 这一茬总算是揭了过去。 但在纪览心里可不是这样。 第100章 竺晏这两天晚上留在寝室,两人床铺恰好挨着,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竺晏那边遮光帘缝隙中隐隐透出的微光,还有床上的人翻身时衣物的摩挲声。 这些动静在寝室中算不得大,纪览闭上眼睛,极力让自己无视那些声音,却还是觉得浑身燥热。他轻轻咒骂了一声,又突然止住,生怕隔壁的竺晏听到。 还好那声音太轻,在其他两个室友玩闹的对话中并不明显。可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纪览索性摸出手机,努力回想着那天一瞥而过的人影,漫无目的地搜索着。 他怎么也不相信竺晏会是那种人,肯定是那家伙做了什么。 翻了一会毫无结果,纪览犹豫片刻,还是突然拿着手机翻身下床。下面的室友们奇怪地看着突然跑出去的人,面面相觑。 竺晏依然安静地将自己关在帘子里,像是一切都和他无关。 - 纪览不知道的是,有系统的帮助,竺晏其实听到了他那声咒骂,就连193更是不例外。 【宿主,他会不会受的刺激太大了?】193悄悄吐槽着那家伙承受能力不行,又担心对方会不会找上主角惹出什么事来。 竺晏拉上床铺的遮光帘,从枕头下翻出一个藏起来的文件袋和笔记本,不在乎地回答:【不知道啊。】 惹就惹吧,真能给那人找点事干才好呢。 他打着灯翻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竺晏和岑珩认识以来每一次见面的心路历程,也是原剧情中他被认定为无情炮灰的重要证据。 竺晏想了一会,提笔在上面把男人身上的变化都记下来,然后写了一个“需要工作”,又圈了个圈。 手机适时亮起,屏幕上弹出岑桁发来的消息: 出来,我在校门口等你。 明明嘴上答应周三才会把人带回去,结果只忍到周二晚上就等不及了,果然主角嘴里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竺晏轻轻哼了一声,手上却极快地回复了一个“好”的表情包。 - “哎,都这么晚出去吗?” 室友好奇地看着突然也下来的竺晏,纪览也就算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对方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竺晏可就有些奇怪了。 这人向来最安静不过,在寝室也不是看书就是自己窝在上面,搞得刚开始那段时间他们还担心,别不是因为身体太差晕床上了吧。 “嗯,出去买些东西。”竺晏不知道室友在想什么,随口编了个理由,低头看手机时微微一顿。 已经十点了,他走到校外怎么也要十分钟。宿舍晚上十一点半锁楼门,要是男人真想做点什么,可能会恰好错过回寝的时间。 他有些犹豫地解锁手机,想试探着问问男人能不能等到明晚,催促的消息却已经传来: 快点。 这语气不像是能商量的意思。 竺晏叹了口气,引得一旁的室友又看了拉开门一路小跑出去的人一眼。 过了一会,刚刚跑出去的纪览也回来了。嘴里还在嘟嘟囔囔地应付着什么人:“哎呀知道了,真啰嗦,回头请你吃饭行了吧,挂了热死我了。” 这又闷又热的天气,要不是怕竺晏听见电话的内容他才不出去呢。 抬起头却发现寝室有些不对,竺晏床铺的帘子草草拉开,明显上面已经没有了人。 纪览猛地把还在打游戏的室友耳机扯下来:“竺晏呢?” “刚刚好像有事出去了。” 室友看着脸色一变拔腿又往外追的纪览,耸了耸肩,觉得今晚真是什么都莫名其妙。 - 竺晏赶到时,男人正略带不耐地看着手机,浑然不觉指间的烟已经快要燃尽,听到他的脚步声才抬头,眉宇间的阴郁稍稍散去。 岑桁面无表情地把烟按灭,朝着竺晏伸出手:“过来。” 乖巧凑进自己怀里的人还在小口小口喘着气,白皙的皮肤上因为小跑后染上两抹红晕,岑桁终于把人搂住才觉得心头的戾气散去了些许。 “身上好点了吗?” “好,好多了。”竺晏想躲,可男人死死卡着他的腰,敞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靠外的地方痕迹已经淡了许多,里面却还是星星点点的。 岑桁莫名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人也是属于自己的。 竺晏见他手上力气松了些许,连忙又把衣服拉上去。虽说两人站在校外巷子里,还有车挡着,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看到。 “怕什么,就算看也看不到你的。” 岑桁把人压到车门上,就算有人路过也只能看见男生被高大的男人圈在怀里。可这样竺晏就连躲的空间都没有了,他只能轻声试探:“怎么突然来了?” 男人不让叫“您”,只好连称呼一起省了。 好在岑桁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心情不错,就没计较那点小心思,又低下头细细品尝了一会他唇舌间的味道,才搂着软到站不住的人回答。 “想你了。”岑桁轻笑一声,用力揉捏上泛红的唇瓣。竺晏小声呜咽着又不敢躲开,眼神说不出有多可怜。 也很可爱。 “别,别在外面。”竺晏能感受出男人压抑着的欲望,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哀求着,“而且真的很晚了。” 他只希望男人还记得那些承诺。 岑桁看着红唇微张,眼睛里还因为自己粗暴对待染上几分水光的人,呼吸微窒,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把人推了进去。 第101章 车上的助理和司机连忙识趣地下来退出巷子外。 竺晏表情看上去更委屈了,岑桁最见不得他这样,握住他的腰把人按在大腿上,细细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出来的泪水。 “一会就好。”他压抑着把人直接带回去好好品尝的冲动,轻声诱哄道,“乖乖听话。” - 说是一会,等竺晏终于从车里出来,也已经快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咬紧下唇,任由男人把自己衣服拉好,除了凌乱的发丝和红肿的唇瓣,如果不是有心揣测,很难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别咬了,下次想咬我来。” 岑桁轻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晃了两下:“还是说你本来就是故意的。” 这明显是颠倒黑白了! 但竺晏可不敢赌这人究竟开玩笑还是什么的,于是又拽上了自己衣角。他在男人面前总是这样,不有些什么来分散注意,便总觉得不安心。 “回去吧,好好休息。”岑桁满足了欲望,心情越发好了,揉了揉竺晏柔软的发丝,“明天下午我来接你。” 如释重负的人悄悄松了口气,乖巧地像往常一样在男人唇角草草一吻,就拿着手机往学校里跑去了。 留岑桁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一触即离的柔软触感,他按了按被竺晏挨过的地方,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要不是担心真做过头把人欺负狠了,单凭这一下,竺晏今晚上就别想回去了。 “岑总,直接送您回去吗?” “不,去那家伙的别墅。”岑桁坐回车上,冷冷地看了一眼愣住的助理,“你不是有钥匙吗?” 岑珩失踪后,他把那人的心腹换了个干净,只留了这个助理在身边,这也是为什么竺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要去—— 岑桁的眼底划过一丝戾气,他不知道岑珩当初做的事。但既然对这人的在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设想,他就得过去找找自己那个好哥哥究竟拿什么,才把竺晏哄到身边来的。 然后,连带着那个所谓“毕业结束”的约定一起,和岑珩一起消失好了。 - 竺晏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寝室楼前,看见手机上的时间才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要是真的被关到外面被人问起可就麻烦了。 脑子里胡乱想着,他还没喘口气回过神来,却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去哪了?” 竺晏慌乱地抬头,只见纪览脸色铁青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眼前人还略显红肿的唇瓣,紧紧攥着手里校外便利店才有的酒瓶。 他猛地拉着竺晏的手腕拽进楼梯间,死死将人抵在身体和墙之间。 “我问你,你去哪了?” 第55章 金丝雀05 纪览有很多话想问竺晏,比如为什么你会做出这种事,为什么那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占有你,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但他看着竺晏抿紧的唇瓣,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说啊。”手上的力道早已松开,纪览几乎是哀求地看着竺晏,哪怕竺晏随口编出一个理由他也会愿意相信。 可竺晏轻叹一声,力道虽轻却十分坚决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腕:“你都看见了。” 看见他和其他男人的亲密,和他一直想藏起来的不堪。 纪览僵在原地,喉咙发干,强迫自己追问下去:“你怎么会认识岑桁?” 他当然会觉得熟悉,虽然不怎么喜欢,但家里总会有些往来。特别是前段时间原本岑家的掌权人岑珩失踪后,他还被父母带去岑家,恰好撞上了接手一切的岑桁,这才知道两人除了名字,就连外形都几乎一模一样。 “别问了。”竺晏摇摇头,岑珩只告诉过他些许,但对于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来说,纪览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男人的对手。 况且,即使纪览帮了他又能怎么样呢,无非是从换了一个依附着的人。竺晏自嘲地笑着,脸色苍白。 “不是你想的那样。”纪览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急忙解释。他怎么可能像那个男人一样对待竺晏呢?他明明—— 明明是喜欢竺晏的。 - “你和纪哥吵架了?” 第二天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忍了又忍的室友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借着集合的机会凑到竺晏跟前,“看他那脸色,跟要吃小孩似的。” 竺晏被对方的形容逗笑了。 听见身后的动静,纪览转过头来,竺晏却已经收起了方才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如同两人昨晚的争执从未发生过一样。 “我们不可能的。” 竺晏的回答犹在耳边,他的声音一如既往轻柔,却平静地说着令人心碎的回答:“纪览,你可能不太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们这种人一样,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要什么,就会有人眼巴巴送上来的。” “你不对我和那个人的关系惊讶,是因为这种事并不少见吧,起码在你身边是这样的。”竺晏苦笑一声,“但是对我来说不是。” 对他来说,从被男人找上的那天起,他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角落里的摄像头安静拍下一切,不过因为两人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看着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交谈。 只有纪览知道,竺晏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他没再回头看身后的人一眼,第二天早上时更是避之不及。 第102章 就连现在,那两个室友都可以和竺晏开玩笑,他却只能远远看着。 他们寝室当时都没抢到别的,统一被发配来了排球课。体育场上的其他人都三三两两拿着球,一边假装练习一边摸鱼聊天。只有竺晏拒绝了室友的邀请,坐到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览忍不住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竺晏察觉到身侧的动静,回过神来就想躲开,却被人一把拽住手腕。 “你这样被人看见报上去,平时分就完了。”纪览皱紧眉头,手上却不敢用力,他还记得自己昨天松手后白皙手腕上迅速泛起的红痕,只好虚虚握着,“我不会再说让你为难的话了,就,留一会好吗?” 竺晏眉头微蹙,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只好轻轻晃了下被拽住的手:“那你松开我。” 纪览像被针刺到一样猛地放开。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角落里的走廊上,有纪览在外面挡着,除了头顶的摄像头,没有人会走进来看他旁边的人是谁。 只是沉默的气氛实在尴尬到让人难受,纪览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等等下课一起——” “我要出去。”竺晏轻声打断了他,头枕在抱起的腿上,半阖着眼睛。 纪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脸色微变,又因为答应了竺晏不得不强忍下来,两人又陷入僵持的寂静中。 “时间差不多了,出去吧。” 走廊外嘈杂的人声越来越大,竺晏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纪览依然坐在原地,等到竺晏绕过自己才抬起头来。 他想让竺晏等等他,就像等等他有一天能让竺晏真正放心一样,可又发现自己什么也承诺不了,只能让开挡路的位置。 纪览烦躁地抓抓头发站起来准备追出去,想到那句暗示却突然顿在原地—— 那晚的人肯定是岑桁没错,但他清楚记得父母说过因为兄弟不合,岑桁从前一直在国外,直到岑家出事才回国。 那竺晏最开始认识的人是谁? - “唔。”竺晏被岑桁压在落地窗上,腿根发麻只能软软地贴着冰凉的玻璃。 自从男人突然变了许多,非得要他除了周一周二都过来后,竺晏发现每次见不到男人一会,对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差。 然后遭殃的就只有竺晏,特别是周末的时候,像是恨不得把他永远困在身边一样。 “怎么还有心情发呆?” 岑桁不满地把走神的人抱起来躺到床上去,还自以为好心地让竺晏先喘了口气,才又慢慢吻上还走被折磨了一晚的人。 竺晏因为唇瓣的疼痛浑身发颤,双眼泛起水雾,小声呜咽着让男人轻点。岑桁却没打算给他狡辩的机会,两人就这么从床上又闹到浴室,最后见竺晏实在受不了又要晕过去才算结束。 上药时掌心的触感让岑桁浑身燥热,他算是发现了,怀里的人身上那些地方又软又敏感,力道随便大一点就能让竺晏哭得不行。 “好疼。”竺晏小声倒吸着气,好在岑桁看他实在可怜,终于没再折腾下去,亲了亲依然泛红的眼角独自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带着一身凉气把人搂回怀里。 竺晏身上还热着,被男人身上的冷水激得一哆嗦。岑桁好笑地把人按住不让他躲:“做又不让做,搂了又怕冷,是不是对你太好了?” 他语气是玩笑的,竺晏却立马乖乖不敢再挣扎,像是生怕男人后悔了又做什么一样。 这下闹得岑桁彻底没了脾气。 他虚虚搂着竺晏的腰,总觉得比第一次见面时瘦了不少,不满地“啧”了一声。竺晏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自己又惹到了对方,乖巧地把头贴上男人胸膛。 “没生你气。” 岑桁哪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哑着嗓子回答,感受着怀里人好不容易放松了些,索性随口聊了几句:“每次来都背那么多书,哪有时间看,下次少带点吧。” “我基础不如其他人,想要奖学金的话要多努力些。”竺晏咬紧下唇,从前男人虽说周末也这副模样,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腻着他。 岑桁没听出他的拒绝,或者是听出来也不在意,笑着轻吻怀里人额前的碎发,像极了情人间独有的亲昵,嘴里的话却截然相反:“怎么了,钱不够花吗?也是,我看之前的和新给你的卡都没怎么用过。” 竺晏任由他动作,心不断下沉,摇了摇头只说自己没事,试图逃避这个问题。他学的是外语,单说单词语法还好,口语和运用差了别人许多。 原本想着大一不怎么明显,努力些就能补回来,这样子以后还能有奖学金,偏偏又碰上了男人。 “说起来差点忘了,你既然学的外语,以后出去留学吧。”竺晏的头一直垂着,岑桁只能觉出怀里的人心情失落,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认识几个朋友,这样子回来后直接到我身边,也算有个由头。” 竺晏没想到男人会提起这个,脸色一白,声音颤抖:“我,可是——” 这样不就相当于一辈子都没法离开男人身边了吗? “怎么了?”岑桁听出他语气里的拒绝,声音微沉,握在腰间的手力气也大了几分,还好想着竺晏的犹豫也在所难免,才勉强压着脾气,“来岑氏到我身边不好吗?” “不,不是。” 竺晏被他突然的恼意惊到,慌忙抓着男人的胳膊,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怎么不让男人生气:“可是之前不是说,毕业——” 第103章 “毕业我们就结束,再也没有关系?” 岑桁猛地翻过来将人压在身下,他的确记得那个愚蠢兄长曾经答应竺晏的话,却一直没放在心上。岑珩别墅中所有关于竺晏的痕迹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如同早就不该存在的人一样。 他不过是万般幸运才能捷足先登而已。 竺晏没想到男人会为此突然发难,他被居高临下的人死死掐住下巴,眼角的红晕还未退去又泛起了水光。 他浑身都在发抖,可这和之前那些事不一样,即使心里发怯,竺晏还是颤抖着开口:“对,你说过的。” “我后悔了。”岑桁垂眸,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男人亲吻被自己弄的红肿的唇瓣,品尝着身下人的恐惧,“所以那个不算了。” 竺晏僵在床上,任由男人指尖碾过自己眼角的湿意,思绪却回到了和男人初遇的那天。 呼吸粗重的人死死压在他身上,丝毫不顾及在对方看来微不足道的反抗,直到他不得不答应男人所有不堪的条件才肯松手。 “怎么这么惊讶?”岑桁也想起自己在那栋别墅中看到的东西,脸色阴沉,嘴上却刻意引导着,自欺欺人即使要恨的人也不是自己,“晏晏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吗?” 又来了,就像那天一样,似乎错的永远是自己,男人从来就没有错一样。 竺晏被迫仰着头和男人接吻,手却不再像从前那样依附着对方的肩膀,而是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像是那晚明知没用还是固执地反抗。 “闹这些脾气有意思吗?”岑桁见他沉默不语,心头戾气越盛,用力咬上竺晏的唇瓣,“行。” “反正晏晏也哪里都跑不了。” 第56章 金丝雀06【二合一】 “岑家兄弟俩没一个省油的灯,纪哥你可小心点。” “我知道,这事你谁也别说。” 纪览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忍不住心头的烦躁,狠狠一拳砸在阳台瓷砖上,好在没有人听到。寝室内只有他自己,室友们出去庆祝跨年夜了,至于竺晏—— 自从那晚后,竺晏回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纪览按耐不住追出去,又只能看着竺晏坐上那人的车消失在视线中。 他依然不死心地想找出岑桁身上问题的证据给竺晏看,却发现不管自己做什么总会被拦下,不止托去打探的朋友,就连纪览自己都被人隐晦地警告。 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他偷偷跟着竺晏一起出去时被拍下的身影,意思很明显,如果不想竺晏厌恶嘴上答应不会让对方为难的他,就不要再纠缠这件事。 可他怎么能看着竺晏有事不管?纪览猛地推开门往外走,一边低头把那张照片删除,没想到却撞上了迎面回来的人。 “嘶。” 竺晏被他的力道撞得后退两步,似乎没反应过来站都站不稳,他见状连忙把人扶住,却看见他似乎疼得厉害,轻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纪览抓起竺晏试图藏起来的手,果然发现白皙的手腕上还残留着明显是紧握后才会留下的指痕,脸色一沉:“他干的?” “我没事。”竺晏猛地把手抽回来,天气早已转凉,他身上的高领毛衣在人群中看上去不再那么突兀。 可纪览知道他想藏起来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你不能再这样了。”纪览往屋里看了一眼,确认其他人都没有回来,屋里只有他们两人,才急急地拉住竺晏。 拉扯间露出皮肤上的痕迹让人看得心惊,本来就瘦的人近来看上去越发脆弱,有时就连一无所知的室友都会担心竺晏到底出了什么事。 每当这时纪览也只能帮竺晏含糊遮掩过去,却又不得不一次次意识到自己原本想的有多天真。 竺晏甩开他的手,语气平淡:“没事。” 他自顾自绕开挡在阳台门口的纪览,面无表情地洗了手,回到自己柜子里拿了几本书就准备离开。 “竺晏。”纪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心里生出莫名的恐慌,忍不住叫住他,却又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跨年后就是期末考试了,和我一起去复习吗?” 他知道自己这借口拙劣又可笑。 竺晏果然轻轻一笑,摇摇头,拿起自己的包消失在楼梯口。 - “你们年后就期末周了,考完试放假准备怎么办?”岑桁轻轻揉着竺晏手腕上的瘀痕,这是他昨晚留下的,“带你出去旅游吧,刚好能休息一下。” 竺晏别过头去,轻轻合上眼:“随您。” “都说了不能叫您,非得到现在还和我闹脾气是吧?” 没得到回应的男人脸色一沉,死死掐住他的下巴,逼床上的人不得不转向自己。可竺晏固执地闭着眼,不管男人力道让他如何吃痛都不肯看对方。 从那天两人争论后,竺晏就不再像从前乖顺。他用自己所有可能做到的方式逃避岑桁的触碰,逃不过只能被迫承受时,也总是这样抗拒的姿势。 男人心头忍了多日的戾气终于压抑不住,他不明白竺晏究竟在抗拒什么?难道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竺晏到现在还是想着离开。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竺晏已经看出来了自己不是岑珩,又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可笑。 笼中的金丝雀明明谁也不爱,无论岑珩还是岑桁,都只是想把珍宝锁起来独占的人而已。他高兴竺晏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不在乎岑珩,却又无法不为那人同样不在乎岑桁而恼怒。 第104章 手下的力道越来越大,从前稍微用力点就喊疼的人,现在宁愿死死咬住下唇也不肯服软。 岑桁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又一边边吻着竺晏布满冷汗的鬓角,告诉怀里的人都怪自己太急,太离不开竺晏了。 被他束缚在怀里的竺晏一言不发,任凭男人在自己身边动作,从道歉到亲吻,再延伸向下。 竺晏用力揪紧身下的床单——总是这样,永远是这样,不管男人表现得多温柔多体贴,最后的目的从来没有改变。 失去理智的男人疯了似的索取着,竺晏一开始还能勉强坚持,想让自己不要总是在男人手下那么难堪。 但是,太过了。 他终于还是在男人疯狂的动作下哭了出来,浑身颤抖紧绷着,混乱地在男人怀里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醒来时,竺晏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拆解再拼起来一样。他勉强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又因为身上的酸痛不得不躺回去。 “醒了?” 还在熟睡的岑桁觉察到身侧的动作,下意识加重力道搂紧他,感到怀里的人浑身一僵,身上的温度也比往常偏高,才猛地清醒过来。 竺晏见他泄了力道想躲开,他连忙放软语气哄道:“晏晏乖,先别动,好像是发烧了。” 岑桁又摸了摸竺晏的额头,果然比平常要热,就连他本就偏高的体温摸着都能感觉出来,昨晚失去理智后做了什么的记忆回笼,他这下彻底慌了神。 “哪里不舒服吗?”岑桁给自己的助理发了消息叫医生,倒了热水端过来。 竺晏只觉得岑桁这问题挺好笑的,被折腾一晚的人哪里都难受,却也提不起来力气再争这个,头又晕又疼,轻轻合上眼,嗓子哑得吓人。 “我过两天还要考试。” 他想男人反正也不在乎这个,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岑桁见他这难过的样子,忍不住痛恨昨晚的自己。 明明知道晏晏身体不好,明明最开始是他先骗了对方。 他之前究竟有什么资格恼怒竺晏的逃避? 但事已至此,岑桁怎么后悔也没用。家庭医生很快就被助理拉着过来,好在检查后确认只是因为受寒引起的发烧,没有其他严重的问题。 不过他见过竺晏的体检报告,又看脸色苍白的人时不时发抖,还是建议先打针把体温降下来。助理适时上前:“我去把早餐端上来。” 竺晏刚刚睡醒时提起的力气此时已经消耗殆尽,迷迷糊糊地软在床上。 岑桁喂他吃了些东西,又看着医生打了针。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掐进掌心,指节发白,站在不远处的助理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是从岑桁回到岑家前就跟在对方身边的助理,没人比他更了解岑桁忍耐怒气的样子。助理看着床上脆弱的人,生怕岑桁就要突然翻脸。 那人到时候怕是要受不住的。 但岑桁只是轻声安慰已经昏昏沉沉的人,哪怕手背青筋暴起,也忍下了心头的戾气没有显露出一点,看着那人的眼神只有后悔和疼惜。 他伤到竺晏一次就够后悔了,所以即使无论有多难以忍受,也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吞没理智错得更多了。 “你,咳,换助理了吗?”竺晏半梦半醒地抓住岑桁的袖子,呢喃着问道,“怎么觉得和之前不太一样?” 岑桁脸色微变。 他当时被竺晏发烧一事乱了心神,顺手发给了自己的助理,而非岑珩曾经的那个。 “之前那个换去了别的岗位。”岑桁面不改色地温柔回答,任谁也听不出这是随口编造的理由,“难受就别在意这个了。” “好好休息,我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陪着你,就算要和我生气也等好起来再说,乖。” 之后的两天,岑桁果然像他说的那样,什么过分的事也没有做。竺晏的病并不严重,第二天睡醒就已经退烧。 他甚至还一改常态,哄着竺晏拿来带回来的书,问竺晏准备复习些什么。 竺晏轻轻咬着下唇,垂眸暗暗猜测这究竟是男人新换的手段还是什么。岑桁知道他不信自己,心里刺痛,又忍不住伸手轻轻让眼前的人先放过红肿还未褪去的唇瓣。 他轻叹一声:“不骗你也不闹你,我保证。” “——口语。”竺晏低着头小声回答。 昨晚的疯狂真的让他后怕,就算男人真的要做什么,他现在这样也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竺晏一次次告诉自己,只是暂时,暂时依然顺从男人的意思。 岑桁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用力掐紧自己将心里的苦涩咽回去,勉强保持平静地回答:“来,我教你。” 竺晏安静地坐在床上,靠在男人的怀里。岑桁如承诺的那样,没有动手动脚,只是一点点帮着竺晏纠正他的发音和语法上的错误。 看着低头乖巧的人,耳边柔软的黑发垂出好看的弧度,岑桁突然生出将一切告诉竺晏的冲动。 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是岑珩,告诉他那个最初的噩梦早已不知所踪。 但是——竺晏突然的询问拽回了神智,他似乎只是单纯地感慨:“我和您确实不一样。” “我之前在国外留过学。”岑桁按住他攥紧书页的手,没有纠正那个称呼,“所以之前想让你同样出去留学,没有别的意思。” “晏晏,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也希望你能更好。” 第105章 是吗? 竺晏垂眸不语,他不知道男人究竟为什么要突然和自己说这个。一时的温情又怎样,两人现在再看上去像事后缱绻的情侣又怎样。 身上隐隐作痛的痕迹无时无刻不提醒竺晏,他不能再相信男人说的任何承诺。 岑桁看着竺晏避开的眼神,薄唇几度张合,终究没有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他的后悔来得太迟,晏晏现在不会相信他的。还是再等等,等到竺晏身体好一些,连考试周也结束后。 他会把真相告诉竺晏,连同选择的权利一起。 跨年夜当晚,竺晏收到了纪览的消息。 他似乎知道竺晏现在和谁在一起,太热情的话只会让对方为难,因此只是简单地祝贺了一句。 竺晏点开后安静地回了一模一样的祝贺,没有刻意避开,何况身后男人的目光时刻停留在他身上,想躲又能躲去哪呢? 岑桁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知道纪览一直在追查些什么,也同样动用过一些手段,让对方拿不到那些真相。 即使竺晏要怪,也该是他亲口告诉竺晏承担自己的后果,哪里轮得到一个还没长大的毛头小子说三道四。 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怀着和自己相同心思,同样觊觎着珍宝,却又受到一点挫折就无能为力的人。 但这些事岑桁不会说出来,他轻轻环上竺晏的腰,把头埋在对方颈侧,凭借熟悉的气息来克制心底的暴躁。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任何一点变化都能一览无余。 炙热的呼吸环绕着竺晏,他僵在原地。那晚狼狈的崩溃又浮现在脑海,竺晏想强迫自己开口,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却已经将恐惧彻底暴露。 “我什么也不做,你别怕。”岑桁喉结滚动,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松开了竺晏,看着眼前人点点头,没有回答,只是依然站在原地。 他早已习惯了男人随时的变卦翻脸,曾经又不是没有过上一秒还说得好好的,下一秒就被铺天盖地的欲望吞噬过的经历。 竺晏已经不再寄希望于男人的承诺了。 心口的疼痛一路蔓延到心底,岑桁知道自己再站下去只会让竺晏难受,强迫自己转过身。 “我今晚睡隔壁。”他拉开卧室门,“有什么事来找我。” 竺晏依然站在那里,没有回答岑桁。直到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拿了睡衣去准备洗澡。 站在卧室门外的岑桁听到屋里的动静和依稀传来的水声,自嘲地苦笑一声。 - 司机将车停到往常两人见面的巷子前,识趣地自行下车为两人让出空间。竺晏坐在岑桁手边,无言地攥紧安全带。 岑桁并未像往常一样,非得将人再折腾一番才舍得放走,只是帮他松开已经发白的指节,察觉到掌心偏低的触感后皱起了眉头:“手怎么这么冷?” “往年也是这样的。”竺晏平静地回答。 “穿得也不够厚,你之前冬天没来过这边,虽然比北方要暖一些,但还是挺冷的。”岑桁帮竺晏理了理他出门前亲手围上的围巾,“怕冷就多穿点,算了,等你放假后——” 他猛地顿住,想到自己之前一直犹豫的事,原本想说等竺晏放假后带人去度假岛的话堵在喉间,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等你放假后,再说吧。” 如果那时竺晏还愿意看到他的话。 “考完试前就不用来回跑了,你注意身体。”岑桁终究没忍住轻轻在他唇边落下一吻,只是没再多做其他事。 竺晏一如既往沉默,轻轻应了一声,见他的确没有再多的动作,才背起包下了车。岑桁看着他消失在校门口,心里一阵阵发酸,脸色却很快恢复了在他人面前的冷漠。 “查的怎么样?” 车窗降下,刚刚赶来的助理听他这语气,就知道离开竺晏后的岑桁心情极差,不敢耽误将手里的资料送了上去,自己和司机一样在外面等着。 他宁愿站在外面也不愿自己面对这会的岑桁,谁知道对方要发什么疯。 车内的人却一反常态的安静,翻看完手上的资料。照片拍得模糊,看不出影像上男人具体的脸,岑桁却突然冷笑出声,敲了敲车窗示意两人都进来。 “想办法搞清楚他究竟在哪出现的,还有之前被换走的人,有人找上他的话第一时间告诉我。” 岑桁将照片撕的粉碎,毫不客气地丢进烟灰缸,将方才点燃的烟按在男人模糊不清的脸上。 已经消失的家伙为什么不能永远消失呢? - 【宿主,按你说的,那张照片已经想办法给岑桁的助理了。】193拍拍自己保证道,【绝对不会被人看出来的。】 竺晏笑着拍了拍它:【真棒。】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岑桁在这里,主角的数据也在这里,那岑珩在哪? 那家伙又是什么东西? 竺晏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却又希望自己猜错了。毕竟以那家伙的疯劲,干出这种事倒不奇怪。 可是他会很麻烦。 而就在这个时候,193也传来了上个世界剧本的反馈。评论区清一色都是“摄政王”这个角色究竟是主角白月光还是爱而不得只能幻想的猜测,竺晏也收获了前所未有的奖金。 