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寒光遇烈阳》 第一章一一冤家路窄 老市区的居民楼临近江边,三楼半新半旧的玻璃窗大开,窗台上站着个女子,又黑又亮的眼睛里透着玩世不恭的随意,眉眼间敛着三分邪气,她举起手里的啤酒灌了一口,眯眼望着江边的灯火阑珊。 每当将近午夜,附近的夜市就开张了,她隔三差五就会下楼吃一份宵夜,接着就是回家喝着啤酒望着夜景,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广州市吵闹的夜晚,令她记忆深刻的,就是今年除夕夜,恰逢千禧年,鞭炮放得比往年更多,整夜震耳欲聋,令人根本无法入睡。 回味着不久前吃下的虫草花红烧鹿筋,她无奈地笑一笑,仿佛是自言自语。 “左乘乘啊左乘乘,你现在花钱是越来越凶了。” 左乘乘目前在实验中学就读,她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两室一厅,卧室里的布置简洁单调,一张大床占据了大半空间,床的左边有一排书架,整整齐齐地摆着高三的课本。 床的右边放着黑色的电脑,黑色的那台是“工作”用的,小型高质能机箱,加上二十六英寸的液晶显示器,在市场绝对买不到,这是专门让厂商订做的,运作极快,花了接近十万元才买来,主板和硬盘等等都是精挑细选的,显示器更是不凡,亮度和响应时间以及色彩的精确度,等都比寻常机高出太多。 左乘乘喝完啤酒,打开电脑感叹道:“没想到我冰山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依靠卖编程赚钱,真是生活不易。” 冰山在亚洲黑客已经封神,因为左乘乘是技术高超又深居简出,所以人们只听说名字,性别不知,年龄不知,长相不知。 ————————————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小片空间,左乘乘慢慢睁开眼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就飘过来,接着感受到的是一阵晕眩,她撑着病床起来,双手按压着太阳穴,企图减轻晕眩感,不过这是徒劳,已经好几年不曾出现的低血压,肯定是最近熬夜,今天就又出现了。 左乘乘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晕倒之前自己做过什么。 学校附近开了一个拳击馆,她去看过,那里的师傅们身手不错,看得她羡慕不已,她也想学点东西,就去了银行。 柜台小姐看着她递过来的金卡,愣了半晌,结结巴巴:“我去找我们经理,我权限不够……” 持有金卡的人很少有亲自来银行办理业务,都是银行经理找他们办理业务的,左乘乘转了一笔资金,又取了一笔钱,银行经理亲自送她出来,走到家附近,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左乘乘起来检查背包,嗯,钱一张不少,金卡也还在暗袋里,她穿好了鞋子,扶着墙壁慢慢下了楼梯。 楼梯口的不远处摆着皮沙发,坐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骨节分明的手拢着打火机,薄唇上含着烟,锋利的轮廓映照在左乘乘面前,随着火苗晃动,影影绰绰,照映着精雕细琢的一张脸,这样的靓仔,左乘乘无心欣赏。 似乎察觉到左乘乘的视线,他突然抬眸,眼睛漆黑如墨,目光凌厉如刀锋,可是下一瞬就笑了起来,微斜的唇角叼着烟,让他整个人显得恶劣不羁。 烟草的味道越来越浓,左乘乘眉头一皱,随即屏住呼吸,她承认田凯抽烟的时候又酷又性感,可是她讨厌二手烟。 这个时候田凯站起身大步走到左乘乘面前,眯眼道:“醒来了,真乖。” 左乘乘客气道:“谢谢你送我来诊所。” 田凯目光幽幽,唇边挂着邪气的笑,道:“不用谢,以身相许就好。” 左乘乘冷淡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感谢的方式换一种。” 左乘乘身高有一米六八,田凯有一米八八,只不过一个站在楼梯上,一个站在地板上,所以变成平视。 左乘乘看着眼前这个故人,突然感到无奈,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父母就给她就定了娃娃亲,田凯比她大两岁,两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不过很快田凯一家三口搬到北京市,两人一南一北,这年头有电话的人家很少,更别说前些年了,所以两家人就断了联系。 后来广州市因为政策发展起来,田凯又回来了,据说是过来工作的,住在之前空置的老房子里,还跟这边的亲戚和老邻居熟悉了,自然而然找到了她这个未婚妻。 左乘乘对田凯的记忆少之又少,只能向姑姑求证真假,姑姑告知了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寄来了她小时候和田凯的合影。 左乘乘起先还觉得高兴,毕竟她好朋友也就一两个,只是才重逢没多久,田凯就学坏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做了街头混混。 小时候的田凯是个乖乖仔,照顾左乘乘像个哥哥,谁能想到后来他会变得这么坏,对于这样的人,左乘乘看见了就会绕道走,只是没想到田凯却缠着她,当众宣扬两人是未婚夫妻,班主任因为这件事还找她谈过,怕她跟着田凯学坏。 左乘乘的目光淡淡地从田凯身上扫过,唇边绽开一丝冷冽而不屑的笑意,仿佛素白而冷艳的花,遥遥地盛开在冰雪之间。 “田凯,你这小模样长得标致,可以做我男朋友,前提是你得改邪归正。” 田凯突然嗤笑起来,笑容里透着讥讽,道:“走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 左乘乘反问:“你这不是才刚开始做?罪名重大会被枪毙的。” “决定干这个就不怕死。”田凯深吸一口烟,懒懒道,“乘乘,你担心我?” 左乘乘的手紧紧握成拳,咬牙切齿道:“我是怕你祸害别人!多少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多少个家庭因为你们支离破碎?” “乘乘,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 田凯在怔愣过后,凑到左乘乘耳边低声询问,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颊上,让她浑身僵硬,她大意了!虽然略略查过田凯的底细,知道他跟着一个叫戚爷的人在走私,可这种话怎么能对着田凯说? 左乘乘侧开脸,稳住心绪,道:“你们总是打人,轻则破相,重则伤筋动骨,甚至把人打死。” 田凯凝视着左乘乘,没出声,周围突然异常寂静,许久,许久,那种寂静,几乎落针可闻,只听到两人的呼吸声,稍稍有些诡异。 “乖,有些事情,你知道太多不好,说得太多也不好。” 田凯的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狭小阴郁的空间里,他做这动作的时候,恍惚有一股妖风灌进来,让左乘乘起了鸡皮疙瘩。 “天色不早,我得走了。” 左乘乘轻轻推开田凯走出了诊所,外面站着田凯手下的一个小弟,瘦得像竹竿,看到人出来要跟上,田凯摆摆手阻止。 “凯哥嫂子路上小心。”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左乘乘面无表情走在前面,对于这种称呼,她已经从原先的恼怒,转变到现在的麻木。 田凯咬着烟跟在后面,含糊道:“竹竿弟,嘴挺甜啊,再喊一声。” “嫂子放心,凯哥会好好保护你。” 那个叫竹竿弟的街头混混又喊了一声,拍马屁拍得更厉害了,左乘乘加快了脚步,想赶紧离开这里,到饭点了,她肚子饿了,想念家附近的大排档。 偏偏田凯不知道收敛,几个健步跟上来,道:“乘乘听见没?他们都喊你嫂子,跟了我,我会对你更好。” 左乘乘冷笑道:“跟你?等哪天你被人杀了,我岂不是得陪葬!” 田凯的浓眉曲折成川,这番话似乎令他心情不悦,他突然捉住左乘乘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左乘乘想挣扎出自己的手,没想到他却握得更紧。 十一月初的天气,对于广州市来说还算炎热,田凯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长裤,哪怕不摸都能感觉到他遒劲的肌肉纹路,更别说上手摸,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左乘乘仿佛被烫着了般缩回手,想起刚刚那个触感,紧绷,厚重,仿佛刀枪不破,让她的脸难得的羞红了。 把左乘乘反应收入眼底,田凯扬了扬眉,凑到左乘乘耳边,低声道:“怎么样?你男人这体质,能让你欲仙欲死,更别说以一敌十了。” 左乘乘回过神来,终于忍不住呵斥道:“田凯,你真是烂到骨子里去了!” 左乘乘出了口恶气,觉得心里松快多了,沉默地走到巷子口,前几日下过雨,巷子里阴暗,雨水不容易干,一个不小心就会溅起一裤腿的脏水,她放慢了脚步,避开坑坑洼洼。 改革开放之后,作为前沿地带的广州市,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仿佛雨后春笋,而老市区也不甘落后,拥挤不堪的楼房,错综复杂的巷子,都在昭示着这个城市正在快速发展,同时因为外来人口激增,也带着许多不稳定因素。 比如街头站着衣着暴露又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在跟小街头混混们打趣,用刚学会的粤语说着黄色笑话,看到左乘乘和田凯一前一后走过,目光都直勾勾地盯着看,田凯神色冷痞,她们不敢招惹,忍不住又看着左乘乘,左乘乘无视各色异样的目光,平静的往前走去。 ———————————— 第二章一一恶作剧 这一日早饭左乘乘很想吃牛肉,但是她自己又不会做,就去店铺里吃了干炒牛河,付完账刚走到公交车站,突然有辆重型机车驶过来,在她身前停下,那么快的速度,吓了她一跳,头发被疾风带得飘扬起来,坐在机车上是个戴着头盔身形高大的男人,男人把护镜往上一推,果不其然是田凯。 “乘乘,等公交?上车,我顺路带你。” “不用,车快来了。” 左乘乘表现得很冷淡,谁知道她刚说完,田凯突然朝她伸出了胳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被田凯抱了起来,直接安置在后座上。 “坐稳,你要是摔骨折了,我不负责医疗费。” 机车仿佛火箭一般快速窜了出去,左乘乘吓得想要尖叫,双臂下意识环住了田凯的腰,感受到小姑娘的害怕,田凯忍不住勾唇笑了。 这个年代汽车不多,大多数都是坐公交车或者骑自行车,买得起摩托车的人都算是有钱人,更别说田凯这样的重型机车,在路上飞驰瞬间就引起无数人的注意。 左乘乘下车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学校外面同学们各种奇怪的目光,她瞪着田凯,脸庞因为愤怒变得粉红,田凯扬了扬唇,伸手捏了捏左乘乘的脸,柔软的脸蛋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让他很想咬一口。 “乘乘快去上课吧,要做个好学生。” 这话从街头混混的口中说出来,可真是天大的讽刺,左乘乘一句话都不想跟田凯说,转身就走。 田凯送完左乘乘之后,去了附近的棋牌室,上下两层的棋牌室,一楼是大堂,二楼有包厢。 田凯一进门,柜台前站着的十七八岁的姑娘,对田凯甜甜地笑,道:“凯哥好。” “戚爷忙完了吗?” “还没。” 田凯看了眼手表,七点十分,他来早了,原本以他正常的速度,是可以掐得刚刚好的,不过今天想要逗一下左乘乘,所以车速过快,时间也快了不少。 田凯直接朝楼上走去,边走边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棋牌室原本就烟雾缭绕,在里面待一会儿都能满身烟味,但是却很少人抽烟会如田凯这样性感,哪怕一个低头噙烟的动作,都倾泻着无限风光,烟雾徐徐升起,仿佛薄纱掩盖着惊世的宝物,柜台小妹看得眼睛发直。 “凯哥,艳福不浅啊。” 站在楼梯口的一个肥胖男人调侃田凯。 “不如你,包养了几个女人都玩不够。” 老肥嘿嘿一笑,猥琐极了,他上前拍了拍田凯的肩膀,道:“凯哥,所谓有福同享,你要什么女人,开口,兄弟给你搞来。” 田凯斜了他一眼,唇边依旧是淡淡的笑容,但老肥瞬间就领悟到是什么意思了,心里面有点凉飕飕的,放在田凯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拿下来的意思。 “对不住,对不住,我说错话了,我知道凯哥心里面还想着那个学生妹,我让你直接睡她,女人都这样,睡了她就听你话了!” 虽然老肥的年纪比田凯大的多,也比田凯混的时间长,但是不如田凯能干,所以至今的地位都在田凯之下,老肥却不服,所以才会这样言语刺激田凯,田凯没有说话,手中却动作起来,把烟头按在了老肥放在他肩膀的手上。 “废你这只手好好吗?” “嗷——” 老肥杀猪般的嚎叫响起,立刻退后两步,但手背上火辣辣的疼却钻入心间,低头一看已经黑了一片,明显刚刚田凯没有手软。 “田凯,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老肥挥起拳头要去打田凯。 “像话吗?” 一道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老肥和田凯转头看去,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正从楼下走上来,身形瘦削,面容苍白,看得出他的身体不是很好。 老人的目光落在田凯身上,带着十足的寒意,道:“阿凯,你太不懂事,竟然在这种场合动手。” “请戚爷责罚。”田凯垂眸认错,一副态度良好的样子,顿了顿,他似乎不甘心,“不过,老肥说我的未婚妻,就是不行!” 戚爷追问:“他说了什么?” 田凯不说话了,但是老肥心发慌,总觉得戚爷在听完田凯的话之后,眼中的寒意减少了两分。 老肥支支吾吾道:“戚爷,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看他一直追不到那个学生妹,就给他想了个办法,生米煮成熟饭嘛,但我没想到凯哥脾气这么大。” 戚爷嗤笑一声,一脚踹在老肥的腿上,怒道:“阿凯现在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可不想见他因为奸污女学生被控告!” 老肥觉得很委屈,难道他们现在干的就不是不好的勾当? 包厢里。 “阿凯,我不希望你继续跟那个学生妹纠缠。” “为什么?” “你跟她,不是一路的人。” “没关系,我拉她过来就是。” “你脑子进水了?”戚爷突然呵斥一声,随后察觉到自己反应太大,他安静了一会才说,“算了,你喜欢她,怎样随你,但是,别耽误了我们的正事,你胆大心细,我希望这次由你出马。” 田凯收敛了无所谓的笑容,严肃道:“戚爷,我会小心。” ———————————— 左乘乘举开启跑步机,一边跑一边想着编程,豆大的汗水不断冒出来,跑了半个多小时,黑色的t恤已经湿透,再冲个热水澡出来,头发散开,水珠从鬓角滚落,顺着天鹅颈往下滑,穿过锁骨还要往下,最终被浴袍阻挡住,在蒙蒙的雾气中仿佛出水芙蓉。 “乘乘,过来吃早饭了!” 厨房里有个年轻女子端着两碗糯米粥出来,又端了豆浆、橙汁、鲜虾烧卖、鲜牛乳蒸蛋、两盘清炒蔬菜,色香味俱全。 左乘乘换好了校服出来,笑眯眯道:“你不在的这一个月,我好想念你。” 女子扮了个鬼脸,道:“你怎么这么肉麻呀?” 舒晓爱是左乘乘的舍友,有一手好厨艺,这也是为什么两人会同住的原因,左乘乘喜欢吃舒晓爱做的饭菜,作为回报,左乘乘独自支付房租,算算日子,这舍友做两年多了,上个月舒晓爱的兄弟在老家开了厂子,她回去帮忙做监工。 左乘乘吃完早饭,看着时间还早,又去剥了个石榴,吃完了这才心满意足去学校。 半个小时后。 街角处有呕吐声传来,左乘乘扶着墙壁,她已经把早饭吐得干净,却还想继续吐,就像是有一只手攥紧了她的喉咙,那种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感觉,真是难受。 这个时候有一块手帕递到了她面前,紧接着,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后背,温柔地拍着,左乘乘抬头就对上了深邃的眼眸,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在自己狼狈的时候出现呢? “吃错东西了?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左乘乘接过手帕擦着嘴,垂眸道:“不用,谢谢。” “你我之间,用谢谢说得清楚?”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大概是心有灵犀吧,我感觉到你有事,就过来了。” 左乘乘觉得无语,无论她问什么,田凯都会往暧昧的方向解释。 平时走路十几分钟就到学校,今天这么一番折腾,肯定是迟到了,干脆回家睡个觉吧,左乘乘刚想迈开步伐,却因为头晕往前栽去,一只有力的胳膊横在她面前,接着箍紧她的腰。 左乘乘低喝一声:“你放开!” 沒想到田凯非但不放,还一把抱起左乘乘,不屑道:“我不放你能打我?就你那力气,我不痛不痒,不如你亲我一下,兴许我就放了你。” 左乘乘闭了闭眼,现在她确实没什么力气了,懒得跟田凯争争吵,闭上眼之后其他感官更加清晰,她的头就靠在田凯胸前,能听见男人沉稳的心跳声,隔着黑色t恤有热度传来,一阵一阵的,还有他的呼吸声,自她头顶传来,她还闻见了他身上浓郁的烟味,就连将她抱起身的胳膊都能感知清晰,好不容易熬到了医院门口,在左乘乘强烈的抗拒下,田凯总算放开了。 田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看着左乘乘,道:“你确定自己能走进医院?” 左乘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田凯,我还是自己进去吧,不然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杀了我。” “为什么?”田凯点了根烟,轻阖眼眸,好整以暇的想知道答案。 左乘乘仰头看着田凯,轻轻道:“我怀孕了。” 田凯刚刚叼到嘴里的烟坠落在地,左乘乘勾唇一笑,转身进了医院。 ———————————— 竹竿弟惊讶道:“凯哥,你说买几只鸡送去给嫂子?是不是嫂子有了?” 田凯敲了下竹竿弟的头,骂道:“有你个头!你嫂子还在长身体,要多吃营养。” 竹竿弟的话又勾起了田凯前不久的回忆,天知道他在听见左乘乘的话时,有多震惊,结果没想到下一瞬,小姑娘竟然说是在开玩笑,田凯长这么大,从来就只有他整蛊别人,还没被人整过,可是现在呢?在遥远的广州市,他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给整了!要是被那帮混小子知道,那他得丢脸丢到姥姥家。 看到田凯暴躁的样子,竹竿弟不敢多说话了,赶紧溜去买东西,没想到才走出两步,又被田凯喊住。 “算了,我去买,你去送给她。” 左乘乘经此一遭才知道,原来虾和石榴不能同吃,提着药刚刚到家,就看到个眼熟的人在防盗门那等着。 “嫂子,这些是凯哥给你买的东西。” 竹竿弟把东西塞给她,然后就快速地跑了,就好像跑得慢一点,东西会被退回来,左乘乘看着竹竿弟的背影,不明所以,疑惑地打开袋子,竟然是好几只鸡,有烤鸡、白切鸡、沙姜鸡、盐焗鸡、酱油鸡,还有一张纸条,字写得歪歪扭扭,难看极了。 「乘乘要补补身子。」 几只熟鸡的底下还有一个塑料袋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两套婴儿穿的衣服,接着又有一张纸条从里面掉出来。 「收着!我们孩子的衣服。」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过如此,她戏弄了田凯,田凯就假戏真做来奉陪她,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把东西都带了回去。 ———————————— 第三章一一暗夜惊吓 课间有几个同学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左乘乘没有偷听的习惯,但是这几人就在她不远处,所以就无意识地听着。 “你们听说了吗?红街死了个女人,警察一直在查人,凌晨找到线索收队。” 左乘乘整理着桌上的练习册,想起上学的时候看见了警车。 “好像是那个一直追左校花的男人干的,说是不小心把人玩死了。” “啊!真的假的?那她要是跟那个男人在一起,可不就是跳了火坑?” 第二天晚上左乘乘见到了田凯,寒流来了,温度骤降的夜晚,他只穿着薄薄的黑色衬衣,扣子还解开两颗,肌肉包裹在衬衣里,依旧能感觉到生机蓬勃,只不过他脸色有些苍白,在冰冷的夜色里仿佛一个吸血鬼,他叼着烟吊儿郎当地靠在墙边抽着,面前有几个街头混混在揍一个男人,那人被捂住嘴,只能听见拳脚打在肉上的沉闷声。 左乘乘的同桌今晚过生日,几个同学在大排档吃饭,吃完饭她就直接抄近路回家,没想到竟然遇见了田凯带着手下在揍人,她转身就想走,可刚刚挪动一步,田凯突然侧目看过来,接着身形一动,大步走过来。 “这么晚不回家,去哪里了?” “同桌生日聚会。” 田凯捏住左乘乘的下颔,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聚完会你抄小路?不知道危险?” “不危险。” 仿佛是在回应左乘乘,她刚说完,那个被按在地上打的人就突然吐了一口血水,鲜红的血落在地上,混杂着昏黄的灯光,颜色显得异常迤逦,那人仿佛只剩下一口气了。 左乘乘有些着急道:“你这样会打死人的!” “你要管教我?你是我老婆?”烟在唇边明明灭灭,最终被田凯拿下,吐出一口白雾,喷在左乘乘的脸上。 不得不说,小姑娘胆子大,原先以为她见到这样的场面,怎么说也会惊慌失色,但是她没有,还能平静地跟他说话。 左乘乘皱眉道:“田凯,你打他已经打得够厉害了,不会真的想打死他?” 左乘乘被知道这些街头混混的厉害,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田凯接触多了,总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 田凯像是看穿了左乘乘的想法,道:“我有这么善良?” 左乘乘面无表情,道:“人在做天在看,你迟早会遭报应。” “乘乘是学校里的尖子生,成绩在年级排序前三,竟然也会迷信?”田凯显然不在意左乘乘的话,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走,我送你回家。” 田凯的脸几乎要贴到左乘乘的脸上,亲密得只差一点就亲上,她整个人又贴在田凯的怀里,挣扎不了。 “我要喊了!” “你喊,我就打死他。” 左乘乘目光落在地上被打的人身上,用一个陌生人来威胁她?田凯总是这样奇怪,在她以为能够改好的时候,转瞬就变成了恶人,不过她也不是被人轻易道德绑架的。 左乘乘无所谓道:“那你就打死他好了,反正将来去坐牢的人不是我。” 田凯看着左乘乘许久,把烟掐灭,笑道:“你说得对,放开他!” 几个街头混混停下了揍人的动作,被打的那人倒在地上蜷缩着,脸上混杂着血水,根本分辨不出本来面目了,就算没有被人捂住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样的场景,还是给左乘乘十足的震撼的,就在她想仔细看看那人是否还活着的时候,田凯却突然握住她的手。 “乘乘,我开玩笑的,你还是个小姑娘,吓到你不好。” 田凯牵着左乘乘穿过巷道,黑黑亮亮,深深浅浅,很快就在某一栋楼前停住。 “我就不送你上楼了。” 左乘乘嗯了声,头也不回往前走,没想到刚走两步又被田凯牵住。 “乘乘,我病了。” “病了就去看医生。” 田凯大的身躯弯下来,抱住左乘乘,他的头埋在左乘乘的脖颈处,道:“你真狠心,也不问问我为什么生病。” “你为什么生病?” “真没感情,允许你再说一遍。” “我听说你杀人了?” 左乘乘并不是关心田凯,她只不过是不想跟杀人犯待在一起。 “你消息倒是灵通,如果我说我是被陷害,你信吗?”田凯的声音里有伤心和疲倦,仿佛蒙蒙的潮湿雾气,让人觉着窒闷。 “并不是没证据就一定是没做过。” “你小时候很乖的,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人总会变的。” 两人对视着,一个平静如水,一个波澜起伏,田凯捏了下左乘乘的脸,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突然凑上前,一个吻落在左乘乘的嘴角,很轻,很轻,蜻蜓点水,仿佛羽毛。 左乘乘怎样都没有料到,田凯会突然吻她,虽然只是亲了嘴角,却也火烧火燎的,他的唇在冰凉的黑夜里,仿佛是火花闪电劈开的一抹白光。 “田凯!你果然是流氓!” 左乘乘的脸色仿佛被冻住,仿佛冷峻冰峰,眉心有幽蓝怒火隐隐窜起,她抬手就要打田凯的耳光,手却被握住了。 田凯笑眯眯道:“乘乘,我爱你,又是你的未婚夫,亲你一下怎么了?” 左乘乘气得笑了起来,道:“是没怎么,不过田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等你伏法的那一日,我一定去你坟前唱歌。” 田凯吹了个口哨,道:“我努力,不让乘乘守寡。” 左乘乘不再理他,怒气冲冲跑回家,田凯则静静站立在原地,忍不住勾了嘴角,食指放在了唇瓣上,仿佛还有余香,左乘乘很聪明,竟然试探他的底线,只是日复一日的如履薄冰,他怎么可能轻易暴露?又摸出一根烟抽起来,刚吸了一口就阵阵咳嗽,在警察局待了一整天,吹了一整天的冷风,果然病了。 ———————————— 左乘乘回头看着身后的房子,低头看了看手表,她再等十五分钟,如果田凯没出现就回去,正这么想着,就突然听到机车的轰鸣声,很快机车驱使到近处,车灯照亮一片天地,刺得她睁不开眼睛。 “哇!有个这么漂亮的学生妹!” 众人喧哗,起此彼伏的口哨声响起,等车灯被关掉,左乘乘总算看清楚面前的人了,三五成群,男男女女,衣着不伦不类,虽然左乘乘不害怕这些人,但是在夜里遇见,还是让她有些忐忑。 不过很快她就看到摩托车群里有个人走下车来,一步步走向左乘乘,是田凯,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行走在夜色中,竟然有几分冷峻高贵的感觉,仿佛挺拔的松柏。 左乘乘情不自禁地想着,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呢?等田凯走得越来越近,她就知道自己想多了,田凯嘴里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眼睛里也带着迷离的醉意,仿佛被云雾遮住的星光。 “稀客啊,竟然会找上门来。” 田凯在距离左乘乘半步的地方停下,俯下身凑近她,似乎在上下打量,还伸手揉了揉左乘乘的头顶,粗鲁的动作,把她头发揉得一团乱。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嫂子,紧接着其他人也纷纷喊了起来,没有了刚刚的不尊重,不过那些探究的目光,还是在左乘乘身上盘旋着。 “来这里有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左乘乘简洁明了地说了原因,她的声音稀疏而清冷,仿佛沾染了夜露的新霜。 鼠标坏了,左乘乘暂时买不到配对的,她记得田凯炫耀过自己买了个电脑,型号正好和她的电脑勉强能对上,就想先用他的,等货到了再买个新的还给他。 田凯遣散了人群,挑眉道:“跟我上楼。” 老房子很大,家具却很少,显得很空旷,左乘乘环顾四周,正想找个地方坐下,就听到身后有凉凉的声音传来。 “你把鼠标给了你,你要怎么谢我?” 田凯朝着左乘乘走去,突然把她抗起来丢在沙发上。 左乘乘吓了一跳,怒道:“田凯,你发什么神经?” 左乘乘撑着手臂正要坐起来,田凯却整个人跪在沙发上,山一般高大的男人,把她的手脚都压制住,还伸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去拉她的校服拉链。 左乘乘瞪大眼睛看着田凯,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她怎么都没想到,田凯居然企图奸污她!同样的夜黑风高,同样的酒精的味道,她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哽咽声,脑子里回想起的,是初三那年的事。 她很小的时候就接触电脑,后来父母遇到空难双双去世,她去姑姑家里寄人篱下,被姑父觊觎揩油,还在一次酒醉后破坏门锁,闯入她的卧室,被她用台灯敲打得头破血流,最后姑父落荒而逃,她也保全了自己,中考之后就干脆搬出来住,从此所有开销自己赚。 脖子传来唇舌舔过湿热的感觉,把左乘乘的思想拉了回来,窗外的枯树枝被风吹得乱舞,像是无数鬼爪子张牙舞爪地挥着过来,越逼越近,越逼越近。 左乘乘的嘴上还被手捂住,她张嘴一口咬住,她觉得自己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田凯总算有所反应,不再压迫着她,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颔,她微微吃痛张开嘴。 田凯看着手掌里的渗血的牙印,再看着左乘乘唇边沾染他的血,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色,这种美,是在冷淡的光晕里,仿佛一朵芳洁的昙花,独自含着清露,在幽夜里悄然绽放。 在田凯走神的时候,左乘乘快速起身跑到门口,伸手一拉却拉不开。 “田凯!” 左乘乘的这一声喊叫,可以说是她有史以来最大声的了,能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 田凯坐在沙发上,敲着二郎腿,道:“你走不了,还是过来吧。” 左乘乘的身体微微一震,眼神似乎被铅水所凝滞,沉甸甸的,冰冷而坚硬,继而骤然缩成一根锐利的银针,几乎能戳穿田凯的身子,她隐退在漆黑的角落里,快速把藏在靴子里的瑞士军刀拿出来放在腰间,如果田凯再逼她,她就动刀子了。 左乘乘把慢慢走向田凯,道:“你想做什么,直说。” 左乘乘刚靠近,手臂就被拉住,田凯把她拉进怀中,还伸手箍住她,她目露凶光,伸手到腰上,刚要有所动作就停了。 “乘乘,我是在教育你,以后不能跟男人进屋子,知道吗?你是姑娘,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男人会动坏心思。行了,不逗你了,我去给你拿鼠标,你在这里乖乖待着。” 左乘乘看着田凯进了房间,忍不住踹了面前的桌子,这一踹,就把桌上摆放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踹下来了,看着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她有些心虚,万一田凯看见,会不会揍她? 左乘乘赶紧蹲在地上捡,这些东西无非就是美女杂志,还有一些三级片的碟子,她很快把东西捡起来放好,突然看见一张旧报纸,有个军人为抓捕贩毒份子牺牲了,年仅三十岁。 左乘乘觉得奇怪,田凯保留着这张报纸做什么? “你在看什么?” 左乘乘听见田凯的声音,立刻把这份报纸塞进一堆杂志里面,但是她还没塞完,报纸就被田凯夺去。 田凯没什么表情,道:“你就看他看呆了?” 左乘乘“嗯”了声。 “他长得还没我好看。” 左乘乘有些气急败坏,道:“田凯,你能不能尊重军人?” “尊重?那我更愿意尊重这位美女。” 田凯把报纸翻过来,是个电影海报,女明星的湿身镜头,妩媚妖娆,左乘乘明白这份报纸被保留的意义了,她抿着唇不说话。 左乘乘带着鼠标离开之后,屋子里陷入一片寂静,田凯的笑容消失,他凝视着报纸上面的军人,随后点燃打火机凑近,报纸瞬间燃烧起来。 ———————————— 第四章一一老白干 酒吧里灯红酒绿,是男人们的天堂,田凯走进包厢时,里面烟雾缭绕,烟草味里夹杂着香水味,他眉头微不可觉地拢起,而后松开。 “凯哥,这么晚才过来?来来来,喝酒!” 一个男人把一杯酒放在了桌上,田凯端起,仰头喝下,美国威士忌入喉就有种火烧的灼热感,喝多了能让人醉生梦死,田凯一口气喝完,跌坐在沙发上,有人给他递来雪茄。 “凯哥,上次害你的那个衰仔是老肥指挥的,你要不要做了他?” 田凯微眯着眼眸,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道:“于富,我教过你多少次了,不能轻举妄动。” “可是他陷害你!凯哥当时根本就没去红街,怎么能将罪证钉在你身上?” 在场的人都知道当日发生的事情,虽然最终关于田凯的罪证不成立,但田凯却结结实实被老肥摆了一道,其他人都愤慨,唯独当事人事不关己般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于富见状,又凑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凯哥,戚爷不是叫你去走货吗?他说要带老肥历练一番,到时候你……” 他没说下去,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嘿嘿地阴笑起来。 田凯勾唇一笑:“你脑子挺灵光。” 一群人纸醉金迷,包厢门被打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进来,都自觉地依偎在各个男人的怀中,还有一个人走向田凯。 于富眼尖,喊道:“你做什么!” 一句话吓得那个女子脚步停顿住了,于富心惊,谁不知道凯哥为了他未婚妻守身如玉,以前有个小姐接近田凯,直接被他叫人脱光了丢出门去,从此以后,来这种场合都没有女子敢接近田凯了。 几个手下拔出手枪对准的那个女子,她吓得面无血色,直愣愣地盯着田凯。 田凯眼皮都没抬一下,半张脸埋在阴影中,五官在幽暗的灯光下愈发深邃,是舒晓爱沉迷的那张脸,但是他眉眼间浮动的戾气,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比满目狰狞的于富更可怕,让她的恐惧顺着脊椎骨爬上来,虽然二十岁出头的姑娘,爱上一个人是奋不顾身的,但是这种爱还在萌芽阶段,不能和生死做比较。 ———————————— 左乘乘正要给手机充电,黑白屏幕的按键机,也要一千多块钱,这个时候来电了,她只能先接通。 “喂?” “左乘乘。” 那边一道声音响起,左乘乘愣住,竟然是田凯,他打电话过来做什么?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电话号码? “想要你朋友活着,你立刻给我过来。” 田凯说话的时候,还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哭腔,左乘乘听出来了,竟然是舒晓爱!她赶紧带上钱包去坐公交车。 以美食出名的广州市,一年四季,只要是吃饭的地方,从来都是热热闹闹的,即使是在酒吧,只要有钱,也能吃上齐齐整整的宵夜。 左乘乘走进包厢的时候,田凯正在吃砂锅粥。 “坐下一起吃。” “舒晓爱呢?” 左乘乘还是站着,她气息有些喘,正在平缓呼吸,她是学校里的短跑冠军,体力和速度不是问题,这喘气是因为担心和着急。 “我平时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所以你才能这样伤害我?”田凯放下筷子,很突兀地笑了起来,在烟火气深重的地方,显得十分冰冷。 左乘乘疑惑不解地看着田凯,他却不再说话了,拿过一个碗盛了粥,放在左乘乘面前,道:“吃完好说话。” 左乘乘坐了下来,这才看到砂锅粥是海鲜料的,粥里的虾仁又大又肥,她疑惑道:“我记得你小时候不吃虾。” 小时候的田凯确实不吃虾,因为他对虾过敏,一吃就浑身长红点,非得喝药催吐才会好,左乘乘没有把话说完整,是因为她想确认一件事情。 田凯无所谓道:“小时候的爱好而已,怎么可能保留这么多年?就像我小时候不喜欢你,但是现在喜欢了。” 左乘乘意味深长地凝视着田凯,眼底有深海玄冰一般的冷光,随后她默默把粥喝完了。 左乘乘紧紧盯着田凯,沉声道:“田凯,是我告诉舒晓爱你常来这里,她才会来这里打工,她喜欢你,她涉世未深,你别欺负她。”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坏?”田凯看着左乘乘低垂的脑袋,就当作她是默认,冷哼一声,倒了酒放在她面前,“喝了这杯酒,一笔勾销,怎么样?” 左乘乘盯着面前的衡水老白干,皱了皱眉头,她爱喝啤酒,偶尔会喝香槟酒和红酒,却从来不喝白酒。 左乘乘悄悄看一眼,田凯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里透着戏谑,摆明了看好戏,誓不摆休的模样,她只好端起酒杯,狠了狠心,火辣辣的酒顺着喉咙滚落下去。 田凯看着左乘乘的手,小巧可爱,手指仿佛水葱,没有五颜六色的指甲油,很干净,也很可口。 田凯舔了舔嘴唇,道:“没想到乘乘的酒量这么好。” 很快舒晓爱被带出来,她哭得脸上妆容都花了,其余的倒是没什么,看样子没有受伤,左乘乘拉着舒晓爱离开,田凯手下的小弟没有阻拦,想来是那杯酒让田凯消气了。 左乘乘喝了衡水老白干,身上燥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凉风呼呼地吹着,终于凉快些,不过脑袋却昏昏沉沉的,还好公交车站离酒吧不远,很快就到了,舒晓爱还在哭泣,抽抽噎噎不消停,在左乘乘的耳边徘徊着,就仿佛夺命魔音,让她更难受了。 左乘乘突然一声怒喝:“别哭了!” 舒晓爱的哭声顿住了,她看着昏昏欲睡的左乘乘,赶紧伸手扶住她,道:“你别睡,车很快就来了。” 左乘乘用力按压着太阳穴,却感觉脑子越来越晕,眼前的景物看着有些花了,终于支撑不住朝地上栽去,舒晓爱吓一跳,赶紧用力拉住,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揽住左乘乘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舒晓爱抬头一看,吓得后退两步,竟然是田凯!风飕飕地扑面而来,钻心的凉,她抖了抖,这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背脊的冷汗,经历过今晚的事情,她对田凯的喜欢已经烟消云散,这个男人太危险,不是她能招惹的。 喝醉的左乘乘非常乖,被田凯抱着也不挣扎,田凯看了舒晓爱一眼,舒晓爱急忙背过身去,她现在十分害怕田凯,等公交车靠站,舒晓爱转头要去喊左乘乘,却发现早就没人了。 ———————————— 田凯拦了一辆出租车到家,踢开房门安置好左乘乘,昏黄的灯光下,红扑扑的脸蛋很诱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真滑!手仿佛被烫到,快速收回来,喉结干涩地咽了一下。 左乘乘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她慢慢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随后看着风格灰暗的小房间,东西摆放还算整齐,舒晓爱这是带她到哪里了? 吧嗒——吧嗒—— 听到脚步声,左乘乘看了过去,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等看清男人的面容,酒意被驱散许多,她想要站起来,脑袋却还是沉重。 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左乘乘不说话了,直到田凯把一块毛巾丢过来,冰凉冰凉的,似乎是用冰水泡过。 “擦一擦,清醒了就回去吧。” 左乘乘撇了撇嘴,道:“你不用把我带到这里的,多管闲事。” 田凯皱眉道:“翻脸无情说的是不是就是你?”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左乘乘突然又想起了上次那个吻,轻飘飘的,但是却在她心里面刻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 左乘乘擦了脸又擦了脖子,抬头道:“田凯,我问你,你真的有你表现出来的这样爱我?” 