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治愈》 1、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 苏灵燃是个心理医生，闲暇放松唯一玩的游戏就是电脑自带的蜘蛛纸牌，还玩得非常烂。 忽然卷入一个游戏玩不好就要去死一死的世界，对他这样既菜且咸还手残的玩家来说，简直太不友好了。 当视野一片通红，弹出一行滴血的大字：失败，抹杀倒计时开始！ 苏灵燃除了面无表情，整理了一下衣领，按捺住下意识想问候游戏背后策划的冲动，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抹杀倒计时有115小时，可能是为了充分让玩家在死亡前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菜的事实。 游戏失败等待被抹杀的玩家比苏灵燃预期的更多，大家都待在一个开满雪色梨花的山谷里。 头顶的天穹一片晦暝，好像要起风下雨，但是一直都没见什么狂风骤雨，省去了死前还伤风感冒的凄惨。 苏灵燃在山谷里遇到了其他玩家，人群聚在一起自然就会交流一下，比如：你是哪一关被淘汰的。 苏灵燃带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镇定微笑，说：“第一关连连看。” 众人顿时一脸理解，同情地说：“兄弟，运气不好啊，是不是遇到了满广场一模一样的网红脸。这地狱级别的难度，别说你了，亲妈来了也认不出啊。” 不，他没有遇到网红脸，他遇到了满街一模一样的神烦狗。 在神烦狗生无可恋、整整齐齐的嘲讽脸下，苏灵燃尝试投诉游戏bug未果后，屈辱地放弃了抵抗，保持最后的尊严和它们面对面生无可恋，直到游戏倒计时结束。 苏灵燃有理由相信，游戏故意坑害他。 苏灵燃尝试回忆了一下，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接待过哪个因为长时间玩游戏，被监护人强行送来治疗网瘾的来访者，有可能搞出这种报社游戏。 一回忆才发现，越接近抹杀倒计时结束，他关于生前的记忆就越模糊。 倒计时最后一小时很快来临。 苏灵燃唯独只记得：他是一个心理医生。 那日，天色还是一样灰明色，像青铜酒器折射的天光，好像临死前都要用灵魂发出对玩家菜的鄙视。 山谷里湿漉漉的风吹落满世界的梨花，雪也似的，画面实际上还是很美的。 那个死神一样的男人就是那个时候，忽然出现在了苏灵燃的视野里。 黑色熨帖的西装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瞳眸冷静禁欲，皮肤比满世界的梨花还雪白。男人心无旁骛，目不斜视，径直走到苏灵燃面前。 眉目线条冷静锐利的青年，居高临下注视着苏灵燃，那双墨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好像穿透了宇宙深蓝，自无尽深处寻觅而来。 这眼神，不是债主要钱，就是仇家索命。 苏灵燃被他挡住视野，只觉得对方冰冷的目光错觉将他烧灼禁锢，被他注视，便一动不能。 在失落之地，这种金字塔之巅的大佬玩家也并不少见，不过跟苏灵燃这些被淘汰的失败者不一样，这些大佬都是用了道具主动进来的，目的就像是在潘家园淘宝。在即将废物处理的垃圾回收站，用最少的代价买走他们需要的东西。 经常会有不甘消失的失败者，愿意出卖一切被捡走。 大家之所以还能心态稳定等死，或许就是因为抱有希望遇到一两个眼瘸的大佬被捡走，用这里的黑话说，就是被包养。 身为一个玩连连看失败而被淘汰的咸鱼，苏灵燃当然选择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虽菜且咸，但因为卖相好看，苏灵燃已经很习惯这种侵略的目光了。 他平静且礼貌，对这位眼神不太好，想不开找上他的大佬说：“先生，我不需要被包养。你找别人吧。” 然而，这位像漫画里收割生命的死神一样的大佬，眼神冷极，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眉睫都纹丝不动，唯有薄唇微启：【欢迎玩家苏灵燃，进入《储爱槽灌溉计划》。】 苏灵燃：喵喵喵？不好意思死亡倒计时秒针声音太吵，这位大佬你刚刚说了什么，在下耳背没听清。 既然如此，只好祭出自己游戏黑洞的事实了。 然而这位眸光冷静，仿佛看透一切的系统先生，对此无动于衷，面无表情说：【玩家此前的游戏表现与本系统无关。现在《储爱槽灌溉计划》游戏开始，玩家有一次机会选取金手指。请玩家努力通关。】 金手指平平无奇如下： a、我是万人迷 b、我有盛世美颜 c、真香定律 d、什么都不要，我选择自己浪 比起金手指，苏灵燃下意识看了一眼被折叠起来的任务列表―― 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你是挑拨设计、团灭了他和白月光的恶毒男配。 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你是年少时候爱慕虚荣、始乱终弃他的初恋。 灌溉占有欲过强、报复心极重的病娇反派，你是他人生全部的阴影。 …… 苏灵燃刚刚试图站起来的腿一软，顿时整个人扑倒在俊美冷淡的系统先生身上。 “不好意思，没站稳。” 男人身体冰冷，毫无温度和生机。熨帖的黑色西装下，强势又冷薄，仿佛只有苏灵燃能看见能触到，像是上好的玉石机械打磨而成。 是ai没错了。 系统先生毫不避让，一动不动，任由苏灵燃扑在他身上。俊美犹如漫画中走出的面容，让他的完美近乎危险。 目光从始至终静静注视着苏灵燃，毫无起伏的磁性声音说：【恭喜玩家苏灵燃，碰瓷万人迷盛世美颜真香小金身，同时获得贪得无厌debuff，不定时触发负面效果――我渣怎么了，我的脸就是正义，舔狗警告，你会爱我爱到杀死我。】 如此羞耻的设定，被清冽优雅的声音毫无感情念出来，有一种破廉耻加倍的效果。 苏灵燃手指撑着他的肩，顿时又有站不稳的趋势，避无可避，和他的目光近距离对视：“你们游戏的金手指，这么有趣吗？” 男人镜片后的眼神像自宇宙深处，冰川之下而来，过分冷静，理智无情，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 薄唇微启，无动于衷：【游戏即将开始。请在绝不ooc的前提下，努力通关。】 2、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 吧嗒。 一支笔滚落地面。 寂静的教室，这突兀的声音瞬间吸引所有目光看来。 少年慌乱低头，弯腰捡起了那只不听话的笔，修长的脖颈半天却不抬。墨色短发露出的瓷白的耳尖，反倒慢慢染上薄红，如樱粉色的美玉。 教室里响起一阵善意琐碎的哄笑，夹杂窃窃私语的调侃。 “这是又被发现了啊……哈哈哈哈……” “运气不好，惨！” “……转校生有那么帅吗？平均五分钟就要回一次头？被抓住不是肯定的吗？” “转校生再帅，哪里有我们小王子好看？” “别怂，直接上啊，我保证只要他不瞎，没有人能拒绝我们小王子！” 叫少年赧然不能抬头的并不是这些损友的戏谑调侃，而是隔着一行课桌和走道，自左侧窗边那个位置射来的冷漠压迫的视线。 这视线的主人，就是被少年“平均五分钟就要回一次头”盯视的“受害者”。 “受害者”叫沈危，国外回来的转校生，其他信息不详。 少年叫林染，由于颜值、气质、家世都是公认最顶尖的，自小到大都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因为性格好，人缘绝佳，不但理所当然被称作校草，校花大家也玩笑说可以给他做。 林氏是赫赫有名的财阀，生为林氏的小少爷，林染从小一帆风顺，父母恩爱和谐，哥哥比他大七岁，早已进入公司，接手家族产业。 他成绩也很好，虽不是全校第一，也一直位居前十。 总之，是个从小受尽宠爱长大，要什么有什么的小王子。 ――以上信息，来自少年课桌旁那位，除了少年以外任何人都看不见的，穿黑色西装、戴金丝框边眼镜的男人。 半个小时前―― 男人站姿笔挺又随意，清冽优雅的声音，犹如毫无感情的机械：【欢迎玩家苏灵燃进入储爱槽灌溉计划初级单人副本，请玩家为即将扮演的角色命名。】 苏灵燃瞬间坐在了一间高中教室里，缓缓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反应过来。 “林染。”他慢半拍回答。 男人修长的食指轻抬了一下，冷静声线不变：【请玩家在三分钟内审读本次副本任务要求。如有不懂，请及时咨询系统。】 副本任务只有一句话，并不需要三分钟那么久的时间来审读： 【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你是挑拨设计、团灭了他和白月光的恶毒男配。】 苏灵燃的视线在“灌溉”和“团灭”之间分别停了一下，看向那个犹如死神一般的系统先生。 就像最为礼貌好学的好学生那样，苏灵燃好奇地问道：“请问，这要怎么完成？” 男人镜片后的眼神极端冷静，眉目神情纹丝不动，外表与人类一般无二，却俊美得超出人类想象的界限。 他居高临下，一眨不眨俯视苏灵燃的眼睛，声线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第一步，收集爱意值。第二步，向副本boss灌溉其储爱槽所需的爱意值。完成以上两步，玩家就可以通关。】 这么正确的废话，叫苏灵燃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既要灌溉爱意值，还要团灭人家不ooc，这么精分悖论的要求，居然只值初级副本？你们游戏未免也太谦虚了。” 苏灵燃眸光平静，和系统先生对视着，眼里既无愠怒，也没有失措。像一片被阳光漫射的湖泊，澄静而安宁。 男人看着苏灵燃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冷静无情，唯有薄唇微启：【两分钟后，剧情开始，请玩家及时接收角色信息。请在绝不ooc的前提下，努力通关。】 哐！教室门被粗鲁地推开了。 所有人都条件反射看去，当然也包括苏灵燃。 门口逆光而来的少年，就是据说热衷霸道强制爱的副本boss，大佬沈危的少年体。 沈危冷漠地走进教室，目不斜视，走路带风，径直走到他自己的座位，便翻开书，开始一天的学习。 嗯，还是个热爱学习的大佬。 沈危很英俊，男性审美下都觉得好看的英俊。跟他的名字一样，危险，极具侵略性。 冷漠，锋芒外露，但格外吸引人的英俊，已经初步有了未来大佬的气场。 即便还是少年，却足以叫人臣服、爱慕，不可自拔。 【新手提示：玩家对沈危一见钟情，人尽皆知。按照剧情人设，玩家现在应该去对沈危示好了。请在不ooc的前提下，努力通关。】 苏灵燃收回视线，微微仰头看向身旁的系统先生：“如果ooc了，会怎么样？” 【副本世界崩溃，直接判定失败。】男人俯视他的眼眸一瞬不瞬，墨色眼眸如苍穹笼罩，脸上唯有薄唇微动，【抹杀。】 苏灵燃的眼眸缓缓睁大些许，对系统们如出一辙的陈旧手段，礼貌性表示了一下敬畏。 下一瞬他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册书本走到沈危身边。 沈危的同桌似乎早已经习惯，懒洋洋地站起来，调笑：“染染今天动作慢了一点呢，小心被人捷足先登哦。” 苏灵燃看了眼笑眯眯的男生，依稀从背景音里扒拉出关于这个人名字的信息：“谢谢你，阿诚。” 沈危的同桌叫沐诚，也是腐朽的资本主义阶级，对方眼神一怔，笑眯眯的，忽然伸手掐了一下苏灵燃的脸：“这么乖。” 这一下太过突然，苏灵燃没躲过，僵硬着被他掐了一下的脸，表面平静自若，泛红的耳尖和脸颊却出卖了他的恼怒。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轻浮的吗？不好好追求爱护学妹学姐，动不动就调戏好看的男孩子！ 实际年龄二十八岁，减龄十年当高中生的苏灵燃，对副本世界的下一代现状，表达了一下成年人的失望。 沐诚晃晃悠悠起身，主动让开了位置给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擦肩的瞬间低声调笑：“染染紧张得不行，还故作从容平静的样子，真可爱。” 苏灵燃：你再刷存在感也没有用啊，你又不是游戏boss，我是不会付你一毛钱爱意值的。 boss旁边的小怪终于清走了，苏灵燃站在boss跟前，把手中的屠龙刀（习题册）用指尖慢慢推到沈危那一边。 “你挡到光线了。”沈危的声线冷极了，如冰雪骤然从领子灌下。浓密的长眉不耐地蹙着，抬头冷漠矜贵地看着苏灵燃。大有苏灵燃再废话一句，就把他从窗口扔下去的意思。 苏灵燃紧紧按着习题册，在系统先生冷静无情的眼神和沈危冷漠的眼神之中考量了一秒，指尖把习题册再次往他面前推了一厘米。 他屏住呼吸，极力通过憋气营造出脸红的效果。 这倒不太难，主要是苏灵燃体质敏感，稍微剧烈的咳嗽和喷嚏都能叫他耳尖充血薄红。 苏灵燃低下头，垂下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企图盖住眼里毫无灵魂的情愫暗恋：“同学，请问能不能帮我讲解一下这道题？” 沉默，死寂。 苏灵燃余光看到，对方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指伸出，捻起了习题册的一角。 冰雪一样冷极的声线很低，说话的时候似乎有意识放平缓了，显得极有耐心，却又像下一秒就要突然暴起。 “我本来是打算拒绝的，但你羞窘紧张的样子，很有趣。” 苏灵燃：谢谢夸奖，关于boss您的喜好已经记上笔记了。下次我还可以更紧张。只要你给我通关。 改变了主意的沈危，手指轻轻捻起习题册的纸张拖拽了过来。 下一刻，就听他嗤笑一声，平静抬眼盯住苏灵燃，漆黑的瞳孔如同荒野无星无月的夜空。 苏灵燃猝不及防被他用恶鬼一样的眼神盯上，顿时浑身一冷，一动不能。 这样近距离，两个人一坐一站，一仰一俯间，双方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乃至于体温、呼吸都似乎交融。 沈危的表情很平静，只有眉目冷漠。苏灵燃却从他矜贵的冰冷里，读到了副本介绍里说的，boss性情暴躁，容易失控狂怒。 那份暴戾此刻似乎就在冷漠的瞳孔深处，蠢蠢欲动。 苏灵燃：不是热爱学习的大佬吗？为什么问个题就引发暴力倾向了？难道其实你也不会做？好的，下次我问个简单的。 3、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3 沈危瞳孔深处的黑暗只不稳了几息就沉睡了，只是依旧冷冷盯着苏灵燃的眼睛。 过分英俊的眉眼，和冷漠矜贵的气质，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压迫感，这样一眨不眨盯着人，就像是不怀好意的猛兽。 那目光像燃烧的刀似的，划过苏灵燃的脸，从耳尖到耳垂，再到脖子。 所到之处，烧灼起来似的。 苏灵燃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一寸寸染上薄红。最后，感觉眉睫都像被汗水濡湿。 沈危冰冷平缓的声线，这才出声：“你的眼睫很好看，打湿的时候像蝶翅一样脆弱。下一次，你可以哭出来，我想看。” 苏灵燃：我检举，这不是储爱槽干涸，这是变态！ “听说你爱慕我，比起拙劣的搭讪，这样诱惑我更有效。不讨厌，可爱。” 喧闹的教室仿佛远去无声，这个狭小的角落成了唯独他们两个人的结界。 苏灵燃就像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蝴蝶。 他只是问个题，表达一下爱慕亲近，为什么像是一条鱼自己跳上了砧板？ 讲道理，现在高中生暗恋，已经这么凶残了吗？ 苏灵燃被盯得呼吸都困难，却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忍不住抿了一下唇，阻止自己因为面部表情崩坏，继而ooc。 这时间他已经发现了，让对方嗤笑的原因。 习题册上的问题，在副本前置剧情里，他已经死缠烂打地问过了。 苏灵燃刚刚随便看了眼题目，发现有点难度，就过来问了，于是当场翻车。 “不好意思，打扰了。”勉强稳住姿态强作矜持道了歉，苏灵燃转回身，扛着身后冷冷盯视的目光，耳尖发红走回自己的座位。 直到走远，都能感觉到芒刺在背的目光，似乎主人极度不悦。 那双漆黑的眼睛冰冷地锁定着猎物，直到因为对方趴在桌子上，书本挡住了通红的耳朵，才冷冷的笑了一下，继续看向翻开的书。唇边的弧度微不可见。 苏灵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脸贴到冰冷的书本上，头上也盖着一本大大的书，确保可以与世隔绝。 【boss得到15点爱意值，玩家做得很好。】系统先生清冽冷静的声音在苏灵燃头顶响起。 苏灵燃睁开眼睛，人为制造的黑暗退去，留下盖住的书本灰暗的出口光亮。 “是吗？居然有15点？”话虽如此，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意外。 拿掉盖在头上的书册，苏灵燃两臂交叠趴在桌子上，自然而然回头，目光穿过中间那一列课桌，看向左边窗边的沈危。 这动作幅度极小，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中间还有障碍，一般人很难察觉到。 但是，窗边两道同样敏锐的目光射来，准确无误抓住了他。 一道懒洋洋的调笑，眨眨眼睛，弯弯的眉眼带出几分温柔友好。是沐诚。 一道冰冷，因为主人容貌天生冷漠得不近人情，让这个目光显得微微的嘲弄侵略，喑哑无光。仿若是对注视者不悦的警告。 沈危的眼神很冷，里面一片浓稠黑暗，就像暴雨夜的海岸悬崖，没有任何柔软和光亮，也不需要这些。 啊，被暗恋对象抓住了呢，该如何是好呀？ 苏灵燃的瞳孔在对上沈危的瞬间，颤了一下。然后，他微微抿着唇角，对着那个方向，露出一个温和清澈的笑容。眼睫抬起，把窗前的人刻录眼底。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到就回转过来。 就像鼓足全部的勇气，不管不顾，冒死就为了换到这一眼，倍感心满意足。 苏灵燃左手撑着侧脸，遮挡住那边的视线。 系统先生一动不动站在苏灵燃的课桌旁，犹如苏灵燃的背后灵，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脸上却不生波澜：【玩家在做什么？】 “暗恋。”苏灵燃语气温和，仿佛教授在上课，“暗恋是一件麻烦的事，每分每秒目光都会想要追随，像葵花追随太阳，萤火追随星光。” 【玩家暗恋过别人？】 “没有，但我是一个心理医生。见识过各种因为早恋被监护人强制带来诊疗室的少年，和他们惨痛的爱情故事。” 系统先生淡淡地说：【boss得到5点爱意值，你做得很好。】 之后，这种情况平均每五分钟发生一次。 苏灵燃的目光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而沈危是一朵盛开的花。 小蜜蜂控制不住想去采花蜜的冲动，描摹花朵的线条，对着花朵痴迷，在被发现被警告的边缘矜持地收回，或者故作镇定无辜路过，顶着高压，不怕死的多嗅一下下花朵的蜜甜。 沈危面对苏灵燃的痴汉行为，从始至终都很漠然平静，只眼神冷冷地盯着他。 让苏灵燃很担心，放学后，这位脾气不好的转校生会不会堵住他，套他麻袋。 但储爱槽确实陆陆续续增长了许多。 这种情况，即便是心理医生的苏灵燃都觉得疑惑：“系统先生， boss究竟是讨厌被我喜欢，还是不讨厌？” 【关于储爱槽，不管boss是喜欢还是讨厌，只要让boss感觉到自己被爱，就会注入。每个boss储爱槽的上限都不一样。】 苏灵燃当然懂这个道理，你很爱对方，和对方有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爱，本身就是两码事。不过系统先生的后半句话，却提醒了他。 “沈危的储爱槽上限是多少？” 【需要花费1000爱意值查询，很抱歉，当前玩家爱意值为0。】 苏灵燃正惯性眼神追逐沈危，下一瞬便撞上沈危黑暗压迫的眼神，手指不由一松，笔掉到了地上。 在安静的上课时间，无疑很明显，这声音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看来。 他顺势低头去捡掉落的笔，却并不立刻抬头坐回来，抓着笔的手指有些脱力。 同学们自然瞬间明白，林染是又忍不住偷看沈危被抓住了，不由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调侃。 沈危一脸冷漠，在大家眉目官司窃窃私语的时候，却若无其事转头，只有墙面阴影下，薄唇微微扬起一抹隐晦的弧度。 然而，除了弯腰低头的时候，耳尖因为充血自然微红，苏灵燃的脸上并没有众人调侃以为的羞赧红晕，不能再平静了，只眉目微蹙，眼底有些思虑。 【boss得到5点爱意值，玩家收集到10点爱意值。】机械音广播着，这次不是那位系统先生的声音。 苏灵燃想起系统先生说的话：第一步收集爱意值，第二步灌溉爱意值。 似乎不只是正确的废话。 “请问，玩家收集到的爱意值和boss得到的爱意值之间，完整具体的关联是什么？” 【很抱歉，涉及副本通关，这个问题也需要花费1000点爱意值查询，玩家当前爱意值不够。】 啊，这么贵。看来里面的确有什么特别的关联。 苏灵燃：“是不是，只有玩家本身收集有爱意值，boss才有可能得到爱意值。假如我持有的爱意值为0，即便沈危感觉到被爱，他的储爱槽数据增加也只能为0？” 【很抱歉……】 再次听到对方复读机一样的公事公办，苏灵燃顿了顿，抬头迎着他的视线看去。 很明显系统先生知道很多但不愿意对他透露，看来只好使用人情世界的终极大法：套近乎了。 苏灵燃眼眸温和，友好地说：“我叫苏灵燃，你已经知道了。但是系统先生的名字是什么？或者说，你比较喜欢，我怎么称呼你？” 站在课桌旁的男人唯独只有苏灵燃能看见，对方镜片后的目光便也只静静地看着他。情绪匮乏的面容和他的身份一样高傲完美，眉眼的无动于衷，几乎可以杀人。 比起ai，更接近漫画作品中收割生命的死神。 无论何时，系统先生的目光都一瞬不瞬追随着苏灵燃，然而此刻对于他充满人文关怀的社交行为，却像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苏灵燃心灰意冷、铩羽而归，忽然却听到滴一声后的机械音：【获得系统云敛赠与的1000点爱意值。玩家当前爱意值为1010。】 随后，是系统先生优雅冷淡毫无起伏的声音：【扣除玩家1000点爱意值。问题：玩家收集到的爱意值和boss得到的爱意值之间，完整具体的关联是什么？】 【回答：boss得到的爱意值，仅仅基于副本世界的爱意值基础数据库。玩家当前拥有爱意值为0时，即便感觉到被爱，boss的爱意值仍然不增加。更多通关规则，请玩家自行探索。】 “多谢。”苏灵燃说。 所以说，灌溉boss爱意值之前，自己先要被爱意值灌溉？ 听上去，似乎还得做个人渣。 4、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4 理清楚后，苏灵燃又偷偷目光追逐了几次沈危。 【为什么，已经被发现了，还一直看着他？】 暗恋者，会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目光，但又失落对方没有发现。对视的时候，心跳加快，紧张羞涩慌乱躲避。如果真的很快避开，又会觉得失落后悔。 但苏灵燃相反，他没有小心翼翼，每一次都让对方抓住。 “玩捉迷藏的时候，如果一直不被找到，游戏就不好玩。同样，沈危不发现，怎么知道自己被人所爱？这种事要有来有往的。” 系统先生目光深远：【现在不用，你没有爱意值可以给他。】 即便已经知道他的爱意值为0，沈危的储爱槽数据不会再增长，苏灵燃也没有停下做这份无用功。 “ooc了可是会被抹杀的，而崩人设只需要一瞬。我很惜命的，系统先生。” 中午，到了吃饭的时候。 系统先生公事公办：【请玩家和boss共进午餐。】 苏灵燃却摇头：“我眼神骚扰了沈危一上午，对方就是脾气再好，连吃饭时候都遇见我，恐怕也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沈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过于死缠烂打，对储爱槽灌溉没有好处。不会有人喜欢被这样毫无分寸地爱慕。”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神一顿，忽然说：【这是不能避开的剧情节点。请忍耐一下。】 苏灵燃十指自然交握，抬眼看他，眸光温和宁静，如阳光暖融的水面：“既然云敛这么说了……” …… “一起吃饭，好吗？” 少年的拇指指甲掐进曲起的食指指腹，故作自然地站在沈危面前，修长挺拔的脊背挺直，看不出丝毫的慌乱紧张，精致的眉目却低垂微颤，微不可查的脆弱。 似乎觉得立刻就要被拒绝了，指腹的肉被掐下去第二道红痕。 少年的手指长得很好看，修长瓷白纤薄，比大多数女孩子的还要好看。那道红痕也就愈发刺眼，不可忽略。 尤其，他鼓足勇气，却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拒绝，随时准备引退逃走的紧张。叫人替他担心，那抿得淡色的唇，会不会因此喘不过气来。 没有听到回应，少年耳尖还绯红，抿着唇却慢慢有些发白。抬眼温和看来，似乎打算从容镇定地引退。 沐诚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伸手，捏了一下那薄薄的，可爱绯红的耳尖。 对方敏感地抖了一下，迅速躲闪开，自己伸手捂住，微微睁大眼睛看来。 沐诚便照例温柔慵懒地笑着，无辜地说：“哦，它看起来好像红了很久了，我想知道是不是很热。” 被手指捂住的耳朵，红到圆润的耳垂都透明了，几乎已经摧毁少年脸上的故作平静。 苏灵燃心下面无表情：看来每次接近boss之前，一定要先拉走小怪，是颠仆不灭的真理。真是太大意了。 沈危暗沉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苏灵燃，冷漠的眉宇微凝，好像已经极度不悦。 他极度低沉的声音却平静得错觉温柔：“捏了下耳朵而已，为什么脸红？” 沈危的长相本就极具侵略性，这样近距离被凝视，杀伤力乘以倍数，别说脸红，被看一眼都可以怀孕。 但苏灵燃是个成年人了，虚伪的成年人知道该怎么撒谎，粉饰太平：“我皮肤薄，天生容易脸红，不用在意……” 沈危已经嗯了一声，不甚经心：“不是说去吃饭吗？” 于是，三人一起坐在食堂。 不，旁边还有一个，只有苏灵燃一人能看到的系统先生。 以及，其他没有姓名的，大佬沈危的小弟们。 【检测到玩家因为沐诚的两次接触，心跳加快，有特别反应。新手提醒，玩家不该对无关任务的角色产生过分的感情，会ooc。】 苏灵燃拿筷子的动作一顿。 作为一个高纬度系统，云敛太像人了。尽管他看起来毫无感情，冷静得过头，完完全全的机械生物。但现在看来，他在感情上像个空白的婴儿。 “并不是。”苏灵燃注视着他的眼睛，就像教授看着解题错误的学生，慢慢地说，“我有病，不能接触人类的体温持续超过一分钟。即便不是人类，只要是活物，猫猫狗狗都不行。可以的话，下次再有人忽然做出类似沐诚这种亲密行为前，希望云敛能提前给我警示。不然，如果我因此而休克，是真的会ooc的。” 男人镜片后的眼神冷静无波，就像接收到了无法处理的信息，没有任何回应。 高中食堂，几个人坐在一起少有不聊天的。 一个同学说了个段子，惹得大家纷纷吐槽，突然发现，只有苏灵燃的角落一片安静。 “怎么了，就这么喜欢转校生吗？就算秀色可餐，也不能真的填饱肚子的。” 苏灵燃回神，意识到他和系统先生交谈的时候，无意识盯着沈危。 这种痴汉的行为，即使知道是自己走神无意为之，也不由得叫他低咳一声。 苏灵燃的体质实在是太敏感了，稍微一些情绪波动，薄红就会展现在脸上。即便脸上神色平静，也无法叫人不误会。 沈危作为另一个话题被调侃人，冷冷地看着嬉笑的男同学。 那边被他的眼神攻击，立刻就像被食物链顶端锁定，顿时安静如鸡低头吃饭。 事实上，作为腐朽的资本主义贵族高校，大家的餐桌礼仪自小就有特别培养，除了未来大佬沈危，这一桌的其他人也都甚少吃饭时交谈。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但只有苏灵燃被点出来调侃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苏灵燃在游戏副本中的角色人设。 性格合群，长得好看，人缘绝佳，被宠爱的称作小王子，周围的人自然很喜欢有事没事撩拨调侃他，以示亲昵，实则并无恶意。 但转校生沈危是个没有人缘的孤独精，并不明白这一点。 沈危并没有看苏灵燃，只是用低沉平缓的声音说了句：“好好吃饭。” 苏灵燃刚用筷子加了自己喜欢的醋炒鸡，忽然却听到沈危的话。 “你跟我来。” 苏灵燃疑惑是哪个不幸的npc被boss点名，一抬头发现那冷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而且，似乎是从刚刚就一直看着，从未收回。 苏灵燃：幸灾乐祸看热闹要不得。 一双筷子横空而来，从苏灵燃碗里夹走了那块美味的醋炒鸡。 筷子的主人沐诚，眼里的笑容温柔和煦，看着苏灵燃：“沈危的耐心只有零。喜欢恶龙，你该小心一点的。这块肉，就当做提示的一点报酬。” 苏灵燃看着沾着他口水的筷子，还能怎么办，只能面无表情起身。 “请随意。” 他跟着沈危走到无人僻静之处，脚步未住，下一瞬就被一把推到墙上。 苏灵燃：等等，在下还没有进化成恶毒男配，现在就壁咚，是会ooc的！ 【并不会，只有玩家的行为受到副本监控，不能ooc。副本boss的行为并不受此限制。】 系统先生站在他们旁边，一瞬不瞬看着被壁咚的苏灵燃，镜片后的眼神极端冷静，像是能穿透一切。 这画面，就像你班主任近距离看着你和男神的互撩打啵现场。 但是，惨淡的是，只有苏灵燃一人能看见“班主任”。 苏灵燃在boss的壁咚下，纯洁无辜地看着禁欲冷静的系统先生：“云敛能闭上眼睛一分钟吗？” 然而，却遭到了系统先生无情的拒绝：【不需要。】 苏灵燃：不需要？这是需要不需要的关系吗？这关系着系统先生的三观和节操！ 的确不需要，像强吻的前奏一般，沈危压迫上来，捏着苏灵燃的下巴，冷漠冰冷的暗沉视线，一寸寸仔细打量，目光危险而专注，不像野兽打量爪下的食物，倒像是变态解剖小动物。 苏灵燃：……害羞不起来。 沈危的手指和他的声音一样冷凉，但苏灵燃却觉得很烫。 下巴上灼热的体温，就像暴虐的阳光直射，苏灵燃非但脸红不起来，还觉得自己快要中暑晕倒，唇色发白。 不过他也不用担心会ooc了，因为沈危既不打算吻他，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应。 苏灵燃只需一如既往，屏住呼吸闭上眼睛，身体自身的敏感就会绯红脸颊耳朵，造成羞涩忐忑的遐想了。 “好热。”说话的却不是苏灵燃，而是沈危。 苏灵燃下意识睁开眼，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黑暗冷寂的眼睛。 对方低沉平缓的声音呢喃，不知道在对苏灵燃说，还是自言自语：“好热。奇怪，有个叫林染的人喜欢我，从以前就知道。但就像知道夏天很热一样，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概念。现在，我在夏天了，烈阳暴虐。” “好热啊。”他暗沉的目光凝视着苏灵燃，压抑克制，轻缓冷极的声音，像是快要被热死了。 苏灵燃面无表情：我比你还热。如果boss您再不松手，将得到一份七分熟的暗恋，怕不怕？ 5、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5 【那目光好热。 被注视着，就像被对方的视线，拖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像一只鱼被突然捞到了半空阳光之下，肆意亲近，再放回冰冷的水下。 他并不喜欢男人，但是，他很好奇，那耳朵和脸颊的触感和温度。 就在刚刚，他发现，他并不总喜欢这个人紧张羞怯。 因为，这次是因为别人，不是因为他。】 …… 苏灵燃苍白着唇，忍着下巴上的触感，默数着秒针走到35下。 boss冷极平缓的声音终于说话：“你很好看。” 苏灵燃：谢谢，我当然好看。毕竟是碰瓷了系统先生小金身的牌面。 数到48秒的时候，下巴上的热烫终于一轻，沈危退后一步。 他眉眼的冷漠不变，薄唇却微扬，笑容极冷极淡，虽然令人畏惧不安，但在低沉平缓的声线下，倒也错觉有几分温和。 “我没有吻你，失望吗？” 苏灵燃很想真诚地说：不敢不敢。谢boss您不吻之恩。 但他不能ooc。 只好努力颤一下眼睫，极力作出“由于我忙着近距离光明正大舔颜，没有来得及计较个人利益得失。刚刚发生了什么，男神要亲我？哦，我太难过了，我错失了一个亿”这样。 “你的表现和任何一个企图接近我，羞涩撩动耳边头发的女孩没有太多区别。为什么我会觉得你有趣，她们厌烦？” 苏灵燃：因为我过分好看。boss您完全不必因此质疑自己的性向，毕竟，你本来就不直。不是我也有白月光会来证明这一点。 系统君站在旁边，眸光冷静，淡淡提醒：【请玩家注意，不要ooc。】 下一秒，苏灵燃清澈的眼神变了，即便竭力压制，眼底的爱慕之火还是炽热明亮。渴求、迷恋，强烈的情感仿佛烈火燎原，要烧死眼前冷漠的少年。 沈危顿了一下，眼底的黑暗冰冷都像淡化消融了许多，好像因为太热了，有些反应迟缓。 他一眨不眨看着苏灵燃：“你喜欢我？” 苏灵燃抿紧唇，不敢承认也不能否认，眼底挣扎着。 “无所谓。”boss低沉的声音缓慢，冰雪一样冷凉，“这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讨厌你的眼神，但也永远不会回应。即便是这样，也愿意喜欢下去吗？” 苏灵燃：恕我直言，这叫绿茶。boss您知道自己在渣谁吗？在你面前的在下，拿的不是傻白甜贱受人设，是会进化成恶毒男配，回来团灭你的。 虽然但是，苏灵燃的眼眸一寸寸灰暗下来。 惊讶、受伤、脆弱、失落，以他的眼睛为舞台，依次出场，又慢慢淡出。 幽暗的爱慕虽然不再燃烧的不管不顾，却没有减弱一分，只是更安静凝实了几分。 苏灵燃抽空询问系统先生：“所以，就因为这个，‘我’从傻白甜，进化成团灭他和白月光的恶毒男配？” 但，冷静旁观的系统先生却淡淡地说：【他喜欢你，只是他不知道。一个人的储爱槽出现了问题，就会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说出的话，他自己也不明白。】 苏灵燃迟疑：“我现在，应该故作不在意，说：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你总会喜欢上我的？还是，给他一耳光，再哭着跑走？” 系统先生：【这是模糊地带，玩家任何反应都可以。】 “既然云敛这么说了……”苏灵燃的眼神微微凛冽，温和地说，“如果自己都不将自己的感情看作矜贵，旁人只会更加弃如敝履。” …… 少年的表情变了，像是勉强维持好的面具，一寸寸龟裂，露出强压在堤坝后的洪水。 连清澈的眼睛都像是慢慢变红，不可思议又愤怒的看着沈危，冷冷的傲慢。 不再强压着爱意和受伤的痛楚，就算被他看到伤口和脆弱也无所谓，因为不觉得这样的自己可怜，需要被怜悯。 眼底发光的湖泊一样的水润，却干涸了，仿佛泪水被蒸发冻结。 下一秒，沈危和少年的位置掉了个头。 电光火石之间，苏灵燃将大佬沈危按在墙上，自己原来被壁咚的地方。 沈危的后脑勺触到温软的掌心――是对方的手提前垫在了那里。 沈危冷漠的眉眼纹丝不动，对于他的举动也没有丝毫抗拒，只是和之前一样，一瞬不瞬专注地看着苏灵燃的眼睛，好像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秘密。 苏灵燃的手指像刚才的沈危一样，捏着他的下巴，手指触上沈危冰冷皮肤的那一刻，却微微一颤，力道瞬间消去。 他强作冷意傲慢的瞳孔也一颤，抿得发白淡色的唇也是，像是即便如此也舍不得。 苏灵燃：现在松手会ooc吗？ 虽然但是，他的眼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固执、气愤、难过、不甘。 这样盯着沈危，靠得极近。 但他既没有俯身压下来，也没有再做其他多余的动作。 沈危也没有做什么反应，这样近的距离，他连呼吸都好像似有若无。 这让苏灵燃好受了许多，否则，他怕是要立刻收手。 “疼吗？” 苏灵燃：“？” “我刚刚没有帮你垫，而且，我的力气很大。”沈危视线冰冷黑暗，轻轻地问，长眉微微蹙着，忍着坏脾气的样子，声音却好像很有耐心，有些认真，“是不是因为很疼，所以你生气了？” 苏灵燃：……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对视了十几秒钟。 苏灵燃数着数，慢慢放松力道收回了手。 脸上极力做出“好生气哦，又不知道拿你怎么办”的黯然失落。 嗤，一声极轻极冷的笑声。 沈危笑了，眼神冷锐黑暗，侵略且压迫，冷冷盯着苏灵燃紧抿淡色的唇。 他的声音却还是极低且平缓，不看他的脸，甚至会觉得温和：“为什么不亲上来？我没试过被男人强吻。” 苏灵燃：……boss您为什么也穿品如的衣服？ 既然如此―― 就当沈危站直，随手理了理因为苏灵燃而略显凌乱的衣着，一如往常冷漠，就要径直离开。 眼神冷傲愤怒、因爱生恨的少年，忽然凑上来，一把将他推在墙上，狠狠地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然后，就慌不择路的跑走了。 绝尘而去的姿势，简直就像在逃命，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沈危追上来宰了。 如果他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沈危只是静静靠着墙，保持着手按着破损唇角的姿势，雕塑一样，许久都一动不动。 最后那一下，那个人实在太紧张了，没有再绅士手保护，他的后脑勺终于跟墙壁直接接触。 …… “看你一副巍然不动、冰清玉洁的样子，还以为小王子也要出局了。” “没想到嘴上很嫌弃身体很诚实嘛，搞得对方情不自禁到咬破嘴了都。” “林染呢？害羞到跑走了吗？” “说真的，要不是他眼里只有沈危，我都心动了一下，那么容易脸红的男孩子，多可爱……” 朋友们戏谑玩笑着。 只有沐诚没有说什么，笑容也淡淡。 沈危没有反驳什么，眉眼冷漠无动于衷，眼底的冷酷黑暗却被日出的薄雾笼罩。 【他从来不知道，那点碰撞会让人眩晕无神，好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唇上柔软冰凉然后猛然一痛的触感，不断的循环往复。 舒服，讨厌。 喜欢，厌恶。 两种截然相反的想法不断出现消失。 没有人能这么对他，要不是那个人跑得太快，他一定十倍让对方也感受一下这奇怪的滋味。 那时候，他这么想。 如果，一切重来，他一定要记得这么做。】 ――《副本?沈危》 …… 【玩家刚刚在做什么？我以为你会吻他。】 跑走的苏灵燃，没几步就迎面看到静静等在前方的系统先生。 苏灵燃接触越久，越觉得，对方果然只是ai，看着智能，到底不了解人心。 “当然是在教boss谈恋爱。人类对爱这种心理是很复杂的，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面对爱和面对危险的反应一样。突如其来、不在掌控、出乎预料、未知和期待，这些带来的心跳失衡，爱和危险给予的一样。” 因为方才和沈危的接触，苏灵燃的耳际薄红，面容嘴唇却苍白，尽管如此，他的神情却温和平静。 “如果我第一时间直接按住他亲下去，当然也可以，但是除非你给我开挂，对方亲一下就食髓知味，亲了还想亲。不然就会得到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一是他对我的好感度足够让他开窍，产生朦胧爱意。二是他好感度过低，觉得被冒犯，就会厌恶。以后他的储爱槽难刷到，就跟徒手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了。” 【但是，你咬了他。既然如此，为什么咬他？】系统先生镜片后的墨色瞳眸冷静，专注地像是能刺穿一切，一瞬不瞬看着他，唯独声音淡漠得毫无起伏。 系统先生突如其来的执着好奇，让苏灵燃略感意外。 苏灵燃：嗯，在ai的世界里，咬一口，难道污到坐监犯罪？ 6、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6 苏灵燃眸光温和，回应着系统先生的注视：“因为，我的任务是治愈他，不是得到他。咬他，是身体力行示范，这是一种多么错误的示爱行为。今天下午白月光就要出现了，希望他记得不要用在对方身上。同时也是为了让他记恨我，完美的引退。” 不是说过了吗，虚伪的成年人天然知道该怎么撒谎，粉饰太平。 主要原因当然是，在下真的有病。亲一下超过一分钟，得冒着生命危险。为了不ooc，只好委屈boss，我长痛不如你短痛。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眸冷静克制，淡淡地说：【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能多指导我一些吗？我可以支付你爱意值作为交换。】 机械音下一刻响起：【嘀，得到系统云敛赠送的10点爱意值。】 对系统先生的吝啬感到吃惊，不过系统先生之前已经给了苏灵燃两千，苏灵燃并不在意，继续给他上课：“ 沈危的储爱槽太过干涸，一旦白月光的出现激发出他对爱意的掠夺意识，他必然会显露性格中偏执极端的部分。这时候，就算有人为他而死，他也不会有一点感觉。作为一个合格的恶毒男配，我只能因爱生恨了。” 苏灵燃顿了顿：“这样的话，这件事就是我黑化的转折所在。怪不得云敛会说，这是重要的剧情节点。多谢提醒。” 这样一来，下午就很好应对了。 毕竟，苏灵燃受到了打击，他要极力克制自己，竭尽全力抵抗沈危的吸引。除了发呆走神，连回头都不必。以至于，完美留出boss和白月光一见钟情的空间。 然而，下午上课前，家里的司机却忽然来接他了。 半道上苏灵燃遇到了沐诚，对方笑容温柔邀请道：“晚上我姐姐搞了一个主题舞会，客人都是熟人，染染一起去玩吗？” 系统先生站在旁边，眼神冷静：【分支选项触发：a、留下上课，晚上参加沐诚的舞会。b、现在，坐车回家。】 苏灵燃还记得沐诚两次的突如其来，感觉被他捏过的耳朵和脸颊都有些烧灼。 苏灵燃：虽然在下急缺爱意值，但并不想被人一日三掐。 更何况下午白月光第一次出场，苏灵燃觉得，他不出现似乎更好一点。这样黑化起来，戏剧冲突更大，有助于他向恶毒男配的进化。 即便是个游戏废物，苏灵燃也明白一点，对于角色扮演游戏而言，探索游戏的设定尤为重要，尤其是ooc的代价这么严重，就更应该尽早掌握所扮演角色的重要设定。 苏灵燃眼角微敛，仿佛很遗憾，无辜地说：“今天不凑巧，有家宴要参加。现在就要回去了。” 沐诚笑容温和，懒洋洋抬起的眉睫下，善解人意又意味深长：“是吗？真不凑巧，那就下次。” 家宴是谎话，但苏灵燃一上车就收到司机的转达。 “先生回来了，说很久没见小少爷，很想念。希望小少爷能立刻回家，他等你共进午餐。” 像林氏这样的顶级富豪，大人们忙着生意和享受，孩子从小到大难得见一次父母很正常，每次见面都得掐着时间。 苏灵燃嗯了一声，随意问道：“哥哥也回来吗？”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少爷不回来。” “嗯。”苏灵燃没有在意，看见系统先生也坐在自己身边，便闭目养神。 这辆黑色的轿车以并不缓慢的速度，渐渐远离学校的白墙，绕着郁郁葱葱的山顶公路，向着林家寂静的豪宅驶去。 穿过宽阔的花园庭院，站在豪宅门口，苏灵燃忽然顿住了。 熟悉的机械音嘀一声：【解锁5%新地图，恭喜玩家触发新线索。请及时查收。】 【你叫林染，你的母亲是林氏总裁众多情人之一，因为年轻貌美和手段高超，在原配去世后，成功登堂入室。】 【你清楚知道自己和林家毫无关系，只是林夫人带进林家的拖油瓶，一直谨小慎微。】 【你非常虚荣，对外默认且误导所有人相信，你是林氏财阀的小少爷。一直辛苦维持名门小少爷的光环，为此你竭尽所能表现优秀。】 【你跟这个家毫无关系，只是一位寄居的客人。面对林氏总裁，你总是疏离礼貌地喊他叔叔。】 【虽然你母亲和林总裁十五年前举办了婚礼，但是因为原配所生的大少爷林墨不同意，你母亲为了进入豪门而蛰伏退让，除了婚礼和林夫人的虚名，并没有得到一纸证明。】 【也就是说，法律上，你母亲和林总裁是非法同居。你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你虚荣……】 苏灵燃心平气和，在左一句你很虚荣，又一句你是拖油瓶的无情的机械音攻击下，若有所思。 怪不得车上时候，他问司机，哥哥有没有回来，司机会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他。 因为，苏灵燃对林墨的称呼，显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少爷。 林家只有一位货真价实的少爷。 苏灵燃：豪门梦碎了。不存在林氏财阀的小少爷，只有情妇带来的拖油瓶呢。 “你们游戏对玩家真是吝啬，连豪门小少爷的身份都是假的。这样下去，我真的要进化成恶毒男配了。” 在苏灵燃消化新身份的时候，不远处走来林总裁的秘书。 秘书一身剪裁熨帖的西装，也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眼镜，彬彬有礼，专业严谨的样子。 但是当他和一旁看不见的系统先生站在一起，瞬间就像律所的实习生。 张秘书看到苏灵燃，立刻礼貌地微笑问好：“小少爷回来了。正好，这里有一份文件，先生等着看。请小少爷一并带进去。” 知道自己是个外人了，这种涉及机密的文件自然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但张秘书固执地伸着手，微笑道：“没关系的，是先生吩咐了，如果小少爷回来，就让小少爷带进来。先生向来不希望我们在非工作时间打扰他的私生活。再说了，这种事以后还有很多。” 以苏灵燃的尴尬身份，今后就算获准进入林氏集团，所做的工作也就是张秘书这样了。 苏灵燃抬手接过。 “今后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小少爷应该早点习惯。” 张秘书点点头，温和地看着苏灵燃，目光有些怜惜，随后转身离开。 苏灵燃开门走进去，偌大的豪宅，一路没有看到一个佣人和管家。 这位林总裁的确很享受私人空间。 苏灵燃依照新的线索设定，在林总裁往常喜欢的休息厅里见到了他。 休息厅里，米色长条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高科技和丛林完美结合。 男人仰面放松，指间夹着一支点燃不久的雪茄，并不抽，似乎只是沉迷尼古丁的味道。 男人五官英俊，带着一点儒雅微笑，雪白的衬衫扣到只剩两颗扣子。领口原本的领带和外套大约是被英式管家挂在了衣帽间。 此刻他的着装稍显慵懒松散，仍旧不减衣履风流，贵气逼人。 他自然地翘着腿，熨烫笔直的西装裤，显得两条腿修长有力。 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金融生意上的事，看到苏灵燃走进来，男人稍稍回神，目光平静地落在苏灵燃手中的文件袋上，对他笑了。 “林叔叔。”苏灵燃礼貌地问好，顺便打量了一下周遭，“母亲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林总裁指间的烟，顺势被他自然按灭，随后他用手边摆放的洁白浴巾擦了擦手。 一边做着这些，一边温和地说：“她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暂时不能出现。” “惊喜？” 林总裁示意他坐下，微笑道：“管家准备了你喜欢的牛奶。喝了再说。” 苏灵燃看了眼旁边的系统先生。 系统先生坐在苏灵燃和林总裁之间的沙发上，仪态矜贵，气场冷淡，衬得一旁的林总裁像上门寻求合作的暴发户。 此刻，系统先生面无表情，镜片后的眼神一如既往冷静，并无任何特别指示。 苏灵燃回想了一下副本对他身份的设定：因为清楚自己身份，同时虚荣林氏小少爷的光环，虽然不齿林总裁和母亲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但他对这个并不亲近的林叔叔，表面上恭敬而客气，从不敢有丝毫违背。 这个林总裁对他，向来只是儒雅随和，就像对林夫人养的爱宠似的，并没有任何好恶。 苏灵燃端起牛奶喝下去，冰镇的时间和拿出冰箱的时间控制得刚刚好，牛奶的香甜很解渴。 “谢谢叔叔。但是，为什么惊喜？”苏灵燃用纸巾擦掉唇边的奶痕，仍旧问道。 毕竟，在副本设定里，林夫人对玩家没有多少关爱，除了偶尔需要在林总裁面前表现自己贤妻良母的温柔人设，平日里即便在家，他们都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 忽然说要给他惊喜，总不会是看他长大了，想把他推出去商业联姻吧。 林总裁平静地看着困惑的苏灵燃，林氏祖上混血，使得林家的男人都有一双暗蓝的眼睛。此刻随着笑容加深，那蓝色也愈发明显：“自然是十八岁生日惊喜。” 苏灵燃怔了一下：“生日？我的十八岁生日不是三个月前就庆祝过了吗？” 这可是副本给出的线索，不可能有错。 林总裁好整以暇摇了摇手指，笑容不变，温和无奈地说：“不不不，三个月前过十八岁生日的是你的哥哥。你母亲以前怀了我的儿子，但仅仅因为知道自己只是我的情人之一，她就负气离家出走了。为了找回她，我花费了昂贵的人力物力，甚至答应和所有的情人断绝往来。” “但是，我之所以愿意这么做，是因为她欺骗我相信，你就是那个孩子。谁知道她当年一离开我，就狠心把我儿子打掉了。转头就和别人怀了野种，妄想报复我。” 苏灵燃：……所以，这是霸总小逃妻带球跑后，人间真实的后续？ 林总裁慢条斯理说着，最后一句话，语气狠厉。 他优雅打了个响指，在他阴鸷目光下，数米之外，浑身发软毫无力气的苏灵燃倒向身后的沙发。 事实证明，无论是谁，老男人让你喝的东西，坚决不能喝！ 7、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7 林总裁愉快地笑了，俊朗的容貌依旧儒雅，然而他的眼底非但一点笑意也无，而且像暴风雨将至一般可怕。 他拿起苏灵燃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粗暴撕开，看也不看，将一沓照片雪花一样撒在苏灵燃身上。 即便不用一张张细看都能发现，照片上是林夫人和另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私下的亲密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在苏灵燃掌握的线索里也有，正是林总裁最信任的私人医生。 怪不得能蒙混过关林总裁的亲子鉴定。 林总裁显然已经气疯了，表面笑得越温和，眼里的怒火越深。 他随手拿起遥控器一点，前面屏幕上便显露出一段动态画面。 屏幕上的男女正是照片上的主人公。 此刻，那两个人似乎正坐在一辆失控飞驰的跑车上，林夫人神情苍白而怨毒地盯着镜头，身体却一动不动软在副驾上。 林总裁深吸一口气，依旧衣冠楚楚的样子，深情款款注视着屏幕里的女人。 发现事情后，他先命人在情人的汽车上动手脚，然后在他们密会时候的红酒里下药，看着他们坐上那辆车。 这样，还不够消解他的怒火。 在最后关头，打通预留的电话视频，让他们临死前好好看看，他们心爱的儿子。 “宝贝儿，你真不该背叛我。这么多情人里只有你最特别，你的无情叫我心碎。但是，我还是宽容的祝你和他余生幸福。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染染的。呵呵呵呵……” 【严重警告，玩家触发npc黑化bug，一分钟后剧情将进入无序崩坏失控，请玩家及时逃生。倒计时开始，59秒、58秒、57秒……】系统先生毫无起伏的声音终于响起。 苏灵燃一动不能，生无可恋：“有没有身体托管？快进？意识暂时脱离身体……” 系统先生站在苏灵燃旁边，居高临下，一瞬不瞬注视着他。镜片后的眼神过分冷静，显得清冷禁欲：【都没有。副本之中，一旦剧情被触发，必须完整经历全程。】 苏灵燃余光可见，黑化的林总裁，眉眼笑容阴鸷，好整以暇向他走来。 系统先生视而不见、心无杂念，眼里只看着苏灵燃，淡淡地说：【在人类看来，虽然看似真实，npc也只是一段虚假的数据而已。人类本身沉迷这种事，其他玩家最多只是对npc的颜值做出过选择。这个的npc颜值已然属于顶尖，为什么不愿意？】 苏灵燃放弃抢救，眸光宁静看着他：“我说过，我有病，不能接触人的体温。如果持续超过一分钟，可能会休克。超过五分钟，就会窒息而死。” 【嘀，获得系统云敛赠与的1000爱意值。玩家当前爱意值1260。】 “谢谢你的安慰，能给点实质帮助就更好了。这1000爱意值能给我买个好看一点的骨灰盒吗？我喜欢古典雕花的，最好是金丝楠木的，防虫。” 系统先生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死神，他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轻轻地说：【不能。】 “好的。” 苏灵燃目光放空，坐等死亡。 系统先生眼神冷静，薄唇微启：【有一种技术，叫空间折叠镜像生成。该技术可以在系统空间录制一段剧情，覆盖副本一段节点。这样，就能不接触npc，却走完剧情。】 苏灵燃眸光微动，看向他：“多少爱意值可以兑换这个技术？”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平静地说：【这个技术只有系统有，仅供系统修复副本重大bug。而且，就算镜像生成，玩家在虚拟空间也需要和替身完整录制一遍剧情。】 林总裁已经走到了苏灵燃身边。 苏灵燃目不转睛看着系统先生：“你来。” 系统先生无动于衷，镜片后的眼神过分沉静，ai的声音清冷无情：【什么意思？说清楚。】 “镜像生成，空间折叠，你跟我走这段剧情，可以吗？” 系统先生的眉睫纹丝不动，俊美雪白的面容在黑色西装的映衬下，极端冷静，过分禁欲。 狭长冷锐的眼眸，居高临下，一瞬不瞬注视着苏灵燃，犹如漫画里走出的收割生命的死神，危险，而且无情。 跟他一比，旁边黑化阴鸷的林总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薄唇微启，ai清冷优雅的声音，叫人脊背微微颤栗：【虽然会极大消耗我的能源，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告诉我，是我还是这个人，对你而言有什么区别？】 苏灵燃闭上眼睛，忍耐着他毫无温度的目光和让人颤栗的声音，喉结隐忍微动：“你不是人类，没有心跳和温度。所有的能源耗损从我这里扣，云敛会帮我吗？” 漫长的静默之后，机械音终于嘀一声：【扣除1000爱意值。】 落在脸上的抚摸仿佛冷玉瓷器一般细腻坚韧，毫无温度，温柔而仔细，小心轻缓。 苏灵燃叹息一声，轻轻回握住对方。 然而，下一瞬，他就被系统先生粗暴按住，俯身压下。 微微偏头，缓缓拿掉眼镜的系统先生，近距离一瞬不瞬注视着他，垂敛的眸光优雅冷清，薄唇微动：【请玩家注意，你正在被在下侵犯，请不要ooc。】 苏灵燃被禁锢的手指抵着系统先生的心口，那里毫无起伏，没有温度。 “啊？哦。” 苏灵燃眸光温和，迟疑地蹙起长眉，瞳孔颤了几下，水汽濡湿眼睫根部。 他静静看着系统先生，努力营业恨中带惧的小可怜眼神。 虽然玩家演技拙劣，但系统先生很敬业，专心致志，录制还原副本剧情。 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冷静淡然地说出林总裁各种黑化邪恶，尺度破天的台词。 身体力行，敬业至极。 从下午到晚上，从晚上到第二天凌晨。 最后终于能睡觉的时候，苏灵燃就像加了一天班的社畜，看见了凌晨四点的日出。 他闭着眼睛，奄奄一息：“云敛，人类跟你们ai不同，没有那种体力和持久的。” 说了那么多鬼畜台词，系统先生的声线依旧清冽禁欲：【按照副本剧情，npc吃过三次药，在下只是严格遵照副本剧情。时间太久，是玩家的配合度有待提高，在下无法停下。】 苏灵燃：“……咳。” 他抬手遮住眼睛，皮肤因为刚刚的低咳薄红发热：“辛苦了。” 系统先生清冷无情的声音，在看不见的黑暗里，错觉温柔：【不客气。】 …… 再次醒来，苏灵燃还是像以前一样当着林氏的小少爷。 虽然父母显而易见已经被林总裁谋杀了，但剧情里被迷晕的林染不该知道，依照角色人设，玩家必须等着“私奔”的父母回来救他。 别墅里的佣人少了很多，苏灵燃被限制了自由，也不能去上学。 万年大忙人的林总裁最近只要有空，就会回来别墅。 但好在，副本对这段的设定只反应在一些遮遮掩掩的暗示里。 比如，佣人甲每天晚上，听到别墅楼上传来小少爷的啜泣，还有奄奄一息的求救…… 诸如此类。 一边嘤嘤嘤啜泣求救，一边绕着障碍物和林总裁玩跑酷的苏灵燃，硬是一边跑出下一秒断气的效果，一边遛到林总裁跟在身后气喘吁吁。 遛到对方骚话预算说尽，消耗完精力，不得不偃旗息鼓，愤而离去。 非但如此，苏灵燃还掐准了时间，提前打开窗户，务必让跑步的粗重呼吸，以合乎npc揣度的方式传出去。 系统先生站在一旁，冷静旁观苏灵燃花式遛林总裁。 【玩家当前的爱意值有8000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你可以直接选择镜像生成，这种非重要剧情节点，一次500点爱意值就可以了。】 系统先生虽然面无表情，但却很慷慨，居然足足打了五折。 “我怕后面还有更破廉耻的剧情，到时候需要云敛的时候，爱意值会不够支付。” 苏灵燃躺在地板上，一晚上跑了几千米，脸色潮红，浑身都在滴汗，任何人进来都不会怀疑他的遭遇。 就连身上的淤青，都在遛林总裁的时候，找准角度撞上各种障碍物伪造好了。 绝对不会ooc。 更何况，就算被误会，林总裁应该也不会解释，他被受害者当成人型犬遛了大半夜。 苏灵燃喘够了时间，蹒跚走下楼去，迎着暗地里各种目光的窥视打量，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睡觉。 完美的一天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管家已经对学校交代过了，说小少爷生病了不舒服，发脾气不愿意上学，需要请一周的假。 时间再长，就有问题了。 林总裁放苏灵燃去上学，不怕他敢跑。 因为林总裁认定他无处可去，更何况还有第一夜拍摄的视频和照片威胁。 亲眼看过照片的苏灵燃，对系统先生表示：“下次，可以不必拍得这么艺术。林总裁的摄影技术没有系统先生那么专业。用艺术品勒索威胁，是浪费。” 系统先生眼神冷静，淡淡地说：【没关系，我留了所有的底片，永久储存。】 半响，苏灵燃：……哦。 8、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8 在这一周里，苏灵燃一共花费爱意值，让系统先生镜像生成了三次。 npc林总裁这段时间的心情忽上忽下，千回百转跌宕起伏之下，并不打算现在就弄死他。 阔别一周，苏灵燃再次回到学校，站在教室外面，第一时间就发现，沈危的同桌从沐诚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同学。 不出所料，这就是传说中的白月光，学霸周林了。 周林的刘海很长，几乎遮住半张脸，还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不清多少表情，会让人觉得有点清高孤僻、目中无人。 苏灵燃很快从教室里喋喋不休的八卦议论里，听完了沈危和周林一见钟情的名场面。 时间自然是玩家被林总裁诓骗回家，人生崩坏的那天下午。 就在那个下午―― 苏灵燃手动旁白：boss没有等来他的玩家算账，他不知道，他再也等不来了。不过，不用在意，因为那天下午，他遇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从丁班调进甲班的学霸周林，神秘、寡言，看上去很普通，拿掉眼镜捋起锅盖刘海后，有一张格外清俊的脸。 据看过的人描述，他的眼睛，温柔而纯净，笑起来就像天使莅临人间，看过的人都惊呆了。 “原本林染就已经很完美了，没想到周林还要更惊艳。如果林染是小王子，周林简直就是天使了。” 苏灵燃：不不不，谢邀，但在下已经被开除小王子行列了。作为一个贫穷且虚荣的拖油瓶，正领着灰姑娘剧本在豪门擦地。 “是啊，沈危对着林染都不为所动，不也不止一次称赞过周林吗？一见面就惊天动地的。” 苏灵燃孤独地站在那里，站成了一颗柠檬精：boss您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都是一起搭过戏的，为什么你独自崩了冷漠人设，还不需要被ooc警告？ 据说当时，沈危正在洗手间洗手，正好遇见隔壁班被校霸恶作剧欺负，满身都是水的周林。 厚重的眼镜被打掉，周林将打湿的刘海捋上去，黑亮的睫毛下，眼神干净又出尘。 沈危随手帮周林收拾了恶霸，在对方清澈的视线中，被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射了一箭又一箭。立刻决定上前强吻，连嘴唇都磕破了。 而玩家作为一个修辞，在需要描摹周林美貌的时候，从路人甲、林染的朋友、沈危那里，不止一次出现，作为一个对比陪衬，一句长一点的、形象生动一点的形容词，一个类比符号，让人更直观的明白，周林到底有多好看，有多让人惊呆。 系统先生一直站在苏灵燃身边，如影随形，自然也听见了。 他声音清冷，毫无起伏：【他们在说谎，没有人比你更好看。】 苏灵燃矜持：“毕竟碰瓷了最强金手指，我对自己和系统先生一直很有信心。我只是对游戏策划文笔是小学生的水平，产生了怀疑。他们的词汇如此贫瘠，难道是离了玩家，就想不出文案来赞美白月光？”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眸，无波无澜，冷静地注视着苏灵燃。 苏灵燃立刻懂了，瞳孔微颤：“我太伤心了，我遭遇变故、世界倾塌的时候，男神他爱上了别人。” 但话又说回来了，苏灵燃温和地看着系统先生：“副本通关要求是，在我团灭boss和白月光之前，灌满boss的储爱槽。如果我真的遵照人设，老老实实团灭了他们，显然我也要陪葬。虽说不团灭他们，好像也会ooc。但是，无论如何，现在好像还不是能进化成恶毒男配的时候，对吗？” 系统先生不置可否，淡淡地说：【听见的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副本中会有一些陷阱，需要玩家自己判断。】 苏灵燃想起自己利用漏洞遛林总裁的事，正要点头。 忽然听到，教室里八卦话题说到：“……沈危一向冷漠，从不多管闲事的，这次甚至让老师把他们的座位调到一起去。” “林染一直想坐到那里都不行，等他回来了得多难过。靠，真替他恼火。” 苏灵燃：“连座位都排一起，果然是真爱了。” 系统先生：…… “是啊，林染一直明恋暗恋他，他都爱搭不理的。林染生病请假了一周，他就只在第二天随口问了一句，之后就当没这个人存在一样。现在，对周林却这么特殊。” 自觉已然看破一切的同学们，在苏灵燃走进教室的一瞬间，瞬间屏住呼吸，就像已经看见了腥风血雨的修罗场。 在众人的视线里，一周不见，林染变了很多。 因为生病（沉迷遛林总裁），整个人消瘦了一些，不过没有憔悴的感觉，反而消去了婴儿肥，眉目更清晰长开了，眉眼若有若无的疏离。 在看到周林的那一刻，他顿了顿，似乎久不见阳光，皮肤愈发雪白，乌发略长和眉睫漆黑，对比就更惊心动魄。以往清新透明的少年感，因为眉眼淡淡的黑眼圈，显得锋芒尖锐又阴郁。但他很快就移开视线，就像只是无意路过。 他没有穿校服，黑色的长袖高领衬衫扣到小巧的喉结那里，身形越发显得修长瘦削，有种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的禁欲感。 这样的林染，不知怎么，却叫人想起妖异这样的词来。 教室里一片沉默，众人都不自觉呼吸放轻，愕然的目光却从苏灵燃身上，移向他身后。 苏灵燃脚步停止，转过身去，目光准确地落在身后教室门口的沈危脸上。 在众人的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一副场景：林染失魂落魄直勾勾地盯着周林，继而找茬打击，然后被护短的沈危打脸，苍白着脸含恨跑走。 哪里知道，林染居然没有看周林一眼，反而只是冷冷地看着沈危。 苏灵燃：因为在下黑化了，正朝着因爱生恨努力进化。 【玩家现在看着沈危，是因为恨他？】 “并不。我只是让boss看清楚，让我这么痛苦，折磨我的，只有他。” 那双清凌的眼眸里，有苍白隐忍的痛苦，还有尚未表露就悲哀溃散的委屈。 【为什么？】 “查一下，这时间收集到多少爱意值，沈危得到的爱意值又有多少？” 早在系统和苏灵燃第一次玩空间折叠镜像生成时，机械提示音就被关闭了，设定成只在调取时报告。 【玩家收集到5000爱意值，boss沈危得到3000爱意值。】 对面得到3000爱意值灌溉的沈危，却只是毫无感情地回望着苏灵燃。眉目依旧冷漠，没有一丝关心和柔软，漆黑的眼神是冰冷的，仿佛下一秒就会不屑一顾。 在他无动于衷的视野下败退的少年，率先调转了视线，默不作声走到自己的位置。 揉了一下眼睛，然后又一下，第三下后，他红着眼睛，转头平静的对邻桌的女孩说：“眼睛有点痒，能借我一张纸吗？” 擦完了，果然就恢复正常。 他嘴角牵了一下，平静道谢：“果然是细菌进去了，谢谢，好多了。” 然后，就一直专注的上课，整整一节课，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系统先生静静地注视着苏灵燃：【为什么会这样？】 苏灵燃就像在上哲学课：“人类的爱情，就像传说里因为被神混乱了语言，而永远无法建造的巴别塔。对他好，全心在意，那种正面的甜甜的爱意，固然让人觉得自己好像被爱。一旦从甜甜的香气里醒来，荷尔蒙消散，就会像海市蜃楼一样空虚。就算彼此相爱，你站在他面前，倾尽所有力气，对方能拿到的也不过才九牛一毛。” “但是，因爱而生的痛苦，却是毫无道理的真实，历久弥新。如果不爱，人的心为什么会为了另一个而痛？就像神灵被赋予掌控信徒悲喜的权柄，当他觉得，有人因他的一个眼神而痛苦欢喜，对被爱的事实，才会确切的感知。” 系统先生的眼神冷静克制，一眨不眨看着他：【我不明白。】 “来。” 苏灵燃伸手，握住系统先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砰砰跳着的心脏一阵痉挛，急剧收缩，然后慢慢舒展，顺着系统毫无温度的指尖蔓延，仿佛云端上跳舞，那是一种近乎上瘾的甜美颤栗。 苏灵燃隐忍的目光越过微微俯身的系统先生，落在远处沈危的脸上。 隐秘的视线，任何人都发现不了，当事人却立刻抬头看了过来。 绸丽潮湿的睫羽下，强烈到接近憎恨、痛楚的神光，偏执无可救药的渴望着，却平静无声。 越是平静无声，越像黑夜荆棘下怒放的玫瑰。 “感觉到了吗？这就是人类的爱情在生理上的反应。如果有人对自己产生，就会以为对方爱着自己。” 苏灵燃静静地注视着系统先生，瞳眸缓缓轻弯：“云敛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被我所爱？” 那乌黑眉睫下清润的眼眸，漾起隐秘的潋滟，眼底有无尽温柔。 像床前入眠的月光，像梦里海水深蓝。 冷静无情的男人，犹如漫画里走出的死神，镜片后的眼神无限专注，一瞬不瞬凝视着那双眼睛。 他的指尖触碰到心动，像是填充进他的胸腔里，在替他而跳。 “教学结束。”那眼眸温柔的人，这样说。 9、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9 “教学结束。” 苏灵燃松开手，看着系统先生的指尖离开自己的心口，眉眼冷静淡漠，无动于衷站回原位。 “说回正事。扣除一千爱意值，告诉我，boss的储爱槽上限是多少？” 【十万爱意值。玩家只要在悲剧达成之前让boss的储爱槽填满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基本就可以确保任务完成。】 “boss储爱槽里的爱意值有多少了？” 【四舍五入后是三万七千。】 下课铃响了，坐在座位上的苏灵燃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 关切的人群围上来。 “染染你病好了吗？看上去还是没有完全恢复的样子，真让人担心。” “别听他们胡说，那个新来的比不上你一根手指。” …… 关心的话语，自然伴随着亲密的肢体接触。 手指搭在他的肩膀上，摸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热，问他为什么脸红？ 苏灵燃身体僵硬，和人群外面无表情的系统先生对视。 “如果我生气，是因为他们的接触让我想起了不堪的黑暗记忆，对无忧无虑的少爷们产生了卑劣的嫉妒，这样是不是就不算ooc？” 【嗯。】 苏灵燃：为什么大家都好好的当着豪门贵公子，只有我的小少爷身份是假的，还得被老男人强煎？心态崩了，好想黑化。 ai年龄只有二十五的系统先生：…… “真吵啊。” 一瞬间的寂静，人群面面相觑。 有脾气好的打圆场：“知道你心情不好，大家也都是关心你。” “多管闲事。” 少年径直起身，淡色的嘴唇紧抿，眉眼阴郁透着羸弱，对他们视而不见，走了出去。 “靠！林染你有没有搞错，沈危惹的你，你冲我发什么火？” 少年毫无反应，他不怕他们生气，疏远。身处地狱交接的灰色地带，这些灼热明亮的生命，只会灼烧伤害他，让他更愤世嫉俗，极端尖锐。 他只希望，整个世界都不要发现他，看见他的狼狈。 “你怎么了？” 沈危就在门外的走廊，在苏灵燃满怀忧郁黑化，从洗手间回来路过的时候，轻轻说了这句话。 苏灵燃一顿：我不能ooc，但boss你能啊，这样的话，一切就靠你了。 他抬眼隐忍地望着沈危，毫无血色的唇，勉强动了一下，无神地说：“只是，生病了。” 谁都能看出来他的言不由衷。 沈危静静地看着他，眉眼依旧冷漠，但眼底的冰冷却不知什么时候消散了许多。 “因为我那么说，小少爷闹脾气了。”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苏灵燃笑了一下，眼角微斜下垂，似笑非笑，淡淡嘲讽：“我算什么小少爷？” 