甚至比前两个世界加起来都要多。 竺晏:…… 第106章 你们主系统这剧本写得还挺奇特,他还是第一次见打着龙傲天升级实则全是主角炮灰爱恨情仇的剧本写法。 但竺晏也懒得理这些,反正拿钱的是自己,爱怎么写怎么写,只是给了自家小系统一些让它去好好升级,然后回来做个事。 193早就习惯了不会对宿主的安排多问,好奇归好奇,办事比起某些人可是说不出的靠谱。 意识小人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地躺在棉花团子上,终于离开了某人,他当然要好好休息一下。 然后静静等着验证他的猜测就好。 - 竺晏一进寝室就被纪览用力搂紧,力道之大唤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更别说这是寝室——他脸色一变,用尽全力将人推开。 好在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人,纪览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紧张地拦下转身就要走的竺晏:“对不起,我,我是太激动了。” 也太担心了。 纪览看着避开自己的人,想到那些隐约掌握的消息越发愤怒,却又不能对着竺晏发泄,忍了又忍才勉强找到听上去还算正常的语气:“他俩去买吃的了,刚刚还在问要不要给你带饮料呢。” 竺晏摇摇头拒绝了,寝室开了暖风,他把大衣和围巾脱下放到一边,看着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的纪览,轻叹一声。 “让一下吧,谢谢。” 考试周过的飞快又平静,不用去男人的别墅,也不用担心随时被人困在身下只能无力地挣扎,任谁看了都会发现竺晏比之前看上去好了许多。 他偶尔也会答应其他室友一起复习的邀请,当然还会避开纪览,可轻松的笑却多了不少。 起码直到这学期最后一天,接到岑桁的短信前都是如此。 “怎么了竺晏?”一个星期可以让人迅速熟络,特别是谁都很难拒绝不再刻意躲避的竺晏。室友见他脸色不对劲,本来就白的人此时更是毫无血色,担心地上前关心道,“是不是不舒服啊?” 竺晏笑得很勉强,按灭了手机屏幕塞进包里:“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其实对方只是像往常一样,告诉自己会来校门口而已。竺晏自嘲地把包拉好,是他太久没这样轻松过了。 只是一周而已,就忘了自己究竟有多不堪。 “别是又低血糖了,哎纪哥,你有什么吃的没?” 竺晏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纪览眉头紧皱,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块软糖,不由分说塞进他手心。 “最后一门了。”纪览多少猜到他难受的原因,又不能明说,“你其他成绩都那么好,奖学金肯定不是问题。” “别紧张。” 竺晏微微一愣,犹豫再三还是接了过来,轻轻回答:“谢谢。” 他把糖含进嘴里,告诉自己别多想。只是心里总有种莫名的慌乱,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下来。 就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好不容易写完,竺晏早早就交了试卷出来,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早,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把已经打好准备发给男人的消息删掉。 他只是想尽可能地再躲一会,一会就好。 竺晏没什么必须要带的东西,把藏起来的文件袋和笔记本装好就慢慢下楼往外面走去。他们是全校最后考完的系,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同系的人也都还没出来多少,周围难得的安静。 他出来后站在校门口发呆,从还没进大学的第一天起,竺晏就被迫承受着男人无处不在地入侵他的生活,直到现在才突然觉得,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 似乎就算逃这一时半刻,男人的注视依然如影随形。 校门口渐渐有其他人进出,竺晏低头看了看时间,不愿再和室友或是纪览碰上,索性往男人往常来接他的巷子走,想着那里不会有太多人,可以再躲一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身后时不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回头时却又空无一人。 或许只是因为太焦虑,过于敏感了。 竺晏没再多想,也想不了太多。他从考试前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眼前一阵阵恍惚,思绪也比平时迟钝许多,好不容易走到巷子口,扶着墙缓了许久还是没有好转,才恍惚记起来中午没吃饭。 面色苍白的人似乎想勉强靠着墙站起来求助,只是颤抖的身体几乎握不住手里的手机,浑身发软往后倒去。 然后被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人牢牢接住。 男人抚开他额前的碎发,牢牢扣住怀里人后脑。强势的吻落下,本就头晕的竺晏颤抖着想躲开承受不住的掠夺,却只能是在男人怀里无助地颤抖。 竺晏不明白男人为什么会跟着自己过来,不明白为什么一周前似乎刚刚有所改变的人,为什么会不由分说地拿走手机挂断电话。 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怀里几乎失去意识的人,男人附到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耳边,温柔却一字一句地说道。 “晏晏,我回来了。” 第57章 金丝雀07 竺晏失踪了。 “什么叫找不到人?”岑桁脸色铁青,目光阴沉盯紧眼前的助理。 助理心惊胆战地回答:“那片的监控我们都查过了,可是巷子是监控死角,只能看到竺先生走到了那附近,就再也拍不到了。” 岑桁眼底满是血丝,桌上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被挂断的通话记录里。他当时看时间,想着竺晏差不多该从学校出来了才打的电话。 第107章 却没想到不知为何被对方挂断。 他下意识地察觉到不对,竺晏就算再不想见到自己,也只会勉强敷衍,而不是就这样挂了。岑桁眉头紧皱,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可还是晚了一步,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被扯下的围巾丢在原地。 那是上次告别时他亲手为竺晏围上的。 岑桁收回思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竺晏在这里没什么认识的人,他在发现竺晏失踪后第一时间就找到纪览质问对方,同样是一无所获。 除了他身边的人,没人知道竺晏和岑桁的关系,更不可能为此绑架一个素不相识的大学生来威胁自己。 不,还有一个人知道。 岑桁脸色一变:“之前让你找的人在哪?” “您是说大少爷?”助理迅速反应过来,却是面露为难,“这,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就连之前的别墅也一直找人看着,到现在都没有人进出过。” 他小心翼翼地提议:“或许再查下竺先生的同学?” 岑桁却十分肯定,不如说他早早有这样的预感,否则也不会看到疑似岑珩身影的男人就让助理追查下去。 哪怕他一次次确认岑珩的确已经失踪,也始终不相信岑珩会就这么人间蒸发,心甘情愿将竺晏拱手相让。 桌上的手机无声亮起,岑桁看着陌生的号码,挥手示意助理出去,皱紧眉头划通了电话。 下一秒,他眼中满是寒意,攥紧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声音阴狠,一字一句地挤出恨不得对方立刻消失的名字:“岑珩。” “你敢动他试试。” - 竺晏已经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了。 男人比之前有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疯狂,他很热,眼泪控制不住地打湿脸颊,热浪搅乱了本就不清醒的脑子,就连被握在掌心把玩的指尖何时解开了手机锁屏也不知道。 或许他知道了也没法给出反应,竺晏低声啜泣着,明明不想这样,又逃不掉,身体快要融化在无休止的浪潮中,只能哭求着男人别再这样。 他不停地想躲开,又被男人拉回来,被迫仰起头接受新一轮的唇舌掠夺。熟悉的低哑嗓音响起,在每一轮快要崩溃时都会问他:“晏晏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已经哭不出来的人疯狂摇头,颤抖着蜷缩在男人身下,像是这样就能躲开承受不住的肆虐一样。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只知道无论怎么哀求都不管用。 有那么一瞬间,过激的触感让竺晏几乎察觉不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只知道混乱地顺从男人所有动作。 岑珩怜惜地看着浑身发软的人,却毫不犹豫地加大力道。他亲了亲竺晏红肿的眼角,颇为遗憾地想到: 可惜晏晏实在是累极了,否则那下一定十分好听。 竺晏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有颤抖的身体还能给出些许反应。岑珩愉悦地亲了亲他的脸颊,拿起不知何时被扔到角落里的手机,故作惊讶。 “不好意思,刚刚有些事,没来得及听你说什么。”他恶劣地把玩着身下的人,听着竺晏再次被迫发出可怜的呜咽,心满意足喟叹一声,“你也知道不是吗?” “知道我的宝贝尝起来有多美妙。” - 岑珩把手机关机,帮熟睡着的人上好了药,确认了一下竺晏没有要发烧的迹象。和被折腾到几乎昏迷的人不同,他丝毫没有睡意,索性坐在床边,轻轻勾勒着床上人的睡颜。 这个那么长时间他只能在无人所知角落里看着的人。 针刺般的头疼如期而至,岑珩面无表情地找来止疼药倒出一把就吞下去。醒来后医生警告过这样的吃法会出大事,他倒不这么觉得,就像他也不觉得自己当初是真的失踪昏迷一样。 竺晏眉头微蹙,睡得很不安稳。岑珩轻声安抚着怀里微微颤抖的人,等到竺晏又平静下来,才松了口气。 他捏了捏眉心,目光依然停留在竺晏依然泛红的眼角上。太阳穴突突作疼,岑珩终于发现自己在后悔,后悔那样粗暴地对待竺晏。 但他实在无法忍受,岑珩垂眸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粗重的呼吸却出卖了他的努力毫无作用。他猛地站起来退出卧室,避免自己再重蹈覆辙。 头疼越发难以忍受,他不知何时点了支烟按在自己掌心,高温灼烧后的疼痛稍稍压抑了心头的情绪。男人长出一口气,苦笑一声。 要是从前,醒来后的竺晏看见自己这样或许还会关心一下,现在怕是不可能了。 或许除了这些时间把竺晏从自己身边偷走的那家伙,没人比岑珩更清楚,竺晏的顺从和关心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和他心里的一些好心。 但失去意识的那些日子,他全靠这些才能坚持下来。岑珩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介意竺晏的心意,那人爱不爱他不重要,只要不是别人就好。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执着,迟早有一天竺晏会明白,那人只能属于自己。 岑珩没想到会被另一个人趁虚而入。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莫名被困在了某个地方。岑桁突然出现,接手了岑家和他留下的一切。 还有竺晏。 他看着岑桁以自己的名义偷走了和竺晏相处的时间,借着两人的关系肆无忌惮,甚至还想更近一步,想让竺晏再也和岑珩无关。 第108章 那人凭什么? 漆黑的空间里乱流涌动,失踪了几个月的人突然出现在空无一人满是灰尘的别墅中。岑珩缓缓睁开眼,意识渐渐回笼,他拨通了自己亲信的号码。 “对,我醒了。”男人面无表情地合上柜子,属于自己和竺晏的印记果然都已经被销毁,“下面这些事你听好。” 没关系,岑珩想,竺晏总会回到他身边的。 - 拍门声拉回了他的思绪,岑珩眉头紧皱看了眼腕表——他没有将竺晏带到两人曾经住的别墅,而是更偏远寂静的山庄,岑桁竟然来得远比他预计中要快。 他回到卧室,在竺晏额头轻轻落下一吻:“一会见,晏晏。” 等他解决了那个不自量力觊觎竺晏的家伙就回来。 门被猛地踹开,岑珩一边把碍事的袖子圈起,一边慢条斯理地看着眼中满是血丝的男人:“看来你还没我想的那么废物吗?” “差点忘了说,建议你吼的声音小点。晏晏很累了,还在休息。” “疯子。”岑桁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暗示,脸色一变就要冲上楼,却被岑珩一记重拳砸在下颌上。他踉跄后退,擦去嘴角渗出的血迹,死死盯住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你怎么敢那么对他?” “我为什么不敢?”岑珩反问道,被对方一拳砸在肋骨上。他冷笑着按住伤处,从骨头缝间传来的剧痛和看着竺晏被岑桁搂入怀中时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倒是你,你为什么不敢告诉他自己究竟是谁呢?” “因为你也清楚,没了我骗他留下的约定,你我都一样不配留在他身边。” 两人的理智彻底消失厮打在一起,装饰摆件不停被撞落在地,拳脚相加的闷响在寂静的楼下格外清晰。他们似乎太过了解彼此,像拼了命也要把对方拉下水的野兽,即使自己受伤也要咬开另一个的喉咙。 然后,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走到竺晏的面前。 岑桁一脚踹在岑珩身上,对方闷哼一声,依稀能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但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破碎的玻璃深深扎进胳膊,他能感觉到血不断从自己身体内涌出。 但是——岑桁喘着粗气把还能摸到的碎片拔出,像是还在流血的伤口毫不存在一样看着岑珩:“你真的疯了。” “当然我也一样,不然为什么要和你在这打?”他把沾着血的碎玻璃甩开,不知道究竟是在说给岑珩还是自己,苦笑一声呢喃道。 岑珩脸色一变,厉声喝止:“闭嘴。” “我们凭什么就能决定竺晏的想法?” 又是一拳重重砸在他的下巴上,岑珩眼里布满血丝,死死掐住地上人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和他的事?” 怒意上头,他没听见身后楼上轻轻的脚步声,只听见岑桁冷笑一声摇摇头。 “我的确没资格,但现在你也一样了。” 竺晏脸色依然苍白,身上只披了条轻薄的毯子。卧室里太过凌乱,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衣物究竟被男人丢到了哪里。 但楼下的厮打声没法不让人在意。 “你们在干什么?”颤抖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岑珩猛地回过头,竺晏似乎被他眼中戾气吓到,惊慌地倒退一步。 岑桁是故意的。 针刺般的头疼让岑珩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勉强克制住情松开手里的人,顾不得手背还沾染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上前:“晏晏,你听我说。” 他没想让竺晏知道的,只要岑桁和他当初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竺晏甚至不会知道身边的人换了又换。 岑桁口口声声他疯了,事实是那人比自己还疯。 楼下一片狼藉,四处都是被砸烂毁坏的家居和装饰。但是竺晏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面容出现在他眼前,避无可避。 思绪渐渐远离,记忆里男人的变化一点点浮现,阴晴不定的情绪,前后不一的说辞。他控制不住地颤抖,本就刚刚醒来还无力发软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情绪几乎崩溃的人。 “晏晏!” 第58章 金丝雀08 岑珩顾不得自己头疼,慌乱上前扶住他。 竺晏被他突然上前的动作刺激到,用力拍打想扶住自己的男人。他今天受了太多刺激,眼前一阵阵眩晕,趴在那里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不停混乱地重复着什么。 岑桁意识到竺晏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严重,同样勉强着站起来想上前察看。可竺晏紧紧蜷缩在墙根,用力裹紧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们碰到自己。 “晏晏,你这样会掐伤自己的。”他顾不得再和岑珩争什么了,眼里只有似乎陷入自己世界的竺晏,猛地推开一边碍事的人,放软语气想让竺晏松开手,“乖,我带你走。” “别碰我。” “什么?” 竺晏的声音太轻,两个男人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我说你们两个都别碰我!”竺晏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下唇早不知何时被咬破。方才的爆发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软软地靠在墙上喘息。 两人下意识就想上前去,却又听见竺晏强撑着开口,语气说不出的冷漠:“再碰我一下,我宁愿找个机会跳下去。” 他们连忙不敢再动作,看着竺晏不停地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终于不再颤抖后扶着墙站起来往卧室走去。 “我累了,”竺晏轻声呢喃着,紧紧攥住门框,手腕上还残留着岑珩留下的红痕,“到此为止吧。” 第109章 他没说到此为止的究竟是什么,可除了最初的崩溃外,冷静得让两个男人都无法不担心。岑珩压低声音瞪向另一人:“这就是你想要的?” 岑桁语塞,他每次越不想如此,都会更加伤到竺晏,但在岑珩面前,他不能暴露出自己的想法:“你又好到哪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才让晏晏答应的。”岑桁想到被自己烧掉的东西,冷笑一声。两个男人如同夺食的野兽互相怒目而视,恨不得对方当即消失才好。 卧室里,竺晏并未像他说的那样休息睡去,门外的争执声尽管刻意压低依然不时传来,身心俱疲的人靠着墙缓缓滑落在地。屋里一片狼藉,他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但好在岑珩把这个忘记了。 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竺晏刚刚按下发送便黑屏自动关机,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包不在卧室。 这样也好。 纪览脸色阴沉,把手上所有关于岑家的消息锁进柜子,晚餐时父母无意的对话清楚地告诉他,岑珩回来了。 那张照片是他发的,还是岑桁发的?竺晏又该怎么办? 纪览用力地掐紧掌心,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手机突然亮起,他看到弹出的消息框,再回复时却已经没了动静。 他犹豫片刻,抓起客厅的车钥匙跑了出去。 - 【宿主要走,那两个人不会——呃。】 【会。】竺晏平静地把位置用其他人名义发给纪览,【但我要确认的事只得到了一半答案,不走的话,在这看他俩打架有什么意义?】 - “晏晏,醒醒,你在发抖。” 男人尽可能地放软语气,猛然惊醒的人还是下意识往后缩去。岑珩浑身一僵,可比起心里的酸痛,他更担心竺晏的情况。 “哪里不舒服,还是——”他语气一顿,尽管知道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还是强迫自己说出来,“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更严重。” “滚,别碰我。”竺晏果不其然误会了他的意思试图拍开男人的手,可惜浑身无力的人力道太轻,那点挣扎只能是徒劳。嗓子还因为之前的哭喊嘶哑着,他想提高声音叫出声,又因为情绪激动开始不停地咳嗽干呕。 岑珩被他惊到不敢再动,几乎哀求地半跪在床前让他冷静:“我什么也不做,你别这样,晏晏——” 竺晏转过身不再看他,卧室内沉默许久,岑珩见他终于不再像方才那样激动,知道自己再留下去只会让竺晏更难受只好离开。 岑桁依然站在外面,见他出来后脸色一如既往难看,不耐烦地拉住岑珩:“他怎么样?” 岑珩看也不看他,拍下身上的手绕过他走开。岑桁咬紧牙关,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和对方计较的时候,逼自己冷静地开口:“你知道我们俩在这对他不会有什么好影响。” “现在后悔了,瞒着他的时候,把他引下来的时候怎么不说?”岑珩冷笑一声,如出一辙的面容只会让他想起,这人借用自己名义亲近竺晏,而他却只能看着的时候,“别装模作样了。” 他们是兄弟,没人比彼此更了解心里对竺晏的独占欲了。 “你。”岑桁攥紧拳头,恨不得再和对方打一架。 “等他休息好了,让他选吧。”岑珩已经不想再和他多说下去,竺晏情况不对,他知道竺晏不会愿意,还是给医生发了消息。 岑桁沉默许久,突然唇角勾起:“你真的觉得他还会选吗?” 楼梯上的男人眯起双眼回头逼视着他,岑桁的手按住将西装口袋中的卡片,从外面看不出一丝端倪。他没有避开,直到岑珩再次厌恶地收回眼神,才带笑摩挲着口袋中卡片的边缘。 “你看,他果然不如我了解你呢,晏晏。” - 窗外车灯一闪而过,竺晏安静地躺在床上,突然听见有人小声喊自己的名字。他猛地睁开眼推开窗,看到楼下的树丛里,纪览举着手机向他挥手。 “快。”纪览好不容易见到了竺晏,尽管隔着夜色,还是能看出那人的脸色比往常差了许多。他不敢深思,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竺晏顾不上避讳甚至找到自己帮忙。 但他也想不了那么多,看见短信的一瞬间,纪览能想到的只有——他要去把竺晏带出来。 卧室在二楼,窗外都是灌木丛。竺晏脸色有些发白,他下意识去找自己的包,才又想起来还在楼下。 他的证件都在包里,还有那个本子——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竺晏不敢再犹豫,他不敢赌自己如果被那两人发现,不管是帮忙的纪览还是自己会发生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扒住露台护栏,慢慢蹲下试着往下跳,纪览也伸出手试图接住他。 但还是太高了,除非纪览能稳稳接住,否则竺晏怎么都可能摔伤。 更糟糕的是,从被岑珩带走后,竺晏就没好好休息过,高度紧张下的身体像是不听使唤一样。他手心一滑,整个人向外摔去—— 一双手牢牢拉住了他。 纪览脸色一变,差点喊出声,却被岑桁厉声打断:“闭嘴。” 竺晏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他知道自己所谓的出逃在男人看来和闹着玩没什么区别,可如果,如果男人真的要把他带回去。 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开始颤抖,岑桁只觉心口生疼。他知道自己说再多竺晏也不会相信,甚至听都不会想再听下去,只能压抑住心底的酸楚,沙哑地安慰他。 第110章 “没事晏晏,你会没事的。” 岑桁手臂微微用力,竺晏被他提起,借着栏杆稳住身体,依然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可男人似乎没有要把他抓回去的意思,只是弯腰如同往常缱绻后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将东西塞进他勉强遮住身体的睡衣里。黑眸一瞬不错地盯着竺晏,夜色太深,竺晏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 “走吧。”岑桁没再多说,只是帮着竺晏一点点往下滑,直到确认纪览接住了他才松了口气。 竺晏扶住纪览的手臂稳住身体,他似乎想不通岑桁为什么要帮自己,但天气转凉,他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睡衣,在山庄的夜风中忍不住发抖,纪览生怕他生病,连忙把人扶进了车里。 再抬头时,岑桁已经消失在窗边,依稀还能听见两个男人争执后再次拳脚相加的声音。纪览不敢多留,发动车子带竺晏飞快离开。 车里太安静了。竺晏裹着纪览的外套,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纪览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又在触及颈间明显的痕迹后慌乱地移开眼神,开口试着打破沉默。 “他给了你什么?” “证件,我的卡。”竺晏沉默片刻,补充道,“我自己的卡。” 他还没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在不少地方兼职工作,那时想着靠这些攒够学费,却没想到只是一次和岑珩的偶遇,一切就脱离原有的轨迹。 竺晏抿紧下唇,他不知道岑桁怎么知道自己将这些藏在包的夹层里,但起码这些能让他暂时不会那么狼狈。 不会一旦离开了男人,就一无所有。 “那,你打算去哪?回学校还是——”纪览欲言又止,将险些脱口而出的“跟我走”咽回肚子。 紧张过后的疲倦感让竺晏太阳穴隐隐作痛,但他只是用力按了两下,让自己再次清醒回来:“在路边停一下吧。” 车开得很快,两人已经进入了市区的范围。竺晏尽可能抚平睡衣遮住身体,也是努力让自己语气保持冷静。 “纪览,我们谈谈。” - 医生赶来的时候几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两个男人都满脸是血,喘着粗气。要不是跟过来的助理上前去把人拉住,他们似乎还要继续打下去。 “你在想什么?”岑珩脸色狠厉,眼中满是血丝瞪着对面的岑桁,“你怎么能——” 能让纪览把竺晏带走! 岑桁看上去比他冷静得多,或者说是漠然更合适。他不像岑珩一样顾及许多,随意踢开地上的碎玻璃躺下去,语气讥讽:“我为什么不能?” 想到自己从竺晏包里看到的本子,岑桁笑着闭上眼。 “我说了,岑桁,你一点都不了解晏晏。” 岑珩厌恶纪览,厌恶竺晏可能会像从前和他们在一起时和纪览那样,他却觉得不会。 竺晏从来都不会为他们任何一个人停留,只是迫于无奈,不会心甘情愿。或许岑珩的确被岑桁偷走了太多时间,才不像他那样了解竺晏。 又或许——岑桁看了眼那张脸上因为自己方才那句话越发明显的戾气,讽刺地勾起嘴角。 他只是知道,却不敢承认而已。 没关系,心甘情愿追逐竺晏,哪怕是放走他的人有一个就好。 第59章 金丝雀09 纪览把车缓缓停在路边,天刚蒙蒙亮,前面的院子很黑,只有几间小屋子还亮着灯,他愣了许久,回头不确定地问竺晏:“你在这里长大?” 竺晏笑了笑,语气十分平静:“怎么,想不出来吗?” 他刚刚把一切都告诉了纪览,为什么答应岑珩,为什么会狼狈地从那里跑出来,似乎再也没什么顾忌一般。 “对不起,虽然我不知道岑珩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看你表现也能看出来,我给你带来不小麻烦吧?我——” 纪览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 竺晏却不怎么惊讶,轻叹一声,接上刚才的话:“——我很感激你,但是不行。” 男人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他,只要竺晏离开,他们总不至于对纪览动手。 “那你能去哪?”车内的气氛再次凝结,纪览并不意外,他只是担心竺晏,“你在校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我——不会像那两个混蛋那样对你,真的,只要确定你没事就行。” “只是朋友也好——” 竺晏沉默片刻,让纪览把自己送回了曾经的福利院。自从和男人做了那种交易后,不管是被对方困住没有自由的时间,还是心里始终无法面对,他都很久没有回来了。 但他现在也只有这么一个地方可以去了。 他正准备脱下上车后纪览硬要给自己披上的外套,却被驾驶座上的人按住了手,第一反应就是要往后躲去,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男人而是纪览。 纪览知道他在躲什么,心里一痛,可想起刚刚自己亲口做出的承诺,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穿着吧,外面太冷了,你身上那件睡衣——太薄了。” 竺晏抿紧下唇,轻声道谢。他确保外面不会被人看出什么,才拉开车门下了车。 “竺晏!” 纪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慌,下意识就把人喊住。竺晏奇怪地回头,他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是,我没事你放心吧,其实你能想到我帮忙还挺开心的,朋友也挺开心的。” 第111章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他沉默片刻,犹豫着开口,“开学后学校见?” 竺晏笑着点点头:“好。” - 孤儿院的老师看见他时吓了一跳,竺晏之前被岑珩折腾了太久,加上发生了那么多事,脸色苍白还忍不住走神发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问那么多,连忙把人带进去好好休息。 竺晏是为数不多慢慢长大却一直在这里的,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总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想把人带走,多亏老师拦下了。竺晏似乎也知道这样会给其他孩子带来是非,几乎很少出门。 除了高考的那两天。 因为考场离得很远,竺晏就和她说自己在外面住两天,考完了就回来,可直到第三天才回来。老师拉住听见竺晏回来声音的小孩子们,让他们别这么晚还去闹竺晏,心里十分不安。 当时他回来后也是这样的,心神不宁又脆弱,那之后这个一向乖巧的孩子就悄悄消失,只说自己学习太忙没空回来。 竺晏再三安慰对方自己没事,老师只好催着小孩子们回去睡觉,回过头却发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个眼熟的包,走过去发现里面都是衣服,还装着竺晏笔迹的书。 她想了一下,以为是竺晏刚刚忘在了门口,又见人好不容易睡下还睡得很不安稳,便先放到自己那,锁上了院门。 昏暗的路边,岑珩坐在车里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助理悄悄打开车门坐进来,他才开口:“放过去了?” 该死的岑桁。 要不是那家伙疯了一样找打,岑珩本来是可以赶得上纪览的。他满脸阴郁按灭烟蒂,眼里划过一丝戾气。 医生赶到分开两人处理了伤口后,岑珩立马就想到了竺晏会去哪里。那里到底是岑珩的地方,他让人把岑桁拦下带着助理追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联想到对方之前的状态,岑珩再心有不甘,也不能当着他孤儿院老师和其他孩子的面把人抢走,只好让助理把竺晏的包和他装起来的衣物放到门口去。 “安排人盯着,保护好晏晏,岑桁要过来就告诉我。”岑珩整了整西装,恢复了外人面前的冷漠,“然后通知其他人,就说我回来了。” “岑桁那家伙可以滚了。” 被他拦下的岑桁也没闲着,他的助理很快就带人赶到别墅,把自家头破血流的老板接了出来,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一脸要杀人的模样:“去竺晏孤儿院看看,想办法把岑珩的人赶走。” 晏晏身边只能有一个位置,而决不能是对方。 - 意识空间里的竺晏看完了两人的变动,轻轻打了个哈欠:【自己跟自己打起来,真有他的。算了,起码我能清净几天了。】 193习惯性地撒花鼓掌,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 不是,什么,主角还能有丝分裂的吗? 【很奇怪吗?】竺晏被突然暴起的棉花团子吓了一跳,想了想好像是没告诉过对方自己在想什么又释然了,十分不走心地解释,【他那种脑子不清楚的家伙,自我分裂也不是什么怪事吧?】 然后自己和自己打了起来,因为都是一个人谁不肯让对方独占,本质又都是一样地偏执自以为是,导致小世界崩溃预警似乎更不是什么怪事了。 193一点也没被安慰道,反而越来越想不明白:【自己分裂一个自己当情敌,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这么活跃的主角怎么不把数据送去扮演部啊!】 自顾自分析着小世界崩溃原因的竺晏突然沉默了一会,捧起193对着自己:【我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吗?】 【?】193迷茫。 竺晏闭目回想着从前经历过的小世界,他已经很确定这个不正常的家伙肯定是一个人,问题是为什么? 他不是不喜欢自己,竺晏不是那种自暴自弃或者自我厌弃的性格,就像他一直知道扮演过的角色都和自己外貌有几分相似,而这一点在任务中有多好用一样。 但除此之外呢?他只是一个炮灰,一个过客,一个如非必要在原剧情中连名字都不会怎么提起几乎活在他人回忆里的人,为什么主角就非得缠上他呢? 这样纠缠一样的喜欢没让竺晏觉得多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倦意。