田凯饶有兴致反问:“乘乘怎么会觉得我不爱你?” 左乘乘冷冷一笑,道:“一个阅女无数的男人,能有几分真心?就像那天那个没有感情的吻,田凯,你其实根本不爱我。” 田凯微微俯下身躯,认真道:“乘乘,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左乘乘把毛巾一丢,突然站起来朗声道:“不爱就是不爱,一看眼神就什么都明白了!田凯,你我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利用我,对吗?” 田凯用力捏住左乘乘的脸颊,狠狠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许久之后,田凯坐在沙发上回过神来,不禁有些懊恼,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就算是定力再好的人,也会因为风吹草动十分紧张,真是折磨得人要发疯了。 ———————————— 第二天,天刚亮,田凯就收到短信,让他去浅湾,戚爷的住处。 田凯走到后院,穿着唐装的戚爷正在逗着鹦鹉,和许多普通的退休老人一样,却不知他脚下踩着多少人的尸骸。 田凯喊了声“戚爷。” 戚爷将鸟笼子放了下去,道:“过来。” 田凯走上前,戚爷突然抄起一根木棍挥过来,田凯下意识想抬手去挡,但是想到戚爷的身份,还是克制住,任由戚爷打他,别看戚爷现在身体不好,但年轻时也是练家子,知道打哪里最痛,却又不伤筋动骨。 戚爷一边打一边骂:“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要追那个学生妹可以,但是她现在才几岁?你竟然还灌醉她,把她带去你家,田凯,你真是无法无天了!” 田凯疼得双眼紧闭,眉毛扭曲成川,冷汗直冒,却是死死咬住唇瓣不发出半点声响,结结实实地挨了十几下,直到戚爷打得气喘吁吁,丢下木棍对他摆了摆手。 “你走吧。” 戚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消了也就不再计较,只是他想起老哥们唯一的孙女,跟白菜一样水灵灵的,却差点被自己手下的猪给拱了,心中还是有些戚戚焉。 田凯忍受着后背火辣辣的痛,几乎站不直身体,但他还是撑着,又挺直了背脊看着戚爷。 “戚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你说。” “左乘乘跟你是什么关系?” ———————————— 第五章一一怀疑和探究 左乘乘一出门就看到了田凯,她转身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田凯一声不吭,直到田凯跟着她上了车,又跟着她下了车,她忍不住回头看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 左乘乘的皮肤很白皙,稍微用点力气去掐,就会留下痕迹,更别说田凯用力地掐过她的脸颊,一夜过去了还是有淤青。 “乘乘,昨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以后不会再找你了。” 左乘乘诧异道:“你突然想通了?” 田凯似乎叹息了一声,道:“你既然看透我不爱你,再玩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突然听见田凯这番话,左乘乘惊讶过后,竟然不知道该做何表态,于是两人继续默默无语地走路,最终田凯在距离左乘乘家不远处停下,左乘乘也顿住脚步,把手中的广式烧鹅递给田凯。 “请你吃。” 田凯伸手接过,唇线上扬。 “最后的晚餐?” “算是吧。” 田凯勾着嘴角痞痞地笑,道:“乘乘,好好学习,出来做个对这个社会有用的人,不要像我这样,什么都没学会,学坏倒是一流。” 左乘乘身处于闹市,可她觉得就在这一刻,周遭异常安静,那种寂静,几乎能听到风穿过松竹的间隙,也许,她应该再查查田凯的身份。 左乘乘想起一件事,赶紧道:“鼠标还有六天才有货,到时候我去老房子找你?” 田凯伸手揉一揉左乘乘的脑袋,温柔道:“不用还了,就当作是我送你的礼物。” “好吧,你多保重。” 左乘乘走了几步,田凯突然喊了一声,她疑惑不解的转过头来。 “忘了我。” 左乘乘对田凯点点头,身影消失在楼道中,田凯后背的伤隐隐作痛,但他却恍若未觉,把手指放在唇瓣上,似乎还残留着那天晚上的余香。 这三年日复一日的追逐,是成了习惯还是早已在心里刻下了烙印?感情仿佛一场战争,这样看来,输家是他,也对,左乘乘的眼神永远是平淡无波的,真是个薄情的姑娘。 自那天之后,田凯果然和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出现在左乘乘的视线中了,她一开始还有点不习惯,但很快就坦然接受了,以前她觉得广州市很小,不然怎么总是跟田凯碰见呢?但是如今她又觉得广州市很大,一个人说不出现在她面前,就再也不出现了,而她以为轻松了,却偶尔还会想起田凯以前的胡搅蛮缠。 ———————————— 左乘乘放学路上遇到了不速之客,是竹竿弟带着几个面生的人企图拦住她,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如果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如果跑不了只能打了,她这段时间的拳击也不是白学的。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凯哥?凯哥受伤快死了,你知不知道?” “他受伤了?” “凯哥之前对你这么好,现在他都这样了,你去看看他吧。” 竹竿弟露出情真意切的恳求,左乘乘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是他们恐怕不会让她拒绝,就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田凯家中此时聚着几个人,左乘乘被竹竿弟带过去的时候,那些街头混混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其中一个守在田凯房门口的胖子十分明显,神色狰狞地打量着她。 这个胖子带着粗金链,一条巨龙纹身,左乘乘如果是个普通的学生,被他这样看着,指不定要吓得哭出来。 “你就是凯哥一直追着的那个学生妹?” 左乘乘平静道:“我现在和他没关系了。” 胖子的脑袋昂得高高的,嗤笑道:“你们这些女人真是见异思迁,凯哥现在伤得很严重,你确定要进去?别被吓哭了。” “不会的。” 房间的门打开了,田凯出现在左乘乘的视线中,没有血腥的场面,只不过他紧闭双眼,昏迷不醒,身上被白色的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他伤得怎么样,但是包扎了这么多,绷带还是有血迹渗透出来,左乘乘还是第一次死气沉沉的田凯,她一步一步走向田凯。 左乘乘站在床边,轻声道:“田凯。” “凯哥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他整个人被气浪冲飞出去,没有缺胳膊少腿已经是走运了。” “医生有说他什么时候醒来吗?” “也就这两天,不醒来估计就不行了,就算醒来,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床。” 竹竿弟说着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了,只不过左乘乘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田凯身上,八块腹肌,人鱼线分明,伤口凑近了也有血腥味传来,但她的关注点不是这个,她目光落在田凯的胸膛上,果然,什么胎记都没有。 当初左乘乘向姑姑求证娃娃亲的时候,姑姑回复的信件里的照片,就是小时候两家人去海南市度假的时候拍摄的,田凯只穿着泳裤,胸口上有个胎记,虽然不大,但是颜色很深。 左乘乘直愣愣的盯着田凯的身体看,于富又是一脸鄙夷,道:“别看了,凯哥伤成这样,满足不了你的!” 左乘乘无语极了,但她懒得解释,又看了两眼就走了。 胖子拍了一下竹竿弟的脑袋,道:“这样的女人你带她过来做什么?吃饱了没事干?” 竹竿弟捂着后脑勺,委屈道:“于富哥,是我听说,人如果昏迷不醒,请他最亲近的人过来喊他,他就会醒了。” 于富听了暴跳如雷,骂道:“你电视剧看多了是吧?这种骗小姑娘的东西你都信?现在老肥死了,凯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就你这样,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上位!” 等人都走了之后,房门被重新关上,躺在床上的田凯笼罩在阴影中,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并没有昏睡许久刚清醒的茫然,他的眸光很冷清,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快速编辑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有人顶罪,安全。」 发送成功后把短信删除掉,重新放回桌上,刚刚一连串动作牵扯到伤口,让田凯的脑子更清醒了,其实在左乘乘进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只不过等其他人知道他醒过来,肯定一堆人围着他,怕是手机都碰不得,所以才会装睡。 田凯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起来,期间戚爷还亲自过来看望他。 这个时候的戚爷,不是那个在后院逗着鹦鹉的老人家,他脸上的肌肉都紧绷着,浮现着狰狞的神色,令人生畏,而田凯脸上是病态的苍白,没有什么表情。 临走前,戚爷拍了拍田凯的肩膀,道:“你现在身体不好,暂时休息一段时间。” 等戚爷走后,于富进来了,怒气冲冲道:“凯哥,戚爷是不是想要架空你?他要是这么做,我于富第一个不答应。” 在这种地方谁都知道,休息意味着什么。 田凯懒洋洋道:“休息一段时间也好。” 田凯本来跟老肥就不对盘,现在老肥被发现是内鬼,还直接死了,太过巧合,戚爷肯定会怀疑他的,就让戚爷怀疑吧,他前面也就只有一个哥了,其他的要么死了要么残废,他的能力摆在那里,戚爷不是蠢人,会权衡的。 就这样,田凯悠闲地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 茶餐厅人很多,田凯在门口扫视一圈,才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面的左乘乘,桌上有两杯冰可乐,薄唇微挑大步迈过去,坐在了左乘乘对面,一段时间不见,田凯的皮肤似乎白了不少,大概是养病养出来的,不过他精神头却不错。 “乘乘,我不是跟你说再也不见了?这次可是你主动约我的。”田凯今天似乎心情不错,说话的声音都是轻快的。 左乘乘开门见山,道:“虽然你我很多年没见,但是有些东西我还是记得的,那天在酒吧里,你吃着砂锅粥,粥里有虾,你小时候对虾过敏,一吃就浑身长红点,非得喝药催吐才会好。” 田凯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捏着玻璃杯的手却紧了紧,左乘乘一直在观察着,自然是不放过这个细节。 左乘乘轻轻一笑,继续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去见过你,你光着上半身,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胸口上是有个胎记的。” 田凯的鼻翼微动,道:“你想说什么?” 左乘乘注意到田凯情绪的变化,她逐渐放松了下来,虽然从前黑过其他国家的敏感部门,但是她有个原则,就是从来不黑自己的国家,所以要核对田凯身份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只不过她还是能够分析出一些问题, “虽然是猜测,可也八九不离十了,田凯,你一直是个好人,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只希望你能够保全自己,不然再大的功勋,也只能家属拿。”左乘乘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奇怪,飘忽不定,明明暗暗,她是在看着田凯,却更像是透过田凯,在看另一个人。 周围人声喧哗,几乎要覆盖左乘乘的声音,但是她知道,田凯肯定听得见,果然,他心绪不宁了,端起冰可乐,微仰着头喝下,喉结滚动,性感逼人。 “乘乘,你爱上我了?”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那当然是好好赚钱,养你。” 田凯从裤兜里掏出了钱,拍在桌子上,道:“冰可乐的钱,还有,给自己点些东西吃,别饿着了。” 说完大步离开,左乘乘看着田凯的背影,再看着桌上的钱,一张五十块的钞票静静躺在桌上,这个男人真是大方,可谁要他的钱了? 田凯从茶餐厅里出来,一根烟抽完,又换了一根,他看起来似乎十分平静,但是他拿着打火机的手却在颤抖,深深吸了口烟才缓过神来,左乘乘这么聪明,是他始料未及的,还是他太自以为是,以为能掌控全局,却没想到,他以为最稳定的因素,现在竟然变成了最不安的,能怎么办呢?当然是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了。 ————————————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几次小测就来到了学期末,寒假也如期而至,寒假第一天,左乘乘约了田凯出去吃饭,原本想让他点菜,没想到他却把菜单推了回来。 “乘乘点什么我都吃。” “我点个咕咾肉,你是喜欢吃加了番茄的,还是加了菠萝的?” “你来。” “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菠萝,那就番茄吧。” 等待上菜的时候,沉默的氛围,让左乘乘觉得尴尬,特别是坐在对面的田凯一直看着她。 “你盯着我做什么?” “乘乘现在是不是在给我下套?” “什么?” 很明显,左乘乘在装糊涂。 “我如果没记错,我小时候是不吃番茄,因为每次吃了就会肚子痛。” 左乘乘的心咯噔一跳,他知道?如果是之前,她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田凯,但是现在,他可以准确纠正她的误导,还说出了原因,那么面前这个人究竟是,还是不是呢?是的话,之前那些事情怎么解释?不是的话,这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左乘乘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突然笑了起来,自始至终,田凯的目光都追随着,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个细节,因此她会笑起来,令田凯感到意外。 “你说对了,我又在下套给你钻,但那又怎样?无论我是不是下套,事实就摆在这里,你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左乘乘站起身来,把两张钱拍在桌上。道:“田凯,后会无期。” 田凯还是坐在原地,目光落在左乘乘放在桌面的,是两张五十块的钞票,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她是真的记仇。 ———————————— 第六章一一互相扶持 过年前的广州市几乎成了空城,大批外来务工人员纷纷离开,除了火车站车站等地方热热闹闹,其他的小路上,店铺关门,人烟萧瑟,加上这两天的天气阴沉沉的,如果不是街头循环着许冠杰的《财神到》,真让人难以看出来是过新年。 左乘乘早早就去了菜市场,这个时候的菜市场,无疑也是热闹非凡的,提着肉和菜回家的路上,左乘乘顺便在路边的花店挑选了一盆水仙花,看见桃花含苞欲放,没忍住也买了几支,想着插在花瓶里,过几天就会开了。 左乘乘用钥匙开了防盗门,突然有血腥味扑上来,她还以为是摊主没有把鸡血放干净,直到身后一只手伸过来,勾住她的脖子才反应过来。 “开门。” 田凯低哑的声音自左乘乘耳边响起,刚进门,就听见不远处有喧哗声。 “就在这附近搜索,他肯定走不远的。” 左乘乘面露疑惑和紧张,道:“田凯,你干了什么?怎么又受伤?” “做什么不能跟你说,不过今晚得在你家住一晚了。” 田凯说完就抬腿往上走去,很快来到目的地,带他进去是引狼入室,左乘乘不愿意这么做,更何况舒晓爱回老家过年了,出租屋就她一个人,更是迟迟不肯拿出钥匙。 “我不知道你要躲谁,但是在这楼道里,也足够安全了。” 田凯不以为意,道:“也行,等会你邻居见到了我,我就说你要谋杀亲夫。” 最终,左乘乘让田凯进了屋子,她从房间里把医疗箱拿出来,转身去厨房里清洗食材,她热爱美食,可是厨艺却糟糕,她会的只有两样,一个是煮清汤挂面,一个是熬汤,可这熬汤,也就是加点盐然后一锅炖,只求煮熟能入口,根本没有技术可言。 客厅里。 田凯的衣服已经跟血黏在一起,脱下来的时候难免牵扯伤口,让他疼得脸色发白,却没吭一声,看着小腹上的伤口,他先用碘伏消毒,再慢慢涂上了止血的药散,等处理完伤口,才发现没有绷带。 左乘乘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见田凯光着上半身坐着,身形健硕,仿佛一座山,腹部的伤口虽然上了药,却还是有血流出来。 “你怎么不包扎?” “没有绷带。” 左乘乘竟然从田凯的神色中看见了委屈,她嘱咐帮忙看着鸡汤,就去买绷带了,刚下了楼打开防盗门,就遇到一群彪形大汉。 “小妹妹,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男人?个头很高,穿着黑色的运动服。” “我刚出来买东西,不知道你们说的人是谁。” 论撒谎,左乘乘是一流的,那些人掉头走人了,嘴里骂骂咧咧的,她摸了摸鼻子,去远些的药店买绷带,可别被这些人看见。 左乘乘并不知道,刚刚那一幕被田凯看见了,田凯站在阳台上,凝视着她淡定自若的模样,心里面渐渐生出一股暖流。 左乘乘一路小跑,紧赶慢赶,终于把绷带买回来了,她把绷带丢给田凯,就就去了厨房,却发现灶台摆满了菜肴,丰盛极了,四菜一汤,一盘清炒芥兰、一盘鱼香茄子煲、一盘白灼虾、一盘清蒸石斑鱼、一锅板栗炖鸡。 “你居然会做菜?” “等得无聊,而且,血已经止住了。”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这个刀口很深的样子。” 田凯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露出迷茫的神情,道:“乘乘,你这样会让我误会,你说你喜欢我,又说不喜欢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之前是开玩笑的。” “不喜欢我是开玩笑的?” “是喜欢……” “哦,原来你喜欢我。”田凯笑得眉眼弯弯,但是在左乘乘眼中,这是很欠揍的笑容。 左乘乘无语极了,道:“我不是关心你,更不是喜欢你,只是觉得你如果死在这里,我就麻烦了。” “乘乘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能不能问问你,田凯去哪里了?” 田凯在这里,左乘乘却问去了哪里。 “我就在这里啊。” 吃完饭是下午两点钟,两人这样熬到第二天,光是想想就觉得困难,左乘乘回房间写作业了,留下田凯一个人在客厅,闲来无聊打开电视,是一个新闻台,上面正播放着一则新闻—— 北京市发生严重车祸,车中一男一女当场死亡,经查证,两人身份都是警察,是外出办公时遭遇车祸,随后两人的证件照都被放了出来。 