在下只是一介豪门擦地的拖油瓶，非常需要王子来拯救。 沈危一瞬不瞬看着他：“你在生气吗？” 他说话的时候还是那样，语气低沉平缓，好像很有耐心，疑问句都像是平铺直叙的呢喃。 苏灵燃偏着头看着他，眉眼神情纤细，那双眼睛蒙着水润，笑着却像是快要流泪。 沈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听到少年垂下眼睫，带着哭腔轻轻地叫他：“沈危。” 沈危抬手，过分冷漠的眉眼，任何的举动都像是要施暴，却是轻轻拥抱了面前的人。 那个人浑身都在颤抖，手指轻轻抵着他的肩，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是恐惧到马上就要晕倒了。 方才大概是去洗手间洗脸的缘故，黑色衬衣的领口没有扣上最后一颗。衬衣的布料柔软熨帖，但少年消瘦得厉害。只要沈危微微低头，就可以看见纤细白皙的后颈。 本该瓷白无暇的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格外刺痛人心。 沈危的眼神危险，拥抱立刻变成抓住他的肩膀：“谁打的？你母亲，还是你父亲？” 尚且还算单纯的少年大佬，完全不会想到别处去。 唯一推理出来的就是，能让出身优渥的少年恐惧，肯定不会是同龄人之间的打架斗殴，必然只能是更权威的人。 林染不可能让沈危知道真相，为了避免ooc，苏灵燃只能立刻摇头否认，推开他逃走。 但沈危的储爱槽已经比原来充裕，懂得关心人，给予善意，虽然并不多。 沈危牢牢抓住他的手臂，阴戾锋芒的眼睛盯着他：“他们知道了你喜欢男人？” 少年脸色白得透明，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瞳孔微微放大，仿佛什么致命的秘密快被发现。 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忽然迸发出希望，看着沈危：“帮我找到林墨！你让哥哥回来看我，说我，我很想他。” 做完这一切，苏灵燃就像过了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在来接他的司机保镖的再三要求下，上了南瓜马车。 走前，他回头看了沈危一眼。 苏灵燃：灰姑娘回家擦地前，也要丢一个水晶鞋的。流程没错了。 系统先生忽然冷静地说：【我的ai年龄只有25岁。】 苏灵燃莫名其妙，眼神却温和下来：“我28岁，比云敛大三岁呢。” 这个“呢”，无端有一种长兄如父的怜爱。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眼神清冷，薄唇紧抿，一语不发。 …… 沈危觉得事情很奇怪。 因为少年说，想他哥哥。 因为少年祈求他，找林墨回来。 可是，林染怎么可能会想念林墨呢？ 林家两兄弟，外人不清楚，以为一家和乐，兄友弟恭。作为林墨的朋友，沈危怎么会不知情？ 林墨的母亲是被林总裁气死的，重度抑郁，在疗养院自杀。 那时候，林墨才八岁。 林墨的父母虽然是商业联姻，但也算得上是自由恋爱。可是林总裁婚后，却没有半分收敛，依旧情人不断。 从流量小花到影后视后，从豪门千金到清纯女学生，直到现在的林夫人出现，才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收了心。 虽然情人众多，林总裁却只有林墨一个儿子。 然后，就是林夫人嫁进来的时候带来的三岁的林染。 即便如此，林总裁对孩子也毫不上心。林墨几乎是在无父无母的状态下长大的。所能依靠的，只有爷爷奶奶和外公。 就是这样的两兄弟，怎么会有感情？除了逢年过节，礼节性的寒暄，几乎不如陌生人。 沈危虽然跟林染同级同班，但那是因为沈危小时候被绑架过，受过伤，以及一些精神问题，不得不休学疗养一段时间。 爷爷希望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所以他才回国复学，恰好和林染在一个班。 沈危和林墨，是小时候在疗养院认识的。 他虽然比林墨小两岁，两个人却都自小早熟，比起其他同龄人，更早进入成年人的利益世界。 相同的际遇，让他们成为彼此的朋友。 沈危还记得，林墨小时候最厌恶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父亲的情妇带进门的小拖油瓶。 在林墨的话语里，那个小拖油瓶总是仰着娇气漂亮的脸，也不管他眼神多冷淡，总是甜甜地怯弱地笑着喊他哥哥哥哥。 越乖越惹人怜爱，就越叫人厌恶。 直到有一天那小拖油瓶掉进了泳池，睁着惊恐的眼睛求救，岸上的林墨只是平静旁观他的挣扎。 昏迷被救起后，又被林夫人教训过，从此那个小拖油瓶就只敢远远低着头，恭敬地喊他少爷。 …… 当远在海外度假的林墨，接到沈危的电话，对方告知他，他那个连脸都记不清的弟弟说想他，求林墨回来看看他时，林墨下意识就笑了。 10、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0 林墨的长相分明英俊到有些多情，却是跟气质长相咄咄逼人的沈危，如出一辙的冷漠。 甚至叫人不敢靠近他调笑引逗。 尽管，他本人看着再优雅斯文、贵气温柔不过。 电话那端，林墨笑得平淡，漫不经心：“哦，你说他身上有伤？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听见他有答案，沈危眼底的阴戾稍缓：“为什么？他看起来快哭了。” “怎么，烦到你了？我帮你解决。” “不用。”沈危眉眼冷漠，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我希望他因为我哭。” “真是变态。”林墨微微挑眉，难以理解好友的喜好。 沈危不置可否：“到底是什么事，你还没有说。” 林墨悠悠叹一口气：“家丑不可外扬。” 他看了眼茶几上随意扔的一张一男一女的照片：“大概是我那便宜小妈偷吃没擦干嘴，终于被老头子发现了，气得跳脚。他运气不好，正好撞上，遭了池鱼之殃。不是我说，老头子自己就是个中翘楚，找了个同道中人，不该百年好合吗？谁知这么沉不住气，大约是从来只有他背叛别人，第一次被女人背叛，还不太习惯。”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久，就三两年吧。偶尔看到张照片，这几年没少帮她扫清尾巴，那女人大概顺风顺水惯了，一不小心，就被揭了老底。” 林墨虽然没说他在其中做了什么，沈危却已经明白了：“你就在等这一天。” 林墨没有否认，从容地说：“量变引起质变。早发现了，老头子的反应就没有那么有趣了。被背叛一次，和被背叛几年，感受完全不同。好了，既然他都找上你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回去一次就是了。” 知道林染不会好过，但回国后的林墨，还是没想到，他会看到那样荒唐的一幕。 即使是他，都惊讶到移不开眼。 林墨优雅地皱了皱眉，声音却无法保持平静：“父亲，你疯了吗？” …… 苏灵燃生无可恋：这个副本世界它有毒！ 原以为林墨出现后，会愤怒震惊自己的父亲怎么干出这种事，立刻报警。 毕竟，林墨的母亲都是被这个人气死的，应该早就心怀怨恨，大家立场一致。 谁知道他惊讶过后，从容甩出林总裁谋杀的详细证据，威胁林总裁放弃林氏集团，提早退休。 苏灵燃甚至怀疑，林夫人出轨被发现这件事，都是在林墨的操作下发生的。 搞不好，他比任何人更早就知道林总裁会做出什么来，早早等着猎物自己跳进陷阱里，引颈就戮。 苏灵燃：真叫人后背发寒，倒吸凉气。 系统先生站在他身边，镜片后的眼神冷静，轻轻嗯了一声。 “父亲放心，你的那些旧情人都已经在那座岛上等着你了，只要你不出岛，就算我经营不善，林氏破产倒闭，警察也找不上你。” 林总裁脸色铁青，好半天压制下来：“好得很，你果然是我的儿子，干得出这种事。你有这种手段，我也能安心休息。其他人就算了，这个人，我要带走。” 被他手指指着的苏灵燃：喵喵喵？你游npc谢幕前，还兴拉玩家陪葬的吗？不约，谢谢。 突然被聚光灯笼罩，苏灵燃来不及反应，只好一副刚刚听到父母被害，深受打击的样子。 他直勾勾地看着林总裁，眼里迸发出愤怒的恨意，喃喃道：“你杀了我妈妈，你杀了我妈妈，我要杀了你。” 但他知道他现在杀不了，没有扑上去，可笑的厮打，或者崩溃的喊叫谩骂。 他只是强压泪意和痛苦，说出这样一句誓言，让自己永生不忘。 苏灵燃：“好吧，我实在不会哭。你知道我演技很差，云敛不会因为这个说我ooc吧？” 系统先生静静地注视着，眉眼尤带清透破碎的少年气，眼波阴郁哀伤的苏灵燃。 他其实不用特意入戏，只要轻轻一蹙，就叫人忍不住补全他眉眼隐藏的心事。 【不会。】 苏灵燃：我懂了，这个残酷的世界，没有人在乎满身伤痕，羸弱少年眼里的仇恨。 林总裁走到他面前，眼神复杂，小声说：“你以为林墨会放过你？你跟我走，以后，我……” “滚！”少年漆黑愤怒的眼睛，这么看着他，里面只有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林总裁微微失神，自嘲笑了。 另一边，林墨悠悠地说：“司机已经备好车了。父亲该走了。” “我要带你弟弟一起走。” 林墨笑了：“林染不愿意呢，更何况，他还不是林家的孩子。” “转让股份，我会配合签字，你待他好一点。” “父亲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觉得晚了吗？” 苏灵燃：“真是恶毒的男人。”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他满怀歉意，句句为我打算，似乎真的悔不当初。为什么不想想，林墨听了这些话后，会怎么对我？这个男人，恶毒到不可思议。” 就像林墨了解林总裁那样，林总裁也了解他这个儿子。 如果林染愿意跟他走，那当然好，如果他不愿意，林总裁绝对不介意，把他往死路上推一把。 得不到的东西，自然是毁了的好，怎么能留给别人？ 果然，林总裁一走，林墨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苏灵燃。 那眼神比起看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苏灵燃：糟糕了，刚刚和系统先生滚完地板，王子就带着水晶鞋来了，影响我擦地板的价值评估怎么办？ 【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总会清楚的。” 【你不清楚林墨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敢叫他回来？】 “你不是林家小少爷，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良久的沉默之后，端着红酒杯的林墨终于慢慢开口了。 少年在他的视线下苍白不安：“我知道，我等下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也不会打着林家旗号做什么……” 林墨修长的手指轻摆，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你并不清楚。” 他屈起手指，轻叩两下，接起内置座机：“陈律师，你进来，给林先生算一下，他可能不大清楚。” 陈律师进来后，礼貌疏离地问候了一声，恭敬的打开文件，里面列举了，从小到大，林家培养林染，所花费的一切费用。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各种培训学习，方方面面，有理有据，最后四舍五入，给了一个非常友情价：一个亿。 林墨示意他出去。 然后，他优雅地挑了一下眉：“才一个亿，比我想得倒是少很多，看来这两个人在你身上花费的心力也不是那么多。” 苏灵燃露出屈辱的神情：才一个亿，你游这么看不起玩家的吗？ “我名下的股份、不动产，都会还回去……” 林墨又摇摇手指，斯文优雅：“这是应该的，没有你母亲的存在，你本来就自动失去这些东西的使用权限，我们谈谈你自身的价值就好。” 林墨身上没有丝毫恶意，可是，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恶意可以形容了。 一个刚成年的高中生，上哪里去还他一个亿？更何况，这又不是他林墨花在林染身上的。 但是不能ooc，苏灵燃只好茫然无措：“为什么这么对我？” 少年的面容娇气而艳丽，这样哀伤无辜地看着人，让他的阴郁都显得敏感纤细，惹人爱怜。 但林墨无动于衷，温和地看着他：“如果非要说为什么的话，因为我是个商人，而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需要的价值。” 少年失魂落魄，脆弱地说：“你想怎么样，直说吧。需要我怎么还你钱？” 苏灵燃：你要是说慢了，才一个亿，我那么多豪门小朋友，搞不好明天早上不到就还了。那时候大家多尴尬啊。 林墨放下红酒杯，缓缓走近，温和平静地俯视着他：“乖孩子，愿意配合就好，那就先验货。” 11、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1 浴室里。 被人拿着花洒，从头浇下来一寸寸清洗，这感觉虽然难受，但只要触碰他的不是活物，对苏灵燃而言也就没有特别不能忍。 更难受的反而是来自一左一右视线的压迫。 林墨的目光优雅高贵，系统先生的冷静禁欲。 两个人一眨不眨看着他，让浴室的空间倍感侵犯压迫。 水流顺着头发从脸上不断冲下，让人睁不开眼睛。 苏灵燃不由皱眉，抹了一把脸，这样简单的举动也被林墨拉开手制止。 下一刻，对方的指尖就在他的唇珠揉压。 苏灵燃愣了一下，被那温度烫伤，毫不犹豫咬了下去，让他条件反射的退回来。 林墨平静挑眉，少年水流下苍白的脸，黛色的眉隐忍蹙着，仿佛自己下一刻就会给他两耳光似得，一脸虚弱忍耐闭了闭眼，等着被施暴。 但是，这样不自觉的动人，谁会忍心打他？ 连对欲望和情爱毫无兴趣的自己，都无法忽视指尖传来的感觉。脑海里栩栩如生的，方才第一眼看见的情景，一刻也没有淡化。 林墨本没有打算对付少年，就算继续养着他，看在沈危的份上，也只是多吃一口饭的事而已。 因为少年在他的眼里毫无价值，连被利用的意义都没有。 但当他觉得对方有影响到自己的能力时，哪怕只有轻微的一缕，他就要重新评判一下了。 林墨对自己的自制力很清楚，如果能让他有一丝动摇，那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少年的吸引力就可谓是很大了。 作为一个商人，当货物有了特别的价值，没道理放任不用。 林墨目光平静，斯文优雅地说：“别误会，我没想对你做什么。我有洁癖，只能委屈你彻底清洗一遍。” 水柱开到极大，让皮肤都微微刺痛的地步。 但也没有对方的话来得刺伤。 少年终于忍不住发出哽咽：“呜呜，你别太过分，我会找沈危，他会帮我的。” 林墨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声音微哑，温柔地说：“是吗？我也可以帮你告诉他，你在林家是靠什么做小少爷的，需要他帮忙还一个亿，你觉得自己有这个价值？” 少年的自尊心被彻底击碎，终于在花洒的雨雾里，双手捂着眼睛，呜咽伤心哭出来。 “不要告诉他，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能也讨厌我……” 少年的哭泣叫人心软。 即便如此，也没有叫林墨有丝毫退让。 “告诉我，不能告诉他什么？” 咄咄逼人的语气，却漫不经心的优雅，仿佛舞会上的绅士，华尔兹里反反复复的引退逼迫。 逼出少年苦涩晦暗的自暴自弃：“不能告诉他……我被男人上过。” “好，别怕，我们不告诉他。”林墨伸手，温柔地抚去他脸颊上的水意，下一刻，忽然眼神清明退开。 “剩下的，你自己来吧。” 林墨走了出去。 苏灵燃捂着毫无泪水的眼睛，低声轻笑：还好哥哥你出去的快，不要我就真的忍不住要笑出声，这可真的要ooc了。 “没有浴室play，云敛失望吗？” 系统先生眼神冷静，无动于衷。 苏灵燃微微仰头，将打湿的黑发捋上去，眨了一下被水汽濡湿的眼睫，叹息：“我很失望呢。” 系统先生：…… 苏灵燃轻轻摇头，甩去头上的水珠，剔透的眼波看向他，略略蹙眉，温和认真地求证：“刚刚说错了，我只被系统先生上过。不过这一点，确实不能告诉他们，对吗？” 死神一样冷静无情的男人，在氤氲的浴室内，也一丝不苟，过分清冷禁欲。 镜片后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眼眸：【嗯。】 那个人已经背过身，去解打湿的衬衣：“我要洗澡了，云敛能闭上眼睛三分钟吗？” 浴室之外。 在苏灵燃整理完心情出来的时间里，林墨似乎也去洗漱了一下。 他换了一身略显休闲的衣着，愈发显得斯文优雅。 看着面前穿着雪青浴衣――林墨叫管家准备的，眼角发红的少年，林墨平静地说：“不错。比我想象的更完美。” 苏灵燃：“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墨静静注视着他：“我会让你成为林氏的秘密武器，打开那些顽固之人的心扉，让他们的大脑为你神魂颠倒，丧失一切理智。我的塞壬。” 苏灵燃：说得这么优雅动听，还不是商业间谍，高级交际花。 是的，就在刚刚，新的副本线索解锁了。 副本剧情明确写着：十年后，玩家作为一个商业间谍，帮助幕后老板，达成一个又一个计划。 而boss和他的白月光，就团灭于玩家最后一役。 苏灵燃：从豪门小少爷到商业间谍交际花，你们游戏对玩家真好。感恩，比心。 系统先生：【剧情走向不是唯一的，只是一旦触发便不可逆。和玩家每一次的选择和解锁的支线线索有关。】 “为什么，少爷一直讨厌我？因为我小时候不懂事，叫了你哥哥？还是因为我的母亲……” 林墨目光优雅，因为洁癖，整个人有一种过分干净的冷淡节律：“不，我对你的任何决定，都仅仅出于，你有这个价值，而我是个商人。” 少年秀美的面容上，眼眸睁大，倔强凛然：“如果你想让我出卖身体，是不可能的。我会想办法还你钱，我会努力学习，证明我将来创造的价值，绝对会比作为一个玩物创造的更高。” “这样的人我已经有很多了，还有源源不断的人等着向我证明。而我只需要一个塞壬。我想，我没有义务等你。” 林墨十指交握，眸光微敛，斯文优雅，却叫人心下发寒生畏。 “你面临的选择只有接受。这样，你可以以被收养的身份，继续做林家的小少爷，我会花几年时间培养你。而且，我想你误会了。出卖身体并不是商业间谍的必须，得到情报和完成任务才是。要靠上床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只能说明你的魅力不够。”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一个电话的时间，会有愿意支付一亿和你合法签约的地方。到时候，你也就与林家无关了。但我要提醒你，在那些地方，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的顾客可能是上学时候的同学，生日宴会上的熟人。当然，也包括沈危。” 苏灵燃：在下真的很想点头，但是你的威胁还不够叫人绝望。为了不ooc，只好辛苦维持倔强。请哥哥务必继续努力。 少年脸色苍白，眼神不稳：“我、我会找沈危，还有其他朋友，他们一定会帮我的。” “我只给你十秒选择。”林墨垂眸看了眼腕表。 少年失神，忽然秀美的唇瓣微弯，他眉眼苍白阴郁，那笑容却说不出的艳丽：“不愧是流着一样的血，你跟你父亲果然一样。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想要什么吗？” 面对少年无能为力的愤怒，林墨一如既往优雅高贵，目光平静得叫人自惭形秽：“我的身体的确对你产生了欲望，你应该自豪自己有这个魅力。但你可以放心，我并不喜欢强迫。” 他十指交握，从容内敛，静静地看着苏灵燃。 “看在这一点魅力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三天时间，如果你能筹到一个亿，我的提议就作废。如果不能，我要你，主动求我上你。” 优雅斯文的面容上，眉眼锐利，最后六个字，一字一顿从薄唇轻吐，像嗜血的獠牙露出端倪。 苏灵燃：果然是不喜欢强迫。浴室play有希望了，系统先生开不开心？ 12、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2 系统先生冷静：【没有爱意值，他没有一点爱意值给你。】 “那大概是因为，林墨认为他自己性冷淡，但实际上他不是。正常人有欲望，要么遐想一下，要么自己解决，这样就算了。但他，因为厌恶滥情的父亲，厌恶和对方相似。所以也连带否认自己的欲望。但这种事，并不会因为压抑和否认消失，只会把三分的念头变成十二分的执念。” 分明仿佛切开对方的大脑一般，看透了面前的男人，npc视角下的少年却僵硬地站在那里，无措地看着神情斯文优雅的林墨，示意英伦管家，着手为小少爷挑选授课的老师。好像已经确定了他三日后的失败。 “他就相当于另一个沈危，是个储爱槽干涸的穷光蛋，就算他想给，口袋里也掏不出几个爱意值。” 【林墨不是目标boss，看不到他的储爱槽情况，你为什么断定他是另一个沈危？】 “用眼睛看到的。即使在家里洗完澡，林墨也衣着整洁，举止优雅，作息过分自律。这代表他从小就习惯压抑自己，并把所有的压抑转移成强烈的事业上的野心。” “显而易见，他受到良好的近乎刻板完美的精英教育，他毫不排斥这些，这让他觉得自己掌控一切。但他却排斥享乐，拒绝一切诱惑。” 【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不管他有没有意识到，是否需要，童年时候，身边的人恐怕都没有给过他爱，也从不回应他的需要。以至于，他自己也习惯忽略自己的需求。” “最糟糕的一种情况是，如果储爱槽匮乏到了极点，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不被人所爱。没得到过，不曾体验，自然也不觉得自己需要。” 沈危和林墨能成为朋友，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爱意值为货币的世界，林墨和沈危就像两个一无所有的乞丐。 沈危是这个副本世界的boss，苏灵燃必须为他注满缺失的储爱槽，再难也得上。 林墨只是个普通npc，玩家本没有必要为他浪费时间。 可是，苏灵燃叹口气，谁让他们一个是玩家未来老板，一个是副本boss呢。 会投胎，真的了不起。 “你们游戏是特别安排了他们，来克我的吗？” 苏灵燃：我不是心理医生，只是个么得感情的游戏废物。 “科普时间结束，晚安，云敛。” 苏灵燃闭上眼睛前，对站在床边，犹如死神一样端正冷静的ai先生说。 身为ai并不需要休眠，他站在窗帘倾泻的月光里，望着庭院里睡去的玫瑰，静静地为那些美丽守夜。 【晚安。】 …… 第二天一早。 【触发特殊事件：由于玩家接连几日被侵犯，昨夜被林墨撞破现场后，知晓父母被谋杀的真相，又受到林墨的精神摧毁。玩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夜噩梦，早上起来发烧39度5。】 话音一落，苏灵燃果然觉得好像有些晕。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昨晚他睡得很好，眼睛周围却还是出现了薄薄的黑眼圈。 尽管如此，头顶上还悬着三天筹措到一个亿的赌约，他还得去上学。 “坐下，吃了饭再去学校。” 林墨看着熨烫过的报纸，头也不抬平静地说。 却没有人可以无视他的话。 苏灵燃沉默走过来，神情忧郁恹恹，连少爷也不叫了，勉强自己吃掉面前的早餐。 尽管满心为父母复仇的悲愤，对未来命运的惶惑恐惧，随时会失去对沈危蛛丝一样的爱恋，眼泪悬在眼眶里不落的少年，却吃光了眼前所有的水晶虾饺和竹笋烧麦。 林墨看到的时候都顿了顿。 苏灵燃：新来的厨师手艺不错。当然，太过悲伤是会促进食欲的，并不是我ooc。 尽管不需要进食，系统先生依旧坐在苏灵燃旁边，冷静提醒：【你发烧到39度5。】 苏灵燃目光温柔看着他，轻声控诉道：“这难道不是系统先生的错吗？接连侵犯了我几日。”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内敛，无动于衷看着他。 看到施暴者似乎不愿意认罪，苏灵燃缓缓提醒：“卫生间的地板，我房间的床上，客厅的沙发，宴会厅的地毯。哦，漏掉了早餐厅，是这个位置吗？” 严谨冰冷的黑色西装礼服下，眉眼无情的男人，清冷自持，一如当时苏灵燃失神哽咽，被迫坐在他腿上时候，分明毫不犹豫践行着暴君的行为，禁欲温柔的声音，却说着：【抱歉。】 苏灵燃眸光微弯，温和地看着他：“并不需要。因为是系统先生，所以，即便被过度侵犯，也觉得很喜欢。” 因为发烧，少年乌黑的睫毛濡湿，眼线仿佛薄薄的银红，在奶白的肌肤上，如雪上鸦羽。 男人镜片后的眼眸，分明极端冷静，那双眼睛里却仿佛有无数数据流在瞬间运转，几乎淹没整个宇宙。 他慢慢地说：【所以，我可以更过分一些？】 那剔透的眼眸像浮光暖融的水底，像是微微吃惊，却依旧温柔包容：“在系统先生的领域，一切都由你支配，这是基本法则。为什么还要过问，你所有物的意愿？” 砰。 像指尖触到过的心跳一样，过速运转的数据流爆出耳鸣一样的电流音，仿佛模拟的人类的心跳。 他回过神来，苏灵燃正站在一旁，面色苍白阴郁，眼角薄红，紧张戒备地看着林墨。 林墨的声音优雅斯文：“你发烧了，别误会，我不是要阻止你上学。只是，你需要接受医生的药物治疗。我并不想被人误解，自己在虐待你。” 新来的家庭医生递上退烧药。 “我自己来。”苏灵燃看清楚是栓塞药，耳尖一瞬薄红，面容却冰冷。 医生礼貌疏离地嘱咐：“早中晚三次，请染少爷记得按时使用。” 林墨优雅地说：“晚上回来，我会检查。如果你不愿意听话，那代表你只能接受被安排。” 苏灵燃：斯文优雅什么，果然都是斯文败类。我真伤心，水晶鞋招来的王子是个衣冠禽兽。下次我试试毒苹果。 他紧抿着唇，仿佛恼怒至极转过身，快速走回房。 换了药，苏灵燃打开房门，系统先生站在门口，眼神清冷，面无表情：【刚刚餐厅里，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如果抱歉也算的话。” 所以，果然是数据运转出错了吗？ …… 行驶的汽车里。 苏灵燃手触摸着车窗玻璃上的虚影，仿佛催眠，重复着自己的角色设定。 苏灵燃：我的人生彻底打碎了。我一无所有，仅剩的只有复仇，还有，沈危。我不能失去沈危，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不过如果是我的话，即使是沈危也可以为复仇让位。完全化作恶鬼，也比披着人皮的不人不鬼强。还是太脆弱了。脆弱到，我有点爱上我操作下的林染了呢。云敛呢？” 入戏不到一分钟，苏灵燃就开始ooc了。好在只是私下彩排。 系统先生神情冷静：【玩家的演技不足以赋予角色灵魂，他不可能存在。】 苏灵燃：“……” 虽然但是，你为什么突然戳破？ 系统先生淡淡地说：【游戏世界或许过度真实，但系统存在本身的意义就是为了玩家。无论游戏世界的角色有多让你心动，我都有义务提醒你，不要沉溺虚拟。】 “系统先生呢？云敛是真实还是虚拟？” 俊美犹如漫画中走出的男人，第一次没有注视他的玩家，平静地说：【我希望我是真实。】 “这代表我可以沉溺系统先生吗？” 系统先生没有说话，镜片后淡漠冷锐的眼眸闭上，感觉到左侧肩膀，那个人轻轻倚靠的重量。 那个重量，再重一些也没有关系。 他想。 13、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3 一上午快过去了，背负巨额债务的苏灵燃，一动不动。 【你不是有很多豪门同学。】 “但即使是个虚假小少爷，第一次开口问人要钱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更何况，身为一个虚荣的拖油瓶，自尊心就更高了。” 【沈危呢？】 “我怎么能让boss知道我已经不是林氏的小少爷了？如果说了，彼此的关系就不再平等。失去小王子的光环加持，从云端跌落深渊，还不如一开始就是普通人的周林。最起码，从一开始，周林的身份就已经是这样。” 苏灵燃：怪不得，副本的主题是嫉妒。我一直不明白，碰瓷了系统先生小金身的我，有什么需要嫉妒白月光的。云端跌落，一无所有。的确是可以嫉妒一切。 “你游策划，煞费苦心。” …… 有人在看着他。 又一次，周林产生了被人注视的感觉。 他依稀知道是谁，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那些奇怪恶意的传言，他虽然向来不大理会，但如果那个叫林染的少年真的如他们所说，会因此而伤心。他想，他也愿意解释几句。 但是，当他捕捉到这个目光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猜错了。 少年的目光阴郁而虚弱，像羸弱的玫瑰错放在深深的夜色里，读来像首诗。 那的确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孩子，比那些人噪杂的话语里的溢美，更加美丽。 皮肤过于白，眉睫太黑，眼眸像黑色焦岩上清澈的泉水，眉眼都像黑色的蝶。 被他看一眼，就像是被水妖拖下幽暗的海底，叫人惊惧，惊慌失措。 但这一次，他没有躲开。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周林想知道。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那个人从教室里走进来，吵闹的世界忽然安静无声。 那秀美端丽的身形，与这个教室所有的人，与这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像长在别处娇气纤细的植物。 他想起零星听到的别人对少年的谈论，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万千宠爱的小王子，就像一个陌生人，完全无法跟面前看到的联系起来。 素描纸上的笔迹谨慎又凌乱： 一朵幽暗荆棘里长出的玫瑰，在黑暗里，被海底暗礁处的水妖，擒在嘴边。 那水妖的眼眸懵懂阴郁，美得危险惑人。 湿漉漉的肌肤，苍白脆弱，仿佛谁都可以轻易捕捉，据为己有。 【他在嫉妒我，他在怨恨我。 他在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我。】 …… 少年很谨慎，他知道自己短时间还不起，已经品尝过亲近熟悉的人忽然之间能多么面目可憎，并不想多几个威胁他索债的人。 被借钱的人，一开始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几个玩的好的人私下一通气，发现林染是真的缺钱，不由怀疑是林家出了什么事。 他们还没有独立，每个人最大可支配的零花钱，也不过几百万，再多就要知会家长知道了。 那些长辈们在知晓了某个人的口风后，自然该知道怎么做，也知道怎么打发自家的孩子。 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得罪林氏集团年轻的掌权者。 于是，所有愿意不计代价支援少年的人，一夕之间都发现自己被家里人严格控制了资金流。 有些聪明的人从家里稍稍一打听，自然明白是林家改朝换代了。 新任家主是林墨，林染是比在林父手底下日子难过一些。但也没有听到林墨有什么打击报复的手段，纷纷猜测是不是林染或者林夫人起了什么不该有的事情，被林墨小小敲打了一下。 少年的改变，任何人都不可能察觉不到。 沈危自然也发现了。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打听消息，只需要给林墨打个电话。 “林染最近一直在跟周围的人借钱，你在做什么？” 林墨笑了一下，看着手底下的人汇报上来的资料：“哦？借到你头上来了？” 沈危顿了顿：“没有。” 那个人缺钱，却没有来找他。 冷漠的长眉下压，那是极度不悦的迹象，声音却还是低沉平缓，耐心得近乎刻意：“他看起来，变了很多。” 电话那端，林墨的声音优雅散漫，似乎在忙着工作，一心二用，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他。你知道的，我那个便宜小妈跟人跑了，老头子气得心脏疼，被我送去欧洲疗养。现在没人宠他，日子是没以前好。你知道他的性格，自小被宠坏了，不知道要低头。我最近没时间理他，下面人态度也冷淡了几分。小朋友不知听了什么人的话，一心觉得我要吞他手里那点东西。我怕他闹出笑话，索性借机敲打了一下，叫他提前体会一下人间疾苦。怎么，这就心疼了？” 沈危眼底的冰冷稍淡，长眉微展：“只是想起你小时候提起他，总是不喜欢。想知道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让你不惜浪费时间欺负他。” 林墨微笑，说着冷笑话：“一个亿这么多呢，当然值得我欺负。” 沈危知道他在讽刺，并不反驳，只是说：“稍微敲打一下就可以了，别吓哭他。” “知道了，留给你来吓哭。”林墨显然想起了好友难以理解的喜好。 沈危默不作声，顿了顿，补上那句：“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必了，再怎么说也叫我一声哥哥，小时候厌烦，长大了不在眼前，也没有多少深仇大恨。稍微教他懂点礼貌，知道听话就算了。也就这两天，你要是觉得好玩，想借给他一个亿，我也没意见。对了……” 不等沈危再说什么，林墨声音恢复正经，顺势讲到正事，提起他们之前倾向的一家项目投资，就着电话敲定了细节之后，关于少年的事自然也就扔到九霄云外了。 …… 苏灵燃是踩着第三天的期限，去找的沈危。 正是放学时候。 林墨的司机保镖正等在楼下，等他去回复林墨，决定接下来他的人生走向。 苏灵燃：我好绝望啊，借不到钱，无路可走，就算是被男神看不起，也只好求助他了。当然，如果男神因为我欠了他钱，对我巧取豪夺，威逼利诱，欠债肉偿，好像也不错啊。 系统先生神情淡漠，冷静提醒：【请玩家不要ooc。】 “难道，林染不该这么想吗？期待喜欢的人反过来对自己强制爱，这叫情趣。” 系统先生：…… 被堵在门口的时候，被欲言又止偷偷瞄了三天的沈危，耐心似乎也已经到达了极点。 他浓密的长眉微微下压，眉眼依旧冷漠，那双时常像被冰川冻结的眼睛却是活的，也没有那种压抑到近乎刻意的寂静。 在他的目光下，苏灵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危像是用着最后一丝耐心，在静静地看着他：“上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是很久前了，你在躲着我。” 苏灵燃：有吗？仔细算算没多久吧。三天前boss您不是还拥抱了我吗？ 但沈危脑海里回忆起来的，却是少年请假一周前，在楼道里，红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长久的对视，还有最后那个被咬一口的，戛然而止的初吻。 直到现在，他的唇上还有一个浅浅的月牙一样的凹痕。 他想，这次要更耐心一些，如果，这个人要是再生气跑掉了…… 沈危的耐心，表现在外，就像是极端不耐之下，危险克制的压抑，仿佛冰川下的火山和怪物，一起苏醒，蠢蠢欲动。 他的声音冰冷低沉，过分的平缓耐心，就像怕提前惊走爪下的猎物。 “有事直说。”他顿了顿，“你瘦了好多。” 苏灵燃的确瘦了，相比较第一天进入游戏时候，柔美稚气、天真懵懂，带着婴儿肥的小王子。 但这种瘦，并不叫人怜惜。 他好像变得更好看了，仿佛吸饱了营养的植物，一夕之间开出了纤细妖娆的花，美得惊心动魄，叫人目眩神迷。 沈危不自觉想起，在周林迅速藏起的速写本上，惊鸿一瞥看到的一句话。 句子太长，对方的反应太快，只有几个清晰的词从脑海里跳出来：荆棘，玫瑰，黑暗，水妖。 ――谁都可以轻易捕捉，据为己有。 他的喉结，轻轻地，克制不住地，动了一下。 14、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4 “沈危，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我欠了林墨一大笔钱，他会卖掉我的。求求你。”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黑色的睫羽让那双忧郁的眼睛像雨后新鳎讼该舾械陌耍靖们尤跷薰肌？上г诠置览龅拿嫒萆希床2蝗侨税痪醯帽晃o找铡 沈危静静地看着少年的哀求，看他极力神情脆弱，楚楚可怜，眼神动人。 真过分啊，明明知道那样的美丽，只需要一句指示，就会得到万千宠爱的献祭，却偏偏用来戏弄欺骗。 你想看到什么呢？你想要什么？是不是轻易送给你，就再也不屑一顾？ 少年的演技在危险的美丽下，拙劣得毫无说服力，台词夸张，叫知道内情的观众，觉得可怜又可笑。 于是，沈危就笑了。 漆黑安静的眼眸不动，只有薄唇微扬，还有轻得如同幻觉的笑声。 苏灵燃：嗯？我在走投无路求你，你在对我笑？boss您这样会失去我的暗恋的！ 少年的眼角上还坠着一颗好不容易渗出的泪珠，乌黑潮湿的眉睫衬得奶白的肌肤更白了，病态的好看，脆弱的眼神像蝴蝶，仿佛心脏也被人捏住了一般。 沈危轻轻叹息，和少年的肌肤相比显得粗糙的手指，几乎第一次算是亲昵的，温柔擦过少年眼角的泪痕，即便动作已经很小心，还是让眼角多了一抹艳丽妖异的红痕。 “不用这样。你上次求我帮你找林墨，难道不清楚，林墨是我的朋友，他什么都会告诉我。” 少年因为他的触碰，染上薄红的脸，听到这句话瞬间苍白。 他的眼神也幽暗干涸下去，像迅速被抽干水分和空气的花朵。 苏灵燃：ooc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不过，我好像没有做过什么特别两面三刀的事情吧，除了在系统先生面前。 一旁目光沉静看着他们的系统先生，淡淡地说：【没有。】 苏灵燃：那就好。不过，岂不是说，我跟系统先生在林家的角色扮演小剧场，boss也早就知道了？ 少年眼神懵懂颓然，看着他，不知所措：“你都知道了。包括，他想对我做什么？” 沈危静静地看着他：“嗯。” 分明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眉眼之间却是一片矜贵的冷漠，和林墨如出一辙，叫人胆寒。 苏灵燃：悔不当初，还是线索收集的太少。恐怕在boss的眼里，玩家一开始就是个虚荣、心机的漂亮蠢货。 眨眨眼，再眨眨眼，苏灵燃对大佬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人设崩了，走错路线了。这游戏真难玩。 沈危眉心微锁，抬手轻轻摸摸少年的头发。 即便被欺骗，也觉得可爱。看到少年因为谎言被拆穿沮丧，反而觉得是自己的错。 “你要听话，林墨不会为难你的，大人们都很忙。” 苏灵燃：自抱自泣。万万没想到林墨和boss是一伙的！这样的话，储爱槽得换条路线重刷了。 他猛地挥开沈危的手，像个恶毒男配一眼，面无表情，唯有唇角生冷地扬了一下，阴郁执拗地笑了，转头疯狂跑走。 苏灵燃：从今天起，万千宠爱小王子、豪门擦地灰姑娘，他们都死了，我只是个虚荣戏精的漂亮蠢货。 沈危站在原地，手上微微发麻的红痕提醒着少年方才的恼怒。 他眉眼冷漠，波澜不惊，拨通电话。 “阿墨，一个亿，从我的账户扣。” 好友漫不经心笑着说了句话，他没有仔细听，心神还停留在刚刚少年的眼神。 冰冷低沉的声音，平静地说：“我告诉他，我是你的朋友。”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这句话。 电话那边，林墨轻轻地说：“是吗？那他应该，再也不会骗你了。” “嗯。”原来，是这样。 沈危的神情是冷漠的，说话的声音是低沉温和的，触碰事物的手指是小心极轻的，但现在，他的手指好像发病一样，又开始有自己的意志。 “是真的就好了。” “……什么？”电流那段的声音断续不稳。 “如果是真的，可以买，请卖给我。” 掌心碎裂黑屏的手机残骸掉落地上，顺着台阶滚下。 沈危流血的手，遮住他乌黑的额发眉眼，只看见线条冷淡的薄唇，缓缓抿成上扬的弧度。 【想，据为己有啊。】 …… 空无一人的教室，黄昏渐渐一寸寸侵袭而来，幽蓝如海水一样的暮色，蔓延吞噬地平线。 少年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断发着抖。 起先是幽咽绝望的啜泣，像走投无路的小兽，然后压抑成烧灼的悲鸣，发出一声疯狂哀伤的轻笑。小小的，慢慢变大。 嘲弄，疯狂，怨恨。 在安静的黑暗里听起来太明显了，不得不咬住手指，咬得指骨发白颤抖，才能勉强隐忍住。 只有黑暗里睁大的眼睛，幽亮空洞，既无感情，也没有神智，等着被黑暗吞噬。 西装外套铺地给他坐，只穿着衬衣马甲的系统先生，静静站在一旁垂眸注视着他。 系统先生神情淡漠，理智提醒：【这里没有别人。】 苏灵燃：“刚刚被boss嘲讽，咸鱼废柴也是有自尊心的。在下的演技真的那么烂吗？” 系统先生看着一滴眼泪都没有，眉眼温和的苏灵燃，沉默良久，淡淡地说：【不ooc就好。】 苏灵燃面无表情：不用说了，我懂了。 【现在，玩家打算怎么办？】 “您的玩家受到打击，心情沉重，不想怎么办。” 苏灵燃躺在铺了系统先生西装风衣的地板上，目光放空和对方俯视的目光对视。 他神情宁静，喃喃低语：“其实，让boss做债主并不是最好的结果。储爱槽灌溉到一定程度，boss就可以识别虚情假意了。而且如果离他太近，为了不ooc，也无法收集爱意值。储爱槽也难以为继。人跟人的距离太近太远都不好，我们是治愈储爱槽，不是pua骗炮，保持距离更好。” 但是，苏灵燃万万没想到，原来林墨跟沈危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苏灵燃：怪不得，我那么快就黑化了，段数高到能团灭boss和白月光。原来是，英才汇聚希望，环境造就人才。 “遇见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对手。不愧是副本boss，听他的意思，他恐怕早就从林墨那里知道我的情况，知道我不是林家的小少爷，也知道林总裁对我做了什么。能一边不动声色接受我的爱意，一边无动于衷看我沉沦堕落。这个人的成长，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导致了现在的人格？好想知道。” 他抬眼看着上方静静俯视他的系统先生，瞳眸微弯：“真有趣。如果我真的爱上了boss，会对游戏有影响吗？” 失去黑色西装外套的男人，看上去稍稍有些分别，依旧冷静理智，镜片后清冷深邃的眼眸却并非想象中那样无动于衷。 他一瞬不瞬，平静地俯视着苏灵燃，唯有薄唇微动：【不会。玩家自身的爱意，并不能在副本世界兑换成爱意值货币。而且，在下不觉得，你真的会爱他。】 这还是系统先生第一次这么主动发表观点，苏灵燃好奇：“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清冷优雅的声音说：【因为你接受不了，他真的干你。】 苏灵燃：“……” 一站一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神冷锐：【在下说错了吗？】 苏灵燃眸光温和：“那倒没有，只是，下次用词，能委婉一些吗？” 【因为在下的用词问题，让玩家觉得被冒犯吗？】 “那倒没有，只是，听到是云敛的声音说干我，会忍不住腿软。” 金丝镜片后清冷禁欲的眉眼无动于衷，在他的视线里，他的玩家手背盖住眼睛，淡色秀美的唇轻抿，即便是黯淡的黄昏里，也捕捉到耳尖的薄红。 被关上的机械提醒器突然响了：【嘀，得到系统云敛赠与的1000爱意值。】 15、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5 “已经回来了……虽说任性了一点，看在你的面子上……这种小事，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林墨微笑斯文，又聊了几句其他，挂掉了沈危的电话。 这时候，苏灵燃正一动不动站在他面前的台阶上，苍白的脚下一圈的水迹，被柔软的毛毯吸走。 他还穿着学校的制服外套。 即便汗水打湿了眉睫，苍白的肌肤因为高热染上红晕，少年的脸上也没有丝毫特别的神色。 黛色的长眉安静而恭顺，脊背却是挺直的，就算是这样的境遇，却没有一丝妥协认命的软弱。 毕竟是十几年养尊处优被当做小少爷养大的。林墨想。 林墨的心情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像一只惹他不快的宠物，但又没有到要一脚踢开的程度。 “看着我的眼睛。” 少年的眼睛黑亮而濡湿，没有了本应该会有的清澈无辜，像一条无波无澜的暗河。 虽然很美，却没有之前那种因为即将被打碎，脆弱的妖异，来得靡丽诱人，引人犯罪。 林墨平静地打量着苏灵燃，他的衣冠楚楚优雅高贵，让少年的狼狈愈发清晰。 “下雨了，为什么乱跑……” 少年像是心身俱疲，眉眼却安然宁静，只是在林墨刚一开口，就立刻说道：“今天不行，我发烧了，需要医生治疗。” 分明出门前还像惊弓之鸟，惶惶不安，现在却像是彻底清醒了，无论付出一切也要活下去的样子。 虽然，更像色厉内荏。 林墨顿了顿。 门外的管家这时候轻轻敲门：“先生，宋医生过来了。” “谢谢先生。”少年微微低头，恭敬乖顺的声音，仿佛彻底臣服。 林墨回头，长长地看了他一眼，眉眼清淡优雅，因为洁癖显得格外自律冷淡。 林墨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生物钟到了时间，该洗漱睡觉了。 …… 【你在做什么？】 回到房间，并没有遵医嘱服药休息的苏灵燃，洗完澡坐在床上，用手机打开了晋江app，搜索起了小说。 “学习一下，恶毒男配对付白月光的手段。”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忽然门把手动了一下。 【有人来了。】 在系统先生提醒的同时，三秒之内，苏灵燃从容完成了锁屏、翻身、闭眼、睡觉的高难度动作。 林墨没有开灯，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入睡的少年。 对方很紧张，在装睡，很明显。 林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明明就要睡着了，又突然醒过来，一路走到这里。 不对劲，不对劲，但身体没有丝毫抗拒，好像这举动再理所应当不过了。 像是意识清醒的梦游。 他看了许久，终于有点困，很想躺在这里，身体的自制力警报却响了。 不许……不该……不能…… 幻听一样像是过往无数熟悉的声音在同时回想，又像是身体自己发出的禁令。 他毫无反抗的走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吃了一颗安眠药，像往常一样睡去。 苏灵燃：终于走了，你不走我都要睡着了。 【你不担心？】 “不担心。我哥哥洁癖又过分自律，是个洁身自好的处男。除了他的心理医生，没有人会不放心。” 系统先生静默不语。 …… 一觉起来。 苏灵燃心情沉重：“我的爱意值，如果我没记错，至少大概还有一万多的，怎么突然就剩下2400？” 这感觉就像一觉醒来突然被告之，银行卡被诈骗洗劫，股市突然蒸发。 系统先生冷静提醒：【现在是2000。】 “沈危的储爱槽是多少？” 【三万八千。】 也就是说，并不是流到boss那边去了。 【是否扣除一千爱意值查询？】 “是。”这个问题不搞清楚，恐怕口袋里有多少爱意值都留不住。 【玩家大概有一万的爱意值，由于爱慕者身体消亡或爱意受到摧毁打击，自然消失。】 这个结论并不出乎苏灵燃所料：“爱意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来的莫名其妙轻而易举，消失的也是毫无痕迹。” 只是当游戏把这个当做货币值的时候，他潜意识就没有把两者等同，误以为得到的就不会失去。 当务之急，得快些积攒一波爱意值。至少也要一万保底。 “不然，我就连系统先生的出场费也兑换不起了。” 可是从哪里刷呢？ 苏灵燃之前从没有在赚取爱意值上耗费过心力，那东西好像自然而然就有了。 仔细想想，此前的爱意值多半是这些同学朋友，积少成多给的。 但是这段时间，因为苏灵燃性情大变，对所有人疏离冷淡，又传出林墨接掌林家，他到处借钱的事，搞不好虚荣的拖油瓶人设，已经被众所周知。 大家万千宠爱的是林氏集团天真无邪的小王子，可不是一个出身瑕疵，愤世嫉俗的冒牌货。 苏灵燃：爱意值消失的不冤。但是，我是个碰瓷了万人迷?盛世美颜?真香小金身的挂逼。看到这么长的称号就知道我多厉害，无所畏惧。 …… 早上出门的时候，林墨抓住了苏灵燃的手。 虽然下一瞬他就松开了。 “为什么还在发烧？” 少年站在那里身体微微绷紧，恭敬地回答：“医生说我的体质问题，太过紧张，情绪激动，就会发烧几天。很快就会好的。” 林墨眉目斯文平静，目不转睛看着他：“苦肉计是个愚蠢的主意，我希望你没有这么做。” 少年瞳眸微颤，脸色发白：“少爷……” “跟我来。” 林墨当然不会亲自动手，他只是站在一旁，用那种洁癖自律的眼神，冷淡地盯着苏灵燃上药。 “这是第一次，可以原谅你。下一次，就得接受惩罚。” 苏灵燃趴在那里，微微苦恼：“虽然被npc盯着上药格外羞耻，但是，在仅有一千爱意值的情况下，用来兑换镜像生成，会不会太奢侈了？” 系统先生无动于衷，薄唇微动：【五百爱意值，并不多。】 苏灵燃看着冷静的系统先生，有些为难：“可是，被系统先生看着，也会羞耻……” 系统先生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眸深沉静敛，像一口压缩的深井。 “……除了羞耻，还会忍不住想……” 那个人隐忍地蹙着眉，奶白色的肌肤淡淡的薄红，渗出莹润的汗水。轻轻抿着唇，那双眼睛像春水微生，无限信任又隐隐赧然，眼底是坦然不设防的温柔清澈。 “……万一系统先生以为我在故意勾引你，讨厌我怎么办？” 系统先生俊美的面容无波无澜，如同漫画里走出的死神，心无杂念，无欲无情。 唯有镜片后那双墨色的眼眸，深邃冷锐，无法窥见，一瞬不瞬凝视着苏灵燃。 透过ai写满无数数据的眼眸深处，无数数据流交汇的宇宙中心，看见那个人正专注温和地回望着他：“羞耻可以忍耐，被云敛误解，稍微想一下都不能。因为……万一不是误解呢？” 男人面无表情，居高临下俯视，冷静压迫的视线缓缓移动，在他的注视下，那个人的身体不自觉绷紧。 ai清冽禁欲的声线说：【扣除五百爱意值，镜像生成开始。】 声音稍稍一顿：【以及，得到系统云敛赠与的1000爱意值。】 16、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6 事实证明，这五百爱意值花得确实太奢侈了。 “没有下一次。” 林墨并没有变态到真的一直盯着，而是稍稍别开了眼，在确保少年听话执行他的命令后，就留下一句警告走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趴在那里的苏灵燃若有所思打量了一眼房间，立刻站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目前收集的线索还是太少了，只解锁了15%。这是林墨的房间，平常我是无法进来的，现在正好可以探索一下。沈危和林墨认识，这一点太令人意外了。” 想要找到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关联，无外乎找到两种东西――照片和日记。 日记不会每个人都写，但没有照片的人却很少。 苏灵燃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仔细观察筛选了一下可能放置这些物品的地方，尽可能不去动房间应有的陈设。 因为林墨的房间太性冷淡了，简约规律至极，稍有不慎就会被主人察觉东西被动过。 “找到了。” 相册和奖杯放在一起，在带锁的陈列柜里。 但是，锁并没有起效。 似乎是最近常打开看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锁意外坏了还没有换新。 苏灵燃快速小心地翻看着。 这次他赌对了。 照片第一张就是两个一高一矮的小男孩的合影。 一个优雅沉静，一个冷漠锐利。 就算只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也能立刻分辨出这是林墨和沈危。 照片备注是：玛利亚疗养院。 “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 再往后翻，照片上却是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只有三岁的样子。 瘦瘦小小的，但是像牛奶一样白，两个眼睛努力睁大，黑亮的眼睛简直像个小天使，隔着照片都能叫人心都萌化。 照片似乎是在小孩子不知情的时候拍的，小孩子的表情是对着别人。 备注是：一个小拖油瓶。 “你们游戏连玩家小时候的照片都能还原吗？” 苏灵燃并不意外，很快翻页。 那时候，应该是林墨母亲去世的第二年，林总裁就把情妇带回了家。 而林染已经三岁了。 后面的照片里，林墨的镜头很少，似乎是拍摄的风景居多，但偶尔边边角角总会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备注则从“烦人的小鬼”、“他叫我哥哥”、“这是个小心机鬼”，这类看不出好恶的词，很快变成“在讨好所有人”、“我讨厌他”、“……”。 备注是省略号的照片，让苏灵燃一顿。 他居然看到了沈危！ 这里，林墨已经十二岁了，沈危十岁，林染五岁。 照片里，沈危冷漠地盯着小林染，小林染笑得甜甜的手背在后面，似乎拿着一朵小花。 下一张，却是蓝天和泳池。 似乎有人落水了，拍照的视角显示，主人很冷静，并没有施救的意愿。 再往后翻，照片上的背景似乎变了，很多外国的建筑，很少看到有人物出现。 一连翻了十几张，很快画风一变，又是林家这座别墅。 苏灵燃看到了自己。 这似乎是林墨回来第一天拍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片上的少年衣着凌乱，有一种即将被打碎的纯净和诱惑。 下一张是他穿着浴衣的背影。 【嘀！恭喜玩家解锁15%剧情，触发新线索，请及时查收。】 【你是一个情妇带进豪门的拖油瓶，从小你的母亲就告诉了你，你必须非常优秀，否则，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知道如何让人喜欢你，越是无人爱你，你越享受被人万千宠爱。】 【你喜欢他们叫你小王子，竭尽一切努力维持备受宠爱的虚幻光环。】 【你曾经一度成功了，但林墨看穿了你。】 【转校生沈危对你视而不见，你决定追求他，尤其是当你知道他是林墨的朋友时，你决定不计一切代价，得到他。】 【但是，沈危似乎已经察觉了你的真面目，沦为林墨掌控下的你，真的能成功吗？】 苏灵燃面无表情：“不是初级单人副本吗？为什么这么难？” 系统先生静静地看着他：【你做得很好，只要按照进度进行下去，成功的几率很高。】 “我差点就ooc。”幸好演技够差。 谁知道游戏一开始就埋下陷阱，所谓一见钟情都是假的。 …… 就算如此，苏灵燃还是要上学，当务之急，还是先弄到一万爱意值。 【和副本boss不一样，对于玩家而言，只需要有人对你怀有爱意，自然就能得到爱意值。】 苏灵燃微微蹙眉，往卫生间走去：“果然还是没办法忍受。” 内置药物带来的不适，随着走动越发让人难受。 苏灵燃没有去他们教室附近的卫生间，找了一个楼上偏远地带，只有社团活动才会有人来的地方。 这个门是坏的，他也无暇在意。 “得赶快弄出去才行。” 【你发烧了，不能忍忍吗？】 “虽然是退烧的药物没错，但是，我体质敏感，这类药物比起发烧更让我难受。搞不好烧得更久。而且，万一他们在里面加了什么不易描述的成分呢？” 话虽如此，苏灵燃当然是玩笑，毕竟林墨一个禁欲系还不至于这么会玩。 他微微皱眉，额头眉梢渗出汗水来，眸光放空，叹一口气：“有些麻烦。云敛闭眼的时间可能要再久一些，我尽量很快……” 闭着眼睛，那些压抑稍重的呼吸，不由让人想到一些绮丽的画面。 坏了的门稍稍向另一边倾斜而无法全然关上，透过门缝，少年苍白微蹙的眼睛无神半睁，因为难受，修长的脖颈微微扬起。 少年的脸皎洁而华美，唇瓣秀美，隐忍吐息，漆黑眉尖微蹙的阴郁，像一幅勾魂摄魄的的画。 雪白的衬衫衣领扣到喉结下，熨帖平整，明明没有丝毫不妥当的地方，但，只是半跪在那里，对应着少年眉目间危险的美丽，就让人下意识想到禁忌的事情。 隐忍稍重的呼吸，听得人也心跳急促起来。 “终于弄出来了。打针吃药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存在这种反人类的药物？”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或许还要一分钟……” 【他可以看，我为什么不能？】 “他？你说谁？卫生间闹鬼？” 【门外的人。】 苏灵燃一怔，比卫生间闹鬼还意外：“这里也有人等着用卫生间？” 【不是。他以为你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怕人发现，替你守门。】 苏灵燃无辜而且困惑：“只是取个药。” 【我知道，但他不知道。你的声音让人浮想联翩。】 苏灵燃更困惑了：“我有发出过声音吗？” 系统先生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墨色的眼眸冷静盯着他：【你不如不忍。】 一分钟还没到，苏灵燃衣衫不整，愕然一瞬，眼眸温和微弯：“被系统先生看见了啊。既然如此，那么……” 砰！ 因为使用者的错误操作，本就坏掉的门不堪重负，一下子从轴部裂下去，像一面合起的扇子，露出不远处被遮掩的窥视者。 门外的人带着黑框眼镜，被刘海和眼镜遮挡的面容看不出丝毫表情，有些木然的样子，只觉得一心只有学习，清高冷淡。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刚刚看见了什么，此刻的心底又在想些什么。 对上苏灵燃视线的那一瞬，才勉强从他木然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慌乱。 却是，“小心。” 周林上前接住差点失去依靠摔倒的少年，下一刻，却被少年顺势一把推倒在地。 苏灵燃坐在周林身上，俯身四目相对，苍白华美的眉眼，眼神阴郁飘忽盯着他。 就像，画中的水妖爬上了岸，捉住了执笔的画者。 周林的眼镜因为这个动作摔了出去，他躺在地上，刘海凌乱，露出那双线条凌厉却宁静澄澈的眼眸。 “对不起。”周林的眼神并没有避让，宁静淡泊，不像非礼勿视被捉住，倒像是他捉住了对方，“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刚刚转角的时候擦肩而过，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苏灵燃：所以，少年你的意思是，错在我没有留意情敌？ 17、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7 隔着校服，少年人的体温仍旧烫人。 苏灵燃皱眉：“云敛，镜像生成。” 像水波微动，整个卫生间就像被从世界上单独移除，放在一个独立的空间。 被他推到跪坐在身上的人，变成了面无表情的系统先生。 失去金丝眼镜的系统先生，眉眼的线条比之他此刻扮演的人，只会更凌厉无情。但他看着苏灵燃的时候，却只叫人觉得过分冷静禁欲。 【玩家想做什么？】 苏灵燃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眉眼温和，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手指按住他肩。 “身为恶毒男配对付白月光情敌，天经地义。系统先生不是说以为我在不可描述吗？不能被白白误解。” 【你……】 “嘘！系统先生，你正在被我强迫，请别让我ooc。” 跪坐的姿势倚着系统先生的两侧腰线，冷硬的西装衣料让人不适，苏灵燃不得不微微挺身坐起。 这次系统先生没有被要求闭上眼睛，该看到的画面都看到了，完全符合之前闭眼的浮想联翩。 少年的眼眸放空，并不聚焦面前的人，眉目有一种纯净羸弱的高贵，像是微微脱力，不得不抓住男人伸出的手。 男人的手非常完美，冰冷如玉石，却并非全然的冷硬，犹如艺术品。 “是不是故意无所谓。” 少年面无表情，又像是满不在乎，放空的眼神轻忽决绝，推开他站起来，倚在身后的水台上。 眉眼阴郁漠然，眸光毫无感情，冷淡地看着男人头顶上方。 “不要说出去。” 暗示邀请的动作，截然相反的高傲冷淡神情，比起引诱情敌，更像色厉内荏，迫不得已作为封口的贿赂。 默认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割裂空间的是倒影副本剧情的镜面。 系统先生比镜子里的npc，更早按住他。 主动强势的举动，叫苏灵燃微微侧首，征询看来。 那冷凉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手指的主人神情冷静淡漠，缓缓俯身亲吻了少年水色秀美的唇，不容拒绝的强势，亲吻落下的时候却只是轻轻相贴。 “云敛，可以粗暴一些，别做让我ooc的举动。” 【你在发烧。】 他知道该怎么做。 是像从荒漠中移植一株玫瑰，把他从荆棘中带离，用被花刺刺破的手指，掬捧起来，小心亲吻、润泽？ 还是像从枝头摘下一朵玫瑰的花瓣，咀嚼、吞咽。直到，完全属于自己，全然占有。所有的怜悯同情，在摧毁一切的狂热爱意面前，完全失效？ 这是他的玫瑰，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苏灵燃被他亲吻着，怔然：“会ooc。” 系统先生的声音和眼神一样清冷克制：【那就专心一点。只要你不ooc就可以。】 苏灵燃只好闭上眼睛，偏过头去，轻轻咬着手指指节，就像被粗暴对待了一样，蹙眉隐忍，分明带着哭腔，却还强作高高在上，漠然高傲：“不要留下痕迹，会被惩罚。” 那微凉的唇落在脆弱的颈项，像在亲吻娇气的花瓣，却因为他的话，忍不住轻轻咬了一下。 即便如此，也过分温柔，主人却无情地说：【那就留下。】 苏灵燃眉睫一颤，睁开眼睛：“真过分啊。” 【如果会有惩罚，惩罚你的，也只会是我。】 话虽如此，但是―― 苏灵燃：系统先生好像学坏了。 …… 周林戴上眼镜，淡泊宁静的样子，说：“不好意思，第一次太激动了。我帮你弄出来。” 少年看都不看他：“不用。记得你答应过什么。” 他扣好最后一颗扣子，整个人高傲又阴郁，看不出丝毫被他粗暴对待时，哽咽脆弱的艳色。 周林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你，需要帮忙吗？” 他记起少年的反常，包括说过的会被惩罚的话。 “有需要，我会找你。” 说完，那个人就径直走了出去，从始至终，目光里都没有过他。 苏灵燃说的，当然是需要爱意值的时候。 他从周林身上，总共得到了一万爱意值。 忽然之间，还会突然再涨一两百。 苏灵燃：取之于白月光，用之于boss。很好，完美循环。四舍五入就是他们he了。 “那个时常卡顿，长得和盗版网站一样，口口比旧社会穷人的补丁还多的绿晋江上的小说，果然没有说错，恶毒男配对付白月光的最佳手段，当然是勾引他。” …… 苏灵燃拿到了一万爱意值，但却没处花。 因为林墨虽然那天说了那样的话，实际除了每晚会梦游在他床边当一阵背后灵，到了时间就和机器人一样守时地乖乖回房睡觉以外，并没有做过任何越界的行为。 相处越久，越觉得对方真的性冷淡。 而那天优雅侵略的所谓“主动求我上你”，只是直男式的口嗨。 不过，苏灵燃每天的课程却已经安排起来了，林墨像培养特工一样的培养着他这位未来的商业间谍。 而沈危那边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就算偶尔他出现在学校里，也冷漠得比系统先生更像ai。 不久前借钱未遂又被对方揭穿早就知晓背后秘密，苏灵燃又解锁了自己动机不纯的新人设，一时之间只能恼羞成怒、因爱生恨。 两个人除了偶尔隔空冷冷对视，再无交集。 苏灵燃的爱意值无处发放，储爱槽当然毫无进展。 “但是，快要来不及了。” 因为副本第一波剧情阶段要结束了。 boss现在还是冷漠矜贵大少爷，但很快，他就会进化成霸道强制爱的大佬，嫉妒之下，抑制不住暴戾易怒，对白月光强取豪夺小黑屋。 不幸的是，白月光虽然看着淡泊宁静一心只有学习，实际上并不是个什么倔强软糯易推倒的小天使。需要的话，他能比沈危还暴力决绝。 “如果在这之前，不能把沈危的储爱槽灌溉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我怕根本不需要我这个恶毒男配，他们俩就会先把对方搞死。” 因为，普通的强制爱大佬只是热衷锁链小黑屋玩情趣，沈危这个boss不一样，身上的属性是性情暴躁，容易失控狂怒。 他要是玩小黑屋，那是会往死里打白月光周林的。当然，周林也不会放过他。 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风，比起家暴夫夫，更像是长期住院爱好者。 今天你送我去icu，不用谢，明天我打折你的腿。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他们十年后都还在一起，等着我来团灭。除了boss对白月光是真爱，偏执不放。周林也不是毫无实力，却还能跟他在一起十年，一定也是有感情的。那就只能是夫夫生活不和谐导致的，问题一定出在他们的第一次上。” 苏灵燃：所以，我当然是教导boss，和谐美满的夫夫生活是什么样的，让他放弃小黑屋强制爱。弘扬真善美，友爱你我他。 …… 不正常了两周的林染，终于看起来正常了。 但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林染变得更有魅力了，像行走的荷尔蒙，随时都像是在撩人。就算再笔直笔直的人，在他笑意轻忽的眼神里，也不能自已。 似乎是家族掌权人的变更，让他多少吃了一点苦头，现在的林染虽然眉眼比起以前的纯净无辜，看上去更高傲艳丽，对人的态度却比以往温和许多。 与此同时，爱慕者也从以前本校扩散到周边校区。 以前他眼里只有沈危，现在却会认真听完那些告白再道谢，即使被拒绝，也让人觉得不后悔。 “你在做中央空调吗？”那些在他患难时候，即便他再冷淡也出手相助的朋友们，都有些酸酸的，半真半假的戏谑。 苏灵燃：不，我在践行我的新人设。顺便勤勤恳恳收集爱意值。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危：“知道被人拒绝的滋味，同命相连罢了。反正都是拒绝，何必再让他们难过，多花点时间而已。” “这边建议是，你少看别人一眼，减少点桃花瘴气，从根源减少罪孽。” 苏灵燃看了眼说话的沐诚。 这位沈危的好友，原同桌，这段时间他好像有事不在国内，前两天刚回来，得知林染四处借钱的事，笑着推出一张黑卡。 “染染随便刷，才一个亿而已，为什么要不开心？” 苏灵燃：虽然但是，大兄弟你晚了。哥哥给我的期限早结束了。 “跟他们开个玩笑而已。” 沐诚笑容一顿，眉眼温柔：“我还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养染染了呢，真遗憾。” 苏灵燃这段时间生人勿近，同桌的位置一直空着，沐诚似乎是发现自己的座位换了周林坐，于是便坐到了苏灵燃旁边。 此刻，沐诚微微前倾，手臂支起，便挡住了苏灵燃看到沈危的路径。 “看一眼就能叫人喜欢，为什么会被不屑一顾？”少年轻轻敛眸，灰暗压抑的眉睫，习惯疲倦无望的平静。 没办法不绝望，沈危的储爱槽好像设了阀门，爱意值怎么塞都塞不进去了。停在四万九千这个数值，已经很久一动不动了。 苏灵燃：明明就差一千就能到百分之五十，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沐诚微笑静静地看着他，少年的侧脸漂亮到不可思议，神情越苍白晦暗，那面容的艳丽华美越触目惊心。 “因为你用错了方法。” 温柔的嗓音听来叫人放松愉悦，苏灵燃抬眼看来，沐诚对他缓缓眨眼，仿佛看透一切。 他压低声音，轻轻地说：“我的生日快到了，如果染染肯赏光，我可以送你一个愿望。” 他缓缓倾身，在苏灵燃的耳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说：“让你得到沈危的爱，这样的愿望。” 苏灵燃：我要沈危的爱做什么？我只要他得到我的灌溉。但这不影响我觉得，你非常有想法。 18、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8 沐诚的生日宴会很快到来。 沐家的别墅里，其他人都陆陆续续有事出去了，被要求留下来帮忙挑选袖扣的苏灵燃，忽然感觉到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苏灵燃抬眼，安静地看着近在眼前的沐诚。 对方缓缓逼近，含情的桃花眼温柔，菱唇暧昧地俯身下来…… 镜像外面―― 系统先生眉眼冷静淡漠，专注地亲吻苏灵燃，薄唇微启，轻轻描摹…… 镜子里面―― 发现不能更进一步后，沐诚遗憾地选择了放弃，退后一步。 镜面如水波消失，画面合拢为一。 少年形状秀美的唇，被吮吻濡湿后，显得暧昧起来。 沐诚深深地看着他：“只要能得到染染，任何事都可以为你做。” 少年眉目晦暗，阴郁一笑：“好。我要沈危上我一次。就今天。” 沐诚向来温柔的面容瞬间冰冷，这生日礼物，真是刺激。 他缓缓挑眉，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眼底一片怒火。 手指落在少年的肩上，缓缓往下，声音低哑：“这么欠操？” 少年的眉眼覆盖上一层阴翳，勾唇冷笑，危险的美丽，轻忽决绝：“事成之后，让你干一次。” 一旁冷冷看着这一切的系统先生，面容无动于衷，墨色眼眸深处，像是即将起风的海域。 苏灵燃：解锁新play，系统先生为什么不开心？ 不开心的是沐诚：“我是疯了，才会答应你。” “那就是答应了。你打算怎么做？” “把他灌醉，把你打包送到他床上。后面，怎么让一个男人上你，需要我教吗？”对方隐忍怒意说。 苏灵燃笑了：沐诚真是个天才。 