他不喜欢和人有太多的感情纠葛,所以除了这个世界后就再也没选过会和主角有深入接触的世界。 结果还是被人惦记上了。 还有那家伙,上个世界不知为何会苏醒发现自己的任务,这个世界呢?他把自己搞成两份,真的和这个没关系吗? 193觉得竺晏心情不太好,凑上去试图安慰他,竺晏却已经很快调整好了心态。 不管怎么说,先想办法把任务解决了吧。竺晏看着记录上不断更新两人一系列针对彼此再接近自己的计划,轻轻“啧”了一声。 - 孤儿院的孩子们对于竺晏回来这事开心的不行,他们眼里的竺晏温柔又好看,谁会讨厌这样的人呢? 就连老师也对竺晏感慨:“你回来这几天,最调皮的那几个乖了不少。” “是我不好,我本来应该多回来的。”竺晏帮着她打扫院子,眼底划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嘴角的笑也浅了几分。但他还是没在老师和孩子面前表现太多,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都成年的人了,还要给您添麻烦。您放心,我投了几份假期简历,过几天——” 第112章 “先不说那个,我有事和你说。”老师打断他的话,拉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微微发抖的人,看了眼院子里放假回来在玩的孩子,想到昨天收到的消息,沉默片刻让竺晏和自己过来。 竺晏不解地和她进屋,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包,脸色煞白:“这是——” 他一点也不难想出是谁送来的。 老师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昨天的时候,院里收到一笔捐款。” “和你上大学走之后那笔是一个人送来的。” 竺晏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老师越发担心,连忙追问:“是不是有人逼你做了什么?” “没——”竺晏闭上眼,疯狂地想着借口,“可能,可能是我朋友。” “朋友?”老师一点也不信,她更担心的是竺晏出了什么事又不肯说出来,全自己背着。再说竺晏在孤儿院生活久了,性格向来安静,就算是大学认识的新朋友,有几个人会做到这一步。 “真的是朋友。” 竺晏脑子乱成一团,一心只想着绝对不能让老师知道,手忙脚乱地翻着包,看见自己的手机还在时松了一口气。他把手机充上电打开纪览的照片,还有他们室友玩乐的朋友圈:“他们,人都很好。” “老师,我真的没事。”竺晏攥紧手机,指节发白,那些照片里细看根本没有他,都是室友们出去拍的。可他又不能把男人的存在说出来,更别提—— 更别提他还和两人都纠缠不清。 老师看了他展示的纪览朋友圈,见对方似乎的确是家境很好的富二代,竺晏又给她看了两人还没闹成这样时的记录,才稍稍放下心来,可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只是看到竺晏眼神里的无助,她又将疑惑咽了回去——算了,这个孩子一直都那么乖,不可能做什么过分的错事。 竺晏见她不再追问,松了口气,还没放松过来又突然看向自己的包,里面都是男人买过的衣服。 他连忙问老师:“这个包呢,您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回来那天晚上吧,哎呀!我说我忘了什么,忘了把包给你了!”老师十分愧疚,为刚刚怀疑竺晏,也为自己忘了这事,要是耽误了竺晏学习什么就不好了。 竺晏却顿时愣在原地。 “怎么了?”老师担心地看着他,竺晏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犹豫片刻却还是把手机熄屏跑了出去。 “我有事出去一趟,您别担心。”他笑着这么说,脸色却依然苍白,“我没事的。” 第60章 金丝雀10 竺晏一路小跑,确认老师和其他孩子没有好奇跟着才敢慢慢停下。他蹲在路边,冬天的冷风让出来太急没穿外套的人不自觉蜷缩起来。 下一秒,还带着男人常用香水的大衣披在他身上。竺晏本能想躲开,却硬生生忍下,连同作呕的恐惧一起:“你又要把我抓回去了吗?” “什么?” 他的声音太轻,岑珩又怕自己的动作引起竺晏的应激不敢离得太轻。竺晏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些,可惜没什么效果。疲惫一股劲地涌上来,他索性直接坐在地上。 “究竟为什么是我呢?” “总不能真的是因为这张脸吧。”竺晏自嘲地笑着,他没有看男人,似乎也不是说给男人听,“让两个人为我大打出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还没自恋到觉得自己有那么大魅力。” 他这次稍稍提高了声音,岑珩眉头紧紧皱起,总觉得这样的竺晏太不对劲,竺晏的话也不对劲。 “晏晏,别这样说你自己,你——” 竺晏又打断了他的话:“院里收到的那笔捐款,为什么要那么做?” “没玩够,还是觉得不甘心?”他轻笑一声,“其实我也不太认得清你们究竟谁是谁,但好歹也不会再傻到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去了解了。岑氏总裁,不对付的双胞胎,不管你们究竟在争什么——” 竺晏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他本来想摔给男人,又觉得那样实在太难堪,只是依然固执地举起来。 “别再把我扯进去了。” 岑珩瞬间白了脸色,心猛地揪起,他终于明白竺晏前面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没想到他会误以为这件事是两人合起来玩弄自己,慌乱地想开口解释,却发现甚至无法解释。 说他突然失踪导致岑桁趁虚而入?说竺晏太乖了太听话了,导致他们都不愿意放手? 最开始,分明也是他用了手段将人骗到身边的。 岑珩喉咙发苦,看着明明害怕却又不肯离开的人,降温后的天气很冷,竺晏穿得太薄,微不可见地打着抖。他沉默地只能接过来,希望这样能让眼前的人快些回去。 “这算同意吗?” 男人依然沉默,竺晏见他不说话,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默认还是婉拒的意思。回头看了一眼巷子里的院子,他犹豫了一下试探转身,见岑珩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这大概是默认了吧。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往自己出来的方向跑去,没有再回头。 岑珩心里又悔又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又强迫自己死死站在原地。 是你刚刚放他离开的。岑珩这样告诉自己,或许不是第一次,却是最严重的一次,脑海中的怒意叫嚣着他就应该让岑桁消失。 岑珩面无表情地将大衣披上,上面依稀还带着短暂接触竺晏后的气息。 第113章 只要那人消失,晏晏就会明白他是认真的,也不会再因为被两个男人追逐而害怕了。 - 那之后的两天,竺晏的情绪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他在孤儿院附近的奶茶店找了份兼职,还和人约好年后去给对方家里的孩子补习。 就连担心他的老师也松了口气,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竺晏究竟发生了什么,起码不会再像前几天那样时不时发抖,晚上也总是做噩梦了。每天早上起来后脸色苍白的人还会反过来安慰她,顺带着帮忙照顾年幼的孩子。 当然,老师不知道,竺晏这几天难得轻松,是因为那两个男人打成了一团,不再只是肢体上的争斗,现在谁都知道岑氏兄弟俩水火不容,恨不得把对方打压得人间蒸发。 偏偏又因为岑桁如今握着岑家,岑珩则扎根多年人脉深广,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他和193偶尔看着系统记录上,两人又公开如何撕破脸都觉得解压。 【可是宿主,小世界警报没有变化的。】 竺晏一边浅浅笑着对店里的客人点点头,果不其然引起一阵阵惊呼,一边在脑海里回答着:【啊,我发现了。】 他借着忙碌的机会低下头,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头。这个世界的崩溃警告肯定是因为那家伙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没错,本来以为让两人矛盾激化,其中一个消失就好,现在看来好像不行。 男人们的争端会这样无休止下去,小世界也会在突然多出的两个主角拉扯下越来越混乱,到时候他的任务只怕彻底没了完成的可能。 竺晏轻轻皱起眉头,难道非得让两个人融合回去吗? - 店铺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刚刚还在悄悄打量竺晏的年轻学生们又一次骚动起来,戳了戳同伴的胳膊,示意对方看门口那个一身精英装扮和此处格格不入的男人。 他的目光一进门就锁定在那个好看的服务生身上。 岑桁看着弯腰取东西的竺晏,他之前就瘦了许多,冬天在外面穿着厚外套看不出来,暖和的店里穿上工作制服后却很明显。围裙松松系在腰间,衬得本就纤细的腰线越发惹眼。 也怪不得原本不温不火的奶茶店突然客人多了起来,只怕有一半人都是奔着竺晏来的。 他脸色一沉,冰冷的眼神扫过悄悄看向这边的客人,往前两步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竺晏似乎没发现店里氛围的变化,好不容易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一边低头拆开一边带着客套的微笑:“请问您要点什么?” 他见面前的男人沉默不答,奇怪地抬起头,脸色猛地煞白:“是你。” 男人不是默认了不会——竺晏突然想起来,答应自己的只是其中一人,那这个显然是另外一个了。 他闭上眼让自己冷静,这是店里,离孤儿院也不远,不能在这里闹起来。 岑桁看着面前几日未见的人,好不容易再次出现的笑容连同脸上的血色一起,从自己出现那刻就消失了。明明声音都在抖,还要强作镇定地问自己。 男人轻叹一声,苦涩自心底蔓延——他没想吓到竺晏的。 他只是,太想竺晏了。 岑珩和他最近互相撕咬得紧,得知竺晏在这里打工后,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又和对方在这里撞上,然后又要在晏晏面前闹起来让人为难。可是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渴望,于是自己没有告诉任何人独自开车来了这里。 “冰美式。”店里的其他人已经有了些低声的议论,岑桁知道自己再站下去只会让竺晏更为难,“带走。” 竺晏的动作很快,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让岑桁离开,或者他最近先夺门而逃。胡乱地把打包好的咖啡递到男人手里,熟悉的肌肤触感稍纵即逝,岑桁还没反应过来,竺晏就已经又后退了几步。 心口再次钝痛,岑桁轻轻点头:“谢谢。” 竺晏从始至终都避开他的眼神,没有回答。 岑桁只能勉强维持体面,哪怕多想不管不顾地把人搂住或者索性带回去,他也只能沉默地转身。 却看见另一个熟悉的身影用力推开门。 竺晏浑身颤抖,恰好下一个接班的人从后厨出来,他再也坚持不下去,把围裙解开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跑了出去。 两个男人愤恨地对视一眼,像是恨不得拿什么把彼此勒死一样,可突然离开的竺晏更让人担心,只能暂时按下心头的戾气,先后推门离开。 店里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好在三人从头到尾什么也没说,再想入非非也没有证据,又聊了一会就关心起了别的事。 - 竺晏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去哪,男人肯定会追上来,他不能就这么回孤儿院。不管是在老师还是孩子们面前,他都不能把曾经的梦魇带回去。 脑子里一片空白,竺晏本来就情绪失控,越跑喘得越厉害,眼前一阵阵发黑,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还活着。 “晏晏!” 身后传来男人惊慌的呼喊。下一秒,竺晏被人猛地搂住扑向一边,险些撞上两人的车主吓得不轻,急急忙忙停车探出来喊:“不怪我啊,是他自己有病一样站在路中间的。” 手臂和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岑珩刚刚扑得太狠,即使隔着大衣依然能感觉到血缓缓流出染湿衣服。可他顾不得那个,紧张地看着怀里的人。 第114章 竺晏的头被他牢牢护在掌心,按理说不会摔到,可脸色惨白的人似乎失去了意识,只是紧紧咬着下唇,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岑珩和随后赶来的岑桁都脸色一变。 路边已经聚集了好奇围观的路人,岑桁恨不得上前去再给岑珩一拳,又顾忌着竺晏,只能压抑着火气上前揪着他的领子:“去医院。” 岑珩胸口一窒,好在理智还在,把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又让助理来处理后续的事。 医生是当初给竺晏检查身体的那人,见这状况就心里一咯噔。两尊煞神他谁也招惹不起,只能先按下心来察看竺晏的状况,连劝岑珩也去检查伤口都不敢。 岑珩也没有多在乎自己伤的样子。他刚刚放下竺晏,反手就砸在岑桁的肋骨上,骨头咯吱作响的动静让人心惊胆战。 岑桁不可能就这么站着让他打,毫不留情地肘击上对方还在流血的胳膊。两人脸色阴沉,拳头上很快沾了血。 好在医生终于结束了检查开门出来,他们才暂时停手,紧随而来的助理们心惊胆战但熟练地再一次将两人隔开。 “他怎么样?”男人们同时开口,又再次瞪视对方,恨不得彼此立刻马上死在自己眼前。 “低血糖加上刺激过度,他身体之前就不太好,但更重要的是——”医生犹豫了一下,见两个男人的怒视又转向自己,连忙说了下去。 “我建议你们为他找一个心理医生。” 第61章 金丝雀11 事关竺晏,两人从来都不敢耽误。但是心理医生和竺晏聊过之后,脸色却比之前还要凝重。 “他不相信我,我或者说不相信所有和——你们,有关的人和事。”心理医生回想起方才谈话时,床上的年轻人提到门外两个男人时极力隐藏的恐惧和自我厌弃,轻轻叹了口气,“这样是没有用的,哪怕我和他聊太多,也只能加重他的症状。” 两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阴鹜,似乎每当事关竺晏时,他们都会变成只知道争夺的野兽,然后将事情搞得更糟,也让竺晏越来越痛苦。 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已经被伤害到不会再打开心扉的人。 竺晏不肯配合,心理医生也只能给出模糊的推测,让两人多多关注竺晏平时的状况,除了不可控制的颤抖和昏厥外,还要避免他的情况进一步变坏,甚至出现自残自毁的情况。 病房里的人十分安静,竺晏半闭着眼睛,似乎睡了过去。岑桁轻轻推开门,想确认他的情况,床上的人却猛地睁开眼,直直看向他。 “你们又准备把我带去哪了吗?”动作剧烈,竺晏的声音却一如既往轻柔,或许是因为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再和男人争吵了。 医生为他开了有镇定作用的药物,他只是硬逼迫自己保持清醒,还有伪装出昏昏欲睡的模样。竺晏警惕地看着接近自己的男人,眼神中的平静渐渐破碎,多了几分绝望。 他就知道自己是在异想天开,有男人在,他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岑桁看着竺晏沉默绝望的模样,寒意从心底蔓延到四肢。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竺晏的样子,乖顺听话,却还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种种期盼。 期盼有一天能真正离开男人,期盼能像那些同学们一样,不会被男人彻底掌控,不会永远成为不堪的玩物。 是他和岑珩一点点打破了眼前人的幻想,打碎了竺晏的平静还要自以为是地再次踏入进来。 竺晏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一言不发,本来就只是强撑起来的力气一点点散去,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苦笑一声,又躺会到床上,抬起一只手遮在眼前:“随你们吧。” 他已经做不动那些在男人眼中可笑的尝试了。 岑桁呼吸一窒,慢慢拉开他的手——竺晏手上还扎着输液管,方才的动作已经扯出了几分血珠,顺着液体管渐渐渗出红色。 竺晏一动不动地任他摆弄,看着男人帮他处理好反流的液体,温热的掌心让阵阵撕扯疼痛的血管舒缓不少,他的脸色却没有好上几分。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呢?”竺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在屋里,另一个也肯定在门口听着。 岑桁见他没有抽出自己的手,甚至连逃避的动作都没有,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心理医生的话。 明明想躲又不会躲是为什么呢?因为明知躲不掉,即使厌恶也只能自己忍着吗? “什么也不会了。”他长叹一声,帮竺晏遮住刺眼的阳光,“我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这是他和岑珩方才又差不多你死我活地打了一架后的约定。 不管岑珩还是岑桁,都不能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竺晏的生活里,竺晏不会再看到这两个让他恐惧厌恶的人了。 至于他们两个怎么彼此仇恨制衡着,两个男人都觉得不算什么大事。或许这样也刚好,才能确保谁也不会违背约定,再次随意破坏竺晏的生活。 竺晏听后却没有多开心的样子,长长的睫羽在男人手心轻轻颤动,他沉默了许久,似乎觉得他们这个决定十分好笑:“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写写你们?” “谢谢你们就算放过我还记得通知我一声。” 男人身形猛地僵住,竺晏笑着拉开他的手,眼神里的绝望却更胜从前。 他不相信他们。 竺晏从来不相信男人所谓的爱意,哪怕意乱情迷时不管哪一个都曾在他耳边一次次地重复着。但自从他意识到一切的真相后,那就不该属于两人的话语只会让他觉得更恶心。 第115章 爱他吗?还是只是因为没能独占猎物的不爽和挫败感呢? 岑桁看出了他未说出的话,心口钝钝生疼。他只知道竺晏不相信两人,可没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让竺晏误会到如此之深。 或许也算不得什么误会。 从前最高傲自大的男人低下头,苦涩地闷笑一声:“我明白了。” 他相信外面的岑珩也是一样。 他们从来都不舍得让竺晏为难的。 - 岑桁那句话说的意味不明,岑珩更是直接消失在医院里,竺晏却没有深究,安静地看着给自己拔针的护士,似乎也没有将医生的嘱咐听进去。 他醒来后给老师发了消息说自己去找了同学,对方还是发了许多关心担忧的消息回来。竺晏长出一口气,快速地回复自己没事,等等就回去。 然后还要去找奶茶店的老板——昨天闹了那么一出,也不知道这份工作还能不能做得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老板没有像竺晏担心的那样开除他,还反过来安慰他要是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 竺晏第一反应就是男人找到了对方,可老板却被他突然的警惕逗乐了。 “你来这几天,店里生意好了不少,那天也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损失。”老板和善地安慰道,“那些常来的小年轻还问我你怎么没来,是不是生病了,你说,我怎么可能把你开除呢?” 走出奶茶店的时候,193发现宿主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倒不是说男人的行为真的会让竺晏有多失落,他会感到开心的事有很多,和193聊天时,看到好玩的电影还会揉着棉花团子笑个不停。 但这似乎和那种开心也不一样。 193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好像在之前的世界里,有别人关心或者和宿主说话时他也会这样,总之只要那人不是惹事的主角就行。 哦,原来会惹宿主生气的人只有一个,是谁193不说。 竺晏发现自家系统格外活跃的思路,忍不住把它敲回正轨:【别胡思乱想了,帮我看看那家伙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不怪他担心,男人最近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到竺晏甚至开始怀疑那家伙是不是又把自己切了一块出来,然后把之前的两块剁碎烧了。 竺晏突然沉默:他总觉得按照对方魔怔的表现,似乎也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 但偏偏小世界有没有任何警告,像之前岑珩失踪那次一样的都没有。193也报告两个人的坐标都没有突然消失或是再多出一个,让竺晏不用担心。 竺晏倒也不是真的担心,他已经有了怎么解决这个世界问题的想法,在那之前,难得身边没了令人头疼的家伙,好好休息一下也很好。 - 除夕那晚,竺晏接到了纪览的电话,他跟陪着孩子们的老师说了一声,悄悄走到院子里才接。 “新年快乐。” 竺晏笑了笑,踢着脚边的石子:“新年快乐,谢谢。” 电话那头,纪览听见许久未见的人声音难免有些激动,又想到答应竺晏的事,只能按下不该有的遐想:“你,嗯,最近还好吗?他们有来找你吗?” 纪览亲眼见过那两人对竺晏有多在乎,虽然竺晏说过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他还是放心不下。 “没有。”竺晏愣了一下,似乎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再见到那两人了。他没告诉纪览自己上次进医院的事,也不会提着被人突然接近时依然会恐惧发抖,还有直到现在每晚还是会突然惊醒,只是摇摇头重复道,“我没事。” 声音由于电波的传递有些失真,但不妨碍纪览听出对方的回避。他捏紧拳头,体贴地换了个话题:“啊,好。其实是那两个家伙让我来问你,寒假结束前要不要去爬山。” “他们说你总是闷着学习也不好,要是怕跟不上我们仨轮流背你。” 竺晏被他逗笑了,总觉得最后这句是纪览私心加上的。但自从认识男人后,他的确太久没有真的接触过其他人的世界。老师也劝过他,除了孤儿院和工作的地方,总要有些属于自己的朋友才好。 他答应了纪览。 几个人约好见面的时间是下周,竺晏看见远远对着自己招手的室友们和纪览,脸色多出来几分为难,特别是室友上前快要拍上他肩膀的时候,整个人都要僵住,似乎完全无法适应这样来自朋友间的亲昵。 不知道从哪开出的一辆车突然按响喇叭,把室友吓了一跳,手也没碰上去。纪览连忙就着让大家让路的动作隔开两人,把竺晏的异常含糊过去:“别挡路了,快过来。” 室友也没放在心上,竺晏悄悄松了一口气,却又扭头去看那辆车,确认自己没有见过,看上去和男人的车也毫不相似,才算真的放松。 车内,后座的岑珩脸色阴沉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能回头,不能下车把太久不见的人搂入怀里。 其实也没有那么久,寒假尚未结束,只是他们都一样,竺晏离开的每一日都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却又生怕再次伤害到对方,只敢悄悄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敢上前。 他今天没想到会碰上竺晏。 岑珩总觉得自己的头疼自从竺晏离开后一日胜过一日,有时候他想岑桁或许也一样,他俩早晚有一天要彻底疯了杀死一个才好。今天也不例外,所以他没让助理跟着,自己开车出来散心。 第116章 还想着竺晏这些天的活动区域,特地远离了那一片。 可没想到刚刚拐过弯来就看见竺晏一行人,同行的那个碍眼家伙赫然是纪览,还有两个似乎是他室友的人正不知死活地往竺晏身上靠。 他看见竺晏脸上的笑都僵在原地,才按了喇叭。 岑珩点了烟停在路边,近乎贪婪地看着许久不见的人。 如果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他不出现也不接近,会让竺晏开心些吗? 他从前总骂岑桁偷了自己和竺晏相处的时间,现在他也做个无耻的小偷,悄悄再注视一会就好。 第62章 金丝雀12 “怎么了,从刚才就一直往后看?”纪览担心地看着竺晏,两个室友都在大快朵颐,只有他面前的一点吃的也没动几口。 他想到那两个男人,眼神一凝:“不会是他们又来,骚扰,你了吧?” “没有,我没看见,应该只是心情不好。”竺晏回过头,勉强对他笑笑。两人的交谈引来了室友的关注,他也不会将男人和自己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讲给纪览,刚好借此换了个话题,“我本来就吃得少,而且陪你们玩太久了有点困。” 纪览看出竺晏对自己的态度依然如此,保持着他说过的“朋友”距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跨过会让竺晏感到不适的范围。 这样也好,总比朋友都没得做要强。 室友听竺晏说自己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怪我,忘了你不跟我们一样能闹腾了。” 竺晏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但剩下三人还是放心不下,纪览想了一下,按两个室友计划的,他们下午要去的那地方人不少,竺晏只怕不会喜欢。 “要不你等下回去睡一会?”他摸出房卡,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找人订的,都是大床房。” 当时室友们还吆喝着太浪费了,标间就行,却被纪览强行改了回去——竺晏的情况,应该不会接受和其他人同住。不过纪览没说出来,只说自己受不了,多出来的他来补。 竺晏猜到他言外之意,抿紧双唇,犹豫了一会才接过来:“等下我补给你。” 纪览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们坐的桌子恰好在临街的落地窗边,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都被车内的岑珩收入眼底。男人脸色阴沉“啧”了一声,手旁的烟灰缸里埋了不知多少烟蒂。 理智和欲望在脑海里撕扯着他,一会嘲讽道怎么不敢上前,一个不知死活的纪览你还怕了不成,有本事在车里看着他们坐到一起自怨自艾还不如过去把人带走。 一会又回过神来,把按在掌心的烟蒂收起,看着竺晏比上次放松不少的脸色苦笑出声。 车载屏幕突兀亮起,他看了眼来电人,冷哼一声接通:“怎么?” “你跟着晏晏。”岑桁压抑着怒气,语气冰冷。他手中的事有了些眉目,恰好人在外地,刚刚到酒店就接到了助理的消息,“滚远点,我们说好的。” 岑珩知道他在恨些什么,换个处境如果在这里的人是岑桁,那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两人的独占欲如出一辙,岑珩太知道怎么让对方更嫉恨。 “啊,没办法,你又不在这里。”他拨弄着手边的烟蒂,眼神一丝不错地看着不远处的竺晏,那人无知无觉自在地和其他人说着话,根本不知道车里的男人注视着自己。 “可能比起和你,晏晏就是跟我更有缘吧。” “岑珩!” 男人猛地把桌上的文件扫落在地,牙关紧咬,脸色阴沉。如果岑珩在眼前,他肯定会把手边的所有东西砸在对方脸上。 “放心,我不会出现在他眼前的。”岑珩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同样阴狠,他攥紧手机,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何况你要真想弄死我,以后大概有的是机会。” “至少在他的事上,我们还是有一个共识的。” - 竺晏突然眉心微跳,他借着低头喝饮料的机会掩饰自己的表情,心里悄悄问193:【那两人是不是在附近?】 193点点头,迟疑片刻调出了早上收到的系统报告,但又面露难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给竺晏看。 【怎么了?】竺晏奇怪地看着自家系统,193从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他,更别说这样的表情。他想了想,总觉得还是那家伙又搞出了什么事,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又怎么了?】 有时候竺晏在想,要不是小世界和主角光环不允许,他真的很想把那人脑袋砸开,让对方看看一时恋爱脑难为的都是谁。 193却摇摇头:【不是的宿主,是主系统那边说,有不少小世界危机都自我解除了呢。】 竺晏一愣。 【不过只有一半这样子,另外你去过的小世界似乎还是和主系统断了联系,就像这个也是一样,只有你本人到了才能确认这边的状况,所以主系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宿主还是轻松了很多哦,主系统也说了,虽然宿主不用一个个跑了,奖励我们还是会照常给哒!】 193不知道它家宿主沉默是什么意思,只好上去蹭蹭揉揉:【宿主不开心吗?】 竺晏摇摇头:【没有。】 就算只有剩余一半的小世界恢复正常,对竺晏来说也是个好消息。他在扮演炮灰的那几年去过太多世界,如果真的一个个跑过去和那人这样斗智斗勇,谁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退休。 第117章 现在这样,他无异轻松了不少。 但是为什么呢? 竺晏和纪览他们告了别,独自一人慢慢往房间走。他知道男人在后面跟着自己,即使对方不出现,系统坐标也会显示出来。 但他没点破,其实男人于他而言和其他路人也没什么区别,只要不出现在他眼前,难道竺晏会和路人侃侃而谈吗? 如果不是对方是主角,竺晏是必须推动剧情而扮演的角色,他们连交集都不会有—— 哎。竺晏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果然还是讨厌和人有太多感情纠葛。 隔壁的房间内,岑珩死死按住太阳穴,指节发白,额头和手背青筋暴起,前所未有的头疼让他没法呼吸。 明明医生开的止痛药就在手边,男人却固执地不肯从疼痛中释放出来,如同自我惩罚般感受着蚀骨般的痛苦,任谁看了都会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自虐的倾向。 但谁说这是惩罚呢? 岑珩喘着粗气强迫自己站起来,看着相连房间的墙苦笑一声。 每次疼痛虽然痛苦,他却甘之如饴。眼前一阵阵发黑,视线被破碎切割,但岑珩能依稀看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一个再熟悉不过,却一次次被他伤害的人。 他,或者说他们,果然是活该。 疼痛渐渐散去,岑珩脸色依然没有恢复。太破碎了,每一次看见的一切,那些似乎属于自己又太模糊不清到无法分辨的记忆也是一样。 像是有人把它们分割开来,强迫地塞进两个不同的地方。 答案究竟是什么,他这么做,晏晏会如愿以偿吗? - 竺晏是被床头手机的振动惊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接通,还没完全清醒的声音又软又轻:“纪览?” 门外的纪览微微一愣,直到竺晏又奇怪地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我在门口,回来换身衣服,顺便看看你怎么样。” 还揉着眼睛的人打开门,见他果然站在门外,才呆呆地“哦”了一声。纪览却急得不行,把竺晏拉进去猛地关上门。 “你下次也从猫眼里看一眼啊,要不是我是那——是坏人,怎么办啊!” 竺晏打湿毛巾擦了把脸,才安慰他:“不好意思啊,是我刚刚还没清醒。” 纪览哪舍得真和他生气呢。 “那两个家伙还没玩够,又说要去试试什么酒吧,我想你可能不会喜欢,回来看看你,要是想去哪我陪你去?” “不用那么麻烦啦,你们玩你们的就好。”竺晏轻轻摇头,脸色有些难过,“是我总是扫你们的兴。” 纪览听见这话却突然生了气,猛地站起来让竺晏不得不看着眼前的人,他又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没有。” 他倒希望竺晏能多和他提点要求,起码总比这么客气的好。 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是两个室友在催他快点,要是竺晏在睡觉就别打扰人家。纪览为难地看着竺晏,那人只是笑着把人推出去:“行了,你们去玩吧,我真的没事。” 他都这么说了,纪览也只好按了下楼的电梯,很快就看见了在大厅里等他们的室友。两人看见竺晏不在也不意外,还讨论起了等下要给竺晏带点好吃的回来。 纪览缀在他们后面,目光犹豫地停在竺晏和自己的聊天界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或许只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跟着室友走出酒店,却突然听见身后一声巨响。玻璃猛地炸开,下面的人尖叫着四散躲避。黑滚滚的浓烟不停从某一楼溢出,隐约还夹杂着火光。 纪览浑身一凉。 “纪哥。”身后的室友声音僵硬,脸色苍白,“那好像是五楼。” 也是他们房间所在的楼层。 火势太大一时难以扑灭,甚至已经渐渐吞噬了五楼和往下的通道,竺晏被浓烟呛得抬不起头,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隐隐发青,灼热的气浪让他站都站不起来。 门把手烫得根本握不住,走廊上已经烧了起来,他能听见外面和楼下人惊恐的声音,却浑身无力,走不出去。 