正巧左乘乘从房间里出来倒水,听着新闻,忍不住看了田凯一眼,他整个人慵懒的依靠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今晚年夜饭,要吃什么?” “要包饺子吗?” “我去买材料,猪肉茴香馅的?” “好。” 饺子是田凯包的,左乘乘不会,她要么就是太用力,要么捏得不牢,接着饺子煮熟了,她打开了电视,正在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有热闹的音乐声,加上外面喧嚣的烟花炮竹声,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活跃了些。 “其实我真的不太喜欢吃饺子,无论是什么馅的,我都觉得差不多。”左乘乘突然想到什么,温柔似水地看向田凯,“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田凯没说话,默默地吃着饺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前行,每逢佳节倍思亲?并不,他们只会想,明天还能不能活着。 饭后左乘乘看着窗外盛放的烟花,照亮千家万户,楼下也有小孩子在玩着仙女棒。 “喜欢就去玩。” “小孩子才玩的。” “你是大人了?” “还不是。” “那大人应该做什么事情呢?” 左乘乘想回答,突然发现田凯的声音很近,几乎贴在她后脑勺的感觉,她一个转头,没想到田凯俯下身子,正在和她平视,两人差点亲上,她刚后退两步,田凯却伸手箍住她的脑袋,吻上了她的唇,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她身体穿过,她睁大眼看着田凯,唇瓣贴合,温软的触感,说不出的感觉,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窗外陆陆续续有烟花绽放,升至最高,随后哗啦啦凋零,美好的事物,存在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但是这个吻于左乘乘来说却那样漫长,秒针转动五下,田凯松开了手,只见她一脸呆滞,说不出话来,伸手摸着自己的唇。 田凯伸手摸了摸左乘乘的头顶,道:“傻了?” “你怎么又亲我!” “你不喜欢我?” “我不想喜欢你。” 左乘乘觉得自己仿佛是暮春里迟迟未开的花苞,突然一阵春风至,便张开了重重心瓣,露出一点浅粉色的蕊。 “不想喜欢,那就是喜欢?”看见左乘乘点了点头,田凯抱住了她,“乘乘,你以前吃了很多苦吧?” “都过去了。” 当天晚上田凯睡在沙发,左乘乘睡房间里,两人相安无事,第二天她起床时,田凯已经不在了,不过饭桌上却放着一张纸,上面是田凯歪歪扭扭的字。 「有事先走,谢谢款待。」 水仙花已经开了,花瓣十余片卷成一簇,花冠由轻黄颜色慢慢泛上淡白,映着翠绿修长的数百叶片,散发出馥郁而缱绻的香味,宛如甜酒醉人,抵去了几分寒冷的气息,然而花瓶里的桃花却不见踪影。 左乘乘无语极了,田凯这个家伙,怎么还顺手牵羊? 田凯随便找了个瓶子插上,看着微微绽开的桃花,他弯了弯嘴角,很多南方人过年都买桃花,除了给家里增添生气,也意味着能给年轻人招桃花。 田凯想起左乘乘眉眼弯弯的模样,她本就长得清冷如霜,肌肤胜雪,一笑之下更如冰雪之上绽放的绰艳花朵,艳光迷离,风情万种,就这样让他丢了魂,怎么还能招来别的男人? 田凯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戚爷给他打电话了,随后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到另外一个没备注的手机上去,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快结束了。 ———————————— 高三下学期开学了,这个学期读完,就是毕业的高考,左乘乘认认真真地上课,只不过心里面总有点不踏实,自从除夕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田凯,她想到那天猪肉茴香味的吻,心里有点疼,也许,这样也好,还没来得及深陷,也是可有可无的。 很快,南方人最害怕的回南天来了,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好不容易出太阳,也只有一小会儿,衣服越晾越湿,墙壁都渗出水来。 这一日晚饭后,左乘乘用吹风筒把一堆衣服吹干,甩着有些酸痛的手臂,看来她得去北方读大学,虽然冬天太冷,可她至少喜欢那边的春天,坐在老板椅上慢慢旋转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阿左,你终于肯联系我了?你之前说状态不好,要休息一段时间,可你知道你多长时间没接单子了吗?一年又五个月。” 这边还没说上一句话,电话那边的男人就激动了,话一句接一句,滔滔不绝,好不容易他停顿了,左乘乘赶紧捏着嗓子变声,说出自己的目的。 “我现在手头紧。” 男人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这就把消息透出去,白狮出山了!” 只要是黄河事务所的成员白狮接的任务,就没有办不到的,白狮不愿意见黄河事务所的任何人,所长黄河也只知道这个人姓左,却不知道其他的,在其他势力找到白狮之前,所长黄河要死死把人跟黄河事务所捆绑住。 当天晚上,左乘乘手机震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 「有个新任务,指明要你。」 左乘乘这次重新接单,可是挂了超出行价十倍的价格,她看着这条信息半晌,回过去一行字。 「下单的人脑子有病?」 吃了夜宵,手机又有回复。 「对方说尽快,愿意出双倍的钱。」 左乘乘的脑袋往墙上靠了靠,安安静静的,半晌后。 「把那人资料给我。」 过了一会儿,左乘乘打开邮箱,赫然出现田凯照片,以至于她看到照片,再看底下的文字,也看得很敷衍,她仰天长叹,难道这就是命? “呲啦——” 马路上原本有一辆机车在飞驰,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机车猛然停下了,车上的人接起了手机。 “白狮接我们的单子了?” “是的,他接了!他答应明天一早就把宋提查家族资料都发过来。” ———————————— 第七章一一逢场作戏 这一夜舒晓爱去酒吧买醉,左乘乘赶到之后扶她上车,正要跟随着上车,突然有个人拉住了她的胳膊,道:“喂!你多少钱一晚?” 左乘乘回头一看,原来是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她沉声道:“我不是出来卖的,放手。” 中年男人还在拉拉扯扯,嗤笑道:“现在几点钟了?乖乖女早在家睡觉了,给你一千块够不够?” 左乘乘眯了眯眼睛,怒喝:“放手!” 左乘乘握住口袋里的瑞士军刀,正准备掏出来,这个时候,挤进公交车里的舒晓爱突然冲出来,拿着她的皮包直接打了中年男人的脑袋。 “我打死你个咸湿佬!” 惊雷一般的声音在耳边炸出,别看舒晓爱喝了很多酒,但是打人却很猛,她脚步还没站稳,就又脱掉高跟鞋砸在男人的脸上,彪悍的架势惊待了左乘乘。 打架的后果就是,左乘乘跟舒晓爱还有中年男人,都被带去了警察局,通常来讲,警察局的晚上会比白天要忙碌,夜晚喝酒闹事和抢劫斗殴的事情都会出来。 原本还一脸有钱就了不起的中年男人,此时坐在警察的对面,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出来,他委屈道:“警察同志,事情就是这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警察看了看中年男人,又看了左乘乘跟舒晓爱,两个姑娘都长得漂亮,就是衣着打扮差异太大,先说左乘乘,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去酒吧玩到三更半夜的人,但是她旁边穿着露背装的舒晓爱就难说了。 “报上姓名。” 左乘乘老实回答,交代的事情经过,说舒晓爱会攻击,是因为中年男人拉着她的手不放,还要把她拖进酒吧里行不轨之事。 “我朋友也是没办法了,眼看我要被他拖走,只能攻击。” 原来是这样,警察脸色缓和了下,又问中年男人:“你有什么要说。” 中年男人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尖叫道:“警察同志,这小丫头在撒谎!” 左乘乘丝毫不惧,道:“警察叔叔,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的,我在实验中学读书,是三好学生,我不会撒谎的。” 但是会撒谎的好学生才是厉害的,因为大人们都觉得学生很小,没接触过社会很单纯,加上又有成绩好打底,任谁都看不出来,左乘乘说的前因后果,是经过添油加醋的。 警察对着中年男人严肃道:“你如果不调解,对方万一控告你,你会很麻烦。” 中年男人闻言如鲠在喉,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未成年,差点被侵犯,怎么看都是严重的事情,中年男人是个外强中干的,很快就怂了,敢怒不敢言,他被打了一顿,还要跟打自己的人赔罪道歉,脸上还要笑脸相迎,那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折腾了两个小时,终于从警察局出来,两人站在路边等车,左乘乘望着路边,搜索着有没有过路的出租车,然而晚上的出租车实在是太难等,这个年代出租车是贵重的,街边的汽车本来就少,通常会发生出租车司机被杀,汽车被抢的新闻,所以能够在这个时间段开出租车的,通常都是胆子大的。 左乘乘的目光突然停住了,对面一个已经打烊小卖部门前站着田凯,他整个人都被黑暗笼罩着,不过街道前面的路灯,还是照出了他的面部轮廓,只不过他旁边还有个年轻女人,左乘乘在电脑上看过她的照片。 街边的汽车呼啸,田凯低头拢着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女人也拿了一根烟出来,红唇叼着烟,踮起脚尖,伸手攀上他的肩膀,凑到他的烟头边,在夜色晕染中愈发性感,两根烟碰撞,擦亮了小小的火光。 左乘乘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隔了那么远,都烫到了她的心。 “乘乘,车来了。” 舒晓爱的声音拉回了左乘乘的注意力,出租车很快驶过来,停在她们面前,对面田凯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的背影,再斜了眼她身后的警察局,三个字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 第二天,左乘乘放学回来的时候,在家附近遇见了田凯,没想到又撞见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田凯走过来,握住她的手,顺便捏了捏,她不乐意了,一下子挣脱开。 “干嘛?” “昨天晚上去警察局做什么?” “有点事处理。” 左乘乘没想到昨晚田凯竟然也看见她。 “什么事?” 田凯追问,左乘乘就把事情说了。 “被吓到了吧。” “没事,我随身携带瑞士军刀。” 田凯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刀子能做什么,对方是男人,说不定立刻反客为主,真想给你一把枪防身。” 左乘乘突然想到什么,握住了田凯的手,在他的虎口处摸索着,果然是长着茧子的,看得出来是长年累月练枪,田凯并无防备,任由她摸着,承认不承认已经没多大意义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这段时间没来找你,你不高兴了?” “哪有?” “一脸的愁眉苦脸。” “我昨天晚上也看见你了。” 左乘乘原本是不想说的,不用想也知道,田凯跟那个女人肯定没有关系,但是看见他们这么亲密,她心里面还是有些郁闷,是她占有欲太强烈了吗?田凯显然也知道她不高兴的原因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乘乘吃醋了?” 左乘乘冷哼一声:“并没有。” “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喜欢你。” “你最近是不是很忙?” “是。” “时候不早,我走了。” 左乘乘刚转过身,后背就贴上一个火热的身躯,她个子不矮,但是在田凯面前,还是娇小的,所以轻轻松松就被抱住。 “好不容易见你一次,让我抱下。” 左乘乘的身子很柔软,还有沐浴露的香味传来,隔着校服都让田凯觉得沉迷,深深呼吸一口气。 田凯刚离开左乘乘没多久,手机就响了,看见电话号码的那一刻,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施莉达?” “凯哥,你跑哪儿去了?打麻将三缺一,快来棋牌室啦!” 女人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很明显是外国人,她的声音甜腻腻的,让田凯一听就起了鸡皮疙瘩。 “就来。” 依旧是烟雾缭绕的棋牌室,女人穿着黑色背心和超短的牛仔裙,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偷窥春光,这位就是施莉达·宋提查,跟他们刚合作的泰国商人,苏格拉瓦·宋提查的女儿。 苏格拉瓦·宋提查在国际上,以手段狡猾和货源充足出名,他就是戚爷见到苏格拉瓦,都要恭恭敬敬的,表面上施莉达是来这边玩耍,实则是来监察这边的环境。 施莉达一看到田凯,笑容满面道:“你来啦!” 田凯唇边叼着一根烟,吊儿郎当的,他扫了眼屋子里的人,轻笑一声,三缺一是假,想要让他过来是真,他走到施莉达旁边,弯腰看她的牌。 “运气不错。” 田凯温热的呼吸擦过施莉达的耳朵,还有那淡淡的烟草味,让她着了迷。 “你去哪里了?” “没事兜兜风。” 田凯随后从身后扶住施莉达的手。 “不介意我帮你打一盘?” 田凯这样亲密的动作,让施莉达的脸立刻羞红了起来,又怎么会介意呢? ———————————— 夜色如醉,月华盈盈,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夜晚,左乘乘约见了黄河事务所的成员。 “我是吕蓦丘。” “吕先生,你好,我是阿左。” “叫我蓦丘就行。” 酒吧的舞池里有很多年轻男女在跳舞,吕蓦丘跟左乘乘去了包厢。 “我会调鸡尾酒,你等着,我去帮你调一杯。” 左乘乘点头让他去了,不久后隔壁包厢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有人在劝酒,有人在鼓励一对男女亲吻,酒吧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她没有偷听的习惯,但在这种场合,却总是无意识地听着。 包厢的门突然被推开来,有个醉醺醺的男人进来了,左乘乘认出他是田凯其中一个手下,对她态度不好的那个,男人摇晃着身体喊了声“走错了”就退出包厢,之后隔壁包厢又有声音响起。 “于富,你竟然去厕所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尿遁了。” “去去去,老子是这种人吗?老子是吐得难受!” “凯哥刚刚被你灌了多少酒他都没难受。” “哪能一样啊,施莉达不是在这里吗?美人在怀,自然不能喝醉了。” “早知不来这边,去大保健好了。” 左乘乘微微一愣,这么巧,田凯也在这里。 “乘乘,我回来了!” 吕蓦丘笑容满面的走进来,将两杯酒放在她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我调了两杯,一杯margarita,一杯alexander。” “谢谢。” 玛格丽特被称作鸡尾酒之后,是除了马天尼酒以外,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传统鸡尾酒之一,曾经是1949年全美鸡尾酒大赛的冠军,诞生地是墨西哥,配方是,四十毫升龙舌兰酒、四十毫升君度橙酒、二十毫升青柠檬汁。 吕蓦丘调制的这杯玛格丽特,颜色是标准的黄色,左乘乘喝了一小口,口感浓郁,带有清鲜的果香和龙舌兰酒的特殊香味,酸酸甜甜,非常清爽。 左乘乘很满意,又看着另一杯亚历山大,口感香甜中略带辛辣,并且有浓郁的可可香味,适合女性饮用,起源于十九世纪中叶,是为了纪念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和皇后亚历山大的婚礼,所以调制了这种鸡尾酒作为对皇后的献礼,配方是,白兰地、可可甜酒、鲜奶油,各三分之一。 左乘乘端起酒杯闻了闻,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喝下一口之后还在回味,吕蓦丘喝完一杯伏特加酒调制的血腥玛丽。 “是不是都很好喝?” “你的手艺很好。” 被左乘乘夸,吕蓦丘的笑容更大,他很喜欢被左乘乘夸奖的感觉。 左乘乘提议道:“还没吃饭,空腹不能喝太多酒,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吕蓦丘爽快地答应了,隔壁包厢还是热热闹闹的声音,左乘乘早已就抛之脑后,她和吕蓦丘从包厢里出来,可这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隔壁包厢也被人打开来。 一个年轻女人走出来,黑色的波浪长发,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上穿着黑色的吊带裙,包裹住丰满的躯体,愈发显得凹凸有致,好一个性感撩人的尤物。 左乘乘很快认出她是施莉达,很快又看到田凯走出来,她拉着吕蓦丘快步离开,这个时候田凯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到熟悉的背影,他知道自己得罪人了,不解释是不行的。 ———————————— 第八章一一情深缘浅 左乘乘带着吕蓦丘在一家大排档吃了宵夜,就各自回去了,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她不停地打嗝,都怪今晚的煲仔饭太好吃,让她吃撑着了,又喝了几罐啤酒,她的酒量越来越好,虽然还不是千杯不醉,可也不容易醉倒,意识还清醒得很,只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乘乘。” 身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这个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还没有转过身来,她的手就被紧紧握住。 “你跟我来。” 左乘乘不知道田凯要带她去哪里,也就沉默地跟着走,走着走着,田凯看到了一处新建的楼房,脚步一顿,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把她推向干净的墙壁,高大的身影也压了过来,挡住路灯倾泻出的光芒,让黑暗完完全全笼罩住她。 “乘乘,你是不是很生气?” “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烦恼。” 田凯看着左乘乘微微绯红的脸颊,喉结微动,忍不住弯下身亲了一口,软软的滑滑的,就像剥了壳的鸡蛋,他轻轻咬了一下。 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左乘乘绷直了身子,她瞪着田凯,道:“你变态!你咬我?你属狗?” “我要是真变态,就不会只做这样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我忍得很辛苦。” 田凯低声呢喃,低头又凑近了左乘乘的脸,这一次是想亲嘴,她当然不同意,突然用力朝他身下踹过去。 