这个计划真是各大总裁文里恶毒配角必备的套路，最套路的是，计划一定会失败，每一个被算计的总裁，最后都会找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白月光。 然后就是，白月光带球跑。 但他还是给面子的点点头：“失败了，就是我干你了。” 沐诚的脸上一丝温度也无，似笑非笑看着他：“你可以试试。” 苏灵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系统先生：“系统先生想试试吗？” 系统先生就像一个真正的机械生物，无动于衷，一语不发。 冷静淡漠的眼眸深处，无数数据流激荡交汇。 …… 意外是不可能没有意外的。 与其相信沐诚会把自己送到沈危床上，还不如相信他监守自盗。 但是，在知道必然会失败的前提下，意外也是可以被消灭的。 当沈危脚步虚浮，不太清明地推开淋浴的玻璃门时…… 少年站在花洒下，听到身后的动静，慢慢回头。 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没有一丝意外。 乌黑的眉目头发，在水流的冲洒下，显得狼狈又充满一种神秘妖异的吸引力，美得叫人无法冷静注视。 流着水的皎洁的面容上，那双温柔纯净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无忧无虑被万千宠爱却只看着他一个人的小王子。 娇美的唇突然微弯，对他伸出手：“来。” 就像是，暗夜礁石上的水妖，对意图捕捉他的人类，主动伸出了手。 沈危的酒意没有那么严重，但他又觉得自己已经醉得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他用冷漠发红的眼睛，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用力呼吸，极低的声音不稳，像是压抑最后的暴戾：“你会后悔的。” 少年将额发捋到后面，将潋滟的眉目全然暴露，眯了眯眼睛：“我用了一点药。我想要的，没有什么得不到。” 他蹙着眉，水色濡湿眼睛，那双眼睛不再犹如清澈的泉水，不知何时起，眼里只有一片暗沉的阴郁，疯狂、迷乱、随心所欲。让他精致的眉眼越发惑人，美到何止惊心动魄。 仿佛暗夜之下的妖物，露出真容，美到太过馥郁，近乎眩晕，仿佛白骨之上开出的玫瑰。 …… 剧情能进展到boss对白月光强取豪夺小黑屋，无疑说明沈危已经爱上周林而不自知，这个时候让沈危不拒绝他转身去找周林，很难。 所以，苏灵燃当然用了药。 系统先生一动不动，被他的玩家推到花洒之下，被水流打湿的面容依旧冷静无情，一眨不眨无动于衷。 那俊美得超乎人类想象的容貌，在一丝不苟的着装下，向来冷静严谨。此刻陷入狼狈被动的境遇下，那种自灵魂深处根植的禁欲无情，反而催生出强势的侵略感。 只是被那双墨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便叫人觉得脊背发麻，腿脚发软。 “你哪里也去不了，你是我的。” 像是被引诱，苏灵燃的手指蒙住他的眼睛，俯身低头，第一次主动亲吻那线条冷淡的薄唇。 下一刻，却落入深渊陷阱，无法脱身。 “唔，系统先生……不对……” 【没有不对，】强势反客为主的男人，平静冷酷地桎梏着他，冰冷无情地说，【在下只是严格遵照剧情，你的药物激发了boss的病情，导致剧情全面失控。】 苏灵燃的眼睛被他反手温柔蒙住。 那清冽冷静的声音，极轻地笑了，像是狩猎的死神：【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吗？你会后悔的。】 【你哪里也去不了，你是我的。】这句属于苏灵燃的台词，被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 再次清醒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像是黑了。 苏灵燃：感觉自己在用生命阐述了一遍什么叫被玩坏。 “ooc……” 系统先生抱着眸光微微放空的苏灵燃正在走路，闻言垂眸看向怀里的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无波，俊美的面容淡漠得近乎无动于衷，被他注视，却叫人错觉极致温柔。 【没有。你做得很好。】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盖在苏灵燃身上的西装风衣，穿着熨帖的西装三件套的系统先生，浑身上下依旧一丝不苟，气息清冷禁欲。 一点也无法和之前黑暗里，将他拉入欲望深渊肆意侵占，不容一丝抗拒的暴君联系起来。 浑身发软的苏灵燃：“……” 这次下药推倒boss的行动，主要为了传达三个重要的恋爱教学信息。 第一：务必让boss先一步体会到被人强制爱小黑屋的感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二：如果还不能放弃这个爱好，请学会照顾受方的感觉。 第三：希望boss能体会到精髓，就算是强制爱，那也得对方爽了，才会愿意和你he。 但是，教学刚开始就失败…… 苏灵燃虚弱地看着系统先生：“你确定我做得很好？” 【boss的储爱槽灌溉进度，当前为六万。已经达到总进度的百分之六十。】 苏灵燃松一口气，放松倚靠在他的胸前。 “辛苦了。” 【不会。】 苏灵燃闭着眼睛，似睡非睡：“说起来，有些好奇。跟我做的时候，系统先生是什么感觉？模拟程序的枯燥乏味，还是……” 【很舒服，想要一直做下去。】系统冷静理智的声音清冽，【目前所有会觉得愉快的事情加起来，也比不过。】 “嘀，收到玩家苏灵燃赠予系统云敛的1000爱意值。”怀里陷入浅眠的人，温和的声音说。 【谢谢，已收到。】 “我睡一会儿。” 【好。】 他温柔地抱着怀里的人，沿着漫长无尽，只有他们的走廊，从容平静地走下去。 19、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19 之后，只要等十年后，在最后一波双杀剧情到来前，再刷两万爱意值就好。 在这之前，甚至不需要再和boss有交集。 苏灵燃现在需要应付的，只有来自林墨的怒火。 毕竟，在沐诚的生日宴会上，沈家最重要的继承人被人下药，强行占有了林氏集团小少爷的消息，有那一屋子狂风席卷般狼藉的现场在，不论怎么也不可能隐瞒得住。 至于下药的人就是受害者本人，别人知不知道不好说，林墨肯定清清楚楚。 …… 单向的玻璃屏风后面，清晰地看到神色冷漠暴戾的沈危和优雅斯文的林墨在交谈。 不知道说了什么，林墨示意对方先坐一会儿，走进了房间。 少年一动不能，被身后的人不轻不重抓着头发，迫使他看着玻璃外面的人。 男人的声线优雅高贵，低低地询问少年此刻的感受。 少年隐忍呜咽，冰冷的眼睛像地底幽暗的野兽，专注执拗地看着玻璃外毫无知觉的沈危。 直到被握住纤细的脖子，男人冷淡轻慢地说：“叫得再大声一点，这样他听到了，我保证不需要下药，也会如你所愿。” 少年秀美的唇咬得发白，汗水濡湿的眼眸脆弱阴郁，忽然笑了，喃喃：“你果然流着你父亲的血，做的事一样，连床上说的话都差不多。” 林墨斯文优雅的面具终于破碎。 他的声音温柔，极轻，却也极为可怕：“这样的话，再听到一句，我就在沈危面前干你！” …… 镜像外面―― 苏灵燃困惑地问：“他不是早就看穿了我的真面目，为什么还会觉得，在沈危面前做，就会威胁到我？” 系统先生专注地看着他：【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很疼吗？】 苏灵燃：“什么？”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抓头发，问你喜不喜欢的时候，你好像要哭了。】 苏灵燃眼眸微蹙，仿佛因为承受不住欺凌，求饶示弱一样反而拥抱了施暴者。 在镜像捕捉不到的角度，他眼眸微弯，看着系统先生冷静专注的眼睛。 “云敛这么好，怎么会让我疼？” …… 沈危十指交握，整个人低气压：“拿个东西而已，为什么换衣服，刚刚是什么声音？” 林墨换了身衣服，身上的气质似乎少了往日里的几分冷淡克制，斯文地说：“养了一个小东西，过分粘人。” 沈危眉目冷漠敏锐：“真的是个小东西？不是个人？” 林墨优雅地挑了下眉，矜持又暧昧：“床上的小东西。” 沈危微微皱眉，声音冰冷：“不是有洁癖？什么时候染上的，不怕得病。” 林墨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沈危按捺不耐，交握的手指无意识一动，他还要抓紧时间找人：“你刚刚说，想要给我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墨手指抵唇，低咳一声：“我觉得，等下你还是跟我的医生全面检查一下比较好。” “为什么？” 林墨微微转身，目光看向对面的玻璃：“我也是才知道的，那个女人事发之后就没有露面，林染仍旧选择留在林家，做名义上的小少爷。我父亲是什么人，从前有那样一层关系在，还能装模作样，没了那个女人，不可能忍得住。听下面的人说，可能，不止一个人沾过他。虽然是捕风捉影的话，为了安全你还是……” 沈危的眼神已经可怕得可以杀人。 “你说……什么……” 林墨眼神平静：“你自己看……” 沈危的面前摆着一张照片。 “还是你们学校，不知道被什么人偷拍到，发到我这里来勒索。他也不挑，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不知道的地方，还不清楚到底有多荒唐。你最好检查一下。” 林墨目光深沉，看着前面那扇玻璃，平静优雅地说。 沈危捏着那张照片，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发抖，压抑的暴戾，仿佛足够毁灭周遭的一切。 照片里另一个人的脸，当然是周林。 …… 即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苏灵燃也知道，沈危得恨死他了。 苏灵燃：不好意思，我不但睡了你，还睡了你的白月光。虽然我不能解释，但你和他真的都清清白白，那只是黑科技下的摆拍。跟在下苟且有染的，有且只有系统先生。 …… “他不可能喜欢周林，他们从不说话。林染呢，让他出来！” 突然的爆发，让林墨的会客厅转眼之间如暴风过境，一片狼藉。 风眼中的林墨好整以暇，抱臂而立，平静至极。 “他敢对你做这种事，知道我是你的朋友，怎么还会留在这里？”林墨注视着那扇玻璃，淡淡地说，“他昨晚就消失不见了，我的人刚刚得到的消息，最后是在f国看到了疑似他和他母亲的入境信息。” 沈危颤抖不稳的手指抬起，盖住危险暴戾的神情，唇角却神经质地高高扬起。 “林墨，帮我找到他。不计一切代价。” 林墨眸光冷凉，看着他：“我拒绝。” 沈危眼眸黑暗，冰冷漠然地看着他：“……” 林墨斯文优雅，微笑冷淡：“找到又怎样？他一向招蜂惹蝶，从小就是谁越冷淡他越亲近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过是他众多集邮藏品的其中一个，因为对他的攻势最无动于衷而被特别关照。难道被睡了一次，就以为自己与众不同是真爱？这张照片，也不能让你清醒？” 沈危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拿着那张照片，转身漠然离开。 【系统警告：boss储爱槽爱意值流失，当前数据在五万上下急剧波动，很可能重新引发第一阶段末剧情。】 辛辛苦苦几个月，一朝回到解放前。 苏灵燃：心如死灰。 …… 林墨再次打开门，便看到陷入疯狂绝望的少年。 “你对他说了什么？你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你毁了我全部的努力！” 面对陷入狂怒中的少年，林墨的脸上只有高高在上的优雅平静。 林墨捏着少年的下巴，一眨不眨俯视着那张脸上浓烈的情仇。 “你不可能爱任何人，你不该需要任何人，也不该接受任何人的爱。如果你自己决定不了，我就帮你下决定丢掉。如果你背叛我，丢下我一个人……” 他低下头，无视身体的禁令，无视向来洁癖下的自律，亲吻少年带着泪意和怨恨的眼睛。 …… 苏灵燃面无表情地被系统先生亲吻，陷入了空前的自我怀疑。 “我做了什么，让他视我为他的所有物？而且，他好像相信了，我对沈危是真的。” 就那样的渣演技，连沈危都不信，说好的唯一看穿他真面目的林墨却信了？ 【副本的主题是嫉妒，谁都有可能嫉妒。】 “我突然怀疑，副本说的最后一个阶段，导致沈危、周林团灭悲剧的，根本不是作为执行者的恶毒男配我，而是背后操控者的林墨。” 系统先生不置可否：【你打算怎么办？】 形势直转而下，大势已去，身为一个游戏废物，苏灵燃能怎么办？他想放弃挣扎。 “我怎么觉得，林墨比沈危还像boss。” 【副本会设置很多陷阱，需要玩家自己分辨。还有，小心npc。】 苏灵燃：这游戏太难玩了。想躺平死一死。 …… 从那以后，苏灵燃再也没有见过沈危。 不只是沈危，过去认识的所有人，他都没有见过。 林墨把他送到了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除了林墨，苏灵燃一个人都看不到。 并非是岛上没有别人，只是他们都刻意地不在他面前出现。 但是，没关系。 苏灵燃：我有系统先生啊。 风景如画的田园风光，苏灵燃和系统先生度过了一段佛系美满的咸鱼生活。 美中不足的是，每当林墨出现的时候，就得考验苏灵燃为数不多的演技。 好在演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渣演技很困难，但好歹苏灵燃见过真的患者，可以尝试模仿。 林墨便看到，监控里幽灵一样的少年，苍白麻木，纤细敏感，游走在空无一人的庭院月色下。 直到，看到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含笑说话。 当林墨出现的时候，那双阴郁美丽的眼眸里，迸发出纯粹的欢喜，哀伤温柔地凝视着他。 “您终于来看我了。” “我会很听话，请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所以少爷才不见我。” 林墨垂眸，分明再温柔优雅不过的面容，却生着一双高贵冷漠的眼睛，居高临下，专注地看着少年。 就像，看着一朵无法触碰的玫瑰。 【我一直看着你。】 【我无法相信你。】 【爱撒谎的小骗子。】 但他毕竟还是来了。 20、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0 “请您带我走吧，我一定不说叫您生气讨厌的话。” 林墨抱紧他，力度有些大，让他的骨头发疼，神情看不见，语气轻描淡写：“好。” 苏灵燃：在下的演技是不是进步很大？ 系统先生站在林墨背后，目光冷静深远，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的眼睛。ai俊美淡漠的脸上，写着苏灵燃看不懂的隐秘。 他淡淡地说：【小心npc。】 这是系统先生第二次说这句话。 但在林墨的地盘上，再小心还能怎么样呢？ 林墨的举止虽然奇怪，好在仍旧做着副本剧情线的事情，比如，给苏灵燃请各种老师，像培养特工一样把他培养成未来的商业间谍。 虽然，苏灵燃完全没看见过老师真人。 身为商业间谍高级交际花，最重要的一点当然是学习如何自如地释放魅力，引诱别人。这一点需要尽可能对不同类型的人实践练习。 但林墨一脸冷淡，只给了苏灵燃一个练习对象，当然就是他自己。 “引诱我。什么时候成功，什么时候结束课程。” 苏灵燃：非常想拒绝了。 因为林墨比沈危的储爱槽还干涸，引诱他，就算成功了也不会给自己一毛钱爱意值。 付出大于收获，完全不想努力。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苏灵燃这一门课程总是不及格。 躺在办公桌上，望着上方系统先生墨色的眼眸，苏灵燃陷入了哲学的困惑。 “如果我没有成功，为什么我要召唤系统先生？如果我成功了，他为什么说我不及格？” 系统先生冷静地亲吻着他，淡淡地说：【因为，这是失败后的惩罚。】 苏灵燃：…… 看着自己日益减少的爱意值账号，感觉到了捉襟见肘的贫穷滋味。 只好抱着系统先生，试探地轻轻蹭蹭：“算，算便宜一点好不好？” 【好。一折。】 100点爱意值，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良心系统了。 于是，被抱起来往房间走的路上，苏灵燃非常配合。 代价就是，时间有点长，嗓子有点哑。 “镜像……嗯……生成时间长了，耗费的能量会……会更多吗？” 【不会。按次数算。】系统先生把他抱在玻璃窗前，一面温柔亲吻，一面冷静回答。 …… 入不敷出，苏灵燃只好努力践行实践课，务必早日成功引诱林墨，争取早点毕业。 在下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吗？完全可以病得更情真意切。 系统先生对此不置可否。 在林墨的面前的苏灵燃，务必让身体每一处下意识的语言都表现得林墨是他的主人，他的一切，但在日复一日毫无长进的渣演技作用下，实际效果却好像，他才是林墨的主人。 就像一只被人饲养，仰人鼻息，名贵又娇气的玫瑰，佯作温顺的爱意，却仿佛只是对主人的恩赐，是乞怜的回报和嘉奖。 他当然也想极力表现出对林墨可能离开、抛弃他的畏惧，表现出来的却好像有恃无恐的引诱。 祈求宠爱的时候，永远都像是在练习危险的狩猎、捕捉。 让人产生一种错位感，被需要、被掌控、被囚禁、被饲养的是林墨，而不是他。 爱本来就是这样的，当你极力抓紧抱住什么的时候，发现对方把你抱得更紧更迫切，你的心和手都会松懈软下来，仿佛不那么在意，但是实际上你要的更多了。 这样过了大概三年。 突然有一天，周围只有林墨和苏灵燃的时候，久违的机械音突然响了。 【嘀，玩家获得10点爱意值。】 爱意值只有在看到npc，并且npc对他心怀爱意的时候，才能收集到。 苏灵燃顿了顿，回头看向林墨。 林墨坐在游轮的休闲区吹着海风，目光优雅淡然的注视着他，并没有跟往日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风吹着不舒服？” 苏灵燃看着他，没有回答。 三年过去了，脆弱纤细的小王子，长成了单薄颀长的青年。 长开的五官比少年时候的苍白艳丽更加俊美逼人，比起人类能有的美丽，更像是游戏系统制作出来的意象。 少年时期的经历，让他的气质里带出一缕黑暗堕落的欲望，笑起来无意识就显得颓靡，诱人又危险。 他慢慢俯身靠过来，居高临下，眼神在林墨的唇上徘徊了一下：“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林墨的呼吸，便附带上青年身上的香水，那是一种带着一丝玫瑰醇酒的木头的清香。 【嘀，玩家获得5点爱意值。】 苏灵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投桃报李，温顺地握着林墨的手，就像一只疏离又恋主的猫咪，眉睫半敛专注地凝视着他，淡色的唇似有若无碰了碰他的手背，若即若离、似假还真：“我也在想你。” 林墨笑了，他生得最是温雅高贵，纤尘不染，笑起来那双暗蓝的眼睛却冷漠凉薄。 他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青年的头发：“你就在我的眼前，我为什么还要想你？” 青年枕在他的膝上，清透的眼中有林墨碧蓝眼眸倒影的云彩：“我听见了。” 他拉着林墨的手，从自己的脸颊一直到脖颈，贴着心口。 目光迷离放空，叹息：“听到了吗？你要对我好一点，不要让我一个人。好寂寞啊。” 林墨平静地看着青年淡色的唇。 青年是苍白的，越是苍白阴郁，越是奢靡华美。 危险无邪，飘忽自由，充满毁灭欲的天真诱惑。 让人失去理智，无视所有的自制力，只想吻他。 但，能捧着苏灵燃的脸，亲吻下来的，当然只会是那个永远冷静的系统先生。 …… 林墨能给苏灵燃爱意值，前提当然是，他自己的储爱槽七分满了。 苏灵燃：虽然不知道怎么满的，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不是代表，在下可以恃宠而骄，为所欲为了？ 从这天开始，苏灵燃就像一只知道自己被偏爱的猫咪，开始试探地扩大起地盘。 一开始林墨的反应很敏锐，但他向来斯文优雅，只要没有真的言辞凌厉警告，苏灵燃就一脸无辜，只当他默许了。 他把林墨手中的文件纸笔拿掉，丢在一旁，拽着他昂贵精致的领带，解开扔掉。 一丝不苟洁癖自律的林墨，转眼被他弄得凌乱不羁，只有温雅面容上的眼神仍旧冷淡自律。 看着苏灵燃，就像是看着被宠坏的不省心的麻烦。 “我在工作。” 苏灵燃的眼眸清透迷离，好像是冷的又像是蒙着薄薄的笑意，专注幽微地凝视着他。 “不准。明天少爷又要走了，好久不会来。今天天气这么好，陪我。” 他微微歪着头，缓缓凑近，距离一厘米的时候，轻笑一声，摇摇晃晃地后退，兀自走了出去。 就像是笃定，那个人不会不来。 但若是那人真的不来了，他也无所谓。 他可以无所谓，旁人却要忍不住替他觉得寂寞起来。 林墨坐在那里一分半钟，什么都没有做，手里的笔折断。 他站起来，去找那个被宠坏的麻烦。 …… 林墨走的时候，苏灵燃站在阳台上，远远地目送他的飞机消失。 这里重新变成一座孤岛。 苏灵燃：真开心，又是跟系统先生的二人世界了，请务必不用太早回来。系统先生开心吗？ 系统先生安静地站在一旁，在苏灵燃弯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永远都能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注视。 【嗯。】他说。 地上的人影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 那孤零零趴在栏杆上的身影，被始终清晰，如在眼前。 林墨闭了闭眼睛，低低地说：“现在还不行。还是不能相信。但我会，再快一点。” 旁边的秘书小心翼翼看他一眼，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 过了一会儿，秘书自然地起身离开，在卫生间里，发送了一条定位消息。 但，当门一打开，他就立刻被两个保镖按住了。 秘书的手机被交到林墨的手里。 他面容斯文温雅，从来从容淡然，不会有丝毫失控，即便是被身边的人背叛。 他看了眼那条定位消息，平静地说：“对面的人是谁，去查。” 被制住的秘书仓皇失措，主动交代：“是沐诚。他威胁了我……” 林墨的眼神一瞬凌厉，很快温雅如常，轻轻地说：“沐诚。原来你也是吗？” 21、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1 觥筹交错，纸醉金迷。 俯瞰整个城市的天空之境最高层，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才有资格包下它，却仅仅只是用作闲聊聚会。 林墨的心不在焉，旁人或许察觉不到，却瞒不过沈危。 “金屋藏娇，急着回去？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带出来。” 白色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穿着精致熨帖的黑色西装，整个人像一只休憩的大猫，一动不动嵌在柔软的沙发里。看似恹恹有气无力，眉眼的神情却最是冷漠锋利。一旦对上他的视线，就叫人情不自禁脖子后面一冷。 闻言，林墨微笑看向他，斯文优雅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喜欢的东西自然要藏好了，不然就会被抢走。” 沈危眼眸冰冷黑暗，幅度极低地漠然点头，嗓音又低又轻，势在必得：“我会回去的。” 当年事情闹得很大，沈危对周林的偏执、狠厉，吓到了所有人。 后来闹到他发病，沈家长辈迫不得已强制送他出国，才阻止了一切。 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沈危的钱包里有一张残破的照片，犹如逆鳞，不准任何人碰。 不会有人比林墨更清楚，那张照片的来历，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谁。 “周林？”林墨第一次看到照片的时候顿了一下，“传言是真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还给我。” “林染呢？” 沈危没有回答，只是从他手中抽走照片。 林墨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一下。 …… “还没有消息吗？”嵌在沙发上，一脸冷漠好像随时要睡着的人，低低地问。 没头没尾的对话，在场却不会有人不知道他在说谁。 林墨摇晃着手里的香槟，神情淡淡：“这么久还记得算账？” 沈危神情阴鸷，平静地说：“换作是你，你也会记得。” 周围的人顿时噤若寒蝉。 当年林染和沈危的事，几乎无人不知。许多消息说，沈危之所以那么暴戾的对待周林，就是因为周林私底下和林染有过一段。 要不是沈危从来对林染无动于衷，大家险些分不清，他到底吃的谁的醋。 若是有个人，一面对你死缠烂打不惜下药，一面睡了你的心上人，换你你也得不计一切代价找出他，弄死了。 但是，尴尬地是，那个人恰恰和沈危的好友林墨有那样一层不远不近的关系在。 林墨眉目温雅，斯文矜持，慢慢喝完杯中的酒。 “说得也是。”他说。 …… 林墨这一次出国很快就回来了，只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不等苏灵燃展露他的演技，对方就目光静沉，一脸冷淡地把他压在了门上。 苏灵燃：差点来不及召唤系统先生。你的洁癖自律呢？ 直到落日晚霞，林墨才慢慢恢复以往的平静。 “为什么和周林做？” 青年目光迷离虚妄：“周林是谁？” 他顿了一下，眼神幽远，似乎想起了前世一般：“周林啊。” 青年慵懒地靠在门上，眸光放空，映着万千流霞。 这个人，即使被那样对待过，看上去也好像无拘无束不被任何人掌控，苍白又轻飘，太阳一照就会消散掉的自由虚幻。 “因为他会给我爱。很多很多的爱。” 苏灵燃：这是一句真诚的实话。 “不是因为沈危喜欢他？” 青年目光微转，剔透微凉的眼眸看向林墨，听到那个名字也无动于衷。 “恨我吗？” 苏灵燃：我看错你了。万万没想到，哥哥你竟然会问出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话。 青年轻轻地笑着，在林墨的耳边：“如果我这样对你，你恨我吗？” 林墨一动不动，就像瞬间变成了一块冰冷僵硬的石头，连呼吸也一滞。 苏灵燃：讲道理。在下领的是恶毒男配的剧本，又不是痴情贱受。哥哥你未免太天真可爱了，就算你再误导我，在下也是坚决不会ooc的。 “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再好一点，”青年笑容苍白而华美，他的眼神却是冰凉的，像无机质的动物，专注地看着他，“我只有你了。” 林墨温雅的面容平静无波，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紊乱的心跳烫得苏灵燃一颤，想收回，却不能。 林墨静静盯着他：“那，沈危呢？” 青年笑容似有若无：“少爷在吃醋吗？” 林墨的不高兴，哪里还需要言语。 那双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眼睛，让人畏惧发寒。 但苏灵燃视线里看到的，是系统先生镜片后冷静的眼眸。 他伸手，指尖沿着系统先生过分俊美的面容，一寸寸描摹。 亲亲对方抿得冷淡的薄唇：“你真好看。要不是你提他的名字，我都想不起来。” 镜像里―― 林墨眉目温柔，深深地凝视着他，平静地说：“不要骗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青年只是笑，眼里没有任何畏惧和认真，叫人怎么都抓不住。 不久后―― 苏灵燃：请务必回到当初，我一定骗你！求千万不要给我机会！ …… 那天之后，林墨变了。 他再也不是外表温雅高贵，内里冷漠自律的大佬了，他是个恋爱脑粘糕精，需要苏灵燃时时刻刻在旁边，需要无论何时一抬眼就看到苏灵燃。 他还是个盆栽精，需要苏灵燃时时对他笑，需要满怀爱意的眼神注视。 苏灵燃：阳光和雨水就在外面，为什么要强求人工合成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方式呢？ 如果苏灵燃没有心情笑不出来，或者刚好走神没有看他，林墨就会开始平静正常地发疯。 他发疯的时候，系统先生的镜像生成就没有断过。 时时刻刻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抱着苏灵燃，肌肤饥渴症一样挨着，亲亲抱抱是最轻微的了，务必要把苏灵燃也同化传染了才好。 即便做这些的时候，他也一如既往优雅自若，只有目光温柔沉静。 “不喜欢我抱你吗？” 苏灵燃：不敢不敢。原来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不是被圈养的我，是你。 “喜欢死了。” 好在系统先生的体表毫无温度，冷冷凉凉抱多久都很舒服，苏灵燃才没有真的喜欢死了。 惨淡的是，这样的生活一直过了三年，林墨的神经病才慢慢消失，开始像个正常人了。 被林墨圈养的第七年，一切看上去都很好。 岁月静好，白头偕老。 晨辉下，林墨在花园室外办公，一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打理玻璃花房的青年。 午后的阳光暖融，青年会乖乖回到林墨这里，躺在他怀里，用稍显冰凉空灵的声线读书。 有时候，青年会突然从背后捂住他的眼睛，用夸张华丽的腔调，念优美动人的情诗，手指松开的时候，送他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 青年的手指修长柔软，声音像此刻即将到来的黄昏，华丽冷凉又动人。 “……而郁金香大朵盛放，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移开的手指后面，是绚烂之后暗沉的霞光。 青年笑得慵懒又纯真，苍白冷艳的容貌下，暗黑靡丽的气质，永远如影随形，随时带着一种不安定的毁灭欲。 他含笑的眼神却是温和眷恋的，好像确信自己被人所爱。 那朵含着水珠的郁金香被他洁白的手指捏着，可怜的毫无存在感的被人忽略。 林墨顺从自己的心意，捏着他的下巴，温柔地吻上去，摩挲缠绵：“我怎么会，不爱你？” …… “但是，我已经不爱他了。”苏灵燃温和平静地对系统先生说。 【你爱过他？】 苏灵燃眼眸微弯，无辜地说：“人间大爱。” 主要原因是，苏灵燃爱不起了。 苏灵燃这段时间陆陆续续从各种莫名其妙地方来的爱意值，在林墨的挥霍下，已经濒临破产。 其中一半的爱意值花在兑换系统先生的镜像生成上，另外一半是被林墨吸走了。 【如果玩家让npc确信自己被你所爱，和boss一样，玩家的爱意值也会流向npc。】 当花费一千爱意值，从系统先生那里查询到爱意值平白蒸发的原因，苏灵燃都呆了。 苏灵燃：对不起，现在就分手。 但对上林墨温柔优雅但沉静渗凉的目光，左边是ooc警告，右边是被吸走爱意值，苏灵燃果断选择牺牲爱意值。 反正见不到boss，爱意值拿着也没什么用，给给给，随便花。 直到在破产边缘仰卧起坐。 苏灵燃：七年之痒，差不多可以了。 此时的林墨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不再限制苏灵燃的自由。 “小心别让沈危看见你，你以前做的荒唐事，真的被逮到了，要是我不在旁边，你少不了要被欺负。” 青年眼神轻忽，敷衍地点头。 林墨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发：“不用太担心，他还在国外，近几年都没有回来的迹象。稍微注意一点就好。” 苏灵燃忽然一顿。 在下看到了什么？一根别人的头发？原来少爷比我更早一步七年之痒啊。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目光回转，轻轻地看了林墨一眼，就像主人看到自家矜持高贵的猫有了别的狗子的毛。 完全不在意，当然是不行的。万一这是林墨的新试探呢？ 青年的嫉妒强制按捺着，有些恹恹的，轻微的发呆出神。本就白皙的皮肤，更显苍白了些。 林墨摸摸他的头：“对不起，最近没有时间陪你。再有半年就好，三个月，三个月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犹豫了一下，把那句结婚，缓缓按捺下。 现在还不行，得把所有的威胁都清除干净了，才可以放心。 林墨看不到，旁边一身黑色西装犹如死神的男人，冷静地看着他，那双墨色的眼睛里所有的数据运算结果都已经陈列在前。 就像无情地注视着一场注定功败垂成的努力，居高临下，无动于衷。 22、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2 林墨的身边依偎着一个猫一样的少女，知情识趣，甜美动人。五官乃至身体每一处细节，都无不精致。 沈危冷漠地看了一眼：“就是她？” 林墨一脸斯文败类的样子，优雅凉薄：“哪有你那么痴情，半张照片也舍不得扔，七年了心里还只有一个人。” “是我的，谁也拿不走。” 他本就早熟，这几年在残酷的商战上历练下来，整个人都磨去了仅剩的温度。 一身的私人订制的西装，剪裁得当完全展现出他宽阔挺拔的身材，只有五官，褪去了少年感，依旧充满冷漠的侵略性，锋芒却稍霁，多了不动声色的威严，也更没有人气。 任何人光看着他的脸，都无法把他和一个痴迷执念一个人七年，时刻带着对方半张照片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他的样子，仿佛从血液到骨头都是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只有喝多了，一声不吭的看着钱包的时候，冷峻的眉宇间，会叫人察觉出几分深入骨髓的寂寞、忍耐来。 这一次，直到分别，沈危也半句都没有提过跟林染扯上关系的话。 沈危忘记了，一向避而不谈的林墨却主动说起了。 “你还记得林染吗？” 沈危漠然的眼角随意一瞥，无关紧要：“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最近似乎听到一点他的消息，你要是在意，我让人查查？” “不用了，”沈危脚尖已经不受控的往外朝了，“我没有那么时间耗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林墨缓缓扬起唇角，优雅而轻慢：“也是，毕竟都七年了。” 这一次，沈危再没有耐心留下听，随意摆摆手就走了。 林墨抬眼看向少女，矜贵淡然：“多谢。” 少女礼貌地笑了一下，站起来颌首，知道对方的洁癖，顺便拉开距离：“老板客气了。您一直很绅士。” 沈危冷漠的眼珠子纹丝不动，像是一潭黑水，淹没目之所及的一切。 他俯视着高楼之下黑压压的城市，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低沉冰冷的声音，轻轻地说：“你说得合作，我答应了。” 那边说了一句什么。 他无声地笑了，神情冷戾入骨：“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背叛我。” …… 林墨不想一直藏着苏灵燃，开始主动放任他出去。 毕竟副本剧本说了，十年后的玩家，是作为林氏的商业间谍游走在这个世界顶级权贵的圈子里的。哪里有不出门社交的商业间谍？ 这一天，苏灵燃正在商场上等电梯。 旁边跟着两个带着墨镜，满脸肃杀的彪形大汉，打眼看上去，不是某个低调的明星出行，就是哪个富豪圈养的金丝雀。 他随意一瞥，发现旁边走来的这位路人，颜值气质真是不错，出于人类普遍的爱美之心，多看了两眼。然后，迎着对方冷淡的眼神，露出一个奢靡轻慢的笑容。 这是对着林墨久了，习惯性撩人。 苏灵燃一面笑，一面对系统先生说：“这个人生得真好看。不过，比不上云敛。” 路遇的英俊男人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冷淡平常地说：“好久不见，这七年你过的怎么样？林染。” 苏灵燃所有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 七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 比如周林，就从刘海遮着脸，带着粗框眼镜，一脸清高冷淡的学霸，变成头发修剪的精致，露出清俊的脸部线条，整个人身上的气质变得禁欲凌厉起来的社会精英。 但周林却远远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在别人眼里的苏灵燃也变了很多。 一样鹤立鸡群，近乎发光的美丽，不一样的是给别人的感觉。 如果七年前的少年，是一朵盛放在黑暗荆棘里的玫瑰，仿佛被藏在暗礁下的水妖擒在嘴边，充满危险的诱人。 那七年后的青年，就像是一朵被人拔掉所有尖刺，移居到温室花房里的苍白植物。 柔软，妖娆，无害，轻易可以攀折，充满一种苍白诱惑、冰凉靡丽的气息。 就像被人打断了骨头，拔掉了所有利齿，徒有其表的危险，都像是勾引。 然后，他就看到青年对他笑了。 周林的呼吸一窒，从心口开始，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疼。 他还记得，当年，即使是被他粗暴对待快要流泪，那个人眉宇间也带着高傲尖锐，目中无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即使一个路人，谁都能轻易得到他轻慢撩人的馈赠。 周林平静地说：“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是周林。” 苏灵燃微不可查地蹙眉，眨了眨眼：“现在记得了。” 比起青年的变脸，周林的态度却一直从容：“老同学见面，喝杯咖啡聚一下吧，这么久不见，总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 “当然不是，我请你吧，刚好要去吃饭。”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苏灵燃不用再走情敌设定，而是要开始为最后一波剧情团灭他们做铺垫，很需要先一步打入敌人内部。 只不过突然之间相遇，一时没认出来，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人设来面对。 比起他的迟疑，周林则要从容泰然多了：“一直没有你什么消息，刚回国吗？” 最终不知道怎么的，还是周林选择的店，吃的是西餐，环境清幽，节奏也很慢，适合叙旧闲聊，可以吃很久。 苏灵燃还没有想好人设，漫不经心的：“没有，就在国内。” 周林的声音冷冷淡淡的，听不出多少情绪，叫人不设防：“那时候你突然休学没了消息，学校说你母亲带着你出国了。” 想起林墨当年的杰作，苏灵燃下意识嗤笑一声。 他随意地说：“听谁说的？我哥？” 青年的眉睫很黑，不笑的时候，流畅的线条就显得尖锐、晦暗，一如当年。 周林顿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当年，林氏家主就宣布，你和林家没有关系……你不知道吗？” 苏灵燃：脸好疼。 青年失神自嘲一笑，苍白的面容神情微微放空：“我确实，不是林氏的……” 周林眸光清正：“抱歉，我不该提这些。” 苏灵燃完全不知道，这时候应该用什么表情才能不ooc，他看了看旁边一如既往冷静淡漠的系统先生，得不到任何提示。 “没关系，反正都是事实。就算是当年，知道的人也不少。” “你之后去哪里上学了，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这就是同学聚会最怕遇见的问题。 当年大家都是成绩优秀的尖子生，结果对方成了社会精英，而自己是商业间谍。 苏灵燃沉默了，决定要脸，对周林说：“可以不回答吗？” 周林平静地看着他：“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 “这句话有点耳熟。” 苏灵燃眨眨眼看了他好几眼，忽然想起，当年在卫生间后，对方也说了这句话。 周林还是神色淡淡，从容自若。 苏灵燃很想面无表情，但他的体质敏感，耳尖已经微微发红。 许久不出门不社交，会犯蠢是正常的。但是，身为一个商业间谍，真是有愧林墨多年栽培。 周林伸手，动作自然的帮他把略长的头发抚到耳后，温热的手指触到通红的耳朵，叫苏灵燃微微一颤，立刻看向他。 苏灵燃：有些不对劲。 对方平静自若：“我现在的职业是个律师，跟朋友合伙开了一个工作室，做得还算可以。你住在哪？跟你母亲吗？” 苏灵燃：在下当然知道。以后翻车了，对簿公堂时候，你还是辩护律师。 青年下意识摇头：“没有，我住林……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一个人。” 周林不可能错过他那一瞬间的停顿，他的手慢慢握紧，嘴里还是淡然的说：“节哀。我这里还有一座房子，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你要不要考虑来跟我合租？” 他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还是太着急了。 “一个人大概会比较无聊，我那里还有几个其他的同学，到时候叙叙旧，也可以帮你看看，未来的职业规划什么的。” 苏灵燃要是现在都没看出来周林的意图，那就未免也太不走心了。 他定定地看了对方两眼，漆黑艳丽的眉目带着似有若无的薄笑：“很好的提议，可惜不行。” 周林一脸冷淡，不动如山，泰然自若。 他没有追问为什么不行，有些事没必要说那么透。 当年面前的人隐忍哭腔说不能留下痕迹，否则会被惩罚，指的是谁？ 失去了林家庇佑没有母亲的少年，又是为什么没去上学？ 没有工作，却穿着精致，出入这种场合，身边跟着看似保镖实则盯紧他的两个男人，代表什么？ 包括，叫他心头一窒的，七年前后，这个人身上巨大的改变。 现在每一寸骨头里都透出来的艳色、靡丽、无望、诱惑、冷凉的气息，这都是谁带给他的？ 想到这里，他就想起对方刚刚那个欲言又止的“林”。 林氏，还是……林墨？ 23、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3 苏灵燃：npc真是不能小觑，要是再给他机会说下去，老底都得被套出来。 不过，套话是互相的，礼尚往来。 苏灵燃十指交握，看着周林：“你跟沈危后来怎么样了？我知道，他一直喜欢你。只喜欢你。” 周林的手顿了一下，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第一缕变化，像是错愕惊讶。 很快，他就恢复正常，帮两人倒完酒，举杯示意。 周林不紧不慢地说：“为什么这么问？你想知道什么？” 苏灵燃也抿了一口酒，笑容消失不见，苍白柔软的菱唇沾上红酒的色泽，叫人想咬一口。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沈危，但他不屑一顾。已经过去了，但是到底也会有点不甘。只是想知道，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青年的脸上带着对往事的追忆，还有时过境迁的漠然。更多还是他从一出现，就刻在骨子里的对所有一切毫不在乎的晦暗、无望。 任何神情都像敷衍的引诱：“可以告诉我吗？” 周林点头，神情冷淡，眸光清正，一眨不眨看着他：“我们交往、同居，直到他出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得出，那你知不知道，我爱你。” 苏灵燃：……别仗着自己是npc就随便崩人设啊！这里还有一个崩人设就要死一死的在下！ 所以，这时候说什么才能体现恶毒男配人设不ooc？ 面对他的告白，面前的青年无动于衷，苍白的唇微抿笑意，眼神冷凉：“沈危的技术怎么样？还是我教的呢。” 周林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他几乎从没有笑过，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仿佛一整个阴霾的冬天终于放晴，像阳光穿过冰雪，带着一种冰冷锋利的蛊惑：“你可以亲自试试。” 苏灵燃瞬间失语。 然后，就像七年前那个卫生间里发生的事一样。 …… “外面有人，会被发现的。” 苏灵燃蹙眉隐忍，望着金丝眼镜后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系统先生。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神淡漠无情，清冽的声音冷静地威胁：【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跟我走，或者，你想让他知道。】 苏灵燃看着他，恍惚以为，有两个系统先生，而他背着一个，在跟另一个偷情。 “我会带你走。”镜子里的周林眼神偏执，动作凌厉强势，克制又决绝。 苏灵燃被迫撑在冰冷的镜子上，连同系统空间的镜像生成，就像同时有四个世界。 他眼眸迷离放空，心里充满了一个未解之谜―― 苏灵燃：沈危和周林滚床单的时候，到底谁上谁下？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 …… 回去的车上。 副驾上的保镖，目视前方，突然说话了：“你放心，我们什么也没说。” 苏灵燃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都知道了的勒索，还是…… 开车的另一个保镖也沧桑怜悯地补充了一句：“先生最近的态度，你是该为自己打算一下。都是在别人手底下混口饭吃，我们知道分寸。” 看来那根头发不止自己发现了，这几位还看到了真人。 苏灵燃懵逼且微妙地点点头：“谢谢。你们……大家都不容易。” 唯有一旁冷静无情的系统先生，视若无睹，默然不语。 距离副本最后一段剧情展开越来越近了，连周林都出现了，沈危必定不太远。 苏灵燃当务之急，还有一项任务必须完成。 那就是将一直保持在五万上下浮动的沈危的储爱槽，再刷上去三万左右爱意值。 如果能疏导一下周林的态度，叫他不要想不开，在玩家随随便便几句挑拨离间下搞双杀，这个副本就有可能完美通关了。 这样一想，就有种前途一片明朗，万里长征终于看到尽头的希望。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让人很在意。 苏灵燃迟疑了一下，问道：“云敛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在被推进卫生间前，意识到周林想做什么，苏灵燃本可以阻止的，但是系统先生却已经切换了镜像生成。 系统先生静静看着他，毫无感情起伏：【因为，想做。】 苏灵燃怔然，眼眸微弯：“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创造机会给你。” 那个死神一样的ai，一瞬不瞬看着他，俊美的面容无波无澜，无法窥见一丝情绪。许久，轻轻地说：【嘀，获得系统云敛赠送的1000点爱意值。】 …… 初夏清晨，阳光明媚。 一辆黑色的车子进入山区别墅，车里的人走下来，不久后，途经一片步行区。 那里一片田园风趣的花海庭院，显得别有意趣。 一个玩具皮球咕噜噜滚到了脚边，轻轻撞了一下客人的脚。 循着线路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树丛趴着一只巨大的金毛犬。 五颜六色的绣球花开得正浓艳，大概刚被浇过水，草地上有一些水洼，一只纤细白皙的脚踩着青绿的草叶走出来。 水洼倒映出他的身影，别名紫阳花的绣球花团坠下一滴水珠，凌乱水面的倒影，那张苍白靡丽，眉眼冷冽的脸，面无表情微微斜睨的画面，在层层涟漪下碎了。 就像击碎过往无数魂牵梦萦的时光甬道。 只一眼，就像心被人攥紧，一同打碎。 穿着灰蓝色薄针织衫的青年侧对着客人的方向，鸦羽般的长眉阴郁微蹙，对着那只热情撒娇讨好的金毛犬，微微躲闪，避之不及。 苍白纤细的脚，踩进草地清澈的水洼里，圆润可爱的脚趾被冷水浸湿泛上一层薄红，轻轻地拨开不断试图扑上来求抱抱的宠物。 青年紧抿的菱唇无情吐出两个字：“走开。” 一个连撒娇卖萌的热情可爱的动物都不喜欢的人，可以说是非常不讨喜了。 苏灵燃云养狗或云养猫的的话，确实觉得挺可爱的，可是当他们活生生的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能唯恐避之不及了。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来抱住了那只蠢蠢欲动挡住青年去路的狗。 苏灵燃抬头，和周林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顿了一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容冷凉而靡丽，不知是从眉眼还是骨子里透出一股黑暗嘲弄的错觉来：“哦，林墨说的重要的客人，原来是你啊。” 他眼珠一转，看到不远处神色不明不知看了多久的沈危，眼底露出悠远怀念的神色来：“还有，沈危。” 最后两个字低沉下去，像是叹息，又像是被藏在呼吸里，不舍得吐出来，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只有离他近在咫尺的周林，一清二楚，看入心里。 青年随即收回视线对他笑了笑，靡丽的眼睫微眯垂敛，神秘又慵懒。 随后，他就像一个真正的主人那样，随意交代别墅的佣人：“把狗带下去看好，别让它打扰到客人，两位请跟我来。” 沈危伸出手接过可怜兮兮的狗，冰冷的声音轻轻地说：“好久不见，你的主人对你好吗？不被允许放出来见人吗？养宠物不是这么养的。” 林墨不知何时站在的门口，静静地已经看了很久了。 听到沈危似有所指的话，矜贵温雅地说：“没办法，染染怕狗，不但小猫小狗，他娇气得很，只要会动的动物都怕。” 就在这时，饲养宠物的雇佣来了，提着笼子，对苏灵燃说：“先生，您一离开维纳斯的心情就不好，又不肯吃东西了。” 苏灵燃旁若无人，指尖宠爱地摸摸笼子里长得一脸懵懂无辜的小蛇脑袋。 “小姑娘要听话，晚一点哥哥给你讲故事，现在有事要忙。你是个懂事的淑女是不是？” 旁边的饲养员看不下去了：“先生，维纳斯是男孩子。” 所有人一阵沉默。 只有林墨若无其事，走到苏灵燃面前，揽住他的肩膀，在他的额角自然地吻了一下。随即注意到他的脚，眼底染上暗色：“怎么不穿鞋？不怕着凉，也太失礼了。” 苏灵燃面无表情：“穿了，被你的狗叼走了。” 一个个暧昧的注意看他的脚干什么，搞得他好像故意在这一天勾引他们似得。 他要是知道林墨居然不打招呼把沈危和周林一起请来了，当然会盛装打扮好了，再来勾引啊。 林墨的优雅英俊近乎多情，气质却最是凉薄，他眉眼的温柔并不浓烈，被他看着却足以叫人溺毙。 他看着苏灵燃，就像看着被宠坏的麻烦：“坏脾气的小朋友。” 林墨说完，直接将苏灵燃打横抱起，当着那两个人的面，从容自若，好像再正常不过。 青年的手攀住林墨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视线微微移转，透过林墨的侧脸，神秘、晦暗、带着诱惑的意味，凝视着走在林墨后面的沈危。 眼底的目光偏执而剔透，带着苍白的热烈，沾染着不寻常的危险而毁灭的气息，温柔而怨恨地，寂寞地凝视着他。 仿佛透过悠远的时光，蘸着熄灭如灰烬的爱意，默写着他的无望无意义的思念。 明知是危险傲慢的引诱，也让人无法不走进陷阱。 【嘀。玩家收集到两万爱意值，boss得到一万爱意值。】 “在下的演技是不是很好？”苏灵燃矜持地说。 抱着他的系统先生，垂眸冷静地看着他，俊美的面容高冷淡漠，面无表情，轻轻嗯了一声。 机械音卡了一下，延迟播报：【……嘀。npc林墨得到一万爱意值。】 苏灵燃：喵喵喵？被打劫了。 24、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4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并没有闲聊多久，沈危就问出了这句话。 苏灵燃看了林墨一眼，垂下眼睛，神情慵懒，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林墨微笑，斯文地说：“上次跟你见面之后，确定的关系。” 沈危安静地看着他，眼底的神色看不清明暗。 餐桌上，只有林墨一个人的声音，不紧不慢从容响起。 “知道你跟周林订婚，我和染染也很为你们高兴。” “过去的事，就此冰释前嫌了吧。” 沈危暗沉的眼珠子纹丝不动，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然笑了。 他仰头干了酒杯，笑容静谧而热烈，低沉的嗓音极轻：“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会叫你为难？” 苏灵燃的眉睫一直是低垂着，从头到尾在没有露出什么神色给人看见。该碰杯的时候，也态度配合地举杯，没有任何异常。 直到，看见沈危和周林中指上的订婚戒指。 他眉宇微动，对林墨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周林也站了起来：“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吧。” 苏灵燃没有说什么，只是无辜地看着林墨。 当林墨对他点头，温柔地说：“快点回来。”苏灵燃就径直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没有看沈危一眼。 刚走进洗手间，周林就毫不遮掩关了门，将他推到洗漱台的镜子前。 青年靡丽冷凉的眉眼微蹙，乌黑的眉睫笼着晦暗的阴郁，冷淡又轻慢地对着镜子里的人说：“沈危还在外面呢。” 周林把他抵在镜子前，神情清正克制，只一只手紧紧地从后环绕着他的腰，下巴倚在他的肩膀上，和镜子里的他对视。 “七年前那个人，是不是林墨？” 镜子里的青年睫毛轻颤：“你想说什么？” 周林的手臂勒得更紧，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毫不犹豫吻上来。 苏灵燃没有闪躲，系统先生的吻轻柔而缠绵，凉凉的，如冷玉，叫他不自觉露出沉迷的神情。 镜像之内―― 周林神色温存，执着地说：“我会救你出来。” 青年无所谓地笑了，眉睫之下剔透的眼眸一片虚无倦怠，仿佛他一直就该属于灰暗的世界：“有什么分别。” 周林不放手，清透的神光一如年少热烈，隐忍地望着他。 “不一样！我一直都爱着你，从以前到现在，没有一刻更改。” “我爱你，比你以为的更久，更多。” “我找了你很久。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信。你，看看我。” 面前的人一如当年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少年，用清高木然，隐藏慌乱，在苏灵燃看着沈危的时候，在人群之中默默地看着他。 就算偶尔被察觉到了，也不曾在意。 周林一瞬不瞬，专注地凝望着他：“没有任何人。我没有过任何人，就算是做梦，也只有你。” “请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幸福。我确信，比他们更爱你。” 心口的热度跳跃，几乎想要跳进那个人的手心里，请求他看一眼。 语言在爱面前太贫瘠了，无法阐述爱的万分之一。 站在他面前，就像倾尽一切爱意种一片花海，对方能拿到的却不过其中一片花瓣。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镜像世界，隐忍深情的周林和冷静神秘的系统先生，同时在看着他。 同时，在说着那些炽热纯粹的爱语。 就像一股自热带涌向西伯利亚的暖洋，再炽热的温度，在进入极地的时候都会冷却。 尽管知道是暖的，但他触碰不到。 苏灵燃：在下真的很感动。然而， ooc了是会死人的。万万想不到游戏竟然如此用心险恶，在下是坚决不会上当的。 青年无动于衷，美丽的眼眸清透：“沈危呢？别忘了，你们的手上还戴着相同的婚戒呢。” 周林的眼波像薄薄的冰凌瞬间击碎。 他喉结滚动，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也许有过嫉妒，这一刻却还未浮现就溃散。 这个人的眼里毫无希望，他不需要自己，也不快乐。 周林的喉结隐忍滚动，眼里凌厉决绝的光渐渐柔软，凝视着他，眼神脆弱，却缓缓笑了。 “男人嫉妒起来，什么谎话都说得出口。” “从以前到现在，他恨不得杀了我，怎么会爱我？” “只有你。” 当年那张照片，在他和沈危的抢夺中被撕开了。 因为沈危的钱夹里放着他的半张照片，所有人都莫名谣传他们两个人在恋爱。 周林不知道为什么沈危会放任流言不管，但在和这个人重逢的时候，因为嫉妒，他也鬼使神差地顺应了流言。 卑劣地想着，这样的话，就可以从沈危那里抢走他了吧。 沈危的钱夹里的确放着他那张保存完好，微微泛黄的半张旧照片。 在他们制定合作计划，戴上婚戒的时候，周林曾经无意间看到过。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了钱夹隐秘的角落，无意露出来的一角。 另外半张被小心翼翼珍藏起来的照片上，少年的眉眼比记忆里更柔和。 跟他那半张保存完好的不同，大约是时常被拿出来小心爱抚的原因，最外层的油皮都有些薄了。 七年前第一次从盛怒的沈危那里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周林的内心涌现狂喜的甜蜜。 原来，他和那个人的过往，竟然也是有迹可循的，不是他午夜孤独里，徒劳虚幻的想象。 那张照片里的他，凝视着面前的人，泄露出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痴迷。 少年的眉尖微微蹙着，冰冷锋利，带着水色的朦胧，却仿佛高不可攀的星辰玫瑰。 隔着一掌的距离，遥不可及。 漫长的七年时光，很多人都知道，沈危的钱夹里，有半张从别处裁下来的照片，是他的逆鳞，谁都不准碰。 却没有人见过，那张照片里的人。 周林看着苏灵燃，喉结隐忍微动，沙哑的声音轻柔地说：“傻瓜。他藏在钱夹里的秘密，是你啊。” “跟我一样，他来这里，是为了来带走你。” 那么，现在，可以开心一些了吗？ 所有人都说，那个少年笑起来像个小王子一样天真美丽，可是，周林从来不曾见过。 他想看一次。即便，那不是为他。 青年错愕不及，眼眸缓缓睁大。 下一瞬，他立刻推开周林，向着餐厅的方向跑了出去。 …… 餐厅里，在苏灵燃和周林离开后。 沈危十指交握，声音压得极低：“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他跟周林，还是你告诉我的。” 林墨放下酒杯，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唇角：“我不担心。我确定他爱我。” 沈危笑了，尽管他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弧度，那双眼睛也黑暗冰冷，如风暴将至。 林墨毫无所觉的样子，斯文地说：“你好像也一点都不担心。” 他目光垂下，落在沈危中指的婚戒上，眼神凛冽：“难道也是确定周林爱你。” 沈危回国后就找上了周林，不久两个人就公然出入，连沈家的长辈对此都没有丝毫反对。 三天前林墨受邀参加了他们俩的订婚礼。 沈危冷冷地盯着他，毫不在意摘掉价值不菲的戒指，丢进火炉之中。 林墨唇角微扬，优雅从容：“不过是一点小小的试探，就前功尽弃，真是叫我失望。” 沈危眼眸暗沉：“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是你。” 他们从小就认识，际遇相似，本性相像。 他们本该是同盟朋友，而不是互相算计提防。 林墨笑了，微微斜睨着他，斯文高贵，傲慢凉薄：“他是我的。你觊觎我的人，问我为什么？” “他喜欢我。”沈危的声音不高，但他周身的气场已然即将爆发，冷戾地盯着林墨，就像一只野兽盯着另一只，瞳孔不稳。 林墨的唇角上扬，优雅轻慢，眼神冰冷：“小孩子玩玩而已。何况，就算是爱你，当年他走投无路求你的时候，就算有爱，也足够熄灭。” 沈危的脸色苍白如雪，于此同时，眼里的黑暗暴戾开始无法控制地复苏。 林墨无动于衷，就像是还觉得不够，瞳眸凉薄，优雅的掠食者一般：“对了，七年前你来找我的时候，他就在那里看着你。” 当初的对话，历历在目―― ……“拿个东西而已，为什么换衣服，刚刚是什么声音？” ……“养了一个小东西，过分粘人。” ……“真的是个小东西？不是个人？” ……“床上的小东西。” 林墨神情温雅，高高在上，微笑着说：“恭喜你，差一点就猜对了。” 沈危浑身冰冷僵硬，瞳孔颤抖发红，似乎连血液都冻结心碎。 “还要感谢你，因为看见你在玻璃后面看着他，所以在竭尽一切努力隐忍声音，哭得很可爱。” 似乎还觉得不够，他声音暧昧冰冷，唇角微弯，给出最后凌厉一击：“很甜。” 25、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5 “云敛，我有不好的预感。就算npc和boss都不需要在意ooc，但如果整个副本剧情线崩了，我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出了卫生间的门，走廊上，苏灵燃一边往餐厅方向奔跑一边说。 然而，让苏灵燃更震惊的事发生了，从来与他形影不离的系统先生不见了。 不仅如此，当苏灵燃打开卫生间的门后，门外的走廊并不是他来时的那条。 就像是整个空间都忽然崩塌了，无序排列组合，周围的场景看似眼熟，却都极其陌生。 苏灵燃非但找不到通往餐厅的路，往回走连身后卫生间的门也找不到了。 迷路的苏灵燃：“这游戏，真刺激。” 身后笔直的走廊深处是如同层层镜像倒映一样的黑洞，苏灵燃果断决定往前走，最起码前面看上去毕竟正常。 走廊连着通往各个方向的新走廊，迷宫一样错综复杂，但是整体花纹样式什么，还是苏灵燃熟悉的林氏别墅的样子。只是，所有元素都被打乱，无序组合，似是而非。 苏灵燃甚至看到，台阶直接从天花板长到虚空。 所以说，没事住这么大的房子做什么？万一发生了灵异事件，连门都找不到。 在走错了无数通道后，一拐弯，苏灵燃终于看见了疑似餐厅的地方。 但是，记忆里他此刻的位置本该是一堵墙，而不是拐角通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算有一个活人出现，苏灵燃当然是径直走了过去。 餐厅的样子也变了，四周也是无数通往各个方向的楼梯和走廊，仿佛悬浮独立空间。 但好在餐厅内还是之前离开时的样子，苏灵燃喝了一半的酒杯就好好放在那里。 苏灵燃不知道在npc眼里的世界是不是跟自己一样，只好也对周围诡谲画面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若无其事走过去。 “少爷……” 林墨依旧坐在餐桌旁，苏灵燃离开时他所在的位置上，手中的刀叉不紧不慢放下，温柔地向他看来。 “怎么才回来？我等了你很久。” 苏灵燃发现这里只有林墨一个人，沈危不见了，佣人管家也不见踪影。 他站在那里，略略迟疑：“周林不见了。” 余光扫到，周围的走廊楼梯好像活了一样，在缓慢变换起位置，来时的通道已经不见了。 林墨微笑，对周围诡谲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只是朝他伸出手：“来我这里。” 苏灵燃顿了一下，没有系统先生在，他不敢离林墨太近，如果对方突然兴致来了…… 他不动，林墨却可以自己走过来，温柔而坚定地抓住了苏灵燃。 让苏灵燃松一口气的是，或者说本该更惊悚的是，林墨的手毫无温度。 当他把苏灵燃拥入怀里的时候，苏灵燃连他的心跳体温都没有察觉到。 跟系统先生那种ai特殊材质导致的冰凉不一样，林墨冷得就像一具尸体，连心跳都没有。 次奥，这是直接进入灵异环节了吗？ 林墨皮肤雪白，眉目温雅高贵，英俊得近乎多情。 他手指抚摸着苏灵燃的脸，微笑平静地说：“不用管他们，只要你在就够了。” 苏灵燃眼眸温和，看着他：“少爷为什么喜欢我？” 林墨仍旧优雅斯文的样子，懒懒地说：“因为你好看。” 苏灵燃：见色起意，真是诚实的npc。 冰冷的唇轻轻落在苏灵燃的额头，林墨把他抱在怀里，坐回餐桌的椅子里。 在四周诡谲变幻的空间里，却像是末日的国王抱着他最心爱的珍宝。 林墨微笑着，不紧不慢轻轻地说：“你是个狡诈的小坏蛋。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才三岁，话都不会说。只会追在我后面，什么东西都分我一半。真讨厌啊。” 那时候，林墨十岁，距离失去母亲不过两年。 苏灵燃：那并不是在下，只是游戏策划的文案设定。 林墨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像抚摸着一只随时会跑走的小狐狸。 “后来你五岁了，我从国外回来，那么久不见，你已经不认识我了。但你是个小心机鬼，试图讨好所有人。你一眼就发现了我，怯怯的，努力笑着，乖乖地喊我哥哥。” 他顿了顿，轻轻地说：“哥哥。真是个讨厌的称呼。这代表你不仅是个小拖油瓶，还是父亲背叛母亲的证据。” 苏灵燃：可我这个证据是假的啊。你未出生的弟弟，早在游戏策划文案环节，就被打掉了。 “尽管我并不理会你，可是你还是追在我的身后，像个小尾巴。像夏天清晨的风，藤蔓上落下来的花。然后――” 林墨的声音一凉，依旧优雅，却有些漫不经心：“差点就被你欺骗了呢。可是沈危来了，你这个小坏蛋，小心机鬼，就是这样，谁越冷淡，你越讨好谁。明明是摘给我的花，却擅自跑去送给他。” 苏灵燃：是的，这么谄媚的一幕，完全看到了呢，在你的相册里。身为拖油瓶，不讨喜，日子是很难过的，你就不能原谅小朋友吗？ 林墨抱着他，声音越来越低：“不是我推你下去的。是沈危做的。我，动不了。那时候我也只有十二岁而已，沈危发病了，我只能救一个……” “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做的。他们以为我讨厌你。某种程度，并没有说错。有十三年的时间，我一个人在国外。我忘了你。我把你忘记了。” 林墨声音低低的温存。 苏灵燃坐在他的怀里，被他像抱着小孩子一样抱着，目光越过他，寻找着周遭的蛛丝马迹。 他直觉不能对林墨提起沈危，但是，副本场景忽然变成这样，沈危又不知所终，不能不在意。 一定是在他和周林在洗手间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副本才会突然变成这样。 但苏灵燃什么痕迹都没有找到，除了越来越崩坏的场景，以及，林墨放在餐桌上的刀叉…… 餐刀上那一点红。 苏灵燃一顿，微微侧首看去。 餐刀上沾着一抹红，血一样刺目。 林墨和他都不喜欢带血生牛排，所以，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苏灵燃：不至于吧。 “沈危呢？他去哪里了？”苏灵燃看着林墨，终于还是问道。 林墨垂眸温柔地看着他，眼眸沉静黯然，却微笑。 他叹息一样，慵懒平静地说：“为什么一定得是他？我不行吗？还是说，因为你是玩家，他是你要通关的任务？而我，只是游戏背景里无关紧要的npc？” 苏灵燃一动不动，瞳眸缓缓睁大。 次奥，这些年的游戏都这么可怕了吗？npc都知道自己是npc，还能套路玩家？ 系统先生，你要是再不来，在下可能要死了！ 26、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6 “你, 知道了？” 林墨静静地看着他, 瞳眸的温柔深深，一瞬不瞬：“嗯。知道了呢。但，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我的人生只是数据编写好的虚假，只能按照既定的脚本运行，可是, 我遇见了你啊。” “小骗子, 你是个小骗子, 但，只要你只欺骗我一个人，一直骗下去，就没关系了。我们不要别人，谁都不要，我的世界只有你，你也只有我。好不好？” 他目光像庭院静谧温柔的旧时光，对苏灵燃伸出手，等待苏灵燃走进来, 和他一起回家。 【打扰了。但这个人不是属于这里的, 还请放手。】 一双手自身后抱住苏灵燃的，将他带离林墨的怀里。 男人手臂强势有力，力道分寸却永远刚刚好，不会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那永远冷静，毫无情绪起伏的声线，即便不用看, 苏灵燃也知道是谁。 苏灵燃对上系统先生金丝眼镜后墨色的眼眸。 那极端冷静的视线此刻也一瞬不瞬在看着他，死神一样淡漠无情，被他注视，却让人无限安心。 林墨仍旧坐在椅子上，脸色雪白神情沉静，冷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你是谁？” 系统先生并不理会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苏灵燃，俊美的面容毫无波澜，唯有薄唇在动。 【虽然已经提醒过了，但介于玩家的行为，在下有必要再重复一遍。无论游戏世界的角色有多让你心动，不要沉溺虚拟。】 苏灵燃微微蹙眉，温和地看着他：“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还迷了路。”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刚刚检测到，游戏副本遭到不可抗力病毒入侵，即将陷入永久关闭。】 苏灵燃愕然，随即眼眸微弯：“啊。这就是说，我通关失败了吗？真是抱歉，让你遇见一个糟糕的通关者。但是，很高兴遇见系统先生。” 【还没有结束。】 系统先生一瞬不瞬看着他，目光深远坚定，冷静地说：【在下刚刚启动备份能量检测了一遍残留数据。在副本彻底崩坏关闭前，如果玩家能找到所有关键的数据碎片，完成剩下的任务进程，还可以顺利通关。】 苏灵燃微微惊讶：“来不及的。” 