岑珩踢开房门时,竺晏正扶着墙咳嗽。看见突然出现的男人,他整个人愣在那里:“岑珩?” 男人身上裹着打湿的被子,火势已经随着他的动作烧进了房里,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糊味。岑珩没多说话,只是上前去把人扶起来搂在怀里。 熟悉的姿势让竺晏浑身一僵,岑珩苦笑一声,尽可能地安抚脸色苍白的人。 “没事的,晏晏。” 两人已经被火势逼到了窗边,他把被子裹在竺晏身上,温柔地在怀里人额头落下一吻,用手肘打碎玻璃,小心地不让碎片划伤竺晏。 “不记得哪个我说过,但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身边的人惊呼一声,纪览震惊地抬起头,看见一个似乎很眼熟的身影,将竺晏牢牢护在怀里。 男人用手牢牢护住怀中的人,然后纵身而下。 第63章 金丝雀13 被烟熏过后嗓子火辣辣得疼,竺晏半梦半醒中下意识抓住身边的人,却听见来自男人熟悉的声音:“没事,晏晏,你安全了。” 止疼镇定的药剂让他想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自己又究竟在哪,便再次被药物拉回了昏迷中。 医生为难地看着岑桁,男人没管还有人在,眷恋地抚上竺晏的脸,看着床上人安静的睡颜,长叹一声走出病房。 第118章 门外的助理连忙上前:“大少爷那边还在抢救。” “浑身多处骨折,肺部挫伤,蛛网膜下腔出血。”助理想了想那一串令人心惊胆战的报告,试探性地看向竺晏的房门,“要不要——”告诉竺先生? “不用。” 岑桁走到走廊尽头打开的窗户,点了烟捏在指间,烟雾中男人的眼神意味不明:“放心吧,他才不舍得就这么死了。” 那家伙是为了晏晏才把自己搞成这样的,要是真的死了,后续的很多事都会给晏晏带来不小麻烦。 所以他肯定会活着。 助理听不出男人的言外之意,只以为岑桁并不在乎对方的死活。当然的确如此,只是和助理想的不太一样,不过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火灾原因调查清楚了吗?” “查明了,说是燃气管道泄露,除了大少爷和竺先生没有更多的伤员。”助理不明白岑桁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下意识眉头一皱,“难道是有人针对大少爷,连累了竺先生?需要我去再查查吗?” 岑桁摇头。 医院内部禁烟,他按灭了烟蒂丢掉,示意助理带路。岑珩还在抢救,急救室门上的红灯闪烁着不详的预感。 岑桁突然觉得这事滑稽得可笑。 却又巧得恰到好处。 助理震惊地看着不知何时唇角明显勾起的岑桁,脑子里一会是完了岑总终于觉得弄死大少爷独占竺先生了,一会是如果竺先生知道他家岑总只怕得去蹲局子,身上惊起一身冷汗。 病房里,看上去正在昏睡的竺晏在意识空间里无言地骂了句人。 他看着重新调取来的系统报告,上面是岑桁这几日详细的行动记录,终于没忍住:“两个疯子。” 火烧得太快,竺晏当时的确是很难逃出来的。即使有193在,也只能调节身体的痛苦和不适,不能直接使用超出这个小世界规则的道具。 他当时确实是想从窗户跳下去,有疼痛调节和193兜底,只要人不被烧死在楼上,竺晏的生命安全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结果岑珩就那么冲了进来,把人搂紧自己垫在下面当缓冲。结果就是竺晏除了吸入浓烟和些许擦伤外几乎完好无损,岑珩现在还在急救室半死不活。 但那不是他这么骂两人的原因。 岑桁是刚刚赶回来的,那之前他在其他地方约见了一名被他人称为“怪人”的心理医生,和对方了解了人格分裂的问题。 如果两个人本源是同一个人,又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再次回归同一个身体,这能算字面意思上的死亡吗? 这样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那人疯了的问题,岑桁却是在认真地调查。 不止他一人,岑珩也一样。 他们一边见面就又打又斗得你死我活,一边背着所有人迅速且手续完备地将自己名下财产进行了处理——一旦其中一人被认定死亡,他的所有资产都会以合法的形式赠予竺晏。 他长出一口气,大概猜到了两人究竟在做什么,却又隐隐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 岑珩的抢救终于结束,人却前脚下手术台后脚送icu,岑桁毫不犹豫地签下病危通知书,抬头问医生:“他不会一夜之间突然脑死亡了吧?” 医生没接触过这俩兄弟,也从来没见过其中一个快死不死另一个一副巴不得对方快死的模样,愣了好久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岑桁却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看来是不会给晏晏添麻烦,那他就放心了。 岑桁没兴趣去见岑珩,知会助理找人来盯好,要是对方真快死了记得临死前通知他一声就好,接着又上了楼回到竺晏病房。 病房里寂静无声,竺晏似乎还在沉睡。 他挥挥手,门口的护工和保镖立马会意出去,还贴心地帮人关好了门。 岑桁坐到竺晏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那人安静的睡颜。苍白的脸色有了些血色,往日那双让他不愿移开目光的眼睛紧紧闭起。 这样也好,否则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让竺晏留下,然后毁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的计划。 他轻轻吻上竺晏的手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不舍:“抱歉又让你苦恼了,不过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单纯脑子抽了,岑珩和他应该都是一个人没错。虽然他们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竺晏总会离开一样,那人心里只有任务,他们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最大的问题是,不管岑珩还是岑桁,都不是那么容易心甘情愿和对方再次融合的性格。或许那个把自己切开的家伙连独占欲都要均分,才会导致晏晏这么辛苦。 啊对,他们也不觉得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是自己。 但为了晏晏,有什么办法呢? 竺晏感受到男人的动作,关闭系统面板,躺在自家棉花团子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全是有没有什么办法把发疯主角清零重铸看看能不能治好病的想法。 岑桁当然不知道竺晏在想什么,他只是又最后吻上床上人的唇瓣,唇齿轻轻撕咬,心满意足地感受真正最后一次再和竺晏亲密接触的味道。 说起来,他突然想到,那家伙以后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好好讲给对方听的。 病房的门轻声合上,方才还在昏睡的竺晏沉默片刻,安静睁开眼。 第119章 他猜到这两人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了。 193小声在脑海里问他:【宿主要去阻止吗?】 【为什么要?】竺晏的意识小人揉着手感极好的棉花团子,轻声反问道,【人都是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的。】 何况是和小世界运行息息相关的主角。 他再次合上眼等待着,门外突然传来骚乱的脚步声,间杂着似乎是岑桁助理惊慌的声音。 只是从始至终没有人来打扰熟睡的竺晏。 - “竺晏,恭喜啊!” 两个室友如今和他熟悉多了,也敢顶着纪览瞪过来的眼神和竺晏勾肩搭背:“背着我们偷偷跨保是吧,哎,我们怎么就没你那个拼劲呢!” 另一个一点不客气:“得了吧,你也不看看人家竺晏多拼,当初被人牵连进医院都一心学习。” 当然两人也是真的为竺晏高兴,四年的时间很快,谁不知道竺晏如今的成绩都是自己努力来的。 只有纪览听见他们提起那次事故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去看竺晏的神情。 被他们追着夸的人只是轻轻一笑:“能不能别再提那次事故了,再说下去,都要传成能挂表白墙的夸张传说了。” 见竺晏这么说,两个室友自然不会再多嘴,聊着聊着又聊到了不知道哪里,拍着球跟后面的竺晏和纪览挥挥手就跑远了。 纪览慢慢走到竺晏身边,迟疑片刻:“真的没事吗?” 曾经让你只是肢体接触就会浑身僵硬的噩梦,真的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竺晏怔愣片刻,轻叹一声:“没事。”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把名下的财产都给我,但我除了留给老师的一部分,其他都捐给了别人。”竺晏笑着理好方才拉扯间揉皱的衣角,“那一切也早就和我没关系了。” 竺晏的表情云淡风轻,纪览却始终不能释怀。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究竟为什么会发生那一切。 岑珩抱着竺晏跳下来后,他就被慌乱忙碌的人群冲散了和竺晏的距离。被护士电话叫到医院时,竺晏还在床上昏迷,他知道竺晏究竟在哪家医院。 对方的语气很慌乱,他只依稀听明白因为岑珩被自己弟弟试图谋杀未遂,总之现在医院里真的很乱,这位被无辜牵连的病人现在无人照顾,她只能打了不知道是谁留在床头的电话。 他陪着还在昏睡的竺晏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那人才醒过来。神情迷茫的人看着纪览,似乎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岑桁试图杀死icu中的岑珩,没有人知道男人是怎么去到对方床边的。但被医生和护士发现报警后,男人似乎也没有很遗憾的样子,只是轻声说了句“再见”,然后干脆利落地在众人眼前自杀了。 喉间喷出的血溅到了岑珩的脸上,护士尖叫着乱成一团,所幸警方及时赶来控制住了局势。 调查的结果是岑桁的确是谋杀未遂,他留下了大量关于自己有多么痛恨岑珩的记录,终于在这种情绪下走向极端的不归路。 舆论一时哗然,尽管两人不和早已人尽皆知,但没有人想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不少人都试图挖出岑桁这么做的原因,甚至有人险些查到了竺晏的身上。 险些,但是没有。 因为岑珩醒了。 虽然终身瘫痪日后病痛缠身,岑珩却的的确确地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处理所有关于竺晏可能的不可能的舆论问题,确保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和他扯上关系。 介于家里和认识竺晏的原因,纪览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没有告诉竺晏。 因为岑珩找上他了。 后半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神情阴鹜,近期关于岑氏的种种舆论危机似乎让刚刚鬼门关上走回来的人更加憔悴。但男人死死盯着他,像是打量着一个随时可以解决掉的人。 直到纪览浑身僵硬背上都是冷汗,他才说出自己的条件。 帮着竺晏处理岑桁赠予的财产问题,他同样会在日后纪览家中有需要时出手相助。 “回去好好问问你家长。”男人嗤笑着,似乎根本不把这个明明离竺晏比自己还要近的家伙放在心上,“再回来告诉我答案。” 纪览没有选择。重伤归来后的岑珩比以前更难以捉摸,行事风格也大相径庭,甚至有人传说岑珩现在和精神分裂没什么区别,他只能答应。 但这一切都和竺晏没有关系,像是岑珩早已预料到一样,所有可能打扰到竺晏平静生活的人都悄声被拦下,除了岑桁的“遗产”外,他干净得如同和这一场闹剧毫无关系一样。 或许本来就没有关系,或许如果不是两个男人将竺晏拉进这场闹剧,他本来就该像这样度过平静的大学生活。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竺晏突然开口,把沉思的纪览思绪拉回。他猛地回过神来,语无伦次地试图掩盖自己方才的回忆:“没,没啊。” “就是在想,当时还担心你为什么要拒绝公费出国,没想到就悄悄去跨保了。” “很奇怪吗?”竺晏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惊讶,歪着头想了一下,“大概还是那句话,我们想的不太一样吧。” “其实我是一个现实的人,也不是你想的那么——脆弱需要永远有人依托的人。” “我算不上一个多标准意义上完美的好人,只是有些事情答应了就不想放弃而已。” 第120章 阳光撒在竺晏侧脸上,洋洋暖意衬得面前的人越发白皙如玉。纪览愣愣地看着,他一直喜欢竺晏,从来没有变过。为什么不呢?竺晏那么好看,那么温柔,那么——需要人的保护。 但他或许错了,纪览呆呆地想。或许他和男人一样,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竺晏想要什么。只是男人早早看出竺晏不会为自己停留,他直到现在才明白。 余光处似乎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纪览下意识上前挡住,竺晏奇怪地看向他:“又怎么了?” “啊,你,没事。” 竺晏果然对他的怪状并不好奇,笑着摇摇头,自顾自地往寝室方向去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到远处论语上的男人,只是背对着越走越远。 - 其实在岑桁自杀的那一刻,竺晏就收到了任务完成的通知。 恢复正常的小世界不止这一个,还有任务列表中剩余的那一半。 两个男人想留下的身体从来都不是完好无损的那个,而是会重伤的那个。只有这样,他们才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再出现在竺晏面前。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心甘情愿地被迫困在一个身体内,即使思维每日斗得你死我活也无可奈何。 只有这样,竺晏的任务才算真正完成,连带着剩余的小世界一起。 但竺晏这次没有离开。 他想到了自己住院后担心到流泪的老师,想到院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孩子,还有好不容易学了那么久才考到年级前列可以的奖学金。 竺晏留在了这个世界,只是将岑桁留给他的“遗产”都捐给了孤儿院和其他机构,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活。 他决定先考个跨专业研究生。 之后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没了会突然出现扰乱他步伐的家伙,竺晏完成了学业,有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空余时间还能回去陪陪老师。 他有时会想,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可惜这终究不是他的生活,只是扮演的一个小世界而已。 所以在老师寿终正寝,孤儿院也有了其他长大后前来接手的孩子后,竺晏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 脱离世界的一霎那,竺晏似有所感,只是没有回头,就像他一如既往的那样。 岑氏公司顶楼,轮椅上的男人突然摔到在地。满是伤痕的下肢无力支撑,他只能狼狈地在地上撑着轮椅再坐起来。 如果有人胆敢在此时进来,就会看到男人神情阴鹜地自言自语。 “晏晏离开了。” “他会幸福的,而我们活该。” - 【恭喜宿主——】 竺晏奇怪地看了眼无精打采的193,不明白为什么自家总是活力满满的系统突然变成这副模样:【这是怎么了?】 【是,是,是上个世界的剧本反馈出来了。】193知道瞒不过去,眼一闭心一横递到竺晏面前。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主系统说它们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改都会如此加上反馈的确很好所以宿主别生气呜呜呜。】 【停停停。】竺晏被它一口气说得头大,决定自己亲自看看。 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193反应这么大了。 如果说上次剧本“摄政王”的存在感只是高到无法和主角剥离的话,这次的“金丝雀”他直接成主角也没什么问题。 虽然明面上的主角还是岑珩,只是反派变成了岑桁外,但评论区通通表示: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然后对被两个男人拉扯又无能为力,却还是坚强地独自过上了平静生活的“金丝雀”抱以许多怜爱之情。 甚至有人感慨:为什么“金丝雀”不能是主角呢?明明比起那两个家伙,“金丝雀”才是更值得爱的人吧! 竺晏:…… 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竺晏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账户里一连串并且越来越多的奖金,一时竟然说不出质疑的话。 但是果然是有问题的吧! 【所以既然所有小世界都恢复正常了,为什么我还会在系统空间啊?】 竺晏不会真的和193生气,可不妨碍他对着193和主系统沟通的窗口质疑。本来就是被迫重返小世界加班,没道理已经完成了任务还不放人吧。 193犹豫片刻,小声回答道:【因为,因为还有一个小世界,需要宿主来解决。】 【那个小世界和其他也不一样,不仅和主系统断了联系,就连派其他人过去都不可以。】 【只有宿主能完成这个任务,因为那是宿主诞生的小世界。】 竺晏一愣。 第64章 omega实验品01 “呦,时昭,又被上将赶出来了啊?” 男人看了眼几个勾肩搭背的军官,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冷嘲热讽的话,黑眸冷漠收回目光,依然一丝不苟地在烈日下站着军姿。 酷暑太阳火辣辣地照得人生疼,即使是体力超群的alpha,站了一上午后寻常人也要受不住。何况罚站男人的人说了,他不松口就不能回去。汗早已浸湿了衣服,时昭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多站一会倒也没什么,就是身边的苍蝇实在烦人。那人要怎么折腾自己都无所谓,别人怎么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那几个军官可没看出来他的心思,原本被时昭的黑眸盯上时还有些心惊胆战,见他这会又只是一言不发,还以为是因为他们人多,对方不敢还嘴。 第121章 “切,果然是不知道哪来的野路子,机甲都不一定会开,也就上将看得起你才能——” “滚。” 还在挑衅的人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再说一次?” 汗顺着额头滴进眼睛,灼得时昭本就烦躁的心情越发暴戾。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说你们这群废物能不能滚。” “你!” 这下火被彻底激起来了,那几个军官都是联盟首都军校毕业的,家里又无不是高官厚禄,向来自诩和其他人出身不同,本来就看时昭这种半路冒出来毫无出身的家伙不顺眼。偏偏他又不知道怎么被那人看上提到身边当亲卫,更是仇上加仇。 alpha之间解决问题一直都很简单,几人的信息素早就隐隐向站在太阳底下一上午还贴了抑制贴的时昭施压,同性相斥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他脸色越发阴鹜。 要不是为了那人,他早把抑制贴掀了,按着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死揍一顿。 “——别以为仗着上将就没人治得了你,就连上将自己不也是联盟军部的人,你又算什么东西!” 几人见时昭脸色越发难看,但信息素没什么动静,还以为他等级远不如自己,正想继续嘲讽,却突然听见男人阴森森地开口。 “你们几个,”他哼笑一声,指节按得作响,“记得回家找爹多哭几声。” 下一秒,时昭揪起最近一人的领子猛地过肩扔在地上,又狠狠一脚踹在另一人肋骨上。那人被踹出好几米,骨骼传出不详的断裂声。 时昭早已又一肘狠狠捣在另一人太阳穴上,揪着他的头发毫不留情地往地上撞。 男人眼里满是血丝,挑衅的几人虽然占个军官的名头,可连战场都没上过几次,哪见过他这种逮着谁都当敌人往死里打的架势,打又打不过,逃又跑不掉。 很快就只能躺在地上,运气好的还能哀嚎,运气差的已经昏迷过去,时昭却又提起手边的人,拳背青筋暴起,狠狠砸下—— “住手。” 神情冷淡的人从身后树荫处走出,看着眼前一地半死不活狼狈的人,罪魁祸首毫不客气地站在中间,拳背上还沾着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 时昭“切”了一声,把手里的废物扔回地上,看似漫不经心地在衣服上把血擦掉,眼神却回避着那人,只敢用余光悄悄打量。 阳光透过长长微颤的睫羽,偏偏神情又冷淡至极,本就生得精致的人越发惑人惹眼。时昭的目光扫过对方的手,虽说带着手套,但他知道下面骨节分明的艺术品有多好看,就像他第一天见到那人时一样,修长白皙的指间是鲜红的血。 时昭只是看了一眼,腺体就热胀得生疼。 他自以为自己看得隐晦,却不知道过于灼热的目光根本瞒不过眼前的人。竺晏冷笑一声,男人什么心思,自己如今早已一清二楚。 “其他所有人,紧闭一周加记过。至于你——” 竺晏轻轻一顿,意味深长地看着时昭。对方觉察到他的眼神,眉头紧皱,却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周身没有一丝晃动。 真是麻烦。 “负重一百斤十公里,跑完来见我。” - 解决完麻烦的家伙,回到自己办公室里的竺晏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好累。 193十分愧疚,心疼地在系统商城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个合适这个世界规则的舒缓剂:【宿主宿主,这是我用自己积分换的,你快喝了。】 竺晏轻笑出声,揉了揉别人看不见的棉花团子,心情好了很多。 舒缓剂缓缓流进胃里,悄无声息地滋养着他的身体。椅子上的人感受着许久未曾轻松过的身体,舒服地眯起双眼。 【呜呜呜,早知道就不该听主系统的话,现在我连帮忙切断痛觉都不行了。】 193越想越气,一连说了好几句主系统的坏话,还帮着竺晏放松神经,结果又把自己弄心疼了。 系统出品的舒缓剂很有效,腺体处常年的隐痛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折磨了。竺晏拍了拍193安慰道:【好了,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早习惯了。】 这下193哭得更大声了,不认识自己之前,宿主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竺晏是真没法了,虽然已经离开很久,但这到底是他的身体,真正的属于竺晏自己,而非所扮演角色的。 只是他们都一样,曾经的竺晏也不过是一个注定要死去的炮灰而已。 - 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主角,只是那人是时昭,不是竺晏而已。直到他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世界和他日后去的小世界一样,也都有早已设定好的原剧情。 他到竺晏身边来不是意外,身为前线军团的最高长官,联盟前线的布防图只可能由竺晏保管。如今虽说联盟威望远不及前,叛军声势越发浩大,但两方军队的实力悬殊依然存在。 所以时昭才会假装成怀才不遇的alpha低阶士兵,无意中在竺晏巡查时显露自己的身手和被打压的处境,顺理成章地被他看中选到身边成为亲卫。 而不管竺晏怎么努力,时昭都会像原剧情中一样,带着被联盟忌惮围剿都无法克制的叛军,推翻如今的联盟。 其实从渴望平凡生活的普通人角度来看,他干得还挺好。联盟腐败不公等问题存在多年,达官贵人高高在上,就连军团都难以避免军部的控制。如果不是竺晏在,像那几个挑衅时昭的军官,很快就会凭借家中力量彻底掌控军团。 第122章 正因如此,叛军看竺晏如同眼中钉,联盟军部也没好到哪里去。当然,或许他上辈子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原因还不止如此。 竺晏叹了口气,心情有点复杂——如果自己不是那个站在时昭对立面,又被卧底在身边的炮灰就好了。 如果竺晏只是个普通的炮灰,不是被联盟军部利用的omega实验品,还要被自己人背叛,心灰意冷下和害他最惨的人同归于尽,却也因此直接推动了联盟部队哗变溃败的重要炮灰就好了。 如果两人没再发生过关系就更好了。 193迷茫地抬起头:【宿主,你和主角这么熟吗?】 【还好吧。】竺晏收起那丝复杂的感情,脑海里却又想起自己上辈子临死前时昭那副模样。 明明最被他们叛军所忌惮的人死在自己人手里,时昭虽然卧底但也没偷出什么实质性的情报,从头到尾都和竺晏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那人却跟疯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独自一人杀进联盟军部,搂着奄奄一息的竺晏,浑身是血还要威胁竺晏要是真的死了,他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就是竺晏死了也别想甩开他。 竺晏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两人就算曾经因为信息素的纠葛发生过什么,一个联盟上将一个叛军首领,那人怎么能真用上心了。 但从那之后他就知道了,不能随意甩开的亲密关系是很麻烦的,绑定系统后经历的第一个小世界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结果,那家伙还真能疯到别的世界啊。 竺晏拨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时昭究竟做了什么怎么想的不重要,重来一次,他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你现在能和主系统联系上吗?】 193沮丧地摇摇头,竺晏眉头紧紧皱起,发现问题可能比他想的还要棘手。 在回到这个世界前,主系统就通过193和竺晏谈过,它们至今也无法恢复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因此很难保证竺晏的安全。 如果竺晏真的不愿回去,主系统也不会强迫。能导致小世界崩溃的从来都只有主角,竺晏说到底也是无妄之灾。 但他还是答应了。 结果就是回到这个世界的一瞬间,竺晏险些没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哪。熟悉的一切很快在记忆中复苏,包括腺体处曾经折磨他多年的疼痛和日复一日虚弱的身体。 有人着急地扶住摔倒的他,急急喊着他的名字。男人的声音很熟悉,和记忆中的一样,和他最后一次听见的一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人推开,一巴掌挥了过去。 时昭被他突然的抗拒打懵在原地,眼神猛地阴沉,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一个尽职尽责亲卫的模样:“竺——上将,您还好吗?” 竺晏按住太阳穴,曾经的记忆和系统的事让他现在没法冷静下来,甚至连自己回到了什么时候都没反应过来,男人只会给他的情绪雪上加霜。 “出去站着,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 负重一百斤长跑对于身强力壮的alpha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时昭硬生生在太阳地军姿暴晒了一上午,连口水都没喝上,就又来罚跑,要换成别人,只怕晕路上都有可能。 他却面不改色,任凭来往的人打量着自己,窃窃私语方才发生的事。如今的军团里一半军官都是倒向联盟军部的,不管是竺晏还是他,都像是个异类。 当然,比起凭借军功上位,即使毫无身家背景也还是多少能和军部对峙的竺晏比起来,全靠竺晏才能走进这个营地的时昭更让这群人看不起。只是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刚才那股不要命的狠劲,不敢再说什么而已。 时昭对这些人的小心思一清二楚,他只是不在乎。一群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废物而已,就是这群人全摞在一起,也配不上竺晏一根手指头。 竺晏—— 他几乎没有一刻能将这个名字清理出脑海。 时昭猛地停下,撑着膝盖喘粗气,肩膀上一百斤的铁块压得他脊背生疼。可一想到这是竺晏对他的惩罚,他又觉得自己腺体的胀痛更值得在意一些。 十公里跑完后,时昭把铁块摔在库房前,却没急着先去见竺晏,而是回了自己房间——身为军队中最高长官的亲卫,他多少还是有点特殊好处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就这么一身热汗去见竺晏,那人对alpha信息素敏感得要紧,就算贴了抑制贴只怕也能闻出来不对劲。 时昭拿着智脑进了浴室,其实他早在住进这里后就确认了屋里没有监视的摄像头,竺晏也不是那种小人之心猜忌的人,但还是这个时候更保险些。 通讯很快接通,军团营地里有军用的信号阻隔器,即使他们叛军再绞尽脑汁也只能暂时屏蔽半分钟,因此时昭说得很快。 “布防图还没到手,我会尽快,竺晏和联盟军部不和,帮我调查,或可利用。” 那头的人是时昭军团中的亲信,刚刚应了两声,想劝他注意安全,时昭就已经挂了通讯。 他无奈耸耸肩,知道劝也没用,把时昭让他调查竺晏和军部关系的事记下来,才觉得不对劲。 说起来,老大好像从卧底进去后所有事都是和竺晏有关,他对竺晏是不是太关注了? - “报告。” “进来。” 时昭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自以为能见竺晏后,竺晏也调整好了心情。 第123章 不管两人有什么恩怨,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他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小世界崩溃预警,不是关怀时昭的精神状态。 虽然联系不上主系统,小世界记录还是在的。竺晏仔细翻看了自从时昭出现在自己身边后的部分,和他记忆中没有任何差别。 除了今天竺晏一时没忍住把人赶出去罚站,让他和那几个人打起来,可alpha生性好斗,时昭更是其中翘楚。 看来还是和他临死前时昭的不对劲有关了,竺晏叹了口气,总不能要保证自己不要死,也不是不行,毕竟谁会想真正死得那么惨呢? 就是没想好要怎么解决这家伙。 他沉默地借着翻看文件的机会思考,时昭也在悄悄打量着竺晏。 竺晏好像和原来有些不太一样了。 眼前的人垂眸顺目,神情一如既往冷淡,甚至隐约看向自己时还多了几分不耐。时昭无言地站在那里,竺晏不让他动就保持着军姿,手却用力攥紧。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终于按耐不住心里的急躁,时昭忍不住抬头:“上将——” “我让你说话了吗?” 时昭猛地皱紧眉头。 竺晏似乎没有发现眼前人的不对劲,纤长睫羽下的一双眼清冷毫无波澜:“回答。” “没有。”时昭绷紧身体,他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今早后竺晏态度就冷淡许多,却并不想违背对方的意思。 就像是不管怎么样,内心深处都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只要能留在竺晏身边,让他付出再多代价也无所谓。 竺晏的目光扫过他攥紧的手背,唇角勾起,说出的话却十分平静,如同面对陌生人一样:“出去,十公里,继续。” 他不想这个世界崩溃,就像他不想再落得曾经的下场一样。属于自己的身体再难过痛苦,竺晏却有了前所未有自己再活一次的实质感。 但在真正想好计划前,他要先解决时昭的问题。那么多小世界和亲身经历告诉他,这家伙比任何事都可能成为毁灭小世界的不定时炸弹。 所以—— “什么时候你能学会控制你的情绪,学会彻底服从我的命令,再来见我。” 第65章 omega实验品02 把碍眼的家伙赶出去又打开静音屏障,竺晏却并没觉得放松。他回来的时机不算太好,前不久的一场战斗中,他因为腺体处的疼痛发生了一些意外,导致本该被扣留甚至当场解决的叛军小队有了逃脱的机会。 哪怕不管是上辈子还是如今,竺晏都不曾想过以杀戮的方式解决,但在军部的嘴里,就成了他不可饶恕的失误,特别是在某些人口中。 心情上的烦躁,让体内旧疾带来的暗痛更加难以忍受,方才喝下的舒缓剂似乎也没那么有效,脸色越发苍白。 193担心地看着他,竺晏笑了笑,刚想说自己没事,却突然听见自家系统惊喜的声音。 【宿主,我好像和主系统能连上一点点信号了!】 竺晏微微一愣,一阵暖流缓缓流遍四肢,就连常年虚弱冰凉的指尖也有了些暖意。193看着竺晏的身体数据,虽然比起正常人还是弱了些,可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难受了。 193又试了几个功能,发现它现在能做到的也仅限于此,主系统那边依然和失联没什么区别,又沮丧地低下头:【好吧,看来真的只是一点点。】 【没事,已经很棒啦。】竺晏笑着揉了把手感极好的团子,目光却若有所思地飘向门外。 走廊尽头,时昭感觉到自己时刻关注的人似乎比方才状态好了许多,心头的戾气才稍稍散去。