田凯一下子躲开了,挑眉道:“乘乘,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左乘乘嫌弃道:“你算哪门子的亲夫?” ———————————— “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这样纠缠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田凯回到家中,喝了两瓶酒,抽了一地的烟,脑海里不断响起左乘乘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的确是他的错,原本左乘乘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读完高中就考大学,毕业了找一份简单的工作,嫁一个普通人,但是因为他的介入,硬生生地改变了她的人生轨道。 田凯最不应该的,是爱上了左乘乘,如果回到前不久,答应了她就真的再也不去找她,现在两人也该是陌生人了,尽管她的背景不太简单,但她是无辜的。 田凯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大华,在做什么?” “睡觉呢,怎么,有新情报?” 那边有点含糊的声音响起,田凯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 “没情报不能跟你聊聊?” “你这小子,难道是失恋了?” 这也就是华世勇胡说的,田凯呆在这边三年,平时除了交换情报,两人很少再多说一句话,就算他训斥田凯,也是被当做耳旁风,是个桀骜不驯的,难怪那边会派他过来,也只有这种人才能吃得开。 “你小子什么事?” “如果任务完成,是不是要切断跟这边的联系?” “为了保证你的安全,这是必须的。” “那如果,那个人也跟去北京市呢?” 华世勇顿了顿,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爱上了一个姑娘。” 来广州市只是任务,任务一结束,必须切断跟这边的联系,这也是命令,而如今也快接近尾声,他也已经帮田凯安排了合理消失的理由。 “是左震的孙女。” 华世勇惊得手机没拿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 第二天左乘乘刚下楼,就遇到了不速之客。 “田凯,你想怎样?” “再给我一次机会。” 左乘乘怔怔的看着田凯,听到这个要求,她内心涌动着奇怪的感觉。 “不过,你既然害怕,我们就先不见面。” 田凯长臂一伸把左乘乘捞进怀中,一个温软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低头把唇贴在她的耳边。 “别让自己受伤了,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好好保重,我等你,也请你,等等我。” 田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爱上一个女人,以前他确实是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而他的经历也告诉他,他并不需要这种东西,直到来到了广州市,爱上一个只在他任务中有用的姑娘,真是世事难料。 田凯对左乘乘的这种感觉,也真是奇妙,与日俱增的,一天看不见就难受,田凯曾想逃脱这种感觉,却发现根本压制不住,所以也就随心所欲了,但他是个没有未来的人,之前左乘乘的话确实让他深思了,思来想去,田凯说出了这番话。 ———————————— 左乘乘的一日三餐,准确来说是一日四餐,只有早饭和晚饭是舒晓爱做的,午饭和宵夜都是在外面吃的,广州市的海鲜很多,这里的人也热衷吃海鲜,她也不例外,只是她爱喝啤酒,所以宵夜不吃海鲜。 这一日有新鲜的大龙虾,左乘乘就决定晚饭是上汤焗龙虾,正吃得满心欢喜,突然对面有人落座,她下意识抬起头来,却愣住,施莉达找她做什么? 施莉达的红唇叼着一根女士香烟,道:“喂,问你几件事情,你老实回答。” 左乘乘的目光往旁边看去,果然店门口站着一群人,正朝着店铺里张望,是几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个大花臂格外显眼,她就知道施莉达是有备而来。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 施莉达很少被人以这样的态度对待,怒道:“你不回答我,我就要你好看!别以为田凯护着你就怎么样,他现在可不在这里,信不信等你一出门,我就让人绑了你,先奸后杀。” 左乘乘心中冷笑,嘴里却颤声,道:“你问,我说就是了。” 施莉达就知道,左乘乘这种乖乖女,是绝对斗不过她的。 “你以前是不是跟田凯订过娃娃亲?” “我跟他是订过娃娃亲,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哪里还时兴这个?” “你知不知道他之前在北京市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左乘乘迷茫的样子,任由施莉达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撒谎。 “那你现在跟田凯是什么关系?” “我把他当作是大哥哥。” 施莉达定定的看着左乘乘,不得不说,这个姑娘的姿色极好,长眉轻扬入鬓,一双明眸是类似宝石的长方形,镶嵌在瓜子脸上,淡漠无波,清冷濯然,眼角微微飞起,有丹凤眼的妩媚,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那份不可逾越的无形傲气,让人不自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施莉达冷哼一声,长得再出色又怎么样?胆小如鼠的人,成不了大气候。 “好了,我今天过来找你的事,你可别跟田凯说,你既然是田凯的妹妹,我也不会太为难你。” 左乘乘看着施莉达逐渐远去的背影, 她眯起双眸,眸底仿佛有血染的薄薄影子,血刃一般的冷光从乌深的眼底掠过,刀锋样的决绝,极淡的一抹,似乎要把她牢牢刻在她的双眸之中,随即浮出渺茫如春寒烟云的笑意,绽出一丝冰冷的妩媚。 ———————————— 田凯刚回到家,浑身的酒气,让他忍不住冲了冷水澡,之后裹着浴巾就出来了,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水珠从鬓角滚落,顺着他宽阔的胸膛往下滑,穿过人鱼线还要往下,最终被浴巾阻挡住,后背是大大小小的伤疤,仿佛战士的荣耀勋章,只有百战百胜才能获得,可是没有人知道,在独处的时候,他连做多一个表情都觉得累。 田凯擦干头发,换上睡衣,这个时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华世勇打过来的,等看到电话号码,愣住,随后笑了起来,眼中的冷清被温柔代替。 这还是左乘乘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乘乘,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左乘乘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挑了重点和田凯说了。 “她似乎是想要打听你,你要小心。” “你放心,我没事的。” 左乘乘和田凯接触的越深,越觉得他深不可测,大概是因为他在这种环境生存,已经习惯戴上面具了吧,这一刻,突然有丝丝怜惜的情绪弥漫在心头。 “总之万事小心。” 左乘乘正要挂断电话,田凯却喊了她一声。 “乘乘,你害怕吗?” “当然怕,我怕你死了。” “你放心,祸害遗千年。” “我要早起,得睡了,晚安。” 该传达的话已经传达到了,左乘乘打了个哈欠,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而田凯却睡不着,他耳边仿佛还回旋着那句晚安,他心里像是灌了蜜似一样甜滋滋的,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让他的心情十分愉悦,他恨不得跑到左乘乘家里猛亲她一口。 ———————————— 天还未亮的时候,就下起了迷蒙的雨,街道上溢着稀薄的雾,左乘乘吃完了早饭,撑着伞融在三三两两的行人中,不经意看到了驻足在拐角的田凯,他靠在墙边抽着烟,屋檐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在他面前仿佛水晶珠子般连成一串。 田凯也看到了左乘乘,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去,她刚走过去就被抱在怀中,田凯有点舍不得松手。 “我要迟到了。” 田凯这才松开她。 “我帮你买了早饭。” “我在家里吃过了。” “高三学业繁重,还是要多吃些。” 左乘乘借过袋子,重新撑起伞,田凯突然伸手拉住她的书包,她有点无奈地回过头,只见眼前一道黑影盖过,她的唇就被田凯吻住了,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冷冽的气息拂过来,是这个男人身上独特的味道。 “乘乘,我昨晚想这件事想到失眠。” 到了学校在座位上坐好,左乘乘打开了袋子,是一杯温热的巧克力牛奶,盒子里是两块卖相很好的蛋挞,看着就觉得营养丰富,这是市区里新开的蛋糕店,从国外开进来的连锁店,不过买的人太多,就算很早过去都要排很长的队。 ———————————— 第九章一一大鱼上钩 这一日田凯拉着左乘乘一起去西装店,她觉得很奇怪,田凯穿衣都很随意,几乎都是t恤和牛仔长裤,天冷的时候也是外面多件皮夹克。 “怎么突然要买西装?” “重大场合不能失了体面,不然我老大得揍我。” “你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别担心,没事的。” 田凯从更衣室中走出来,道:“乘乘,好看吗?” 这是左乘乘第一次看田凯穿西装,他个子很高,身形又修长,西装衬托着他的身姿,愈发挺拔利落,而且还勾勒出了他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再配上一张俊脸,不笑的时候冷酷无情,笑的时候沾染上三分邪气,像是游戏人间的贵公子,矜贵非凡。 “看你这眼神,就当你是夸我了。” “的确好看。” “等到我们结婚那天,我也这么穿。” 结婚这个词对于左乘乘来说,是一个很遥远的词语,她不愿意去想,出了西装店,两人又去吃饭,田凯给她夹了好几块蜜汁叉烧。 “你吃多点,快要高考了。” “好。” 田凯的手机响起,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此刻再无慵懒和温情,取而代之是冷冽的锋芒,仿佛长刀出鞘,全身溢出寒冰一般的气息。 “乘乘,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你慢慢吃。” “好。” 田凯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戚爷的住处,没想到苏格拉瓦提前来了,说是为了以防万一,临时改变计划的。 “阿凯,衣服买了吗?” 田凯“嗯”了声。 “换上吧。” 田凯换好衣服出来,戚爷又丢给他一串车钥匙。 “你来开车。” 除了田凯跟戚爷,还有排他前面的一个哥也跟着过去,他们都特意打扮了,俨然如同对待贵宾,戚爷对苏格拉瓦,确实是以贵宾之礼接待,毕竟他要靠着苏格拉瓦在国外铺路,他在国内已经举步维艰了,各方警力都在盯着他,想要施展拳脚太难,况且他身体也不好,最好就是能去东南亚定居,那边还是滋生罪恶的天堂。 机场。 苏格拉瓦下了飞机,由戚爷接上车,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却因保养得宜而气色红润,一眼看去只像是四十岁,双眸仿佛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 田凯抬眸快速的看了他一眼,跟照片中的样子不一样,十年前因为走私军火被抓入狱,出狱后去整容了,难怪他到处走都没人能抓到,而苏格拉瓦也注意到田凯了,这个男人外表确实不错,难怪他女儿这么喜欢,如果不是他女儿近来一直催促,他不会这么早就来。 “戚先生,听说你近几年身体不太好?” 苏格拉瓦开口询问,说的普通话跟他的女儿施莉达一样的水准。 “也还好,就是年轻时太拼了,一些旧伤偶尔发作。” “你找好接班人了吧?” 苏格拉瓦的目光落在前方开车的田凯身上。 “年轻人现在不定心,还得再锻炼几年。” 苏格拉瓦没说话了,从他的资料了解到,这个田凯确实是戚爷的左臂右膀,脑子聪明,身手又好,如果这个人能为他所用就好了。 汽车很快来到了戚爷的别墅,屋子里早已做好了丰盛的饭菜,施莉达也等候在那里,见到苏格拉瓦就飞扑上去。 “爹地!” “看来你在这里适应得不错,都长胖了。” “哪有!” 施莉达有点羞涩地瞧了苏格拉瓦一眼,随后又跑到田凯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爹地,他很不错吧?” 今天田凯竟然换上西装,施莉达简直爱得不行。 “凯哥,今天你穿黑西装,我穿白裙子,我们像不像在结婚?” 施莉达异常霸道,恨不得立刻宣告田凯是她的所有物,田凯垂眸和施莉达对视了一下,薄唇微弯,没人发现他眼眸深处暗含的冷意。 苏格拉瓦看着田凯和施莉达的互动,似乎有点欣慰,他走过来拍了拍田凯的肩膀。 “这位就是戚先生常提的阿凯吧,很不错!” 田凯不动声色的后退,站在了戚爷身后,苏格拉瓦愣住,随后哈哈笑了起来。 “戚先生,你的阿凯,可真是忠心啊!” “他要是不忠心,我怎么看重他?” 干他们这行的,杀人放火金腰带,最讲究的就是诚心。 “好!很好!” 苏格拉瓦赞赏地看着田凯,虽然没说什么,但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的戚爷,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呢?但凡谁敢觊觎他的东西,他都恨不得将那人的眼睛挖下来,但是他有求于苏格拉瓦,所以不能对一般人那样,他装没看见似的,岔开了话题。 “宋提查先生舟车劳顿,先吃顿饭吧。” 苏格拉瓦也确实是饿了,跟着戚爷边吃边聊,施莉达也落座了,她看着站在戚爷身旁的田凯,朝他挤了挤眼。 “凯哥,你也坐下来吃。” 施莉达以为自己说话很小声,没想到还是被苏格拉瓦听见了。 “施莉达喊你坐下来,你就坐吧。” 田凯没理会他,看向戚爷。 戚爷心中不愉快,不过还是斥责了田凯。 “让你坐就坐,以后对待他,就要像对我一样,知道吗?” “是。” 苏格拉瓦看到田凯落座,就更高兴了。 “戚先生,吃完后去书房谈谈你的计划。” ———————————— 几个小时之后,苏格拉瓦谈完了事,带着施莉达离开,戚爷喊田凯进了书房。 嘭—— 烟灰缸被戚爷摔落在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声响。 “真没想到,我戚广雄,纵横江湖几十年,竟然会被一个晚辈欺压到这种地步!” 没有苏格拉瓦在,戚爷不再隐藏情绪,他气得想要掀翻书桌,眼中的杀意显露出来,只不过情绪太激动,引发一阵咳嗽。 而此时,田凯在一旁看着,他已经把西装脱下了,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衬衣,有些褶皱,看得出来,他不习惯打扮得衣冠楚楚。 戚爷缓和过来了,道:“你跟苏格拉瓦的女儿在一起了?” “她一直缠着我,但我知道她是苏格拉瓦的女儿,没有戚爷的允许,不可能碰她的。”田凯的声音变得冰冷,仿佛抛石入水激起涟漪。 “你还算明白。” 戚爷发泄出来了,也就没那么生气。 “戚爷这么恨苏格拉瓦,不如给他一点教训?” “什么教训?” “这里再怎么说也是戚爷的地盘,想要弄他还不容易?” 田凯这么一提醒,戚爷目光微闪。 “你想怎么做?” 戚爷是想过要弄苏格拉瓦,但是贸贸然动手会得罪他,所以思来想去,只能将这口恶气憋着。 “戚爷,我办事你放心,我能够做到打他一顿,还让他根本发现不了是谁。” ———————————— 酒店里。 苏格拉瓦洗完澡就呼呼大睡,他这次带了一批雇佣兵过来,为了不引人瞩目,选择的都是亚裔面孔,让他们分散在人群中,根本没人发现他们的身份。 过些时候,窗户外,天台上,有个男人搭了根绳子吊下来,停在苏格拉瓦所在的房间,虽然拉了窗帘,但是窗户没关,男人凑近窗户细看里面的场景,苏格拉瓦睡得四仰八叉,伴随着震天响的鼾声,男人的眼眸中划过冷光,悄悄掀开窗帘爬了进去。 睡梦中的苏格拉瓦突然觉得自己的头上被套了个什么东西,多年的逃亡经验让他瞬间就醒来,正要开口叫喊,才发现自己的嘴也被封住,紧接着他的腹部挨了一脚,对方踹得很用力,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痛,之后对方又打了好几下,每次他觉得自己快要疼晕过去,又有新的疼痛刺激他清醒,不知到过了多久才彻底晕了。 收拾完苏格拉瓦,从房间里面爬出来,又回到天台,竹竿弟和于富正在守着。 “凯哥,没事吧?” “你们先走,我看看有没有遗留下什么线索。” “凯哥,我们帮你检查。” “你们只会添乱!” 于是两个小弟立马转身就走,等他们的身影消失,田凯像是累极了,终于放松下来,抬头看着天空,月黑风高,看不见半点星光,田凯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一样,凝望着天空,唇边露出笑容。 在天上的他们,看得见吧? ———————————— 苏格拉瓦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人悬挂在天花板上,粗麻绳捆得紧紧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想要喊雇佣兵进来解救,然而嘴巴被胶带封住,苏格拉瓦绝望了,日上三竿,门外守着的雇佣兵没听见里面的动静,这才将房门打开来,连忙上来给他解绑。 苏格拉瓦气得眼睛都绿了,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被这样对待过?浑身的伤,却不敢去找医生。 过些时候戚广雄来了,看见苏格拉瓦的伤大吃一惊,道:“宋提查先生,这是怎么了?” 苏格拉瓦仔细打量着戚爷,见他脸上的吃惊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他生性多疑,心想今天这件事,说不定就是戚广雄干的。 苏格拉瓦面无表情,道:“戚爷会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戚广雄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事。” 苏格拉瓦冷笑道:“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也就只有你,难道还会是其他人?” 戚广雄沉默了,田凯上前一步,道:“戚爷身体不太好,昨晚很早就睡过去,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巡逻的警察,他有没有出门。” 苏格拉瓦看着田凯,田凯也回视他,丝毫不惧。 “小孩子就是天真!” 苏格拉瓦噗嗤一声笑了,仿佛刚刚的质疑烟消云散了,继续拿鸡蛋敷着脸上的淤青,动作很轻很柔,然而下一瞬,他把将鸡蛋扔在地上,凶狠的目光瞪着田凯。 “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撒尿和泥玩,你有什么资格在你老子面前说话!” 苏格拉瓦的手中多了一把枪,指着田凯,其他雇佣兵上前一步,准备战斗的姿态,田凯在看见苏格拉瓦手中的枪时,眼眸一缩。 这是92式9mm手枪,别称是qsz92式半自动手枪,该枪从1987年开始论证,1994年正式立项和交给工业部门研制,1998年完成了9mm手枪及其枪弹的设计定型,2000年完成5.8mm手枪及其枪弹的设计定型。 尽管田凯看过情报,但是亲眼见还是震惊,这枪是特种部队优先使用的,他的手紧握成拳,才没将内心的情绪泄露出来,戚广雄冒出冷汗,他并不想得罪苏格拉瓦。 “阿凯,跟宋提查先生道歉,你来这么久,懂不懂规矩。” 