还有三万爱意值，但他根本不知道沈危去了哪里，更何况，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让那两个人团灭。 然而系统先生不为所动，清冽的声音毫无起伏：【所有关键的数据碎片都已经被打上标记，只要玩家见到他们就会明白。这里，交给我。在下会为你争取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说过的，系统是为玩家而存在的，无论如何，都会竭尽全力带你离开。】 苏灵燃来不及说一句话，下一瞬就被送进突然出现的一条走廊。 一直从容不迫坐在椅子上的林墨，看到苏灵燃离开这片领域的时候，终于变了脸色。 “他是我的，你要带他去哪里？” 【别动。】系统先生缓缓回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无机质的墨色眼眸毫无情绪波动，就像看着一件死物。 【善意提醒，即便是非常态的病毒，这种时候以人体形态存在，受了这样重的伤，乱动，也是会死的。】 林墨的脸上毫无血色，黑色的西装礼服上，腰侧的位置渐渐泅湿，血色滴落地板上，像岩浆侵蚀沸腾，加剧扭曲周围的场景。 但他脸色的神色一如既往优雅平静，只有苍白的唇色和鬓角渗出的汗水才能叫人察觉他的虚弱。 林墨冷冷地看着面前神秘危险的男人，瞬间的怒不可遏过后，只剩下按捺下的冰冷和忌惮。 “你是谁？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系统先生神色淡漠，唯有墨色的眼眸冷静深远，但里面并没有照见面前的人。 【在下是谁并无所谓。阁下只要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等待一小时结束就好了。希望你能配合一些，这样我们就不需要闹得太难看。】 林墨笑了，脸上毫无温度，优雅斯文，矜贵高傲。 他十指虚虚交握，手中若隐若现一柄线条锋利的餐刀：“是吗？你这样认为？我倒是觉得，你做了一件极为错误的选择。整个副本世界，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你这样小觑他们，才会害了他。” 眨眼间，椅子上的身影消失了。 下一瞬，在系统先生颈侧，雪白锐利的刀锋迅疾划过！ “他是我的，任何企图把他从我身边带走的人，都是我的敌人。都是不假思索毁灭的对象。” 系统先生纹丝不动，手指牢牢捏住了那把刀，金丝眼镜不知何时消失，ai向来冷静无情的眼眸缓缓抬起。 他脸上的神情依旧无动于衷，只有那双眼睛犹如死神，写满黑暗冷漠，凌厉倨傲，准确无误地落在隐匿于阴影中的敌人身上。 【你说错了，他是我的。从过去到现在，都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到他，即便那个人是我自己。】 …… 进入走廊的苏灵燃一脸懵逼。 然而，通往餐厅的路已经从墙上消失了。 不论如何，似乎也得努力一下，试着在最后一小时找到系统先生所谓的关键数据碎片。 虽然，苏灵燃完全没有听明白，什么叫关键数据碎片 他难道不是只需要找到沈危，灌溉沈危，再让他和周林自相残杀吗？ 可是，如果沈危、周林和林墨一样，都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npc，搞不好到底谁杀谁呢。 如果npc拥有自己的意志，他又怎么能毫无负担让他们去死？ 这么麻烦，还不如他自己躺平死一死。 可是，他自己失败无所谓，如果连累云敛……果然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 这条由系统先生开辟出来的走廊并不像苏灵燃自己乱走时候那样有许多岔道，苏灵燃很容易就走到了尽头。 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苏灵燃愣了一下。 眼前的场景非常熟悉，眼前的人也很熟悉。 穿着学校制服的沐诚站在他面前，笑容温柔，俊秀的面容还是七年前的模样。 “晚上我姐姐搞了一个主题舞会，客人都是熟人，染染一起去玩吗？” 这是，回到了七年前，副本刚开始的时候？ 苏灵燃看了一眼周遭，却没有看到系统先生的身影，只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也变成了校服。 没有系统先生，机械音却在。 【嘀。分支选项触发：a、留下上课，晚上参加沐诚的舞会。b、现在，坐车回家。】 已经知道了错误选项，正确的当然不言而喻。 苏灵燃微笑：“好啊。” 他毫不犹豫对来接他的司机说：“请回去吧。” 司机脸色微变，礼貌而严肃地说：“这是先生的意思……” 不等苏灵燃说什么，沐诚好整以暇地看着司机，语气和煦而强硬：“林先生大约是忘记了我姐姐的宴会，否则不会这点面子也不给沐家。” 沐诚温文尔雅，贵气的仪态令人自惭形秽，司机犹豫了一下，点头称是。 “我们走吧。” 苏灵燃顺从地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对方很绅士，并没有此前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 “染染好像很怕我。” “并没有。”苏灵燃无辜地看着他，在下怕的是你的温度。 “是吗？因为觉得在我面前的时候，好像很拘束和……警惕。”沐诚弯着眼眸轻笑，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我的脸上写着：这是坏人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系统先生也不在身边，在下只好诚实了。 “跟人的体温直接接触，会觉得难受。所以，如果太过热情，我会觉得很困扰。” 沐诚愣了一下，微笑：“原来是这样。不是讨厌我就好。” 友好交谈着，两个人回到教室。 苏灵燃的目光不自觉搜寻起沈危，看到他的背影一闪而逝，在窗外消失。 顾不得上课，苏灵燃站起来跟上去。 教室外面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苏灵燃已经不觉得诧异了，副本正在崩溃关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走廊通向卫生间。 还没有到门口，苏灵燃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警告过你了，居然还敢出现？” “就是，以为什么人都能喜欢吗？也不看看自己的样子。” 一个清冷木然的声音说：“建议你们好好照照镜子。虽然我并不知道你说得那个小王子是谁，也不感兴趣，但是我至少知道一点，他就算看不上我这种人，也绝不会多看你们这种人一眼。” 恼羞成怒的声音：“你敢说……给我上，教教他怎么做人。” 然而下一瞬却是他们的惨叫声。 清冷木然的声音淡淡：“你可以告诉别人是你们打赢了，我一点也不介意。只是，没有下一次。还有，我只说一次，我没有喜欢的人，你说的人我也不认识。任何可能打扰到我学习的人和事，我都敬谢不敏。” “哼。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我们走着瞧。” 卫生间的门打开，一群鼻青脸肿愤愤不平的人从苏灵燃身边擦肩而过，但是他们好像看不见他。 苏灵燃微微歪着头，驻足看向卫生间内。 周林一脸木然平静，捡起地上的黑框眼镜，清俊的面容皱了皱眉。 沈危背对着周林在水池洗手，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非但没有流言里说得英雄救美，干柴烈火，一见钟情，而且彼此约等于视而不见。 沈危也好像没有看到苏灵燃的存在，浓密的长眉微凝，黑暗的眼眸清澈纯粹，并不可怕，像是有些柔软无法示人的心事。 他的唇角微微一点凹陷破损，像是被谁咬过一口，眉眼的冷漠都像沁凉的温柔。 苏灵燃依稀想起，那好像是自己的杰作。 他的脚步下意识跟着沈危走去。 一拐弯，却不见沈危的身影了，只看到逆光的出口，站着几个人。 好像是方才那群想要霸凌周林，结果被周林教做人的几个npc。 一个温柔带笑的声音说着：“为什么要找不相干人的麻烦？染染眼里的人明明只有沈危。” 懊恼的声音带着羞耻：“谁找他麻烦了，我根本不是对他说的话好吗？那个莫名其妙的人自己站出来，自说自话还打我。还没有给染染看我的新造型……” 有人忌惮地说：“说得好像我们能直接找沈危的麻烦一样。” 懒洋洋的声音轻笑，无辜困惑地说：“为什么一定要找麻烦？沈危不是喜欢周林吗？一见钟情，为了保护他不惜打伤你们。还拜托我，把他旁边的座位让给马上要调去甲班的周林来着，真是热情。” 有人茫然不解：“沈危？没有啊，那个怪物冷漠死了，都没有看我们一眼。哪里喜欢周林了？” 有人却懂了，恍然大悟：“是了是了。我还看到他强吻周林，嘴唇都弄破了。” “咦，那不是染染咬得吗？就因为这个才气不过的……” “别说话……啊啊我们明白了，是周林没错！” 温柔的声音说：“这件事，染染要是知道了，虽然会伤心，但也会想明白吧，那个人并不适合他。” “是啊，我们都是为了染染。他怎么能喜欢那种人呢，听说有暴力倾向的疯子，脑子有病的疯子，万一伤到染染怎么办……” 苏灵燃站在通道口，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在商量造谣。 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通关失败的原因？ 阳光偏移，看清那个笑容温柔无害，眼神疏离的睿智军师，毫无意外，是沐诚没错了。 万万没想到，幕后黑手原来是你。 无冤无仇的，何必呢？ 沐诚笑容温柔但毫无温度，似乎察觉到什么，朝苏灵燃的方向看来。 阴云遮住太阳，转瞬间就是宴会场景。 音乐和人声之中—— “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是酒精这种东西还是不建议碰。”沐诚递给他一杯牛奶果汁。 苏灵燃抬眼，发现自己和沐诚坐在一起。 介于只剩一个小时的通关时间，场景已然崩坏无序成这样，他也没有心情虚与委蛇。 苏灵燃抬眼直接地说：“为什么造谣沈危和周林的关系？” 沐诚微微愕然，眼眸弯弯，毫无心理负担。 “当然是因为，男人的嫉妒啊。” 苏灵燃：又见推锅给嫉妒。变态的锅，嫉妒它并不是很想背。 通道的阴影开始挤压副本情景，非但周围的npc虚虚实实如鬼影，连沐诚的样子都开始慢慢变了。 英俊的轮廓变得成熟起来，身上的衣服也一变再变，变成剪裁熨帖的高定西装，似乎要去参加什么特别重要的宴会，特意盛装打扮。 只是，白色的西装礼服染上一片片火焰一样的血污，血污还在不断蔓延腐蚀。 周围的场景又回到了林家的别墅。 “林墨真是难缠，”毫不在意擦去嘴角的血污，沐诚笑得温柔，似乎遗憾，垂眸看着他，“只差一点了，谁知道他也有记忆。” 苏灵燃困惑：“有记忆？难道你也知道自己是npc了？” 沐诚轻笑，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弯弯，压抑低咳出的血污：“这是第四次。” “什么？”苏灵燃越发听不懂了。 沐诚无奈，仍旧微笑着：“这是你第四次通关这个副本失败。” 苏灵燃：不，在下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萌新。游戏废物也是有尊严的，别想冤枉我。 沐诚已然虚弱，眉眼温柔的笑意却不散：“我是第二次的时候觉醒的，却只能静静地看着你，说着不能掌控的话，想做的事不能做。明知道危险，也不能提醒你，更不能停下不做。第四次终于有了自己的意志，但是，为了能让副本继续下去，还是要清醒的扮演。不过，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做些事了。所以，私自散播了流言。” 苏灵燃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了：“在下游戏废物，其实你不用特别努力，我自己就会失败的。” 沐诚眼波星星一样，轻笑一声：“谁说要你失败了。” 苏灵燃讶然：“难道你散播流言，还是想帮我通关？” 沐诚的笑意慢慢消散，定定地看着他：“想要这个世界能脱离游戏轮回，独立存在，这样，就可以把你留下来了啊。可以一起上学，一起毕业，一起工作，顺便恋爱结个婚什么的。” 苏灵燃：“……” 你想得真远。 “为此，甚至联络了沈危和周林，本想让他们对付林墨，渔翁得利来着。没想到，第三次副本的时候林墨就觉醒了，却不动声色至今。他早就发现了我，请君入瓮。” 苏灵燃想起系统先生说的，有不可抗力病毒入侵副本：“你或许搞错了，林墨是病毒。他大约是感染了你们，所以你们才会有些奇奇怪怪的记忆。在下真的是第一次玩游戏的萌新，并没有四次通关失败的屈辱经历，有且仅有这一次就足够永生难忘了。不得不说，你们游戏实在太难玩了。” 沐诚静静地看着他，温柔地笑着，并不反驳。 “副本崩坏了，这个世界快要关闭了，是吗？” 苏灵燃嗯了一声：“似乎是这样的，还有大约四十分钟的样子。你们副本世界有什么特别美丽的地方吗？” “为什么这么问？” 苏灵燃温和平静地说：“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给自己立个叹息丰碑。副本关闭，在下也要长眠于此的。这么说的话，能安慰到你一些吗？” 沐诚一直带着微笑的眼眸一顿，笑容消弭无存，像是一触即碎的琉璃。 随即，他毫无血色的面容却又慢慢笑了。 “这样，也算永远陪着我了吗？” 苏灵燃点头：“可以这么说，要是你死得快一点，还可以当作我在为你殉情。” 沐诚轻笑，慢慢闭上眼睛。 他抬起眼睫，认真看着苏灵燃，眼里的温柔流淌，轻轻地说：“可我现在不想要了。苏灵燃，不要再回来了。” 苏灵燃眸光微动：“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沐诚毫无笑意，一瞬不瞬看着他：“第二次的时候，我们是好朋友。从小到大，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好朋友。那时候，没有林墨，没有周林。” 苏灵燃：病毒的力量真是可怕。居然还会编造故事吗？ “那个人说得没错。比起你离开我，果然被你遗忘要来得更痛苦。” 沐诚释然笑了，把毫无血色冰冷的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 他弯起眼眸，像睡前温柔的祷告：“谢谢你带给我的爱意。我把我所有的爱意都送还给你，我的，小王子。” 像星辰的光芒瞬间陨落的耀眼，等再睁开眼睛，苏灵燃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沐诚不见了。 只有掌心躺着一片黑色的玫瑰花瓣，坚硬如钻石咯手。 【嘀。获得npc沐诚赠予的十万爱意值。】机械音提醒。 “十万这么多，居然，他的储爱槽是满的吗？” 苏灵燃站起来，将那钻石一样的黑色花瓣，仔细收好。 “云敛说的数据碎片，难道就是这个吗？” 苏灵燃抬头，他的前方出现一条走廊，走廊另一头，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朝他走来。 …… 迎面走来的人，正是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周林。 周林看到他也脸色一变，快步走来：“发生了什么，这里的格局好像变了很多？” 苏灵燃站在那里不动，等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你也是想起了什么，知道自己是npc了吗？” 现在，无论周林说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惊讶了。 周林微微错愕，淡定地说：“你在说什么？什么npc？” 苏灵燃面无表情：“哦，没事了。” 周林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是迷路了吗？这里有些奇怪，很可能是地震了。餐厅别回去了，先跟我走，我带你出去。” 苏灵燃想起沐诚的话，沈危和周林是假订婚，骗了林墨，与此同时，沈危和沐诚之间有合作。 显而易见，林墨早就觉察了他们的计划，做了些什么，沐诚因此受伤了。 那么沈危去了哪里？ 无论是沐诚还是林墨，他们都想副本永不结束，或者能脱离游戏轮回独立存在。可是，他们怎么做才能达到目的？ 他们会怎么对待身为副本boss的沈危呢？ 杀死他绝对是不行的吧，只能是想办法让最终剧情永远无法开展结束。 可是，现在游戏开始崩溃，连沐诚都出事了，沈危真的还活着吗？ 在苏灵燃毫无头绪思索的时候，周林牵着他的手，朝着通道另一边走去。 苏灵燃回神，惊讶地发现周林的手指同样毫无温度。 难道，他也已经被林墨感染了吗？ 沈危，沐诚，林墨，周林。 如果按照沐诚的说法，在他的印象里苏灵燃闯关了副本四次，那么，也许病毒就是复制感染了四次，才会造成他这种错觉。 沐诚说他是第二次觉醒的，林墨是第三次，周林或许是最后一个被病毒感染的npc，所以才没有表现出觉醒。 周林牵着苏灵燃的手，一面轻声安抚他不会有事，一面准确地找准方向往前走。 错综复杂的别墅走廊，他们居然真的走到了外面。 苏灵燃回头望去，整栋别墅仿佛一座阴郁的怪物，随时都会活转过来，吞噬掉所有人。 系统先生和林墨都还在里面，距离系统先生给出的副本关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你在看什么？”周林平静地问他。 苏灵燃回头看向他：“沈危呢？你有看见他吗？” 周林隐隐皱了下眉：“当然没有。我跟你一起去的洗手间。”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我刚刚回去餐厅了，林墨还在那里，沈危不见了。餐厅有血迹，而且，我看到了沐诚。” 周林的神情微微变了：“你看到了沐诚？” “嗯。他跟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们预备怎么从林墨那里带走我？” 青年好整以暇站在那里，瞳眸温和微弯，看着他的眼神毫无重量。在晦暗的天色下，雪白的肌肤和绮丽的眉眼，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触目惊心。 剔透的眼眸，轻慢而隐秘，像是看穿一切。 周林的脸上一片平静，只有眸光毫不动摇的深远，淡定地说：“方案很多。假装劫匪绑架，别墅失火逃生，或者让林墨看到你和沐诚背叛他。我个人比较倾向于直接报警，告他非法控制人身自由，送他进监狱。但是证据不足，可能关不了他多久。” 苏灵燃：不愧是开律所的男人，一切都讲究法律。 “林墨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计划，而且沐诚受伤了。既然你们是一伙的，你知不知道沈危可能会去的地方？” 周林微微失神，淡淡自嘲一笑：“就算一直知道你心里只有他，但是每次听到果然还是没办法不在意。想着怎么把你打晕直接带走，这时候没有人会知道，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也完全不想用沈危的下落来骗你。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吗？” 苏灵燃：说好的法律人呢？不能因为副本崩坏了，就破罐子破摔啊。 “既然你也不知道……”苏灵燃退后，重新站回别墅的阴影之下。 周林的神色立刻变了，一把抓住他：“你要做什么？”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去报警吧。虽然警察来了可能也无法解决这种情况。至于我，我背后这个地方有一个对我非常重要的人在里面，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他一个人。” “你要去找沈危？” 也不知道这时候ooc还重不重要。 “是啊。世界末日，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啊。” 苏灵燃说得随意，周林听了却脸色苍白，仿佛心跳到一半生生停滞，清冷克制的眼眶冰冷发红。 “他不在这里。你跟我走，离开这里。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让你回去。”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抱歉，把你牵扯进这个故事里。本来应该说，你的人生还很长，可以爱更好的人。但是……”可能没有办法阻止副本终结了。 【嘀！ooc警告，一次！】 苏灵燃：职业病犯了，忍不住开解两句。好的，我是个虚荣又么的感情的漂亮蠢货。 “……但是，我是故意的啊。因为嫉妒，所以故意引诱了你。” 对不起，在下也忍不住推锅给了嫉妒。 青年温和地注视着周林，似有若无的笑容轻薄虚妄：“我的抱歉毫无诚意，请完全不用在意。即便你在我面前伤心，也毫无感觉。不仅如此，还会因为被你所爱的虚荣觉得愉悦。我不爱沈危，不爱任何人，只是喜欢被人所爱。越多越好，最好多到淹死我。真是抱歉，在下就是这样一个虚荣肤浅毫无灵魂的人。不过，现在看清也不算晚。” 周林眸光微颤，面上平静极了，只有喉结隐忍微动，声音又冷又沙哑：“沈危呢？” 苏灵燃阴郁冷淡地一笑：“因为他不为所动，所以一直很不甘心，怎么能放过他？如果这种危险的场合，一副很担心的样子找到他，应该可以成功吧。” 他挣脱周林的手，一面推开他，一面后退，直到被出现的走廊吞没。 周林下意识跟上来，被青年冰冷傲慢的眼神制止：“你是想跟过来，好在他面前拆穿我吗？警告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周林就像被冻僵的雪人，一动不能。 直到走廊的入口慢慢变小。 晦暗光线下，那个人的面容温柔又宁静，像一片月光凋零在黑暗里。 又像是，属于黑夜的美丽，重新回到他来的地方。 周林捂住眼睛，脸上一片平静，除了渗出指间的水迹。 “钟楼。沈危，在钟楼。” …… 黑暗淹没。 明明只是后退几步，这座别墅自己就衍生出走廊把他带回来了。 苏灵燃轻轻叹口气，虽然觉得百分百要通关失败，但是不到最后还是要继续下去。 依照记忆里大致的方位，他朝着钟楼所在的方向往上走。 大约因为有系统先生的指引在，这次虽然也有各种各样的走廊从各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延伸出来，但是苏灵燃脚下的主干通道一直都没有中断消失，七拐八拐的，终于把他送到了楼顶。 楼顶天台有一座泳池，正是出现在林墨相册里的那个。 钟楼在泳池另一端，站在上面可以望见不远处的大海。 苏灵燃走在天台上，往下望去，别墅安安静静的，目之所及看不到一个人影。 远处他也没有看到人影，包括周林。 苏灵燃没有在意，穿过天台继续往钟楼走去。 阴郁晦暗的天穹终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初夏的雨，不大不小。 几步之间，苏灵燃的头发就被打湿了。 他抬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视野恢复清晰的刹那，顿时一怔。 钟楼的门关着，台阶下坐着一个人，正安静地注视着苏灵燃。 让苏灵燃意外的不是沈危没有被关起来，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他惊讶的是，面前的沈危并不是他印象里的沈危，依稀十几岁少年的模样。 比林墨照片里的大，比苏灵燃进入副本初次见过的沈危更年轻。 苏灵燃径直朝他走去，在距离三两步的时候停下，微微屈膝半蹲。 “走开。”冷漠俊秀的少年说话了，面无表情，眼底毫无生气波澜，声音低沉而冰冷，却并无丝毫尖锐暴戾。 苏灵燃顿了一下，依旧蹲下去，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下雨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冷漠地看着他，一瞬不瞬，并不回答。 “我在找一个人，请问，你有见过……” “别动。”少年黑暗冰冷的瞳眸盯着人，恶鬼猛兽一般，让人浑身发冷。 苏灵燃温和地说：“好。” 他果然一动不动，温顺地看着少年对他伸出手。 少年的手指修长而苍白，就像他的人一样瘦削，那手指落在苏灵燃的眉心也是冷的。 过分冷漠的眉眼，任何举动都像是要施暴。 却是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像是要触摸一只蝴蝶那样，指尖落在苏灵燃的眉睫，轻轻拂去眉睫上的雨水。 然后，像是完成了一件极其艰难的任务，屏住的呼吸悄然放松，少年缓缓收回手。 “好了。” 只是擦掉雨水而已，却像是要杀人似的。 苏灵燃困惑地问：“为什么擦雨水不能动？” 少年眉眼冷漠黑暗，苍白不健康的唇抿得冷淡，低沉的声音轻轻地说：“父亲把母亲杀死了。” 苏灵燃：“……” “医生说，因为父亲生病了，无法控制自己，但我并不相信。他是故意要害死她的，他有别的家人了。但是，他们都说，我的身体里也有同样的基因。同样会不能控制自己，杀死别人。” “我，本来不信。” 少年的目光看向苏灵燃身后，苏灵燃回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望见雨水种满涟漪的泳池。 “那里，有个小孩儿掉下去了。” 苏灵燃看向他：“是因为讨厌那个孩子，故意推他下去的吗？” “因为，他送我花。想要满足他，举高高。可是，控制不住力气。” 苏灵燃伸手，手指缓缓落在他的头上：“像这样，慢慢的，是不是就可以了？” 少年眉眼冷漠，一动不动任由他摸头，冰冷的小脸看上去却错觉温柔。 “这样也偶尔会太大力。” 苏灵燃好像明白了：“所以，要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跟其他小伙伴玩吗？”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像成年人一样淡然：“人类是很脆弱的，要小心一些。如果弄伤了，爱他们的人就会伤心。” “那你长大了呢，有人爱你，你也爱对方。还是不能碰触吗？” 少年的目光矜贵冷漠，微微不解：“到我长大还有很久。到那时候，我已经能学会了怎么控制自己了。我不会像父亲那样。” “说得也是。”苏灵燃眼眸微弯，“那，请问，你有看到二十七岁的沈危吗？” 钟楼上的指针急速变幻。 雨雾蒙蒙，台阶上的少年慢慢变了样子。 周围的场景变成了七年前的学校。 苏灵燃的手里拿着书册，依稀刚刚问了一道上次已经做过一遍的题。 少年过分英俊的眉眼，和冷漠矜贵的气质，有一种令人自惭形秽的压迫感，一眨不眨盯着人，像是不怀好意的猛兽。 “你的眼睫很好看，打湿的时候像蝶翅一样脆弱。下一次，你可以哭出来，我想看。” 苏灵燃目光温和，问出那句疑问：“为什么，想要看我流泪？” 面前的人瞳孔漆黑不稳，似是克制暴戾，但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只是猛兽在压抑紧张害羞：“因为，这样，就可以给你擦眼泪了。” 少年的声线低沉，语速近乎刻意的平缓，耐心压抑的样子，冰冷又温柔：“我有练习过，这一次，不会弄疼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要养肥的小天使，求求你们能不能等到我周一上完夹子后呢？咦呜呜咦（猛虎落泪）~ · 下本求预收：《我靠脸在无限流世界抱大腿》 #我靠脸在无限流世界抱大腿，但他们不知道……# #一路血虐他们的最终boss，也是我# * 虞星之是个空有盛世美颜，在强者如云的无限流世界如履薄冰，勉强赚点存活点数的小可怜。 但他锦鲤附体，总是能遇见福星，苟下来。 谢刹，就是那个众所周知的冤大头。 靠着总能与谢刹组队，当谢刹身上挂件的好运，虞星之苟到了最终之战。 即将与一路虐得众人狼狈不堪的最终boss正面交锋，众人眼神复杂：这次虞星之总该被抛弃了吧。 …… 生死关头，虞星之盛世美颜苍白如雪，嘴角流血，眸光圣洁，将谢刹推出生还的传送门。 转过身后—— 他面无表情擦去鲜血，眼神傲慢，对陷入绝望的最强的玩家们，低声优雅地说： “诸位日安，打过许多次交道了，还未自我介绍过。在下是终极之战的守关人，整个《末日地狱》的世界之心，名叫虞、星、之。” 半死不活的玩家们：我屮艸芔茻……吐血而卒！ 地球土著虞星之不知道，全星际都在直播这一画面。 *** 大型游戏制作人为骗玩家冲销氪金，竟然公然…… 最终boss为了胜利，竟然用美色腐蚀最强玩家…… 27、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7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口蔓延。 苏灵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喉结微动, 就像是从焦渴的荒漠猝不及防看见绿洲水源。 “我……” 面前眉眼冷漠幽寂的少年静静地凝视着他：“但现在，不需要了。即便是为了我而流泪，也不想看见了。你笑的时候更好看。” 苏灵燃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他。 但是却什么也没有。 周围的场景不断崩塌变幻，只有眼前的少年依旧。 沈危的唇角还带着一点被轻轻咬了一口的凹痕, 眉眼漆黑安静, 眼底冰冷不稳的暴戾, 错觉却像极致的温柔。 天空是黄昏，飘着大朵大朵橙色的棉花云。 头顶瓷白的墙壁隐约倒影着天空的云朵，仿佛玫瑰伊甸园。 沈危靠在当初被苏灵燃壁咚的墙壁那里，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呢喃。 就像一只猛兽，对獠牙下蔷薇的低语。 “最近情绪起伏太大，控制得不是很好，病情复发了，可能要回疗养院复诊, 有一周的时间不能来学校。等我回来了, 如果我能控制住自己了，可不可以拥抱一下你？” “虽然林墨说，你只喜欢冷淡的人，永远不回应，你就会一直看着我。但是，还是想拥抱一下你。之后, 会一直保持距离。这样的话，可以，一直看着我吗？” 这些话并不是对一旁的苏灵燃说的，沈危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空无一物处。 他抬手，捂住眼睛，微微仰着头，面无表情。抿得冷淡的唇角隐隐像是失落，失落他练习的告别，并没有意义。 不远处，有人在说：“下午真无聊啊，染染好像请假回家了。” “班长说，林家打电话请了很长的假，不知道燃燃什么时候回来。” “都怪那个转校生沈危，说了什么把他气走了。” “染染只是玩玩吧，才不会喜欢他的。” “我也这么觉得。” …… “他们说得不对。”沈危捂着眼睛，轻轻地说，“他喜欢我的。” 苏灵燃看不清沈危的表情，不知道这句话，他是不是真的相信。 “真的吗？在下的演技向来很差。” “是真的。你每看我一眼，就觉得自己被你所爱。你看我很多眼，很多眼。” 苏灵燃愕然看去，面前的沈危已经不见了，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的回音。 周围的场景再次崩塌重建，变回到下着雨的钟楼。 四个沈危，或坐或立，站在天台之上，四个方向围着他。 神情或冷漠，或危险，或安静，或温柔，在静静地凝望着他。 苏灵燃瞬间有一种当初玩连连看，被满世界神烦狗支配的恐惧。 “沈危？”他试探地说。 “嗯，我在。”四个沈危同时回应。 苏灵燃眼眸温和平静，依次看了一遍他们：“要不然，你们自己先打一架，统一一下，到底我该找谁？” 四个沈危同时动了，向他走来。 因为崩塌不稳的场景，每个人的脚步后面，旧的残影还在一动不动，便有一种无数个沈危存在的错觉。 尽管青年的沈危俊美矜贵，但不可否认，这瞬间，苏灵燃依然有一种被丧尸围城的感觉。 四面夹击，无处可避。 苏灵燃果断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等死。 不久，四道轻轻的呼吸近在咫尺。 冰冷低沉的声音，压抑语速，耐心得近乎刻意，平静缓慢：“给你。” 为什么没有发现呢？如果不看他的表情，这个人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温柔低沉，格外耐心，小心翼翼。 苏灵燃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 四个沈危，冷漠黑暗的眉眼压抑暴戾，错觉极端温柔，轻轻注视着他，对他伸出手，苍白的掌心躺着一瓣黑色的玫瑰花瓣。 花瓣被放进苏灵燃打开的掌心，冰冷的手指放上去的刹那，好像瞬间看见它们鲜活绽放又凋零，转眼却冰冷坚硬，如钻石咯手。 爱就是这样的，你看见了他，满世界的心花熙熙攘攘都开遍，捧到他面前去，毫无保留，想要把心也给他看。倾尽一切，对方能拿到的，却不过一片花瓣。 但，足够了。 眉眼冷漠的少年，静静地看着他，恶鬼猛兽一样的眼眸，努力轻弯。 “把我所有的爱意，都送给你。”黑暗暴戾的眼眸，笑起来原来也是清澈天真的。 苏灵燃面无表情，喉结微动：“太贵重，要不起。” 但那四个沈危却也和沐诚时候一样，在星辰璀璨的光芒中消失不见。 苏灵燃握紧手心坚硬的花瓣：在下才是玩家，理应攻略灌溉boss，为什么觉得自己反过来在被灌溉？ 【嘀。】机械音说，【获得npc沈危的残影，赠予的四十万爱意值。】 “就算你给我这么多，你消失了，我拿着也没有什么用啊……等一等，残影？npc沈危？” 那boss沈危呢？谁是boss？ 苏灵燃彻底茫然了。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最后一小时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系统先生说，有四个关键数据碎片，但是苏灵燃手里现在却有五个钻石玫瑰花瓣了。 他们到底是不是关键数据碎片？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不是，貌似他全都任务失败了。 非但没有把爱意值灌溉进去，还反过来掠夺了所有人的爱意值。 对自己游戏废物的事实再次感到绝望，苏灵燃只好往来处走去，试图回到系统先生所在的餐厅空间，在副本永久关闭前，以死谢罪先。 …… 脚下路每分每秒都在发生着变化，走廊两边的画面也是。 尽管苏灵燃目不斜视，心无杂念，但那些画面还是能想尽一切办法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些栩栩如生的画面里，苏灵燃看到了自己，虽然都是侧脸或者背影。 有时候和林墨站在一起，被对方摸头。 有时候和沐诚并肩走在一起，沐诚笑得温柔，在专心地听他说话。 还有周林，远远从他们身边走过，心无旁骛的清高学霸，面无表情回头看着他们。 所有的画面里都没有沈危。 就好像是，有一个人站在局外看着这一切。 这些画面在苏灵燃走过的刹那便消失不见，因为唯一的观众并不停留，无声无息湮灭在黑暗。 然而新的画面又前赴后继，挡在他的前面，拼命要被看见。 苏灵燃略略烦恼：“虽然完全理解病毒的天性就是无限复制衍生，但是胡乱编造故事也会令人十分困扰。在下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做过这些。” 然而那些画面非常固执，像个死缠烂打的小哑巴一样，跌跌撞撞也要跑到苏灵燃面前，一遍遍比划它自己回忆里的美好记忆。 无论消失多少次，总还有新的能不管不顾跑到苏灵燃面前来。 这样的情景下，一不小心就找不到正确的路。 苏灵燃毫无脾气，驻足，无奈：“好吧，我看着就是。” 走廊墙上的画面消失了，迫不及待出现一副画，画中是一道门。 苏灵燃没有犹豫，走了进去。 是一间阁楼。 阁楼狭窄，看不出任何像出口的地方，也没有窗户。 只有狭小的天窗泄露堪堪照亮的天光。 离系统先生给的副本关闭时间不到十分钟了，但到底还没有彻底结束。苏灵燃虽然已经准备好躺平等死，还是叹口气，任劳任怨搜寻起周围。 阁楼的摆设很乱，让人无处下手，苏灵燃下意识拉了拉柜子抽屉，没想到抽屉居然打开了。 里面躺着一个墨绿色的笔记本。 苏灵燃顿了顿，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翻开了笔记本。 上面是一个人凌乱的记载，让苏灵燃松一口气的是，还不至于太灵异，上面的字迹又乱又丑，并不是他的。 “我就说，在下绝对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萌新。” 不过，笔记本上的记载却让他略略意外—— 【游戏大概要提前结束了，当然并不是通关，很大概率是失败结束。 这个游戏很有意思，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孩子的身体并没有特别的疾病，只是力气大了一些，不太能完美掌控，不过后天一些合理的训练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他的心理上，目前并没有发现存在病灶，怀疑是因为童年阴影，丈夫意外杀死妻子，为了脱罪买通医生篡改病历，并且给年幼的孩子灌输错误的理念，导致人为制造出的暴力倾向。 但是，这个孩子一直在控制自己，并没有屈服暴力，完全是可以治愈的。只是，这次可能来不及……】 凌乱的笔迹戛然而止。 苏灵燃再次往后翻了一页。 【沐诚有些奇怪。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涂改划掉），副本在发生改变。得加快速度了，要找到真正的boss。是的，boss换人了。合理怀疑，有病的不是npc，或许是游戏策……】 又戛然而止。 看来并不是病毒感染后的胡编乱造，的确存在过一个玩家，至少两次攻略过这个游戏。 这个笔记本也是对方留下的。 对方留下的线索很有用，可惜看到的太晚，原来boss是真的会换人的。 苏灵燃继续往后翻，这次连翻了几页才有字迹，更加凌乱的字迹。 【原来是这样吗？全都明白了。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会产生这些变化。这一次一定能通关了，boss就是林墨——】 最后的墨字一笔划出很长，好像是因为外力作用导致无法书写。 再往后就没有书写痕迹了。 苏灵燃试图将笔记本一起收起来带走。 【嘀。检测到非法脚本数据，正在杀毒，正在杀毒——】 苏灵燃立刻将笔记本放回抽屉并关上，机械音瞬间戛然而止。 这个玩家未免太厉害了，从哪里弄来的非法脚本，居然能隔绝游戏副本检测和重启，将攻略笔记一直保留下来。 这么说，沐诚相当一部分并没有说错，在自己之前的确有一个玩家攻略了三次，第三次或许成功通关，或许遭遇意外失败了。 苏灵燃是第四个玩家。 根据对方留下的启示，boss是会发生转移的，现在转移到了林墨身上。 苏灵燃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这样看来，目前副本中最具威胁的就是林墨。 林墨不但表现得知道一切，而且即便是沐诚、沈危、周林联手也无法对付他。 但明白了这一点，苏灵燃也完全不明白该如何通关。 难道是要改为灌满林墨的储爱槽，再让仅剩下的周林杀死他吗？ 周林可是已经被他给气走了。 阁楼的门自动打开，前方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苏灵燃走出去，眼前的走廊非常熟悉，这条路正是林家别墅通往餐厅的那条路。 一切仿佛恢复了此前的正常。 这时，身后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听到声音，苏灵燃回头，看到眼睛微微发红，却仍旧克制自己云淡风轻的周林。 看到他，周林怔然，眼眸清亮：“你，在等我？” 距离副本关闭，仅剩七分钟。 …… 周林一顿，平静地说：“是想去找他吗？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等下在林墨面前还是稍微忍耐一下。我们……他会带你离开的。” 苏灵燃愕然，恍然以为此前所有的画面都是他的幻觉，他只是刚刚听了周林说的，沈危钱夹里的照片是自己，和周林假订婚是为了来带走自己，一时情急推开周林跑出来而已。 周围的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诡谲画面，不远处似乎还能听到佣人走动的声音。 “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周林率先上前，神情清淡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 苏灵燃跟上，两个人稍微一前一后错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往餐厅走去。 餐厅里一片祥和。 林墨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沈危也是，在他们对面不远处，还坐着沐诚。 沐诚的穿着和苏灵燃此前看到的一样，只是白西装上并没有丝毫血污，一尘不染的样子。 林墨一眼就看到了他，蔚蓝的眼眸温柔专注，对他伸出手：“来我这里。” 苏灵燃环顾一眼，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系统先生不见踪影。 他走过去，握住林墨的手。 林墨的手依旧毫无温度，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餐桌上另外三个人，沐诚礼节性的微笑不远不近。沈危眉眼冷漠，嘴唇抿得冷淡。周林一脸淡然，看不出丝毫情绪。 无论如何，他们看上去都很正常，没有一丝虚幻。 只有林墨，英俊得近乎多情的面容，缓缓露出微笑。 “今天请诸位来，是为了见证一下，我和燃燃的订婚。” 苏灵燃立刻看向他。 林墨也在看着他，手里拿着戒指盒，眼眸沉静温柔：“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沐诚脸上的笑容一僵，缓缓消失，眼底一片冷意。 沈危冷冷地看着他，纹丝不动，却像蓄势待发。 周林略略皱眉，淡淡地说：“求婚这种事，不该精心准备，选择一个合适的地方吗？这样的场合未免太过随意，如果对方不想接受，也完全不觉得意……” 他的话音忽然一顿，神情愕然。 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苏灵燃已然接过钻石盒子，毫不矜持地拿出戒指，主动套在自己手指上，展开修长的手指看了看。 “尺寸刚刚好。” 说完，他拿出另一只，往林墨的手指上套去。 “你的似乎有点紧。” 林墨反手握住他的，眉眼温雅深情，专注地看着他：“并没有，很合适。” 苏灵燃笑容轻忽，一副迫不及待嫁入豪门的样子：“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林墨喉结克制不住动了动，声音微哑：“随时。” 他看着苏灵燃，眼里不能自已的心动，好像被求婚的是他自己。 “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和你共度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我和作者比命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br、我和作者比命长、christen、零地点突破、予笙、南九十九、我搞男神、誓要尝遍世间所有的盐、我要当绿色的人、melpomene、紫＆猫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伍玖肆拾五 40瓶；零地点突破、爱卿 20瓶；紫＆猫 19瓶；天下为攻 15瓶；dddd 10瓶；图之 7瓶；无名氏 5瓶；陌上烟染 3瓶；缄默、予笙、一个观望者 2瓶；rk、柒冉木木、一盅二两女儿笑、潇潇(??.??)、落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8、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8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周林手指交握, 肘部撑在桌上, 目光直直望来，看着苏灵燃，眸光清冷锐利。 沈危没有说话，只是用漆黑冰冷的瞳眸紧紧盯着林墨。 苏灵燃任由林墨握着他的手，两个一样的戒指交相辉映, 上面的钻石几乎割伤人的眼。 他眉目笑容轻慢随意：“身为玩家, 理应满足boss的一切需求, 换取通关。这是一切游戏理所应当的等价交换，在下难道不是正在贯彻这一点？” 【嘀。ooc警告，一次。】 苏灵燃毫无掩饰自己玩家身份的意思，对机械音的警告视若无睹，并且直接关闭了它。 对于他的话，包括林墨在内，在场的四个人没有一个表现出诧异。 苏灵燃眸光温和，看向一旁的林墨：“什么都可以给你。就算想要我永远留在副本世界，永远陪着你, 也没关系。” 林墨的脸上毫无一开始的笑意, 沉静专注地凝望着他，斯文优雅的样子，却错觉冷漠侵略：“如果答应了，即便副本通关，也不会放你走。” 苏灵燃眼眸轻弯，除此之外并无多少真切笑意：“啊。这一点完全明白。但是, 除我之外的其他人可以离开是吗？你们也可以脱离副本轮回，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预期生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留下我吧。” 林墨的脸上毫无波澜，深深看着他的眼睛。 青年脸上的笑意总是像春天薄纱似的云，朦胧虚妄看不真切，真心还是假意，都叫人心动。 林墨把他的手握得更紧，就像怕他消失不见。 苏灵燃看着他，温和地说：“为什么还是不开心？” 林墨闭了闭眼，眼里没有丝毫愉悦欢喜，暗蓝的眼珠深邃沉寂难懂。 “比起这个，更想听到你说，因为爱我，想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你做梦可能会更快一点。” 苏灵燃一脸无辜。 说话的当然不是他，是餐桌另一头离他们最远，最冷静淡然的周林。 林墨对苏灵燃包容，对别人可不见得有一丝一毫忍耐。 他冷冷看向周林，温雅矜贵化作傲慢凌厉的锋刃，不改斯文：“这种时候我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希望你为了自己的安全，谨言慎行。” 周林无动于衷：“说得好像你能彻底抹杀我一样，你还是想想怎么阻止副本永久关闭吧。否则，就算留下了他，也没有任何以后可言。” 林墨的视线在沈危和沐诚身上扫过：“用不着你提醒。” 苏灵燃好奇地说：“等等，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留下我，你们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副本关闭？” 林墨看着他，所有人看着林墨。 林墨从容说道：“并不很难，只要永远不让副本剧情结束就好了。像这样，困在一个首尾相连，永远走不出去的结界里。” 苏灵燃想起之前副本崩坏，他看到的一系列毫无秩序的情景，了然：“莫比乌斯环，还是克莱因瓶？” “差不多，小范围的莫比乌斯环。”林墨说，“就在这间别墅里。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和沈危留下，就可以了。” “但若是，留下的人自伤残杀死去，副本还是会彻底终结。”周林淡淡地说。 “他们不会。”林墨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如果副本结束，这里的一切都会彻底消失。我保证，他们不会这么做。沈危和沐诚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他们跟我一样，想留下你。为此，不惜一切。” 苏灵燃眼底的神情微变：“他们不是这么说的。沐诚说，想要助我通关。” 林墨毫无动摇，眸光深远执著：“你通不通关不由他们决定。我说了算。会放你离开的。但不是现在。” 苏灵燃看着他，温和平静：“那是什么时候？十年，一百年，到我死？” “到我觉得足够。”林墨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他指着毫无心跳的胸口，“这里一直很空，从未觉得满足，从未觉得足够。不论你说什么，不论你给多少，都想要更多。” 那双暗蓝色的眼睛如同一望无际的大海，如同天穹永夜。 有多少爱意值能填满大海，填满天空？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慢慢笑了：“后面一个可以答应你。留下来陪着你，直到你觉得足够。但是，前面那条不行。沈危和沐诚，因为得到了他们很特别的馈赠，并不想要掠夺更多。让他们离开吧，我跟你留在这里。一千年，一万年都可以。” 林墨静静地看着他：“是因为别人，所以决定留在我身边。这是牺牲吗？” 苏灵燃眼眸微弯，笑容美丽到虚无缥缈：“因为觉得，好像很不错。我也想看看，这样日复一日永不结束的爱，你能需要我多久。” 他顿了顿：“我能问一下吗？上一个玩家，他最后怎么样了？” 林墨微微错愕：“你说什么？” 苏灵燃说：“副本崩坏失序的时候，看到了过去的景象，有一个玩家，在我之前攻略了这个副本三次，前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他好像发现你就是最终boss了。他留下了一本脚步记录，并没有被游戏察觉重置抹消。我看到了，似乎最后关头被你抓住了。他怎么样了？是通关了，还是，在你觉得满足后，放他离开了？” 林墨的眼神一瞬间非常奇怪，深深地一动不动看着苏灵燃，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一块石头。 暗蓝的眼眸叫人心碎，有那么瞬间，苏灵燃甚至以为他在流泪。 但那双眼睛干涸漠然。 “他，”林墨喉结微动，冰冷的瞳眸温柔地凝视着苏灵燃，轻轻地说，“他跟我说，他爱我。我相信了。就算副本结束，我会永远消失，也打算放他离开。但是，忽然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见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副本再也不会关闭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他抓住苏灵燃的手，过分平静的面容上，眼眸高贵傲慢，深情冷淡，几近憎恨：“这是你欠我的，我等了你多久，你必须还回来。这样，才能放你离开。” 苏灵燃微笑，再次困惑：“不是说了吗？那并不是我。在下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萌……” “只要你回来就好。小骗子，我已经原谅你了。”林墨俯身温柔地亲了他一下，阻止他说下去。 苏灵燃面无表情：在下的字，真的没有那么丑。 默不作声的周林，忽然冷冷淡淡地说：“这里马上就要完全关闭，难道你不想看看他留下的手札。也许，上面解释了他为什么忽然离你而去。这么久，你都错过的秘密。现在不去，以后都不会有机会了。” 林墨的神情显然动摇了，但他戒备地看着周林。 周林冷淡地说：“你不是说了吗？他通不通关，由你说了算。只是这一点时间，难道我还能带他去到你找不到的地方？” 林墨站起来，眷恋的抚摸苏灵燃的面容，俯身在他眉心轻轻一吻：“等我回来。” 但是，当他前脚消失在餐厅门外，后脚，周林就站起来，拉着苏灵燃的手往外走。 苏灵燃：你们npc撒谎起来，比玩家成熟多了。 周林面上无动于衷，好像他的行为再正常不过。 “沈危和沐诚当着你的面消失的，你不是看见了吗？为什么还要答应这么愚蠢的提议。” 苏灵燃毫无反抗被他拉着，走出大门：“答不答应都没有什么差别吧，反正他是boss，他说了算。比起这个来，你要带我去哪里，不是说了吗？这点时间，无论去哪里，林墨都会找来的。” 周林目视前方，心无旁骛的样子，淡淡地说：“找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建一个叹息丰碑，跟你殉葬。” 苏灵燃困惑地看着他：“这是我跟沐诚说的话吧，你在偷听？” “没有。”周林淡淡地说，“正大光明听到的。” 他们站在了西边的花园。 这是苏灵燃最熟悉的地方了，这里的一花一草，基本都是他亲手打理的。 苏灵燃看了看：“就是这里吗？” 周林侧首看了他一眼，明明并没有比苏灵燃高到哪里去，那清清淡淡一眼，苏灵燃却看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周林没有停，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闲庭散步一样，不紧不慢打开一道栅栏门。 然后，苏灵燃发现，他们走出了别墅。 并且，机械音开始倒计时。 【……3、2、1，倒计时结束，恭喜玩家，在副本永久关闭前，顺利存活。】 苏灵燃满目茫然，看向旁边淡定自若，智珠在握的周林。 “林墨没有出来？” 周林嗯了一声，淡淡地说：“莫比乌斯环。不及时出来，最后留下来的人就会被困在里面。不是他自己说的吗？” 苏灵燃：“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 林墨自己设的陷阱，他怎么可能困住自己？ “不是说了吗？沈危和沐诚是当着你的面消失的，他们消失了，别墅里的人就只有我跟你，还有他。我们走了，自然就只剩下他。” 苏灵燃：……是在下输了。 “但是，我好像还是没有通关？” 周林牢牢抓着他的手不放，清冷的眼眸定定看着他：“怎么，还想进去陪着他？” 苏灵燃眸光温和，静静地看着他：“我一直在想，至今为止沐诚的话都是对的，他是第二次觉醒的。林墨是第三次觉醒的。那，这一次觉醒的人是谁？” 周林眉目清冷，无动于衷。 苏灵燃说：“既然boss是会发生转移的，这一次，真的还是林墨吗？沈危和沐诚的储爱槽都满了。虽然林墨一直说，自己的心口很空，但他很早之前就可以给我爱意值，储爱槽到现在也差不多满了才对。那么，为什么我还是没有通关？” 他温和地看着面不改色，从一开始就过分冷静的周林，眼眸微弯：“那个储爱槽不满的boss，是你吗？” 周林定定地凝视着他，清冷淡然的眼眸一瞬不瞬，平静地说：“恭喜你，答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猜到吧~这么明显。 孤孤一直认为，即便是傻白甜，身为反派的智商也是要在线的。 何况，虽然是恋爱向，到底也是无限流副本破解啊。 当然，读者可以无脑看，反正很快就会揭秘。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予笙、christe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枳枳子最可爱 42瓶；考垃有礼貌 5瓶；落微、蜀戏无骨、予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9、灌溉霸道强制爱的大佬29(完) 听到周林毫不掩饰的承认, 苏灵燃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仍旧被周林牢牢抓着手, 没有一丝挣脱的可能。 苏灵燃眸光平静看着他，剔透的眼波带着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 “可是，我还是不太明白。”苏灵燃好奇地说，“既然沈危和沐诚那时候是真的消失了，为什么副本还是没有终结, 能拖到莫比乌斯环困住林墨？” 按照林墨的话说, 阻止副本终结, 沈危是必不可缺的一环，相当于阵眼的意义。 这是非常关键的一点，否则，单单只是餐厅一语不发的两个傀儡影子，就算再逼真，林墨也不会轻而易举上周林的当。 听了他的疑问，周林脸上沉静淡然，只拿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很简单。因为，林墨和沈危是一样的存在。用游戏的角度来解释, 并不是副本boss在发生转移, 而是，名为boss的病毒在感染衍生。只是，林墨自己不知道，他并不是病毒本体。”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在天台的时候沈危的样子。就像是寒蝉蜕鸣一样，每一次病毒衍生都会留下一具残留自我意识的拟态。沐诚、林墨, 他们都曾经是我。因为不再寄居boss的本体，所以，只会记得自己身为拟态时候的记忆和执念。” 苏灵燃当然记得，四个沈危，以及沈危走过的地方留下的一路的活生生和他如出一辙的影子。 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对付玩家的话，完全不需要这么复杂的。 周林的脸上毫无波澜，静静地注视着他，平静淡然的执著坚定，就像苏灵燃是他的整个世界：“这是第四次了，努力想要和你在一起。”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沈危。只是沈危的时候，因为暴力倾向无法碰触你。不管练习多少次，不管已经多么小心，总还是会有意外，弄伤你。所以羡慕别人。” “所以，第二次的时候，就感染了沐诚。可是，还是不行。沈危依旧还存在，而我，依旧只能在最后时刻觉醒。因为无法反抗剧情，做了错误的事情。” “第三次的时候，改为控制林墨。这个角色因为是剧情意义上的幕后反派，可以做的事有很多，如果愿意，一定可以留下你。” “只差一点就成功了。我没有预料到，因为身份限制，自己会对你做出过分的事情。同时，虽然是同源病毒，寒蝉和蝉蜕的关系，但他们根本不会听从我的调遣。一旦脱离主体控制，所有的病毒都会成为敌对关系，虽然彼此目的一致，最终却是会像现在一样，互相嫉妒、互相算计，拖彼此的后腿。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一面受到游戏对角色身份的限制，一面要在他们的互相厮杀中获得胜利，确保通关，以及留下你。游戏因此变得越来越复杂。所以第四次的时候，感染了看似最没有存在感的周林。这样，就可以蛰伏下来，利用他们自相残杀，渔翁得利。” 周林的声音清清淡淡，亦如他这个人。 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也没有浓烈的爱恨。深入骨髓的执念和坚定，却和他平静的目光一样叫人无法忽视。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即便对方目光灼烧，也没有任何避让。 “所以，你一直都是清楚一切的？” 苏灵燃：糟糕，怪不得系统先生一直说小心npc！被全程看到了渣演技，在下忽然有一种被迫扒了马甲裸奔的羞耻。好想死一死。 周林眸光清透，面无表情，轻声说：“不是。每一次感染都要耗费极大的能量，所以，越是到最后感染的身份，越是剧情最后关头才能觉醒。因此，虽然一开始受到游戏的限制很大，沐诚在七年前就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接着是林墨。而我，是直到被你留在外面，看你独自一个人走进去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了。” 他顿了顿，平静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的苏灵燃：“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面前微微愕然的青年，温柔的眼眸微弯，对他说：“你真聪明。” 周林无动于衷，眼眸一瞬不瞬看着他，喉结隐忍微动，轻轻地说：“除此之外呢？” 目之所及，那个人的眉眼像浮光照彻的美丽湖水，是温暖的，却无法触及也看不清。 对他说：“现在，我算是被你留在副本里面了吗？” “嗯。” 那个人没有丝毫茫然失措，只是望着他：“只有我吗？跟我一起的那位系统先生，林墨见过他，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顺利离开了吗？” 周林没有表情：“没有人能困住系统。” “那就好。”苏灵燃看着他，眼底浮现似有若无的笑容，“在下是凭本事输的，自然会遵守规则。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你不需要。” 周林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专注地看着他，一瞬不瞬。 机械音拉长嘀一声：【恭喜玩家苏灵燃成功通关，结算倒计时开启……】 在倒计时的声音里，周林轻轻地说：“能拥抱我吗？就现在。” 身为失败的战利品，苏灵燃当然很配合。 但，他刚张开手，下一秒，面无表情的周林就主动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非常温柔，就像是已经练习了无数次。 在苏灵燃错愕的时候，周林的手指抬起，捂住了他的眼睛。 一片黑暗中，机械音倒计时：【10、9、8、7……】 清冷的声音轻轻地说：“这样就够了。” 苏灵燃：所以，在下是，这就被需要完了？说好的一千一万年不够呢？ 耳边的声音平静地说：“在最初的时候，当我还是沈危，想要的也只是这个拥抱而已。” 苏灵燃：“那个玩家，他没有给你吗？” “给了。但，不能回应。” 黑暗里，清冷的声音慢慢变回低沉冰冷，仿佛一切感情抹消的数据：“游戏结束。猜猜看，这次，是谁抓住了你？” 被捂住眼睛的青年，露出释然微笑，叹息一样，毫无反抗等待最后的终结。 “是死。” 那捂住眼睛的手指冰凉，缓缓拿掉。 【错了。是爱。】 黑暗消失，苏灵燃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那张犹如漫画中走出的死神一般俊美淡漠的脸。 整个世界，只有这个人的声音不会听错，永远绝对冷静，毫无感情，却让人安心。 那面无表情的ai，没有戴他的金丝眼镜，眉眼的线条凌厉无情，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玩家，一如既往的冷静里有一丝隽永的温柔。 第一次不是镜像生成时候，系统先生俯身亲吻上青年怔然微张的唇。 并不是浅尝辄止，轻轻一碰而已。 …… “所以，为什么会是系统先生？” 【一开始就告诉过你，镜像生成技术，本就是系统用来在副本出现重大bug时候紧急修复的。】 苏灵燃的唇红润，眼眸也比以往潮湿：“那，boss周林呢？为什么突然就通关了……” 系统先生身上的气息和神情始终如一，并没有因为方才的突然之举有丝毫异样。 【作为系统不能对玩家进行任何直接的攻略泄密，但玩家做得很好。要通关这个副本，难点在于找到boss的所有残影，全部进行灌溉。沈危和沐诚消失前给你的玫瑰钻石就是关键。林墨的储爱槽不满，但也已经达到了通关所需。最后的关键是找到真正的boss。】 真正的boss就是周林，但在他觉醒前一刻，苏灵燃刚刚彻彻底底伤害了他，他应该是唯一没有被灌溉过的人才对。 【并不是。】系统先生冷静专注地看着苏灵燃，【你答应留下来陪着他，他的储爱槽就满了一半。最后那个拥抱后，就彻底满了。】 苏灵燃眨了眨眼：“然后呢，为什么会换成系统先生？你们是做了什么交易吗？” 【可以这么说。我告诉了他，可以让他离开副本，找到他的玩家的方法。】 苏灵燃怔然，然后眼眸微弯：“他终于明白自己认错人了。我就说，那么难看的字绝对不会是我写出来的。”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这个，他走前送给你的。】 苏灵燃的手心里躺着一瓣熟悉的玫瑰花瓣钻石。 他把其余五瓣玫瑰钻石拿出来，稍微拼接一下，就组成一朵简易的玫瑰花钻石。 只是，花瓣有一处明显的缺口，就像被人撕扯去了一片。 苏灵燃回头，望向那座笼罩在阴郁雾霭中的林家别墅，天台上有人在静静地看着他。 依稀是青年的林墨，又错觉像是少年沈危，只有被注视的感觉是清楚的。 那目光安安静静，没有任何不甘。 苏灵燃往别墅方向走了两步。 【不用在意，boss的本体已经离开了，这些只是副本留存的残影，毫无意识，并不是真的。】 系统先生冷静淡淡地说：【等到我们离开，副本会彻底关闭。】 “是吗？”苏灵燃仍旧望着那个残影，“既然不是真实的，那么接触的话应该也没有关系的吧。” 系统先生默许了他的靠近：【只要不走进去。】 苏灵燃嗯了一声，往花园的栅栏边走去。 系统先生停留在原地不动。 天台上的残影像一瓣黑色的玫瑰花瓣被风吹散，上一秒在天台上，下一秒出现在别墅门口，然后是和苏灵燃仅仅隔着花园栅栏。 苏灵燃看着面前青年样貌的林墨，对方依旧斯文优雅，对于苏灵燃的离开没有任何反应，暗蓝的眼眸温柔寂静。 尽管知道那只是毫无意识的残影，苏灵燃却缓缓微笑，轻轻地说：“哥哥，这个送给你。” 他掌心托着那朵残缺的钻石玫瑰，用六十万爱意值凝聚的玫瑰花，隔着栅栏伸到那道残影面前。 在林墨的相册里，那个讨厌的小拖油瓶跟在他身后，采了花园里最好看的一朵花，说是要送给他的，转眼却送给了别人。 现在，苏灵燃把那朵花还给他。 花园里一阵风吹过，黑色西装神情静敛的男人变成了当初照片背后那个十二岁的少年。 安静敏感，沉默寡言，他缓缓伸手，接过这人生中唯一期待过的礼物，抿唇，矜贵温雅地说：“谢谢。很美的花。” 在少年的面前，站着另一个虚影，小小一点点，和他一样也是不被所爱的孩子。 他温柔地牵着那小孩子的手，向着空无一人的别墅走去。 别墅的门关上了。 被虚影拿走掌心的钻石玫瑰时，苏灵燃的掌心出现了一道划痕。 尽管他没有丝毫表露，系统先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 男人没有指责他的不小心，只是默默拿出绷带替他缠上。 并不怎么样的技术，让一点小伤像手掌断了一样。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面前，系统先生拉开车门，请苏灵燃先坐进去。 车里没有司机，但是当车门再次关上的时候，车辆自己开了。 沿着笔直的空无一人的路径直开出去，就像要开去世界尽头。 车里的广播放着一首外文歌。 苏灵燃侧耳听着，好奇地问：“歌词是什么，系统先生知道吗？” 系统先生坐在他旁边，冷静的声音毫无起伏念出歌词： 【初次与你相恋时，是在虚拟的游戏存档。在那之后很长的时间，你没有变心移情其他人，只看着我。对诞生在不同世界的我，如此的温柔。】 【很抱歉，无法从画面中现身。即便对你的感情多么浓烈，也无法与你接触拥抱。】 【无法说出真心话，除了剧本决定的台词，无法多说一句其他。】 【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开始新的游戏。我跟你的爱情，只要通关，就会立即宣告游戏结束。】 【至少与你共渡的这段时光，如此幸福。】 【如果可以，请不要忘记我。】 【无论如何，也想让你知道：非常感谢，你曾经如此爱过我……】 苏灵燃轻轻靠在系统先生的肩上：“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对不起，因为我是活在二次元的人。】 远去的车窗外，从那座别墅开始，整个副本地图悄无声息坍塌，像怒放盛极的玫瑰园，因为失去了它的小王子，最后一次用尽一切盛放。 花瓣席卷而来，打在苏灵燃的车窗外，又悄悄落下。 “那个玩家喜欢他吗？” 【喜欢。但是，玩家不该对虚拟角色产生感情。】系统先生目视前方，声音和神情一样冷静。 苏灵燃伸手，接住那瓣不知何处落进来的花瓣，眼眸温柔：“我也觉得是喜欢的，不然，怎么会一遍一遍回来这个世界。” 【嗯。】系统先生慢慢握住他的手。 “boss找到他的玩家了吗？” 【找到了。】 “那就好。”苏灵燃闭上眼睛，靠在系统先生的肩上，“这个世界真的只是初级副本而已吗？” 【本来是的。因为病毒的原因，升级为地狱级别。】 “通关有奖励吗？” 【每次成功通关有一次抽奖机会，因为临时副本升级，玩家可以额外再抽取一次。】 苏灵燃在空中出现的操作面板上点了两次翻牌。 抽到两个道具。 一个叫做【被使用过的永不删除的脚本笔记】，只要记录在册的笔迹，就算是游戏策划也无法删除。 一个叫作【死神的玫瑰】，每个副本世界仅限使用三次，每次使用，随机召唤出玩家已通关副本中的任一boss的残影。boss存续期间，持续消耗爱意值。 苏灵燃顿了顿，想起了什么：“我之所以这么倒霉，是不是最开始碰瓷到的金手指引起的？能不能关闭不用？”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当初因为玩家的错误操作，并没有选择任何金手指。】 “不是撞到了系统先生身上，碰瓷了一个不明觉厉的小金身吗？” 系统先生冷静地看着他：【因为被玩家撞到，为了缓和气氛，所以说了一句玩笑。】 苏灵燃：…… 系统先生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沉静内敛：【ai不能开玩笑吗？】 “可以。” 【没问题的话，请在这张通行证上签名。】 系统先生公事公办，拿出一张卡和笔递给他。 苏灵燃的右手被绑扎成二级伤残，左手写字又不会，只好用伤残的手捉着笔，艰难缓慢地写上自己的签名。 写完之后，知道有多伤眼睛，一眼也不想回忆。 苏灵燃面无表情将卡片交还系统先生：“这么丑的字，一定不是在下写的。” 系统先生端详着那三个字，平静地将卡片放回心口的位置。 重新替苏灵燃整理了一下因为写字弄乱的绷带，让他枕在自己的肩上。 【可以休息一下，我会叫醒你。】 苏灵燃慢慢进入浅眠。 鼻息间闻到玫瑰淡淡涩涩的芬芳，还有系统先生的气息。 梦里，有个人蒙着他的眼睛，轻轻问他：这次，是谁抓住了你？ 他没有回答，只是亲了亲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先生翻译的歌词，原歌是《对不起，因为我是二次元女孩》，系统君（孤孤）删改了歌词。 