他刚刚感受到那人的不对劲便一路往回跑,跑到走廊上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竺晏说了要听命令才能回去见他的。 但那人的状态似乎真的很差,或者说从来就不怎么好,完全不像传说中的联盟杀神一样。时昭一拳狠狠砸在走廊上,满心都是该如何帮竺晏分担那阵痛苦。 奇怪的是,竺晏的状态似乎慢慢比之前好了不少。时昭黑着脸又站了一会,才直接从楼上的走廊翻过栏杆滑下去,如竺晏所愿的继续十公里。 心里想的却是,他要是能再强再狠些就好了,到时候什么联盟什么军部,总能找到让竺晏好起来甚至开心起来的方法。 竺晏当然不知道时昭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缓缓放松,感受着自己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忍不住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 太舒服了,既是属于自己身体的熟悉,又没有曾经折磨他那么久的疼痛。 他几乎要爱上这种难得放松,什么也不用顾忌的感受了。 可惜他还不能。 竺晏看了眼手腕上智脑的时间,看向193:【扫描我的身体。】 【哎???】193震惊地瞪大眼睛,但竺晏的语气十分严肃,它怕耽误自家宿主什么事,噼里啪啦操作了一番,再次喊了出声,【宿主,你你你你——】 【你心脏里怎么还能有炸弹啊!】 果然啊。 竺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能直接撕破脸了。 他只知道自己上辈子身体被军部那些家伙动了手脚,又因为前脚刚死后脚就被系统捞走求着做任务,本来还以为是什么慢性毒药,现在看来是生怕那个太慢,自己死不了。 可是宿主不急系统急,竺晏看上去只是有些遗憾,193却崩溃地原地打转:【原剧情里也没说这回事啊!】 第124章 毕竟竺晏再重要也只是个配角,围着时昭转的剧情自然不会仔细解释他究竟是怎么死的。竺晏也不着急,只让193冷静下来,空闲时间就好好研究一下那个炸弹。 而他要准备接通讯了,还是来自军部的问责。 竺晏的记忆力很好,不管是他亲自经历过还是原剧情提及的,他都能记得很清楚,自然也会知道,马上要来问责的人是谁。 说起来还算他的熟人呢。 智脑响起通讯请求,竺晏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做好了随时将这个越来越难以控制的实验品回收销毁的准备,却还是做出一副包容退让姿态。 但要说演戏,他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世界都没ooc警告的人。 数据模拟出的人像很快出现面前,那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已经上了年纪,仅剩的一只眼睛从竺晏出现的一瞬间便死死盯住他,似乎是在确认他的状态。 竺晏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隐晦扫过自己依然发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唇——这不必遮掩,即使有系统调理,他的身体也不可能恢复得多好。 老人却像是稍稍放下了心,又状似心疼地开口:“既然身体还没好就该好好休息,有些不重要的事,交给其他人做也是一样。” “还有你之前提到身边的那个亲卫,连照顾你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也没什么用。” 竺晏只是浅浅一笑,用温顺受教却绝对不会照做的语气回道:“他起码比那几个新来的军官要有用。” “老师,军部挑人的眼光越来越差了。” 老人目光突然锐利,直直瞪向竺晏:“别以为我罩着你就敢指责军部!” 竺晏抿紧下唇,如他所想的那样脸部微微一僵,却只是垂眸不语,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态度的问题。 老人向来明白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道理,何况竺晏是他所有作品里仅存的那个,他长叹一声,放软了语气:“好了,别闹别扭了,之前那次失误我已经帮你处理了,不会有人追责。” 竺晏听后脸色越发苍白,闭上眼,语气却带上了一丝颤抖:“但是军团里的军官调动我没有同意。” 老人脸色一沉。 “那都是来自联盟上层社会的子弟,无一不是顶级的alpha,这不仅是军部的意思,更是我的想法。” “您明明知道,那些人连最基本的战斗意识都没有,就算现在叛军军团不知为何暂时蛰伏,这群家伙也只会成为军团的害群之马!” “够了!”老人猛地打断竺晏的话,他对竺晏的耐心和容忍全来自对方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无论是实验的事还是如今的上将地位都一样。 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竺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哪怕他知道竺晏的性格本该如此,哪怕竺晏说的没错,那群废物早就被家族养得和垃圾无异了。 “竺晏,需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要是没有我的同意和军部的支持,就凭你是个omega,这个上将你也做不下去。” 可他们是alpha,每个人身后又都有相对的势力。他需要这群废物背后的家族支撑自己在军部的话语权,更需要他们围在竺晏身边。 提醒对方自己的身份和作用,还能在适当的时候,和竺晏相互克制。 只是这些显然是不能告诉竺晏的。老人很清楚竺晏的脾气,适当的敲打可以,逼迫太紧则会适得其反,因此他才会做出那些保险。 不过看着竺晏突然僵住微微颤抖的身体,想来那个暂时还用不上。老人心里松了口气,又做出为对方着想的样子。 “我知道,你讨厌那些alpha,但是你要明白——” “他们不过是送给你利用的饿犬而已,你的性别,你的信息素,还有我带给你的一切,才是真正属于你的武器。” “好好利用,我才是给予你这一切的人。” 挂断了通讯,竺晏浑身一松向后倒去,好不容易被系统和舒缓剂安抚好的脸色看上去又变得格外苍白。 193担心极了,围着竺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它知道的一切都来自原剧情,亲眼看见后心疼得不行,恨不得跑过去把那个害的它家宿主又难受的老头痛打一顿。 可它只是个系统,什么也做不了。 竺晏闭目养神了一会,觉得方才躁动的思绪恢复了冷静,才轻声开口:【我没事,只是有些恶心。】 却没再说自己恶心什么。 敲门声突兀响起,竺晏面色恢复平静,解除静音屏障,提高声音:“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是他的军团中的一个副官,也是为数不多从竺晏最初就跟着他,直到现在还没被以种种理由换走的alpha,他看了眼竺晏的脸色,面露担忧。 “上将,要不要让军医来——” “不用。” 竺晏打断了副官的话,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有系统在,他其实状态比之前要好上许多。况且军医基本上都是老人的人,就算有什么也只会反手卖给对方,然后对着竺晏闭口不言。 只是他知道副官是在关心自己,上辈子在军部被暗算的时候,副官还拼尽全力想帮忙来着。可惜对方还不如自己戏份重要,连结局都没交代,竺晏也不清楚,大概是死了吧。 不过跟着自己进了军部的人,死了或许还是件好事。 他清空思绪中的回忆,看在上辈子的份上,稍稍放松了往常冷厉的语气:“我心里有数,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军团里新来的几个。” 第125章 副官神情微变,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郑重其事地回应:“您放心。” 他既然选择跟随竺晏,那就是死,也不会让对方失望的。 竺晏“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文件翻看着——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事,自从上次双方交手,他亲自带队迎上对面双方都损失惨重后,叛军军团已经蛰伏许久没有动静了。 废话,叛军首领都还在他身边当亲卫,能有什么动静才怪。不过时昭这么安静倒是少见,之前他难受的时候隐约感觉到对方明明就在不远处来着,怎么这会又没了动静? 竺晏很快看完了文件,该盖章盖章该驳回驳回,一边递还副官一边问:“时昭跑完了吗?” 副官一愣:“不是您让他跑完继续站军姿来着吗?那家伙这次还不知道从哪找了套废弃机甲套在身上。” 机甲? 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让时昭听命令再回来这件事,竺晏却还是没弄明白对方没事套废弃机甲做什么。大热天裹在一堆硬铁,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不过总比给竺晏找事强。 大概是被老人刚才恶心得太厉害,竺晏这会的情绪进入了一种极其平和的心态,像是见过更令人作呕的画面,再看见一般烦人的事就不会那么难以忍受了一样。所以他没过多计较,只是挥手让副官继续去忙,顺便把自己的命令转告时昭。 太阳地上,副官一脸嫌弃地凑近那套满是机油和灰尘的废弃机甲,敲了敲示意对方听着。 时昭没好气地回应:“干嘛!” “你在这傻站着也没用,机甲兵都是联盟军校出来的,真正战场上没用过几次,扛块废铁上将又不会多看你两眼。” 副官觉得对方大概是被之前那几个人的话刺激到了,不过这倒情有可原。联盟军团虽说科技发达,武器比起叛军军团先进许多,机甲兵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不如说,即使是竺晏作为军团的最高长官,都没有一只完整的机甲兵队伍。所谓的机甲,不过是那些贵族二代alpha口中炫耀的特权而已。 但竺晏向来对这件事不甚热衷,他自己似乎也不喜欢机甲。副官唯竺晏命令是从,态度自然一样。 时昭没回答副官,语气格外不耐烦又欠揍:“所以?” 要是竺晏来问他还差不多,就这人,凭什么? 副官被他的口气惹得火大,很想给这家伙一拳——也不知道上将到底看中这小子什么,就算他承认,时昭在普通alpha士兵中格外优秀,甚至优秀得有点诡异了,但他家上将那么好的人,凭什么就是时昭特别得上将青眼? 可想到竺晏交代他的话,副官只能按下火气,以免耽误对方的事:“上将让你滚回去洗个澡贴好抑制贴,别让他闻见一丝汗臭和信息素,然后去见他。” “早说啊。”时昭动作麻利地卸下身上的机甲,轻松地扛起来对alpha来说也不算轻的金属块,“传话好好传,上将可不会像你那样粗鲁还骂人。” 副官觉得他想揍时昭的心越发强烈了。 时昭心情却很好的样子,跟上午一打多狠厉阴鹜的样子截然不同,当着副官的面把废弃机甲扛回库房不说,甚至还有心思哼着小曲一路小跑回去洗澡。 只是刚进屋关上门,他的脸色就猛地沉了下来。 那几个alpha说得不错,时昭的确不会开机甲,甚至说对机甲一窍不通。不止是他,整个叛军军团都一样。 原本以为是因为联盟军团内部保密过于严苛,但亲自卧底后他才发现,狗屁严苛。 狗屁联盟军团,全靠竺晏一人生拉硬拽的一群废物。 时昭越想越气,他实在想不通,就这垃圾军团垃圾联盟,到底有什么值得竺晏呕心沥血辛辛苦苦支撑的必要。 还有那个机甲—— 他很少说自己是什么天纵奇才,但向来有一种无论如何也不会失败的莫名感觉。就像他成为叛军军团首领,甚至敢孤身潜入联盟军团一样。 好吧,后者没什么挑战性,不如说甚至敢接近竺晏一样。 时昭把思绪努力从竺晏身上拉回来,脸色却越发阴沉,带着些许杀意。 那东西如果被竺晏掌控了还好,如果不是,会很克制竺晏。 对于alpha来说,强硬的信息素向来是攻击的手段之一,越是强大的alpha越容易依赖信息素对敌人的克制和对自身暴力的开发。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来beta士兵越来越少的原因,即使逃过了信息素的攻击,也往往不是那些兽性alpha的对手。 时昭不喜欢这种攻击行为,在他看来这和被腺体控制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但据说竺晏恰好是对这种手段运用最得心应手的一批人,而机甲可以克制这点。 刚刚借着套机甲的机会,他好好观察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实际运作如何,可从内部结构来看,机甲可以过滤信息素对里面人的影响。 只是还没想明白,为什么联盟始终不把这个投入批量使用,就连竺晏自己也看不上机甲的样子。 时昭烦躁地打开智脑,又给自己的人发了个消息:调查竺晏过往战斗录像。 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竺晏战斗,也没有闻见过竺晏的信息素,甚至据他观察,竺晏对于其他人特别是alpha的信息素敏感又厌恶。 这不是不能用对方擅长信息素攻击压制来解释,但时昭就是觉得,竺晏不是那样的人。 第126章 哪怕时昭看到竺晏会因为种种原因,甚至是对方冷淡的眼神而腺体又热又涨得生疼,他也觉得竺晏不会如此。 那个人就像是和所有人所有事都无关的过客,除了自己之外,其余都与他无关,不会被信息素操纵,也不会被任何人掌控。 偏偏这样,让时昭更想把他困在身旁。 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和情绪不太对劲,时昭却没有压抑的想法,甚至放任自己的思绪,凭借冰冷的水释放心底压抑的欲望。 第66章 omega实验品03 “去后面换上。” 时昭一进门就看见竺晏低头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头也不抬,随手丢了个盒子过来。他打开一看,是一套常服便装,尺码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竺晏的。 那这是竺晏专门给他准备的? 竺晏感觉到身旁人迟迟未动,奇怪地抬起头,就见时昭低着头发呆,敲敲桌面示意对方回神:“别愣着,副官说你应该穿得下他这套。” 哦,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给你三分钟,等下和我出去,身上所有军队相关的都取下来。” 竺晏没管时昭又想到哪去了,真想猜倒也不难,但他在想晚上的计划,没空理那家伙。核对好手上的信息,他把假身份发到时昭的智脑上:“背好,别露馅。” 时昭打开一看:典型的搭配,寻求刺激的纨绔二代和不苟言笑的冷面保镖,他当然拿的是后面那个身份。 ——只是不知道竺晏让他假扮这人做什么? 心里揣测着竺晏的目的,却不影响时昭快速地记下种种信息。对于一个本就在联盟军团当卧底的人来说,这种事毫无难度。竺晏似乎也对他真的放心,甚至没有询问确保他的进度。 “地下黑市里最近有疑似叛军军团的人在活动,或许是之前跑掉的那群人,”竺晏往后靠在椅背上,冷淡的声音一如既往波澜不惊,“你今晚和我过去看看,如果属实,当场截杀即可。” 时昭心头一跳。 他们的人的确躲在黑市,鱼龙混杂的地方最适合形形色色的人藏匿身影,何况联盟内部有不少高层都和黑市中达成了各种交易。 或许这也是竺晏只带他乔装前去的原因。时昭皱起眉头,如果军队大肆搜查黑市,难免牵连到联盟高层,可以竺晏和时昭的身手,悄无声息地进去抹杀一支逃跑的叛军队伍,算不了什么大事。 但竺晏真的会这样吗?他不这么觉得,又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理由。难道说联盟军部给竺晏施加了压力,即使是那人,也不得不这么做? 时昭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明明竺晏针对的是他们的人,哪怕竺晏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自己也再清楚不过两人立场从来都是相对的。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在担心竺晏。 他忍不住轻轻摇头,想让自己思绪清醒点,最好能把那个这些天来一直占据他所有理智的名字请出去。 但在听见竺晏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问他还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时昭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全白废了。 “没有,一切都好——” 他快速按竺晏的命令换好衣服,抬起头时嘴里的话都堵在喉间。竺晏不知何时也脱下了往常一丝不苟的军装,黑发随意抓了两把散落耳侧,衬得如玉面孔越发惹眼。 时昭觉得抑制贴下的腺体突突热胀,唇干舌燥,就连声音都哑了两分:“——上将。” 竺晏微微蹙起眉头,从一旁抓起alpha抑制环扔到对方脸上,眼中隐隐带着几分疏离的反感:“出去戴上,实在不行就去找几只抑制剂,五分钟后出发,出发前把味道给我散完,别让我闻到。” 把那个不知道脑子里装了的家伙暂时赶了出去,竺晏只觉空气都清新许多。他开始有些后悔了,或许不该带时昭过去,那家伙和定时炸弹无异,哪怕是好用的主角,一不小心就会波及自身。 但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 黑市的外表看上去和普通平民聚集地没什么区别,如果不是知道内幕的人,任谁看过去都只是几栋稀疏平凡的小楼。 但地下确实藏污纳垢最完美的地方。 竺晏做出一副初来乍到,好奇又自视身份特殊的样子,他让副官伪造的身份是某个政界家庭的beta子弟,因为性别不受重视,每日只能游手好闲,四处瞎逛。 这在联盟高层很常见,偶尔有怀疑的人跟着,也会因为竺晏对时昭自然的指使而放下心来,加上没有抑制贴依然感受不到他的信息素,两人的伪装一路没有引起怀疑。 时昭跟在竺晏后面,越发想不通那人究竟想干什么。他先前趁着被竺晏赶出去的机会给他们的人发了消息,眼神一刻不停地紧紧黏在竺晏身上。 明明说是来截杀叛军,却从头到尾都轻松得像是来黑市找乐子的小少爷一样暂且不提,为什么竺晏明明一直被传说是靠信息素压制对手,他却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人的气味。 向来自诩自我克制力极强的自己都会因为竺晏的一些举动失控,难道他和他的假身份一样,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吗? 联盟军部竟然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存在? 竺晏没有管身后人在想什么,他表面上什么都好奇的样子,脑海里却交代193:【路线都记下来了吗?】 193骄傲地拍拍自己:【放心吧宿主,绝对不会迷路哒!】 第127章 【连那些通风管道一起。】竺晏看着面前被几个大汉压着拖走看不清容貌的人,眼神冷了几分,【有些可以通往地上,有些只能被堵进死胡同。】 察觉到宿主情绪不对劲,193愣了片刻才乖巧应下,正准备上前安慰它家宿主,却听到男人迟疑的声音。 它看见主角突然加快脚步走到竺晏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也遮住了那些大汉看到竺晏时觊觎的眼神。 时昭神情阴鹜,因为竺晏还在身后,他没有散发出任何信息素的味道,脖子上的抑制环为了压抑alpha争斗的杀意无言勒紧青筋暴起,大汉还是因为他眼中的杀意惊得收回了视线。 能带这么一个凶狠的alpha跟着,那个好看beta想来是有些来头的,他们没必要为了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家伙招惹是非。 凶狠的alpha时昭心头杀意丝毫未减,一想到那些家伙刚刚敢那么看着竺晏,他就想把对方撕碎。 先把眼睛挖出来再撕。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掐住他的抑制环,本就缩紧的金属勒的更深。竺晏大概猜出怎么回事,语气却十分冷淡:“眼神收收。” “把这股杀劲留到看见叛军军团了再说。” 时昭心头一梗,想到两人来此的目的,眼神又晦暗几分:“是。” 竺晏便没再追究,他本来也不是真的要让时昭当着他的面杀几个所谓叛军看看,只是防止对方惹出骚动。他低头看了眼智脑上的时间,心里估算着:“分开行动。” “你往那边,发现疑似叛军军团的人可以通知我后立刻截杀。” 竺晏没有给时昭拒绝的机会,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话在他耳边回荡。 “时昭,别让我失望。” - 和193确认了没有人跟着,只是难免多了几道觊觎的视线后,竺晏轻轻一笑,快速地混入一群人流中。那几道视线很快就找不到那个身影,只好遗憾地收回眼神。 太久没活动身体,竺晏都快忘了这种感觉了。早就借力跳进通风管里的他点点头:【给我看。】 193迅速给它家宿主指明路线,目标直指一个被保镖重重包围的身影。竺晏轻巧地跳下来,又趁着另一波人流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那是老人一个信任的助手,说是心腹也不为过。正因如此,每当老人手里的实验体用完后,都是那个人来黑市亲自为老人挑选下一批马上要去死的人。 竺晏当初也是这么被挑进去的,只是他没死,还是唯一的那个而已。 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竺晏让自己冷静,把注意力放到要完成的事上。他又跳进通风管内悄悄接近,很快就从缝隙处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助手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打哈欠,这样的事他已经做了许多年无数次,黑市的人都熟悉流程,每次都没出过什么意外,不需要这个人多上心。 四周的保镖倒是警惕的很,他们不仅要确保助手的安全,还要保证等下被蛇头带来的omega中,没有毁突然暴起伤人的家伙。 据说是因为曾经有过这么个人,也不知道后来是不是死了,想来结局不会太好。 竺晏没有下去,他盘腿坐在通风管上,托着下巴垂眸不语。193担心地环住他,小声试探道:【宿主?】 【没事。】竺晏摇摇头,【时昭找到他的人了吗?】 他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来截杀那几个叛军,从上辈子死在军部后,联盟如何早就和竺晏没了关系。但在确保自己的身体安全前,他还没法和联盟甚至是老人撕破脸。 好在身边一直有个很好用的主角跟着。他们分开的是相反方向,时昭却不可能像有193在手的竺晏一样更熟悉黑市的布局,也不会知道其实绕过一圈后,两人的目的地相距不远。 竺晏看了眼智脑,时昭的速度比他要快,就算真有什么事也该说完了。 可以准备来赶下一出戏了。 屋里的助手不耐烦地看着表,他和蛇头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一屋子都是alpha,谁也不会喜欢就这么被迫窝在狭小的屋里。可他再是alpha,也只是个常年实验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实在没胆子在黑市把保镖赶出去,只能这么将就着。 那几个保镖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们不是傻子,看也能看出助理对自己的不耐烦和嫌弃。明明同为alpha,那小子不过是好命投胎到有钱人家,怎么他们就只能给这家伙当保镖。 几人的神情越来越难看,没人发现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气渐渐飘来,像是属于omega的信息素,又像是灼烧理智的毒药,烧乱了几人的脑子,也烧红了双眼。 - 邻间的屋子里,时昭和手下的人碰了面,迅速地交换了信息。 得知竺晏亲自来追杀他们后,带队的人忍不住打了个抖,颇有些苦中作乐地说:“还好是您先找到了我们,不然我们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没想到他家首领这么快都能卧底到联盟上将身边了。 时昭没空细说,竺晏当时说得简单,他不确定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也不知道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必须让这支队伍先想办法撤离,然后自己再去找些黑市里该死的垃圾,希望能遮掩过竺晏那边。 就是不知道该去哪找。 时昭翻着智脑上黑市的地图,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香气。像是在撕裂着他的理智,心头的戾气燃起,他却模糊地觉得那阵气息很熟悉,让人琢磨不透,接近后只会更难受,却又难以自拔。 第128章 像是——竺晏。 第67章 omega实验品04 被他想到的人却没有那么游刃有余。 竺晏依旧蹲在通风管道内,冷漠地看着下面的人因为他的信息素厮打成一团,仿佛成为被挖出脑子只剩嗜血欲望的野兽。血腥味混杂着粘腻的香气,冲得他太阳穴一阵阵发疼。 有点恶心,他想,怪不得上辈子就讨厌这么做。 但是没办法,真的太好用了,只要一点点他的omega信息素,再强大的alpha也会变成被欲望驱使的野兽,本能地攻击身边的同类。竺晏从来都不吝于利用自己身上的一切优势,哪怕这所谓最完美的武器来自让他最恶心的人。 可现在他也真的有些后悔。竺晏尽力克制住开始发抖的身体,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又钻回通风管道。他已经停下了信息素的泄出,之前剩余的足够让下面还没死透的家伙再活一会,等到他确认哪个有用后再死。 哪怕时昭离得再近,他也不可能立刻踹开这间房门。等对方赶到的时候,屋里的气息早已散去,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叛军军团会认为是黑市内斗坐享其成,黑市则会把这个锅推到叛军身上去。 没人会发现竺晏做了什么,他只是路过来执行任务却一无所获的配角。对于现在两边都不太友好的情况来说,这对竺晏是最有利的。 前提是他能站起来赶快离开。 竺晏控制着呼吸频率,尽可能调动起身体的力量,却遗憾地发现这么做收效甚微——还要克制住信息素不再外溢就已经够费力气了。 193担心地看着竺晏,系统没有物理意义上的实体,它再想帮忙也没法真的把竺晏扶起来。 【时昭还有多久能到?】 【他已经带着人在暗中排查了,最多三分钟。】 竺晏没再犹豫,让193给自己兑换了一支抑制剂打下。强行截断身体反应的药剂和舒缓剂截然不同,好不容易不再那么疼的腺体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是他的身体之前常年大量不规律使用抑制剂的副作用,上辈子也是这么糟糕,还是因为那家伙才好了些。 但竺晏现在可不想那么做。他要做的事还很多,要想的事也一样。这和之前的小世界不一样,他没那个心思和时间去跟时昭纠缠那些亲密关系。 所以他毫不客气地把抑制剂挤进自己血管,凭着暂时回归的理智和力道,灵巧地消失在通风管道里,往黑市的另一头钻去。 竺晏前脚刚刚离开房间的范围,屋门就被人一脚踢开。 明明从来没闻过却莫名格外熟悉的香气,让时昭本来就烦躁的心情戾气越盛。当然要叛军军团的人来说,他们首领就没有一天不是这样的。 当你的首领是个不太稳定的疯子还经常上战场时,包括队长在内,很多人会觉得自己已经不会再为什么很血腥的事情震惊了。 但眼前的还是有点超过了。 屋里的死人都是alpha,当然,因为没有哪个beta和omega有力气徒手把彼此给撕开。就连常常觉得自己想把某些看到竺晏的人撕碎的时昭,心里知道他能做到也只是想想而已。 如果不知道这是一个黑市,还是一个地下贩卖人口的交易点,他们还以为误入了哪个杀人狂的分尸现场。 有些忍受能力差的人已经忍不住反胃,时昭却没什么反应,自然地踩着一地还在缓缓流动的粘腻血液走进去,有些嫌弃地蹲下来察看尸体。 “没有多余的人。”他熟练地确认了情况,“没有没被撕碎却动了手的人。” 队长一点也不想去思考时昭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你真的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时昭突然扭过头问队长,被点到的人摇摇头,看着一地惨案脸色有些发白,只是为了确认情况还是努力吸了一口:“没有。” 他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想吐,天呐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屋里的那个人还能那么自然甚至似乎好像还在用力回味些什么啊! 完全不知道身后人在想什么的时昭事实上只是皱紧眉头,试图回忆那股香气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和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不同,那香气更像是无时无刻不勾引人跌落更深黑渊,而时昭明明知道危险又不可自拔地想接近寻觅。 像是竺晏。 他猛地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屋里唯一的通风管道,凑过去后只有灰尘和潮湿的臭味。 没有那股让他无法释怀的香气。 时昭脸色阴鹜退回来,让队长他们把属于叛军军团的标识布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然后假装刚刚发现现场的样子引来围观后离开。 他还没忘了竺晏给他布置的任务,而现在恰好这里有足够的尸体。 然后去找竺晏交差就好。 竺晏。 - 从通风管道跳下来的人情况比刚才还要差一些。 193兑换的抑制剂很有效,但到底因为系统故障,不能超出这个世界的规则范围。而截止目前为止,起码在竺晏死之前,都没有一个抑制剂对他而言长期有效。 否则他不至于走到和那家伙上床的那步。 不过坚持到回军团还是足够了,他的房间经过特制改造,外人只会认为是为了安全,只有竺晏知道他的地下有足够隔绝信息素外溢的隔间。 说起来那还是老人为他准备的。 老人把竺晏视作实验品和武器,却也不会真的让他有一天失控导致联盟军团一夜之间全员覆灭什么的,所以安排自己的亲信助手为竺晏改造了那里。 第129章 没错,就是刚刚死得不能再死的那个家伙。竺晏靠在墙上,莫名觉得有些畅快。 助手是老人最亲近信任的人之一,也是老人手中所有重要实验项目不可或缺的人,比如竺晏心脏里的炸弹,和制造可以暂时不受信息素影响从而投入使用以杀死竺晏的机甲。 他把u盘捏在手心,连同别人看不见的棉花团子一起,闭上眼睛:【扫描好了吗?】 193确认了一切都没有遗漏后回答道:【好了好了!】 【机甲那部分不用管,留着回头再说,你注意研究炸弹就好。】 直到他上辈子死的时候,那个项目也只是达到短暂隔绝的效果。军部为了能把竺晏杀死砸了不少人进去,否则也不会引起大范围的军团哗变。 心脏里的炸弹则是另一回事。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这重保险,上辈子却没有真的用上,但竺晏还是得想办法把那东西取出来。 而且这件事只有交给193来他才能放心。 突然响起的警报声引起了人群躁动,黑市里很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毕竟要是正在交易被趁乱跑单就不好了,这种声音通常代表出了需要联盟官方插手才能解决的问题。 看来是时昭那边解决了。不过经过今天一事后,军部肯定会越发过激地追杀剩余的叛军军团,还要因为不相信竺晏而动用军部的力量。 刚刚好,两边互咬,他放松一下。 今晚的收获不小,竺晏长出一口气,给时昭发了命令,让对方在黑市被军部插手封锁前撤离。 他也要在抑制剂失效前回去。 - 时昭被竺晏一个人扔在了黑市的角落,却还是拍下了“叛军”的惨状,又交代队长等人趁乱赶紧离开,才黑着脸回了军团。 他还是很在意那股香气,在意为什么明明毫不相干,也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他却会把那股气味和竺晏联系起来。 把身上不属于军团的服装换下丢掉,他按往常的习惯去找竺晏,却发现平时总是直到半夜还亮着灯的地方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时昭紧紧皱起了眉头。 竺晏在黑市出事了?他很快就排除了这个想法,没有人会否认竺晏的危险性,就算他只见过一次那人在战场上的样子,却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记得竺晏如何轻轻将早已失去气息的尸体丢在一旁,对方口鼻中渗出的血浸红了他的手掌,冷漠地看了眼时昭假扮明显是被扔来前线送死的下层士兵。 时昭当时只后悔自己不能暴露真实身份,他很期待竺晏试着来扼杀自己生命的那天,只要一想象就感到腺体热胀得发疼。 竺晏。 他这样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卧底,何况还是堂堂叛军军团首领,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对竺晏的好奇胜过了一切。 结果现在有些把自己砸进去的感觉了。 时昭深呼吸着,让过于活跃的身体和思绪冷静下来。自从在黑市闻到那股香气后,他的思维就持续停留在一个无法形容的状态,本就时刻占据理智的人影越发难以清理出脑海。 空荡荡的漆黑办公室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想也没想,甚至一瞬间忘了自己现在只是联盟军团上将的亲卫,大步往竺晏居住地走去。巧妙地避开其他巡逻的人,他才发现那里的灯同样黑着,竺晏不在里面。 为什么? 时昭悄无声息地翻窗潜入,如果对别人来说这样无异于找死,但不管是对自信还是被冲昏的大脑,他都确信自己不会被发现。 毕竟是联盟军团的上将,竺晏的寝居很大,却空荡荡得,除了日常必备的家居,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和时昭曾经潜入的某些联盟高层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时昭无声地在客厅中搜索着,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这就是联盟军部厌恶竺晏的原因吗?