戚爷拍打了田凯的脑袋,下手很重,让田凯从疼痛中回过神来。 “对不起,我刚刚说错话了。” 苏格拉瓦轻哼一声,他们这些人,跟他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苏格拉瓦摆摆手,道:“帮我弄点止疼药过来,真是疼死我了,还有,戚先生,这里是你的地盘,你得给我抓住昨晚的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实在是太敏捷了,苏格拉瓦根本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从酒店里出来,戚广雄又拍了田凯一下。 “阿凯,你差点就闯出大祸!” “戚爷,我有句话不知要不要说。” 见田凯这么拐弯抹角的,戚广雄不耐烦道:“有屁快放。” “戚爷,你老了,胆子也比前两年小了。” 这句话让戚广雄心头一凛,说的也是,从前他怕过谁?苏格拉瓦还没查到他头上来,他就自己先慌乱了,忍不住摇摇头。 “算了,这件事就先这样。” 戚广雄老了,精力不足,想做些什么事,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戚爷,如果在你年轻的时候,肯定会对苏格拉瓦取而代之吧!” 戚广雄猛地看着田凯,这个年轻人几乎是他看着成长的,回想起田凯过来投靠的经历,说想要赚很多钱,人有欲望向来就好操控,所以戚广雄给了田凯机会,他每一次都完成得很好,至于现在,身边的人来来回回,田凯已经成为心腹,而他的手段也越来越狠了,颇有当年他的风采。 “阿凯,做人要知足。”戚广雄叹了口气,拍了拍田凯的肩膀。 ———————————— 第十章一一不辞而别 田凯躺在床上放空自己,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梦中的场景不停变换着,他已经有多少年没做梦了?他梦见了刚进入军营的时候,年轻气盛,进去的第一天有个老兵欺负他,被他打到住院,因为这事他差点被赶出军营,后来被特种部队的连长看见,提拔他进了特种部队里,能够再次见到连长,正想上前拥抱他,可再一晃眼,就看见了连长倒在地上,脑袋上鲜血直流,死不瞑目。 田凯突然惊醒了,漆黑一片的环境,他却能看清一切,他的视力从来都很好,只是大脑昏昏沉沉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浑身都是粘腻的冷汗,身上冷一阵,又烫一阵,恍然地交替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起身到了杯水喝下,他知道自己生病了,来到广州市三年,这是第一次生病。 老房子里没有药,田凯正想去买,突然想起高三学生的高考已经结束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他的薄唇抿得紧紧的,脸上难得有固执的表情。 “喂?” 连续几天忙着考试,左乘乘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今天放了学回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躺在床上睡了一觉,终于可以放松了,只是她觉得自己没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接通之后那边又迟迟不出声。 “有人吗?” “乘乘,是我。” 田凯的声音中透着沙哑,仿佛生锈的铁片涩涩地磋磨。 “你生病了?” “嗯。” “是发烧?” “应该是发烧了。” “你是不是手脚冰凉额头滚烫?” “是。” “你身体底子好,去买退烧药吃了就行。” “乘乘,我想见你。” “好吧,你在家是吧?我这就过去。” 一个小时后左乘乘到了,田凯开了门。 “乘乘,我等了你好久。” 左乘乘把药和白粥放在桌上,举手摸了田凯的额头,将近三十九度,打开保温壶把白粥倒在碗里。 “喝吧,喝完了再吃药。” 也许是因为田凯生病了,生病的人比较脆弱,平日里嚣张得不可一世,此时像是委屈的幼崽,左乘乘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些。 “你煮的?” “买的。” 田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道:“乘乘,我浑身没力气,你喂我吃吧。” 左乘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端着粥到他面前,一勺又一勺喂他,又煮了开水,让田凯把药给吃了,之后就赶他去躺着休息。 田凯躺在床上,拉着左乘乘的手,道:“乘乘,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听话。” 两双手紧紧交握,左乘乘的手心比田凯温热许多,那种温热仿佛透过肌理渐渐渗入他的心窝。 田凯以前生病的时候,都十分暴躁,但是现在见到左乘乘,听她说话,她的声音似乎和往日不同,今天是温润的,像四月里弥漫着草木清新味道的阳光,晒得有些蓬勃飞扬的滋味,却叫人的心一点一点地沉静下来,那样静,像沉在清水中的一块翡翠琉璃。 吃完退烧药的人会犯困,田凯很快就睡过去了,左乘乘坐在床边看着他,看着看着,慢慢凑到田凯的眉心,轻轻印下一个吻,她太过专注,没看见田凯的睫毛在颤动,似乎立刻就要醒过来,不过很快,他察觉到了这是什么,融融一笑,陷入沉睡。 左乘乘写了一张纸条就走了,田凯竟然没有在家中备药,实在不太好,而她要上学,也不方便专程给他买药,所以她买来各种各样的药片和药丸。 田凯的身体本来就强悍,吃了药睡了一觉,也就恢复过来了,只是他醒来时面对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有瞬间的失落,不过在看见桌子上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药盒药瓶之后,他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过些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戚爷打给他的。 “阿凯,准备下,今晚十一点,赤名海滩。” 田凯答应了,挂断电话,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神色那样冷,仿佛一块化不开的坚冰,戚广雄真不愧是老油条,对身边的人都在防备,他发了一条短信给华世勇,任务能不能完成,就在今晚了!———————————— 夜幕降临,被太阳暴晒了一天的海滩,还残留着炙热的味道,戚爷和苏格拉瓦说说笑笑地走着,而他们的人也分散在周围,随时应对着各种突发情况。 “戚先生,周围是不是已经布防好了?” “好了。” “这一批量可大了,别不小心被人抓到,那可是要枪毙的。” 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已经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了,只不过经历了上次老肥的事情,戚爷这次谨慎多了,不仅让田凯布防,连带其他两兄弟都加入,等了没多久,不远处有一艘船驶了过来,他们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那艘船,四周围十分静谧,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苏格拉瓦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奇怪,这片海滩怎么这么安静?” 戚广雄也猛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正要喊撤退,突然听见不远处一道声音响起。 “警察,警察,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投降!” 苏格拉瓦瞪着戚广雄,道:“你们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失误,肯定是戚广雄这边出了问题。 戚广雄着急道:“宋提查先生,这是误会。” 苏格拉瓦却是个狠人,掏出手枪打中戚广雄的胳膊,怒道:“不是你难道是我?你搞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戚爷捂住胳膊疼得叫喊,苏格拉瓦的枪又对上了田凯。 “也有你的份吧!”苏格拉瓦冷笑连连,眉梢眼角皆是雪亮犹如刀刃的恨意。 ———————————— 左乘乘第二天抽空打电话给田凯,想问问他身体怎么样,电话却显示已经停机,她心里面惴惴不安,想去田凯的老房子看看,发现有警察在他的屋子里进进出出。 “警察叔叔,我朋友出什么事了?” “你是死者的朋友?” 看着左乘乘穿着实验中学的校服,能进这所学校的学生,成绩都还不错,可竟然会跟一个街头混混做朋友,真是奇怪。 左乘乘难以置信,道:“他怎么会死了?” “他就是个卖白粉的街头混混,前晚在混战中落入海里,尸体我们还在打捞,小姑娘,我劝你还是好好读书吧,别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过了两天,电视播放了新闻,画面中赤名海滩,这个海滩人烟稀少,很少人会去游泳。 “近日,广州市警方联合陆军特种部队,成功打掉一个特大贩毒团伙,在跟嫌疑人交火中,因嫌疑人反抗,造成五死二伤……” 左乘乘觉得自己之前的顾虑是对的,她跟田凯怎么能有结果?想到这里,心里针扎一般难受,紧了紧拳头,随后轻哼,田凯就一声不吭走了,他最好是成功退回北京市,不然真是白费她这么久的配合。 再过几天就会公布高考的成绩,左乘乘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等着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她从衣柜里翻出田凯送的两套婴儿衣服,想了想,最终没有扔掉,放进了行李箱。 ———————————— 三个月后。 这一日放学,左乘乘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背包里翻出吕蓦丘的名片,打了电话过去,吕蓦丘正在公司里办公,接到电话的时候,脸上泛着柔和的光芒。 “你等着我,我来接你。” 等了半个多小时,左乘乘看到校门外停着一辆车,吕蓦丘站在车前向她招手,她从树荫下走出去。 多年之后吕蓦丘忆起,已经想不起细节,只知一道灼灼日光横绝操场,左乘乘自那目眩神迷的光影里稳步走出,从容自若,冷艳绝代。 “前阵子开了家粤式茶楼,还不错,你要不要去试试?” “吕先生,今天是我请你吃饭,重要的不是我想吃什么,而是你想吃什么。” “你知道我从小在美国长大,中餐对我来说没什么大的差别,我小舅舅跟我说过,那家茶楼很正宗,我还没去试过。” “那好,就去那里。” 汽车里安静了下来,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你小舅舅也在广州市待过吗?” “是,他在那边待了几年。” 吕蓦丘既然是开公司的,那他小舅舅应该也是吧?左乘乘没继续这个话题,她又找了别的话题,但是都是聊了两三句就停下来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吕蓦丘,似乎只有在谈论编程的时候才能够多谈几句,如果谈论别的,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好不容易来到那家茶楼,吕蓦丘坚持让左乘乘点菜,所以她就不客气了,先是点了茉莉花茶和老火靓汤,又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蒸笼小吃,水晶虾饺、蟹黄汤包、干蒸烧卖、咸水角、蒸凤爪、叉烧包、奶黄包、流沙包、豉汁蒸排骨。 “这么多吃得完吗?” “我饭量很大的。” 过些时候吕蓦丘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母亲来电话了。 “蓦丘,来你爷爷家一趟,今天你小舅舅从部队回来了。” “小舅舅有被处分吗?” “将功赎罪!这小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以为出完任务回来会有点长进的,没想到真是不省心。” “好,我这就过去。” 小舅舅总算是结束了禁闭,说是三个月,但对于一大家子来说,已经三年多没见面。 ———————————— 第十一章一一久别重逢 一个男人在窗台静静地站着,仿佛繁星下含风而立的梧桐树,军区大院守卫森严,更别说这一带都是老首长居住的地方,静谧得似乎任何足音都会将这夜碰碎,这个时候,桌上电话的响声打破了宁静,男人快步走到桌子前,然而在看见电话号码时,眼眸中划过一丝失落。 “小舅舅,我朋友不小心打了人,你能不能打个电话,让警察局放我们走?” 吕蓦丘进了警察局,真让项雁臻惊讶。 “这么不老实,就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小舅舅,你帮下忙,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项雁臻要的人情多大,吕蓦丘明白,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不会找项雁臻,如果他找母亲帮忙,肯定得被训得半死,然后闹得整个项家都知道,但是项雁臻就不一样了,无法无天又有能力,打架这种小事对于项雁臻来说不值一提。 警察局。 灯火通明,闹成一团,哭喊声此起彼伏,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以及骂骂咧咧的声音,吕蓦丘打完电话,走到左乘乘身边。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对不起,连累你了。” 左乘乘的神情沉静淡然,在这样的环境中,并没见得半点惶恐,吕蓦丘松了口气,就怕她经历过这种事情会害怕,不知道怎么安抚她的情绪,现在她这么淡然,让吕蓦丘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我们是朋友,说什么连累。” 左乘乘今天去看望舒晓爱,刚好撞见她的丈夫在家暴,她当然要出手相助,她出手虽然重了,但算得上是见义勇为,只不过可能程序会走得慢些,会在警察局等得久些,但对她影响不大。 左乘乘看着在跟警察做笔录的舒晓爱,看得出她嫁到北京之后过得不好,此时她的鼻血止住了,额头肿着一大块,看起来要消肿不容易。 旁边的查是才还在骂骂咧咧,骂完了舒晓爱,又砖头盯着左乘乘,摆出一副“出了警察局看我不弄死你”的架势,左乘乘和查是才对视,查是才这才细细看她,神情清冷如霜雪,眸子仿佛一渊寒潭,乌碧碧的,无一丝丝情感的波澜,望得深了也是不见底,这让查是才愣住。 查是才的母亲依旧在哭天抢地,警察也拿她没办法,她突然冲过来要打左乘乘,吕蓦丘下意识把左乘乘护在身后,她还没有碰到吕蓦丘,就又被警察拉住。 “我们家的事,你掺和什么?还把我儿子打得这么严重,我老太婆就算不要命了,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这种家庭琐事是一地鸡毛,警察不愿意管,却又不得不管,这个时候,警察局走进来一个人,直接找了一个警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那个警察就走向吕蓦丘和左乘乘。 “两位同志,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回什么回?这个女人打了我,医疗费还没出!” 但是警察却不理会查是才的怒喊,直接送左乘乘跟吕蓦丘出去,吕蓦丘看见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军用越野车,他知道那是项雁臻的汽车。 “乘乘,你在这里等等,我跟我小舅舅说几句。” “是你小舅舅帮了我们?” 吕蓦丘点点头。 “那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谢谢。” “好。” 项雁臻正坐在驾驶位上抽烟,看见吕蓦丘走过来,斜了他一眼。 “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吕蓦丘还以为,项雁臻打个电话给警察局就行,以他的地位,根本不用亲自过来。 “我顺路。” 项雁臻没想过亲自来找吕蓦丘,只不过刚刚有个手下跟他说,看见到一个姑娘很像左乘乘,他才亲自出来,却没想到手下眼瞎看错了,项雁臻踹了他一顿才走,临走时突然想到吕蓦丘跟他说的警察局就在这附近,也就顺便过来看看。 “我送你回去吧。” “我开了车过来的,还有我朋友也在。” 项雁臻眯了眯眼,道:“吕蓦丘,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会打架的朋友。” 吕蓦丘笑了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小舅舅,她其实很乖的,也是为了帮朋友,她还让我谢谢你。” 项雁臻因为认错人的事心情不好,看见吕蓦丘似乎格外高兴,忍不住说他两句。 “打架就是不对,以后你理他远点。” 吕蓦丘答应了,心里却有点奇怪,看来他小舅舅今天心情不好,明明以前他自己也经常打架的。 吕蓦丘跟项雁臻道了别,道:“乘乘,我们走吧。” 乘乘两个字落在项雁臻耳边,起先他不在意的,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猛地转头看向另一边,果然在警察局门口看见了左乘乘,几个月不见,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了变化,长大了些,更漂亮了,在月色下透着纯净与美好,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衫和高腰牛仔长裤,收腰款式,一双腿又长又直,她正笑盈盈地走向吕蓦丘,项雁臻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了,让他呼吸一窒。 “乘乘,我送你回家?” “好。” 突然有人朝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左乘乘以为查是才被警察释放了,要来找麻烦,目光正往那边转过去,她就被紧紧抱住,男人力气很大,将她往他怀中按去,像是要把她融入他的身体中似的,这人身体结实,胸膛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撞得左乘乘鼻子都疼了起来,想要推开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烟草味跟男人的清冽气味让她微怔,整个人都僵硬了,旁边的吕蓦丘吓了一跳,等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时,更加震惊了。 “小……小舅舅……” 吕蓦丘不明白,前一刻项雁臻还让他离左乘乘远点,怎么下一刻就把左乘乘抱在怀里了? “你先回去。” 项雁臻说完,带着左乘乘上了他的汽车,随后驱车离去,吕蓦丘呆呆地站在原地。 ———————————— 汽车疾行了一段路,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左乘乘凝视着窗外,心想,这种地方真适合抛尸。 左乘乘之前还费劲心思找人,可真碰面了却觉得无趣,这些段时间连一个信都没有给她,现在因为吕蓦丘才看见她,他其实想找她很容易吧,而不是她料想的,受伤了或者任务要保密。 “乘乘。” 项雁臻喊了左乘乘一声,他喉结艰涩的滚动着,事实上,把左乘乘带过来,是行动快过大脑的反应,而现在,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有点紧张,他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开了,左乘乘找不到他,肯定很着急也很生气。 “这位先生,请问你尊姓大名?” 先生这个立刻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了,而左乘乘的神情也是带着讥讽。 “项雁臻。” 左乘乘紧紧盯着项雁臻,这张脸是她熟悉的,但又有点不一样,原先田凯有一颗泪痣,但面前这个男人没有,田凯的肤色偏白,而这个男人呈现出的却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的神态也没有田凯的轻佻傲慢,绷直的身体一看就知道是长年受过训练,都是细小的变化,如果不是熟悉的人,不会把面前这个男人跟田凯联系在一起,他们就像是两个人。 “真是个好名字,你是吕蓦丘的小舅舅?但我不认识你,我只认识田凯,你跟他长得很像,不过很抱歉,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左乘乘的声音清冷如冰珠,却带着浓浓笑意,入耳又甜又滑,直叫人沉溺其中。 “乘乘。” “你跟吕蓦丘岁数相差不大,为什么你是他小舅舅?” “我姐姐比我大十岁,她又是早婚早育。” 左乘乘去拉车门却发现锁上了,她愤怒道:“项雁臻,你还以为你是街头混混?你现在是个军人吧,非法囚禁公民,你想过什么后果吗?” 项雁臻望着左乘乘气鼓鼓的脸,总算比客气疏离的样子好多了,他的手臂结实有力,轻轻一揽就让左乘乘动弹不得,这种日思夜想的亲密,让项雁臻像是喝了几瓶白酒一样,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是做梦还是现实,左乘乘回过神来,想骂,项雁臻却比她更快,吻住她的唇,久违的亲密,霸道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让左乘乘呼吸都不顺畅,在左乘乘要咬人的时候,项雁臻似乎预感到什么,松开了她,她扬手要打,手却被握住。 “乘乘,别打了,我心疼。” “打你我不心疼。” “打疼你的手我心疼。” 左乘乘还以为项雁臻不扮演街头混混,就是一个庄严的军人了,原来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田凯,你放开我!” 左乘乘习惯了喊田凯,现在也是下意识的,说完,心中的憋闷无处发泄,只化作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来,仿佛烙铁烫在项雁臻的心头。 项雁臻没想到左乘乘会突然哭泣,有些手忙脚乱的,赶紧给她擦眼泪,道:“乘乘,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左乘乘吸了吸鼻子,道:“那你放开我。” 左乘乘知道强硬没用,只能换成柔软的方式。 “不想放。” 项雁臻的越野车很宽敞,然而他身材高大,还抱着左乘乘,再宽敞也显得拥挤了,让人情绪紧绷,加上在这种环境下,夜黑风高,周围荒芜,项雁臻要做什么事情,没人拦得住他,左乘乘的心紧了紧。 “乘乘怕我吃了你?” “你惹我生气!我要去举报你!” “需不需要我给你提供联络方式,你打过去?” 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左乘乘挣扎着离开项雁臻的怀抱,从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是吕蓦丘打给她的。 “乘乘,你没事吧?” “我没事。” “小舅舅没对你怎样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有点担心你。” 项雁臻莫名其妙把左乘乘带走,而吕蓦丘又不知道左乘乘跟他有什么关系,对于左乘乘难免有些紧张,他根本没见过项雁臻跟哪个女人这么亲密,所以思来想去,觉得出于关心还是应该打个电话给左乘乘。 “没有,我很好,吕先生,今天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 左乘乘刚琢磨着说出来,手机就被项雁臻抢走了。 “吕蓦丘,我看你是皮痒了,敢打注意到我女人头上?”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把手机还给给左乘乘,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你跟他适可而止,你们不是一类人。” “我跟他不是一类人?那我跟你就是一类人了?”左乘乘深深一笑,那笑意仿佛积了寒雪的红梅,冷意森森。 项雁臻知道自己冲动了,这段时间一直在部队里面待着,虽然关禁闭,但对自己的手下也习惯了发号施令,就不小心用在了左乘乘身上,她是女朋友,不是手下,这下两人又回到了一开始,辛辛苦苦让左乘乘缓和了下心情,却被吕蓦丘一通电话破坏了,项雁臻咬了咬牙,回去得收拾下那个小兔崽子,正开车回家的吕蓦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 第十二章一一见故人 这一日左乘乘晨跑回来,就看到出租屋楼下站着项雁臻。 “你怎么来了?” “带你去见田凯的父母,再带你去看看田凯。” 这么多年不见,左乘乘确实有想过,要去见田凯的父母,很多年前,田凯的父母对她有多好,她还是记得的,来到北京市拜访一下是应该的。 “也好,田凯现在怎么样了?” “他过世了。” “怎么死的?” “四年前他事业受挫,开始堕落,注射毒品过量。” “你和他是不是很熟悉?” “他是我表弟,田凯去世后,我舅舅和舅妈觉得,在原来的屋子触景生情,就搬离了原先的房子,去郊外住。” 比起市区内的繁华,郊区显得荒凉,每一户人家的距离隔得也很远,但这样的环境让左乘乘觉得十分惬意,汽车驶到一处院子前面停下,项雁臻下了车,又从后车厢拿出了一堆礼品,左乘乘这才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带,项雁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凶狠的狗叫声。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来,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左乘乘还是认得她是田凯母亲的样子,依旧是那么温柔的模样,只不过比起当年要苍老了不少,一半的头发都白了,是因为田凯的事情吧,左乘乘不由得鼻尖一酸。 这个时候项雁臻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左乘乘的手,转头却发现他盯着前方,难道这个男人会读心术? “舅妈。” “原先还想着你什么时候到,这可来了,进来吃饭吧。” “好。” “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呢。” “来舅舅舅妈家里蹭饭,不带东西过来,等会我妈又要念叨我。” “舅妈又不会跟你妈打小报告。” “这位姑娘是你对象?” “是。” 项雁臻大言不惭,握住左乘乘的手更紧了。 “阿姨,我是乘乘。” “你怎么来北京市了?这么久不见,都成大姑娘啦!真漂亮啊!” 田太太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是真高兴,牵着左乘乘进门。 “老田,你看看谁来了!” 高昂的声音,让院子里的鸡惊吓得煽动翅膀撞向一旁,此时屋子上方炊烟袅袅,还未走进门,已经能闻见饭香了,田太太直接将项雁臻直接丢在身后,项雁臻看着两人进门,田太太紧紧牵着左乘乘的手,面前的屋子灯光亮起,暖融融的,让他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轻勾唇角。 “乘乘,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田先生跟左乘乘见面嘘寒问暖一阵后,问出了他疑惑的问题,这些年他们从来没回过广州市,跟那边早已断了联系。 “因为我啊。” 项雁臻长臂一伸,就将坐在身旁的左乘乘勾到怀中,项雁臻不管什么场合都能不正经,在长辈面前也是,左乘乘忍不住推他,却推不开,田先生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很快回过神来。 “雁臻,你跟乘乘在一起了?还真是缘分。” 吃完饭又聊了会天,左乘乘这才跟田先生夫妇告别。 “乘乘,你凯哥哥要是没去世,见到你肯定很高兴的。” “行了,别说这些,乘乘,你来北京市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要帮助可以找我,以后有空也经常来玩。” 左乘乘点点头,田先生又看向项雁臻。 “你照顾好乘乘。” “舅舅放心,我会的。” 转身进屋,田太太笑容逐渐收敛,叹了口气。 “乘乘竟然来北京市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认出来?” “北京市这么大,应该不会的。” ———————————— 跟田先生夫妇道别后,左乘乘跟项雁臻上了车,不知为何,见到故人并没太开心,反而心情愈发沉重,偏偏项雁臻还没眼力见的在旁边闹她。 “乘乘,我们刚刚好像在见家长。” 原本沉重的心情被项雁臻这样一搅合,顿时烟消云散,这什么跟什么啊?左乘乘忍不住拍了项雁臻,自然是没有成功的,手被项雁臻握住,项雁臻低头,咬住左乘乘的手指,轻轻啃噬,少女青葱般的手指水润润的,仿佛真能咬出水来,左乘乘触电般将手抽回来,她羞愤咬牙,扭开脸不想理项雁臻了。 “凯就葬在那里,舅舅舅妈经常去祭拜。” 项雁臻指了指不远处的山,现在天色漆黑,山那边也暗沉沉的,除了一个山体轮廓,什么都看不见,左乘乘心想,葬在这边,父母就在不远处,他不会孤单。 项雁臻把左乘乘送到了小区楼下。 “不用送了。” “你怕我?我真要对你如何,不管哪里都可以。” “注意你的身份。” “我对自己女人,需要注意什么身份?乘乘,我们做再亲密的事情也正常,你真要举报我,信不信明天我指导员就催着我跟你扯证了。” 军人常年待在军区,想找对象难上加难,所以如果左乘乘真找上面举报,项雁臻知道自己的指导员会给他做的思想工作,绝对是让他早日结婚,他二十三岁,可以成家了。 ———————————— “乘乘,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就去找舒晓爱的麻烦。” 这般冷冽霸道还带着杀气的声音,让左乘乘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项雁臻的眼睛,外面天已经黑了,病房里也没开灯,被这么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眸注视着,左乘乘惊吓的呼吸都停住了。 “项雁臻!你这是要吓死我!” “知道抱怨,还不错。” 今天舒晓爱和查是才去办理离婚手续,查是才突然拔刀相向,刺中舒晓爱又要来刺左乘乘,她一个闪身躲开了,却还是被匕首尖端划伤胳膊,左乘乘看着项雁臻,看着看着,眼泪忍不住掉落下来。 “是不是伤口疼了?我看看,你也是傻,人家离婚你插手做什么,你身手又不行,结果弄成这样子。” 项雁臻伸手要按铃让医生进来,左乘乘突然一抬手,阻止并且抱住了项雁臻。 “项雁臻,为什么你回到北京市,却再也不跟我联系了?” “我一回部队就被关了禁闭三个月。” “我看了新闻,你明明是完成任务了,怎么还要受处罚?” “我下手太重,把目标打得残废,他下半生都要坐轮椅了。” “那你出来之后呢?” “我记得你说过要来北京市念大学,我一直有派人在北京找你。” “如果你离开广州市之后,跟我再也不能相见了,你会不会后悔?” 项雁臻被左乘乘抱着不敢动,怕碰到左乘乘的伤口。 “你这不是过来北京市了?” “我就说有如果。” “你真想知道?” 项雁臻眉梢微抬,怕左乘乘又弄伤手,动作轻柔的把她的手拿开,自己坐上了病床上,把左乘乘抱在怀中,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的怕碰坏这件易碎的珍宝一般,左乘乘等得有点不耐烦。 “别磨磨唧唧的,快说!” “我会后悔。” 离开广州市的那段日子,他都觉得每日煎熬,更别说一辈子这么漫长,只要想到左乘乘对着别的男人笑,他就受不了。 “晚上想吃什么?” “烤鸭?” 项雁臻每天问她要吃什么,一定要强迫她选出想吃的东西为止,而且她只是手受伤,项雁臻非要让她住院,还会睡在病房里陪着她,当然他们两人并不睡在一起,项雁臻在旁边放了一张床,可是这样的日子让左乘乘觉得不自在。 “你不用工作吗?” “部队批了我半个月假期。” “你不回家,你父母不担心?” “乘乘,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需要被照顾?” 左乘乘正觉得尴尬,项雁臻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我过两天再回去。” 左乘乘猜想估计是项雁臻的家里打来的,道:“在广州市的时候,你想怎么玩都没人管,但是在北京市有家人,呆在北京市却几天不回去,成什么样子?” 最终左乘乘说服了项雁臻。 ———————————— 项雁臻刚回到家里,就被他的母亲秦若芜拉住。 “你这死孩子,怎么就跑出去这么几天也不回来,你想气死我跟你爸?” “妈,我是成年人了,在外面几天不回家也算不了什么。” “你这样以后去相亲,别人还要你?” “我已经有对象了,干嘛相亲?” 二楼楼梯口,项国庆瞪着项雁臻,很快他走下来了。 “我还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一休假在家就给老子乱搞!咱们项家的脸都要给你丢干净了!” 项国庆到底是当首长的,不怒自威的模样,此刻含气,越发显得神色冷肃,他平时热爱锻炼身体,即便如今已经七十好几的年纪了,说话声音依旧中气十足。 “爸,什么乱搞?我是正正经经处对象。” “几天几夜不回来这叫正经?” 项家向来家风严格,夜不归宿就是不行,项雁臻的哥哥姐姐,都是被项国庆严加管教过的,成家后都自由了,唯独项雁臻,还要被约束着。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雁臻好不容易回来,一家人难得团聚。” 父子俩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秦若芜赶紧劝和,项雁臻也不想跟他父亲吵,转身便要上楼。 “你那个对象不行,赶紧分手了。” “爸,你人都没见着,怎么就觉得她不行了?” “跟你厮混几天几夜,这种女人能可靠?” “她住院了,我陪着她。” 项国庆跟秦若芜都愣了下。 “什么病这么严重,让你要陪她好几天?” 项国庆拉不下脸来,即便是生病,也不能让男朋友陪好几天,他们才交往多久,小儿子刚从部队回来没多久,两人认识估计也就这几天,感情进展这么快,让项国庆有点担心。 “等以后她身体好了,我会带她到家里来的,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没见过她,就觉得她不是个好姑娘。” 不等项国庆说话,秦若芜就应下来了,笑眯眯看着项雁臻。 “儿子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我去睡觉了。” 项国庆看着项雁臻的背影,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过他也知道小儿子的性格,从小到大只要他不想的事情,没有人能强迫他。 “雁臻就是这样的性格的,他要是真喜欢那姑娘呢,咱们先看看把关把关,或许真的很不错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喜欢的姑娘,那估计也是跟他一样了!” “就像雁臻说的,他也是个大人了,咱们做父母的,也别像小时候一样当他是个孩子一般管教。” “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几年不见。” “是啊,几年不见,他能平安回来就行了,还要求这么高做什么。” 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只要有任务就即刻出发,没得犹豫,回想之前儿子在广州市潜伏了三年,他们夫妇也是担惊受怕的,并不是生在和平年代就是安全的,实则在人民看不见的地方,有许多人在为和平努力着,即便他们知道时刻会发生危险,却还是愿意去做这件事情,这就是信念。 ———————————— 左乘乘又在医院里待了两天,项雁臻才允许她出院,此时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需要包扎了,除了伤疤暂时不能碰水,不能提重物,其他都能做了。 “乘乘,有没有想我。” “想了。” “明天带你见家长要不要?” 左乘乘唇角的笑容凝固住,这么快真的好吗?感觉到那边左乘乘的安静,项雁臻忍不住笑了起来。 “丑媳妇还要见公婆呢,你现在害羞了?” “谁说我害羞了,就是太突然了。” “你已经见过我舅舅舅妈了,他们这么喜欢你,我爸妈也会喜欢你的。” “那怎么一样,我早就认识你舅舅舅妈了。” ———————————— 第十三章一一重重阻隔 “乘乘过来了。” “项叔叔好。” 这样的阶层是左乘从来没想过接触过的,没想到,印象中会很威严的首长,脾气却这样好。 “你跟我来书房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书房里摆满了书,虽然拥挤但十分整齐,故事书放一边,工具书放在另一边,还有各种国外名著。 “乘乘在北京市住得还习惯吗?” “还可以。” 沉默。 “你别看雁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内心里面还是个小孩,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这点真让人头疼,乘乘,你应该是知道他的任务吧?” 原本是机密任务,但项国庆知道,左乘乘既然当初就跟项雁臻认识,肯定也知道他的任务的。 左乘乘点头。 “这孩子,有时候做事太没规矩了,这样的事情本应该保密的,怎么能让你都知道呢,还好,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将这种事情说出去,我跟他妈,为他操了太多心了,你不知道,那都是他运气好!” 在每个父母心中,自己的孩子都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左乘乘没说什么,内心却对项国庆的话不太苟同,说起来,当初项雁臻接近她,一开始肯定是带着目的的成分在里面的,具体什么样的目的,左乘乘不清楚,大概是因为跟她在一起,能够更方便的掩饰他的身份吧,让他看起来更容易被人相信,想到这里,左乘乘抿唇,这么说,一开始,自己其实也是他的一枚棋子,该怎么走,都是由他这个棋手控制着方向的,看似吊儿郎当的外表,实则步步为营,这是一般人都不会想到的。 “乘乘……乘乘……” 项国庆喊了左乘乘两声,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然在跟长辈说话时发呆了,左乘乘脸忍不住红了下。 “对不起叔叔,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相信你也能感觉到雁臻一路任务的不容易吧?我听说他差点儿死掉了呢,这小子,也就运气好了点!” 差点死掉?说的估计就是竹竿弟让她去看他的那次。 “但是身为他的父母,看着他一直靠着运气活着,实在让我太操心了,我真不想我这么大年纪还为这个小子操心,乘乘,你能帮叔叔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情?” “跟雁臻分手。” “原因。” “你既然在广州市跟雁臻交往,想必肯定暴露在那些人的视野中,你要是继续跟雁臻交往,他也会有被发现的危险。