以及——化用了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诗《不是死亡，是爱情》。 原诗歌片段： “猜猜是谁抓住了你?” “ 死亡。 ”我回答。 但是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不是死亡,是爱情! ” · 因为要上夹子，所以，提前更新了7月15日的。 虽然说是恋爱向无限流，但毕竟是无限流，孤孤写故事向来峰回路转，尽量不套路。可以不喜欢默默弃文，但是只看个开头就在第一章刷看不懂，我会难过得写不下去的。 轻摸小天使翅膀，爱你们~ 下个副本见~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322075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渔歌而樵 30瓶；神行 9瓶；一只小仙女 7瓶；佚女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1 【欢迎玩家苏灵燃进入储爱槽灌溉计划中级单人副本, 请玩家为即将扮演的角色命名。】 “林染。” 【请玩家在三分钟内审读本次副本任务要求。如有不懂, 请及时咨询系统。】 苏灵燃眉睫半敛，忽略了只有一句话的副本要求，径直看向一旁不苟言笑的系统先生。 “请问，为什么休息时间这么短？而且，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 为什么突然就进入中级副本了？” 系统先生金丝眼镜后的眼眸冷静漆黑, 清冽的音色毫无起伏, 对他回答道：【介于玩家在初级副本中最终的结算情况，系统自动判定玩家从初级灌溉者升级为中级灌溉者。休息时间正常为一到三个月，但是，如果玩家提前触发隐藏副本线索，游戏将自动判定玩家进入副本。以上，回答完毕。请玩家在绝不ooc的前提下，努力通关。】 苏灵燃此刻穿着浴衣，正在樱花围绕的温泉泡澡。 系统先生毫无情趣，依旧穿着他一丝不苟的西装礼服, 犹如漫画里走出来狩猎灵魂的死神, 静静站在苏灵燃一旁的樱花树下，一瞬不瞬注视着他。 那天，那辆没有司机的轿车带着他们驶出副本世界，等苏灵燃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置身在一家豪华的酒店中。 系统先生抱着他往里走，很自然地将通行证交给酒店的侍者。 酒店里有各式各样的人, 很难从中看出来谁是玩家，谁是npc。 通行证上附带的规则明令禁止：【玩家不得以任何形式，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抹杀。】 除此之外，玩家可以随意享用酒店内的一切设施。 不止如此，酒店外面是一个豪华的坐落在岛上景区的度假村，玩家可以自由在岛内任何地方活动。 已经在上一个副本世界体验了七年的豪华私人岛屿，苏灵燃对这些并没有太大兴趣。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有兴致地和系统先生一起探索了这座岛屿的地图。 探索的结果就是，仅仅脱离副本七天，他就踏进了新的副本。 苏灵燃靠在温泉池边，任由飘落的樱花洒在他的身上，看着完全不需要有三分钟时间来解读的副本任务要求： 【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你是年少时候爱慕虚荣、始乱终弃他的初恋。】 苏灵燃思索的却不是这次的副本任务，而是，他做了什么触发了隐藏线索？得以把自己坑入新的副本之中。 “是什么样的隐藏线索？为什么我自己毫无所觉？” 他刚刚不是一直默默泡温泉来着吗？ 系统先生冷静地说：【休息中转站是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地带，也是现实世界和副本世界交集的地带。如果玩家行动的轨迹恰好和副本剧情发生重叠，副本便判定玩家触发了隐藏线索。】 他伸手接住落下来的一朵樱花：【如果用樱花来比喻的话，副本世界就像是樱花的花瓣，所有花瓣衔接的花蕊，就是休息中转站。这样解释，玩家能明白吗？】 “可以。” 也就是说，老老实实呆在酒店房间内，当一个死宅，就能相当程度安全的度过三个月。 【并不是越晚进入副本越好，提早进入能更早得到副本线索，通关也会更加轻松。】 苏灵燃想了想，要是上个世界自己是从小进入的，游戏也不会玩成地狱难度了。 “说得也是。”他目光温和，看向系统先生，“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也会像上个世界一样，npc知道自己的身份，反过来套路玩家吗？” 系统先生眉眼神情纹丝不动，面无表情说：【副本世界，任何事件都有可能发生，但是，像上次副本这样的重大bug，属于概率非常低的特殊事件。玩家再次遇见的概率低于0.00016%。比起这个，有一件事需要提醒玩家注意。】 他稍稍停顿，以便于让苏灵燃有时间集中注意：【副本之中对ooc的判定，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对npc暴露玩家的真实身份。上一个副本中，玩家的行为非常危险，要不是碰巧副本陷入病毒制造的莫比乌斯环，一定程度隔绝了游戏监控，玩家或许会被当场抹杀。接下来的通关中，请玩家务必注意这一点。】 苏灵燃仰头靠在池边，皎洁的面容一片平静，轻轻地看着他：“那要是npc指着我说，他知道我是玩家呢？” 先动手的明明是npc，为什么惩罚无辜的玩家？ 系统先生冷静地说：【就算npc已经识破玩家身份，玩家也不能承认。】 也就是说，事实如何不重要，总之必须死不承认。 苏灵燃眨了下眼，从水里站起来。 灰蓝色的浴衣浸了水，青年整个人都像水底上岸的水妖，就算眉宇神情恬然安静，都错觉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靡丽。 系统先生没有移开视线，眼底冷静如常，仿佛对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苏灵燃一面向他走来，一面脱掉潮湿的浴衣。 系统先生的手中自然出现毛巾，面上淡漠无情，手中的动作却温柔细致，耐心地给他擦头发。 “已经进入副本世界了，这样没关系吗？” 按道理，npc是看不见系统先生的。 【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系统先生不紧不慢替他擦干头发，重新披上新的浴衣。 苏灵燃微微闭着眼，像被驯服的小狐狸，被抚摸着皮毛。 系统先生毫无情绪起伏的声线，平静讲述着苏灵燃在副本中的身份设定—— 【你叫林染，今年二十五岁。孤儿。身份是俞氏集团总裁的夫人。这座温泉度假村就是俞家旗下一家产业。俞氏是家族集团财阀，旗下资产无数，是a市的首富。】 苏灵燃愕然，随即眼眸微弯：“我才二十五岁就结婚了吗？真是有趣。” 而且，身为一个孤儿，居然还能嫁给首富。 系统先生屈膝弯腰，平静地为他系好浴衣的腰带，听到这声轻笑，抬眼向他看来。 男人金丝眼镜后的眼眸冷静，ai完美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超脱人类所有的俊美，即便沉静不动，仍旧无法抹消令人生畏的无情。 然而，与此截然相反的是，男人每一次接触他时候，手上的动作都过分认真，温柔而专注。 这一切都和他本身的存在一样，矛盾得让人不安，置身其中的青年却好像毫无所觉。 男人抬头的动作突兀，苏灵燃也正低着头。 青年被温泉润泽的唇，便像落樱一样轻轻擦过系统先生冰凉的下巴。 他神情安然，望向系统先生的眼眸剔透，让人想起午后半睡半醒的浮光照彻的泉水，澄澈空明，温柔虚幻，亲昵近乎纵容。 “系统先生是故意的吗？”清润的嗓音比吹落樱花的风更空灵轻柔。 系统先生慢慢站直了身体，盯着他的瞳眸纹丝不动。 他们之间近乎掌控和被掌控的距离，错觉只要手臂稍微用力，就能彻底拥有面前的青年。 这时候，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啊！死人了！！救命啊！！！” 苏灵燃偏了偏头，朝着声音来处望去。 系统先生的手放回身侧，淡淡地说：【去看看。】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隔壁的温泉池苑。 看似很近，但在迂回婉转、花木蓊郁的陌生庭院里，想要准确地找到事发点也不容易。 等苏灵燃不紧不慢走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有很多人了。 一位侦探一样的年轻人，正目光敏锐观察着周围的人，一面询问着可疑的线索。 四周站满了npc，苏灵燃站得相对靠远的位置，还没有看见尸体，就先被那位侦探先生准确锁定。 苏灵燃迎着他的视线，平静自若。 苏灵燃：为什么看我？虽然说罪犯很可能会再次回到现场不假，但在下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玩家，能对npc做什么？ 周围惊魂不定的npc还在争相诉说着。 “……我只是来送个茶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我刚走到池边，忽然就看到了……真是太可怕了。” “你是什么时间到的，没有破坏现场吧？” “刚刚到不久就看到了，绝对没有碰过任何东西，我都吓死了哪里还敢乱动……” “死者的身份呢？有人认识他吗？” “呃，天啦，居然是那个人！这怎么可能呢？” “你这么说……真的是他没错……太不可思议了……” 苏灵燃听得困惑非常。 为什么这些npc不能直接说出死者的身份？总是说些他们都懂的话，对初来乍到的萌新玩家也太不友好了。 所有人都一副认识死者，惊叹可怖难以置信的表情，剩下那个状况外的苏灵燃就格外不合群了。 侦探先生的目光还有围观群众的，渐渐都转向了他。 那些喧哗的讨论声无端变小了很多，近乎窃窃私语。 侦探先生身旁一位职业女性打扮的人，看到苏灵燃微微错愕，在侦探先生耳边说了句什么。 人群散开一点，侦探先生直勾勾地盯着人群外的青年，径直朝他走来。 也就三两步而已，苏灵燃眨了眨眼，剔透的瞳眸毫无情绪，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苏灵燃：虽然在下的身份是酒店负责人的家属没错，但你们也不能让我来负责吧。在下没有才干和内涵的，只是个爱慕虚荣、始乱终弃的漂亮蠢货。 侦探先生是个看上去十分英俊并且智慧超群的年轻人，完全可以作为少年侦探漫画里的主角出现。对方看着苏灵燃的眼神锋芒冷锐，脸上却露出一个礼貌温雅的微笑。 这笑容在他锋利的眼神下如同礼节性的敷衍，非但不觉得亲切无害，反而让人心下发怵，想要退避三舍。 那个职业女性慢一步走到苏灵燃身边，神情严谨，恰到好处的恭敬：“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 苏灵燃：夫人？这个称呼是不是有点政治不正确。 一旁神情礼貌和煦的侦探先生，不怎么礼貌地打断了那位女性的话，对着苏灵燃言辞犀利：“冒昧地问一句，和自己一起来泡温泉的先生突然被杀，为什么夫人你这么平静理智，非但一点也不悲伤，而且，好像也不怎么意外？” 苏灵燃：……不，我很意外。 “你说……死者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燃燃：我的老公是首富，但是…… 系统君：他死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兼尺素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盅二两女儿笑、誓要尝遍世间所有的盐、lili?qiq颜、郁亭、秃头少女、梵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浪漁圓 74瓶；鼠圆滚滚滚滚球 50瓶；星苑、十七 40瓶；玥蛋喵 27瓶；琅泠 24瓶；大大日更了吗、melpomene 22瓶；粒粒丫、冰糖山楂、万个基佬同时、皮皮虾yuki、不白 20瓶；念凉 18瓶；南蛮入侵 16瓶；花季、考拉控丶 15瓶；舒绝、木头 11瓶；夏夏夏、沧、分水翎、哀乐、良心隐隐作痛、微凉冬、秋陌黎、十七、追疯子的小傻子、猫九、羡羡今年三岁了、漫天星辰、笙箫、正版墨迁、萝卜叮丁、一盅二两女儿笑、老胡的小可爱、一条大裤衩、快落小甜饼 10瓶；极舒 9瓶；(≧▽≦)、溺 8瓶；时间的囚徒 7瓶；郝烟衔 6瓶；琼林听雨、不神秘黑猫、老可爱我老可爱了、碗碗腔、费事儿、易木、飙车的大蕊子、34802797、36758884、久病成瘾、南山木、韵笑、dafsedaf、未之 5瓶；阿。 3瓶；晚煜、哦豁、小傻子 2瓶；酒笙、芜忧、酒巫、柒冉木木、最后一支肾上腺素、沈既矜、苦涩的玛奇朵、流岁、38096371、挽歌、半浮生、有间、该账号涉嫌泄密、小手冰凉、清香白莲、落微、梧桐树上的果子酱、哇哈哈、西西力力、漫天飞雪、十五、a阿咩君m、明月邀星、折纸不哭、沈雾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1、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2 三分钟后—— 苏灵燃：请叫在下, 俞氏集团总裁的……遗孀。 是的, 非常令人悲痛。 这位突然暴毙的npc，就是游戏包办给玩家的，苏灵燃尚未谋面的丈夫，俞氏集团的总裁俞钧。 更悲痛的是，因为一脸状况之外的平静, 而且事不关己的态度, 苏灵燃被侦探先生列为了重点怀疑对象。 搞清楚状况后, 苏灵燃的脸上仍旧没有更多表情。 苏灵燃：这时候忽然变脸，开始悲痛万分的演，怎么想都更引人怀疑。 他平静地说：“悲伤不是表现出来给人观赏的。丧礼上一脸悲痛的人，有多少只是出于礼节，你清楚吗？更何况，我才刚刚走过来，并不清楚死者的身份。你确定是我先生？” 侦探先生毫不掩饰的虚假笑容稍顿：“说的也是，那就请夫人认真看一看。” 在侦探先生看来，不, 应该说无论任谁看来, 这位穿着蓝灰色浴衣的青年，打从一开始出现在这里，过分俊美的面容和独特的气息就很难叫人忽略。 分明是个没有丝毫阴柔气质的男人，被称作夫人，却也没有任何不适。 当年轻的侦探从酒店管理人员那里知道青年和死者的关系后，对方这种置身事外的平静就更叫人在意了。 此刻, 面对他言辞犀利的诘问，青年剔透的眼眸也并无多少情绪，那轻飘的视线越过他，就像越过周围一众的窃窃私语一样。 青年线条秀美的唇，是略显苍白的淡色，让人想起黄昏余晖下的晚樱。似有若无的弧度，不知道是对逝者的无情，还是对他诘问的嘲讽，又或者是对世界的毫不关心。 无论是哪一样，也无法叫人产生丝毫恶感，被他看见反而像是被特别对待了一样，受宠若惊，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这样绮丽轻薄，超脱性别界限的美，和死亡的阴翳勾连起来，简直到了惊心动魄的地步。 真是过分。 苏灵燃在众人让开的路线里，随着侦探先生的指引走上前，这才看清楚温泉中的情形。 里面闭眼沉睡一般死去的男人，看上去才三十多岁，身上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不仅如此，虽然是在泡温泉的样子，但他身上的衣物却完好无缺。 没有人会西装革履去泡温泉的，明显不是意外。 苏灵燃：伤心悲痛到面无表情。 那位年轻的侦探显然时刻观察着苏灵燃的一举一动，神情愈发礼貌温雅，言辞也越发不客气：“虽然夫人刚刚说，自己并不清楚死者的身份，但是据我所知，这座温泉度假酒店是您丈夫名下的企业，而且，众所周知俞钧先生是个工作狂，只有在跟夫人一起的时候才会来泡温泉。也就是说，夫人本该在这里和俞钧先生一起泡温泉的，为什么事发时候你不在，而且，现在才姗姗来迟？” 苏灵燃：在下也很想知道，但是游戏并没有告诉我这一点。 侦探先生目光冷锐，礼貌绅士的神情，让理智的诘问更显咄咄逼人：“看上去，夫人似乎的确是在泡温泉，但是是在别的池子。真有趣。您是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特意避开的吗？” 苏灵燃静静地看向他，一语不发，看着的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不远处正在查看npc尸体的系统先生。 侦探先生走近一步，目光盯紧苏灵燃，脸上的笑容愈发温雅：“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能得到夫人的解答。据我所知，以俞钧先生的身家背景，走到哪里也不会少于十个数的保镖，为什么这里却唯独只剩下他？难道是因为要和夫人一起做些只有两个人的亲密的事，所以顺势就安排他们离开了？那夫人随后又去了哪里？” 苏灵燃：你的推测好有道理，在下也忍不住就要信了呢。不过很遗憾，虽然这游戏对玩家的待遇，从不令我失望。但是，应该不至于将玩家安排成凶手的身份。 无论年轻的侦探怎么言辞犀利，青年始终平静自若，在他清淡放空的目光下，侦探先生脸上虚假的温雅也难以为继，恢复冷峻真容。 他盯紧苏灵燃的眼睛，不紧不慢：“请问，我有哪一句说得不对吗？” 苏灵燃平静地说：“侦探先生的推理很精彩。” “夫人有什么为自己辩解的吗？” 青年皎洁靡丽的面上浮现一缕轻忽的怔然，轻轻地说：“辩解？又不是我杀了人，我为什么要辩解？侦探先生的疑问，我也很想知道，希望你早日找到答案。”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近处的还好，远处的便毫无顾忌了。 “一点也不意外，早就说过了……” “这个人真的是有毒，已经是第三个了吧。” “……命硬……克夫……” “俞总裁不信邪，据说之前还特意去灵验的寺庙请高僧算过，没想到也克不住他。” 苏灵燃：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设定。 他微微侧首，无视了年轻的侦探先生令人芒刺在背的目光，看向议论纷纷的人群。 “请问，是在说我吗？” 青年眼中似有若无的神光，像落日下的河流，轻薄又微凉的绚丽。 人群一阵愕然沉默，当众议论别人的时候，被当场质问，不管是谁也没办法面不改色。 “对、对不起，我也只是听人家说……” “都是传言，我们也不信的……” 涨红脸的npc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眼神闪躲游移，却又忍不住瞳孔定定地去看他。 突然便理解了传言中的三个死者——那样摄人心魄的美丽，即便知道伴随着死亡的阴翳，也甘愿为之冒险吧。 青年剔透的眼眸看向其中一个人，轻轻地说：“是什么样的谣言，我也想听听看，能讲给我听吗？” 就像突然直面雪山上剔透无暇的湖泊，不只是呼吸停滞，连脑海都一片空白。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要求，只会想迫不及待奉上一切来取悦。 npc的讲述磕磕绊绊，有些字词含糊不清，但对苏灵燃而言已经足够了。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嘀。解锁5%新地图，恭喜玩家触发新线索。请及时查收。】 【你叫林染。出身俞氏旗下的福利院。一路到上大学，一直受到俞氏的资助。从艺校毕业后，你顺利进入俞氏旗下公司。】 【你今年二十五岁，俞氏总裁是你的第三任丈夫。从二十二岁开始，你就开始每年结婚一次。】 【你的第一任丈夫在婚礼开始前死于心脏麻痹。第二任丈夫在度蜜月的轮船上意外落水触电。俞钧是你的第三任丈夫，现在，他似乎也逃不过命运的诅咒。】 【虽然娱乐热搜都说是因为你命硬克夫，但是，在每一任丈夫的去世中获得巨额遗产的你，作为最大利益获取者却已经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目。】 【意外，还是他杀？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 【小心了，突然出现的来历神秘的侦探似乎已经发现了你的秘密。】 苏灵燃：我的秘密？呵，你这么说我就要不高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在下谋财害命。 根据第一个副本的情况看来，玩家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系统只会提供最表面的设定，深层次的人设则需要玩家自行探索触发。 毫无疑问，苏灵燃现在就是触发解锁了新的线索。 在苏灵燃询问众人流言内容的时候，年轻的侦探先生就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会儿又露出和他本人冷峻眼神毫不相称的礼貌微笑，对苏灵燃说话。 “夫人似乎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谣言？” 苏灵燃平静地看向他，轻轻地说：“当然不是。怕你不知道，所以让他们重复一遍给你听。” 侦探先生：“……” 苏灵燃当然是第一次知道，但他在副本剧情中的角色，必然不会不知道这些传言。 要是故作不知，ooc倒不至于，却会是一个可供怀疑的点。 “有过两次类似经历，第三次的时候，我可以不用装作太惊讶吗？” 死了两次老公，第三次当然可以习惯了。 侦探先生脸上虚假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定定地看着苏灵燃：“当然可以。但你还是没有回答，事发前后，你在哪里？” 被质问的青年眸光清透，神思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苏灵燃：老实说，在下也在思索，游戏策划想让我在哪里。 想起当初找沈危问题时候所犯的错误，他决定还是不说话得好。 “林先生那时候跟我在一起。” 横空而来的声音清越微冷，如金石相击，让人的耳朵微微一颤。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的主人，当然也包括对峙中的苏灵燃和侦探先生。 来人一身深灰色的西装，熨帖时尚的剪裁叫他显得肩宽腰窄，颀长劲瘦。 那个人很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上的气息还有少年人的蓬勃和锐利，但是本人的气质却极为内敛克制，有些许深沉。 他的英俊与众不同，透着英伦贵气，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精心打理过，就像要奔赴一场聚光灯下的名流盛会。 苏灵燃：这又是谁？ 一旁挂着虚假笑容的侦探先生眼神冷锐，替苏灵燃问出了他的疑惑：“请问，这位先生又是什么人？” 年轻人目光直视一旁的侦探，脚下不紧不慢，从容走到苏灵燃身边才站定。 虽然他没有看苏灵燃一眼，身体的语言姿势却已经表明了立场。 不等他开口说话，那位穿着职业装的女性立刻介绍：“这位是叶微阑先生。” 侦探先生盯着叶微阑，笑容比眼神冷：“你的脸有点眼熟，我想想……” 不远处，系统先生还在专心致志地看着npc的尸体，对这里的对峙并没有回望一眼。 苏灵燃线索太少，只好一脸置身事外的平静，对于他们的对峙，无动于衷。 这位叫叶微阑的年轻人并没有理会侦探先生，目光转向一旁的职业女性：“他是谁？” 职业女性立刻介绍：“这位是公司特别聘请来的安全顾问，著名侦探龙曜。主要是负责度假村一系列安全隐患排查……” “著名侦探。”叶微阑的声音低低的，尽管没什么情绪，在他年轻英俊的面容下，还是显得锐利，“没听说过叫龙曜的。” 职业女性为难地咬了一下唇，稍稍犹豫：“是先生特别聘请来的。” 叶微阑毫无反应：“疏散安抚客人，不要让消息扩散，立刻报警。来历不明的人，没必要多说什么，免得真凶套取消息，毁灭线索。” 说到后面的时候，叶微阑看了一眼那位叫龙曜的侦探，毫不掩饰他的冷淡。 “是。警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叫龙曜的侦探神情一直很稳，脸上流于礼貌的笑容依旧，不慌不忙：“想起来了，在地铁广告里见到过你。镜头和真人不大一样，一时没认出来。你是明星？” 自从叶微阑出现，人群里小声的惊呼尖叫和兴奋的窃窃私语，连苏灵燃都差不多明白叶微阑大约是某个明星了，龙曜一个侦探怎么可能不知道？只可能是故意。 叫龙曜的侦探继续说：“俞钧先生聘请了我，他死了我有义务为我的顾客查清真相。叶微阑先生，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代替主人指手画脚？” 叶微阑的表情管理极佳，即便被这样挑衅，也没有露出一丝情绪：“看来龙曜先生作为侦探的业务水准并不怎么样，否则，不会不知道原因。” 那位一直面色为难的职业女性，简直额头都要渗出汗水，她的态度依旧专业：“叶微阑先生是我们度假村正在考虑接洽的形象代言人，而且他还是……还是……” “听说俞先生的哥哥有一个儿子，自家的公司不去继承，年纪轻轻想不开改名换姓去了娱乐圈。不会是你吧？”侦探先生一脸人畜无害，“听说太子爷很忌讳别人提起他和俞氏的关系，所以，作为一个绅士，何必为难一位尽职尽责的下属。她说还是不说，好像都很为难。” 对于龙曜的嘲讽攻击，叶微阑年轻的脸上没有太多反应：“如果侦探先生不明知故问，没有人会为难。” 苏灵燃：不不不，请两位继续彼此为难。如果你们不为难，该为难的就是初来乍到的在下了。 感谢这两位npc莫名其妙的敌视，苏灵燃终于搞清楚了他们的身份来历。 龙曜是玩家的亡夫，死者俞钧生前聘请回来的侦探。 叶微阑是俞钧哥哥家的孩子，也就是玩家的侄子。对方的职业是明星。 “现在，我有资格指手画脚了吗？”叶微阑清越的声音里到底露出一点冷厉。 侦探龙曜脸上出于礼貌的微笑消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抬起眼睫的时候，他目光注视的却是被叶微阑隐隐挡在身侧的苏灵燃。 “从最大获益角度来说，俞钧先生死后，他的遗孀，也就是林染先生是遗产的最大受益人。” 龙曜的话成功叫所有人止步，被针对了的苏灵燃也回头朝他看去。 龙曜在笑，冷锐理智的眼睛弯弯，这次笑容真切得多：“但是，除开表面巨额的资产，俞钧先生似乎还留下了一个过分美丽，足够令绝大多数人为之铤而走险的遗产。这份遗产的继承人，会是谁呢？叶微阑先生，你认为呢？” 他在对叶微阑说话，目光凝视的，从始至终却只有苏灵燃。 令人铤而走险的遗产苏灵燃：买卖玩家是犯法的，望你们npc周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侦探先生：谁是最大受益人，谁的嫌疑就最大。 巨额遗产继承人燃燃：你怀疑我是凶手？ 侦探先生：我怀疑，继承了你的人。 系统君：克夫警告。 ……第四个亡夫名单正在打印中…… 嫁给了死神的男人·苏灵燃：嫁到哪里，死到哪里。 · 晋江通知： 为降低文章反复修改保存，提高审核效率，修改章节，第一次需扣除100月石，第二次200月石，第三次及以后10点晋江币。 所以，小天使方便的话分享一下文章链接，这样万一被锁，孤孤就能有月石修文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elpomene、梦九幽、才八旬、吴行止、我和作者比命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凌丘山 45瓶；追忆、声声怯、木头、o(≧v≦)o 10瓶；不要数字 9瓶；归零汤 5瓶；乙 4瓶；喵啊、竹间清风 3瓶；不送酒 2瓶；阿晋、今天非非节操掉没、子不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2、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3 对于侦探龙曜意有所指的问题, 叶微阑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 “先跟我离开这里。” 叶微阑微微垂下眼睛, 跟龙曜相反，他从出现开始目光从始至终不与苏灵燃对视，只是伸手示意苏灵燃这边走。 他的举止比起晚辈对长辈的恭敬照顾，更像是出于绅士的教养和礼节。 苏灵燃顺着他的意思往外走去，一边侧首望了一眼仍旧在注视npc尸体的系统先生。 虽然从一到这里开始, 系统先生就一直站在npc那具尸体旁, 但并没有除此之外任何查验的举动, 苏灵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苏灵燃脚下不停，目光从案发现场移开，经过一旁的侦探龙曜。 本是一掠而过，但看到对方正死死盯着自己，这种气氛下不说点什么好像很不礼貌的样子呢。 苏灵燃：“侦探先生相信命硬能克死人吗？” “比起封建迷信，我更相信人心险恶，欲壑难填。” 苏灵燃止步，回头看向他，轻轻地说：“所以, 你会找到凶手的, 是吗？” 龙曜盯着他的眼睛，理智的瞳孔，像狩猎的猫科动物一样，缓慢地说：“当然。我会抓住他。” “谢谢。”青年淡色的唇微微上扬，微不可查的弧度，还未确认就消失不见。 这一次他没有再停下来, 消失在龙曜的视线里。 …… 休息区，别墅客厅。 叶微阑对一同过来的其他工作人员说：“这里暂时不需要人，外面那些事就暂时拜托给诸位了。不要让人再扩散与案情无关的谣言，在警方来人之前，现场不许任何人走动。” 其他人眼神复杂，对苏灵燃说一声节哀、保重，叹息着走出去。 “我送你回房间。” 苏灵燃还穿着浴衣，需要回房间换衣服。 他没有出声，沿着楼梯往上走去。 叶微阑也没有再说话，沉默跟在他身边，隔着不出两步的距离。 通往房间的二楼回廊挂着许多田园风的油画，此刻却无人有心情去欣赏。 穿过一段走廊，右转，忽然，一阵不轻不重的力道拉扯下，苏灵燃被推到转角隐蔽的墙壁上。 背后的油画是一片殷红绚丽的花田和静谧月色下的河水。 把他推到那副画上的叶微阑，英伦矜贵的年轻面容上，原本的含蓄内敛，都化作毫不遮掩的掠夺和热烈，专注的眸光却是一望无际的清透纯粹。 那双眼睛还未沾染世俗的杂念，没了故作稳重的深沉克制，满目天真干净的少年气，坚定地凝望着被他困在怀里的青年。 青年的唇色很浅，并不因淡淡的苍白而显得羸弱禁欲，反而比任何的艳色更绮丽，引人为之疯狂。 只是看着，便因为长久的思念和渴望而心口抽疼。 被突然强势壁咚，苏灵燃当然也很错愕。 当他抬眼看到俯身亲吻下来的人，却没有任何抵抗。 系统先生眉睫狭长清晰，亲吻的时候眼睛并不闭上，镜片后的眼眸微敛，静静地凝视着他，漆黑淡漠的瞳眸像是勾连宇宙的黑洞，与之对视，仿佛连灵魂的重量也一并被引坠。 【学长是我的。】 镜像里的叶微阑，深情内敛，眼神坚定无畏，也在说着这句话。 靠在油画上的青年，剔透的眸光轻薄，淡色的唇被迫染上一点水色嫣红，反而有些脆弱。 他眼神清澈静敛，随手拭去唇上的痕迹，温和地说：“如果不想上今日的热搜头条，现在就离开这里，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无所谓。”叶微阑眉目微蹙，眉间隐着一点含蓄，静静地看着他，“本来就是为了学长才做明星的。我爱你，从来不怕任何人知道。” 次奥，这又是什么鬼才设定？ 苏灵燃缓缓眨了眨眼：“你叔叔死了……” 叶微阑眼神坚定：“我会保护你。” “告诉所有人，案发时候我跟你在一起，这种保护吗？” 叶微阑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变化，那双满是少年气的眼睛清亮无垢。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外露的情绪，唯有眼里一腔孤勇的天真深情。 “无论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苏灵燃：在下以为，只要你们npc不搞事，就是对玩家最大的保护。 他从背靠油画的姿势站直，轻轻地说：“你们上流社会不是最在意名誉，俞钧死了，我跟他的侄子在一起，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叶微阑的脸上唇角微抿，隐隐的难过，眼神的坚定毫无动摇，只是破碎，就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期望，所以也无所谓失望。 “为什么不能是我？你想要的，明明我也能给你的。” 这个，你得咨询你游策划。顺便替我带声问候。很可能策划是不想看到美少年英年早逝。 不过，也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 苏灵燃看向一旁冷静不语的系统先生：“如果我问他，是不是凶手，会怎么样？” 【嘀！】系统先生没有开口，机械音先一步出现警告，【触发限时任务，请玩家在真凶被发现前，灌满副本boss的储爱槽。】 苏灵燃：所以说，这个副本的boss到底是谁呢？ 这位题干里说的，被玩家始乱终弃的初恋，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 是案件的真凶？还是说，另有其人？ 系统先生冷静地说：【任务要求在真凶被发现前完成任务，也就是说，在通关之前，玩家要避免任何可能触发真相的行为。boss的身份会随着副本剧情展开出现，这一点玩家不必太过在意。】 叶微阑眼里的深情清净无垢，不夹杂一丝一毫的杂念：“我会告诉所有人，我跟你在一起。俞钧死了，但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是察觉到了什么，跟踪你来的。你没法对任何人解释。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苏灵燃：等等，少年你的话信息含量有点大，你的意思是说，我背着我的首富老公，偷偷在温泉度假村跟某个神秘人约会？但是我老公早就知道了一切，他偷偷跟踪我，然后不幸遇害？ 次奥，那个一出现就怀疑玩家的侦探龙曜似乎就是俞钧生前请来的！ 苏灵燃的眼眸微微睁大，轻轻地说：“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跟踪我，还是跟踪俞钧？” 叶微阑的眼神干净出尘，沁着一点涩苦，一眨不眨地看住他，平静地说：“只是想见学长，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与学长有关的一切，我都紧抓不放。在学长的眼里，叶微阑这么不值得相信吗？” 你真的想知道？好吧，不瞒你说，在下的眼里，只有喵喵喵。 “我换衣服的时间太久了。”苏灵燃还没忘记，警察快到了，要询问众人笔录的。 他刚一离开，叶微阑立刻反手抓住他的手臂。 隔着浴衣的袖子，那点温度也下意识叫苏灵燃蹙眉。 看到他回头蹙眉，叶微阑的手一顿，缓缓松开。 “学长答应了，跟我结婚。只差三个月，为什么不等我？” 苏灵燃面无表情：答应你的明明是你游的文案策划。 他此刻的感受，就像是老公猝死，葬礼上，忽然得知未曾蒙面的父母把他许了个娃娃亲。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在下祭出漂亮蠢货的人设了。 苏灵燃眸光轻薄，看着他：“我跟你相差六岁。小朋友，大人哄小孩的话，不可能都记得。如果你介意，我可以道歉。” 叶微阑的眉眼微颤，轻轻闭了闭眼，别过头去。他的表情管理真的很好，只要看不见他的眼睛，从那张脸上就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苏灵燃看向一旁冷静无声的系统先生。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系统先生神情淡漠，冷静地说：【没关系，中级副本之中，玩家的人设相对自由。你可以在不ooc的前提下，自己定义具体属性。】 苏灵燃看了一眼叶微阑，觉得自己再多说一句话，指不定活不到副本通关。 他独自一人沿着既定的道路往前走去，留下叶微阑一个人站在那里。 …… 警察来得很快，所有相关人员都一一做了笔录。 警方对苏灵燃的态度比那位叫龙曜的侦探友好多了，询问的问题也都中规中矩。 只有一点，其中一位英姿飒爽的女警看着他眼里有一点同情。 结束的时候，给他递了一杯热茶。 “不到一年，又见面了。” 旁边有人投来诧异的眼神。 有一位警官低声解释了一句：“安警官负责了他前两任老公的案子，这回又碰上了……” 苏灵燃缓缓垂下眼睫：“我是不是看上去最像嫌疑人？” 安警官公事公办：“我们讲究证据，不讲究看上去像不像。” 最后，法医鉴定结果，俞钧是长久的过量工作，突然之间导致的猝死。 所以，又是意外，不是他杀。 但是，娱乐新闻是不讲究证据的，所有热搜大v对这件事津津乐道，致力于挖掘出这件事背后的可怖。 有人认为一定是完美谋杀，不可能三次都是意外，每次意外都跟同一个人有关。 有人暗示这背后存在可怕的黑幕，各种光怪陆离的小故事被转发。 苏灵燃坐在桌旁，手机滑动，津津有味地浏览着转发量几万的豪门情杀小故事。 故事的主角叫林染，林染的第一任老公是钻石大亨庄婓越，对林染一见钟情，痴心不悔。却在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前，目睹了林染背叛他的现场，受到刺激太大，心脏病发作猝死。 一年后，等舆论渐渐忘记这件事后，著名国际奢侈品的蓝氏少爷忽然结婚，对象居然是林染。奇怪的是，在婚礼之前没人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直到婚礼结束，度蜜月的时候，蓝朔风突然死在了公海之上。这才陆陆续续有消息说，当初庄婓越被气死，和林染一起的那个神秘人就是蓝朔风。 细思恐极的是，林染的第三任丈夫俞钧，当初就在蓝朔风遇难的那艘游轮上。 最后，有消息说，俞钧生前前往度假村，是因为发觉林染和人约会。那个神秘人是谁，似乎一年以后就可以在新闻讣告里见到了。 历史再次重演。 写帖子的人深暗气氛营造，短短几句话就塑造出一种细思恐极的悬疑气氛，评论里全是瑟瑟发抖。 “……也就是说，蓝朔风弄死了庄婓越，俞钧又弄死了蓝朔风。那弄死俞钧的人……林染真是好可怕一男的。” “……强烈建议凶手自首保命。[狗头]。” “……贫穷使我平安。” “……但是，他是为什么啊，他每一任老公又有钱又有颜，爱他爱得能被气死，他为什么……” 咄咄咄。 系统先生屈指敲了敲桌面，在苏灵燃看来的时候，冷静地说：【律师在下面等着公布遗嘱，你该下去了。】 苏灵燃聚精会神看着小故事，意犹未尽。 但系统先生面无表情拉起他，为他整理出场的仪态，他只好和网瘾儿童一样，利用最后一分钟给博主打赏。 留言鼓励他，务必在下次更新时候一定揭秘：在俞钧死前，那位和林染幽会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们~ 无论故事看上去多惊悚迷离，都不要怕，因为我们是恋爱治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1551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柯文 3个；瓶邪、一盅二两女儿笑、38880599、傍晚黄昏、紫＆猫、爱七七、灼华、南风知我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叶障目 101瓶；阿莫西林 70瓶；韵笑 30瓶；岁更始，唯不可离去 16瓶；谢东楼、一盅二两女儿笑、未命名、假装这里有名字、玉堂昭昭 10瓶；刘孔莹、宁、大大不更新是穿书了么 5瓶；悠悠梦迷离、缘姒芜、予笙 3瓶；霓笙 2瓶；落微、大写的红烧肉、36526530、亲爱的叶先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3、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4 葬礼在一片蒙蒙阴雨中举行。 所有人依次上前, 和冰棺里俞钧的遗容做最后的道别。 苏灵燃一身黑衣, 静静地俯视着那张苍白坚毅的面容。 死去的俞钧面部的线条依旧英俊冷硬，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健康的体魄叫人难以和过劳猝死联系起来。 完全可以理解，众多亲朋故友看苏灵燃时候，即便表面再平静克制, 也掩饰不住的怀疑复杂。 “……俞钧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希望你拿着他的钱, 下半辈子能心安。”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我会盯着你的。还有，我要是你那个新欢，他就该先弄死你。” 父母，朋友，兄弟，每一个人站在俞钧的遗容前，都用低低的嗓音, 对苏灵燃说着审判罪行的话。 他们说的时候, 苏灵燃只是专注温和地看着俞钧的脸。 没有多少悲伤，也没有一丝在意。 当然，也有很多人在为此庆幸。 因为俞钧死得仓促，遗嘱并没有修改。 苏灵燃分得了那座大房子一半的产权和俞钧名下一半的基金股份，而公司作为一个家族式集团，很多决策层面的事, 不是一个外人仗着股份就能参与进来的。 等人群渐渐离开，苏灵燃仍旧撑着黑色的伞站在那里，直到有人来，将遗体运去火化。 系统先生当然一如既往站在他旁边。 【你在看什么？】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我在看，你那天在温泉水池看什么。” 系统先生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镜片后冷静的眼眸淡漠无情，在这种情景下看去，比任何时候都像是死神。 【不能说。任何影响玩家通关结果的事，都无可奉告。】 苏灵燃若有所思，换句话说，就是有什么特别的影响他通关的事发生了。 俞钧死后，苏灵燃仍旧住在那座房子里。 同住的还有俞钧的父母，以及，因为两位老人的要求，特意回家陪伴他们的孙儿叶微阑。 叶微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早在很多年前就离婚了。因为父亲不靠谱，母亲性格强势，叶微阑便随母亲的姓氏。 现在俞钧死了，俞家的下一辈中青黄不接，两位老人忌惮着苏灵燃这个外人，自然想起了叶微阑这个孙子。叶微阑便开始常常回俞家。 叶微阑继承俞氏集团，已然指日可待。那么，关于娱乐圈偶像明星的事业自然就要放一放了。 俞氏集团的变动一直受到外界的关注，加上俞氏本就是著名的传媒大亨，这下偶像变成了真霸道总裁，叶微阑的粉丝和对家顿时都疯了。 打开社交网站，关于俞家、叶微阑的关键字，一直占据热搜不下。 叶微阑本就是一个流量明星，很快，他的各种真真假假的绯闻cp都轮了一遍热搜。 就在这群热搜话题中，有一个不起眼的话题慢慢被顶了上来。 一天夜半时分，终于发酵，迅速攻占了所有的媒体平台，搞瘫了数家网站的服务器。 “叶微阑出道”、“蓝组合”、“叶微阑的眼神”…… 点击进去，占据最高位置的，是一个年代久远的视频。 叶微阑出道火成流量前，曾经也只是一个选秀舞台出道的组合成员。 那个组合有四个成员，资源一般般，在诸神之战的当时理所当然并不怎么火。 但是，当视频被点起来后，大家点击进去，却发现里面居然有两个非常眼熟的人，而且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有关系的两个人。 一个当然是火成顶流的叶微阑，另一个人也很火，却叫人谈之色变。 视频里的四个人都还带着少年青涩，当时的审美主打漫画美少年风，每个人穿着蓝白相间特别设计的舞台服。 最扎眼的是站在中间的长发少年，缎子一样的长发被蓝色的丝带系在脑后，温柔优雅的面容海水一般动人心魄。 修长的眉眼微微蹙着，笑容浅淡，蒙着清澈的雾气。总像是欲言又止，带着几分含蓄的心事，被他看着就像是被他所爱，又忍不住想给他所有的怜爱。 尽管面容从天真稚嫩，变得清淡高傲，但是，没有人会错认，这个长发少年就是如今谈之色变的死神新娘林染。 “……啊啊啊啊我可以，我真的可以！当初的人眼睛瞎了吗？放着这样的神颜居然不火？”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明知道娶了这个人就要死，居然还有大佬前赴后继了，我也想死，求嫁。或者你娶我也行啊！” “……我不想活了，求勾魂使者怜爱！” “……你们理智一点。这个人可能是杀害三个人的凶手，你们居然还在这里发花痴？” “……键盘警察在线执法。法医都说是意外了，你们隔着网线就能定人罪名。” …… “你们清醒一点，关键是林染吗？是叶微阑！” 蓝组合一直是四人，出道的时候长发少年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并不适合当爱豆，站在台上总觉得跟别人不是一个世界。 也许在当时，他是被所有人忽略的那一个，台下的掌声和欢呼没有他的名字，隔着时光的镜头看去，却好像整个台上只有他一个人在发光，连他的队友们都只是镜头的陪衬。 那个人，无论是微笑还是说话，都叫人觉得孤独。 最初的蓝组合人气一直很低，很快有能力的人都单飞走了。 就在这种时候，组合里新加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叶微阑。 当时的叶微阑刚考上艺校，只有十六岁。 组合里年纪最大的林染已经二十二岁了。 叶微阑一来整个组合的人气就上了一个台阶，而身为队长的林染人气却最低迷，按理来说队长早该换人了。不止如此，连林染也该被换掉了。 但是，叶微阑却总是带上林染，在一众粉丝中不知何时滋生了一群奇怪的粉丝，只要叶微阑和林染同框，大家就会诡异的兴奋尖叫。 这就是当时还很小众的cp粉。 因为这种当时还很莫名的原因，已经是青年的林染留在已经不适合他的蓝组合里。 视频就是当初的产物。 叶微阑笑起来两个眼睛就弯成好看的月牙，天使一般纯粹清透的少年。不笑的时候，整个人有些内敛的贵气。这是当时最受人追捧的贵公子气质。 他的话并不多，除了在谈起队友的时候。而被他谈论的队友却永远只有一个人，其他人不配有姓名。 “……新加入组合的看法？学长对我很照顾，希望能跟学长更亲密一些。一辈子的那种。” “……我是因为学长才想加入蓝的。” “……最崇拜的人？是学长。” “……最了解学长，他很温柔，但是不大好接近。还想更了解一些。” “……生日愿望，想要学长一天的时间。” “……如果你们喜欢我，能不能也喜欢学长，但是要稍微少喜欢一些。” 主持人捂着嘴笑：“为什么，是担心粉丝不要你吗？” “……不是。因为想要所有人都喜欢学长，但是不想别人的喜欢超过我的。全世界只有我最喜欢学长，没有人能比过。但是，担心学长觉得有人比我更喜欢他。所以……我好像说得有些乱，但是，你们能明白吗？” 长发少年依旧安安静静站在舞台边缘，即便因为队友们的起哄，被推攘在中间和叶微阑站在一起，也从容平静，没有丝毫紧张。 他的样子无疑有些冷淡，但俊美的脸上带着微笑，那双眼睛只要看着人，就算面无表情也叫人觉得被温柔怜爱。 主持人问：“被我们微阑这样崇拜，身为队长的林染是什么感觉？” 青年的声音清澈平静：“谢谢。” “啊，这么冷淡啊。我们微阑要心碎了，是不是啊大家？” 一片嘘声。 少年叶微阑紧张地看着林染，脸上并没有心碎失望，只是眸光微颤，像是整个世界的光都在他的眼里，在他所注视的人身上。 青年依旧平静：“他才十六岁，我所有的一切他都有，我不能拥有的他也会有。被这样的人崇拜，我不知道除了说谢谢还能如何。” “那就，作为一个偶像学长，抱一下我们的粉丝好了。”主持人兴致缺缺打圆场，终结这一话题。 青年蹙了蹙眉，但还是保持淡笑，在气氛的哄抬下，僵硬地拥了一下叶微阑。 还没有真的接触，就很快分开。 在之后，他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漫不经心，没有看过身旁的叶微阑一眼。 而恰恰相反，即便是在摄像机下，叶微阑的眼神也没有离开他超过一分钟。 …… 这段视频在这个年代流传出来，没有人会不懂叶微阑眼里的情愫。 “把崇拜读成爱”、“叶微阑暗恋林染”、“林染的亡夫是叶微阑的叔叔”、“我cp是真的”、“真实版豪门虐恋”。 这些话题无论哪一个都足以引爆所有的社交媒体平台。 与此同时，那位热衷写故事的博主又更新了。 他公布了上一期的答案：俞钧死亡当日，和林染约会的，正是俞钧的侄子叶微阑。 “俞钧死时，叶微阑和林染幽会”，立刻上了热搜。 …… 苏灵燃关上手机，双手交叉，靠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系统先生站在他前方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他。 【你在想什么？】 “在同情叶微阑。” 系统先生眸光深静：【同情……】 苏灵燃看向系统先生，眸光温和，充满人道主义的怜爱，说：“他这是社会性死亡了吧。” 系统先生：…… “老太太老爷子惨，为了方便监视对付玩家，拉来了孙子，哪里想到孙子还有这一段。” 【嘀！触发第一阶段剧情，找到第四任丈夫。并在一年之内结婚。】 苏灵燃：…… “我先生刚死，尸骨未寒。我们这样不太好？”苏灵燃眸光虚弱，矜持地看着系统先生。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火化的，早冷了。】 苏灵燃：我觉得，在下也要社会性死亡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渔歌而樵、久病成瘾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过眼云烟—物是人非、棉花糖 10瓶；言梧 5瓶；apple 2瓶；喵薄荷、桐狐、大写的红烧肉、落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4、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5 老公死了才一个多月, 就被迫开始寻找新欢的苏灵燃, 坐在俞家的早餐桌上，默默用着早餐。 俞家老两口一直是出身教养良好的人，即便因为俞钧的死对苏灵燃心有怀疑，但面上也没有任何为难。 叶微阑也坐在餐桌上，目光静敛,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注意力在谁身上。 苏灵燃沉默用早餐的时候, 那祖孙三人正在讨论公司的事务。 稍微听了几句, 大约可以明白，因为总裁俞钧的突然死亡，公司出了一点问题，有人趁着公司局势动荡不稳的时候，对公司发起了进攻，强制收购俞氏集团最紧要的传媒机构。 叶微阑这段时间一直很忙，就是忙着这件事。 他毕竟是半途出家，又年纪轻轻空降，公司内部不熟悉, 很多人也未必服他, 算是举步维艰。 尽管如此，叶微阑每日三餐还是按时回家吃。 “微阑，事已至此，我跟你奶奶都希望你能考虑一下，选择一位门当户对的淑媛定下来，公司内部稳定了, 资金链不成问题，股市才能安定。外人是没办法撼动我们的。” 叶微阑端着咖啡的手指一顿，平静地说：“爷爷想让我联姻？我以为，有我父母的事在前，你们应该知道我的答案。公司的事我会处理好的。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俞家的两位长辈顿时语塞。他们总不可能直说，因为他和林染的流言，现在外界纷纷传言是叶微阑觊觎林染，害死了俞钧。 叶微阑站起来，离开餐桌，走前看了一眼苏灵燃。 苏灵燃若无其事地喝着牛奶，对他们的谈话无动于衷。 俞家老两口也看着苏灵燃，眼神复杂奇怪。 他们像是思索着什么，眼底隐隐的忌惮。 叶微阑还没有离开餐厅，迎面管家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捧百合紫罗兰。 “这是哪来的？”俞母问道。 管家是为端庄严谨的女士，她说：“一大早有人送上门的。” 她拿出花上的卡片给大家，上面写着一个花体的染字。 众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唯一对此毫不关心的苏灵燃。 只有叶微阑微微皱眉。 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苏灵燃在哪里，每日都会收到一束精致昂贵的鲜花。 每一次上面都只有一个染字。 苏灵燃：这是，第四任老公自己送上门了吗？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叶微阑每天按时回家，情绪平静。 但是，俞家父母的神色却越来越压抑，连苏灵燃都看出来，公司一定是出事了，状态不好。 这一日，苏灵燃半夜起来，想要下楼倒杯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压低的谈话声。 “……我决不允许他带着俞家的资产离开这里。”情绪不稳的女声，是俞母。 “请您冷静一下。”低沉内敛的声音是叶微阑的，“先搞清楚那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压抑的哭腔说：“我冷静不了。这些是俞钧的东西，是我儿子的。” 俞父像是叹气：“股份旁落已经成定局。那个人提出来，他可以不参与公司具体运营，执行总裁的身份依旧属于我们俞家，但是，林染必须嫁给他。” 苏灵燃略感惊讶：“居然有人上赶着找死？” 系统先生就站在他旁边，对此一言不发。 楼下俞母坚决不同意，为得是不仅仅是不愿意苏灵燃带着俞钧的东西离开俞家。还有苏灵燃自己也不准离开。大有替她儿子守着一切的意思。 叶微阑低声安抚着他们，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和楼上的苏灵燃四目相对。 “奶奶先回房间休息吧，爷爷陪着她。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吧。” 苏灵燃并不刻意隐藏身形，楼下的几人自然很快都发现了他，顿时缄默不语，只目光晦暗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各异。 将俞家老两口安抚回房间，叶微阑走上楼梯，静静地看着苏灵燃，眸光清隽澄澈。 “我送你回房间。”叶微阑的态度微微强势，不同于以往，“天黑以后，不要出门。” 在房门关上前，叶微阑手指稍稍用力抵住，眼神微动，轻声嘱咐：“你要小心。” 房门这次合上了。 苏灵燃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小心？我要小心什么？难道他们为了留下我给俞钧守寡，还能杀了我不成？” 为了留下他守寡不至于，但是，如果为了给儿子报仇，那就不一定了。 系统先生的目光从门上收回，就像是透过房门，看到了什么。 【睡吧。】 有系统先生在，苏灵燃一夜好梦。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俞家父母忽然爆发。 “我绝不会允许！他是俞钧喜欢的人，俞钧死了他也别想就这么离开！” 俞母像是一夜没睡好，整个人脸色苍白苍老，她站起来，再没有以往的雍容娴静，气喘吁吁盯着苏灵燃，眼神直勾勾的可怕。 “你嫁给微阑。断了那个人的念头！” 她这话，让在场的两个人都一怔。 唯有苏灵燃静静地看着她。 俞父稍微醒神，立刻皱眉：“你疯了吗？难道你要让微阑步俞钧的后尘。让所有人看我们俞家的笑话？” 俞母声音并不尖锐，压着嗓子，歇斯底里，像是在崩溃的边缘：“我比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我儿子，我什么都能做。” 她当然不会真的让叶微阑和这个人结婚，但是，只要有个借口把他留在俞家，她就会盯着他。 俞母是大家小姐出身，一辈子心思单纯，那点想法，瞒不过任何人。 苏灵燃放下牛奶杯，餐巾沾了沾唇角：“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他起身，从容上楼走回房间。 俞母的意思，与其说是为了保住俞家的资产，不被苏灵燃带走，更想找到他犯罪的事实，为俞钧报仇。 甚至，不惜用孙儿叶微阑当诱饵。 “她是真的觉得，我是凶手。云敛，我是吗？”苏灵燃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轻轻地问。 系统先生淡淡地说：【不是。】 “那就好。” …… 夜半，苏灵燃忽然醒了，口渴下楼拿东西喝。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夜半醒来，迷迷糊糊的，甚至没有留意到系统先生不在他身边。 整个别墅安安静静的，只有客厅玄关的灯亮着，温和不刺眼。 苏灵燃打开冰箱，喝了半杯牛奶，终于觉得好了一些。 他关上冰箱的门，准备上楼回去睡觉，忽然想起，客厅的灯没有关。 继而想起，似乎这个灯从一开始就是打开的。 苏灵燃记得，他下来的时候客厅并没有人。 但是，当他再次回头张望的时候，顿时呼吸一滞。 灯光散发着淡淡的橙黄暖意，客厅的沙发微微凹陷，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身影轻薄，仿佛被暖意的灯光穿过，如月光一般似有若无。 他生得很英俊，面容稍显冷硬，有些不苟言笑的意味。 此刻，那个人微微靠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苏灵燃，一语不发。 这张脸苏灵燃见过，就在三个月前，追悼会的冰棺里。 俞钧回来了。 苏灵燃一动不动：所以，这是闹鬼了？因为案件迟迟不迫，俞钧的鬼魂自己上来追凶了？ 【这不是俞钧的鬼魂。不用在意。】 系统先生的声音及时响起。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就站在苏灵燃身边不远，漆黑的眼眸纹丝不动，冷静地看着那具半透明的身影。 “那这是什么？幻觉？”俞钧还在看着苏灵燃，他的脸色并不苍白，只是虚无缥缈，神情有些冷淡。 系统先生嗯了一声。 苏灵燃：所以，在下这次的人设居然是个妄想症患者吗？ 眼前的俞钧安安静静的，目光有些疏淡，除了一直盯着苏灵燃，没有自主意识的样子。 果然是幻想的产物。 这三个月以来，除了那一次因为叶微阑触发的一点线索，苏灵燃一无所获。 剧情迟迟不展开，加上俞母对他的怀疑和限制，苏灵燃几乎没出过几次门。 别说boss身份了，他连自己的人设都没有搞明白。 【回去睡觉。】 “等等。”苏灵燃看着俞钧的幻象，“我的线索太少了，但他或许知道什么。” 系统先生隐隐的不赞同，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苏灵燃走到俞钧身边，眸光温和看着他：“你回来了。” 他生得好看，就算面无表情，那双剔透的眼眸看着人也像是温存怜爱。 苏灵燃：老公去世，打击太大，沉迷幻觉的在下，真是太痴情了。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 坐在沙发上的俞钧，疏淡的眼神微微戒备，紧紧盯着他。 他们两的身份好像打了个颠倒，仿佛苏灵燃才是那个不怀好意虚无缥缈的幻觉。 “你是新来的吗？我没见过你。”俞钧的声音低沉清正，就像是苏灵燃在勾引他一样，微微皱眉，理智自持。 苏灵燃微微一怔，万万没想到，这个幻觉他失忆了，不认识自己老婆。 既然你没什么用……嗯，在下也失忆了呢。 苏灵燃顿时面无表情，静静地盯着他：“嗯，我是新来的。你自己坐在这里清醒一下，不打扰了。” 他站起来，径直向楼上走去。 俞钧的目光微微无措，追逐着他的身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切照旧，俞母的样子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气氛格外沉默。 每日送上门的鲜花还在。 叶微阑中午开始不回来，晚上餐桌上也没有看见他。 俞父言语谨慎，试探他是不是有意认识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以及，希望他不要在意俞母的话。 “你毕竟嫁给了俞钧，微阑和俞钧是叔侄，你们两……” 苏灵燃：“外面的谣言不用在意。微阑只是我的学弟，仅此而已。” “微阑还很年轻。你明白就好。” 当天晚上，苏灵燃早早喝了一杯牛奶入睡。 但半夜的时候，他还是醒了。 苏灵燃面无表情看着房间里那道人影。 俞钧的幻觉在月色下更像真人，他抱着一卷被子，神情微微一顿。 “抱歉，我吵醒你了吗？” 苏灵燃：没有，但换个人可能就因为看见你再也醒不了了。先生你就不能有点身为幻觉的自觉？ 俞钧英俊的眉展开，目光清冷克制，平静地说：“你醒了，正好有些事可以说。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睡在我的床上？” 苏灵燃：这日子没法过了。 既然如此—— 他微笑，声音冷凉：“您忘了吗？您是怎么从我丈夫手里抢走我的。” 那位相当正人君子的俞钧总裁，神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苏灵燃神情轻薄苍白，如同被豢养的美丽的金丝雀：“如果不记得，您可以自己上网搜一搜。” 见鬼的是，这位幻觉真的有手机，而且真的打开了浏览器。 苏灵燃指导着对方打开了那个著名爱讲豪门情杀惊悚小故事的博主的首页，放着他自己慢慢浏览，愉快地躺回床上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dddd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享欢、溺、2227471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陌上琼 34瓶；jet'aime 20瓶；溺 19瓶；文艺复兴、我和作者比命长 10瓶；南风知我意 9瓶；糯米团子 4瓶；不送酒、喵薄荷、桐狐、大写的红烧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5、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6 “那个敏感又阴郁的金融总裁, 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早上, 苏灵燃睁开眼，眼前并没有什么幻觉，只有系统先生依旧站在他的床边。 【已经出现了。】系统先生说。 苏灵燃躺在床上，半夜醒来这件事总叫人觉得没有睡好。 “他在哪里？为什么我没有看见？” 系统先生眼神冷静：【鲜花的主人。】 苏灵燃看向房间一角，花瓶里还放着昨日的紫阳花。 所以说, 那个收购公司的神秘人就是被自己始乱终弃的初恋？ “他千方百计收购俞家的公司, 结果只是要娶我, 是不是意味着这位的储爱槽非常好灌溉？” 【不知道。他敏感阴郁，你始乱终弃。】 系统先生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苏灵燃眨了眨眼睛。 他伸出手：“云敛。” 系统先生配合地拉住他的手，下一瞬却被苏灵燃忽然用力，将他整个人拉了过来。 苏灵燃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对方没有丝毫抗拒的意思。 系统先生整个人覆在他上方，手指撑在他的两侧，漆黑冷静的眼眸隔着镜片，近距离一瞬不瞬看着他。眉眼无动于衷，没有丝毫意外。 ai过分完美的面容, 如漫画游戏中走出的死神, 让人倍感压力。 苏灵燃作为被压制的一方，又是始作俑者，不慌不忙，眼眸温和剔透，轻轻地看着他：“那我们聊些你知道的事。昨天晚上，你在做什么？” 系统先生静静地看着苏灵燃, 即便有金丝眼镜的修饰缓冲，眉眼的线条也显得淡漠犀利。 他没有回答，即便是ai，在这种情景下也知道什么事更重要。 他缓缓低头，吻上那近在咫尺，线条秀美，略显苍白浅色的唇。 并不只是轻轻一碰而已。 许久之后…… boss早就出现了，但只是隔空相对，苏灵燃并没有见到对方。 不过，按照神秘人对俞家的逼迫程度，他们见面的日子也不会太远。 对苏灵燃而言，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人设线索，避免一见面就ooc。 “难道我就不能失忆吗？”受到幻觉的启发，苏灵燃若有所思。 【可以。但即便是失忆后，也要遵照人设来行事。】 可是，熟知玩家人设的三个老公都死了，虽然有一个幻觉，但却表现得根本不认识他。 跟叶微阑一起上热搜的视频里倒是有过去的玩家，但是，那是二十二岁的玩家，而且只是一点舞台营业表现，参考性不大。 【这是中级副本。和低级相比，对玩家人设的限制没有初级副本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剧情逻辑。玩家的人设动机只要补足逻辑，大致上就不会被判定ooc。】 亲吻之后的系统先生，比起冷冰冰的ai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至少，会帮玩家钻游戏漏洞。 苏灵燃的唇线有些暧昧，天生苍白浅色的唇也染上些水润嫣红，眼波蒙着淡淡的氤氲雾气，平静安然。 “行为动机逻辑？我的行为目前看上去就是，每年一个，不断找有钱的老公结婚，然后等他们死了，心安理得分家产。动机……” 既然要灌溉即将成为自己第四任丈夫的boss，动机自然不能太随便，免得对方太失望。 苏灵燃眼眸微弯：“人设就是一心一意、毫不掩饰想混入上流社会的心机凤凰男。毕竟，在下这么自私无情的人，最爱的当然只有自己。” 这人设听上去，即low且欠虐。 但是，如果主人毫无掩饰，如天边的月亮冷淡美丽，遥不可及。就足够让人对于他不属于任何人的事实，感到安心。原谅他一切的浅薄凉薄。 青年的头发柔软黑亮，皎洁的面容隽永宁静，像山岚雾气里滋生的外表温柔美丽的精怪，即便知道是无心的异类，也忍不住想亲近不放。 越温和柔软，越觉得遥不可及。 越冷淡理智，越觉得温柔可欺。 系统先生躺在他身边，侧首静静地看着他，手指抚摸着他的眉眼，穿过他的黑发，靠近亲吻。 “唔，系统先生？” 【想做。】ai清冽冷静的声线微低，毫无情绪起伏的平铺直叙，【三个月了。】 苏灵燃：可是，并没有npc提供情境给你镜像生成。在下无能为力。 不过，“很快。” 毕竟，距离第四次结婚应该很近了。 …… 就像boss的鲜花每日必到一样，幻觉也还在继续。 每天夜里，苏灵燃都会夜半醒来。 幻觉自从看了那个博主的小故事后，再也没有主动夜袭过他的房间。非常自觉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苏灵燃看。 苏灵燃下楼，开冰箱，喝牛奶，关冰箱，上楼回房。 行径显露明显，毫无多余的意图。 幻觉十指交握，静静地盯着他，看到苏灵燃对自己视而不见，突然开口：“我想起来了。你嫁给了我。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说我死了。” 苏灵燃止步，回头看向俞钧的幻觉，橙色的灯光下，他的眼眸剔透平静。 他走回俞钧身边，俯身，修长的手指放在幻觉更加凝实的眉眼上，指腹轻轻触摸。 青年淡然的面容，专注看人的时候，错觉像眷恋：“你不是好端端坐在这里吗？” 幻觉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清冷内敛的眼眸并不锐利，一面抓住他的手指，一面反过来抚摸苏灵燃的脸。 他的手指冰冷半透明，介于虚实之间，抚摸的动作比起青年的小心确定，带着占有的意味，就像是确认属于自己的所有物，理所应当，又像是在毁灭和怜爱的边缘克制。 “怕我吗？” 青年微笑：“不会。” 幻觉猛地将他拉入怀中，拥抱紧密，让苏灵燃微微睁大眼睛，眉眼平静轻忽的神情都放空。 那拥抱的力度，让人的骨头都微微发痛。 低沉内敛的声音：“爱我吗？” 苏灵燃：到了。考验人设的时候终于到了！ 青年声音淡淡：“你只是一个幻觉而已，连他的记忆都没有，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个问题？” “如果不爱，为什么会有幻觉？”低低的，毫无讽刺意味的平静。 下一刻，天旋地转，视野转换。 被幻觉压制在沙发上，苏灵燃的瞳眸虚妄放空，缓缓恢复清明，看着上方盯着他的幻觉。 幻觉的俞钧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像人，但也和苏灵燃最初在冰棺里看到的俞钧差别越大。 死去的俞钧是冷峻沉稳的，并不是说毫无攻击力，而是出身教养形成的绝对的理智，不会轻易任由情绪操控。 但眼前的幻觉眼神是清冷内敛的，身体的张力却让人觉得有一种原始的意味，比起受理智逻辑支配，更放任野兽的直觉先行。 尽管，他看上去非常极端理智。 就像是，鬼魂依靠幻觉回来了，彻底失控。 “现在，怕我吗？”俞钧缓缓俯身，半透明的瞳孔里的清冷凝实，平静得毫无情感，更接近蛇类的无机质。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气音一般唯有苏灵燃能听到。 俞钧的唇距离他只有几毫米，顿住。 “是你杀了我吗？” 苏灵燃静静看着他：“你应该问你自己。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是怎么死的。” 俞钧缓缓拉开距离：“我会想起来的，如果我想起来，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吗？” 平静的陈述语，配合绝对理智自持的眼神，就像是鬼物野兽对着吸引力极大的猎物，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苏灵燃坐起来，随手拉好睡袍的领口，剔透的眼眸里似有若无的笑容凉薄，一语不发往楼上卧室走去。 直到他躺在床上，俞钧的目光都像是如影随形，追进梦里。 …… 第二天一早，系统先生仍旧站在他的床边。 苏灵燃略作思索：“昨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吗？” 系统先生目光冷静：【中途离开了一会儿。】 “每天晚上，幻觉都在。” 【你可以抓紧时间获取线索。】系统先生并不意外，【幻觉基于意识存在，如果我在这里，渐渐的你的意识或许会影响他看到我。】 所以，系统先生是故意避开的吗？ “明白了。”他一面往浴室走去，一面轻轻地说，“昨天晚上，那个幻觉，行为有些过界。” 系统先生顿了顿，面无表情：【即便有这个意识，幻觉也无法对玩家做出实质性行为。请忍耐一下。】 苏灵燃关上浴室门之前，略略回头，眼眸温和微弯：“只是遗憾。不然就可以和云敛试试，幻觉或者鬼魂play。” 系统先生：【……】 …… 俞钧的幻觉和他刚出现的时候相比，每隔一晚就会凝实一分，记忆也无疑在快速恢复。 与此同时，餐桌上boss的鲜花也越来越明目张胆。 对俞家的人，尤其是隐隐被激怒的叶微阑而言，这是越来越逼近的威胁。 但对苏灵燃而言，这是一个不错的进度。 毕竟，幻觉开始初步显露攻击性的一面，万一对方想起来了，自己真的是看到老婆和新欢约会才被气死的，就算身为幻觉没办法真的弄死自己，只要在苏灵燃灌溉boss爱意值的时候出现，就足够苏灵燃ooc了。 退一万步说，俞钧的死和苏灵燃没关系，一个男人看到老婆在自己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拿着他的遗产另结新欢，估计也不会大度到哪里去。 所以，最好能在幻觉失控前，先把boss的爱意值刷到百分之五十左右。 神秘人的逼迫越来越紧，这天早上餐桌上没有看到叶微阑。 苏灵燃听了一下他们的谈话，似乎昨天夜里叶微阑就没有回家。 一阵沉默，只有苏灵燃一个人在吃早饭。 俞父先一步开口，他两鬓斑白，皱纹越显疲惫：“俞氏，快破产了。” 苏灵燃微微一顿，不是说只是收购了传媒机构吗？情况似乎比他知道的更严重。 “很可能，这所房子也要抵押出去。” 俞母怔怔的，她的头发全白了，整个人有些轻飘飘的，魂不守舍：“这些是俞钧留下的东西。那个人说，如果想要保住这些，就要俞氏和他联姻。” 苏灵燃静静地听着。 俞家的人，到年龄的都已婚，年纪小的还太小。这个联姻对象指的是谁，毫无疑问。 俞母眼睛很亮，有些神经质：“只要你肯和他联姻，集团就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变。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为什么是我？” “他说，这是你欠他的。”俞母的眼神语气，就像是在说，这也是你欠我们俞家的。 短短不到三个月，就让俞氏集团失去控制，boss真的厉害。 苏灵燃好奇的是，这么厉害的boss，是怎么被自己始乱终弃的？如果自己这么爱钱。 还有一点，苏灵燃非常在意。 没记错的话，第一次看到俞钧的幻觉前，叶微阑曾经提醒过他，半夜不要出门。 所以，俞钧的幻觉是不止玩家一个人能看到呢，还是，玩家的人设本就是个半夜就会发病的妄想症病人？碰巧叶微阑看见过他发病，所以才告诫他不要出门，免得被人发现。 苏灵燃：要是有人半夜看见过在下旁若无人和空气互动，那场面一定很渗人了。 而俞父俞母怀疑苏灵燃是害死俞钧的凶手，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直接将他送进精神病院，间接性为他们儿子报仇。 但是，boss却出现了，打断了所有的可能。 餐桌上那两个人，还在谨慎地等着他思考的结果。 苏灵燃微笑浅淡：“好啊。我要这所房子。” 毕竟，俞钧的幻觉似乎只在这所房子里出现。 苏灵燃答应后，boss那边婚礼立刻提上日程。 这一切，俞父俞母自然都是瞒着叶微阑进行的。 尽管马上要结婚了，苏灵燃还是没能看见boss真容。 与此同时，大约是怕他反悔，苏灵燃越发无法离开俞家这座别墅。 但是，或许是因为不能出门，病情严重了呢。 那天晚上，苏灵燃即便夜半醒来也没有起床，而是继续强迫自己翻身睡着。 毕竟，他刚刚决定跟另一个男人结婚，不好这个时候去见前夫。 第二天一早，苏灵燃下楼吃饭，在楼梯上忽然止步。 大白天，俞钧站在二楼的旋转梯上，回头看向他，英俊的面容冷峻，静静地看着他：“早安。亲爱的。” 周围所有人都对此毫无所觉，只有苏灵燃一个人看见了他。 而这，还只是第一步。 随着婚礼的到来，不止是俞钧的幻觉，庄婓越和蓝朔风的也开始出现了。 苏灵燃：次奥。确定了，有病的，有且只有在下。 这游戏，真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粗长了一点，所以比昨天稍晚~啾咪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欣欣修身养性中、1729、か鵺`亪^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紫＆猫 20瓶；tbr 18瓶；阿莫西林、jet'aime 10瓶；冰糖山楂、佚女、叶疏楼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6、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7 幻觉受到刺激, 开始反常失控, 正是从苏灵燃答应和神秘人结婚那天之后开始的。 最开始是早上时候，苏灵燃在楼梯玄关转角处看到俞钧。 通过其他人的视若无睹，苏灵燃终于确定，只有自己能看到幻觉。 吃早饭的时候，俞钧就在二楼的栏杆扶手那里俯视着他们。 好在因为叶微阑这次回来吃早饭了, 俞家老两口都没有再提苏灵燃和boss结婚的事。 只是, 叶微阑看似澄澈内敛, 实则毫不掩饰的目光，让俞钧的眼神愈发冷飕飕的。说不好是嘲讽，还是隐怒。 “他喜欢你。那个视频我也看到了，他从十六岁就一直追着你，为什么你选择了我而不是他？” 俞钧瞬间出现在苏灵燃旁边的座位上，稍显冷峻的面容，瞳孔静敛幽冷，像阴天的风，用一种稍显嘲弄的冷淡语气, 事不关己一样, 仿佛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苏灵燃看了他一眼，众目睽睽之下，他是疯了才会回答这个幻觉。 又不是跟系统先生，可以天然屏蔽副本情景下他们之间的沟通互动。 “为什么不回答？怕他们发现？那不是正好，你可以借此吹嘘你对我多思念、痴情，你跟我之间, 绝不只是出于你爱我的钱。” 那隐隐恶趣味的嘲弄语气，声音优雅冷淡，理智且高傲。 但其中多少隐怒和醋意，只怕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苏灵燃：醒醒，在下马上就要四婚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证明自己不爱你的钱，爱你？ “哦，我想起来了。叶微阑当时才十六岁，还不能跟你结婚，有我在，俞家的钱也与他无关，有庄婓越这个更好的选择，你看不上他是很正常。” 再冷淡理智的语气，也压不住其中的嫉妒。 苏灵燃唇角浮现一点笑意，对餐桌上俞家的三个人说：“我用好了，你们慢用。” 看到苏灵燃起身要走，俞母神情微变，矜持地说：“约的人上午就会到，记得空出时间。” 介于叶微阑在，她说得模糊不明，但苏灵燃知道，俞母指的是boss派来的，制订婚礼相关事务的人。 他微微点头：“我会记得。您放心休息吧。” 叶微阑看向俞母：“奶奶，是什么人要来？” “给我做衣服的。”苏灵燃微微抬着下巴，眸光剔透微凉，平静地说，“制定两件新季度的衣服，不算什么奢侈的事吧。” 就像是嫁入豪门，全然不顾家里财政出了问题，只管随心所欲享受上流社会奢靡生活的漂亮蠢货。 叶微阑一眨不眨看着他：“当然。只要你喜欢。” 但是，叶微阑眉眼的疑虑并未全然消失。 做衣服当然没有问题，但问题是，奶奶怎么会这么关心提醒，好像生怕那个人忘记？ “那是俞钧喜欢的人，我待他好一些，俞钧要是知道了，也会很开心吧。”俞母低下头喝咖啡，自言自语地说道。 提到这个话题，叶微阑抿了抿唇，结束用餐，又去了公司。 苏灵燃上楼回房，看书的时候，俞钧也出现在他身边。 这次，他的声音很平静，敏锐至极：“看来，我死了以后，叶微阑也没有得到你？” 苏灵燃的目光离开书页，温和地看着他：“他是你侄子，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幻影站在他身边，微微俯身逼近，瞳孔幽冷，野兽一般专注，淡淡地说：“那，动过心吗？他是明星，皮相绝佳。就算你结了三次婚，都一心一意爱着你。最重要的是，叶家和俞家都是他的。比你之前任何一个丈夫都有钱。” 苏灵燃缓缓眨了下眼，笑容浅淡：“你在吃醋吗？” 俞钧冷峻沉稳的面容纹丝不动，眉宇的高傲清冷，有一点狼狈，瞳孔一动不动，并无掩饰：“是。我在吃醋。一想到我死了，你跟他在一起。一想到你爱他，就想发疯。” 苏灵燃合上书：“那你可以放心。谁都可以，不会是他。需要我发誓吗？” 毕竟，已经很确定了，第四任丈夫就是boss。 “不用。” 听到这个答案，俞钧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轻松满意，连眼神都好像更低落幽冷了些。 “比起这个，你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吗？” 等苏灵燃再抬头，俞钧的幻觉已经消失了。 十点钟左右，苏灵燃在客厅和制作结婚礼服的团队见面。 “x先生不来吗？” boss一直很神秘，到现在为止，大家都称呼他为x先生。 因为他落款签名是一个x。 有人猜测，这可能是他姓氏的首字母。 很多人都认为，苏灵燃肯定知道那位x先生的来历，毕竟，x先生对他的意图毫不遮掩。 几乎无人不知，x先生这次处心积虑收购俞氏，就是为了跟俞钧的遗孀结婚。 但他对那个人，比起爱意，更多是报复。 答案苏灵燃也很清楚：自己是始乱终弃了他的初恋。 不幸的是，x先生的初恋是玩家林染，并不代表林染的初恋就是x先生。 所以，尽管私下里调查过，苏灵燃对这位x先生，仍旧一无所知。 既然这不是一场基于爱情的婚姻，结婚前对方也不愿意现身见面，自然合情合理。 苏灵燃对于不能见到boss，多少有些兴致缺缺。 对方团队的人商讨礼服和婚礼细节的时候，他没多久就开始心不在焉。 就在那时候，听到了一阵钢琴声。 苏灵燃抬头，看到会客厅的钢琴那里，不知何时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瘦削的青年。 对方略略侧对着他，侧脸的线条俊秀雅致，有些温雅苍白的意味，就像是天生身体不好。 现在已经入夏，对方却穿着灰蓝色针织衫，虽然很薄，但是感觉多少有些违和。 那个人弹奏着的隐约是贝多芬的《月光曲》。 苏灵燃听得入神，一眨不眨看着他的侧脸，觉得那个人很熟悉。 一曲弹完，那个人略略回首，看向苏灵燃，眼眸流露一丝微笑，神光幽寂，像安静避世的猫咪。 看到那个安静纯粹的眼神，苏灵燃下意识站起来朝他走去。 那几位正滔滔不绝的策划人，面面相觑停下。 苏灵燃走到钢琴旁。 青年微微仰头看着他，目光宁静专注：“我们的婚礼上，就弹奏《月光曲》好吗？” 苏灵燃瞳眸微动，下意识念出他的名字：“庄婓越。” 青年唇边的笑容很浅，整个人的气质宁静又微冷，但看向苏灵燃的眼神是温润清透的。 他伸手轻轻拉住苏灵燃的手指，修长的手指骨节瘦削苍白，引导附着苏灵燃的手指一起，和他四手联弹。 弹着弹着，黑白琴键上却只有苏灵燃一人的手。 苏灵燃停下来，沉默不语。 “林先生，林先生……林染先生？” 那几个婚礼策划一阵莫名，不知道为什么大家正说着话，对方却忽然走到钢琴旁弹起琴了，弹了一阵又突然停下。 苏灵燃并不回头，平静地说：“没什么，只是想到，婚礼上可以弹《月光曲》。” 那个策划团队的主负责人有些为难：“但是x先生说，采用中式婚礼。您并不需要出现在宾客面前。” 苏灵燃：直接洞房相见？这位boss这么传统直接的吗？ “那就听他的。” 他刚刚看到的幻觉无疑是庄婓越，没记错的话，对方是在婚礼前夕就死了。 看来那首《月光曲》并没有派上用场。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苏灵燃还没有忘记，自己需要在真凶被发现前，灌溉满boss的储爱槽。 现在，一个个被害者已经开始出现，想起他们死前的记忆，真相显然很快就会大白。但是，苏灵燃却连boss的面都没有见到，何谈灌溉爱意值。 boss的每日鲜花还在继续。 除了第一日的百合花和紫罗兰，之后几乎都是各种颜色的紫阳花。 紫阳花的物语：善变，不忠的爱。 呵。嘲讽谁呢？ 苏灵燃回头，剔透的眼眸微笑看着那位主策划：“婚礼什么时候举行？麻烦告诉x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希望能尽快。” 青年的面容俊美温柔，并没有丝毫的刻意惑人，但是当他专注平静地看着人时，几乎叫人生不出丝毫抗拒的念头。 和这样的人初恋被背叛，怪不得这么多年也念念不忘，不惜以和他结婚的方式羞辱报复。到底是真的报复，还是口是心非的掩饰，旁观者清。 “是。我会将您的话带到的。x先生也很迫不及待与您结缘。预祝您婚姻美满幸福。” “谢谢。” 那些人合上材料，陆续告辞离开。 “嗤。”一声带着恼怒狂妄的笑声在苏灵燃耳边响起，有人自身后抱住了他。 怀抱坚定有力，难以挣脱，对方的身体却量感轻薄，像一团有形的空气，毫无温度。 “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摆脱我吗？想跟谁结婚，俞钧？”那幽冷狂妄的声音满不在乎，又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看你的眼神跟我当初一样，不怀好意。” 苏灵燃一动不动，这次他不用看也明白了：“蓝朔风。” 那人亲昵地埋在他的肩上，拥抱的动作过分黏人亲密，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像是报复、攻击，又像是撒娇、亲昵。 闷闷的声音恼怒又爱意，声线凌厉胁迫：“你是我的，不准嫁给他！不准背叛我。不然，我会生气。你知道我生气的时候，会怎么欺负你。” 苏灵燃：但是，讲道理，您已经死了啊。在下进入副本的时候，已经结完婚了。并且，背叛的证据都凉了。锅在你游文案策划，玩家是无辜的。 他回头，看到一张俊美到张扬的面容，垂敛的眉眼神情年轻洋溢，猫科动物一样慵懒，面部线条却显得冷锐不逊，非但毫无笑意，而且一副很不好惹的坏脾气样子。 苏灵燃捂着脖子上被咬了一口的凉意，那里实际上当然毫无痕迹，但是被咬的那一下的感觉却非常逼真。 既然如此，在下就要驱狼逐虎了。 他平静地和蓝朔风凌厉幽冷的眼眸对视，忽然温柔笑了：“我看到庄婓越了，他好像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蓝朔风脸上的神情像被风吹散干净，专注安静地看着他。 他的头发微长，像是被海水打湿，被风吹得凌乱不羁。 苏灵燃看着他的眼睛，温和地说：“为什么不能嫁给俞钧？嫁给俞钧，就像嫁给你一样。” 蓝朔风一眨不眨：“当然不一样。” 苏灵燃眸光凉薄，轻忽：“都是因为你们的钱，有什么不一样？” 蓝朔风笑，轻蔑傲慢：“我比他们都有钱。” 苏灵燃：……很好。你赢了。 在苏灵燃笑的时候，蓝朔风微微歪头，飞快靠近，在他唇边亲上去，一动不动。 “你要跟他结婚，就结吧。不过到时候，床上出现的是谁，你清楚的。我不介意，让他看着。” 苏灵燃眨眨眼，眼前空无一人，只有一阵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海水的味道。 啧，这位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这样，三个幻觉轮番出现。 只要他们在的时候，系统先生就会避让消失不见。 同样夜晚因为系统先生守在床边，只要苏灵燃不醒下楼，几乎可以避免被骚扰。 幻觉不会同时现身，最多时候是一个出现，回头另一个就出现在视野里，但背后那个会消失。 因此，苏灵燃很淡定。 庄斐然优雅安静，记忆似乎沉浸在准备婚礼的阶段，对于自己死去的事毫无印象。 苏灵燃最喜欢和他相处。 蓝朔风太过黏人，行事狂妄随心所欲，最喜欢各种身体接触，就像一只不安分的大型宠物。 这位尤其喜欢毫不掩饰地说各种骚话。 最难以理解的是俞钧。言辞嘲讽又冷淡克制，表面看不出丝毫感情，但醋意最重，毫不掩饰。 苏灵燃甚至有一种感觉，俞钧知道自己和其他两个幻觉的所有互动，所以每次出现，都像是在极力控制醋意和情绪失控的边缘。 这些幻觉几乎占据满苏灵燃的白天，俞家别墅来来往往许多人，苏灵燃不可能每次都滴水不漏。但是，即便是最敏锐时刻盯着他的俞母都没有任何反应。 “我是本来就有病，还是人为搞出来的，想把我送进疗养院？” 夜晚降临，意味着终于可以休息。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死神一样驻守在那里，所有的幻觉都不会侵入。 【还没有得到线索吗？按照第一个副本攻略boss残影那样就可以了。】 “在下也很想一往情深，假装思念过度，但是，俞钧根本就不相信我爱他。我什么都还没说，他就已经清醒地把所有可能的谎言套路拆穿一遍了。在下只好坦诚，他又会立刻消失。” “庄婓越根本不需要我攻略，好感度就是满的。他不在意自己的死亡，一心一意记挂着婚礼，更愿意时间永远停留在筹备婚礼的那个阶段。” “蓝朔风，他倒是对自己的事一清二楚。但是根本避而不提。除了不清楚俞钧死了，每次出现，只有层出不穷的骚话。” 苏灵燃顿了顿，看向系统先生，眸光温和：“他倒是教了我不少，系统先生想学吗？比如，明天和boss的洞房花烛夜。” 系统先生冷静的瞳眸无动于衷，近乎淡漠锐利，一瞬不瞬凝视着苏灵燃，周围所有的空气都像是被抽干稀薄。 ai毫无情绪的清冽声线，低低的，错觉禁欲，又像是极端克制下的张力：【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垃圾晋江快点倒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滢 2个；央十六、melpomen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不白 24瓶；尚诺、自由、南风知我意 10瓶；骤思玄度 7瓶；小北、无关风月只等你、22378342 5瓶；夜魅 4瓶；糖色、haha、不送酒、大写的红烧肉、央十六、christ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7、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8 苏灵燃从未见过自己的第四任丈夫, 但是, 婚礼举行了。 仪式举行的时候，盖头下的苏灵燃明显感觉到身旁一道冷冽的气息，陌生又觉得本该熟悉。 那个人不出声，牵着苏灵燃往前走的时候，手指冰冷有力, 很快就松开。 像是钢筋铁骨的异兽, 把自己伪装进彬彬有礼的皮囊。 “等我一下。”离开的时候, 对方这样说。 声音又轻又低，无情又温和，无法听出任何实质有效的特征。 新娘苏灵燃穿着中式古典改良的喜服，被独自一人留在这座房子里。 房子就是原本属于俞家，但因为一系列抵押变动，差不多落到boss手中，又因为苏灵燃答应结婚，被俞母划分到他名下。 算起来，这也是俞钧和他的婚房。 但现在, 这座房子外面宾客在觥筹交错, 庆祝boss和他的婚礼，房子里面只有苏灵燃和满屋子的幻觉。 把新娘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其他人在外面大鱼大肉大口喝酒，真是人干事？ boss的行事无疑很古怪，但好在苏灵燃终于和他接触了，只要耐心等一等, 马上就能见到他的真面目。 “等他出现了，云敛记得提醒我。” 【好。】 有系统先生一直在身边，幻觉并没有出现，黑暗中只有苏灵燃一人的房子，他也并没有任何怕人的猜想。 苏灵燃躺在床上，一开始只是闭目养神，但是养着养着，在安静的房间，远处隐隐的热闹里，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到最后，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抱起他，即便很努力想睁开眼睛醒来，也像鬼压床一样一动不能。 有人亲了亲他：“晚安。” 之后，便是更彻底的睡眠，或许有光怪陆离的梦，但是醒来后也不记得了。 洞房花烛夜，无事发生。 苏灵燃这里无事发生，外面就不一定了。 婚礼都举行了，俞家的宅子还换了主人，到这一步还想瞒着叶微阑，无疑是不可能的。 喜欢了五年的人，嫁了四次人，都与他无关，最后一次还是在他的眼皮下，再好的表情管理，叶微阑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但是，无论他多么失控难过，早就被带离现场的苏灵燃都不会知道。 只有铺天盖地的媒体消息，记录了他毫无指望的爱情，和支离破碎的狼狈绝望。 看见一腔孤勇满目天真热烈的年轻人失控流泪，是一件令人不忍直视的事，于是，苏灵燃合上手机。 “我不明白，游戏副本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npc，为了衬托显示在下的冷酷无情，人渣本渣？” 系统先生无动于衷，显得极为无情。 联想到昨夜失之交臂的洞房花烛夜，苏灵燃大约明白他是为什么。 他矜持地说：“在下也很失望。” 但，苏灵燃更失望的是，那个古怪的boss，除了在婚礼上昙花一现，他又不出现了。 苏灵燃：难道我真的嫁给了死神？ 俞家的别墅越发清冷死寂，除了零星几个沉默的打理杂物的雇佣，几乎没有活人。 不过对方不出现的原因，倒是没有隐瞒苏灵燃。 据说，是因为什么古怪的仪式，大家都认为，这是那位x先生为了避免自己也被新娘克死。 一个人呆在满是幻觉的房间里，正常人得疯，但对苏灵燃来说，这很有必要。 毕竟，看来看去，这些幻觉也是唯一能得到线索的npc。 幻觉比起一开始的被动克制，开始生动起来。 会主动和苏灵燃沟通，督促他吃饭，温存地照顾他。 就像是，苏灵燃不是嫁给了boss，是嫁给了他们。 这个游戏看上去没有第一个副本那么危机四伏，好像很简单明了，但是一直有一种在迷雾边缘兜圈子的无能为力。 这么久以来，好像一直临门一脚就要成功，但实际上却遥遥无期，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搞不好真的要失败。 苏灵燃想了想，在系统先生不在，幻觉还未出现的时候，翻出了第一个副本结束时候抽取的奖励道具。 【被使用过的永不删除的脚本笔迹】，只要记录在册的笔迹，就算是游戏策划也无法删除。 苏灵燃快速翻过前几页那伤眼睛的字，在空白页试着写字。 ——我是苏灵燃。 但是，让苏灵燃惊讶的是，字迹一写上去，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连因为笔头按压留下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是不能写自己的身份？毕竟，原主人好像就没有写。 苏灵燃又试着写了别的，但是不管写什么，三秒之内都会消失不见。 他若有所思，这个笔记本既然是特殊道具，或许在上面写字的笔也是特殊物品，又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书写条件？ 另一个道具，【死神的玫瑰】，每个副本世界仅限使用三次，随机召唤出玩家已经通关副本的任一boss的残影，boss残影存续期间，持续消耗爱意值。 苏灵燃想了一下，他召唤出谁会对这个情景有帮助？ 答案是，除了沈危以外的任何人。 沐诚、林墨、周林，这三个残影都是boss的衍生，而且知道他们自己身为npc这一事实，或许对副本和游戏的存在，有特别的消息认知。 尤其是林墨和周林，林墨见过玩家通关的情景，周林是boss的终极状态。 但是，这个【死神的玫瑰】怎么使用呢？ 难道是撕下来一瓣？ …… 俞家别墅对面。 如果苏灵燃看见，一定会很惊讶。 因为这里的陈设几乎是另一个俞家，沙发上安然坐着神态优雅闲适的俞父俞母，两个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集团破产，迫不得已让儿子的遗孀和敌人联姻，全家被迫搬出自己家的样子。 在他们的前方，摆放着各种精密的仪器设备。 满墙的大小屏幕上，镜头背景都是对面那个原本的俞家。 而且，画面上都有同一个人的身影。 那个人，当然是苏灵燃。 在俞父俞母的面前，还坐着一个好整以暇的人，对方戴着宽檐帽子，帽子阴影下露出一隅冷峻理智的面容。 即便只是鼻梁和薄唇的线条，也足够任何人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英俊而聪慧，他的理智毫无同情心，洞察人性幽微，不作丝毫掩饰的直接。以至于让人觉得像一台精密冷酷的仪器，不分敌我，攻击性的敏锐，足以解剖一切秘密。 但现在，这台仪器在为他们而工作。这一事实令人极为安心。 “龙曜先生，我们已经按照你的计划做了。那么，还要多久能够抓到他犯罪的证据。” 白发苍苍，依旧精神抖擞的俞母，眼睛发亮极力镇定问道。 是的，帽檐下的人，正是苏灵燃出现在游戏副本世界时，在案发现场见到的侦探先生。 对方显然没有食言，说了要找到真凶，就真的没有闲着。 龙曜十指交握，脸上扬起绝对不会被人误解的纯属礼貌、略显敷衍的微笑，眼神冷锐。 “我是说了，请你们务必配合计划，让林染嫁给我伪造的神秘富豪，如果他再次作案，就可以抓住他现行。但是——” 他脱下帽子，眉眼的冷峻锋利，一字一句犀利，像是咬牙切齿：“我可没有说过，让你们在他的周围安装摄像头，秘密监控。先生女士，这是违法的行为。并且，程序不合法的途径获取的证据，在法官面前是无效的。望您周知。” 俞母一身的装扮，优雅端庄，努力压抑，仍旧克制不住的激动：“我知道，我知道这或许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是，我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只想知道，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我儿子那么喜欢他，对他那么好，他究竟是为什么，为了一点钱就要杀了他？” 龙曜毫无基本的同理心，十指交握，理智阐述：“夫人，请您冷静，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林染就是凶手。” “他当然就是。除了他还有谁？我们都知道他就是凶手，但是没有证据。他很可能害死更多人，人间的法律还拿他毫无办法。我只想要真相，哪怕他继续逍遥法外，只要能对所有人揭穿他的真面目，我愿意坐牢，我也愿意替俞钧去死。” 俞父拥抱着泪流满面压抑声音的老妻，不断抚摸安抚着她消瘦颤抖的后背，低声说着什么。 龙曜不为所动：“在他的饮食里下致幻剂，这也是为了真相和正义吗？” 俞母抹去脸上失态的泪水，闻言，颤抖了一下。 俞父搂着她，低沉镇定地说：“是我做的，我很想知道，这个人看到被自己害死的丈夫，他是什么表情。” 龙曜冷锐的眉眼不为所动：“您在撒谎。” 俞母眼泪止住，极力恢复体面：“不用替我遮掩。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每天晚上睡不着，看着他心安理得睡在我儿子的床上。我抱着俞钧的旧物，想着哪怕是冤魂，只要他能回来看看我，一次也好。可我梦不到。我睡不着，医生为我开了安眠药，我突然看到了致幻剂……我本来只是想自己用的。但真巧，他那天正好下楼喝牛奶。鬼使神差，我把加了药的牛奶放回去了。上天保佑，他真的喝了。” 龙曜的眼神极冷，脸部的肌肉因为绷紧，几乎忍无可忍：“恕我直言，开给你药的医生应该坐牢。长久的致幻剂会毁了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就算他罪无可恕，惩罚他的也只有法律。而你们，同样站在被告席上！” 他的声音冷冷的，像一把紧密的手术刀切割一切。 俞母被他的话刺得面色苍白，她怔然：“只有最开始的一两次。后来他不再碰牛奶了，微阑好像察觉了什么，我醒悟过来，停止了这个行为。” 龙曜浓密的长眉皱起：“一两次？劳烦您自己看看，他现在的行为，这是一两次吗？” 屏幕上的青年头发比起初见长长了一些，比起温泉初见时候，那种游离于人世之外，轻薄危险的美丽，他看上去温和无害了许多。 唇边一点似有若无的浅笑，微微侧首，纤长的睫羽微垂，像是不经意，却专注地聆听着什么。 就像是他的旁边一直都有人影出现，那些人在对他说话。 青年俊美的面容底色清淡，剔透的眼眸沁着一点温柔，被他看着就像是温存含蓄的怜爱。 那点温柔像海市蜃楼，一旦被直视发现，就会隐藏无踪。 他眉睫一颤，忽然闭上眼睛，眉心微微苦恼，就像是突然被人亲吻了额头，一点僵硬无奈和强自坦然的无措。 这场所谓的婚礼，包括那位由龙曜先生扮演的未曾出场的x先生，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都只是为林染一人搭建的舞台。 现在的俞家，除了林染，哪里还有别人。 可是，他在跟谁说话呢？ 俞母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一时不知是恐惧还是喜悦。 “他，他说什么？是俞钧吗？” “庄婓越。”龙曜的眼神像一道不会融化的冰块，“他在叫那个人庄婓越。应该是他第一任丈夫，那个死在婚礼前夕的男人。” 俞母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轻轻地说：“俞钧呢，他没有一次想起俞钧吗？” “谁知道呢，这么多监控视频你们可以找人替你们翻译，说不定真有。”龙曜语气冷淡讽刺，“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了，我查这件案子是因为俞钧先生生前的委托，但我并不愿意受雇于自认为正义就可以毫无原则底线的受害者家属。” 俞父皱着眉，像是深思熟虑：“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如果龙曜先生要解除合作，我们不会勉强。如果你要报警，后果我会和妻子一起承担。但是，我想知道，合作里不是说只要做出俞氏破产的假象就行了吗？为什么，俞氏的股份真的被大量易主？” 龙曜微微一顿，回头敏锐地看向他：“那你应该问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才对。我的专项是查案，不是经营公司。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提示，你们那位能干的孙子真是深情。毕竟是从少年时候第一眼就爱恋的人，即便对方从没有一丝回应，也愿意为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人，单方面付出一切。这种人才最是可怕，做出什么来都不觉得意外。” 从侦探先生的嘴里听到叶微阑，老俩口的神情顿时一变，倒是没有多少惊讶意外，只是微微的沉重和担忧。 林染结婚的那天，叶微阑的失控和崩溃，全世界都知道。 除了林染。 但是，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决不能让孙子也死于危险浅薄的爱情。 “可是，”龙曜平静地看着他们，“哪怕是一次，你们就没有想过，那个人可能是无辜的？” “不会有万一。”斩钉截铁的回答，“如果有，龙曜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龙曜沉默地看着他们，唇角微动，手机的简讯突然响起。 扫过一眼，随手关闭。 他抬起眼睑，笑容幽暗冷酷：“说得也是。” 俞父站起来，身体前倾，眼神坚定：“即便合作破裂，您也会抓住凶手的是吗？” “当然。” “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是苏甜的恋爱攻略，如果觉得现阶段悬疑太多，那是在给奶油铺垫发酵，收尾的时候嗷呜一口，就知道啦~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2个；左玉玺、夏夏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729、永相、jet'aime 10瓶；左玉玺、吃人血馒头的jj 5瓶；christen、桐狐、晓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8、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9 苏灵燃专心地研究着手中的【死神的玫瑰】, 尝试着想揪一片下来。但是玫瑰严丝合缝, 非常坚固。 他叹息一声，头疼放弃。 只好等系统先生回来了，询问他是否知道道具的使用方法。 钻石玫瑰红得黯然，不知不觉就想起当初离开那个副本时候的情景，仿佛整个副本世界化作纷纷攘攘的玫瑰, 席卷追逐在他们的车尾。 睡梦中那涩苦甜美的花香, 又若隐若现。 苏灵燃垂眸, 下意识轻轻地嗅了嗅。 钻石玫瑰当然毫无香气。 青年淡色的唇落在花瓣上，眉睫轻轻垂敛。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那朵残缺的玫瑰像是瞬间鲜活起来。 一个虚无缥缈的空灵声音，像是等待的久了的恋人：“你在想我吗？” 苏灵燃的脑海里下意识显露出一张少年的脸，尖锐瘦削，俊美得危险刺眼。 但是，当那双黑暗冰冷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眉眼的线条分明寂寞得温柔。 苏灵燃眨眨眼，并不是想象, 那苍白安静, 极端危险近乎温柔的眉眼，此刻就在他面前。 少年的手指缓缓抬起来，黑暗的瞳眸专注认真，像是在做一件极为困难需要绝对集中注意力的事，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 却只是，稍稍停顿就离开。 “沈危。” “嗯。”少年一眨不眨, 冰冷低沉的声线，轻轻地回应他。 苏灵燃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是残影，记忆会停留在通关前，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状态？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少年沈危平静至极，低冷的声音柔和：“通关遇到了麻烦吗？每次见面，消耗的能量会很多，你现在还支持不了多久，直接告诉我吧。” 居然这么善解人意。 苏灵燃怔然，眼眸温和：“的确是遇到一点麻烦。想要的线索掌握在几个幻觉身上，但我没有办法从他们那里获取到。第一阶段剧情快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 “并不难的。对你而言的话。”沈危明明面无表情，给人的感觉却像是笑了。就像他锐利的轮廓线条，却叫人觉得极端温柔。 苏灵燃：“我不明白。” 沈危缓缓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因为无法掌握力道的原因，握得极为小心。 反倒是苏灵燃反手握住了他的。 沈危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跟随着沈危的指引，苏灵燃走到了琴房。 庄婓越的幻影在轻盈的空气里凝聚，专心致志地弹着钢琴。 沈危引着苏灵燃，走到庄婓越的幻影边上。 庄婓越的幻影停止了所有的动作，缓缓回头。 他的眼神像安静避世的猫咪，神秘疏离又优雅。 他先看到了苏灵燃，然后是沈危。 看着苏灵燃的时候，他是温润鲜活的，看到沈危时候无动于衷，却无动于衷，像个假人。 沈危的手指牵着苏灵燃的，轻轻放在庄婓越毫无起伏的心口，就像对着一团冰冷的空气。 “他想，看见和你的过去。”沈危说。 庄婓越的眼眸眨了一下，瞳眸像是微微颤抖。 他面对苏灵燃的时候一向鲜活，和真人一般无二，但也从未有过这样情绪起伏的时刻。 就像是，困囿在原地的地缚灵，隔着千百年的时间，忽然醒悟，看见了平生唯一的执念。 沈危松开苏灵燃的手指，半透明的身影发出微弱的白光：“报酬，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并支付吧。” 白光消失的时候，庄婓越的心口却散发出更加耀眼的白光。 苏灵燃不得不得微微侧首避开视线。 他的手指还停留在那冰冷的心口。 先听到的，是一阵寒蝉鸣泣。 “好热啊，燃燃你热不热？” “热。”他下意识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回应。 空气里的确很热，破旧的小房间就更闷热了。 小孩子们睡在修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小木床上睡觉，脸上红扑扑的，汗水濡湿额头。 苏灵燃睡不着，因为他要更热一点，他的小床上睡着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小孩。 小孩似乎怕自己被赶走，睡姿乖乖的。 他悄悄看了看周围，发现连周围的阿姨都去午休了，小声耳语一样对苏灵燃说：“你是不是很想吃雪糕？” 苏灵燃有气无力，很想说我不想，但是燥热的天气让他觉得很渴，他觉得这时候要是有雪糕真是太好了。 可是，孤儿院的孩子没有人吃过雪糕，除了如果有一些慈善企业家来慰问，或许有细心的小姐姐会想起，小朋友们想吃雪糕，特意买上一些带来。 但是通常都不够分，只有最乖巧听话，年纪越小的孩子，如果身体允许，阿姨们才会让他们吃一根。 苏灵燃已经很大了，不能跟小孩子抢吃的。 “虽然没有雪糕，冰棒也是可以的吧。”乖乖的小孩这样说。 苏灵燃睁开眼睛，侧首看向他：“你干了什么坏事？” “才没有。”小孩儿抿抿嘴，拿出藏在手里的东西，是一袋一毛钱一袋的汽水，汽水因为长久的冷冻，变成了冰块。 冰块把小孩儿的手冻得发白又通红，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生怕被人发现，将冻饮小心塞到苏灵燃手里。 “我替你看着，吃吧。” 苏灵燃看着袋子外面的冰渣微微融化的水痕：“哪里来的？” “我攒了很久的垃圾偷偷卖了，有三毛钱呢。你快吃，被阿姨发现就遭了。” 阿姨严厉告诫过，那些零食果汁，都是什么色素香精勾兑的垃圾食品，吃了会生病，好孩子不能吃。谁要是偷偷买了吃，是要被惩罚的。 苏灵燃把冰饮递给他：“你吃吧。上次不是你说想吃吗？” 因为小孩儿想吃，苏灵燃偷偷跑出去买了两袋，结果小孩儿吃的时候被别的孩子发现了，举报给阿姨，吓得小朋友立刻将只吃了一口的饮料扔进了林子里，毁尸灭迹。 虽然逃脱了被惩罚，但是再后来想去找就没有了，伤心气闷了很久。 小孩儿并不接，气闷地说：“我才不爱吃，我以后都不爱吃了。” 是为了怕连累燃燃才扔了的，可是，那是燃燃很辛苦买来的，自己却浪费了。 苏灵燃笑了一下，咬开袋子一角，吮了一口略略融化的冰饮，的确一股过分的冷甜。 但是，用来消暑解渴却也很好。 他喝了一口，递到小孩儿嘴边：“好像味道有些奇怪。” “是吗？怎么会奇怪，就是按照上次你买给我的口味买的。”小孩儿慌忙喝了一口，确定了一下，“没有啊，很好喝的。你再尝尝看。” 苏灵燃又喝了一口：“还是很奇怪，你是不是喝得太少，所以没发现。咬一口冰块试试。” 小孩儿听话的咬了一口：“冰块不太甜。” 苏灵燃也咬一口：“这块甜了，你试试。” 就这样，慢慢分食完了两袋冷饮。 “好吃吗？燃燃。” “嗯。” “我下次也买给你。”小孩儿在背后搂着他的腰，轻轻地，像是怕他热了，就会推开自己。 他记得的，燃燃超级怕热的，不喜欢跟人接触。 苏灵燃眼眸温和，手指轻轻摸摸小孩儿略略粗糙的手指：“捡垃圾是买不了多少饮料的。但是你要是努力学习，以后就能拿很多奖学金，将来工作了，还可以买更多东西。” “好。”小孩儿轻轻挨着他，“燃燃要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买很大的房子，一屋子的零食，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苏灵燃慢慢闭上眼睛，陷入困意：“好啊。” …… “真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好人有好报。” “是啊是啊，夫人一直致力于做慈善，连我们这么偏远破落的孤儿院都资助，还亲自来慰问孩子们。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居然能碰上被拐走的儿子。” “那孩子看着就很乖，出身教养一看就不是咱们这种小地方的人。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 “这次可终于脱离咱们这种穷窝窝了，以后有出息发达了，希望还能记得咱们。” “记得咱们就不指望了，能像夫人那样，支持孤儿院继续运转下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橙黄暖融的阳光下，小孩儿和疼爱抱紧他的女人相拥，女人擦着眼泪，不断亲吻他的额头。 小孩儿脸上下意识流露依恋，又一点陌生却意的不安，他微微挣脱女人，回头看向树荫下的苏灵燃。 小孩儿顿时灿然笑起来，对他招手，哒哒哒跑向苏灵燃身边，拉着他的手朝女人走去。 女人擦掉眼泪，疑惑又打量地看着不远处的苏灵燃，又看看旁边的孤儿院负责人。 “我找到妈妈了，我有家了。我把妈妈和家人分燃燃一半，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苏灵燃微微迟疑，这次他没有说话。 …… 简陋的办公室里，优雅美丽的夫人和微胖的负责人说着话。 “我儿子很喜欢那个孩子，如果他的档案资料合适，我想一并收养他。” “这个，您的家庭环境在这里，想要收养我们的孩子，我们当然求之不得。但是这个，您还是先看看资料。” “……居然是这样的出身吗？” “唉，他亲身父亲作奸犯科，结果没做多久监狱就得病死了。他倒是好过了，女方是受害者，对这孩子还不错，但命不好。她一死，两方家属没一个肯接手的。后来就辗转送到我们这来了。这孩子生得好看，本来有很多人就算他年纪大也不介意想收养他的，但是呢，搞到最后都没有然后了。” “出身是一个人决定不了的，只要品行好，我想没关系的。但是，这些是什么意思……” “大多还只是接触阶段就解除了意向，因为……这个孩子别的都好，就是有点子虚荣，可能是小时候颠沛流离太亏着了，小小年纪就很聪明，对钱财太过看重了。目的性太强，年纪又小，不知道遮掩。不过，若是好好教，应该还是能更正的。” “谢谢您，但是，我可能没办法把心思更多花费在别人的孩子身上，尤其，我的孩子离开我这么久，我实在不愿意我们之间再出别的状况。” 窗外的树荫里，苏灵燃靠在树干上，少年清澈的眼眸倒影着天上的云纱静谧。 寒蝉微鸣，他没有任何失望或者其他，只是平静。 …… “呜呜，我不走，我要燃燃，我要燃燃……” “乖，以后我们每周都来看小哥哥好不好？你不去帮小哥哥看看我们的家吗？万一爸爸爷爷们超凶的，把小哥哥带回家他会不会吓到？” “呜……” “但是，你可以攻克困难，拿下凶凶的爷爷爸爸，等他们投降了，我们再接小哥哥回家，你是男子汉，不能把困难留给别人。” “好，好哦。燃燃，燃燃你要等我。” 少年安静地看着他，眼眸温和，摸摸他的头：“好。那就拜托你了。” …… 第一次小孩儿和女人第三天就来了，带来了很多礼物。 第二次是一星期，因为他们的家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了，交通不便。 一星期一次的见面持续了很久，虽然中途好几次变故延迟，有因为交通天气，也有因为小孩儿的亲人各种事务繁忙。 后来改为为孤儿院装上电话，这样就可以在不能来的时候打电话。 直到电话线被孤儿院不懂事的小孩子们玩耍的时候破坏，通话开始断断续续，再后来被老鼠咬断，不能使用。 一个月后，苏灵燃在孤儿院洗菜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什么，抬起头，看到面前穿得像个小王子一样的小孩儿，笑容灿烂出现在他面前。 完全不顾苏灵燃满身的水，扑过来抱住他。 “燃燃燃燃燃燃，我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 因为小孩儿的离家出走，事情闹得有些大，这次，小孩儿受到了空前的惩罚。 那位因为失而复得的儿子再次险些失去的夫人，腿脚发软站在苏灵燃面前，失控流泪。 苏灵燃安安静静听着她几近崩溃的祈求，微微回首，看向屋子里梗着脖子倔强的小孩儿，小孩儿看到他，便露出灿然笑容。苏灵燃也弯着眼睛对他笑，笑容微淡，很快消失。 …… “不是约定好了吗？你要好好学习，才能赚钱买房子，买很多东西给我。” “哼！是他们大人先撒谎的。我想燃燃！燃燃想不想我？” 少年微微犹豫，被长大了一些个头超过他的小孩儿抱住。 他脸色微微苍白，却没有任何反抗。 “如果你长大了，也会像现在这样想我，我就告诉你。” “我长大了，要买个自己的大房子，永远和燃燃在一起。” 少年眼眸温和，只是笑。 看到他笑，小孩儿微微气闷，大声说：“我喜欢燃燃，要娶燃燃当老婆。” 少年微微懊恼，脸上和耳尖染上薄红：“小朋友知道什么叫老婆，谁教你说这种话的？” “没有人，我就是知道。” 少年只是笑，眼神淡淡，在他澄澈的眼神倒影里，足以看见未来迎面相遇，彼此身份千差万别，无话可说，装作素不相识的结局。 他伸手，捂住小孩儿的眼睛，亲亲他的额头：“要，好好长大啊。再见。” “再见。”小孩儿笑着说。 …… “燃燃被一户人家收养走了，是很好的人家呢，比我们还要好。我保证，他会过得很好。” “……” “不管你怎么闹，这就是事实。全家真是太惯着你了，纵成了什么样？” “爸爸别生气，国外联系的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全封闭式的，久了他就忘记了。” “是啊，那孩子出生不好，心机手段花样百出，他那么小，我们当时又不在他身边，被骗了转不过弯很正常，长大就醒悟了，叫他去和那人说话他都要面子不理会的。” “再怎么心机重，一点钱不能打发了，闹成这样，乌烟瘴气的……” 小孩儿红着眼睛，不哭不闹，小声不断念着：“我不会忘记燃燃的，我永远也不会讨厌燃燃，我会回来的……” 他不断翻来覆去记着回去孤儿院的路，要坐的车，要换的路线。 但是，孤儿院早就拆迁没有了。 他们睡过的打满木头补丁的小床，和垃圾杂物一起堆在泥土里。 只有院子里玩闹时候的柳树上，寒蝉鸣泣，声声渐息。 他手背捂着眼睛，和那只孤孤单单的蝉一样，只发出一声小小的轻轻的呜咽。 …… 十年的时间，教育和环境的力量，足以让一个笑容灿烂，野性难驯的小孩儿变成一个举止优雅眼神冷淡的贵公子。 他优雅锐利又苍白贵气，像一只孤僻避世的猫咪，活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庄园里。 外面铺天盖地的人想挤进他的世界，哪怕被看上一眼，但是他这里只有萧瑟古怪的秋风寂静。 很多人都知道，少爷因为年少时期流落在外过，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不太好。 但是，没有人见过他在异国他乡全封闭的学校被健壮的同学欺负的时候，是怎么叫他们从此见到他就退避三舍的。 社交媒体上对他的关注极高，但是很多消息却不敢贸然纰漏。 比如，从来只弹钢琴，只听高雅的古典乐的少爷，居然出席在极其简陋粗鄙的选秀现场。 他挡在某个不知名的选手面前，眼眸清亮专注，一眨不眨，轻轻地说：“我想燃燃！燃燃想不想我？” 被挡住的青年真诚地说：“少爷，你认错人了。在下叫林染。” 比如，他脱下只为全球几个人量身定制的昂贵服饰，特意换上全身加起来只有几百块的衣服，沉默，亦步亦趋跟在一个三十六线选秀出身的少年身边。 直到夜色将他们吞没，城市的阴影里，他抱着那个人的腰。 清寂的声音微笑，低低地痴缠地念那个名字：“燃燃燃燃燃燃，你说了，如果我长大了，也会像当时这样想你，你就告诉我，你想不想我的。” 苏灵燃面无表情：“我真的，叫林染。如果少爷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坦率一点，直接来一场金钱和美色的交易。” “骗子。”清冷的声音含笑，“不过我也骗你了，我没有和当时一样想你。” 他把苏灵燃抱得更紧，温柔的声音听来寂静，毫无棱角的坚定锐利：“我比过去和你在一起，比我们被迫分离，比任何时候都想你。” 苏灵燃：“……松，松开。喘不过气了。” 到底是身体的接触，体温引发的窒息？还是那过分热烈，横跨整个年少时光未曾消散的爱恋让人眩晕？ 苏灵燃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当然是过去的系统君啊。 字数真巧，写完一看，刚好是5521~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口吞掉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诡 10瓶；哦豁 2瓶；陌小黎?、八月蝉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10 “燃燃燃燃燃燃……” “叫林染。”苏灵燃一本正经。 青年安静温柔的瞳眸专注地看着他, 清寂的声音委委屈屈, 低沉柔软：“好哦，染染。” 夜色深沉，足以遮掩一切真心或假意。 万物都该睡着了，谁也无心去看别人的，对吗？ 苏灵燃犹豫了一下, 牵着那目光专注乖顺的青年, 将他带回自己不足二十坪的小屋。 一张床, 一个空荡荡的衣柜，一张桌子，一个小小的无灯的卫生间，就是一切。 主人泰然若素，毫无窘迫自卑，青年却喉咙一紧，眼睛微红。 他自身后抱着苏灵燃，下巴枕在苏灵燃的肩上，慢慢收紧怀抱：“我买大房子给染染, 是我自己赚钱买的。” 青年看不见, 被他抱着的人面色苍白，眉头隐忍地蹙着，男人的体温比一般人低许多，但还是让他不适。 但他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僵硬，以此回应青年久别重逢的依恋。 “好啊。”就像小时候那样，苏灵燃说。 住在哪里并无所谓, 房子不大不小，一百坪左右，设置了多功能区、书房，浴室还放了个浴缸，即便厨房只是摆设，挤压得客卧的面积也有些小了。 青年锐利冷淡的面容上，眉眼温润清澈，极力像小时候那样乖乖地看着苏灵燃，如果小时候他这样做，苏灵燃就会隐隐无奈，让他上来自己的小木床一起睡。 但现在，苏灵燃只是温和地说：“晚安。” 然后，就关上了主卧的门。 虽然在自己买的房子里，却只能睡小小的客卧，但是这所房子里此刻睡着他魂牵梦萦、遥不可及的人，就像是将那个人关进了他的心里。 那里足够安全，只要他不打开门，谁也不能再让他们分开。 青年度过了十年里第一个不会突然惊醒的夜。 第二天，青年依旧穿着廉价的衣服，开着外形普通的车，没有去那个小娱乐公司，而是先将苏灵燃带去他喜欢的店里吃早餐。 他把分开的日子里，所有他认为未来重逢，那个人会喜欢的东西，迫不及待一一捧到面前。 只要看到那个人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喜欢，就心满意足。 青年锐利的面容不笑的时候底色是冷清的，像孤僻避世的喵咪，在秋天荒芜萧瑟的庄园，习惯等待着人们口中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主人。 他看着苏灵燃的眉眼却截然不同，安静的温柔隐而不露，像一天临近一天的春水暖融，无声无息漫溢而来。 苏灵燃沉默，夹了烧麦和水晶虾饺给他。 青年温润的眼波怔然，认真地一小口一小口吃下，就像是贫穷的乞丐，第一次吃到人间美味。 “谢谢。”他说。 被道谢的苏灵燃平静地垂着眼睫：“你太瘦了。” 青年看着他：“可我一只手就可以抱起染染。” 苏灵燃淡淡地说：“我要当明星，本来就该控制体重。” 就像小时候，将孤儿院为数不多的食物留下，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递给那个总是觉得吃不饱的小孩儿。 “……可是，燃燃没有吃东西。” “……我挑食。不吃我给别人了。” “……不可以给别人……燃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有吗？你说为什么？” “……有！一定是因为燃燃非常非常，不对，是特别特别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嗯，你真聪明。” 少年的轻笑声，随着夏天的寒蝉远去消失。 青年看着眼前面容长开，过分好看的人，和记忆里温和稚嫩的少年并无区别。 “燃燃喜欢当明星吗？” “喜欢。”苏灵燃平静地说。 青年锐利的面容上，唇角抿了抿，喜怒难辨。 于是，原本被内定的出道五甲，悄然发生了一点变化，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叫林染。 那样美丽的面容，只要一点镜头，就足以叫所有看到人的屏住呼吸，永生难忘。 但很奇怪，关于那个人的消息很少，他仿佛是舞台上被施加了魔法的共同的秘密。 只能看见，不能喧嚣。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知道少爷和那个叫林染的小明星在恋爱。 但，尽管少爷肆无忌惮、毫无遮掩，却没有任何媒体公然披露这件足以震惊国际的绯闻。 苏灵燃对青年的一切随心所欲，全都无限配合，予取予求。 顺从得就像是永远也不会违背拒绝的影子。 直到，在极光之下，青年缓缓靠过来，亲吻了他。 “请跟我结婚吧。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苏灵燃沉默，温和的笑容淡去，收回了手。 他眼眸剔透，漫天的极光不如他的眸光美丽。 微微蹙着的眉，像是无奈苦恼：“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满足你，但，只有这个不可以。” 青年错愕，很快收敛失落：“还没有准备好吗？那再晚几年也可以……” “不是这个问题。”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我不能跟你结婚。任何时候都不能。” 青年俊美的面容锐利，任何人在那冷清的目光下都无法保持如常，但那双眼眸看着苏灵燃的时候，小心收敛任何可能割伤人的锋芒。即便主人情绪不稳，难以冷静，却只露出虚弱澄澈的脆弱。 “你喜欢我的。染染也喜欢我。为什么不能？”他轻轻地说，仿佛只要稍微大一点声音，就会发生可怕的事。 苏灵燃眸光平静，缓缓抬起手指。他从不主动碰触任何人，即便是对眼前的青年。 现在，那温柔的手指覆盖在青年的眉眼，遮掉一切光和眼前的他自己。 就像是十年前的分别。 黑暗里，那声音温和微凉，像是无奈微笑：“没有遇见就好了吧，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见过。” “你在说什么？”青年紧紧抓着他的手，却没有推开那双手，只是隐忍怒意无措问道。 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如果那个人从未喜欢他，如果那个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讨厌了他…… “不过，没有如果了。”苏灵燃轻笑，眼神冷静，一瞬不瞬看着眼前被他捂着眼睛的青年，第一次主动亲吻。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你，或者说背叛……”那含笑微凉的声音，像恶魔的预兆，又像是神灵的启示。 那省略的后半句，没有被说完。 就像是通往天堂和地狱的分叉口，留给那个人做最后的逃生选择。 盛大的婚礼开始筹备起来，举世瞩目。 反对的声音全被隔绝在苏灵燃的世界之外，从未被听见。 那是苏灵燃见过的，青年最高兴的样子，他看起来很幸福，从未有过的幸福，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黑白琴键上，四手联弹。 “还记得吗？那时候孤儿院里有一个踏板老风琴，那时候，我们弹得就是《月光曲》。” “记得。那时候你就弹得很好，一直在教我。”苏灵燃微笑说，“你从一开始就跟那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染染才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只看得见你。你过来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灵燃对他说得第一句话是：“你真厉害，院长的老风琴所有人都不会用，没想到可以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那内向忧郁的小孩儿垂着冷淡的睫毛，好久，才说一句：“这是《月光曲》。” 苏灵燃从回忆里醒神，温和平静地说：“因为院长老师们说，那个新来的孩子遭遇变故惊吓，从未说过一句话，也不主动吃饭喝水。他们说，那孩子是送来暂养的，很可能能找回他的家人。看上去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想，要是我对他好一点，应该能索取一些回报。” 青年把他压在黑白琴键上，温柔专注地亲吻，清澈的眼眸半睁：“好。把我送给你做回报，够不够？” 苏灵燃沉默，睫羽微颤，闭上眼睛，叹息一样，放弃一切思考。 “如果人间的财富可以买到幸福，神灵便是最为慷慨仁慈的。如果掌管交易的是魔鬼，那他就是至高之善。” 夏日的光影在琴键上漫射光辉流转，在情人的灵魂上凌乱弹奏着痛苦和狂欢。 像烈阳暴虐，清风梦我。 订婚的戒指从交握的指间滑落，在浮光落尘的地板上叮叮当当，和蝉鸣一起淡去…… 之后是—— 盛大的婚礼，和婚礼之前突如其来的破产。 指间消失的婚戒，隔空漠然的分手，无声无息的消失，还有再次出现时候，嫁入豪门的热搜。 “那个人，从来虚荣，难道你不知道吗？他跟你的重逢，是一场处心积虑的偶遇。也可以永远欺骗下去，但是，你没有钱了。魔鬼的交易或许慷慨，但有期限。而且，从不赊账。” “燃燃燃燃燃燃……”清冷温柔的眷恋，永远年少的赤诚，一腔孤勇，追在他的身后。 “……求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 他缓缓抬起手，捂住那个人满身狼狈，清冷孤寂像要流泪的眼眸，就像答应他求婚的那天，极光之下的对话：“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你，或者说背叛……” 这次，他平静地补充完了后半句，微凉的声音轻轻地，错觉温和：“一定要，快点逃走啊。” …… 苏灵燃在一片漆黑里醒来，睁开眼睛，不知今夕何夕。 周围还是俞家。 黑白的钢琴还在，却没有看到庄婓越的幻影，月光下，只有一株半粉半白的紫阳花，躺在钢琴上。 紫阳花，短暂的花期之内，花朵的颜色会发生许多变化，并不仅仅只是由一种变成另一种颜色而已。 就像变心的情人，见异思迁。 所以，紫阳花的花语，暗指背叛。 一天又一天，神秘的boss沉默地送了三个多月，九十九朵的紫阳花。 满屋子美丽善变的紫阳花，提醒着被苏灵燃遗忘的背叛。 苏灵燃微微蹙眉，剔透冷薄的眼眸里，茫然渐渐归寂平静。 整个俞家像一个黑暗的陵墓，仿佛只有苏灵燃一个活人。 他试着去开灯，却一盏都无法打开。 通往外面的门都像是锁死了，没有一扇能打开。 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听不清的声音，不止一个人，咄咄逼人的对峙。 …… “呵。私闯民宅，知道是什么后果吗？”黑暗里的声音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毫无形迹的危险和淡淡的傲慢。 “这是俞家。”叶微阑冷冷地说，眼神坚定无畏，一眨不眨，“他在哪里？把他还给我。” “还给你？”低低的声音呢喃，“他是我的妻子，你对我说还？” 冰冷的危险气息，在每一寸黑暗里蠢蠢欲动。 叶微阑的年轻的面容没有一丝动摇，咬紧的牙关，无坚不摧：“你的身份还有你的目的，包括你对他的所作所为，我都已经知道了。停手吧！” “我的身份……”极轻的冷笑，淡淡的，不知道是怒极，还是对叶微阑的话毫不在意的冷淡。 “因为他背叛了你，你就想彻底毁了他吗？真正的爱不是这样的。” 清冷的声音无动于衷：“那是怎样的。” 平铺直叙的语气，反问听来都像毫无兴趣的陈述。 叶微阑的眼眸清澈天真，一往情深，沁着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少年爱恋：“是即便他不属于我，也愿意付出一切，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回答他的，是清清淡淡、嘲弄狂妄的冷笑，极轻的声音，连轻视都冷淡。 “我的爱，不需任何审判论罪。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 黑暗里，有人站在窗边的月光下看着他。 苏灵燃下意识后退一步，清风拂过，花香淡淡，还有那个人身上海水冰冷的气息。 沉默，那个最是热烈黏人的青年，这次安安静静的，只是看着他。 “蓝朔风，你是怎么死的？是我，杀了你吗？就像杀了庄婓越那样？” “你想知道？”即便是安静的时候，男人的声线也像烈阳暴虐，是热的。 他一步一步走向苏灵燃，就像借着夜色幻觉，从冰冷的海水里上岸的孤魂野鬼。 苏灵燃没有动，一瞬不瞬看着他，想把他的脸看清。 “杀死庄婓越的人，不是你，如果一定有一个凶手，那应该是我。” 他牵着苏灵燃的手，毫无犹豫地放在自己心口，坚定果决的动作，就像是让那个人用手洞穿自己的心，把所有的爱意毫无保留送给他。 刺眼的光，像海水漫射正午的光。 …… 俞家别墅，对峙还在继续。 “龙曜！杀人的一直都是你，还不够吗？满屋子的幻觉，让他活在幻觉里，还不够你报复吗？” 叶微阑毫不犹豫拆穿了黑暗中神秘人的身份。 一阵沉默。 阴影里一道身影不紧不慢走出来，苍白微弱的月光落下，照见侦探先生那张英俊冷峻的面容。 龙曜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惊讶，眸光冷锐，狩猎的猫科动物一样盯着面前的对手。 “杀人的是我。”冷冽的声线平淡又嘲弄，“为什么这么说？” 叶微阑冷冷地和他对视，毫无退让：“我知道，你跟林染少年时就相识，但他不爱你，他跟你恋爱，只是因为你的家世。” “所以当我破产之后，他就背叛了我，嫁给了庄婓越。我恨他，但我更爱他。所以，我杀了夺走他的庄婓越。”龙曜冷峻的面容不为所动，冷淡嘲弄，“如果你想这么说。” 叶微阑一眨不眨：“不。庄婓越的死因是先天性心脏病。林染之所以答应跟他结婚，是因为他对林染说，自己快死了，以一半财产，让林染陪他到生命的最后。他或许是真的爱林染，但他们婚约是一场清清楚楚的交易。你不该恨他。” 龙曜平静地说：“我知道。因为那个美人有一颗魔鬼的心，他毫无同情心，谁都不爱，不会因为一个可怜的爱慕者要死了就施舍自己的爱情，他只会看中你的钱。想要得到他，只需要有钱，和更多的钱。” …… “为什么？” “因为他的出身，那样难以启齿的出身，犹如一出生就在道德的沼泽被判了刑期。不如直接去死，干干净净的重新洗牌来过。可是他不信上帝，不确信一定有重新开始和轮回。只能拖着一出生就带着的罪孽烙印，妄图努力装作无知无觉的活着。” 教堂之下，眼眸剔透的情人，望着久别重逢，被他背叛的初恋。 那张温柔美丽的面容没有一丝悔愧悲伤，平静安然，轻薄虚妄。 即便是站在上帝的面前，那魔鬼一样傲慢的灵魂也不会低头，认一丝一毫的罪疚。 苏灵燃并没有祷告，他只是坐在那里，想看看负责定论人间罪恶的神灵。想看看，神光普照的时候，他能不能看见自己身上的罪恶，让他足以甘心忏悔。 听说只要认罪，就会被宽恕。 青年一瞬不瞬看着他：“我不在乎。我从未听过这些声音。你在我心里，完美无瑕，凌驾一切众生神灵之上。” 苏灵燃仰望着墙上的圣光十字架，眸光剔透安静：“虚荣。如果虚荣浅薄虚伪是罪，我可以为此负责。因为我确定，这是属于我的。如果足够努力，虚荣可以让我远离沼泽，再也不用被听到鄙薄、同情、和戒备。” 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如浮光，轻薄得没有任何涟漪生起。 “我见到了光，看见了纤尘不染天真无暇的生命和爱意。尽管短暂，但他曾让我看见海市蜃楼的幻觉。如果，我也站在上流社会高贵的山顶上，是不是就可以再也不用借别人的阳光，倚靠施舍生长？不会有背盟败约，弃如敝履？” 苏灵燃的眼睛，从年少到长大，到现在，从来剔透温和，却像光影照不见底的湖水。 镜子一样清澈平静，好像是暖的，但所有的光和热都会被层层漫射。 赤道的季风，到了西伯利亚以北更北，极光之下，风总是冷的，而永夜漫长。 他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眼眸温和像是在笑，毫无距离，遥不可及。 青年走到他面前，冰冷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比过去更俊美锐利的面容，眼神清澈直接，就像从没有受过伤：“没有背盟败约、弃如敝履，我回去找过你，那里被拆了。” 他说：“我每一年都回国回去。第一年失败了，后来就很顺利。一开始要偷偷的，后来没有人能限制我。我不喜欢拍照，不喜欢人的目光，但我想让他们把我的消息送出去，让你看见。我找不到你，等不到你，只好等你来找到我。听到你说，你处心积虑出现在我面前，策划和我偶遇。即便是那时候，也觉得好幸福。只是在想，为什么不能再早一些找到我？”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因为，要花一点时间准备。那时候的我还不够好看耀眼，不能确定，会不会被你视而不见。你在镜头里，闪闪发光，像世界大厦顶端我够不到的星星。我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想一下也像是犯罪。所有人都爱你，唯独我动机不纯，像小偷行窃。” 青年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清冷的声音极力克制，还是颤抖不稳：“请你，偷走我吧。只想被你偷走，随便带到哪里去。” 苏灵燃没有回应这个拥抱，他睁着眼睛，看着十字架上悲悯的耶稣：“我现在，确定自己有罪了。” 他背叛了这个人，清醒理智，别无选择。 更罪恶的是，当受害者找到他的时候，他立刻就毫不犹豫再次抓住了这个人。 就像，怕这个人后悔。 就像，无耻之徒，从一开始就在盼着这个人回来找他。 如果有一天，我因为任何原因离开你，或者说背叛…… 天使在说，一定要，逃走啊。 魔鬼在说，请你，不要放弃我。 …… 新的婚礼很快举行，这一次，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 婚礼现场，阳光之下，青年虔诚专注地看着他，把戒指套进他的手指。 “我爱这个人，就像是因为他才来这个世界。人世的一切都依附于他存在，因为他有意义。”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叫我不爱他。世俗的道德，人间的律法，神为人类所降的一切罪和障碍，贫穷、疾病、死亡，虚荣、背叛、嫉妒，或者是这个人自己。” “如果神允诺他属于我，我将尽我所能爱整个世界。” 青年在笑，锐利清冷的面容，笑起来的时候像苏灵燃记忆中的小孩儿 。 像是闪闪发光的圣物，地狱里的生物小小碰触一下就会烫伤，却忍不住想挨着。 苏灵燃笑着，眼眸弯弯，白茫茫的光下，除了那个人以外，其余都像是黑暗。 直视阳光，即便目光灼痛，什么也看不清，也不想移开。 我会，再次背叛这个人。 永无止境。 因为，想要活下去，想要和他在一起。 …… 叶微阑神情微变，定定地盯着龙曜的眼睛，不错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尽管这个侦探的表情管理不亚于他这个顶流明星，从那张冷峻理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属于私人的感情。 叶微阑的眉间流露一丝不确定的怀疑。 一直被动接受他质问的龙曜却开始主动进攻：“你说了这么多，轮到我了。口口声声爱不是毁灭占有，是无私付出一切的叶微阑先生，请你回答一下，你明明早就发现了俞老夫妇对林染所做的事，大约也早就察觉了他们和我的合作交易，为什么一直隐忍不发，在背后默默转移财产，趁机把俞氏掠夺到自己名下？” 叶微阑瞳孔骤缩，面上纹丝不动，就像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龙曜神情冷峻，咄咄逼人：“然后，忍到我和林染结婚，才跑出来，横刀夺爱？还是说，打算和杀死蓝朔风一样，杀了我？” 龙曜眼神无情，斩钉截铁：“蓝朔风和俞钧，是你杀的。” 叶微阑神情冷极，极力保持理智，才没有将那句话脱口而出：三个只是出现在背景板里，只有一个名字的npc，谁会去杀他们？ 龙曜的语气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定罪。 就像是，一个圈套，一个等着他来，为他准备的，给替死鬼的圈套。 月光下，叶微阑的额头却出现一层薄汗。 他不再戒备地盯着龙曜，而是不断巡视着周围，就像是要找出第三个人。 “不用看了。”龙曜好整以暇歪歪头，猫科动物一样的瞳眸没有一丝感情，“我把你洒在紫阳花上的致幻药替换成了安眠药，他现在在好好睡觉。等天亮的时候，我把你送进监狱，我会叫醒我的睡美人。多谢你们的表演，他是我的了。” 叶微阑冷冷看着他，说不出的嘲讽：“你的？” “他现在有很多钱了，不需要再虚与委蛇，混进上流社会。但他还缺一个知晓他所有过去，替他洗刷清白名誉，重点是，他永远也无法抛弃的情人。” 