因为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将这个人和联盟一起同流合污,无论联盟高层如何腐败肮脏,那个人永远都只会为了自己做自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或牵绊。 他都想直接把人打包回叛军军团了。 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诉时昭,现在是潜入对方办公室偷取布防图的最好时机——竺晏不知所踪,其他人很少会主动靠近那里。双方军团暂时停战却也双双僵持,如果能拿到联盟军团的布防图,则是他们最大的突破口。 但时昭没有离开。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客厅里,似乎眼前能看到竺晏往日的一切。 他闻到了一股莫名熟悉的香气,挑逗撕扯着他的理智。 就在这座房子里。 第68章 omega实验品05 竺晏已经没法确认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了。 呼吸间全是热气,大脑烧得有些混沌,让他有种整个人从内而外烧起来的错觉。他只能蜷起身子,克制住自己不往外跑出去。 只要坚持过今晚就好。这不是竺晏第一次独自窝在这里了,他都忍不住佩服自己还能用快要烧坏的脑子来计算,再从记忆深处找出很久之前自己熬过去的经历。 但是好热——体力和水分都在快速流失,他需要alpha的信息素,这是生理无法抑制的本能。更别提常年服用抑制剂的后遗症,竺晏觉得自己像被人按进温热的水流中,除了无助地随波逐流什么也做不了。 他太久没有经历过被信息素控制的“折磨”了,昏昏沉沉的脑子生平第一次多了些委屈,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竺晏从来不怨恨自己是个omega,他不是那种怨天尤人的性格。 第130章 只是有些难过。 所以他干脆地将这些情绪发泄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人身上。 “滚出去。”身上的热意让竺晏没空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形象问题,何况属于时昭的alpha信息素对于陷入发情期的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好事。 时昭一动不动,钉在原地。 找到这间暗室对别人来说或许有些难度,对他却再容易不过。更别提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香气时刻萦绕在身周,他就像被塞壬勾引无法自拔的水手,明明知道打开那扇门可能会发生什么,还是要那么做。 然后他就看到了竺晏,面色潮红浑身发软的竺晏,手套和外衣早不知道被扔在哪了,白皙修长指节分明的手颤抖地抓紧床单,喉咙里面溢出模糊的声音。 竺晏,那个被外界揣测无数次的联盟杀神是个omega,时昭像是被暗室内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冲昏了头脑,反手合上暗室门。 他好像没那么惊讶,就像内心深处早就知道答案一样。但那不重要,现在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被按住的一瞬间,竺晏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激烈。无力的身体随着时昭的动作抽搐颤抖,过激的快感似乎碾压着他的每一条神经,竺晏完全没法反抗,只能任由男人细碎的吻不时落在身上,被完全地控制和吞入。 他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alpha的信息素早已将他紧紧包围,竺晏只能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告诉坐在身上的男人:“——不能标记我。” “临时标记也不行。” 只要有足够的信息素,他就能撑过去。更重要的是竺晏讨厌被标记的感觉,哪怕时昭只能给他一个不出三天就会消失的临时标记,也会让他本能地反感。 时昭的alpha本能和骨子里的占有欲叫嚣着别管,只要咬下去,哪怕只有短短几天,竺晏也会是属于他的。没有一个omega能在情热中抗拒这个,哪怕竺晏也做不到。 但他只是沉默片刻,轻轻抚摸着竺晏发热的脸颊,哄着身下的人喝了几口水以防脱水,又细细地吻着竺晏,舔舐去眼角的泪水,生理快感后的产物,和他无关,但这样也不是不行。 “我答应你。” 暗室里回荡着压抑不住的哭泣,被男人按住无处可逃的人,终于在稍稍寻回了些理智后死死掐住他,嗓子已经哑得不行了,竺晏只能在昏沉的间隙呢喃着让男人快点结束。 时昭充耳不闻,对抗alpha本能不去标记竺晏已经花光了他的自制力,每一根神经都在蛊惑他咬上竺晏的腺体,把身下人占为己有,全靠他答应竺晏的承诺,和直到现在还能触碰到对方这个念头,才勉强压抑住这股冲动。 不过等一切结束,特别是竺晏醒来后只怕是要翻脸。 以竺晏把自己关在这里的情况来看,军团里肯定没有知道他是omega的人。门和墙壁都很厚重,起码在竺晏没有熬过这段时间恢复足够的力气前,他没法离开。 比起防着别人发现这件事,不如更像说防着竺晏的信息素溢出影响其他的人。 所以是这样特殊吗?时昭轻轻一笑,咬上竺晏的唇瓣,满意地将那些他不愿听到的话堵了回去。 趁人之危抢到手的宝贝,让他怎么舍得再放一次手? 等到竺晏看上去实在累得不行了,他才肯停下。哄着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人喝了些水,找到暗室中的盥洗室清理时,时昭险些又做出更过分的事。 好在对竺晏身体的担心拉回了些许理智,手指无意识地按上脖颈后的腺体,竺晏身上被他强硬地留下了不少印子,那里却光滑干净,一丝来自alpha的痕迹都没有。 时昭眼神微沉,指尖微微用力,又在看到竺晏不舒服地蜷起身体时触电般收回手。 他其实不该这样。时昭面无表情地想,按两人的身份来说,他现在扭头跑出去,拿着被竺晏藏起来的布防图回到军团才是正确的。 事实是他现在没有一丝一毫离开的想法,哪怕为数不多的理智已经在心里破口大骂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竺晏是谁,他还是想留在这,看着竺晏身上属于他留下的痕迹,前所未有地满足。 竺晏。 时昭轻叹一声,一边手里帮人上着药,一边开始认真思考着一个可能会被他副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调包了的问题: ——把联盟军团上将偷回去当叛军首领夫人的可能性有多大? - 竺晏是在熟悉的酸痛感中缓缓清醒的。 第二个感觉是热。 他被人几乎是禁锢般搂在怀里,似乎还没清醒的男人热息扑在耳间,竺晏只是沉默了一瞬,就迅速被下意识地抗拒控制着,一肘狠狠捣在对方胸口,把自己身体撤了出来。 这不是从前的那些小世界,是属于他身体本能的反应,而竺晏不打算改。 时昭在竺晏气息变化的一瞬间就清醒了,对方下手不轻,即使躲开了大半力道,他还是因为惯性向后倒去,又要护着竺晏不被自己扯到,索性狼狈地滚到了地上。 暗室里沉默的气氛格外尴尬。 最后还是时昭先打破了沉默,他站起来,没再做出往日那副谁都不服只听命竺晏的样子,黑眸中满是对眼前人的趣味,语气中还有些遗憾:“上将的体力比我想得要好。” 早知道就再多做一会了。说不定对方会再晚点醒,那虚假的温存还能多留一会。 第131章 竺晏脸色微沉,无言抓紧被单,浑身似乎警惕地绷紧:“你究竟是谁?” 时昭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甚至有种莫名尘埃落定的感觉——竺晏的身体肯定有什么问题,信息素的香气直到现在都刻在脑海里,连带着蛊惑他不顾一切只对着眼前的人占有欲一起告诉时昭不要掉以轻心。 一个联盟军团普通的下层士兵是不可能反抗的,从他不知道为什么打开那扇门走进来开始,时昭就无法再用那个卧底身份留在竺晏身边了。 而现在对方也醒了,布防图更是想都别想。时昭倒是想把人也带走,但竺晏肯定不会答应,他也做不到在不伤害竺晏的情况下,带着人和图一起离开,只能放弃。 只能笑着状似遗憾地叹气:“果然瞒不过上将啊。” 他如愿地看到竺晏脸色越发凝重,明明现在掌握了对方最大的秘密,时昭却没有一丝快意。脸色尽可能保持着和竺晏对峙的表情,心里却悄然骂起了自己。 你完了,时昭听见自己这么说,你是真的爱上竺晏了。 - 时昭的消失和暴露在联盟军团引起了轩然大波。 叛军军团首领堂而皇之地潜入,还留在联盟上将身边当了亲卫,任谁看了都觉得匪夷所思,也更加警惕。 联盟军部又加大了对叛军的搜捕力度,虽然双方暂时还没再次正面开战,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离那不远了。 副官也是一样,不过他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竺晏。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时昭是被竺晏看破暴露的。以竺晏的实力和性格,时昭能走,意味着两人之间肯定有过交手,他怕竺晏受伤,更怕竺晏被军部那群混蛋又借机针对弹劾。 这担心也不是空穴来风,副官不止一次听见那些曾经对竺晏颇有微词的军官高谈阔论,说竺晏在军部的靠山对他也很不满意,他嚣张不了多久了。 竺晏的处理方式也很简单,当晚直接将人打包赶出军团,面对军部问责时只是平静地回答:“如今军团内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这样光明正大议论的人,不利于军团稳定。” 那些下层士兵倒没什么反应,他们再是alpha也不是达官贵人家族出身的子弟,就算竺晏倒了,升迁的机会也轮不到他们头上。 副官却更担心了。 所以又一次听闻军部给竺晏施加压力后,他思考再三,还是担忧地试探道:“上将——” “只要您需要,我永远是支持您的。”不管联盟还是叛军,他认定的上司只有一个,无关阵营和立场。 竺晏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说得一愣,随即轻轻笑出声:“放心吧,没事的。” 三言两语安抚好副官把人支出去,竺晏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手遮住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193有些惊恐地看着他,怀疑自家宿主是不是被主角气疯了。 【我都说了真的没事。】竺晏拨弄着小棉花团子,神情平静,【军部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不会做什么的。】 不如说时昭现在这样其实还是帮了他。黑市里助手的死被叛军宣布负责,比起目前还算安慰没有异常的竺晏,敢明目张胆潜入的叛军首领更让联盟军部那些人在意。 联盟军团不能乱,竺晏赶人的理由光明正大,再怎么口头问责怎么谣传也只能是说说。加上助手一死,资料丢失,不管是实验还是机甲的研究进度都被迫暂停,他们甚至还需要竺晏来震慑叛军。 老人说不定还会用这样的理由来说服军部:竺晏心脏里还有着颗炸弹呢,他们还需要利用他,不管是赶几个没有用的纨绔子弟,毕竟是个omega,还能翻出什么天去。 所以,虽然那晚的事是出于意外,他的处境反而比之前好上不少。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只要竺晏又在叛军军团的事上出现什么“失误”,或者说对军部态度有什么异常,他们还是会一样拿着那些事威胁竺晏。 或者在发现这个实验品失控前,彻底销毁。 第69章 omega实验品06 【之前让你破解的u盘有进展吗?】 时昭暴露消失后,再也没人敢私下里摸进竺晏的屋子,当然其他人也没这个本事,所以他放心地脱下外衣,打量着自己胸前的疤痕。 和所有omega一样,竺晏很白,就像腕间和手背总是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一样。从前多次实验留下的疤痕在老人把他放出实验室后就清除掉了,除了这一道。 上辈子觉得是因为位置隐秘不会被发现,现在看来只怕是老人自我安慰的保险。 那晚时昭压着竺晏不肯松手时也曾一次次摩挲此处,或许是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虽然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不自觉用力了些,还是没有说什么。 竺晏叹了口气,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以时昭的敏锐,心口这样位置敏感的疤痕,那家伙肯定会想方设法去打听发生了什么。好消息是有他的助力竺晏会轻松很多,坏消息是,任何事情牵扯到时昭对自己的情绪,都会很麻烦。 【有呢有呢宿主,我找到了一个疑似曾经参加过军部秘密实验室的人,不过——】193刻意用上了轻松撒娇的语气,希望能让它家宿主开心点,还因为解析出来的结果,或许,大概,呃,还是和主角有关。 如果系统有情绪,它现在脸只怕都要皱到一起了。 第132章 【——不过那个人可能现在也在时昭手下。】 193调出了系统面板,把它解析出和能找到的资料给竺晏看。数据模拟出的心脏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最大的差别是里面藏着一颗小小的炸弹,而竺晏甚至不知道遥控器究竟在谁手里。 【时昭?】竺晏微微皱眉,193明显地听出宿主平静语气下潜藏的情绪,似乎还有点嫌弃,【就不能不找他吗?】 就算不打算管联盟死活了,竺晏也不太想往叛军军团那边去。如果是其他小世界还好,偏偏这个世界一切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竺晏总有种微妙的,说不出的别扭。 193迷茫眨眨眼,不过它向来秉承宿主意愿就是它的意愿这个宗旨,见竺晏示意它继续说,就没有疑惑,而是很快地把自己已知的消息都讲了出来。 竺晏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在系统面板上比划着问193:【你说这个炸弹是外部信号控制的,那引爆信号被拦截的可能性是多少?】 【如果能找到信号源的话,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还是可以的?】193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得大喊,【不是不是不是,宿主,咱们要不还是想办法找人取出来吧!】 就算赌也不是这么赌的,万一一个不小心信号拦截失效了,对方又正好引爆炸弹,它家宿主可就危了啊! 193很想劝劝竺晏,以它的角度来看,虽然主角是很烦人很讨厌很喜欢给宿主找事,但只要竺晏提了,时昭肯定会答应,别说把那个人送来竺晏手下,只怕他还恨不得把自己一块打包送过来。 为什么非要赌这个啊! 【别急,我没说一直不取。】竺晏安抚住着急的系统,他又不是傻子,谁会愿意心脏里总有个隐患,【只是要想办法,不能我去找他,而是要他来找我。】 193:? 【也可以说我又有点,不甘心了吧。】 竺晏不在乎的事有很多,他可以毫无留恋地脱身一个又一个小世界,可以不在乎那人究竟怎么想只享受暂时的欢愉,但不代表他不会有不甘。他会不甘心任务失败,不甘心被当做实验品和武器,不甘心身为omega只能被标记。 如果让时昭知道自己需要他的帮助,按那家伙的性格,只怕又要想办法得寸进尺了。 被强行和军部绑定,被那人想办法拉上关系他,在竺晏看来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后者没有前者那么令他反感罢了。 竺晏把衣服扣好又披上制服外套,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好后,不管是身上的疤痕还是时昭留下的印记都一并被掩埋,就像他被老人藏起来的秘密一样。 【好啦,我肯定不会拿自己身体开玩笑,】竺晏不自觉地在“自己身体”上加重了些许语气,又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我不会去找时昭的。】 让时昭来找他还差不多。 - 联盟军部来了个不好对付的贵客。 往常总是维持虚假笑面的人一个两个都收敛了笑容,带着些敢怒不敢言的憋闷,勉强把脸色维持在一个还算能看的范围内:“上将,这边请。” 竺晏好心情地走在后面,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副官,警惕打量着走廊上不知何时越来越多全副武装的人,神情凝重。 “上将。”他压低了声音,却没说明,只喊了一声就收回了。走廊上都是alpha,等级不低,耳聪目明,再低的声音也瞒不过他们的。 被他担心着的人却比所有人看上去都轻松,竺晏看了眼身边对他们虎视眈眈的alpha,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没事,他们不会动手的。” 叛军军团近日来再次蠢蠢欲动,联盟边境线已经不止一次受到袭击,还有两个基地被时昭亲自带人端了。 竺晏正是因为此事被军部唤来的。 即使军部真想对竺晏动手,也不能在这种时候炸死竺晏。而机甲研究进度被迫停滞,走廊里送来再多的alpha,真动起手来先死的肯定不是竺晏。 所以,是震慑,虽然没用但还是要做的愚蠢震慑。 老人坐在正中心,竺晏走进屋后眨了眨眼,心里想的是看来实验的停滞给对方还没造成足够的影响。他示意试图跟着自己进来,甚至和门外警卫开始对峙的副官在外面等着,自己踏进了大厅。 大门紧闭,机关扣紧,在里面的军部官员一众同意结束前,竺晏出不来。 但竺晏丝毫不紧张,随意坐在空着的椅子上点点头。 依军衔来说他比在座的所有人都大,依别的来说——他坐得很直,却只有在面对老人时微微躬身,提也不提其他人:“老师,您请说。” 很低级的挑拨,但是有用。 不少官员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有几个演技差些的,脸色难看得像是竺晏当众给了他们一巴掌。 老人倒是神情如常,用上次通讯时的语气,状似关心竺晏的身体:“脸色怎么看着比上次还不好?” 其实有193帮忙,又因为时昭的信息素帮他度过了发情期,这段时间连抑制剂都没超量使用的竺晏:“军团事务繁忙,老师您是知道的,如若不是军部再三要求,我连军团都不会出。” “事务繁忙?”老人左手边一个大腹便便的胖男人突然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嘲讽,“繁忙时期竺上将还有心思排除异己,怎么对着叛军时没这份果决,连叛军首领都能当到上将亲卫去。” 竺晏平静地看他一眼,认出对方好像是前不久被自己赶出军团那群人其中之一的爹,轻轻一笑:“您是?” 第133章 “抱歉,您也知道,我一向对没什么用的家伙没印象,”他收起了笑容,白皙柔和的脸庞平生了几分疏离,没有人会怀疑他的杀伤力,“特别是alpha们。” 另外几个人见状不对,连忙开口打圆场。从位置安排能看出他们都不如老人和胖男人的地位,因此也只是多捧着胖男人,顺便还能对竺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胖男人还是难堪地憋紫了脸,竺晏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不打算再管联盟是一回事,感觉讽刺是另一回事。明明打着叛军事宜把自己找来,张嘴先问的反而是联盟中的人。 上辈子他只在刚刚坐到上将位置那会来过一次,后来就借着各种各样理由推了。有时是真忙,有时是不想看这群人的嘴脸。 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另一个“实验品”竺晏脱离控制的佐证? 最后还是老人一锤定音,略过了此事,终于开始探讨起叛军相关的话题。 按照老人的说法,叛军首领堂而皇之潜入军团,还是被竺晏亲自挑选中的亲卫,这件事不管对军部还是军团都是极大的侮辱。他当然相信竺晏不会有背叛的想法,可舆论纷纷,竺晏总得做点什么。 比如像时昭一样,亲自去灭几个叛军基地,还要比对方更多。 “您想的话倒是没问题,只是老师,我早就和您说过,联盟军团里垃圾太多了。”竺晏沉默片刻,轻叹一声,“我一旦离开,军团真的能稳定如初吗?” 答案是不能。 这也是为什么自从竺晏成为上将后几乎再也没有出现在前线的原因:上层军官人均纨绔废物,竺晏前脚走后脚就敢仗着身份无法无天。下层士兵升迁无门本就人心浮动,没了镇着的竺晏,哗变也不是不可能。 军部中也不都是没脑子的废物,包括老人在内,许多人一时沉默,在内心疯狂盘算着让竺晏亲自带队再上前线的可能性,最后遗憾放弃。 竺晏看出他们的松动,神情不变,心里却畅快了许多。 你看,把实验品塑造太好就是这样,不得不过分依赖的结果就是会反噬。 方才针对竺晏的胖男人又想开口,先一步被一旁的人劝住。上面不时传来尽量压低的议论声,老人则打量着竺晏,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和表情,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戒指。 【戒指。】 竺晏面色不变,只在意识里和193对话。棉花团子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飞快地窜上去盘住戒指,系统面板果然跳出数据波动。 【宿主,就是这个。】 蓝色的数据快速在系统面板变换,只有竺晏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他看着老人把拇指轻轻放在戒指的宝石上,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军部众人的纷纷议论越来越小,193激动地跑回来:【搞定了宿主!】 上方的老人也像是想起来什么,移开了按在戒指上的拇指,侧过身和其他人说话。 竺晏想自己竟然连汗都没出,就连之前窝在通风管里都比这要狼狈。 他轻笑着,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揉了揉自家系统:【乖,干得好。】 这场会议最后什么也没有讨论出来。 有时候竺晏觉得联盟军部也纯属自作自受,安排自己进入军团一路高升,一边怀疑针对一边还舍不得真正动手,终于决定先解决了内部心腹大患,叛军马上就结束了战争。 这群蠢货究竟是怎么和时昭僵持这么久的,难道是主角不能胜利太快?竺晏怎么想都觉得好笑,也算是在漫长的演戏中找到了些许乐子。 军部让竺晏长时间离开军团前往前线的想法失败了,老人却没让竺晏离开。作为实验项目的主导人,他有足够的理由将竺晏暂时留下单独谈话。 刚好竺晏也没打算走,毕竟这出戏还没结束。 老人先是又问了竺晏身体种种状况,竺晏也一一答了——军团内部的军医多得是老人的人,他有什么异常对方知道得比自己还快。不过有恢复了部分权限的193在,竺晏不怕自己露馅。 何况对方估计也就是随口问问。果然在短暂的过渡后,老人话题随之一转:“那个叛军首领,你怎么看?” “身手不错的alpha,”竺晏面不改色,“演技也很好,否则我不可能没看出来。”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着竺晏,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在他离开军团前,你进入了暗室。” 那是老人着手准备的,但里面没有任何监控设施,因为即使有也会被竺晏拆除。他意味不明地感慨:“太巧了。” “如果不是我进入暗室,他也没有机会潜入我房间,最后被我发现身份。” 竺晏回答得很快,他不怕老人猜测,因为时昭根本不被允许标记他,就连临时标记都不行,那些残留的alpha信息素也早已散尽。 “放心吧,老师。”他轻笑一声,微微歪过头,“一个叛军,即使再是所谓的首领,又能如何呢?” “也不过是一个alpha而已。” 异变正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警报突然响起,走廊里传来杂乱紧张的脚步声,夹杂着武器交火的声音。老人猛地抬起头看向办公室内的通风管,神情一变:“有人潜入进来了。” 门口的警卫顾不得那么多,一把踹开门,紧张地将两人围起来保护住。副官也跟在其中,只是他比所有人都快一步站在竺晏身边,小声低头听命:“上将。” 第134章 “原地待命,”竺晏神情不变,好像这场闹剧和自己什么关系也没有,“这是军部,老师的地方。” 言外之意很明显,明显是被军部强行提过来的两人,在这个时候不会出手。军部被潜入,关他军团上将什么事? 老人脸色越发难看,但他这个时候没心情去计较竺晏的态度,而是看着智脑上的警报提示,以及警卫调动的足迹,惊呼出声。 “实验室!”老人紧咬牙关,竺晏隔着副官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恨意,“只留一个小队,其余人都去实验室。” 为什么时昭会往那去?老人快速地思考着,对了,之前黑市助手死亡的现场有叛军的痕迹,还有一批叛军趁乱逃离。 一定是时昭发现了什么—— 但竺晏呢?他知道竺晏是什么人吗?竺晏又和时昭有关吗? “他们拦不住叛军首领,但你可以。”老人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死死盯着一脸平静的竺晏,“你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 第70章 omega实验品07 老东西。 竺晏面不改色,心里却很不符合风度地轻骂一声。时昭会来军部是他设想的没错,但这种话无论多少次从老人嘴里说出来,还是让竺晏有种微妙的不爽。 有时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被百依百顺的193带跑了,忘了自己不过是个配角炮灰,遇见这种事有什么问题呢? 但还是不爽。 “我不明白。”竺晏坦然地回视老人,嘴角轻轻勾起,被皮革包裹的指尖状似无意拂过智脑面板上的身影,“只不过是一个人,您就先派了那么多人去,又让我出手,难道对军部的警卫们就这么没用?” “还是老师不相信我和他无关?” 老人脸色不变,神情阴鹜死死盯住眼前的人:“我教过你,有些事知道了,不一定要说出口。” 他不是真的相信竺晏和时昭发生了什么,几乎没有一个alpha可以在竺晏的信息素下保持理智,何况omega只能被标记一次,他不相信竺晏会心甘情愿找个alpha标记自己。 至于什么都做了却不会标记的alpha?老人直接把这种可能排除在外了。 只是该确认的事还是要确认的。时昭跟在竺晏身边那么久,即使对方当真演技绝佳没有被看穿,即使竺晏的身体特殊就算有异常他也能掌控,老人还是不放心。 竺晏见状,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摘下手套递给身边的副官,回过头看向老人,语气平静。 “让警卫预备撤出吧,还没到的也别跑了。” “上将!”副官比竺晏还要着急,听他说要单独前的意思,担心地看着他,不顾老人还在场,脸色比平时都白了几分,“起码让我跟着。” “不必,你跟着撤出的警卫在外面待命。”竺晏向前一步,惨白的灯光打在侧脸上,映出的阴影让副官看不出他的神情,“麻烦老师找人带路了。” “毕竟我也没这种状态下去过实验室,对吧。” 实验室早在被闯入的时候就落下重重机关封锁,竺晏缓缓走来,才发现他让老人撤出警卫根本就是多此一举。警卫们层层叠叠挤在机关外,却根本没有一个小队真正进入。 像是不明所以看热闹的路人甲乙丙丁,看着滑稽极了。 竺晏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再次怀疑起为什么联盟直到现在还没完蛋,过了一会才开始思考或许一些原因是有自己在的军团对时昭来说真的很棘手。虽然内部没被军部好到哪去,但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攻克的。 无所谓,军部会对自己人出手。竺晏唇角勾起,克制住心里的笑意,冷淡的目光直视领头的警卫,眉头微蹙:“这是在干什么?” “报,报告上将!实验室监控全被毁了,我们不知道里面具体情况,只能——仍在,预备突袭计划。” 领头的警卫被他看得一身冷汗,不管军部那些知道内情的官僚怎么看竺晏,对这些警卫而言,竺晏都是一个可怕的存在,哪怕他对方常在军团几乎没有见到的机会也一样。 “实验室原本的警卫呢?” “信号被屏蔽,无法联络。” 竺晏神情不变,脑海里轻声呼唤193:【确定吗?】 棉花团子蹦哒着又操作了一番,最后拍拍自己:【放心吧宿主,我又加了一层保障,不过藏在主角那边的信号源下了,发现不了的!】 那就好办了。 竺晏的计划里没有和时昭直面这一出,他大概能猜到时昭潜入实验室究竟要找什么,机关封锁下,竺晏潜入的时间足够对方拿到东西后撤离了。 他也不怕事后老人问起,实验室外人太多,只能潜入后再展开攻击。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反而竺晏是临时听命,即使老人怀疑也只能是怀疑。 但竺晏没想到自己漏算了一点,就是一个脑子特别不清醒的主角在异常不稳定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 - 潜入实验室的过程很顺利,绕开那些封锁机关对柔韧性极好的竺晏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加上193恢复了那些系统权限兑换出的药剂,他的身体比起在黑市那次已经好上许多。 竺晏灵活地从入口处跳下,像只轻巧的猫,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实验室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那些研究员一部分跑了出来,一部分不知道在哪。 应该是被时昭关起来了,时昭应该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只要把那些研究员找出来就也能走了。竺晏这么想着,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和被扫落在地的仪器,零件和电线有些都被扯了出来,看来潜入的那家伙火气挺大的。 第135章 也不知道在急些什么。 竺晏缓缓往深处走,突然眼神一变,敏锐的感官让他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存在。他猛地转身闪开,速度快到寻常人根本触之不及。 但男人比他还快。 熟悉的alpha气息扑面而来,手腕被男人一把握住扣在墙上,炙热的呼吸从颈间传来。竺晏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的身躯就已经压了上来,空着的胳膊环住他的腰,将人牢牢禁锢在他的怀里和墙壁之间。 “晏晏。” 呼吸渐渐往上,封住了怀里人的唇瓣,把男人可能不想听到的话尽数堵在喉间。竺晏原本还固执地尽力抿紧唇瓣,可男人趁机将腿深入他双腿之间,屈膝轻轻用力。 “你——”竺晏闷哼一声,男人恰好趁虚而入,直把怀里人深吻到嘴唇都微微发麻都不肯松开。 没完了—— 193早在竺晏被搂住的时候就被塞进小黑屋了,谁让男人身上的信息素冲得像是进入发情期一样,浓烈的alpha气息将两人紧紧包围,竺晏终于忍无可忍,用力咬上依然在自己唇上肆虐的家伙。 “嘶。”男人倒吸一口凉气,总算是被迫放开的竺晏。怀里的人眼里因为方才长时间的深吻泛起了水光,隐隐约约和那晚的情形重合,让他微微出神,颈后的腺体再次热胀生疼。 不行,时昭不自觉后退一步,自己状态太不对劲了,再接近一些他会忍不住,然后伤到晏晏的。 竺晏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烦躁,对时昭,也对刚刚发生的事。 那晚不算是个意外,他需要alpha的信息素来抑制发情期,而时昭恰好能提供足够的帮助,做得太久是一回事,能保持冷静不标记他是另一回事。竺晏不打算真的再扯上亲密关系,像那晚的事发生一次就足够了。 时昭应该很清楚竺晏的想法,否则也不会第二天对峙到一半就一言不发,毫不客气地暴露了身份跑路。 那这又是在干嘛? 气氛一时有些凝结,时昭脸色阴沉,看着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竺晏,太阳穴突突作疼,混乱的思绪让他没法思考,为数不多的理智提醒着现在应该尽快撤离才是。 但他的欲望显然有自己的想法,早在大脑反应过来前身体早已快速向前一步。竺晏向后退去,才发现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看着眼前警惕地盯着自己的人,时昭不自觉放缓了神情,轻叹一声,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瓶子,递到竺晏面前。 竺晏:? 瓶子封的很严,普通人看来什么也发现不了,可竺晏向来对alpha信息素格外敏感,何况那股辛辣气息的主人就在眼前,他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么。 所以时昭把这个给他干嘛? 时昭小心地观察着竺晏的脸色,原本做好了不管竺晏说什么就算骂他有病都忍着的准备,但是想想自己可能连挨骂的位置都轮不上,索性上前一步,又把人抵在墙上,强硬地把瓶子塞进对方手里。 没有皮革包裹后,修长分明的指节触手可及。时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趁竺晏变脸前飞快地解释道:“这是我的信息素,放心,我特地让人直接从腺体中提取的,过程全程盯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身体有问题,那些抑制剂对你没那么管用,对吗?”时昭轻叹一声,搂紧怀里人的腰,轻轻抵在对方额前,“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现在有点毛病,说实话我也觉得,但是就——先听我说完再翻脸?” 竺晏:…… 他被男人搂在怀里,虽说不是不能想办法脱身,可这样暧昧的姿势,他要是再放出些信息素,只怕时昭比这还要疯。 压下心里的别扭,竺晏清清嗓子示意对方的手松开点,男人身上的肌肉硌得他难受,才往后靠在墙壁上,尽可能拉开两人的距离。 “说吧。” 被压制住的人反而比男人还要淡然,好像被强行禁锢的不是竺晏,而是时昭自己。他苦笑一声,却又再清楚不过,自己拿竺晏没办法。 只是人在自己怀里,哪怕早晚要分开,现在他还能再偷走一会短暂的相处。 “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检查后没问题,其他人总觉得我是压力太大了——” 竺晏语气平静打断他的话:“压力大就去找心理医生,我是军团上将,不会治病。”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沉默。 竺晏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也被主角带跑了,竟然真留下来听这个像是被调包一样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废话。他脸色一变,手上微微用力,试图借力从男人手下把自己释放出来。 “我好好说,真的好好说。”时昭手上加了点力道,又怕真的伤到竺晏,只好拿对方可能感兴趣的话题暂时把人留下,“你早就猜到我会来实验室对吧,就算不是为了机甲相关的资料,我也会——” ——会压抑不住了解你的渴望跑过来的。 时昭咬了一口自己,让疼痛把狂奔的思绪艰难拉回来。能暂时让竺晏听自己说不容易,再把人气跑,想有下次就只能潜入军团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猜到了,但我还是想来。” 男人眼神一瞬不错地看着竺晏:“我刚刚趁着传输间隙,草草翻了一下,看得不太仔细,但还是能看出里面那些机密资料和你有关。” 第136章 “我不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联盟早晚要完蛋,晏晏,他们到时候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你的。”时昭见竺晏神情不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当然你也猜到了。” “我想你的设想应该是先让我发现资料,然后拿这个去找你什么的,但是——我更想先见见你。” “那些信息素你收好,应该能暂时缓解你身体的异常。实验室这边的资料我会尽快找人破解,晏晏,我也不知道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但我想让你不用那么累一次。” 时昭其实已经不太清楚自己究竟说的是什么了,自从那晚离开竺晏后,光怪陆离的记忆就没从他的大脑里消失过。他自己都要分不清那晚的竺晏究竟是真的,还是那不知道是哪个家伙灌进他脑子里的幻觉。 一想到记忆的主人公曾经怎么对竺晏的,时昭就想把那家伙扯出来跟军部那群垃圾一块撕碎算了。 竺晏:…… 他大概从时昭的脸上看出了对方在想什么,只是没想到那家伙把自己切过一次后,现在直接进入到了否认全世界的部分。 “——说完了吗?”竺晏叹了口气,没有说自己对时昭方才那番算得上语无伦次的感慨究竟是什么感想。时昭看着他,心里一阵阵苦涩,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晏晏本来也就是这样,没有人能留得住他,哪怕是再浓烈的感情,也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们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即使监控都已经被两人双重摧毁,再不做些什么,外面的老人也会生疑。 对方联盟上将的身份到底是个麻烦,在他找出来让竺晏全身而退的办法前,哪怕再想把人打包带走,也只能忍下。 何况他怎么确定竺晏就会愿意和他一起走呢? 藏起来的枪无声出现在手心,时昭把它交到竺晏手里,握着朝思暮想的手抵住扳机。竺晏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你知道再往上一点,就算是你也跑不了吧?” “那下次再见我的时候,再给我次说话的机会吧。”时昭笑着想再在竺晏唇瓣上落下一吻,却被怀里的人错过头躲开。他看着时昭的眼睛一如既往冷静,没有遗憾,却也没有想要逮捕或者杀死他的想法。 时昭倒是有些遗憾了。 “照顾好自己。” 接连不停的枪声响起。 第71章 omega实验品08 竺晏从内部打开了封锁实验室的机关,在外面待命的警卫蜂拥般涌入,看见的只有一片狼藉,和地上新鲜的血迹。 警卫们确认了实验室里没有时昭的身影,那些没跑出来的研究员被他关在密闭的空间内,连人影都没看见就被打晕了。 “怎么让他跑了?”老人自警卫身后缓缓走出,眼睛死死盯着竺晏的表情。 竺晏神情漠然,把手里的枪丢在地上,像是随手捡来的玩具,没了利用价值就能随意弃之:“中了八枪,您现在去追,就跑不掉了。” 老人眼神示意,走廊上很快传来调动人手的脚步声。他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竺晏慢条斯理接过副官递上来的手套,目光沉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实验室的监控被毁得一干二净,竺晏却只有外衣凌乱了些,白皙的脸上还有喷上去已经凝结的血迹说明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其他时候,他看上去比一直戒备着的警卫还要从容。 地上的血迹属于谁不言而喻,联盟难得大挫叛军锐气,军部即使忌惮竺晏,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倒不是说没有人想过把这功劳李代桃僵,但差距太大,换成谁都不可信。包括现在,老人目光沉沉,一面觉得一切太过顺利,一面又想这本就是他们将唯一的实验体放入军团的目的,末了还要沉思一下,就这样肯定是不是太放纵竺晏了,之前的敲打尽数作废。 但那本来也没什么用,何况竺晏心脏里还有着他亲手放进去的炸弹。加上不管时昭是死是活,地上惊人的出血量作不了假,这次交锋起码断绝了竺晏投向叛军的可能。 “我会向军部方面向你领功,回去好好休息。”老人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缓和了神情,就像之前的猜忌尽不存在一样。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句套话,竺晏在军团早就升无可升了。 因此老人又补充道:“军部那些人,不必理会,短时间内,军团不会再有他人插手。” 这才是真正的让步。竺晏神情不变,老人却能看出他周身气场也缓和了几分,又客套了几句就带着副官离开了。 看着身着军装的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老人收回了所有表情,命令身边的警卫:“派人盯着军团那边,仔细关注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 “上将,有人跟着。” 副官远远看了一眼就下了结论:“军部的人。” 他难免语气中带上了怒意,方才还口口声声说着不会插手,扭头就派人跟踪。无非是仗着竺晏刚刚解决一个硬敌,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即使发现了也不会扭头上军部闹事。 “不用管,别让他们进了军团里面就行。” 竺晏在后排闭目养神,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193半靠半偎在他手下。柔软的触感恰好中和了竺晏心头些许的烦躁,从上车后就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放松了许多。 只是暗兜里的小瓶子还在,隔着一层布料都能彰显存在感,像极了里面信息素的主人刚才不管不顾又不分场合的样子。 第137章 就连身上满是枪伤,血不停往外涌,都能面不改色地又凑上竺晏的唇瓣,说是告别。 要不是被竺晏踢在小腿上还不肯消停。 他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后悔,早知道就该往腿上打,让那家伙跑都跑不了,在军部里翻一次车算了。 但是—— 竺晏示意副官不必再跟着,自己缓缓进了住着的房子,把沾了血的外套丢在地上走进浴室——两人凑的太近,时昭的血不可避免地喷溅到他身上。 血迹干涸后的血腥味不好闻,竺晏的五感特别是嗅觉都要敏感,隐隐有些作呕的感觉。直到热水冲走了一切,他的脸色才好看些许,只是没有急着出来,而是任由温热的水流过发凉的指尖,带走了这场奔波后的疲惫。 【193,你感觉到了吧。】竺晏在脑海里开口,他没用平时哄着系统的语气,而是冷淡地像对其他任何人一样,【我刚刚是真的想杀了那家伙的。】 时昭握着他的手没错,但枪在竺晏手里,抵在左肋下。 只要竺晏微微用力抬手,子弹就能穿透时昭的心脏。哪怕是天道偏爱的主角,也没法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吧。 193愣了半天,系统的数据里没有情绪板块,它能感应到宿主的情绪,却无法真正感同身受,不知道为什么宿主和平时截然不同,系统面板里的警报声比平时刺耳得还要吓统。 不过棉花团子只是像它在车上包括从前所有时候那样,把自己蹭到竺晏手下,努力跟上宿主的思路不拖后腿:【但是宿主没有那么做呀。】 【小世界没有崩溃,宿主的任务也没有失败。】193很用力地理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那不就好了吗!】 竺晏感受着手下熟悉的触感,轻笑一声,关了水拉过浴袍:【你说得对。】 他没有那么做,哪怕不是为了时昭。 在那一瞬间竺晏的确想了很多,比如子弹穿过时昭心脏的前一刻对方肯定会发觉不对劲,或许那人现在就已经发现了,比如联盟和叛军所谓的争端其实也不过是主角必须经历的故事罢了,比如怪不得主角不能死,舞台上“最重要的人”都没了,只留一堆配角,谁会爱看呢? 还比如他如果那么做了,小世界会崩溃,任务会失败,自己身体如今所处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从前的积分算不算数了。 太亏了。 所以竺晏什么都没做。那一枪还是穿过了肋骨下面,不是时昭的心脏。 他这次没觉得遗憾。 只是人都是有感情的。 竺晏懒得去擦湿着还在滴水的头发,193生怕自家宿主着凉急得跑上跑下帮忙吹风。他揉了揉系统权当表扬,却不自觉地出神。 他不知为何想起了闻人兄妹和清鸿,想起了邢琬,想起了什么都知道却会一次次选择帮他的人,想起了什么都不知道却也会关心他的人,还有路上很想絮絮叨叨又迫于竺晏气场不敢开口一路小心翼翼的副官。 人都是有感情的。哪怕小世界还有很多,他只能顾及到自己了解的那部分。 这样算职业失格吗?竺晏出神地想着,身体却比理智先一步在系统面板上列出了计划。 他没有瞒着193,但系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而是像从前一样,安静地趴在宿主腿上,等着他的安排。 直到夜幕降临,竺晏才松了松绷紧太久有些酸软的身体,躺到床上去享受着自家系统的贴心按摩,难得就连意识空间里的小人都有了些睡意。 但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还是想了一下,刚刚所有的计划前提都是那家伙能很快就活蹦乱跳地出来。不过按照主角往常的情况来看,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是什么问题吧? - 其实竺晏的担心有些多余,因为时昭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就算是重伤,那些警卫对他而言也不值一提,毕竟哪有主角死在不知名小喽啰手里的。 当然时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他只是很单纯地相信自己不会死。 他相信自己就算死了,也得是心甘情愿死在竺晏手上的。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时昭奇异的思绪。 叛军军团营地里,一身是血的人把身上的手术服丢进火堆,一边脸色十分难看地开口:“好消息,人没死。” “坏消息——”归游想起刚刚自己帮人包扎时,时昭嘴里没一时停下的样子,脸色又扭曲了几分,“他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其他两人面面相觑。 归游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是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兄弟,从小到大见过再多时昭和别人不太一样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颇有些心累地挥挥手,示意他们进去自己看。 那两人也不客气,能在这的无一不是时昭的亲信,再清楚不过他那性格,也知道对方因为不喜欢身体被药力控制从来不用麻药,这会一定还清醒着,所以推门就进去。 果然,时昭身上被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地上还没来得及清理,一眼就能看出他流了多少血。 但对方显然没有失血过多的自觉,甚至看了眼他们隐晦打量的地方,神情平静,就像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嘴里说出的内容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都说了我没事。”时昭不耐烦地挥挥手,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几次笑脸的人唇角勾起,“我都把枪塞到他手里了——” 第138章 归游走进来,把门关上,避免在场的人跑出去。 “——可是他没杀我。” 时昭知道竺晏停手不是为自己心软什么的,竺晏怎么会呢?时昭也不会让竺晏面对那样的困境,不管竺晏想他死还是活,他都能随时跳进地狱或者再爬回来。 但他没法不开心,哪怕那一定不是因为自己,哪怕模糊破碎的记忆让他心里似有所感却抓不住最关键的原因,依然不影响时昭像是发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在场所有人:? 帮忙包扎的归游揉了揉眉心:“从刚刚开始包扎就这样了。” 吓得他确认了好几次,时昭真的只是挨了八枪血流了一地跑回来,没有被调包没有被洗脑,最后还换来时昭不耐烦的眼神,似乎是在生气为什么归游不好好听他聊竺晏。 对,竺晏,他帮时昭包扎了多久就听时昭说了多久竺晏,问题是一点有用信息都没有,他直到现在只知道两点:一,枪是竺晏打的,但时昭心甘情愿。 二,时昭在竺晏这件事上无可救药了。 这才是麻烦的事。 在场除了时昭的人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没有人不知道竺晏是谁,联盟军团上将,再通俗点就是敌人。即使据说竺晏似乎受过什么伤,如今几乎不再出现在前线,依然被所有人忌惮。 上一次侥幸从竺晏手里跑回来的小队也一直说,如果不是时昭,他们肯定在劫难逃。 但现在时昭这样回来了,伤是竺晏打的,人看上去还被竺晏勾走了魂。 脾气急躁的法镜有些受不了,她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屋内被时昭震惊后过于尴尬的沉默:“所以?” “他没杀你也是联盟上将,老大你脑子不会真的坏了吧!” 时昭听后神情平静,眼神晦暗不明:“法镜。” 属于alpha的信息素毫不客气地彰显来自主人的压制,法镜也同样干脆回击。在这里没有联盟军团那些规则,有什么不爽先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但她自然不是时昭的对手,哪怕时昭受了伤也一样,很快就脸色发白落下阵来,语气却比刚刚收敛了不少:“当我没说,你才是第一军老大,你说的算。” 他们对内当然不会自称叛军,而是第一军,挑衅的自然是联盟军团。想到时昭刚刚的言论,法镜表情又有些一言难尽。 她倒是不会怀疑时昭临阵倒戈跑去投奔竺晏,只是觉得——好乱,好难收场。 好在从刚才就安静到现在的副手适时开口,询问时昭下一步怎么办,岔开了这个混乱的话题。 “我传来的资料,有遗漏的吗?”时昭沉思片刻问归游,他负责第一军后勤方面的事,那个从联盟逃来第一军避难的人,如今也由归游负责。 “除了部分关于实验体具体情况的,其他都没有。”归游顿了一下,资料传来的第一时间他们就进行了确认,只是他的神情不大好看,“但关于机甲的内容不太对劲,那边还在进一步确认。” “实验体不用管,着重研究武器和机甲就好。” 时昭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是归游见他这神情似乎想起来什么,额头青筋跳了一下:“你——” 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实验体那部分肯定是被时昭做了手脚,再想想有什么能值得时昭这样做的,答案更显而易见。 竺晏。 “你们先出去。”时昭看了眼副手和法镜,示意自己有话要和归游说。 两人会意起身,只是走到门口时,副手又突然开口,带着些迟疑:“老大,你之前让我查的东西,多少有些眉目。” 时昭愣了一下,很快想起自己还在竺晏身边时让副手调查过。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差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只是关于竺晏的一切,时昭都想知道得更多。他点点头:“等下发我。” 第72章 omega实验品09 “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归游没好气地看着时昭,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能让时昭摆出这样郑重其事和他聊聊的人,除了竺晏还能有谁。 他生平第一次对这位联盟上将生出了些好奇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让时昭这么念念不忘。 “我想把竺晏从联盟带出来。”时昭说得很干脆,“他和联盟军部不和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军部那群家伙更不可能给他留后路,我想——” 归游打断了他:“你先等等。” “先不管你究竟为什么这么突然坠入爱河了,时昭,法镜说的没错,那家伙是联盟的上将。”归游觉得有些头疼,“你怎么确定他会答应你?” “他答应的不是我,”时昭想起竺晏时总是带着点莫名的温柔,浑然不觉自己这个语气在了解他的人听来格外诡异,“是他自己。” 归游不认识也不了解竺晏,时昭却能看出来。竺晏那样的人,就算联盟手里握着他的软肋,也不能拦住真正想要离开的他。大概联盟自己也清楚,所以不排除对在暗中对竺晏下手的可能性。 但现在不一样了,时昭想,竺晏的身后现在有自己了,虽然第一军离军团有点远,虽然明面上两人还是对立的关系,但他这次有准备了。 他不会再让竺晏陷入绝境了。 - 竺晏一点也不清楚时昭的想法,他为数不多的轻松时日又要过去了。 第139章 联盟军部不会瞒着时昭受伤的消息,短暂进入僵持期的战局再次蠢蠢欲动。 不过联盟所占的优势已经越来越少,即使竺晏借着上次的机会清理了一批军团里的废物,也不能改变联盟积久相沿的弊病,加上实验室被时昭盗走的数据,进入到剧情中属于时昭和叛军的巅峰时期已经越来越近。 距离竺晏上辈子被军部埋伏的时间也一样。 军部那边压力不断,向来坚决站在他这边的副官担心极了,每次看到竺晏时都是欲言又止。当事人却毫无反应,甚至还颇有闲心的指示道:“不用管那群家伙,记得按我说的做就行。” 军团内部普通士兵和军官们的冲突也日渐严重,竺晏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甚至还会让副官这些站在他一边的军官拉偏架。身为最高级别的上将公然站在下层士兵那边,军部很不满,他风评却越来越好。 相对应的,军部那边因为竺晏上次重伤时昭而暂时缓和的态度再次强硬起来。少有的几次暗中进出军团时,竺晏都能发现来自军部的眼睛越来越多。 只是业务水平似乎堪忧,竺晏很轻松地就能甩开嫌疑。 对时昭应该也一样吧。竺晏轻轻打了个哈欠,托军部和老人的福,他这几日都没能好好休息。幸好有193在,加上时昭留下的瓶子规律持久地缓和了他信息素失控的问题,只是脸色又恢复了从前的苍白,身体却没有太多不适。 至于军部那边,据说因为联盟几次针对叛军的打击都没能成功,又就竺晏能不能离开军团上前线这事吵了起来。 这次不止是担心竺晏离开后军团无人坐阵了,已经有不少人说凭借竺晏现在在下层士兵中的威望,更该担心的是竺晏会不会像那群人一样跑到叛军那边。 “要知道,多少叛军都是从那群底层平民里出来的,和下层士兵们一样。” 这是那些反对者口中的说法,唯一知道竺晏心脏中炸弹的老人则少见地一言不发,不少人默认他支持竺晏,毕竟谁都知道两人的特殊,矛头也没少指向老人。 竺晏放下智脑,意味不明地望向军团外的天空。 不知道这次又会多几双眼睛? 只是多少都影响不大,那些监视的人不过是普通的alpha警卫,别说竺晏根本不会被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对手。 但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竺晏调出近期联盟和叛军几次交战的报告,微微皱起了眉头。 战争不可能没有伤亡,可没有人比竺晏更清楚,联盟丝毫没有胜算。 这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他或许没有那家伙的主角光环,但试着在这中间插一把手,加速一下进程还是可以做到的,就像在刻意引导下,军团内部矛盾远比上辈子这个时候要激烈。 小世界目前还安然无恙,就说明时昭没死。叛军那边只要不像军部一样都是废物,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现在只要解决心脏里的炸弹,还有找出小世界为什么崩溃就好。 其实前者也不难办,193的解析进度很快,已经多少拆解出了炸弹的具体结构,只要找到在叛军中的那个人就好。反而是后者,比所有事都让竺晏头疼。 193和主系统依然没有恢复联系,他也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时昭又做了什么才会导致小世界崩溃。 总不能是死在军部里了吧?竺晏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 过多的思绪让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的他有些头疼,忍不住轻轻按着太阳穴,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 时昭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是趁着夜色过来的,竺晏只开了一盏灯,暖黄的灯光映在屋中人的侧脸上,莫名衬得有些脆弱。 像是一不留神,就要消失一样。 下一秒,他就额头上的枪口强行唤回了思绪。竺晏脸色略显苍白,眼神漠然看着他:“把你的信息素收收。” 爬个窗有什么好激动的。 时昭第一反应却是往前一步,把自己往对方枪口下送了送,还贴心调整了位置,确保竺晏开枪绝对能一击毙命。 竺晏:? “不是我的味道。”时昭轻叹一声,放柔了语气解释道,“我贴了两层抑制贴,都是军用级别的。” 要不是伤没完全好,就连副手都不同意,时昭甚至还想再给自己来针抑制剂。没办法,他太了解自己,特别是在竺晏的事上。 所以这股信息素的味道还真不来自时昭本人,而是他当初给竺晏的小瓶子。瓶口是经过特殊设计的,溢出的些许其他人闻不到,刚好可以缓解竺晏身体的问题,也不会过多导致他难受。 只是时昭催得紧,瓶口设计还有待改进。还好刚刚溢出的明显了些,他就来找了竺晏。 竺晏脸色微微一变,这才想起来自己口袋里的东西,没好气地找出来丢给对方,枪口却没有调转的意思。 时昭见他不开口只是看着自己,就知道竺晏的气没完全消。但能让他进来,起码说明晏晏还是没有那么讨厌自己的对吧? 被迫养伤的几天,时昭每天都恨不得一夜痊愈跑来军团找竺晏。好不容易挨到伤口不那么容易裂开,加上关于实验室资料的解析有了进展,他才有机会跑来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我说了会来找你的。”他权当竺晏手里的枪不存在,靠在墙上,又仔细观察了眼前的人,忍不住皱紧眉头,“你哪又难受了,头疼?” 第140章 竺晏眯起眼睛:“我没事,你来干什么?” “来给你送点别的东西,之前实验室那些数据有点眉目,我想对你有用。”时昭清楚自己现在追问竺晏也不会说的,只好说正事,把随身携带的智脑丢给竺晏。 虽然很不舍得,但是快点说完,晏晏也能早点休息。 竺晏没有回答,低头翻看着智脑里的资料,193窝在它手心里飞快对比:【没问题的宿主,时昭手里的确实是你当初相关的实验信息。】 【不过有点不太一样,他好像是把实验体的具体信息加密了,虽然手段有点粗暴,不过看上去没人敢解。】193又研究了一下,【宿主,这么说的话——】 连时昭那边的人也不知道竺晏和军部实验室的联系了,否则更不可能让他还敢大大咧咧带着伤过来,虽然竺晏怀疑根本没有人能拦住时昭就是了。 “你想要什么?” 竺晏抬起头来,看着依然靠在窗边的男人。时昭却很是悠闲,仿佛独自深入敌营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来第一军一趟吧。”他看着竺晏微微挑起的眉头,意识到自己的话是有些歧义,“不是要对你怎么样,是你心脏里的炸弹。” “虽然人在我们那,但是没有足够的场地和人手协助他研究,如果你不亲自过去一趟,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竺晏有些无语:“——就这样?” “就这样。” 时昭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解决联盟在他看来是迟早的事,那最重要的就是如何保全竺晏了。作为联盟上将,第一军对竺晏只怕也没什么好印象。 那可不行,他想,从最近的消息来看,联盟军团士兵里关于竺晏的风评好了许多,第一军其实不少人也是曾经的底层士兵出身,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也能用在第一军中? 时昭希望竺晏好好的,无论哪个方面都有一条可以任他选择的退路。竺晏关注他偷走的实验室资料,说明他在联盟中有着自己的安排,那时昭就帮他解决第一军的质疑。 要是换到从前,时昭肯定觉得自己疯了,但现在他倒觉得,哪个天才不疯一下呢,只要有竺晏在,他总不会太离谱的。 哪怕不用说出口,也能看出对方脸上固执的竺晏:…… “我答应你,但第一军营地不行。”他放下枪,也算是对时昭的一个缓和,哪怕时昭觉得被指着也不是什么坏事,“上次的事件后,黑市外围戒备森严了不少,内部却还是人心惶惶,在那里再留一个据点,对你来说不难吧?” 其实竺晏觉得时昭不答应也没什么,黑市到底还是在联盟的管辖下,如果竺晏翻脸,甚至可以随时带人将时昭的人堵住。 但是时昭答应了。 他轻笑一声:“没问题,最多一周就好。” “我会亲自过去等你的,晏晏。” 第73章 omega实验品10 时昭的动作比竺晏想得还要快,那家伙从自己窗台上一步三回头的第二天,竺晏就收到了副官关于黑市那边异样的汇报。 虽然黑市算是军部的地盘,但竺晏如果真的一点可以用的人都没有,他这些年在军团的算是白“只手遮天”了。只是不管副官怎么忧心,他还是按下了这个消息。 副官的表情更担心了,因为竺晏从来没瞒着他自己对第一军和联盟截然不同的态度,何况在副官心里,联盟不行,难道叛军就好到哪里了吗? 那个叛军首领可是结结实实地被上将打了八枪的,万一借机报复怎么办? 竺晏却淡然得很,将副官交来的报告放到一边,显然是不用管的意思。 看的副官更着急了。 但从来没人能做竺晏的主,副官相信竺晏的能力更是绝对听从命令的,因此心里再急也无可奈何,倒让竺晏心里有了些愧疚。 这些人和他也不同,他尚且算是知道时昭的特殊,他们却只能走向注定的结局。 【宿主别难过了,】193蹭了蹭竺晏,触感极好的棉花团子试图用自己来安慰宿主,【如果这次成功的话,起码他就不用死了。】 【而且比起之前来说,其实这次双方的伤亡都已经减少了许多。】 竺晏拍了拍它,示意自己没事。 不管军部私底下怎么想,他在军团的策略一直没变,军团内部矛盾越发激化,老人几次有意无意地暗示也被竺晏搪塞了过去。 有那么几次,竺晏甚至看见了老人的手已经摸上了戒指,却又收了回去。 原因也很简单,直到现在,他们也没确认时昭是死是活。时昭显然发现了在军团附近盯着竺晏的人,甚至派了自己的心腹,在准备黑市中据点的同时,还有闲心帮竺晏引开了那群家伙。 再加上各种似是而非的消息,就这么吊着军部,心里恨得要死,又不敢真的下手。 但也仅限于此,竺晏能感受到老人越来越明显的杀意,那颗隐患的炸弹不能再留了。 军团这边还算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第一军里却炸了锅。 “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啊!” 归游有时真的很想把时昭的脑子撬开,看看竺晏是不是把这家伙的脑子都给偷走了。时昭派去的人是法镜,往常总是只听时昭调遣的小队,各个都是第一军的精英。 他脸色有些难看站在时昭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法镜不管再怎么想不通也会听你的,那我来问,你究竟在想什么?” 第141章 在归游原本的想法中,这次见面应该是时昭和竺晏达成了什么心照不宣的协议,以竺晏的谨慎提出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但时昭全盘接受就有点过了。 就算时昭的实力再不同寻常,这人的性格也不该去拿第一军可能的危机来赌。 时昭只是摇摇头,笑着拍了拍归游:“放心吧,他不会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时昭就是莫名地相信,除了自己,竺晏不会随便针对其他人的。当然,早有预谋算计竺晏的家伙不算在内。 但那也足够了,哪怕只是这样,也能说明他在竺晏心里算得上特殊不是吗? 归游见状只觉得他没救了,索性给时昭看了他之前从实验室中拷贝来的数据。因为时昭抹掉了所有可能猜出实验体的内容,虽然归游猜得出,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些和竺晏有关,但不影响研究。 “那个唯一的实验体可以利用信息素来控制别人,”考虑到时昭在这件事上的特殊态度,归游小心地换了措辞,却没有改变意思,“或许那个炸弹——”并不是一定要取出来。 他知道的时昭可不是会把弱点放到别人手里的家伙。 “刚刚那话,看在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份上,我就当你没说过了。”时昭收起了嘴角的微笑,眼神里闪过一丝戾气,“要是换个人,现在那家伙就该是具尸体了。” 他没再看归游的表情,自顾自出了屋子。 很烦。 时昭面无表情站着,这是一处足够隐蔽的制高点,不会被跟着竺晏的家伙发现,又能看到军团。 可即使是alpha异于常人的敏锐五感,也不可能变成机械望远镜,让他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他知道归游在担心什么,自从竺晏出现,自己和从前当然变了不少,但时昭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有时候时昭会觉得,他本来就是这样。 这一切本来就只有和竺晏相关才是有意义的。 这么说出去只怕会让第一军人心动摇,但他的确是不在乎的。联盟也好,第一军也罢,只是现在联盟于竺晏的威胁远远大于第一军,他才会默认如今的局面。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确实不行,时昭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自己,却也能看出来归游的态度。以小见大,其他人会怎么想竺晏? 总得想个办法,他可不是为了让竺晏换个地方难过的。 时昭知道自己不对劲,知道自己只要看到竺晏的事就不可能冷静,更清楚只要是为了竺晏,他那本就不多的底线还能再低一点。 但时昭甘之如饴。 可惜答应了晏晏,否则时昭现在真的很想见他。 时昭叹了口气,扭头往之前法镜小队探查的联盟据点去了——总要有人来让他发泄一下。 说不定这份报告还能递到晏晏手上。 - 竺晏看着智脑上的录像,其中的人动作太快又足够警惕,即使已经经过多次处理,依然看不清那人的脸。 不过干脆的动作和其他人明显以他为中心的态度,足够说明对方的身份了。 老人脸色铁青,哪怕是数据扭曲过的虚拟形象,竺晏还是能看出对方的怒气。他眉眼微微弯起,仿佛方才被问责的人完全不是自己一样。 “难道老师不该想想,为什么军部连一个身受重伤的人都抓不到吗?” 竺晏轻声回答,不急不慢还悠闲地支起了下巴。黑色的皮质手套衬得他皮肤越显冷白,却一点没减少眼中的意思,就差明说军部的人和废物无异了。 本就如此。 就算是当时的情况,时昭身上的枪伤是实在的。竺晏除了没有打穿心脏外,没有一处留了手,他甚至可以确认其中一枪已经打穿了时昭的肺。 否则那人不会养了几天才跑过来吧。 而且就算时昭不默认这些枪伤,他那天也不可能从竺晏面前全身而退的,说到底还是军部太没用。 但这不耽误竺晏借机利用一下时昭的再次露面。 军部前些日子之所以敢明里暗里不满,多少还是因为对时昭究竟是死是活的猜测。如果时昭真的死了,老人第一件事可能就是控制住竺晏送回实验室。 可时昭也不能太锋芒毕露,不然依然会像上辈子一样,终于失去理智的军部决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想利用竺晏的omega体质再用实验室做些什么,又在意识到彻底失去对他的控制后引爆了心脏中的炸弹。 即便如此,竺晏还是没放过那些人。包括老人在内,想要利用他的军部高层无一存活。剧痛中陷入黑暗前,他只记得时昭在大喊些什么,不过一个字也没听清。 竺晏清空思绪,又敷衍了老人几句。 时昭这次给军部的威胁不小,从前没有确切消息时是一个态度,如今希望竺晏再来一次孤身埋伏时昭就又是另一个态度了。