虽然可能性很低,但那些人发现一点苗头,反扑的话,雁臻绝对有生命危险,乘乘,你也不想跟着雁臻,每天活在心惊胆战中吧?”项国庆的眉目间依旧清净内敛,语调却冷得如万丈寒冰。 ———————————— 项雁臻出门后不久,接到了他母亲打过来的电话。 “雁臻,你在乘乘那边?” 项雁臻嗯了声。 “行啊你,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回家里。” “改天吧,现在我得赶回部队了。” “行行行,你注意身体。” 秦若芜叮嘱项雁臻几句,把电话给挂了,看向站在她身后的项国庆。 “他是去看了乘乘。” 左乘乘第二次来到项家。 “那天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进去?” 左乘乘喝着茶没说话。 “人人都有私心,我的私心是让我儿子平安无事,乘乘的私心,大概是想要跟雁臻在一起,也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的吧。” 项国庆的目光盯在左乘乘身上,笑容变了变,仿佛冬天里湖上的冷冷薄冰,纵然冰上暖阳融融,冰下却依旧水寒刺骨,汹涌流动。 左乘乘丝毫不惧,反问道:“项叔叔,您如果想让我和他分手,为什么不去找他说?他是您儿子,您直接跟他说不是更方便吗?难道您是看我在北京市,一个人形单影只,柿子捡软的捏?” 没想到左乘乘说话这么直接,让项国庆吃惊了,见到这样的左乘乘,项国庆突然明白,为什么项雁臻会看上她,竟然是外柔内刚,也是,她的神情有着异于寻常的平静,然而眸中却有着凛然拒人于千里的冷漠。 “乘乘,是你在怪项叔叔跟你说?主要我了解我儿子的脾气,他要真喜欢你,我说一百遍他都不会听的。” “那叔叔就觉得我好说话?” “如今看来,你也是不好说话的。” ———————————— 这一天项雁臻带左乘乘出去吃晚饭,再去了江边散步,她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前面车灯大亮,有一辆汽车失控般冲了过来,她头脑空白,身体僵硬,下一瞬她就被往后一推。 嘭—— 汽车撞上江边的护栏,停下来了,但是项雁臻却被压在了汽车下面,周围的行人有的在尖叫,有人在忙着拨打120,左乘乘的双腿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得迈不开步伐,过了一会儿才奋力跑向项雁臻,刚到汽车旁边,项雁臻的就从汽车底下钻了出来,她仿佛溺水的人终于抓到了浮木,着急地打量着项雁臻。 “放心,你男人命大得很。”项雁臻还是嬉皮笑脸的,勾一勾唇邪气四溢,在车底下滚了一圈也不显得狼狈。 左乘乘抱住他,捂着嘴哭了起来,道:“你吓死我了!” 很快警察过来了,打开驾驶室,把司机拉出来,发现里面酒气冲天,还好没有人死亡。 “这位先生,你腿上的伤去医院处理吧?” 左乘乘这才仔细看着项雁臻的腿,原先她只是大概打量了项雁臻,他的左脚有些怪异,虽然没有血渗出来,但看样子是骨折了。 项雁臻刚在医院安顿下来,项国庆和秦若芜就来了。 “雁臻,你没事吧?” “妈,没事,你看我好着呢。” “医生说你得休养一段时间。” “那正好,反正这么多年,这么多的假期,我都没休过。” 秦若芜张罗着要给项雁臻炖汤,生怕他在医院里吃不好。 项国庆扫了左乘乘一眼,道:“你忙什么?别把乘乘的活给抢了,不然她心里可会不舒服。” 左乘乘又一次清楚地感受到了项国庆对自己的不满,他是不是觉得项雁臻会受伤都是因为她?是啊,确实是因为她。 “阿姨,我会照顾好雁臻的。” “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照顾?” 送走了项国庆和秦若芜,左乘乘回到病房里。 “你累了,睡个觉吧。” “一起睡。” “你骨裂了。” 项雁臻却固执地坚持,一定要和左乘乘一起睡,这个时候倒是会装可怜了,她不忍心拒绝,就老老实实爬上床,项雁臻把她搂在怀中,深吸一口气,闻着她身上的馨香。 “一直抱着乘乘睡觉,腿上的伤都不算什么了。”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这样哄?” “想什么呢?对你独一份!” ———————————— 天气炎热,左乘乘去买西瓜,回医院的路上,她和一个女人迎面遇上,顿时脸上血色全无,任凭身后是娇花芬芳,四孔却犹如浸在阴翳之中,都成了冰冷的死色。这是施莉达!她染了红色的头发,穿着黑色吊带,下面是超短牛仔裤,还踩着一双高跟鞋,要多性感有多性感。 “你怎么在这里?”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左乘乘听到了遥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乌鸦“唧唧”的叫声,直触得心头阵阵紧张,掌心的冷汗层层渗出来。 “不认识我?怎么,凯哥死了,你就能装无知?看样子你现在过的挺好的,不错啊!” 施莉达离开之后,左乘乘发现自己大热天的,手竟然冰凉冰凉的,回到医院,此时病房里只剩项雁臻一个人。 “怎么出去这么久?” “我给你买了好吃的。” 左乘乘把西瓜递过去。 “你喂我吧。” 吃完西瓜,项雁臻一抬手,把一个东西递给左乘乘。 “送你的礼物,收着吧。” 左乘乘打开来一看,竟然是一枚钻戒,钻石在光下闪闪烁烁的,让她看愣眼了。 “项雁臻,我……” “你只要告诉我,你收不收?” “我知道你没求过婚,没什么经验,但是你要求婚,也不能在病房里,很不吉利的。” 项雁臻愕然,似乎并没有想这么多,他只是想把这份礼物送出去。 “不是求婚,是送你的礼物,算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当然,如果你觉得是求婚,我也很乐意。” “还是算了,还是等以后求婚再给我吧,太贵重了,我怕弄丢了。” “那你先戴上试试看。” 左乘乘套在手指上,无名指,不大不小,刚好合适,项雁臻什么时候注意到她手指尺寸了?而且还是无名指。 “结婚的时候再给我吧,不然我每天都要惦记着这枚戒指,我又住在出租屋的,不安全。” 项雁臻见左乘乘坚持,只好收起来。 “我再等你两年,我们就去领证。” 这个时候,左乘乘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接通,那边传来项国庆的声音。 “左小姐,你有空出来跟我见一面吗?” 左乘乘唇边的笑容骤然凝住了,像是一朵骤然遇到了严霜的花朵,脸上那种柔软温和的气息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医院外,一辆黑色的汽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树下面。 “我知道叔叔要跟我说什么。” “是啊,你知道,但是你却总是欺骗我,不跟雁臻分手。” 项国庆一脸冷意的看着左乘乘,他当首长多年,一生气流露出来的威压不是普通人能顶得住的,就是左乘乘心头也有点紧迫感,不过她还是挂着笑。 “我要是跟他分手,他会伤心的。” “不过是伤心一时罢了,他始终会明白,只有家人才会是他的后盾。” 项国庆也觉得自己语气生硬,怕吓到左乘乘,便软和了声音。 “前几天,华世勇横尸街头。” “谁?” “华世勇是雁臻在广州市的联络员,在下班途中被车撞了,左小姐觉得是巧合吗?我知道,这件事情不应该对你这样的外人说的,就是雁臻,我也怕影响到他情绪,所以让人保密,但我实在担心雁臻,希望左小姐能够体会我的用心良苦。” 左乘乘听着项国庆的话,身子仿佛跌进了冰窖里,从心底凉到了脚尖,不知不觉中,眼底蓄满了泪水,那热度仿佛要烫得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我知道了。” 左乘乘推开车门走下去,项国庆凝视着她的背影,她的步伐迈得很大,几乎要跑起来了,项国庆忍不住摇了摇头,随后打了个电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而坚定的冷光,那种冷,带了某些无可回旋的余地。 “华世勇,这段时间你躲着点,别被人查到你。” 项国庆不清楚左乘乘会不会不相信他的话。 “是,首长。” 挂断电话,华世勇抬手擦了擦额间冷汗,他没想到那天项雁臻说的话是认真的,就这样跟左乘乘交往了,还好这件事情只是老首长知道了,不然要是传上去,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他这样得被革职的。 左乘乘回到病房里,她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漆黑的眼眸里情绪复杂,让项雁臻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乘乘,怎么了?出事了?” “项雁臻,我要和你分手。” “你开什么玩笑?” 项雁臻正要伸手牵住左乘乘的手,谁知道她后退两步躲过了。 “乘乘,过来。” “我不喜欢你了,我走了。” 左乘乘说完匆匆离开,项雁臻想拉住她,但因为他的腿上打了石膏,重心不稳,“嘭”地一声摔在了地上,抬头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左乘乘,你给老子回来!把话说清楚!” 瞬间滔天的怒火磨灭项雁臻的理性,他平时部队里面喊话习惯了,如今这几近咆哮的怒吼,震得周围的人都能听见,医生护士都赶过来,看见项雁臻摔在地上,忙将他扶起来,他全程脸色脸黑,分分钟爆发的姿态,让医生护士碰他都小心翼翼的。 ———————————— 第十四章一一决绝+后记 秦若芜炖了补汤过来给项雁臻喝,想着左乘乘也在,就又多做了些,她还没进病房,就被医生拦住了。 “你是病人家属?” “我是他母亲。” “病人骨裂有点严重,万一恢复不好,可能留下后遗症。” “不是吧?” “你们这些当家属的,要看着病人,是不是我说的还不够严重啊?竟然让病人摔在地上,要是真瘸了那是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你说什么摔了?” 这时外面传来护士的惊叫声:“先生,你现在不能出院!” 项雁臻默默不语,一把挣脱了阻拦,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秦若芜大惊失色,道:“雁臻,你做什么?你的腿不能移动。” 项雁臻看固执道:“妈,你让开。” 秦若芜痛心疾首,道:“项雁臻!你疯了,赶紧回床上躺着,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的腿不注意就会废的。” 项雁臻垂眸道:“废就废吧。” 这是前所未有的颓然,秦若芜从来没见过这样自暴自弃的儿子,让她觉得十分陌生,忍不住一耳光打在项雁臻脸上,清脆的声音让他清醒了几分。 秦若芜一边哭泣一边怒骂:“项雁臻,你要气死我吗?有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作贱自己?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想想我跟你爸好不好?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操心!” 秦若芜不敢想象,如果以后项雁臻真的腿脚不便会怎么样。 “乘乘跟我分手了,我要去问清楚原因。” “你们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分手?是不是因为知道你脚不方便了,所以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可能是这样,我要去找她。” 秦若芜只好叫了车来,用轮椅推着项雁臻离开,等来到了左乘乘的住处时,却被告知她已经把房子退掉,但是很多东西都没带走,这样急匆匆的架势,仿佛害怕他缠住一样,手机也打不通,就这样断了吗? 项雁臻气得牙痒痒,眼神凌厉道:“左乘乘,你可真是好样的!就这么走了?最好别让我逮着!” ———————————— 自从那天过后,项雁臻在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不过话很少,表情也很冷淡。 秦若芜盛了一碗汤,道:“儿子,你别这样好吗?妈跟你说,女人千千万,在一棵树上吊死是最不划算。” 项雁臻喝了汤,道:“妈,你别吵我。” 这个时候有个手下进来病房,道:“臻哥,找到左小姐的下落了,她和舒晓爱一起住。” 砰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左乘乘去开门,看见项雁臻的时候,下意识要把门关上,可是他的手已经伸进来握住门框,两人对视,僵持不下。 “你想怎样?” “解释清楚。” “有什么好解释的?” 项雁臻冷笑连连,一把拽住左乘乘的手臂,将她从屋子里拖出来,男人力气大得很,她怎会是对手。 舒晓爱见状喊道:“你放手!” 项雁臻斜了她一眼,寒冷的眼神让舒晓爱心抖了抖。 左乘乘不想让舒晓爱为难,道:“我跟他出去一下。” 门关上,两人就站在楼道里,项雁臻把左乘乘按在墙上,捏住她的下颔,却还是不敢用力,怕她疼。 左乘乘强面无表情,道:“原因我说过了,我不喜欢你了。” 项雁臻皱眉道:“既然你以前喜欢过我,那你也可以再一次喜欢我。”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左乘乘突然问:“你当初接近我是什么目的?” 项雁臻毫不犹豫道:“掩盖我的身份。” 左乘乘眉梢一挑,道:“有没有可能是入戏太深,你其实并没有爱我。” 项雁臻不可置信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爱一个人会这么随随便便?” 左乘乘讥笑道:“谁知道你?” 听了这话,项雁臻的神情变得阴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左乘乘强迫自己笑了笑,又伸手去推他,想从禁锢中解放出来,可是他的身躯更加逼近,脸也逼近,差一点就亲上了。 “你放开我!” 项雁臻的手拂过左乘乘的腰间,慢慢往上滑动,滚烫燥热,带着粗糙的感觉,让她觉得被摸过的地方,像是被灼烧了一般,想要动,奈何被项雁臻压制着,一个普通的男人力气都已经很大了,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是长期受训练的。 “你放开,不然我就喊了。” “我不会给你机会了!” 项雁臻吻上了左乘乘的唇,将她的声音堵得死死的,她咬他的唇,他也没有放过她,很快鲜血渗出来,她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可是他还是不松开,似乎要搅动一片天地,狂乱的气息让她恐惧。 左乘乘闭上眼睛,趁着项雁臻稍微松懈的时候,猛地撞了他的腿,那只还在恢复期的腿被这样一撞,疼痛瞬间蔓延全身,让他像是失去力气一般软了下来。 项雁臻伸手想抱住左乘乘,她却一把推开,他摔在了旁边的楼梯上,他慢慢后退靠上扶手,脚步虚弱得就快要站不稳一般,浸透泪水的睫毛湿湿地扣下来,仿佛雨中迷惘的蝴蝶,欲挣脱而无力,欲高飞却沉哀,全身散发的气息是那么的,悲伤。 伤在他身,痛在她心,左乘乘不想这样对待项雁臻,但是她知道但凡有一点不舍得,他就会死缠烂打,她决定再把话说得重些。 “你烦不烦?不就是分个手?搞得这么要死要活的。”左乘乘表现出了一副厌恶的神色,语气也是凶巴巴的。 “你为什么就突然不喜欢我了?我送你戒指的时候,你还很开心的。”项雁臻神色恍惚,有一种破碎的伤痛弥漫于面容之上。 怎么能不开心呢?左乘乘觉得往后余生,她肯定会一遍又一遍回忆那个场面,可能这辈子她都不会遇到比项雁臻对她更好的人了,可是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遭遇危险。 左乘乘的目光逐渐模糊,她赶紧转过身,克制住让声线平稳,道:“我的确开心,可是后来仔细想了想,结了婚就意味着失去自由,我要被你管,还要被公公婆婆管,我喜欢自由,你却总想着要结婚,所以还不如分手算了。” 左乘乘转身进了屋子关上门,楼梯间只剩下项雁臻一个人了,他还是呆滞地站立在原地,晦暗的阴影将他笼罩起来。 项雁臻想到了过往很多事情,在广州市,他前途未卜,她却愿意陪伴;除夕夜,他将她拉进怀中亲吻着,她的脸红红的,比桃花还要艳丽;收网前夜他突然发高热,她专程过来照顾。 所以这一切是自作多情?项雁臻冷笑一声,自作多情真是个可笑的词语,不然怎么解释左乘乘这么决绝?或许她心中早就厌烦了,偏偏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 项雁臻从裤兜里摸出了打火机跟烟盒,抽出一根烟咬在唇上,啪嗒一声,打火机蔚蓝色的火苗蹿起,点燃了烟,一支烟抽完,楼下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臻哥,你没事吧?” 项雁臻地腿其实还不太能走路,是他硬着头皮要出门的,没办法,手下只好亲自送他来,他摇摇头,一瘸一拐地继续下楼,看得手下心惊肉跳。 “臻哥,要不我背你下楼吧?这太危险了。” “连你也知道危险?” “没瞎的人都觉得危险啊!” 她是因为她受伤的,她却并不感激,还故意撞击他的腿,项雁臻的满腔柔情,终于彻底消失了。 ———————————— 题外话:按照故事最合理的发展,男主和女主应该是天各一方,到这里就是大结局了,但是现实中已经有太多的生离死别,所以就让书中的人物圆满些吧,如果想要看欢喜结局,可以继续阅读。 ———————————— 四年后,北京机场。 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凌晨,还好左乘乘有先见之明,飞机落地之前喝了一杯美式咖啡,才让她不至于太困倦。 拉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出了机场,赫然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军用越野车,尽管天色很黑,但左乘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项雁臻,此时他正靠在车边双手环胸,嘴里叼着烟,烟头的零星火花在夜色中闪闪烁烁,尽管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街头混混,但浑身的痞气还是掩盖不住。 左乘乘看了两眼就准备去等出租车,她不认为这个家伙是在等自己,两人自从那次在楼道闹僵之后就再也没见面,这么久了,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 “乘乘!” 看见突然挡在面前的人,左乘乘想仰天长叹,真是冤家路窄!接着又忍不住想,他这一身气质还是没变,究竟是当卧底当出来的呢?还是本来就这样,所以才让他去卧底? 项雁臻掐灭了烟头,垂眸道:“好久不见。” 左乘乘笑得很尴尬,道:“别来无恙。” 项雁臻打量着左乘乘,她似乎和从前有些不同,又似乎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小姑娘,两年前以优异的成绩作为交换生,去美国交流文化的这一批学生,在这两三天陆陆续续回来了,是为了参加毕业典礼。 项雁臻庆幸自己去年回家的时候,偶然听到父母的对话,终于明白了左乘乘为何那样决绝,如今苦苦等待终于等来了她,这次他要长长久久地把人留下。 “我一直在部队里,没有再谈过对象,又说服了我爸,四年了,苏格拉瓦的团伙逐一归案,我们之前不会再有阻碍。”项雁臻注视着左乘乘,眼眸中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尽的深情。 “我也一直一个人……呃……”左乘乘下意识地就说出这句话,说完回过神来,简直想骂自己。 项雁臻喜上眉梢,突然用力抱住左乘乘,她吓了一跳,反射性正想伸手推开,就感受到了滑落在颈部的,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的泪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