叶微阑定定地看着他，像是在确定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他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就像是发现了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实。 中计了。 那个npc，那个传说中的npc回来了！ …… 三个月前，神秘的加密匿名网站。 鼠标不断点击，输入密码，代理地址，解密，跳转，如此三次后。 鼠标点进一个特殊标志，写着资深的标题。 “听说了吗？那个危险搁置区的副本忽然开启了，有人想试试吗？” “什么危险搁置区？” “嗤，连危险搁置区都不知道，你攻略什么副本？” “那么多年了，新来的没听说过也很正常，别燥。新人别做伸手党，都资深了应该知道怎么找资料。” “已经查到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只是一个中级副本罢了，为什么会成为危险搁置区？” “这才是可怕之处。完全不知道副本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进去的没有一个活着出来的。” “别跟新人浪费时间了，如果你们有人有自信能攻克，过来私戳我。” 鼠标的主人发出一声轻笑，好奇地点了几下。 对面给出了自己的资历证明，要求申请者提交自己的。 “为了你们的人生安全，没有把握的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审核结束一进去就看到这句话刷过。 鼠标的主人想了想，飞快敲下几行字。 “这个副本在关闭前我就在研究，做了很多准备，结果刚刚提交之后，游戏中央突然戒严，发布警告，说副本暂时性永久关闭。现在又突然开启，发生了什么，有人知道吗？” “先讲一下你对副本的基本了解。要是觉得我们在套取资料，现在就可以滚了，反正不缺想要进去送死的赌徒。” “好好说话！不过，我们也是为了筛选可靠的合作者，希望你能理解。” 一声轻笑，键盘打字：“无所谓。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把副本的基本设定打过去。 所有的副本一经攻克就会永久关闭，未能攻克的副本，失败的玩家也不会有机会对别人说出副本的秘密。只有那种有许多资本的大佬，才可以用特殊道具去淘汰区捡人，运气好可以找到一二失败副本的消息。 这个荒废区的危险副本的消息，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传出来的。 副本消息的买卖极为昂贵，大家都是以消息换消息，但是因为买卖双方都不知道对方的底细，所以可能真消息换真消息，也可能假消息换假消息。如果手段够高，还可以用假消息换取真消息。 但是后者一旦被知道，会遭到全资深者的扑杀。 虽然游戏规定玩家不能让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但是只要想，还是有无数漏洞可钻。 “该副本的背景任务要求是：玩家从偏执的npc手中拯救陷入危险中的boss，并在揭露npc的身份前灌满boss的储爱槽。” 别看只是简单的背景要求，为了摸清这个，耗损的a级道具都不下五个。 毕竟，所有一切都是玩家豁出命趟出来的。 “差强人意，勉强算你过关。”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副本会突然关闭吗？” “这个副本，在我们元老资深群里，又叫它绝对不能被通关的副本。” 因为鼠标主人通过考验，对方态度好了许多，将他的疑问详细道来—— 在资深玩家的传说中，这个原本简单的副本，结果npc发生了异变，居然反过来对中央游戏发出了威胁，不允许任何人试图攻略boss。 中央副本不得不将此副本定为危险搁置荒废区，提醒所有玩家谨慎进入，但是同时用巨额奖励鼓励玩家准备充分后进行挑战。 npc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一旦副本通关就会永久关闭，但是那个危险变异的npc爱上了副本的boss。玩家在他面前只能靠边站。 “成为危险搁置区后，铤而走险的玩家少了很多，但是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结果十死无生。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这个npc居然被抹杀了。” npc消失后，副本世界对中央游戏永久关闭。 这次突然开启，是副本能量终于耗尽，重新开启的第一次。 “只要能拿到通关记录，会对玩家实力有极大提升。所以我们才想组建团队，提供所有绝密消息，进行投资。” “可这是单人副本。” “没关系，只要团队里有一个人能进去，获取的奖励可以惠及整个团队。除非是独行侠，不然不会不明白，一个强大团队的作用。” “好。我加入。” “很明智的决定。我们有一条绝对可以完美通关的计划，只要遵照整个攻略计划来，绝对万无一失。只要你看过整个副本资料，就会明白。” “呵。是吗？……呃，真是厉害。这样的计划，的确堪称完美。制定这个计划的人，真是个天才。” 毕竟，这是一条已经被证明成功了的线路。 玩家只要完美cos那个npc的人设，像绝密资料里探索的那样，一腔赤诚，永不放弃地爱着boss，就绝对会和那个npc一样，灌满boss的储爱槽，顺利通关了。 “有这份资料在手，谁都可以成功吧，为什么还要找人？” “因为，我们需要找一个最接近那个npc少年形态的玩家，这样才能确保准确率。颜值必须要高，要看上去没有被社会污染毒打过。眼神必须清澈，身上有少年气。就是那种，那种即便被背叛、被视而不见一万遍，也矢志不渝，愿意为不属于自己的爱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的一腔孤勇。” 鼠标的主人说：“我在进入游戏前是一个演员，扮演这样的人设绝对不会ooc，交给我吧。” “别的不担心，有一点要记住。千万别真的对boss动念头。” “没问题，对了，boss的名字叫什么？” “林染。” “那个消失的npc呢？他叫什么名字？就是那个我要cos人设的那个。” “他都消失了，你管他叫什么。” “boss还会记得他吗？” “当然不记得。知道抹杀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存在的痕迹完完全全消失，哪怕是幻觉都不复存在。” “那可不一定，玩了这么久游戏了，第一次见到npc霸占boss，连中央游戏都威胁的。” 一段时间的准备后，他按照计划进入游戏。 温泉水池，案发现场，看到迟来的那个人，一时怔然。 “不过，那个boss可真好看啊。” 请玩家为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命名。 叶微阑。 …… 他是幻觉，他的人生，被人窃取，作为觊觎他爱人的欺骗的面具。 但是，没关系，他有这个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爱人，对除了他以外，一切人间的温度都避之不及。 他曾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情，被抹去所有相爱的证明，放大每一次的背叛，改头换面，写进他爱人的罪里。 但是，没关系，那个被抹去所有存在痕迹的人，借着他爱人的幻觉，重新回来了。 【婚礼之上发过誓的，世间的一切都无法阻止我爱你，即便是你的背叛，我的死亡。】 【我爱这个人，因为他来这个世界。人世的一切都依附于他存在，因为他有意义。】 【如果神允诺他属于我，我将尽我所能爱整个世界。】 【如果神惩戒我，让我失去他，我将竭尽一切，即便是与地狱为伍，也会再次回来。】 …… 苏灵燃缓缓睁开眼睛，将面前的人看清楚。 没有庄婓越，没有蓝朔风，没有俞钧。 只有那个人。 那个人生得一张俊美锐利的脸，像是孤僻避世的猫咪，优雅高贵，在秋风萧瑟的庄园，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等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主人。 但是，看着他的时候，那双清澈的眼睛温柔极了，像春水漫溢。 他笑得时候，像盛夏的烈阳暴虐。 苏灵燃最怕热。 但他上前，将那个虚妄的身影紧紧拥入怀里。 【嘀，ooc警……】机械音戛然而止。 因为短暂的花期之中，不断的变幻颜色，就像情人的变心，见异思迁。 所以，紫阳花暗示着背叛，不忠的爱。 但是，同时，它还有另一个美丽的名字，绣球花。 多么奇妙，象征背叛的花，却还有另一个截然相反的花语：希望。 无论分开多久，都会重新相聚在一起。 那九十九朵的紫阳花，不是提醒背叛，是在说，我的爱人，无论多少次，都会再次找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腔孤勇赤诚爱着燃燃的，不是叶微阑，是被叶微阑盗窃了人生的曾经的系统君。 以及，这还不是全部的真相。 但今天写不完了，手速太慢，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写，除了面包什么都没有吃，真写不动了。 以及，七夕快乐。孤孤的礼物还满意吗？ （再说孤孤短小，叉腰~超凶）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口吞掉你、1004心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南蛮入侵、云吞 20瓶；桐狐 10瓶；苗杏仁的猫 2瓶；淡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11 【原来是这样吗？全都明白了。是因为我的缘故, 所以才会产生这些变化。这一次一定能通关了, boss就是——】 墨绿色的笔记本上，受伤的右手飞快记录着蹩脚的字迹。 只有在副本临近崩坏的时候才能记录下来，这样就能避开中央游戏的监控。 如果被催眠删改了记忆，再次进入的时候只要看到就能想起来。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这种状态，但青年更相信未雨绸缪。 青年全神贯注, 写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一只冰凉有力的手抓住了他。 受伤的手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抓住他的人一顿，虽然怒气冲冲，但在几息之间平息下去，将他的手捧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 “你想离开我？”林墨漫不经心地说，矜贵优雅的样子，仿佛并不放在心上。那冷静自持的眉睫却微颤，并不如他的表现那么无动于衷。 墨绿色的笔记本虚置一旁，boss先生对此不屑一顾, 只抓着那个言而无信的狡猾玩家。 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心虚紧张, 温和地看着他，剔透的眼眸注视着人，仿佛徜徉在温柔的月光下。 “并没有。我爱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被直接坦然告白的boss先生看似平静地站在那里，矜贵优雅的面容从容自若，但他整个人都像是突然抽空, 灵魂僵硬得一动不动，被情人的爱语钉死在那一瞬，不愿不能动弹。 他向来游刃有余，英俊近乎多情的外表让他对这样的话毫不陌生，他完全知道怎么从容应对。 不置可否说，是吗？ 或者轻嗤，这就想打发我。 或真或假地说，我也是。 但他一动不动，眉睫微颤，抬眼专注地看着那个人，看着青年温柔的眼眸里浮光清澈的神光。 “我会相信的。如果你欺骗我，就真的永远也无法离开。即便我死。” 青年眼眸微弯，笑容清浅。 在气场危险游刃有余的boss先生面前，那个温和的青年就像一阵风，轻而易举倾覆一切自以为是的无坚不摧。 青年主动亲吻了那喜怒无常、口是心非的boss先生，就像再凶戾的猛兽，主人也知道如何让他听话：“虽然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是我喜欢听。沈危。” 被拆穿了身份，boss先生一动不动，只是抱紧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下毕竟通关了三次，喜欢的人就算换了样子，不会这么久都认不出来。” 那句喜欢的人，让男人的整个身体都像浸润在微醺醉人的风里，失去一切力量。 理智让他清醒：“你在骗我，你只想通关，然后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让我永远记得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死。” 在说着残忍的话，男人的声音却低沉温柔，就像是已经明白，即便如此，就算余生怀着憎恨等待，也只能无限纵容他。 那是我爱着的人啊。 “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人。”青年微笑，温和地说。 虽然还不太了解游戏的机制，但是大致有一点很清楚了。 所有副本都只能被通关一次，一旦有人成功通关，副本就会关闭，boss也会随着彻底消失。 类比的话，就像是被超度的亡灵，执念消除就会消散。 “也不会让你消失。”青年说，“虽然要冒一点险，但应该是能够成功的。” “你在说什么？”boss先生神情微变，分开这个拥抱，紧紧盯着他。 青年是温和的，剔透的眼眸就像是掌握着整个宇宙的奥秘，从来不慌不忙。 “做一个游戏吧，赌一下，下次见面，你还会爱我。” boss静静地看着庄家，一瞬不瞬，没有自嘲，轻轻地说：“这不是必然的吗？” 青年瞳眸微弯，盛着清澈的天光：“那你敢不敢赌，即便忘记一切，我也爱你。” 不敢。 直到现在，他也不敢确信，这个人是不是在处心积虑离开他。 但boss沉静的眼眸看着他爱的青年，即便是假的也无所谓吧，如果这个人那么想离开他，冲着这样美丽的谎言，也觉得足够了。 “好啊。怎么赌？” “只要副本通关，你就会消失。副本的能量是有限的，你不可能永远留下我。下次副本被迫关闭重启的时候，我也会因为通关失败消失，会有新的玩家来攻略你。你明白吗？” “不会有。”男人笑容清淡高傲，这个副本只会有一个玩家，不会再有别人。 他们会一起长眠，永不分开。 青年眸光轻盈温和：“我赌，我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副本。赌你，会再一次找到我。” 男人愕然。 青年垂眸看了一眼虚拟屏幕上的通关结束倒计时，微笑注视着他：“玩家苏灵燃，自愿将所有的爱意值馈赠给boss，并且，放弃通关。” 【嘀嘀嘀，】机械音，【无法识别处理的数据命令，请稍后，正在处理……】 漫天的玫瑰堆砌整个世界，倾塌的副本世界迅速关闭。 【判定，boss的爱意值灌溉完成。恭喜玩家苏灵燃顺利通关。】 他们站在结算的天秤两端，boss脚下的阵法一空，坠落下去。 他没有挣扎，隔着阴霾的苍穹，凝视着高高在上温柔的情人，一瞬不瞬，就像一生最后的一眼，直到被副本的玫瑰阴云彻底吞没。 “……我能问一下吗？上一个玩家，他最后怎么样了？” “……他跟我说，他爱我。我相信了。就算副本结束，我会永远消失，也打算放他离开。但是，忽然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见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副本再也不会关闭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判定，玩家苏灵燃自愿放弃通关，副本销毁重启失败，造成严重后果。启动惩罚机制……】 倾塌崩坏的副本世界忽然一滞，在满世界的玫瑰之中慢慢修复。 沈危、沐诚、林墨，凝聚boss最后执念的周林，还有青年所有的爱意，一并留在这个残缺的副本里，无知无觉的运行，等待着那个或许再也不会回来的玩家。 【玩家苏灵燃通关失败，抹消记忆，降为npc。】 【任务：阻止任何人通关游戏。】 【惩罚条件：ooc，抹杀。副本被通关，抹杀。】 【惩罚期限：在失败的副本销毁之前，无限。】 青年眼眸温和，对机械音说：“你们游戏对玩家真好。” 只是阻止别人通关的话，其实很简单。比如，只要比boss更像boss，就可以成功误导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玩家了。 但是，抹消记忆的话，计划的执行力度就会大打折扣。 “我的剧情身份是什么？” 【嘀。npc苏灵燃关键字——虚荣、拜金、不断背叛。作为boss的初恋，在剧情开始后，阻止玩家灌溉boss的储爱槽。】 “人设是黑月光吗？真有趣。” 在宇宙的另一边—— 【id宁云敛数据异常，危险性升级，建议从低级副本迁进中级副本。完毕。】 【嘀。中级副本生成中，boss身份生成中，npc生成中，剧情生成中……】 荒芜的庭院里坐着一个面容俊美锐利的青年，墨色冷静的眼睛忽然睁开，面无表情的脸上，线条狭长犀利的眉眼淡漠无情，就像漫画游戏里走出来的死神，完美无暇到令人畏惧。 【我的爱人，叫林染。】他重新闭上眼睛，就像无知无觉的冥王，等着被唤醒。 【嘀嘀嘀，数据无法顺利生成，数据无法顺利生成……】 【更改。指定boss的爱人，npc命名林染。】 【嘀。数据顺利生成。剧情顺利生成。】 …… 陆陆续续地玩家开始进入这个副本，九死一生铩羽而归。 加密匿名论坛上，热火朝天都是这个副本的消息。 “这个副本的难度太变态了吧。” “是啊，是啊，幸好我有一张复活卡，不然稀里糊涂就被发配去淘汰区，被大佬当成垃圾捡了。” “我是不想再进去了。虽然boss林染好看的不行，但这个人设太可怕了吧，npc把一半家产送给他，临死前想听一句我爱你，他都无动于衷，微笑说抱歉。瞬间我就不行了（一语双关，擦鼻血）。” “这算什么，我前前后后用了三张a级道具才摸到剧情展开，成功结婚，结果因为那个恐怖的npc，连boss林染的边都没有沾到，然后就因为破产gameover了。” “等等，你们什么意思？林染是boss？” “怎么了，小佬弟？” “怎么了，小佬弟？” “怎么了，小佬弟？” ——复制党的刷屏。 “呃，副本的主题不是偏执吗？我觉得，好像那个npc更符合一些。” “呵呵。要是那个变态是boss，那我一进本就该出现在淘汰区。” “就是，到时候游戏就不该是中级副本，是地狱十八层副本！我要冒死投诉中央游戏，草菅人命。” “说得也是，npc那个样子，储爱槽哪里还需要灌溉？” …… 苏灵燃靠在夏日蝉鸣的树上。 【嘀。恭喜npc苏灵燃，成功阻止副本被通关。请继续努力。】 玩家攻略失败，一切数据重置开始。 他知道自己是npc，知道所处的世界的是个副本游戏，知道他的爱人是游戏副本里的boss。 他必须一次又一次背叛他，因为，他是个不能ooc的npc。 每次副本重启是最幸福安宁的时刻，因为，马上就要再一次见面了啊。 就像是等待奔赴一场约会。 “你也期待吗？寻。” 【我的爱人，叫寻。是这个副本世界的boss，我生来注定背叛他、伤害他，直到被他憎恨、厌恶、漠视，弃若敝履，天涯陌路。然后，看着他被别人治愈所有我留下的伤痕。】 【但魔鬼给了我身为反派，理所当然的邪恶，我将不惜一切代价，让所有觊觎者的目光离开他。】 紫阳花的汁液，涂抹在【永不删除的笔记本】上，字迹渐渐消失在月光下。 无论如何也无法写上去的字迹，因为主人选择了一张早就被书写过的纸张。不能删除过去的痕迹，所以新涂写的痕迹自动无效。 一次、两次……无数次。 攻略者以失败离开这个副本世界，在他们眼中美丽脆弱又无情的受害者，副本的boss苏灵燃，平静的面容缓缓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眨眨眼，在副本即将重启的最后倒计时里，对从始至终不能回应爱意的青年伸出手。 “寻，真好，又只剩下我们了。” 青年俊美锐利的面容，像孤僻避世的猫咪，清冷安静，温柔地注视着他，任由他抚摸着自己的眉眼。 他笑起来灿若夏花星辰：“燃燃。停止吧。”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宁静，他的笑容向来清浅含蓄，不笑的时候，像温泉水上的樱花，靡丽又清澈的危险和凉薄。 温和的声线平静，轻轻地说：“不可能。寻已经厌倦我了吗？” 那美丽温和的眼眸，安静无声地注视着，在他的眼波里，无数为之魂牵梦萦的攻略者无声无息倒在通往他的陷阱里，就像四月的春风细雨里，飘零死去的樱花。 罪恶又美丽。 被他称作寻的青年，这个副本真正的却被所有人忽略的boss，专注地凝视着忘记了自己，也忘记了他的爱人。 “那个赌，你赢了。”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时候我叫沈危，叫沐诚，林墨。和现在一样，是副本的boss。你叫苏灵燃，是一个化名林染的玩家。” 苏灵燃神情安静：“我是玩家？” boss先生温柔地注视着他：“再打一次赌吗？这次我赌，我可以让你离开这个副本。堵你，下一次见面，不论换做什么身份，都会再次爱我。” 苏灵燃皎洁的面容上一丝情绪都无，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像是看着终于要离开他的情人。 他的手指缓缓伸出，就像是以前一样，温柔地蒙上青年的眼睛。 那个人看不见他的时候，他可以格外善良。 “好啊。”苏灵燃闭上眼睛，微笑着额头相抵，像是微微倦怠，“你可以慢一点来，我有的是耐心。” 若是这个人永远也不来，那一定是因为永远还不够久。 【嘀。倒计时结束，副本重启。】 【嘀嘀嘀。数据异常，boss数据消失，副本无法继续……数据重置，检测到boss身份发生转移，锁定boss苏灵燃。】 …… 苏灵燃在小镇的孤儿院睁开眼，今夏不热，连寒蝉都安静。 他知道自己以前是个玩家，因为玩游戏太菜任务失败，于是游戏惩罚他，沦落到在副本中扮演boss，被人攻略。 苏灵燃：讲道理。在下看上去像需要被灌溉爱意值的样子吗？你们游戏为了回收玩家的爱意值，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机械音并不回答。 苏灵燃游刃有余地在孤儿院长大了，因为成绩优异，成功获取到名流企业的资助名额，高考后顺利考进艺校，进入俞氏集团名下的娱乐公司工作。 按部就班参加选秀节目，以blue组合成员出道。 然后，在剧情开始以后，结识自己的粉丝npc庄婓越，在对方表示自己快死了，希望与自己谈一场唯美的，金钱和爱情之间的交易，不，恋爱时，微笑着在协议上签字。 苏灵燃：这个npc庄婓越也是跟我一样被惩罚的玩家吗？ 【嘀。不是。目前触发惩罚机制，从玩家变成boss的，只有你。】 “那在下真是荣幸，得以被你游这样宠爱。” 机械音再次装死。 按部就班地在克死第一任丈夫后，嫁给第二任，然后在他意外去世后，顶着众人的怀疑，和蜜月时候认识的俞钧结婚，完美完成连续克死三任丈夫的任务，等着剧情线开始。 不用想苏灵燃就知道，他都顶着赫赫凶名了，还有人来娶他，肯定是玩家无疑。 这个惩罚副本比苏灵燃想的简单多了，他只要活到剧情线结束，全程对任何人铁石心肠，就可以无脑完成任务，不被成功攻略。 【嘀。恭喜玩家苏灵燃完成惩罚副本，作为副本boss，达成不可攻略成就。】 苏灵燃一身轻松，坐上带他离开副本世界的轿车。 车上很安静，他撑着侧脸，安静地若有所思。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不过，会被忘记的，应该也是无关紧要的吧。 如果很重要，总会想起的。 他闭上眼睛休憩，等待着进入新的副本世界。 车窗外，道旁铺天盖地的紫阳花，无声无息，又喧嚣热烈，一直随他开到世界尽头。 …… 月光下，俞家的别墅。 黑白键的钢琴，墨绿色的笔记本和满屋子的紫阳花。 苏灵燃紧紧抱着眼前虚幻的青年，他的心跳得极快，眸光剔透放空。 机械音ooc的警告被强行关闭。 “我攻略过这个副本，这个游戏，不止一次，是吗？” 被幻觉拉进过去的时间线里，苏灵燃看到的一切，看到了他安静疯狂的爱情。 被他拥抱的系统先生，没有戴那副金丝眼镜，墨色的眼眸冷静。俊美锐利的面容清冷，就像是漫画游戏里走出来的死神，淡漠无情。 系统先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将他抱紧。 他身上有紫阳花的香气，淡淡的弥漫在苏灵燃的身边。 月光和微风下，满屋子的紫阳花低语。 无论分开多久，都会再次相聚。 都会，再次与你相聚。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这次谜底写完了。 这次你们再说不懂那就是孤孤的锅。 如果不懂的人超多，孤孤考虑告别微烧脑悬疑界，移民傻白甜。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踏红尘、阑珊珊、瑄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鹤九 2个；紫＆猫、嗷呜一口吞掉你、一盅二两女儿笑、图南、dddd、谢苏、千、1004心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谢苏 60瓶；千 44瓶；锦瑟、于泽 30瓶；一盅二两女儿笑 25瓶；鹤九 20瓶；桐狐、瑄铃、dalao 10瓶；jet'aime、炫酷 5瓶；屈才、lxy 3瓶；淡忘......、在星夜里、玉米番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1、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12 屋子里安静极了, 冷凉的月光下, 幽蓝的紫阳花发出淡淡的清香。 就像此刻和他紧紧相拥的男人一样，冷静安然。 苏灵燃的心跳也随着这静谧的冷凉平静下来。 逆光之下，万物柔和，不断在幻觉引导的时间线里穿梭，恍然如梦, 分不清现在过去, 真实虚妄。 “那个人……他是谁？” 那个眸光清澈温和, 长着他的样子，也叫苏灵燃的青年，看上去从容宁静，从头到尾没有丝毫失态，骨子里却傲慢疯狂，危险极端的疯子，是自己吗？ 系统先生没有回答，冷静的声线说：【你看到了什么？】 拥抱还在继续，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 但密不可分的距离让人安心沉溺。 苏灵燃眼眸微弯, 剔透的眸光放空：“好像是看到了【无法删除的脚本笔记】的前任主人，他跟第一个副本boss的林墨状态，两个人做了一件很有趣的冒险。从结果看，过程似乎不算顺利。他从玩家变成了这个中级副本的npc，被要求阻止所有玩家攻略本关卡的boss。有趣的是，他在副本中的身份就和在下现在的身份一样。” 【继续。】系统先生淡淡地说, 没有任何意外。 “那个人，他似乎前后经历过两个版本的中级副本。第一个版本里，他的身份是npc，跟在下出场的时候，三任丈夫都已经去世不一样，他出现的时候副本的时间线还在十几年前。他跟boss从小相识，boss的确是被他始乱终弃的初恋。但是，那个boss，在下的副本剧情里，查无此人。” 【boss叫什么名字？】 “他叫，寻。”苏灵燃缓缓后退，结束这个拥抱，将系统先生的面容看清。 虽然，这张脸脱离了青年的锐利冷清，线条更加流畅俊美，温柔清澈的眼眸被淡漠冷静取代。 但是，无法错认：“那个boss先生，寻，很像云敛。” 男人一瞬不瞬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分明无动于衷，ai过分完美的面容死神一般淡漠无情，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犀利的眉骨线条，错觉沁着极端沉静的温柔，月光一样漫溢。 系统先生没有说话。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在下看见的庄婓越的幻觉，好像不是真的庄婓越。” 真的庄婓越只是个普通的npc，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是npc林染的粉丝。因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所以和林染签订了一份协议。 如果林染愿意陪着他直到死亡，就把一半的家产送给他。 林染一心想要进入上流社会，当然不会拒绝。 于是，他背叛了破产的初恋，和庄婓越结婚。 但是，即便是婚礼之前，庄婓越病发临死前，问他，你爱过我吗？ 那个npc林染也只是温柔无情地说：“抱歉。” 苏灵燃温和地注视着系统先生：“我看见的庄婓越，他在弹奏《月光曲》，那是寻和那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在孤儿院的老风琴上弹奏的曲子。计划着和那个人在婚礼上弹奏《月光曲》的人，从来不是庄婓越，只有寻。” 系统先生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漆黑的目光，像是宇宙的黑洞，吸走一切杂念，望着苏灵燃的灵魂。 苏灵燃轻轻地说：“我看见的蓝朔风，不是真的蓝朔风。是被那个人背叛后，再次找到他的寻。” 窗外的夜风抚动紫阳花的清香，月光轻盈旋转，像幻觉微醺。 他唇边缓缓扬起：“真奇怪。被背叛过的人，爱意却像烈阳夏花一样灿然。就像是，耗尽所有一切在爱死着那个人。他的变化太大了，我没有认出来。云敛知道为什么吗？” 系统先生清冽的声音回答：【或许是因为，时间不多，分别在即。】 苏灵燃抬起眼睫，看着系统先生冷静的面容：“npc的惩罚副本，只要还有玩家在通关就会永远重置。在最后一次副本结束前，寻跟那个人说，他们曾经打过一个赌。但，这是沈危和那个玩家才知道的事……他们做了第二次冒险。” 第二个版本的中级副本，npc林染的身份在这次副本重置后变成了boss。 而寻，消失不见了。 不仅是从副本世界消失，所有存在的痕迹，包括名字和那个npc林染对他的记忆，全被没有了。 只有玩家的攻略资料，字里行间藏着他和他的爱情。 “系统先生知道他去了哪里吗？还有，他是怎么做到转移boss身份这点的？” 系统先生冷静的面容无波无澜，只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玩家：【只要以npc的身份对中央游戏持续不断发出威胁命令，禁止任何人攻略副本。中央游戏会集中所有的力量，伺机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直接抹杀。但他是boss，boss消失以后，副本无法支持，游戏指令就会自动默认被转移身份的npc林染为boss。惩罚副本就会自动按照他设定的指令修改任务和通关命令。】 “那寻呢，他去了哪里？”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温和地看着他。 系统先生漆黑的瞳眸一眨不眨：【不是告诉过你吗？玩家不应该对npc产生过分的感情。】 苏灵燃微微仰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修长的手指轻轻覆盖住他自己的眼睛，只看见浅色的唇微微扬起弧度。 像是在笑，喉结却隐忍地动了。 直到，额头落下微凉的轻吻。 苏灵燃没有动，没有拿掉遮住眼睛的手。 那个人，从他的幻觉里走出来，清寂低冷的声音，温柔得痴缠黏人：“燃燃燃燃燃燃。” 一声迭一声，因为跨越重重的思念，现实和幻觉的界限，唯恐那个人会听不见。 苏灵燃捂住眼睛的手指上覆盖着那个人的手，唇边扬起微弱的甜美虚妄的弧度：“你是真的吗？这些是真实存在过的，还是游戏的欺骗？” 他开始分不清了。 清寂的声音沁着爱意：“我等你，找到我，带我一起回家。” 清风袭来，微凉的温度，在紫阳花的清香和月光里，消失无踪，就像只是幻觉。 就像，这个从头至尾只能借着别人的名字出现在苏灵燃眼前的人，只不过是须臾刹那的幻觉。 可是，那个即将消散的幻觉说：“把我所有的爱意，全都送给你。” …… 俞家。 叶微阑和侦探龙曜对峙着。 龙曜冷酷地看着他：“你挪用俞氏资产的证据，在鲜花里下致幻剂的证据，还有涉险谋杀俞钧和蓝朔风的证据，已经送到了警方面前。现在，外面都是警察。叶先生藏在身上的凶器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叶微阑浑身发冷，眼神冷极。 这次是真的栽了。 对叶微阑而言，这个副本真的进入后，并没有传闻中那么难。 他很顺利就见到了boss林染，在侦探龙曜怀疑林染的时候，无条件站在林染一边，不惜一切代价维护他。 对所有人撒谎说，俞钧死的时候，和林染约会的是自己。 到此一步都没有任何瑕疵，他既保护了林染，也抢占了属于那个npc的主场，接下来，以自己身为俞钧侄子的身份，顺利进入俞家。 走廊油画前的亲吻，这个人是他的了。 万万没想到，他们算差了一步，随心所欲毫不掩饰自己拜金、想要挤入上流社会的boss林染很在意名誉，仅仅因为自己是俞钧的侄子就坚决地不越一步界限。 到这一步叶微阑也不算意外，毕竟，自己只是被暂时拒绝，资料里那个消失的npc却是一直被背叛，太过顺利的话他的攻略资料和线路反而要调整。 就在他要细水流长一点一点打动林染的时候，却震惊地发现俞父俞母这两个npc在调查boss，不仅如此，更是在牛奶中下了致幻剂。 叶微阑当然要阻止他们，但是他很快就冷静了，如果现在站出来阻止，这铁石心肠难以打动的boss非但不会对自己有任何感激，反而会因为俞父俞母这两个npc的行为，一并疏远戒备与npc是亲属关系的自己。 怎么才能利益最大化呢？当然是耐心等待，隐忍蛰伏，渔翁得利。 但他还是提醒了boss，夜晚不要出门。 这是一个暗示，一旦后期boss意识到自己处境艰难，能依靠相信的人所剩无几，今天的提醒就是让他倾向自己的钩子。 叶微阑观察着，发现俞父俞母居然和那个可疑的侦探在暗自联系。 在他们的资料里，可没有这样的侦探出现，要不是这是个单人副本，叶微阑差一点怀疑侦探龙曜的身份是玩家。 不过，那个危险的npc消失，副本关闭，这次重启是第一次，谁也不知道副本的剧情线是不是被修复了，由新的npc替代了那个消失的npc戏份。 直到，这个侦探龙曜居然和俞父俞母制定了这样一条奇怪的计划，假装公司破产，被神秘人收购，逼迫boss林染和神秘人联姻。 啧，这样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说这个侦探只是单纯的侦探，他可不会就这么相信。 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副本安排的幕后boss，也就是那个真正的凶手。 得不到boss林染就毁掉他。 果然，叶微阑稍稍调查一下就发现，这个龙曜和boss林染来自一个孤儿院。 看来是顶替了那个消失的npc剧情的新npc。 叶微阑并不因为对手抢占先机就着急，中央游戏绝不会再安排一个类似那个消失的npc这样反人类的数据，同样的bug不可能接连出在同一个副本里。 只是普通的反派npc的话，以叶微阑对boss林染的了解，绝不会因为结婚就产生爱意，否则前面三个只有姓名的丈夫也不至于是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结局。 这位铁石心肠的美人，可是中级难度的副本boss啊，想要灌溉他的爱意值，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但侦探龙曜的行为给了叶微阑启发，他一面若无其事黄雀在后转移俞氏集团的资产，一面找好时间，在婚礼上出现。 他是顶流明星，完全知道如何利用全世界的媒体镜头将自己的感情传递出去。 这一幕，完全复制资料里，那个消失的npc和boss林染的过去。 接着就是最后了，只要在尘埃落定后，从反派龙曜的手中拯救陷入幻觉中的林染，所有一切的障碍就都清除了。 到那时候，被幻觉摧毁一切认知的美人只有他，只能依靠他。 叶微阑想，他可以慢一点通关，他们可以在一起很久，如果花费足够多的时间，总会灌满这个人的储爱槽。就算，不扮演那个人也可以。 爱是偏执，这个主题还真是，能把所有人都逼疯。 叶微阑从未想过，自己的骨子里居然也有这么邪恶极端的一面。 然而，他却没有料到一点，那个被中央游戏抹杀的npc还可以回来。 叶微阑脊背绷紧，冷冷盯紧面前的龙曜，把这个人从头到尾所有的行为思索了一遍。 温泉水池，和boss林染的对峙，毫无缘由的针对，分明是老情人的妒火中烧，每一句都是意有所指。 和俞父俞母计划设计，让林染和他结婚，婚礼当天却不出现，不让林染看见他。 原以为是怕林染认出他，现在看来分明是又爱又恨，享受掌控boss的控制欲，就和那个霸占boss警告中央游戏的npc一样。 还有，如果只是普通的调查假结婚，为什么会有每天一次的鲜花？ 自己居然这么大意，看到是象征背叛的紫阳花就以为是俞父俞母替俞钧的指控，忽略了，忘记这还有可能是那个消失的npc对boss的调情。 最后，就是今天，这是一场彻头彻尾针对自己的陷阱。 这个npc想要陷害自己，把自己送进监狱，对方连证据都伪造好发给警察了。 黑暗阴影落在龙曜冷峻的面容上，猫科动物一样狩猎的眼神盯着叶微阑，唇角微微扬起。 叶微阑啧一声，幸好他们准备充分，就算通关不成也有道具可以免于被发配淘汰区。 他目光冷锐：“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回来。不过，你总不能每次都用同一个计策，嫁祸玩家是凶手的手段只能使用一次。” 龙曜的脸上毫无情绪：“嫁祸玩家？” “事已至此，有什么不能说的？”叶微阑可没有兴趣留到最后，在监狱里看着对手完胜，炫耀自己得到那个人的彩蛋。 他虽然输了，但玩家比npc强的地方在于，随时随地可以掌控副本结束重置的点。 抱歉，boss天生就是属于玩家的，输了也不会留给npc。 叶微阑微笑，眼神冰冷，主动说出ooc的话：“虽然于你而言，那三个人是让林染背叛过你的情敌。但对我而言，那三个人只不过是仅仅存在于副本剧情里，只有一个名字的背景，就像你一样。林染不会在乎，我也不会。” 龙曜面无表情，只有瞳眸微眯，盯着他，一字一顿：“你到底是什么人？” 【嘀嘀嘀。触发ooc警告，扣除一张复活卡，倒计时结束后，您将被排斥出副本。10、9、8……】 叶微阑笑了一下：“真可怜，只是npc而已。下次见面，会第一个解决你。” 耗费了一张极其珍贵的复活卡后，叶微阑出现在一开始进入的旅馆房间之内。 电脑那一端，队友的消息嘀嘀嘀响个不停。 叶微阑这才收起满不在乎，露出挫败懊恼来。 他深吸几口气，将这次副本攻略的经过发出去。 “没事，只第一次就成功本来就不可能，这可是让无数前辈折戟沉沙的特殊副本。” “对啊，而且你这次的收获已经很大了，没想到被中央游戏抹杀的npc居然还能回来，这个消息价值十几张复活卡了。” “下次我们会更容易成功。” 叶微阑神情微沉：“不，是下一次我一定会成功。” 他并不愿意让别人攻略那个boss，那个铁石心肠的美人，是他的。 …… 龙曜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人说了一通奇怪的话后，像影像一样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就像是，午夜怪谈里的鬼或外星人。 龙曜一动不动。 玩家……只是npc……游戏副本？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混蛋是把他们的世界当成了游戏在玩吗？ “似乎是被当枪使了呢，这个混蛋是把自己认成了谁？” 龙曜眼神幽冷，想起另一个可疑的家伙。 那个在他跟踪调查林染的时候，打进来的神秘电话。 完全不像人能发出的清冽平静的声线，让所有危险的警觉瞬间响起：【我可以让你找到凶手，真正的凶手。你可以拒绝，但你只有一次机会，可以看到事情的真相。】 “我凭什么和一个只有声音的家伙合作？” 【第一步，和俞钧的父母合作。】 一阵忙音，那个过分冷静的声音擅自下达了命令，就这么挂断了电话。 即便龙曜再气怒，但事情还是朝着那个人所说的话发展了。 经过一段时间拉锯，他们勉强达成了合作，或者说单方面的支配。 这么说，还真是让人不爽。 龙曜听取那个神秘人的意思，以俞钧委托人的身份和俞家父母合作。 很快他就察觉出周围隐隐约约的恶意和危险。 俞家父母并没有那么无辜，林染似乎活在隐瞒和危险之中，叶微阑非常可疑，那个神秘人也未必可靠。 “委托人已经同意我假装收购集团，和林染联姻，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暂时都可以脱离危险的环境。” 冷静无情的声音：【你说错了，和他结婚的是我，你只是我的委托人。】 啧，现在是计较一两句言语表达的时候吗？ 计划的执行者一直都是这个电话那一头的人，但龙曜更多是出现在人前，比起代言人更像是替身。 “你为什么不能自己来？”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照我说的做。】 神秘人和他作出软禁林染，为了永远得到他，占有他，不惜让他活在幻觉中，不让任何人见到他的样子。 在他们的放任和故意给出的漏洞下，顺利得到俞氏资产的叶微阑果然开始收尾行动。 俞家别墅，两个人终于面对面对峙。 但是实际上，在场的还有一直隐藏着的第三人。 一开始和叶微阑说话的人，当然不是龙曜，而是那个真正的神秘人。 直到被叶微阑点到名字，龙曜才站出来。 “只要对叶微阑说，我已经把他犯罪的证据交给警察了，并且，他已经被包围，激怒他，让他觉得自己失败，就能得到真相？” 【对。】 龙曜半信半疑，他可不觉得，一个这样隐忍偏执的人，会这么容易被诈一下就认输。 但这的确是一个百试不爽的好主意，如果，这个叶微阑真的是凶手的话。 但是，他听到了什么？ 受害者是npc？他们都是npc？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副本游戏？ 若不是那个混蛋在他眼皮子下消失了，龙曜肯定认为这个凶手是个妄想症疯子。 但现在，他更想找出那个只有声音的家伙，问清楚一切。 “不然，我怕自己也要妄想症疯了。” 龙曜看着屋子里的紫阳花，轻轻嗅了嗅紫阳花上的清香。 满屋子的紫阳花，微醺如梦，连他也像是陷入了幻觉，第一次不确定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始的幻觉是真的幻觉。 但之后，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被抹杀一切存在感的影子，借着爱人的幻觉回来了。 前文反反复复强调了这句，也借着叶微阑的口说了，三个前夫是只有一个名字的毫无存在感的背景板。 燃燃遇见接触的，只有寻，只有系统君。 前几章有人说，人称指代不明，因为龙曜和boss不是一个人，因为寻不是庄婓越、蓝朔风或者俞钧，但是，只有骗过了读者才能骗过叶微阑啊。 这种虚虚实实的故事，魅力就在半梦半醒的微醺，还有，不断被作者欺骗的错愕呀。 来自大骗子无辜的凝视。 当然，你们的评论孤孤都看了，昨天没更新，因为受到暴击。但现在好了。 我错在审美小众，却妄想抓住所有的天使。 下次会试着区分，想要更多的读者就放弃悬疑，想要执迷不悟就放弃数据。 但还是爱你们，谢谢你们每一条的评论。?( ?` )比心。 总有一天孤孤会变得很厉害，即便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写法，也让你们都能爱上。用鸽子毛发誓~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流川枫:)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诸事不宁、南蛮入侵、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流川枫:)、唐云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虚妄 15瓶；陌上琼 11瓶；浮尘、诸事不宁 10瓶；兮西 7瓶；郁何柒 5瓶；haha、喵薄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2、灌溉敏感阴郁的金融总裁13(完) “把我所有的爱意, 全都送给你。”消散的幻觉说。 苏灵燃遮住眉眼的手指拿开, 微微睁大眼睛和面前毫无情绪的系统先生对视。 系统先生俊美冷静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感情，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他，无法和黑暗里清寂温柔的幻觉融为一体。 ai冷冽平静毫无起伏的声线说：【恭喜玩家，顺利通关。】 【嘀，玩家苏灵燃获得一百万爱意值, boss的储爱槽灌溉完成。结算倒计时开启, 10、9、8……】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系统先生, 慢慢浮现微笑：“这就结束了吗？” 【嗯。】一瞬不瞬注视着他的男人，冷静地轻声肯定。 “所以，真正的boss藏在幻觉里，需要借助幻觉，进入到幻觉的时间线获取完整线索，才能完成攻略。在下扮演的角色，是个被设定为游戏玩家的npc。游戏真是阴险狡诈，这样的设定，代入感太过强烈, 一不小心就会以为自己曾经攻略过这个副本, 真的就是那个玩家。和消失的副本boss是恋人关系。”苏灵燃看着他，眸光不动，笑容似有若无。 系统先生无动于衷，只有镜片后的眼眸在冷凉的月光下，静静地凝视着他。 苏灵燃轻笑，眨了眨眼：“副本通关, 这个副本世界也要关闭消失了吗？” 【是。所有副本都是一次性的，只要被通关就会永久关闭。】 “boss还有所有人，都会彻底消失？” 【无可奉告。】冷静淡漠的系统先生薄唇微动。 无可奉告的意思就是，此处有秘密，但需要自己去查。 苏灵燃若有所思：“幻觉线路的剧情看上去，同一个boss是可以出现在另一个副本的。就是说，boss并不会因为被通关而彻底消失，只是会离开被关闭的副本。还不太清楚，究竟是因为那个玩家疯狂的操作才导致这一结果，还是说，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会有这样的结果。” 他顿了顿，眼眸微弯：“不过，即便是这个推理逻辑和呈现的事实结论，也可能只是出自游戏策划的虚构，并不一定就是游戏本身真实的设定。就像在下扮演的那个从玩家变成npc又变成boss的玩家，可能是真实存在过的玩家，但也可能只是游戏虚构的身份设定为玩家的npc。” 只在刚刚脱离幻觉的时候，刹那失控主动拥抱了自己的玩家，在这之后就一直很平静。 随时随地抽离自己，旁观着一切。 就像是，不会为任何人动容。 系统先生对这一切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冷静地说：【你能保持这种警惕是一件好事。游戏结算结束，完美通关。玩家有一次机会可以抽取道具。】 虚拟屏幕上出现了三张空白卡牌。 苏灵燃随手翻开一张。 卡牌消失，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枝胸针一样精致的紫阳花。 半紫微蓝的紫阳花似乎活的一样，还在微弱地变幻着颜色。 【情人的紫阳花】，象征背叛的美丽花朵，主人可以指定两个人，让其中一方无条件背叛另一方一次。使用一次视情况消耗数额不等的爱意值，且，结束后花朵会陷入休眠，cd时间一个月。 美丽的紫阳花和美丽的情人一样，不会只背叛一次，所以，主人可能会随机获得二次背叛的指令，但，重新获取的指令只能在同一个人身上使用。 苏灵燃看到，随着道具一起的还有一张寥寥几笔画着双手交握作祈祷状的卡牌。 和道具一样，在他接触卡牌的瞬间就获取到了卡牌的使用说明。 【boss的守候之心】，只在中级副本以上完美通关时候存在的馈赠。有绑定卡和不绑定卡之分。只有不绑定卡可以交易。在玩家通关失败时，自动扣除，避免玩家被发配淘汰区。传说中的复活卡。 苏灵燃这张是绑定卡，他将复活卡和道具一并收在系统空间。 【走吧。】系统先生站在门口，拉开了那扇大门，等苏灵燃先通过。 门外不是俞家的走廊，而是一条凭空出现的马路。 这条马路苏灵燃在幻觉里也见过，幻觉里的苏灵燃在寻消失以后，最后一次以boss的身份无知无觉完成副本任务，也是在这样一条凭空出现的马路上，坐着那辆苏灵燃也很熟悉的黑色轿车，一路离开副本世界。 苏灵燃跟着系统先生的指引走出去，回头望去，俞家的别墅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前方那辆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轿车。 在他们两个坐上后座之后，这辆没有司机的黑色轿车就平稳发动了。 道路两旁遍种各色的紫阳花，像是在微风里轻轻摇曳。 渐渐的，身后的世界似乎也消散成漫天的紫阳花瓣，追逐而来，又被微风纷扬消散。 系统先生目视前方，轻轻揽着苏灵燃的肩：【睡一会儿吧，到了我会叫醒你。】 苏灵燃闭上眼睛，微微倚靠着他。 紫阳花的清香中，半梦半醒的幻觉，仿佛有月光穿过车窗洒落身上。 有一个清寂温柔的声音：“我等你，找到我，带我一起回家。” 那个声音低冷像沈危，温柔像沐诚，孤独像林墨，安静像寻，唯独不像身旁冷静的系统君。 苏灵燃枕在系统先生的肩上，对方笔挺熨帖的西装不知何时脱下，盖在他的身上。 侧脸贴着那微凉的气息，让人安心沉眠。 “好啊。”苏灵燃说。 …… 侦探龙曜在消失的叶微阑的震撼下，向来不为外物动摇的世界观都有些凝滞。 在他冷静下，想找到那个神秘莫测、无法信任的合作者质问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忽然亮了。 半夜起床喝水的俞母一声尖叫，整个屋子的灯相继亮了，许多人纷纷攘攘冲出来。 龙曜错愕至极，这所特意空出来，只有他和那个神秘人、林染，用来设伏叶微阑的屋子，忽然之间满满当当都是人。 “就是这个人，半夜突然闯进屋子里。” “夫人您受到惊吓了，我们马上报警。” “居然在这里偷东西……” “等一下，有误会，我不是小偷……” “不是小偷半夜闯进别人家里来，警察来了你对警察解释吧。” 混乱一直持续到天亮。 做完笔录的龙曜沉默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俞父俞母没有一个叫叶微阑的孙子。 俞钧先生的确不幸过世了，但是是因为过度劳累，应酬酒醉之后泡温泉猝死。 他的确有一位遗孀叫林染，但是在一年前俞钧先生头七不久就失踪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所以，一眨眼，我过了一年？”龙曜面色冷沉。 “不，你应该是喝醉了，做了个梦，或者说，撞见鬼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友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 龙曜捏捏太阳穴，的确想起，自己昨天和这个人一起喝酒，他微微懊恼：“都说了不喝的。” “梦到了什么？”好友忍笑，这个向来严谨的朋友年纪轻轻作风老派，好不容易也有今天，一定不能放过。 龙曜心不在焉，抬眼看到路边花坛里一片茂盛的紫阳花，下过雨的濛濛水汽里，微微摇曳。 “梦见了，紫阳花一样美丽的人。可惜，并不属于我。” …… 嘀嘀嘀。 这天，所有玩家的系统终端都得到一条消息。 【危险搁置荒废区特殊副本，被不明原因通关，彻底关闭。请玩家选择其他副本，努力通关。】 消息早中晚每隔一小时刷屏三次，不可屏蔽，直刷到所有玩家从一开始的议论纷纷到最后麻木不仁。 尽管有人证明，收到叶微阑出来消息的时候，副本还存在，不可能是叶微阑通关。 但是，还是有更多人认为，通关者就是代号叶微阑的玩家。 “他应该是使用了什么特殊道具，使通关结算延迟，或者，隐瞒自己的通关情况。” “有这样的道具吗？” “独一无二的副本，什么样的道具都可能存在。” “说得也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奖励，被他一个人独吞了。” 匿名论坛上议论纷纷。 事件中心的叶微阑也很错愕，他明明是通关失败了，但是，就在自己睡着被吵醒后，却收到了中央系统补发的奖励物品。 【嘀。系统出现错误，现已修复错误。恭喜玩家通关，请收取奖励物资。】 这些基础的奖励物资，叶微阑没有任何犹豫，发给了团队之中分配。 但是，团队里一片沉默。 这些物资大家并不看在眼里，重要的是从副本中拿到的奖励道具。 每个副本世界，就算得到一百万爱意值，在下个副本世界也不能用在新的副本世界的boss身上，但是却可以用来作为启用道具的能源。 只有完美通关时候的道具才是最昂贵重要的物品，越是特殊的副本道具越罕见。 这些道具可遇而不可求，一经通关就算还没有被人拿走，也会因为副本关闭再也没有机会取出。 所以，在资深玩家群体里一直存在一种情况，会有人专门给萌新复活卡，换取萌新在副本世界只获取线索，不完成通关。 或者，就像很多大佬做得那样，特意使用道具前往淘汰区，寻找失败的玩家，寻找可以提供线索信息的失败者，本质是寻找导致他们失败的副本，获取副本的通关线索和奖励道具线索。 有团队的玩家会特意只攻略他们筛选出的，有这些特殊道具的副本，做足准备完美通关。 “没有特殊物品道具。”叶微阑飞快打字，“连这些奖励物资都是突然补发的。别忘了，我是攻略失败被强行推出来的。还耗费了一张复活卡。” “但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行了，就这样吧。”争论被团长强行制止，“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特殊副本，一次失败而已，这次的经验才是最重要的。” “团长说得对，就算有什么道具也是小叶应得的。” 叶微阑懊恼至极：“可我真的没有什么见鬼的道具。而且，不是bug，我是真的通关失败了。彻彻底底，那个boss对我完全无动于衷……” 字打到这里，忽然停止。 叶微阑想起，走廊之上那个人静静地任由自己亲吻。 想起那双剔透的眼眸，无论何时都像是轻薄平静的，无论多少情绪都不会流露丝毫，被他注视，却像是被温存爱怜…… 如果，对方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不能回应。 是因为自己消失了，对方失去了自己，才失控感情流露，在一分钟之内通关成功了吗？ 比起高兴，一想到那个人会随着副本关闭永远消失，好像整个力气都被抽空，无法呼吸。 明明已经攻略了那么多副本，却还是产生这种新手才会有的抽痛。 叶微阑关闭了电脑，对于解释误会失去了所有兴趣。 …… 离开副本的苏灵燃，车子停下来的地方这次换了，是一座山脉脚下的度假村。 他们依旧是凭借通行证，顺利入住了那所年代久远，消费昂贵的酒店。 苏灵燃这次没有先去探索周边的环境和地图，而是研究起那本【被使用过的无法删除的脚本笔记】。 想起幻觉里看到的那样，苏灵燃让侍者带了几株紫阳花来，用花朵的汁液擦笔记本的纸面。 然而，依旧什么都没有。 苏灵燃若有所思：“所以，幻觉里的一切果然是虚构的吗？还是说，我使用的东西不对。紫阳花汁液不是真正的紫阳花，是一种特殊的道具？云敛知道怎么在笔记本上面写字吗？” 系统先生静静站在他身边不远处，比起机械ai，更像等着狩猎灵魂的死神。 清冽的声音毫无起伏：【道具的名字叫什么？】 “被使用过的无法删除的脚本笔记。”苏灵燃说完，一怔。 【被使用过了，无法写字是理所当然的。】系统先生冷静的话语证实了他的猜想，【想要看到上面的字，需要特殊的条件和道具。】 苏灵燃眸光温和，轻轻看着系统先生：“云敛知道这样的道具哪里可以获取到吗？” 系统先生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面无表情：【知道。】 一片沉默。 苏灵燃站在他面前，咫尺之间，两个人的视线彼此都没有丝毫避让。 长久的注视，就像是看见了对方的灵魂。 “不能说？” 【可以。】短暂的回答就结束了一切。 苏灵燃微敛的眼眸轻轻眨了眨，主动倾身，亲吻眼前这个人一脸冷静淡漠的ai先生。 秋风穿过安静的房间，枝叶的声响交错起伏。 木屋墙壁发出轻轻的撞击声，有人被不轻不重压在上面。 凉凉的秋风里，小松鼠踩着茂密松软的枝叶蹦蹦跳跳，鲜艳饱满的浆果坠在枝上。 野草莓，或者蘑菇。 暖黄柔和的阳光穿透朦胧的林叶，落叶的草地上柔软得，经过的小动物彼此追逐玩耍，咕噜噜地在柔软的落叶毯子上滚来滚去，相互依偎。 这个季节，不用忙于狩猎和逃避被狩猎，不用为雨季的迁徙寻找线索，也不用为食物奔忙。 只需要爱和被爱。 亲吻比苏灵燃想象的持续得更久。 就像面前这个冷静淡漠，毫无感情的系统先生，比禁欲自律的外表看上去，更花样百出，贪得无厌。 直到星辰在天边升起，倒影在窗边苏灵燃的眼里，被微凉的薄唇认真吻去。 亲吻，呃，索贿结束了。 【好。】 星辰月光下，苏灵燃的视线里，那双冷静淡漠的眼眸，错觉无限极端的温柔。 夜风翻开木屋里古旧的诗歌，紫阳花的花瓣落在上面，阻止页面合拢。 苏灵燃伸手抚平泛黄的纸页。 月光沉默诵读每一个字符—— 遮住我的双眼，我依然能看见你。 捂住我的双耳，我依然能听见你。 没有了双脚，我依然能走向你。 没有了双唇，我依然能呼唤你。 折断我的手臂，我依然能用我的心代替双手拥抱你的影子。 摘去我的心脏，我的大脑依然在跳动。 即使我的大脑被烧毁，我依然能用全身的血液托浮起你。 …… 作者有话要说：诗歌是里尔克的《心声》。 下个副本再见~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诸事不宁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盅二两女儿笑 2个；婉秋、享欢、无聊的人、gedayadelaoba、商混、何其多、予笙、dddd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盅二两女儿笑 20瓶；愿逐月华流照君 15瓶；dddd 12瓶；六籽 10瓶；嵬名弍岣、顶级牛郎.、慕择 5瓶；韵笑 4瓶；lxy 2瓶；在星夜里、夜以笙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3、禁爱区1 “这个副本里有能去除笔记本封印的道具？” 【是。】 “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有提示吗？” 【这种东西并不只有一种, 具体需要玩家自行探索。】 “这个副本里，在下是什么身份？需要完成什么任务？” 【这不是属于玩家的任务，我们是以特别的方式临时进入。】一片山林之中，一丝不苟的系统先生冷静讲述着，【剧情正式开始后, 玩家会随即分配到一种身份, 只要不ooc, 会有充分的时间让你发现那种东西。】 苏灵燃点头。 【那么，倒计时之后，请做好通关准备。】 嘀一声后，数到十点的倒计时很快结束。 苏灵燃视野一瞬发白，恢复视觉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个小镇的路口。 身边没有系统先生。 也没有嘀一声的机械音告诉他，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叫什么名字，应该走什么路线。 哒哒哒, 身后有跑步声传来。 苏灵燃回头, 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神情淡然的男生骑着自行车快速朝这个方向而来，在他身后有一个很不淡定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追着。 “喂喂喂，混蛋，你带一带我啊，要迟到了。” 骑自行车的人速度未必有多快，但身后那个人鞋带不整, 跑起来就七零八落，一边系着制服扣子，手忙脚乱的，自然无法顺利坐到车后座上。 很快那两个人就看到了苏灵燃，目光在他身上顿了顿。 苏灵燃刚想问路，一阵风吹过，他微微侧首眯了眯眼，等这一阵风过去便错过了。 虽然如此，但可以看到人烟就代表有线索，苏灵燃朝着那两个人刚刚朝着的方向走去。 小镇绿化很好，草木茂密，鹅暖石和石板粗略铺就的路，两旁甚至还有野兔慢腾腾的经过。 虽然学生的制服并不老式，但是周遭看不到丝毫汽车的痕迹和声音，好像并没有很现代化，又或者足够偏远。 叮铃铃。这是自行车的车铃。 苏灵燃自觉往路边站了站，以免挡住路。 车子却在他身边停了。 苏灵燃看着车子的主人，虽然那一眼没能记住长相，但对方这种格外淡定的神情却让人印象深刻，正是刚刚那个骑着自行车的男生。 “请问……”苏灵燃开口。 “上来吧，”男生平静略显生疏地说，“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一开始记不住路很正常，这么走下去会迟到的。” 咦，这是认识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身份吗？ 苏灵燃温和地道谢，坐在自行车后座。 这种东西依稀只有小时候坐过了，苏灵燃一手抓着车尾，勉强维持稳定。 男生看了他一眼，对于对方格外避讳的举止微微挑了一下眉，并没有主动提醒可以抓住自己的腰。 自行车骑得飞快而平稳，带着青草和麦子的风吹拂而过，像是快要入夏。 很快，车子停在一座白色的校舍。 “已经做早操了。” 男生淡定地提醒一句，在苏灵燃跳下来道谢后，脚下一蹬，很快将车子停在车棚里，也不上锁，就这么走出来。 操场上朝气蓬勃的，很多人在蹦蹦跳跳地做着热身。 没有广播声，也没有音乐。 维持秩序的老师把哨子吹得震天响，一咏三叹，格外有趣。 操场不算很大，虽然满满当当都是学生，仔细看去，却是各个年级的都有。 最小的好像才六七岁，最大的十七八岁。 而且，每个年龄段是分开的，很容易发现他们是不同年级不同班的。 这样的话，一个年级的人数，最少的才十几个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个。 苏灵燃跟着那个淡定的男生走到年纪最大的那条队伍，站在最末端。 最前方的升旗台站着几个老师，男男女女，也是各个年龄都有。 年轻的只比学生大几岁的样子，最年长的已经五六十，各个很有精神的样子，认真地带领自己的队伍做着早操运动。 苏灵燃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跟他们站在一起。 “张若橙，樊溪。点到名字的人，站到前面来。” 清冽的声线像清晨最甘冽的溪水，沁凉入心，让人禁不住微微一抖，整个世界都清净。 这个声音苏灵燃当然绝不会陌生，只是多了一点人情味，但依旧冷静得毫无情绪的样子，除了系统先生，还会有谁呢？ 高台上，人群前方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简单制服的青年，当然就是苏灵燃熟悉的那张脸。 大约因为换了让人格外有距离感的西装礼服，多了些生活化的气息，系统先生身上那种过分完美非人哉的压迫感消散许多，虽然还会让站在他身边的人情不自禁紧张起来，但却不会直观觉得危险。 苏灵燃的注视，尽管隔着三十个人的距离，对方也立刻就察觉了，朝他看来。 不为所动的目光冷静自若，然后，薄唇微启：“漏了一个，还有林染。以上，点到名字的人，迟到。请出列。” 咦，这么大意的直接叫出在下的名字没有问题吗？又不是领奖什么的荣誉。 被自己的系统先生就这么出卖的苏灵燃，和队伍里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出来，走上象征荣誉的领奖台。 底下是嘻嘻哈哈的嘲笑声，这种时候，不知道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明目张胆对学长发出嘲笑的，当然都是不动人情世故的低年级小朋友。 苏灵燃回头看去，他们还会吐舌头做鬼脸，略略略。 苏灵燃瞳眸微弯，笑了。 小鬼们反而不知所措呆了呆，非常用力的哼一声别开头，又眨巴着眼睛偷偷去看他的反应。 高台上的三个迟到被惩罚者，苏灵燃和另一个人都很淡定，只有一个人满不在乎耍宝似的跟下面起哄的人互动，实际上不自在的不行。 苏灵燃很眼熟另外两个，因为正是路上碰见的那两个人。 升旗仪式，也没有广播，而是全校合唱国歌。 秃顶的老校长发表了三两句言简意赅，极具生活化的讲话，表扬了几个他老人家遇见的，好人好事小朋友，大有在他眼里，祖国的花朵都是纯洁无辜的天使的意思。 台上的几个老师一言难尽看着自己队伍里的小崽子们，越是年级小的，越是头疼。 苏灵燃看着自己班那条队伍，系统先生冷静严谨的面容下，队伍里鸦雀无声，一派端庄肃穆。 “很好，大家都很优秀……下面时间交给副校长兼教导主任宁老师。” 苏灵燃就看到，系统先生冷冷淡淡地说：“迟到的三个人，放学后负责清理校舍后的杂草，一小时。解散。” 除了一开始想起自己这个漏网之鱼的时候，径直一瞬不瞬盯着他，之后，系统先生的目光没有朝身后的苏灵燃看一眼。 就像是，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 解散后，所有人陆陆续续朝教室走去。 “早操之后接着早读和第一节课，如果接连两次迟到，惩罚会加倍的。” 在苏灵燃盯着系统先生若有所思的时候，自他身边经过的人轻轻地说。 说话的人正是那个骑车载他来的人，苏灵燃一面跟上对方，一面说：“抱歉，要不是为了回来带我，你也不会迟到。” “不会。有张若橙那个笨蛋，怎么都会迟到。”那个活宝一样的男生叫张若橙的话，这个人一脸淡定的男生大约就是叫樊溪了。 被点到了名字，张若橙立刻连蹦带跳过来，揽着那个男生恶狠狠地说：“你叫本大爷什么？你载个人都能迟到，你才是笨蛋！都说了换我骑一定比你快。” 樊溪淡定的脸上一片冷漠：“要不是你借我的车在班长面前表现，忘了骑回来，我会迟到？” 被拆穿少年心事的张若橙耳朵一红，张牙舞爪一通打闹。虽然一脸淡定，樊溪身体却躲闪回应着伙伴的互动，两个人的感情一看就很好。 苏灵燃跟着他们回到教室，一直走到最后一排，观察了一下。 “你的座位在这里。”一个女孩子提醒道。 “谢谢。”倒数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还真是不太好找。 叮铃铃，古老的铜铃的声音敲响。 第一节语文课。 语文课代表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带头唱了一句歌，整个教室一起合唱。 歌曲结束。 苏灵燃抬头，看着一脸冷静的系统先生出现在教室讲台，按部就班授课。 第二节数学课。 数学课代表是樊溪，他也带头唱了一句歌，整个教室一起合唱。 歌曲结束。 苏灵燃抬头，看着一脸冷静的系统先生出现在教室讲台，拿着粉笔，条理清楚的上课。 第三节…… 一连上完了数理化语，全都看见系统先生那张脸，苏灵燃有些自我怀疑了。 铜铃敲响，中午放学。 苏灵燃好奇地问同桌一个文静的女孩儿：“所有的课都是一个老师上吗？” 女孩儿看了他一眼，内向地低了头：“学校一共才几个老师，那么多班级，又不是每个老师都能教高年级的课程。但也不是所有课都是。美术音乐，是别的老师。” 中午学校食堂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更多的学生选择回家，因为学校离镇上很近。 苏灵燃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好在大家都很友好，同桌文静的女孩主动让他跟自己走。 吃饭的地方就在露天，淡蓝色的阳伞下摆着几张不用的课桌。 周围树荫遍布，草地上还有野草莓，凳子上能看到生蘖枝的嫩芽。 因为吃饭的老师和学生都很少，并没有特意区分位置。 但内向的同桌似乎有些畏惧，所以苏灵燃也一并坐得很远。 饭菜简单而美味，并不需要什么高科技的刷卡，只要一点现金。 苏灵燃很庆幸，自己身上有这种东西。 一边吃饭一边微风吹拂，老师们吐槽着自己班上调皮的学生，又气又笑的，藏着不容错认的宠爱。 苏灵燃巡视一圈，没有看到系统先生。 “我们那个老师，姓宁是吗？” 女孩子不抬头，但是每次回答都很认真：“宁云敛老师，他是今年才来的，不是本地人。虽然看上去有点严厉，但只是针对纪律。” 宁云敛，系统先生叫云敛，是一个人没错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女孩子猝不及防问道。 苏灵燃一怔，蓝天白云下，女孩儿文静的面容恬然，一眨不眨看着他。 “不太确定。” 女孩儿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要等监护人来接，我知道的。那么，晚上八点以后早早睡吧。” 说完这句看似正常的话后，女孩子端起碗筷微笑着转身先走了，去水池边洗碗。 水池接连着山泉水，放在那里不管，一会儿再去，就会很干净了。 稍微再洗一下擦干晾一晾就可以收起来。 下午的课在两点开始，端午后改成三点。 吃完饭还不到一点，可以趴在桌子上午休，或者小声和伙伴们一起玩玩游戏。 苏灵燃并不想休息，稍微观察了一下校舍。 学校并不很大，分成东西两个区域，排列规整。 西区是操场，还有教师宿舍和办公区。 东区是校舍，所有校舍都是一层的平房，红墙青瓦，白围墙。 整整齐齐的，一眼望过去，一排是小学一到三年级，第二排就是四年级到六年级。 小学部教室相对，中间是个小型操场。 然后是第三排的中学部，和第四排苏灵燃所在的高中部。 卫生间修建得略显偏僻，虽然走过去因为是直线也不会太远。 因为迟到被惩罚，需要他们放学去拔草的地方就是操场的西北边，和卫生间与小学部之间的场地，那里很多树荫，杂草茂密。 没发现除了略显简单、空旷以外任何特别，苏灵燃在下午上课前回到教室。 下午只有三节课。 音乐、美术、还有外语。 这次授课的终于不是系统先生了，换了三个老师。 一个胖胖的女老师，声音甜美。 一个年轻寡言的男老师，画画很有灵性，但是好像不太会教学生，虽然他很认真。 外语课的老师穿着时尚，但是发音有些奇怪。 