老人顾不得追究竺晏的敷衍,军部给他的压力也不小。 就连他之前派来监视军团的人都被撤了回去,当然不是为了给竺晏方便,而是要确保自己身边的安保力量较从前更强。 但竺晏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少了碍事的尾巴,有些进程可以再快一些。所以他拒绝了副官同往的请求,让对方按自己说得继续关注下层士兵。 等到心脏中的炸弹摘掉后,就该往故事的结局走了。 安排好一切,竺晏独自来到了黑市。 第142章 脑海中的193不算计数范围,棉花团子仗着除了宿主没人能看见自己,趴在竺晏的肩膀上为他提供热量,语气却有些失落。 【如果这个小世界恢复正常,宿主的任务就都完成啦!】193的数据只是短暂地波动了一下,很快又不自觉扬起了语调,【宿主之后会去哪个小世界呢?】 如果不是小世界出了问题,竺晏早在当初就选退休放松小世界了。积分会兑换成相应的货币,除了不能影响该世界运行外,足够一个人富足地生活。 竺晏摸不到它,只是摇摇头勾起了唇角:【没想过。】 193有些惊讶,它本以为竺晏总是念叨主角妨碍自己退休的事,心里肯定早就想好了小世界。 【是真的没想过。】 他之前心里只有完成任务,经过那么多小世界,真正谈得上“喜欢”的却也没有。竺晏在乎不能完成的任务和遗憾,就像自己上辈子莫名其妙被人背刺而死的人生一样,有些事不能这么算了。 但清算完之后呢? 之后再说吧。 竺晏觉得193想得也太远,这个世界究竟为什么会崩塌还没查清楚呢。问题肯定是出在时昭身上没错,可为什么呢? 他不认为有人能对时昭出手,只能是那家伙自己,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又觉得——解释不通,起码对竺晏而言是这样的。 心里想着事,却丝毫不影响竺晏身体的动作。他灵活地避开守卫,时昭没有告诉竺晏据点究竟在什么地方,但不影响竺晏自己查出来。 可竺晏没想到,除了时昭和一看就是用来进一步检查的机械,据点内空无一人。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这是什么意思?” “怕你误会。”时昭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问题,“也怕你不舒服。” 有陌生人和与实验室太过相似的器械在,太有可能和竺晏曾经的一些经历过于相似。时昭不想竺晏有一点难过,所以即使归游又一次用那种“你是不是疯了”的眼神回应,他还是坚持只有自己和竺晏会面。 竺晏:...... 他沉默片刻,转身就准备离开。 时昭急得连忙上前,也管不了那么多,仗着alpha的力气把人扣在怀里,就算被竺晏毫不客气地捣在肋下也不肯松手。 “别,晏晏,真的没问题——”时昭不明白竺晏为什么要走,心底蛰伏许久的欲望叫嚣着大不了放出信息素,没有omega会在alpha的信息素下坚持太久,又被他一巴掌拍回心底。 晏晏不喜欢被标记被控制,他肯定不会这么做。 可激动的情绪还是影响了他对自己信息素的控制,竺晏脸色白了几分,吓得时昭连忙松开手,连人都不敢硬留,先给自己来了一针。 看着这人熟练动作的竺晏:...... 他错了,他早该想到的,几个小世界都没能真正掰过来的家伙,这次连之前的记忆都没有,怎么可能不给自己找事呢? “松手吧,我不走。”竺晏把男人从自己身边拍开,按了按太阳穴,躺在金属床上,“动作快点。” 时昭终于反应过来,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他想错了,实验室的曾经并没有给竺晏留下太多无法面对的回忆,或许甚至比不得军部的反复让人作呕。 他似乎又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晏晏了。 检查很快结束,时昭也不再拦着,让人把本该在这的科学家带了回来。有了时昭带回来的数据,和竺晏这个实验体本人在,投向第一军的科学家很快就确认了炸弹的具体位置。 可拆除不是那么容易的,麻醉就是其中一个大难题。再加上时昭一副别人碰不得竺晏的模样——科学家额上多了一滴冷汗,他自然也猜出了“实验体”的身份,毕竟是从前联盟的科学家,对竺晏的看法和第一军其他人不同,但没想到时昭是这个态度。 谁能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竺晏早就在其他人来之前扣好了衣服,他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时昭只是看着竺晏,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好也装作无事发生,给两个他都惹不起的人解释着炸弹拆除的手术。 说到麻醉和拆除风险相关事宜的时候,屋内的氛围明显一沉。几近凝结的气氛让他一时不敢继续说下去。 杀气的来源却不是竺晏,而是时昭。男人自从听到风险说明后就目光沉沉地盯着科学家,竺晏一时有些心累,叹了口气。 “我们谈一下。”早在进来时,193就扫描出了这个据点的具体结构图。竺晏指了指看上去被封起的墙,神情淡然,“让人过来再离开也不好,进去说吧。” 跟着时昭的几个第一军眉头都紧紧皱起,竺晏像是没看见一样,看见了也不会在意,径直研究了一下机关的大致构造,走进打开后的密室里。 时昭用眼神示意其他人留在外面,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第74章 omega实验品11 没人知道,时昭表情看着坦然,那也只是看上去而已。他生怕竺晏真的生气,想急急忙忙地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感受太难见了,要是让第一军的其他人知道,只怕也得像归游一样觉得他疯了。 时昭却细细回味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担心。从有意识到现在,无论第一军还是联盟,他见过那么多人,会让时昭这样在意的只有一个。 第143章 只有竺晏。 竺晏对身后人心里的百转千回浑然不知。 密室里很黑,唯一的光源随着门的紧闭而消失,他也没有开灯的意思,凭借敏锐的感官找到椅子坐下。 有些话只有在黑暗里才好说。 “你——先别插嘴,让我说完。”竺晏本想开门见山,又想到时昭的脾气,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累地补充了一句。和情绪不稳定的主角相处就是这样累,这人总是把思路往他想要的地方引。 可熟悉的世界和环境让竺晏不太想继续忍下去,索性露出了自己本来的性格。不用担心人设ooc警告,这是他的身体,他的世界。 时昭欲言又止,alpha比omega的五感还要敏锐,竺晏只能勉强在黑暗中走动,时昭却能凭借一切来勾勒想象出竺晏现在的样子。 随意地坐在椅子上,面上还因为自己带着些许苦恼。 只是看不到竺晏的眼睛了。 时昭叹了口气,他很喜欢竺晏的眼睛,一双琉璃瞳,无论是那晚情热中还是平日清凌凌的样子,只是看着就会感觉沉浸其中。 也因为这样,他总是不敢看太久,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又按耐不住心里那些肮脏不堪的欲望了。 竺晏见时昭不说话,就知道那人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只是懒得理会,就当时昭默认了他的要求。 “我不可能这样和你合作的,时昭。” 黑暗中的男人眉头一紧,本就不大的密室里,不远处的人一呼一吸都能被捕捉到。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要见竺晏,时昭特地给自己打了加强的抑制剂又贴了抑制贴,此时这里已经要挤满男人的信息素了。 竺晏只当无事发生:“这不叫合作。” 男人的气息随即又沉寂下去。 但竺晏觉得自己说的没问题,这的确不叫合作。 合作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才能进行的,可看看两个人的关系? 竺晏承认,无论是在小世界规则,还是既有的身份限制下,这场“合作”全是建立在时昭愿意的前提上才能达成的。如果时昭抽身而出,小世界主角依然会得到胜利,竺晏却可能没了下一次机会,那颗心脏里的炸弹或许明天就会再把他送走一次。 可时昭是心甘情愿的。 男人用不知从何而来的锁链把自己捆起来交到了竺晏的手上,竺晏对这条名叫“爱”的锁链不解又无所触动,他拒绝过这条锁链,偏偏时昭不肯收手,甚至不给竺晏拒绝的机会。 那他也不介意继续利用下去。 “我们可以——”时昭压着声音,以防其中的戾气泄露出来。他想说我们可以再闯进联盟实验室一次,反正那都是一群跟死人差不多的废物,如果不是你在上次根本拦不住我。 竺晏打断了他:“我不想再拖下去,时间有限,我也不可能任由那么大的隐患在我心脏里。” “所以你看,这就是问题。”竺晏轻笑一声,“你总觉得这样不行,那样对我不好,又后悔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大概是有这点吧——” “但结果呢?” 结果就是什么也做不成,什么也得不到。 “时昭,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兼得的。哪怕命运对你再偏爱,你也不会毫无阻碍地达到每一个成果。”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时昭难得看上去有能沟通的迹象,或许回到了自己世界的熟悉,或许因为这到底是自己的身体,糟蹋坏了太亏,竺晏觉得自己最近颇有耐心。 如果是从前的小世界,他只怕是懒得和时昭说这些,一来人设不允许,二来—— 没那个必要。 竺晏摇摇头,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家伙带偏了,他最近的多余思绪也有点太多了。话题重新被带回来,竺晏的声音很纯粹,纯粹的好奇和疑惑。 “你总是这样想,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在自己所建立起来的一切,甚至是这个世界,和我中间选一个呢?” 竺晏想,自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从前的有些话不能挑明,时昭又不像从前那么不可理喻。 所以他觉得自己说得足够清楚了。 但时昭显然不这么想。 男人猛地上前,本就不远的距离突然拉进,炙热的鼻息扑在头顶。竺晏被拉过去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连人带椅子被时昭圈在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怀里的人揉进自己身体。 这反应有点过了。 竺晏轻轻“嘶”了一声,声音还没抵出喉咙,时昭又猛地放松了力气。这下弄得竺晏心头这股气顶在那,一时又没发出来。 没人比随身系统更了解竺晏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脑海里的193大气也不敢出。 密室里一时间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时昭的心跳很快,竺晏被他按在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在胸膛内跳动的频率。 时昭又轻又缓地在他耳边开口:“我会选你,晏晏。”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 哦。 竺晏面色平静,无意识敲击椅面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心里的烦躁。 他知道自己小世界崩溃的原因了。 他早该想到的。 - 最后从密室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表情都算不上好看。在外面提心吊胆等了半天的科学家一看气氛就知道不对,心脏差点没跳出来,一瞬间真的很想说要不您两位先聊,放我再回去研究一下手术方案。 第144章 虽然历史说明他时昭不是这样的人,但理智告诉科学家,要是竺晏手术出了什么问题,包括他和联盟在内都得给人陪葬。 “——不用管他,直接说就好。” 竺晏看出科学家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现在自己都算不得多理智,总觉得这一切有点可笑又有点荒谬。 还有更多的不解。 只是正事要紧。竺晏把这点情绪抛到一边,无视了从密室出来后就一直气压低沉的时昭,和科学家说起来关于自己心脏里炸弹的问题。 有193的辅助加上科学家的研究,手术方案很快就定了下来。193又用修复不多但足够的系统权限确认了一下,一切可行,风险也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时昭那边还是一如既往阴郁。 竺晏懒得管,只对科学家笑笑:“麻烦你帮我叫一下第一军的副官。” 他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样笑过,常年听闻竺晏声名的科学家呆了一下,很快又被时昭狠厉的眼神吓到,慌乱地点点头出去找了可以帮忙联络的人。 其他第一军的人本来还想留下来,又在时昭的表情里读出了自家老大的意思,连忙跟出去。 屋里又只有他们两人了。 只是竺晏这时没了说话的心情,他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和科学家说了那么久的话,嗓子多少都有些干。 时昭不知道从哪倒了杯水送到他面前,温热的。 竺晏接了,其实因为性别和体质的原因,他在外面从来不入口别的东西,但还有事要说,他也不至于连这点情绪价值也不给时昭。 “那件密室封闭性够吗?”竺晏问时昭,“你也见过我那间的标准了。” 这个据点是时昭和竺晏约定后才组建的,虽然时间不多,但对时昭来说一周不可能只做出这么些事。除了那些设备,他肯定还改了别的。 比如一间和竺晏那里标准相同,足够隔绝他那被改造后可以成为刺激甚至操纵alpha攻击性的信息素。 手术是要见血的,人体的血液同样有信息素的存在。 “够了。科学家和到时进入的人员都是beta,每个人还会配备足够的监控设备。”时昭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也会进去。” 他不可能放任竺晏独自在里面,因此提前备好了更多且药剂更强的抑制剂,哪怕归游一副“你真的完蛋了”的表情也没拦住。 竺晏沉默片刻:“不用。” 即使是麻醉状态,有193在,他的意识还会是清醒的。如果真的有人想借机做点什么,早在动手前也会被193发现并且唤醒竺晏反制。 何况这是时昭亲自组建的基地,要是真有人能混进来,他这个主角也不用当了。 “我不可能在外面看着,晏晏——”时昭看着面色平静闭着双眼的人,看不见竺晏的眼睛,让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欲望变得没那么难,“你的问题我会好好想想,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他模糊觉得竺晏方才那些话意有所指,却又不愿细想。脑海里隐隐有些念头,想去捕捉时就觉得头针刺般疼痛。 归游进来时就看见往日总不可一世的时昭,将竺晏轻轻搂在怀里,像是怕把人碰疼了,自己的表情却隐忍又痛苦。 “我可以什么都听你的,晏晏,什么都可以不要。” - 竺晏的手术倒没什么波澜。 有了193和科学家,那颗炸弹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被取了出来。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结束后腿都有些发软,任谁被时昭盯着完成手术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所以确认竺晏安然无恙后,他们如释重负地溜出了密室,只留还在麻醉作用中昏睡的竺晏和时昭在里面。 整个手术的过程里竺晏都在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呢? 时昭上辈子显然是在自己死后做了什么,就是不知道是自杀还是直接看破后拉着小世界一起完蛋。 竺晏在不满,不只是因为时昭总是这样,好像没了自己就不能活,结果导致他一次次加班直到现在还在辛辛苦苦修复小世界。 是他不明白。 他知道时昭喜欢自己,或者说,爱。如果是别人,竺晏或许也不会这么迷惑,或者时昭对自己有好感他都不至于如此。 抛开其他所有不提,竺晏一向清楚自己的长相对其他人有怎样的吸引力。 但是爱—— 竺晏没忍住皱了皱眉,这就是他不喜欢亲密关系的原因,一牵扯到此就太过也太麻烦了。 他细细回忆了上辈子死之前的所有,确认在时昭卧底到自己身边前没见过对方,后来除了夜晚意外的缠绵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之处。 时昭又不是品味特殊,别人越和他对着干就越难以自拔,否则早就去和联盟长长久久了。竺晏不是觉得自己不值得,只是想不通原因。 如果只是时昭只是单纯地偏执都无妨,像之前的几个小世界一样,竺晏从来不是会因为好心而不去利用那条锁链的人。 偏偏竺晏有预感,这就是最后了,也是一切的症结。 只要时昭不去选择愚蠢地自爆,这个小世界就不会崩溃。他的世界安然无恙,竺晏的所有任务也将完成。 而且,竺晏轻轻哼了一声,他什么都还没说呢,时昭就跟赖上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小世界地折腾自己,要是真回应点什么还得了。 第145章 时昭也没好到哪去。 竺晏的信息素对他而言是另一种更直义的引诱,即使提前打了抑制剂,那股香气还是蛊惑着时昭的神志。手术过半,他甚至又给自己注射了超负荷的抑制剂,全靠副作用的疼痛才保持清醒。 但那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样就已经很疼了,晏晏呢? 他知道竺晏腺体的问题,也在实验室看过那些已经被抹除的记录。时昭觉得自己对联盟的杀意真是一点不多余,那些人对晏晏做的事就该这么偿还。 晏晏不像他一样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没关系,他会把晏晏想要的一切取来拱手奉上。 如果这是一本小说,他大概就是心甘情愿做竺晏陪衬也无妨的那种吧。不管这个世界是什么样,他都想竺晏自愿地留下来得到自己应得的一切。 这个世界—— 针刺般的疼痛再次袭来。 第75章 omega实验品12 那之后,一切都如期进行着。联盟可以反击之处越来越少,加上竺晏自从炸弹被拆除后几乎明目张胆的决裂,军部和走投无路也没什么区别了。 只等到最后攻进军部那天就好,竺晏受够了上辈子被人莫名其妙堵在军部里,孤立无援还要连累别人的感觉,这次又特地安排了那些已经倒向自己而非军团的士兵。 就算时昭失约,他也不会再落入那种境地了。 万事俱备,竺晏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那种会失败的感觉,而是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又要自作主张找点事的那种不详预感。 而会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 时昭已经不对劲三天了。 不是说他和第一军断联还是怎么,时昭依然恨不得24小时挂着视讯,就连归游都忍不住说你能不能自己跑去军团,别占着通讯路线。但竺晏就是觉得,这人又要折腾点什么。 竺晏让193牢牢盯住时昭那边的情况,一旦系统报告什么问题,他能立即反应。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就算是时昭也不能让他的任务功亏一篑。 193没想明白为什么,数据推算也算不出这么多个小世界后,竺晏对时昭要搞事那种的本能预感,但不耽误它熟练地答应下来,并且保证绝对不会放松,让主角静悄悄死了给宿主添麻烦的。 竺晏揉了揉手里的棉花团子。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快到结局了。虽然嘴上说着,但竺晏直到现在也没想好,如果真的“退休”了他要做什么,去哪个小世界还是留下。 可和193相处的时间肯定不多了。那时竺晏不再是快穿系统的任务者,193肯定也要去寻找新的宿主了。 竺晏想,他是舍不得的。原来这么多世界后,最先让他确认不舍的还是193,不过随身系统没有人的情绪,他那些想法也没必要说给棉花团子。 越到最后越不能放松,竺晏很快就把那些复杂情绪抛之脑后,专注在面前的计划上,确认一切无误后交给了副官。 就快结束了。 - 归游赶来的时候,竺晏刚刚和老人做了个了结。 其实也没什么好了结的,哪怕是上辈子,临死前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愤怒和痛苦。 老人看着竺晏,显然不属于他的血自手套上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身后的副官沉默跟上,军部其他人都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 但那群人都还活着。 这也是老人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军部的实验是将竺晏转换为“武器”,在alpha占据绝对多数量的军队中,每一个alpha同样也是竺晏的武器。 武器是不用在乎损耗的,死多少都无所谓,只需要保养最珍贵的那个就好。这是老人一直以来的想法,也是军部的做法。 但武器有了思想,甚至不愿意再依着他们的想法杀人,就连销毁都做不到后呢? 竺晏给了老人问题的答案。 “但是为什么——”老人哽住嗓子,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他身边的警卫早已不在,只有竺晏站在他面前,“为什么你不用信息素也可以做到?” 空气中只有战斗后的血腥和硝烟味,却没有那股一闻就来自竺晏身体的香气,因此没有人会失去理智。 竺晏歪了歪头:“很奇怪吗?” “那可能是老师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用信息素来控制攻击,只是因为我选择用那个。确实,好用,顺手,虽然有些副作用,现在也不用担心了。” “但不代表我没有其他选择。” 就连上辈子的最后时刻,他也不只是靠着信息素,在军部里杀了个同归于尽的。 “放心吧老师,我不会杀您的。” 要是竺晏真打算一走了之,那这么做了也无妨。 但联盟已经完蛋了,新的政府必然由第一军为班底,却也不可能脱离竺晏带走的那部分军团。他在回来后拉拢偏帮普通士兵,一点点切割自己和军部的关系,将自己的名声洗得越来越干净,就这么走了,他又觉得有些亏。 多少还是要给自己再加点筹码的吧,竺晏想,老人要是死了,那很多军部从前如何在军团内部打压自己的事怎么说? 不如留着交给日后审判,还能给自己换一波同情分。 所以竺晏挥挥手,副官立刻体贴上前,把老人铐好往外带。他环顾四周,上辈子临死前这被他拆了个七零八落的,现在再看截然不同,一时间倒也没什么波澜了。 第146章 身后走廊明显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他那点说不清的怅惘。 竺晏回过神看着慌张的归游,眉头微蹙:“怎么了?” 不对劲,他想。 归游是时昭的心腹,两人这次分开行动,竺晏前往军部深处,时昭带着第一军控制外围。就算出了什么问题,归游也该去找时昭,急匆匆地往里跑做什么? “时昭昏迷了。”归游语气紧涩,显然还没从方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竺晏低头,看见了属于第一军首领的徽章。 根据归游的说法,时昭是因为冲得太猛,一下子没避开埋伏好的炸弹。加上事出突然,他只来得及把距离最近的归游和法镜推出去,自己却被断裂的钢筋穿透了身体。 他昏迷前说得最后一句话,就是让归游相信竺晏。 竺晏只是看着归游手里还带着血迹的徽章,没有伸手去接,声音又轻又缓:“这是他让你给我的?” “没错。”归游的态度算不上好。 其实自从方才的战斗亲眼见了竺晏的能力后,归游便不再有什么时昭是被omega冲昏了头的想法。竺晏的实力毋庸置疑,他只是担心第一军。 胜利还没确认,军部刚刚倒台,时昭此时重伤昏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噩耗。 他不明白竺晏为什么还能如此淡定,难免带上了几分情绪。 可竺晏只是又轻轻叹气,带着点归游看不懂的无奈,接过了那枚徽章。 “好吧。” 隔着皮手套,冰冷的金属徽章无法接触到掌心,只有沉甸甸的重量说明它的重要,竺晏却拿得轻巧。 不过归游想,这也难怪,他从前都是联盟军团上将了,和时昭在第一军本来就是同等的地位。 他听见竺晏回答道:“那我就如他所愿吧。” - 从193那里确认了时昭绝对没有生命危险后,竺晏便不再关心了。 政权更迭,百废待兴,第一军中的事务更没有少到哪去。何况虽然有时昭的徽章作保,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心甘情愿服从竺晏的安排。 归游一开始还担心,如果时昭看错了人呢,如果竺晏不能服众,让第一军前功尽弃了呢? 但很快他就发现,其实是自己想多了。 第一军和联盟最大的区别就是能者居上,时昭坐稳首领位置全靠他变态一样的实力,归游却是这时候才发现,竺晏完全不逊色。 只不过比起时昭那种恨不得把“我就天下第一”写到脸上的家伙比起来,竺晏更含蓄,只有相处久了才发现,他同样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也是这个时候,归游发现竺晏或许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和煦。 和煦是归游对竺晏的第一印象,这个和联盟上将名号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人,不管什么时候,哪怕那时立场相对,他依然能觉察到和竺晏相处时格外舒服。 特别是在见识过竺晏的实力后,见过他神情平静走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明明出手决策都很果断却总是看上去那么淡然后,归游想时昭的眼光果然是没错的。 但竺晏掌管第一军这段时间,他发现自己可能又想错了。 竺晏是冷的。 不是说他性格什么的,竺晏很好,公平公正,行事清楚,第一军中最初还有些不服气的人,如今没有一个否认他的,更别说那些在他授意下得过帮助的联盟士兵了。 也不是说人品,归游从来没见过比竺晏更在乎战损的人,他会亲自关注并且确保受伤士兵和平民的问题已经解决,会在意那些因战事而死去的人,主持他们的纪念和身后事。 但这个人还是冷的,就像是隔着很远距离立在那里的玻璃雕像,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透明,却非得摸上去后才会承认触及之处皆是寒意。 时昭不会被这寒意冻住吗? 战争结束后的半年,重伤昏迷的时昭终于醒了。 半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比如新政府依然逐渐落地,除了还有个名誉上的最高位空着,其他都已经在竺晏引导下进入正轨。 至于那个最高位,用竺晏的话就是他没兴趣,你们想顶就顶,不想顶就等那家伙醒,反正死不了,早晚都得醒。 如果是半年前,第一军的其他人或许还会私下抱怨,凭什么竺晏就这么肯定。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怀疑了,他们相信,只要竺晏这么说,时昭就是死了也得从地狱里爬回来。 竺晏原本不知道,还是193听来了其他人八卦的话学给他的,给竺晏弄得没忍住笑。 爬回来倒不至于,系统数据和安稳的小世界都说明时昭人活得好好的呢。 所以科学家来告诉竺晏,时昭醒了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意外,把手里的文件收好,又嘱咐了来问自己事宜的法镜两句,才分出神回答:“知道了。” 听得科学家都摇头,心想时昭这次惨喽。 果然竺晏来到时昭昏睡了半年的病房,挥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 这段时间反复琢磨出点什么的归游没反对,还顺手拉走了好奇的法镜。 直到现在归游这才缓缓意识到,或许他早就理解了时昭为什么会在竺晏的事上频频退步,只是到终于才承认,自己是不可能的,起码绝对做不到时昭那样。 大概也只有时昭,被推开一次打了几枪还不依不饶地凑上去才配有这种幸运吧。 第147章 - 竺晏随手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上去,意味不明地看着还在床上的男人:“终于醒了?” “我错了晏晏,你别生气,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男人眨眨眼,半年来脑海里陆续恢复的一切告诉他这个时候尽快认错比嘴硬什么都管用,“再有下次你打死我都行。” 竺晏:…… “我打你干嘛?”他轻哼一声,没好气地把手里的徽章扔给男人。半年过去,竺晏早已用不着这个也不会被人质疑了。 想到193那里男人比自己身体都强壮的数据,竺晏更懒得听他装可怜:“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吧?” 装晕半年,诸事不管,一边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一边给竺晏足够的时间站稳脚跟。如今在第一军里,说竺晏和时昭同等也差不多了。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竺晏的任务都出色地完成了。 时昭却拉着了准备离开的人。 男人把徽章丢在一边,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只有竺晏才能听出的乞求:“等等晏晏——” 竺晏被他拉着,没法离开,只能又坐回原处,不解地看着男人:“说。” 可是这该怎么说? “我想起来了一切。”男人苦笑一声,“小世界,任务。” 还有他从前犯过的错。 他早就不敢奢求晏晏能原谅自己,但是,不该如此。 一切的起因是他,如果他能走也该是他走,晏晏不应该因为他曾经的错再为难。 所以男人强求了半年时间,完全放手,自我封闭。以竺晏的能力,半年足够他布置安排好一切,哪怕男人再想做点什么,也不会成为从前小世界那样绝对不平等的两个人。 男人知道自己是主角,天命之子,但那又如何? 他甘愿把自己一切奉上,主角和配角是小世界既定的,但是谁说被主角爱上的配角不能和主角站在同样的高度,谁又说过主角不能心甘情愿成为配角的陪衬? 他就要这样向晏晏证明,一切已经不同了。 晏晏不会再毫无选择,只能在任务和小世界限制中抉择了。 竺晏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不管男人相不相信,他其实,都没有真的在乎过自己究竟是不是主角。 比起其他世界,竺晏的确更喜欢自己熟悉的世界,男人昏迷的这段时间,他也有了自己的人生,有了自己的底气,哪怕男人现在又要翻脸或者做点什么,他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无依无靠。 但是为什么? 竺晏从始至终都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是他? 男人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 他第一次见到竺晏的那天,是在战场上,遥遥一眼。那天竺晏难得脱下了皮手套,男人一眼便看到了对方修长白皙的指间鲜红的血。 脆弱,美丽,心底所有的欲望都在叫嚣着,想把这个人要圈养着保护起来。 但他错了,竺晏的内心永远强大只忠于自己,哪怕是因为信息素的短暂缠绵,也无法改变没有人可以在竺晏身上打下占有印记的事实。 那一刻男人是不甘心的,他永远不可能将竺晏圈养入怀了。 他也前所未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彻底沦陷了。 【宿主。】193的声音突然响起,棉花团子的机械音难得带上些——或许可以被称为迟疑的情绪,【小世界崩塌预警彻底解除了。】 任务完成了。 竺晏一愣,直直对上男人的黑眸。男人唇角带笑,还有——那是愧疚吗? “我不会再强留你了,晏晏,你是自由的。” 不会再有小世界的限制,不用再担心成为主角的陪衬。竺晏可以去往任何他喜欢的世界,拥有他想要的人生了。 竺晏没有回答。 他抬起手,自从半年前军部倒台,科学家就从实验室的数据中找到了当年的全部资料。有对方帮忙调理,他的腺体已经很久不再疼痛,也不用担心信息素失控会造成的影响。 如今的竺晏除了先天上身体不足外,的的确确是健康的。 至于男人的眼神—— 竺晏没有回避。 他喜欢男人吗?竺晏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有过亲密关系,而这半年来,他对其他人也的确没有过更多的感情。 就像归游,竺晏不会察觉不出细节处对方感情的变化,只是没有感觉。 那些人很好,但是不一样。哪怕只有荷尔蒙冲动下的些许不同,也还是不同的。 “有一点要提前说明——”竺晏看向男人,明显看到对方眼中亮起的光,“——你先,听我说完。” 其实竺晏要说的也很简单,他清楚自己要什么,要一段不会再束缚自己的亲密关系,一个不介意自己给出的好感远远低于对方的伴侣,一个如今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对象。 而如今竺晏已经不用再担心第一军,不用再受信息素的困扰,不用担心被生理操纵被迫接受标记。 不管从前什么样,现在的男人符合他所有要求。 那些许的好感也可以成为加分项之一。 更重要的是—— 这是他的世界,他的身体,完全属于他自己的。 其他的小世界一直没有留住他。 【宿主,结算会在一周内完成,请问您的选择是?】 恢复了机械音的棉花团子不知道什么叫不舍,却不自觉在竺晏怀里打滚。 第148章 【回去吧,乖。】 竺晏揉了揉193:【我们那么多积分,那么多奖励,就算你下个宿主不靠谱,应该也衣食无忧了。】 何况这可是跟自己一路走来的系统,就凭男人这种仅此一例的特殊,主系统也不会亏待这个功臣。 193会很好,他也一样。 竺晏要留在他的世界里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