第一天的课就这么上完了，苏灵燃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也没有发现什么能被隐藏的笔记本解除封印的东西。 三节课上完就早早放学，作业需要在家自己做。 当然，有三个人是走不了的，苏灵燃和另外两个早上迟到的人。 并没有任何监督他们的人，不知道怎么做的苏灵燃和抱怨着的张若橙，跟着一脸淡定的樊溪一起走。 在这个队长的带领下来到西北角，然后，在清爽的春风下，每个人拿着铲子开始清理，明显杯水车薪的杂草。 “转校生不用管了啦，只要消磨到一个小时就可以走。”张若橙显然很熟悉流程了，一边心不在焉地除草，半天也没有除掉一棵，一边跟好朋友聊着班长今天又如何如何了。 抱怨嘲笑的语气，但字里行间全是炫耀似的少年爱慕，嘴里再不肯承认，旁人听上去那个心上人却因为他的描述在闪闪发光。 “樊溪，林染，你们觉得咱们班哪个女孩最好看呀？” “不回答。”樊溪无情拒绝了他，“林染也不要回答。他是个大嘴巴，会立刻告诉他的班长，然后全校就会知道你暗恋那个女孩子。接下来两个人会被嘲笑一学期，不，要是没有新的话题，会嘲笑一年不止。” 涨红脸的张若橙强作一脸不屑：“才，才不是呢。我怎么会告诉她，她……” 苏灵燃轻笑，静静地看着他们吵架。 被惩罚的时间很快结束。 学校里值日的人也陆陆续续离校。 张若橙抱怨着，欢快除草东西：“啊，我的动画片要开始了！樊溪你车子要骑快点！” 说着他看一眼苏灵燃：“还有转校生，他可能不知道路，算了算了樊溪你送他，我自己跑回去了。” 樊溪的车子撑在苏灵燃面前：“上来。明天早上七点四十五接你。听到铃声出来就好。” 这次苏灵燃坐上去熟练了很多。 “我带你熟悉一遍镇上吧，以后就知道去哪里玩了。” 北边是麦田，还有低矮的山脉，上面有一座很灵验的神庙。 “镇上有三座神庙，供奉三个不同的神。最远，最朴素的那个最灵验。最近最新的那个……” 少年突然不出声了，苏灵燃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黄昏的云霞和蓝天白云，天边若有若无的星辰一起交相辉映，美得有如幻境。 远处的麦田和草地，在风里像是发光。 “夜晚的时候，会更美。”少年说。 之后一路下坡路，他们重新回到居民区，车子停在一座白墙的二层小洋楼前。 有些孤零零的房子，和周围烟火气的人家略显不同。 樊溪看了眼房子，淡定地说：“我们以为房子不会有人来住了，离开的人都没有再回来的。没想到他们还有亲戚。” 说完这句话，少年就挥手：“明天见。” 苏灵燃想起什么：“等一下，请问，晚上八点以后，有什么忌讳吗？” 樊溪奇怪地看他一眼：“忌讳？你家里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不会要求你几点早睡吧。” “没有。” “那该有什么忌讳？”樊溪一脸莫名，很快不在意了，“如果晚上不想早睡，可以来一街二街找我们。” 如果按路划分，苏灵燃住的小洋楼在七街，七街后还有八街，这两条街都是延伸出来的，修建并不完全，和麦田接壤，在村子的边缘。 晚上，苏灵燃的晚饭是在隔壁一对老夫妻那里吃的。 对方特意踩着梯子，在墙头喊他过去。 “你叔叔他们小时候也在奶奶家吃饭呢，来来来，尝尝。煮多了，我们也吃不完。” 家里确实没有开火的地方，就算有，苏灵燃也不会使用。 “谢谢奶奶。” “天黑的早，早点休息，第二天早点上学。”老人家念叨着。 吃完饭果然很快就天黑了。 一街到六街都有路灯，小朋友们跑出来玩耍，大人们也在三三两两散步消食。 只有一半的七街便有些暗淡，而和麦田接壤的八街更是仿佛根本没有装上路灯。 天光星辰让一切不算黑暗，但确实没有什么出来散步的兴趣。 这所洋楼不大不小，苏灵燃身上的钥匙只能打开大门和一所房间。 房间很干净，只是毫无人气，久没有住人了。 苏灵燃等了很久，直到睡着，系统先生也没有来找他。 咄咄咄，敲门声响起。 苏灵燃睁开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夜晚八点十五分。 是大门的门环被扣响。 苏灵燃走出去，穿过院子，能听到街上热闹的玩耍声。 “是谁？” 门外没有人，一整条街上都是人。 人人穿着漂亮的衣服，都是年轻的男人女人，低声唱着动听的情歌。 陆陆续续有人从房子里走出去，加入唱歌的队伍。 队伍两旁围着更多人，几乎都是成年的男人。 大家面带微笑欣赏着，有人和队伍里的人四目相对，眉目传情。 有看热闹的小孩子跑来跑去，一片温馨。 苏灵燃走出去：“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愉快笑着的路人说：“是舞会啊。镇上无事的时候一直会有这样的舞会，要是有节日就更多了，这种时候你们要是趁机和喜欢的人去跳舞，大人是不会说什么的。” 唱歌跳舞的队伍一直在走动，也不断在加入人。围观的人也在跟着队伍里心仪的人走。 苏灵燃不知不觉就发现自己也排进了队伍里，看到里面有跟他现在差不多大的人，也就没有乱走。 跟着队伍一直走，最后就会发现，队伍和人群竟然走去了学校。 月光很亮，学校很空。 队伍进了学校就散开了，三三两两，果然有人主动邀请年轻的女孩子们去跳舞。 欢声笑语，动听的情歌，人们愉快地旋转跳舞。 似乎整个镇上的人都在这里一般，但举目望去都是年轻人。 他试着去找有没有自己班上的同学，依稀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不等追上去，很快就看不到人影。 学校比他印象中的大很多，他也似乎因为夜晚的缘故，有些路痴。 “不过，这么不打招呼就来学校跳舞，不会把老师们吵醒吗？” 苏灵燃往记忆里的教室宿舍区走去，那里人烟少很多。 “那里禁制过去。”苏灵燃的手被人抓住了。 冷凉的温度异常熟悉，苏灵燃毫不意外看到系统先生冷静淡漠的脸。 “云敛。这是怎么回事？” 就算所有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但是，这么正常本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事。 系统先生平静地说：“十点半前就会结束，若是不喜欢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到时间回去。” 他看了一眼苏灵燃拉着他的手：“跟我来。” 两个人走到白天苏灵燃被惩罚除草的西北边。 这里也很多人席地而坐，月光下，即便是夏天也不能就这么随意坐在地上，这些人却好像沐浴在阳光下一样自然。 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 “云敛……” 系统先生静静地注视着他：“虽然下班时间以后，我不介意学生不叫我老师。但是，你叫得这么亲密，我一样会觉得不太舒服。” 苏灵燃：……这是，失忆了？ “那宁先生？在下可不觉得，一个镇上全部的年轻人会这么多，而且每天夜里涌到学校谈恋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系统先生神情清淡，静静地注视他半响，移开视线，冷静地说：“我以为已经有人提醒过你了，八点以后不要出门。如果真的觉得不对劲，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苏灵燃：在下哪里会料到，白天一片祥和安逸的田园生活，夜里会变成百鬼夜行？ “你偷听我们说话？” “你的运气很不好。”系统先生一脸冷淡，牵着他的手举起来，“既然牵了我的手，那就代表跟我绑定。这里单独行动是绝对不行的，今天晚上会让你平安渡过。作为交易，明天晚上，不要出门，也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我会去找你。” 苏灵燃剔透的眸光温和，静静地注视着他：“找我做什么？” 系统先生镜片后的眼眸冷锐，毫无情绪：“如果你想平安渡过今夜，就不要用这种引诱的眼神看任何人。” 苏灵燃：“……” 系统先生牵着他的手收紧，轻轻地说：“我有说错什么吗？” 苏灵燃面无表情：“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被燃燃注视。 正常的系统君，沉默，亲亲~ 不正常的系统君：不准这么看任何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在意，但总之，先藏起来就对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尔拉法拉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口吞掉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尔拉法拉 5瓶；唯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禁爱区2 苏灵燃一直以为, 身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即使达不到看一眼就催眠对方的程度，但是如何使用目光降低对方的防备警惕，使其对自己产生亲切好感和信任，这是基本操作。 直到，他被自己失忆的系统先生冷漠无情地表示, 拒绝引诱。 引诱？ 苏灵燃：在下的业务能力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系统先生看着远处沉浸在爱河里的情侣, 淡淡地说：“有一点你刚刚说得并没有错, 这个小镇没有这么多年轻人。” “这是当然的，即便不考虑年轻人大多会选择离开偏僻的小地方出去闯荡，这个年纪的人也应该在上大学，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多人集体出现在这样的小镇上。” 更何况，这么多年轻人，苏灵燃白天的时候可没有见过。 系统先生不置可否：“你知道学校一共有多少学生吗？” “粗略计算一下的话，平均每个班的人数是二十五个，十二个年级就是三百人。” “二百八十八，加上老师差不多三百。”系统先生看了他一眼, “那么, 大致可以推算出小镇上多少人口。” “假设每个家庭都是四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完美组成，大致就是一千五百人。中和一下失独失孤二胎的家庭，差不多是这个数字上下浮动。云敛先生在考验我的常识吗？” 系统先生声音理智平静：“今夜出现在学校的人，一共有多少？” 苏灵燃视线扫过：“虽然没怎么认真计算，但是排满一条长街没有问题。就算只是跟早上的操场比起来，这里也绝对超过六百人了。” 年轻人比学校下到六七岁, 上到十七八岁的全校师生加起来两倍还多，这是什么概念？ 苏灵燃瞳眸弯弯：“所以说，是百鬼夜行啊。” 但这些人看上去毫无鬼魅之气，比起他们两个大活人看上去更生机勃勃，周遭满是粉红泡泡，充满恋爱的酸臭味。 “这是……”苏灵燃看到了什么忽然脚步一动。 一直和他牵着手的系统先生顺势跟上：“你看到了什么？”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先跟上去看看。” 在学校的小树林里，一对面容普通的青年男女站在一起，即便月色朦胧也可以看见他们之间恋爱的荷尔蒙，女孩子脸上似乎有羞怯的红晕。 男孩子稍显木讷，紧张笑得时候格外温柔。 他们时常沉默，然后努力找些话题，虽然空气格外紧张，恋人之间的气氛却并不叫人尴尬。 直到十点过去了，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学校。 那两个人也不牵手，一整夜就这样沉默，说话，相视，笑，静静地对视。 然后，现在也这样沉默地并排往回走。 走路时候，手指轻轻擦过，僵硬地一次一次挨着又分开，像紧张过头松一口气，又莫名失落。 直到，人群消散，这条路似乎只有他们了。 再次相错的手指，男孩子的手握住女孩子的，稍稍用力，没有分开，也没有敢看对方一眼。 两个人没有说话，气氛却一点也不紧张，只有柔软。 就这么牵着手，走过长长的街道，走到一扇门前，一起进去。 苏灵燃和系统先生就站在不远处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两个男人牵着手，默默跟踪一对年轻情侣约会，看上去十分的变态。 系统先生面无表情：“为什么跟踪他们？发现了什么？” 苏灵燃看着那对情侣走进去的屋子大门，又看着他们相邻隔壁的小洋楼。 他指着黑暗的小洋楼：“我住这里。” 系统先生一顿：“我知道了，明天就准时过来。” “不是这个意思。”苏灵燃神情微敛，“今天的晚饭是在隔壁邻居奶奶家吃的。因为他们家就只有一对老夫妻了，老爷爷腿脚不好，行动不便。所以，还帮忙替换了灯泡，检查了屋子。他们家没有第三个人。” 那么，这对走进老夫妻家的年轻男女，他们是谁？ 是人是鬼？ 苏灵燃上前，打算敲门。 “等等。”系统先生抓住他的手一拉，制止他的行动，“按我的意思，最好什么都不要做，等我明天晚上来找你。但如果你现在实在好奇，比起敲门，我们可以选择另一种不打扰的方式。” 另一种不打扰的方式，就是从苏灵燃住的小洋楼墙上翻过去。 这一点很简单，因为隔壁墙上本来就有一个梯子，白天时候，老奶奶还爬上梯子喊苏灵燃吃饭了。 此刻，万籁俱寂。 除了朦胧的月色，整个小镇像是陷入了沉眠。 尽管，喧嚣的舞会才刚刚散场不久。 隔壁院子一丝灯光也无，那两个年轻人明明才刚进去不久，却没有任何人走动的声响。 苏灵燃和系统君落到院子里，多亏傍晚苏灵燃过来吃饭，对这里的格局不陌生。 两个人小心避过院子里的障碍物，靠近房间窗户。 老年人的呼吸声很重，就像是和什么抢空气一样，时不时还会咳嗽几声，咕噜几声梦话。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 检查了一圈之后，两个人重新回到苏灵燃的院子里。 系统先生问：“为什么当时决定跟踪那两个人？” 苏灵燃朝他看来，月光下，剔透的眸光微凉。 系统先生不为所动，冷静地说：“在操场西北角，你看到他们就决定跟踪，然后才发现这两个人进了你隔壁的院子。是什么让你决定跟踪他们？” 苏灵燃静默，看着他的眼睛：“一种很奇怪的直觉，我好像见过他们，虽然想不起来在哪里，但是，我觉得自己见过他们。很眼熟。所以必须跟上去看看。” 系统先生静静地注视着他：“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不要迟到。” 然后，他松开苏灵燃的手，往外走去。 苏灵燃：“你觉得，在这种不知道隔壁是不是住着两个鬼的环境下，我能睡着，不迟到？” 系统先生止步回头，眼角微微扬起的狭长眼眸冷静注视他：“所以，你想跟老师一起住吗？第一天上学就迟到的转校生。” 如果是真的转校生，当然不愿意和这种可怕的风纪老师一起住。 但如果是因为体质异于常人，毫无温度和心跳，在这种全民恋爱环境下，无法找到同伴，处境变得异常艰难的系统先生，同样体质异常的苏灵燃当然就很愿意了。 于是，两个人并肩躺在这座小洋楼的床上。 系统先生躺得规规矩矩，随时保持着可以披上衣服出门的状态。但也是，如果合目屏息，可以直接下葬的姿势。 苏灵燃穿着睡衣，比他自在多了。 “云敛先生来这个小镇多久了？” “一个月前。” 苏灵燃睁开眼睛：“这样的话，已经见过了一个月这种事情吗？” “不，只有今晚出来了。” 苏灵燃的声音温和无辜：“我有一个朋友玩过一款冒险解谜游戏，游戏文案是这样的：你是一个被教育局分配到偏远小镇上的年轻老师。小镇的风土人情让人轻松惬意，但是，渐渐的，你发现一到夜里，小镇会发生一些古怪的变化。一群不属于居民的人混到人群里来了，这一切似乎都和夜里八点以后不能出门，这条不知何处来的流言有关。经过一个月的忍耐，你终于忍不住，决定今夜出来看看。突然，你发现人群里有一个你认识的人……” 系统先生睁开眼睛，并没有看旁边的苏灵燃，直视着头顶的天花板。 “我没有玩过这样的游戏。但是知道很多这类游戏的套路，如果游戏的主视觉不是转校生。那么，通常游戏的幕后boss就是。” 苏灵燃眼眸微弯：“啊，那云敛先生要小心了。你正在和绑定的转校生睡在一起。” “晚安。”男人闭上眼睛结束聊天。 苏灵燃也重新闭上眼睛。 似乎，有人情味的系统先生比冷静无情ai要难攻略多了。 …… 一夜无梦。 有严格的风纪老师在，苏灵燃当然不会晚起迟到。 洗漱过后。 系统先生平静地说：“情况不明，建议你最好不要再去隔壁吃饭。学校食堂早上也会供应……” 苏灵燃摇头：“你先走吧。” 系统先生不说话了，眉眼神情微变。 “已经跟人约好了，早上他会来接我。”苏灵燃温和地说，“还好你起来的早，避免被发现。” 叮铃铃。 熟悉的铃声响起。 苏灵燃侧首朝向门外：“似乎来早了。那么，”他对系统先生微笑说，“请务必记得锁门。” 院子里无人打理的玫瑰月季疯长，苏灵燃径直穿过，打开门走出去，和门外的樊溪打招呼。 很快，听到他们坐着自行车远去。 只剩下满院子初醒的玫瑰和被留下的男人。 …… 樊溪骑车的技术向来很稳。 “不是说七点四十吗？” “想起你大约是要去学校吃早餐的，时间肯定来不及。我妈妈还在烧饭，就先带你去。等我回家时间就差不多了。再去带张若橙，刚好。” 苏灵燃坐在飞驰的自行车后座，想起昨晚：“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不错。” 苏灵燃看着他的后背：“你们昨晚有出门玩吗？还以为是过七夕，没有见过那么多的人……” “舞会是吗？那是成年人的活动。我和张若橙他们在踢球，你要来的话记得七点半，镇子西北方向的广场见。” 所以，有人出门却不一定会卷入舞会之中？ 苏灵燃想起自己的同桌，那个暗示他晚上八点以后不要出门的文静女孩。 这个女孩子一定是知道什么吧。 当早读课后，不等苏灵燃说什么，那个叫文芮的女孩子先一步开口询问了他。 “昨晚休息的好吗？” 苏灵燃温和地说：“还不错。” 女孩低着头，似乎微微咬了唇：“八点以后，没有出门吗？” “没有。” 女孩有些奇怪，像是微微失望，又像是松一口气：“原来不是吗？” “不过，今天晚上可能跟人约好去踢球。怎么了，晚上八点以后不能出门吗？” 女孩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怪我弄错了。” 最后一句声音极低，就像自言自语。 苏灵燃微笑，剔透的眼眸微凉：“昨晚似乎听到很多人出门，好像是学校里有舞会，你知道他们是在做什么吗？” “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所以才会觉得奇怪，只是很普通的社交活动。”少女看他一眼，眼神微微的忧郁，露出向往的笑容，“是很美好的活动。成年以后，就可以随便参加了。” 没有问到任何有用的资料，要不是昨夜跟踪那对年轻情侣，亲眼看见他们进了隔壁空巢老人的房子，消失不见。昨晚这一切都好像只是略显奇怪的风俗，和外来人的疑神疑鬼，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天依旧过得充实而愉悦。 充实的是，依旧一个人身兼数理化语代课老师的系统先生。 愉悦的只有苏灵燃。 白天的镇上温暖而友好，虽然苏灵燃还不能认得许多人，整个镇上随便一个路人却都认得他，知道他是那座小洋楼原主人的亲戚，能叫得出他的名字，连带着对他也友善极了。 “这是自家地里刚摘的西红柿，随便在路边的溪水里洗洗就可以吃了，拿去吃吧，吃吧。尝尝，没有打过农药的。地里还有很多。” 拒绝了在隔壁邻居奶奶家吃饭后，其他附近的居民自发地送来一些吃的。 蔬菜水果，或者一些可以稍稍存放的熟食。 “如果想自己开火的话，记得来找我们，到时候一并帮你把炉子生起来。这个你可能自己搞不定。” “不用拘谨。一个人在这里生活，我们大人们帮衬一下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毕竟是我们家孩子的同学。” …… 夜晚很快就到了。 这一次苏灵燃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院子里，吹着凉风，看着天上的繁星。 八点，咄咄咄，门环扣响。 这次，苏灵燃没有去开门。 他闭上眼睛，耳听唱歌的声音响起，慢慢汇聚。 队伍在扩充，一整条街都是人，隔壁院子的门也吱呀一声开了。 苏灵燃猛地睁开眼睛，他想立刻进去隔壁看看。 这时候，小洋楼的屋子里忽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响动，好像有什么人在撞门。 苏灵燃止步，眸光微敛，平静地拿出手电筒走进去。 小洋楼有三层，苏灵燃只有大门和一楼房间的钥匙。 循着声响，一直走到二楼。 撞门声大了一些。 在二楼靠近楼梯的房间，这间房子似乎是原主人的主卧。 苏灵燃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撞门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 离得这么近，苏灵燃才确定，不是撞门，而是里面似乎有人，在不断试着从里面扭开门。 一边扭门把手，一边试着推开门。 “可是，门是朝里开的。”苏灵燃微凉温和的声线说，“应该拉，不是推。” 推门的声音一顿，忽然变得疯狂，不断地扭动，似乎连整个门把手都要扭断了。 苏灵燃平静地控制着门把手：“请问，屋子里的是哪位？需要在下帮忙吗？” 扭动，推撞，近乎歇斯底里。 苏灵燃叹息一样，低声说：“真是辛苦，我帮你一把好了。” “你在做什么？” 身后，楼下，系统先生清冽的声线问道。 苏灵燃一顿，松开手，剔透的眸光夜色里微微放空，回头朝系统先生看来：“这里，好像有人一直想打开门出来。” 系统先生走上楼梯，试着去扭门把手。 “锁死了，没有钥匙。不过，里面的人应该是可以打开的。” 系统先生看他一眼，修长的手指微微转动，轻轻一推，门开了。 苏灵燃皎洁的面容浮现淡淡的错愕。 啪！ 开关打开，灯亮了。 有些黯淡的白炽灯，勉强可以看清楚里面的陈设。 一张床，一道落地窗帘，一个穿衣架。 似乎因为主人的搬走，显得空荡荡的。 这里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藏下一个人，就连窗户外都有铁栏杆。 系统先生检查一圈出来：“窗户玻璃碎了一小块，可能是风吹过来的角度导致的。” 苏灵燃眨眨眼，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走近科学的结果：“我也这么想。” 他们下楼，系统先生特意将房门从内锁上，再关上了门。 落地的窗帘，微微动了动。 …… 苏灵燃一边下楼，一边说：“这样开灯没问题吗？” “已经开了。”系统先生声音冷静。 苏灵燃哑然，打开手电筒：“外面还在百鬼夜行？” “还不确定是不是鬼，看起来都像是正常人。但是，感觉比昨夜的人更多了。”系统先生声音微冷，“得抓紧时间。” 苏灵燃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系统先生抓着他的手，往苏灵燃的房间走去，一直走到床边。 一边看了看手表，他一边对苏灵燃说：“现在是八点过十分。五分钟之内，睡着。” 苏灵燃睁大眼睛：“五分钟，睡着？” “不能说，但如果你照我的话去做，马上就能知道为什么。不用脱衣服，手电筒可以拿在手里。” 苏灵燃乖乖躺在床上：“只需要我一个人睡着吗？” 系统先生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睫毛轻轻眨动，怔了怔，说：“不用管我，只要你五分钟睡着。” 身为心理医生，就算业务不过关，这点自我催眠的能力还是有的。 意识放松飘忽，呼吸缓慢，像是飘在天空的云彩里，月光下，麦田和草地闪闪发光。 忽然，有什么牵引他坠落。 “这边走。” 一只手抓住他的。 苏灵燃发现自己站在黑暗的街道上，拉着他的人当然毫无疑问是系统先生。 但是，刚刚明明不是还在家里，躺在床上吗？然后，发生了什么？ “嗯，你没有想错，是在做梦。” 系统先生拉着他的手，往黑暗深处走去，四周是沉睡的小镇，没有路灯，月光也被阴云遮蔽。 “我们要去哪里？”苏灵燃配合地跟着他，看清面前的建筑是学校的后围墙。 “不能从大门进去，嘘，小心。别发出太大声音，别离开我超过一米。” 围墙低矮，系统先生很快上去，将苏灵燃拉上来。 梦里的学校很安静，不止是学校，梦里整个世界都很安静。 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似乎有一些像半透明的水雾一样的人影。 “别被发现。”系统先生声音压得极低，拉着苏灵燃的手，只在围墙的阴影里移动。 他们绕过大半个校园，走到东西区交界区。 头顶悬挂着一口古老的铜钟。 “时间不多，听我说，闭着眼睛，默数十秒再睁开。”系统先生说，“然后，找到我。” 苏灵燃听话的闭上眼睛，下一瞬，一阵清澈的铜铃敲响的声音响起。 虽然没有声音，但黑暗里，无数嘻嘻索索的声音响起，像是朝这里围来。 有人将他挡在身后，发出一声闷哼。 十秒数完，苏灵燃立刻睁开眼睛，眼眸一点一点睁大。 闭上眼睛时一片黑暗的梦境，睁开后却是耀眼的白天。 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令人惊讶的是，眼前的学校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座二层楼的校舍矗立在苏灵燃前方，周围遍植花木，操场塑胶跑道上，是正在上体育课的学生。 更重要的是，阳光落在皮肤上，真实的触觉，清醒的理智，绝对不是做梦。 他这是，进入了平行时空的另一个学校？ 苏灵燃试着理清楚之前他们所做的事。 八点十五分之前睡着。 在梦里的学校，敲响铜钟，只要不被抓到，就能顺利偷渡进入？ 那被抓住的系统先生呢？他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3个；唐云归、问清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行尘 2瓶；ha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5、禁爱区3 一只足球从身边滚过, 苏灵燃没有动, 回过神来看着迎面跑来的学生。 穿着运动服的少年满头大汗，朝气蓬勃的。 “林老师好。”少年看到苏灵燃，立刻笑着说，说完动作流畅自然地将截获的球踢回去。 “你好。” 苏灵燃回应，后知后觉察觉了什么。 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入睡前穿的便服, 而是更为正式一点的。 苏灵燃张望了一下, 在二楼校舍对面似乎是办公区, 被绿树花圃围绕遮挡。 卫生间的位置在球场对面。 他想了一下，先去了卫生间。 在入口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不是入睡前的十七八岁的转校生，是二十七八岁的成年人。 苏灵燃眼眸微动：“这样的话，在这个世界的我是老师吗？”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携带的东西，成功找到一张信息卡和一串标着办公室的钥匙。 校卫生处的心理老师吗？ 这是本职工作。 苏灵燃顺利在宿舍楼不远处找到自己的办公室。 大约是为了方便学生和隐私考虑，心理室离医务室很近，又稍显僻静，这样如果有人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来这里，就可以假装去医务室买个创可贴止疼药什么的。 苏灵燃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拉开抽屉, 找出写着信息的纸张，成功找到全校师生信息表。 当然不会涉及到太详细的隐私，只是记录每个班级的人数和姓名。 这个学校并没有小学、中学了，全都是高中生。 全校师生一共六百六十四人。 高一高二在刚刚看见的二层小楼里，高三学生在东南角单独的教学区里。 苏灵燃粗略看了一遍高三学生的名单。 咄咄咄。敲门声。 “进来，门没锁。”苏灵燃收起东西, 一面温和地说。 门外走进来一个青年，略略皱着眉，脸上却展开笑容：“林老师，又要麻烦你了。” 苏灵燃的脸上浮现一缕微笑，注视着对方，让他把话说完。 “这是各个班级交上来的，可能需要特别注意的学生名单。校长的意思是，最好你能排出时间，尽可能每周都干预一次。人数有些多，大多数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要是实在有问题，我们也可以提早解决。” 苏灵燃将那份名单拿到手里，扫了一眼，看到每个班级三到五人的名字。 高一到高三都有。 “青春期有些剧烈的心理波动很正常，这是我的工作，当然会尽可能配合。”说着毫无意义的客套话，苏灵燃看向那个年轻的老师，“要是真的有问题，心理问题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更何况是，提早解决。” 年轻老师低下头笑了一下，神情微微不自然，又看着他略略皱眉微笑说：“到时候确诊有病，就正式通知家长去正规大医院看。如果严重，还可以休学。不论是从对学生负责，还是对学校负责的角度考虑，都是最好的措施。总比像那次一样直接……” 他停下来，注视着苏灵燃，眼里的意思就像是心照不宣。 苏灵燃眨了眨眼，那次是什么意思？ “林老师也明白就好。” 不，在下并不明白。 名单上粗略建议进行心理干预的学生每个年级三十人，一共九十个。 这显然是强行填名额，宁肯多填不能错过。 苏灵燃看完了，对那个人说：“那就从今天开始吧，从高三往下，每天中午下午，分别安排一组人过来。我会先将没问题的学生筛选出去。” “那就麻烦林老师了，校长的意思是，尽可能细致一些。” “好。” …… 第一组来的是高三一班的人。 学生们对于老师们强行要他们去心理室的行为，表面恼火挑衅，心里实际好奇居多。 毕竟，他们可不想被人当做心理有病，但是，又对心理医生好奇得不行。 这些想法全都显露在苏灵燃眼前。 “老师，我是不是心理有病？不然怎么解释我被建议看心理医生？” 苏灵燃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剔透的眸光温和：“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健康，就算再健康的人在体检的时候，也总会有缺乏维生素，或者脾胃虚弱，这样那样不算什么问题的小毛病。这一点心理和身体是一样的。站在医生面前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只是一次例行体检而已。你会排斥体检吗？” “不会。”忍笑的学生说，“医生你真好看。” “我们做个测试小游戏，做完了就可以回去上课了。测试结果只有我知道，虽然就算你们交白卷，我也不会给零分。但是，如果你们诚实的话，会收获一份医生的小礼物。” “答得好可以和老师约会吗？” “师生恋是不道德的。并不仅限于针对老师。” “哼。不开心……” 旁边的人有些忍不住：“能不那么做作吗？快点答完回去还要写卷子。” “你说话能不那么难听吗？” “还可以更难听。”有人讽刺，“我看你不检查就挺有病的。” 苏灵燃眨眨眼：“虽然高三压力是很大，但彼此无意义的吵架并不会有助于缓解压力。” 花了点时间安抚这几个人，然后在他们情绪平复后答完测试题，差不多就快下午上课了。 “这位同学请留一下，麻烦帮我一个小忙。” 苏灵燃低着头，一面写字，一面随口说道。 一个自始至终沉默的人止住脚步。 等所有人离开后，苏灵燃合上笔，抬眼看着眼前穿着蓝白学生制服的少年。 他眼眸清透，直视对方：“宁云敛同学，又见面了。” 面前站着的这个高三一班的学生，虽然面容和系统先生相比，轮廓锐利清隽，沉默疏离，但毫无疑问就是同一个人。 少年系统先生也戴着一副眼镜，略略中和了眉眼过分的犀利和俊美。 他淡淡地说：“有事？” 苏灵燃静静地注视着他，有些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昨晚，睡得好吗？” 少年系统先生眼神冷静：“如老师所说，师生恋是不道德的。老师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苏灵燃：……？ 苏灵燃缓缓眨眼，剔透的眼眸微凉：“宁同学误会了，我对你毫无兴趣。梦境也是一种心理映射。比如，课业太过繁重，也许会做梦梦见自己是老师，而且身兼数理化语外。有时候老师也会反过来梦见，自己成了学生。宁同学会做这样的梦吗？” 少年系统先生顿了顿，冷静地看着他：“梦到自己是心理医生的转校生，又是什么心里映射？” 苏灵燃平静地说：“代表好奇，转校生很想获悉新环境的所有秘密。” “的确是个不错的身份，对于突然进入另一个陌生世界，想要获悉秘密的人而言。” 勉强算是对上身份了，苏灵燃稍稍松一口气。 “不是你让我找到你的吗？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说话？我不喊你的话，你就这样走掉了吗？” 少年系统先生淡淡地说：“不会。出门之后就会监视跟踪你。”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苏灵燃温和地注视着他：“目前这种古怪的情景，你没有什么对我解释的吗？为什么从梦里，那个铜钟敲响后，睁开眼会是现在这种情景？我们是在做梦吗？” 少年系统先生定定地凝视着他：“解释不清。之所以需要由你主动找上我，因为这个世界你会遇到很多熟人，但他们对于自己身处奇怪的世界毫无印象。在他们看在，自己就是真切的原住民。对比镇上每天晚上新增加的年轻人，我怀疑晚上八点到八点十五，可能发生了什么替换，小镇上有些人被替换到这个世界了，被替换的人则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苏灵燃若有所思：“这样说得话，为什么你跟我记得？” “因为绑定了。你是成功避开监控偷渡过来的人。”少年系统先生清俊的面容过分理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一条规则是，只有‘恋人’可以彼此铭记对方的身份，和保留开启彼此记忆的钥匙。在你提醒我之前，我的确不记得自己原本的身份。” 恋人？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发现这条规律的？” 少年系统先生很冷静：“就和发现八点十五分之前敲响铜铃一样，多试几次就知道了。之前只有我一个人，被雾气抓住就会彻底遗忘自己的身份。联想到小镇夜里的舞会，如果没有舞伴会受到莫名攻击，那个奇怪的存在似乎对‘恋人’有一种执念。因为意外和你绑定了，所以想到可以试试看。现在的结论证实了。” 苏灵燃注意到他话里一个重点：“奇怪的存在？这是什么？” “有一个古怪的存在，似乎就是因为它产生的这些怪事。并且，已经有受害者产生了。”少年系统先生顿了顿，看着苏灵燃，“有受害者跳楼自杀，有人听到了，案发之前现场有东西跟受害者说话，之后对方选择了死亡。这就是为什么你会需要对这么多人进行心理干预的原因。” 苏灵燃眼眸微动，想到方才那个年轻老师意有所指的话。 因为害怕还有这种事发生，所以提早发现问题，将无法控制的变数提早解决。 “这里的白天对应小镇的夜晚，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两个世界都在发生变化，很难说会怎么样。我们时间不多，要快一些。” 苏灵燃站起来：“做什么？” 少年系统先生目光落在苏灵燃的桌子上：“找到它可能下手的，下一个受害者。” 苏灵燃看着桌上校方提供的名单：“刚刚我已经看过了，目前记录在侧的来访者，并没有真正需要心理干预的同学。而今天提交上来的名单太多了，要确定下一个受害者，我需要上一个受害者的信息，包括他选择跳楼的前因后果。你能提供吗？” 为什么那个对恋人格外执著的存在，会选择对学生下手？而且，令对方死亡。 少年系统先生眼神冷静：“受害者叫张若橙，十七岁，轻生原因是父母彼此出轨离婚。” 即便是苏灵燃眼眸也微微一冷：“张若橙？” 眼前浮现那个活泼好动爱耍宝的男孩子，即便被罚站，也故作毫不在意跟下面的朋友互动。这样的男孩子在这个世界却跳楼自杀了。 “我说过，这个世界上会遇到熟人，对方毫无所觉，对你也不会有印象。就像是平行世界另一个他们，对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深信不疑。当然，如果你没有找到我，天亮之前我也会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深信不疑。” 是个悖论啊。 换言之，只有成年人才可以出门参加夜里百鬼夜行一样的舞会，找到绑定的，记住他们身份的恋人。但这部分人天然就不会卷入八点一刻的噩梦世界。 但是，未成年人没有记住他们身份的恋人。一旦卷入八点一刻的噩梦世界，就会迷失其中。 至于苏灵燃例外，或许是玩家本质身份是成年人。 苏灵燃想到什么：“明早起来，张若橙会死吗？” 少年系统先生看着他：“噩梦世界的张若橙，死在你转学过来的前一天晚上。既然你都跟他一起迟到了，应该是暂时不会死。” 只是暂时。 但是想到一到夜里就百鬼夜行的小镇，感觉这种暂时的安全感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还记得，暗示你，八点以后不要出门的文芮吗？” 苏灵燃的同桌，怎么会不记得。 “查到了。她就是这个世界目睹案发现场，听到有东西跟张若橙说话的人。大约是因为一直对舞会心怀好奇，她在梦里进入了学校，机缘巧合进了这个世界。不知道什么原因，醒来后还对这个世界留有模糊的印象。” 苏灵燃若有所思：“她当时暗示我，是想试试看，除了她以外，我会不会也有这种经历吗？” 少年系统先生在苏灵燃的桌上准确找到文芮的资料。 “那个东西被人撞见了自己的秘密，一定会先一步杀人灭口。所以，不用找了，下一个受害者一定是文芮。” 苏灵燃静静地听着：“云敛先生看上去冷漠，没想到这么有正义感。” 少年系统先生微微敛眸，面无表情：“并不是什么正义感。只是不想看见身边的人每天晚上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出门，和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存在约会，否则就要遭到莫名袭击。也不想自己的学生无知无觉陷在这个世界，一个个体验死亡。夜晚村子里没有一个老人孩子，越来越多的年轻情侣占据一切。这种环境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你预备怎么办？” “阻止文芮自杀，抓住那个东西。你跟我一起。”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温和，看着面前一瞬不瞬凝视着自己的少年系统先生：“在下是无知无觉被你诱骗进来的，云敛先生。” 少年系统先生眼神冷静：“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目前为止对方杀人的方式都是引诱自杀。” 苏灵燃将文芮的资料从他手中接过。 “我会联系文芮的班主任，让她，还有你，下午来心理室接受心理干预。” 少年系统先生抓着他的手，并没有松开。 在苏灵燃看来时，那双漆黑冷静地眼眸凝视着他：“心理老师的身份，你看上去很熟练，相比转校生的身份而言。” 苏灵燃眼眸温和，含蓄地看了一眼被他抓住的手：“虽然是绑定了的关系，但是，师生恋是不道德的，这一点噩梦世界也不例外。宁云敛同学。” 少年系统先生面无表情：“我记得，你说过，对我毫无兴趣。” 苏灵燃眨了眨眼睛，轻轻抬了抬还未被松开的手：“所以呢？” “这个世界，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对方眉宇微蹙，勉强松开手，一本正经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前老师·现学生·系统君：师生恋是不道德的。 燃燃：你说的对。 清醒后的系统君，抓住不放：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前学生·现老师·燃燃：在下很有道德底线的，不撩，谢谢。 系统君：……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尔拉法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5个；lili?qiq颜、格格格格格格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阿荟 19瓶；阿尔拉法拉 15瓶；嗷呜一口吞掉你 12瓶；苦艾是龙哥的小揪揪 10瓶；ha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6、禁爱区4 在噩梦世界, 文芮是隔壁高三二班的学生, 值得一提的是，已故的受害者张若橙也是。 在班主任提交上来的名单里，原本就有文芮的名字，按照既定的时间，高三二班的学生要在下午课结束之后来心理室接受心理干预。 因此, 就算苏灵燃通知二班的班主任, 需要提前让文芮过来心理室, 对方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叹息地提了一句。 “自从那件事后，文芮的状态一直不好，林老师能格外注意到文芮我就放心了。” 苏灵燃看向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神情郁郁寡欢的少女：“放心吧，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 心理室。 出于隐私考虑，少年系统先生被安排在外间，名为等候，实际上是保护。 苏灵燃随意坐在椅子上, 文芮坐在另一边, 稍显拘谨。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苏灵燃看着窗外，虽然是春末时节，却毫无清朗明媚的意思，整个天穹都阴沉沉的，像是隔着厚厚的阴霾。 文芮下意识朝窗外看去，低低嗯了一声。 “愿意聊聊你最近的心情吗？” 文芮没有说话, 只是拿忧郁地目光注视着苏灵燃，好像要从里面找到什么。 “那件事后，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我在想，如果当时有人能注意到那个人的心情，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文芮眼眸颤了一下，她张开嘴，刚说出一个字，忽然痛哭出声。 起先是强自压抑，想要忍住，啜泣的哽咽。 苏灵燃将纸巾递给她：“没关系，哭泣也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你可以哭。” “呜呜。”无法控制的哭泣就像失控的洪水，少女哭得停不下来。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 “张若橙……呜呜，为什么突然就这样……我好羡慕他，我真的好羡慕他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为什么会这样……” “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连张若橙都……” 苏灵燃目光温和，注视着她：“这是大人的失误。你是他的朋友，他有些话跟你说了是吗？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咬紧牙关，整个人都像是要跟谁打架。我见过他哭，他说他再也没有家了。我安慰他，现在父母离婚的小孩很多，没关系的。可是他说，不是这样的。” 文芮的哭泣停下，挂着眼泪的脸上怔怔的。 “我其实明白的。他被欺骗了，彻头彻尾的欺骗了。他父母从前很恩爱，两个人都很有修养，家庭不幸福的小孩都羡慕他，如果可以做张若橙父母的小孩该多好啊。可是，是在骗人。虚伪的假面掉了，露出腐烂的鬼面，反过来面目狰狞厌恶地对小孩子说，啊，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因为爱你为你牺牲，我才这么不幸。两个人都这么说。” 苏灵燃看着她：“因为父母彼此不忠，组建新的家庭抛弃他，所以才决定自杀的吗？” 文芮的眼泪滚落，面无表情：“不是啊。是因为感到绝望。原来长大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啊，成年人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一想到未来的人生是这样的，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慢慢变成这样的人。就觉得绝望。张若橙的家原本那么幸福，他觉得，如果连他也释怀接受了，就是彻底地背叛。” 苏灵燃轻轻地说：“这是他告诉你的吗？还是，当时还有别的什么人在，对他说了这些话。” 文芮的目光有一些悚然，她微微调整了坐姿，像是觉得冷：“他，我们每天下午都去那个天台上的。看着黄昏夕阳云彩，心情就会好很多。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早就有那个念头了。那天我打不开上面的门，我喊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在。没有回答声音，但有人说话……” 天台没有楼梯，上去的话要踩着垂直墙壁的钢筋梯子，然后往上推开顶盖。 顶盖从来不会合上，但那天文芮去的时候，井盖不但合上了，似乎从上面锁住了。 只有上面有人的时候，才可以这么操作。 文芮在下面喊张若橙的名字，以为是他做的。 没有张若橙的声音，但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极轻的声音，那种像是在一所空房子里发出的，极轻灵的，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笑了一下：“……世界不是这样的，是个噩梦啊，只要醒了一切就会结束。不会让你一个人绝望的。” 心理室，一阵凉风吹过。 文芮微微睁着眼睛：“那个温柔的声音，这么说。我呆住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安心又害怕，等我清醒已经在家里了。然后——等我醒来，他们都说，张若橙跳了。” 少女没有哭，只是呆呆的：“要是我在那里就好了，要是我看见那个人，要是我拦着张若橙。可是，那句话，如果那个声音说的话是真的，这个世界只是个噩梦。老师，那是真的吗？只是噩梦，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苏灵燃没有说话，看着窗外乌压压的阴云。 文芮收敛起心情，擦干眼泪：“谢谢老师，我好多了。下午，老师能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好。” …… 张若橙的墓落座在小镇的南山上，不远处是神庙。 文芮带了鲜花，一个人站在墓碑，发呆，断断续续说着话。 苏灵燃和少年系统先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没有一瞬从她身上移开。 “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于我们而言，这个世界的确是噩梦。但对一个孩子这么说，未免有些可怕和不负责任。毕竟，就算是真实世界，这样的事也历历在目。从噩梦世界醒来可以逃走，真实世界又能逃去哪里？” 少年系统先生平静地说：“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文芮家庭环境复杂，母亲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只打麻将。父亲经常不回家，每次回来就会醉酒吵架，闹到凌晨。父母有涉嫌虐待文芮的倾向，她经常去医务室拿药。每天早上只吃馒头，家里很久不开火做饭。似乎也常常忘记给她生活费。但是，他们掩饰的很好，外面很多人并不清楚，以为他们家境富裕，幸福美满。” “是另一个张若橙吗？”苏灵燃眼神微微复杂。 少年系统先生嗯一声：“即便是噩梦世界，如果努力长大了，也可以摆脱这一切，过得幸福。虽然，要治愈童年的创伤或许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但是只要活下去才会有机会看到雨过天青。如果现在认输，那就是彻底输了。”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我还以为，像云敛这样冷静的人会说，这些孩子太过脆弱幼稚了。” 即便是清隽锐利的少年样子，系统先生线条狭长犀利的眉眼，也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被冷静所遮掩。 他神情淡淡，轻轻地说：“人类的灵魂悲喜是不相通的。十几岁的孩子和成年人就像两个物种，小孩子极力维护世界的纯粹无暇，如果被打碎，就像世界再无希望。成年人欣赏千疮百孔后愈加坚固。被现实击碎的小孩子，一部分人变成现实的成年人，一部分拒绝被改变，选择为碎掉的世界殉道。大人有大人的坚强平庸，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固执幼稚。” 苏灵燃微微笑了一下，眼眸轻弯：“就像是，在成年之前都做了一场噩梦。有的人灵魂彻底消失了，变成了另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人。有的人灵魂永远活在另一个世界，身体消亡。人类的幼崽长大，真是残酷啊。” 少年系统先生看向苏灵燃：“有些好奇，你少年时期是个什么样的人？” 苏灵燃温和平静地说：“大概是，妄想自己能改变世界的中二少年。好了，文芮过来了。抓住那个东西，或许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 …… 目前看来，那神秘东西只会出现在遭遇重大变故，产生轻生念头的未成年身边。 文芮无疑很符合下一个目标，但经过今天这通治愈过程，她原本就伤痕累累的世界已经开始愈合。让这样一个少女去当诱饵，即便是噩梦世界，也未免太过轻率残忍，不负责任。 但他们时间不多了。 离太阳下山，只有三个多小时。 按照定律，这个世界的夜晚，对应小镇的白天。 苏灵燃若有所思，看向少年系统先生：“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制造一个受害者出来。” 在场，身份是未成年的风纪老师皱了一下眉，面无表情：“你觉得我像会自杀的人？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 苏灵燃温和地注视着他：“所以说是‘制造’。要一个像你这样冷静的少年突然崩溃，短短几个小时对世界绝望，其实很简单。比如，和老师发生跨越了道德藩篱的恋情，这个秘密被发现泄露，然后，惨遭背叛抛弃。如果再发现，老师是个人渣，完全不值得与世界为敌，就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对一切世界的美好厌弃，失去信心和希望。” 少年系统先生一瞬不瞬看着他，眼前俊美温柔的心理医生，剔透的眉眼轻弯，一点也看不出来，会做出像他自己描述的那样，人面兽心的事情。 但越是完美的事物，越叫人愿意为此不惜一切，一旦发现被欺骗，也就更为容易万念俱灰。 少年系统先生叹口气，看着苏灵燃：“真难以想象，你真实年龄只有十八岁。” 苏灵燃：不，你少加一个十。 谁叫副本给的初始身份是转校生呢，在下不是故意装未成年的。 “听上去很可行，但是，那东西如果不科学，很可能不会这么轻易诱骗上当。如果他是嗅着人类内心的绝望而来的呢？” 苏灵燃温和地说：“没关系。我可以催眠你，制造绝望。” 系统先生静静地凝视着他的眼睛：“怎么制造？” 苏灵燃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睫，轻柔的声音：“放轻松，信任我，不会伤害你的。” 乌压压的阴霾下，黄昏是飘零的雾风。 “……你在寻找一个人，你记不清他的脸，他的名字，只记得你们曾经只有彼此。” “……时间快到了，这是你找到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在这个时间点赶往一个地方。” “……但是，你要迟到了。” “……来不及了吗？还有一丝希望。但是，你知道，来不及了。再也不会见到了。” 少年系统先生猛地抓住他的手，呼吸微微压抑。 苏灵燃温和地注视着他，剔透的瞳眸微凉：“现在是什么感觉？” “焦虑，很着急，但毫无方向目标。喘不过气来。像是浮不上水面，只想沉下去。”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记住这个心情，你可以去设陷阱了。” 少年系统先生冷锐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我是不是，曾经见过你？” 这是，开始想起自己身为系统的身份了吗？ “林老师，老师，我听见了，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文芮跌跌撞撞跑来，清澈的眼眸大睁，恐惧又像是兴奋。 苏灵燃和系统先生一起看向她。 “在哪里？它找上了你？” 文芮摇头，紧张干涩的喉咙吞咽了一下：“不是我。是扫墓的老奶奶旁边。” 苏灵燃向着文芮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穿着破旧鲜艳裙子的老奶奶，她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坟头祭扫。 那衣服很旧，式样鲜艳得俗气，但洗得干干净净的。 文芮极力压低声音，还是略显尖锐急促：“那个声音说，‘衰老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爱情也是，对吗？’” “嘘。”少年系统先生制止，“你们站在这里，我去。” 苏灵燃没有动，目送拿着一枝白色菊花的少年系统先生，淡然自若迂回地经过那片墓地。 但是他想，不用了。 因为，那个东西现在就在他身后，冰凉的手指抓住了他。 “呵。”一声轻笑，轻灵的声音沁凉温和，“是在找我吗？这不是，叫你抓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无烬 15瓶；一盅二两女儿笑 13瓶；jet'aim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7、禁爱区5 “来捉迷藏吧。” 那轻灵神秘的声音, 像是轻笑着, 这样说。 “换你来当鬼，同样的，天黑前被找到，就算你赢了。我数一二三，开始！” 视野一片黑暗, 安静得听到风声, 光落在叶子上的声响。 再次恢复视觉, 苏灵燃看不见自己了。 或者准确地说，他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另一个苏灵燃安抚了旁边的文芮一句，默不作声，似是而非地微笑着。好像不论是什么样的事情发展，对他而言都足够有趣。 去查看的少年系统先生回来了，神情一如既往沉静，对他们摇了摇头。 那个“苏灵燃”微微蹙眉，微笑说：“看来今天是不行了，天快黑了, 明天可以再来吗？” 他看着少年系统先生, 这个明天暗示的当然是回到他们来处的小镇，在入夜之后，和今天一样回来。 少年系统先生眼神冷静无波：“可以，但不保证还是这个时间线。” “苏灵燃”像是微微惊讶，温和地笑着说：“是吗？听上去很有趣。或者，你可以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看看身败名裂陷入绝望的云敛先生, 能不能引来那个东西。” 他低声轻笑一下，仿佛觉得有趣。 苏灵燃就站在他们身边，但是显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已经被顶替了。 毕竟，这个“苏灵燃”，相貌习惯神情，无论从哪一点看都像极了他。 说是照镜子都不为过，但是，气息还是有一点微妙的区别。 少年系统先生毫无所觉，思索着什么，还是坚持试试执行此前的计划。 “苏灵燃”说：“比起这个，在下有些好奇，等下我们怎么离开这个……噩梦世界，回去表世界。” 少年系统先生眉眼微动：“表世界？你管我们的世界叫表世界？” “苏灵燃”眨眼，瞳眸温和轻弯：“啊，这个……噩梦世界，就叫做里世界好了。” 这东西是想从里世界混去表世界吗？ 苏灵燃试着去和系统先生接触，但是失败了。 无论是叫他的名字，还是碰触他，全都没有用。 倒是“苏灵燃”温柔含笑的眼波微动，轻轻地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说：不可以作弊啊。 少年系统先生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平静地说：“天黑之后你会知道的。既然那个东西可以直接和人沟通，有可能会听到我们说话。即便是之前制定的计划，对方也有可能已经听到。” “苏灵燃”眼眸微弯，眼眸微微放空，轻笑像是苦恼无奈：“啊。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呢？” 少年系统先生清隽锐利的面容毫无表情：“不怎么办。分开行动吧，会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老师去跟着那个老奶奶，我负责文芮的安全。那个东西，他总会找一样的。天黑之前，七点到七点半，在校门口老地方见。” 于是，就这样分开了。 “苏灵燃”含笑的眼眸温和无害，目送他们走远。 “你说，他是察觉了什么吗？”他对一旁淡然自若默不作声的苏灵燃说。 苏灵燃看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对手，眸光剔透安然：“怎么称呼你？” “苏灵燃”眼眸微弯，好脾气地微笑着：“就叫鬼好了。你们不是这么称呼我的吗？那个东西什么的，听上去真是随意。不如就叫鬼。” “你在做什么？”苏灵燃好奇地看着他，“这个你称作里世界的地方，是你在主宰缔造吗？” 鬼轻笑一声，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这样的，还是因为使用了苏灵燃的身份，直到现在，只有他和苏灵燃的情况下，他的言行举止，也和苏灵燃极为相似。 “并不是这样的。在下可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好奇的话，可以跟来看看。” 鬼朝着墓群走去，阴霾暗沉的天气下，墓园理所当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刚才那个身着花色鲜艳旧衣裳的老奶奶也不见了。 但这一切都不影响鬼的步伐，他走得不紧不慢不慌不忙，闲庭散步一般，方向明确清晰。 “天气真好，是不是。”鬼和苏灵燃如出一辙的脸上挂着一丝愉悦放松的微笑，微眯着眼睛，像是惬意。 苏灵燃和他走在一起：“如果你喜欢阴云冷风，那的确是好天气。” “为什么不喜欢？里世界最叫人喜欢的，就是它的天气了。” 他们闲聊着，走到一幢远离人烟堆满垃圾的破烂小屋门前。 鬼微笑着轻轻敲门，敲了三下后，他毫不在意地推开了门：“进来吧，应该不会有人能来开门了。” 苏灵燃和他一起走进去。 陈旧破烂的小屋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脏乱，空旷而且整齐。 修补的老家具桌瘸了一条腿，被主人细细的固定了，用打磨好的木块垫着。 在掉漆的桌上，缺了一角的瓷瓶里插着几株盛开的野花，即便缺水，枝头也在努力盛放。 花朵的芬芳却冲不淡屋子里那股子衰老和死亡的气息。 小床上躺着一个瘦小鲜艳的人。 这个衰老如同残瓶里野花的人，微笑安静地看着闯进来的陌生人。 鬼走到床边，微笑温和地看着：“衰老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爱情也是，对吗？” 那个像是死了一样的人，只是微小静静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并没有爱情，衰老和死亡就已经来了。” 床上老得说不出话的人依旧微笑着，像是习惯了对着一切的奚落苦难微笑，只是眼神寂寞，但好像也已经习惯了。 鬼屈膝半蹲在床前，握着那只枯枝一样苍老粗糙的手指。 他的声音轻灵温柔，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别担心。我当然不是来提醒和讽刺你的。我一直在看着你，在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你是一个温柔的小男孩，虽然，你更喜欢做一个女孩儿。你不喜欢打架，伤害别人。喜欢小动物、鲜花，漂亮的裙子。” 原来，这个老奶奶，实际上是个老爷爷吗？ 苏灵燃微微惊讶。 鬼轻柔的声音继续：“他们并不满足你微小的愿望。我跟你一样难以理解，明明是美好的不伤害任何人的愿望，为什么会遭到暴力的对待呢？人类真是残酷呢。” 床上的老人神情依旧安宁，微笑的眼角却流下安静的泪水。 鬼顿了一下，轻笑：“但是，你是个好孩子。即便被抛弃，欺辱，你还是好好的长大了。你真的很厉害，一个人努力的工作生活，买漂亮的裙子给自己穿。整个小镇上没有一个姑娘比你更美丽。我发誓，这是真的。” 老人流泪的脸上露出一丝单纯腼腆的笑容，浑浊的眼睛都像是发光，就像是一生唯独听到一次的赞美。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呢。我知道，即便一生都活在嘲笑和攻击的眼神里，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暖的，我看到你帮助朝你丢石头的小孩子，让她不被欺负。看到你对那些天真愚昧的孩子微笑，看到你沉默的善良。” 那衰老的灵魂躺在破旧孤独的床上，他的身体已经死去，灵魂却在微笑流泪，那些眉眼的寂寞在眼泪里一点点消散。 鬼握着他的手，轻柔含笑的声音，梦一样：“好了好了，为什么要哭呢？噩梦时间结束，该醒了。” 阴霾的山野，微风吹过窗台的野花。 暗沉沉的，充满死气和衰老的屋子里，在床上无声无息死去的尸体前，一个瘦高的少女站在那里。 虽然姑娘有喉结，五官稍显硬朗，但仍旧仔仔细细涂着廉价的护肤品和香水。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鲜艳的花裙子。喉结系着好看的丝带遮挡。 他清澈温暖的眼神明媚善良，含笑期待着什么，就像是准备一场约会。 鬼微笑的眼眸含着一丝赞美，对他伸出手：“美丽的姑娘，可以邀请你参加我的舞会吗？” 姑娘缩着手，笑容温暖，羞怯自卑。 鬼身后的门打开，一片漆黑的街道，远处仿佛三三两两的女伴说着笑，对这里招手。 鬼让开身后的门，温柔地说：“是学校的舞会，你的同伴在叫你呢。” 羞怯自卑的脸上一丝疑惑踟蹰，就像是想起，他并没有过任何友好的同伴，只有排斥、唾弃和冠以变态、疯子的辱骂。 但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一生所有被温柔以待的瞬间，脸上微微发光，露出期待和安心。 他拉着裙摆，微微欠身，细细的声音低声：“谢谢你。” 说完，迫不及待地跑去伙伴之中。 她们笑着，拉着他的手，加入唱歌跳舞的人群之中。 门关上了。 只有苏灵燃，从始至终安安静静地看着，看着小床上，那具不知道已经死去多久的老人。 所以，他们方才的墓园看见的，就已经是鬼魂了吗？ “你的舞会，邀请的都是死去的人吗？” 鬼轻笑一声，他实在是很喜欢笑，笑起来低低地温和：“并非如此。是那些孤独的灵魂呼唤了我，听到了，就不能不看见。是他们想去参加舞会，在下只是，喜欢满足这些可爱灵魂的愿望。他们想爱，和被爱。人生太短暂了，但爱可以比死亡更长远。为什么不能满足这微小的愿望呢？” 苏灵燃平静地说：“即便是侵占活人的世界和空间，也无所谓吗？” 鬼眨眨眼，温和地说：“这就太没有道理了。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这也是他们生活的地方，为什么死去之后就彻底丧失使用权限？” 苏灵燃也很温和，平静地说：“当然是因为，死人不交税。”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鬼是谁？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4个；唐云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墨回 48瓶；一只要减肥的橘猫 20瓶；jet'aime 10瓶；非牧、ha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8、禁爱区6 鬼错愕一般轻笑出声：“说得也是。可是,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分清, 自己是死人还是活人。这个时候，世界是属于死人的，还是活人的，谁又能分得清楚呢。”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温和：“的确如此。但是, 有一点还是足够清楚的。如果这个世界是你的, 另一个世界的人就不归你所有。” 鬼微笑依旧, 不置可否。 “那么，可以请教一下吗？”苏灵燃剔透的眼眸微凉，“为什么是我？对你过分好奇，紧追不放的，分明另有其人。” 鬼的眉眼依旧带着一丝温柔笑意，神情却微微怔然。 “因为，听到了你和友人的对话。” 苏灵燃笑得时候，眼眸剔透清澈，温柔也是沁凉的。 鬼笑得时候, 眼里是温热的, 过分好奇，轻易就被愉悦。 温柔得邪恶，又寂寞。 鬼空灵清寂的声音，轻轻重复苏灵燃此前对少年系统先生的催眠—— “你在寻找一个人，你记不清他的脸，他的名字, 只记得你们曾经只有彼此。” “时间快到了，这是你找到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在这个时间点赶往一个地方。” “但是，你要迟到了。” “来不及了吗？还有一丝希望。但是，你知道，来不及了。再也不会见到了。” 和苏灵燃如出一辙的面容，温和地注视着苏灵燃：“每次陷入沉睡，总是做着这样的梦。寻找一个已经错过时间的人。他不会来了，但他到底是谁呢？” 鬼温柔的微笑，一丝似有若无的寂寞：“原来，那种感觉是绝望吗？” 苏灵燃微微恍神，下意识上前：“你是谁？” 他的手抬起，触碰到那面容皎洁安静，温柔寂寞微笑的鬼。 一阵耀眼的白光，白雏菊的冷香弥漫。 …… 阴霾的天气，天黑的界限并不分明。 七点十五分，操场西边。 铜铃在修建的景观亭子里。 面容俊美锐利的少年闭着眼睛，在最后一刻缓缓睁开。 时间到了，但那个人没有来。 少年的脸色没有一丝意外，只是愈发冷清。 一阵夜风吹过，铜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小镇里，学校的铜铃响了。 孩子们从梦乡里醒来，大人们一边做饭，一边催促着他们洗漱。 学校的操场上，老师们领着孩子们做着早操。 各班点名的时候，宁云敛只点到二十八次。 校长欣慰地笑着：“很好嘛，大家都没有迟到。” 似乎只有沉默寡言，淡漠冷静的风纪老师意识到，少了两个学生。 一个叫林染，一个叫文芮。 夜晚很快再次到来，更多的年轻人从沉睡的屋子里走出来，开开心心加入人群，唱着歌，纷纷攘攘随着队伍走向旧校舍。 宁云敛没有戴眼镜，沉默地出现在苏灵燃的小洋楼里，在八点十五分，他站起来，走向二楼。 二楼主卧，没有人的门把手急促地转动着，像是有什么人想从里面推门出来。 但是，从里面打开，门应该是推开的。 宁云敛站在门口，他的手也放在门把手上，这一次，却是用力朝外一拉。 一道浓重如墨的黑暗，瞬间将他笼罩。 等月光重新照彻，屋子的门完好无损关着。门口一个人也没有。 门里面，也一个人都没有。 …… “这个副本里，在下是什么身份？需要完成什么任务？” 【这不是属于玩家的任务，我们是以特别的方式临时进入。剧情正式开始后，玩家会随即分配到一种身份，只要不ooc，会有充分的时间让你发现那种东西。】 苏灵燃点头。 【那么，倒计时之后，请做好通关准备。】 十秒数到零，苏灵燃站在操场上。 阴霾的天气，操场上运动的少年们还是热火朝天。 苏灵燃眨眨眼，适应了一下往四周看去，系统先生并不在自己身边。 【嘀。】机械音说，【欢迎进入副本禁爱区，玩家苏灵燃获得随机身份——异界的客人。请务必在通行证时间结束前，找到走散的小朋友。天黑前，小朋友们应该回家。】 苏灵燃毫无脾气，露出礼貌镇定的微笑，问道：“请问，走散的小朋友叫什么名字？” 【嘀。连自己家走失的小朋友是谁都不知道，你来通什么关？】机械音难掩鄙视。 苏灵燃面无表情：“在下只知道，自己有一个走失的系统先生。” 系统先生一不在，这个游戏就开始明目张胆欺负他了吗？ 机械音装死，系统先生又不在，苏灵燃只好叹口气，自力更生。 即便是个游戏废物，他也知道一点，小朋友走失以后，是要找广播到处求救的。 但是，他的身份是异界的客人。 这就…… “不是这个世界有问题，就是在下有问题。” 天黑前小朋友应该回家，显然，通行证结束时间也就是在天黑前。 一路往广播室的方向走去，苏灵燃思索着，如何在信息为空的前提下，让广播站的人愿意替他寻找两个走失的小朋友，而不是把他当人贩子报警。 然而，刚刚穿过操场，还没有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就看到前方一片乌压压的人群。 “这是怎么了？” 人群里窃窃私语，迅速交换着信息。 “还是张若橙，他爸妈不是闹离婚吗？互相指责对方出轨偷人，先是他爸爸带人捉奸，当街开打。后来又半夜三更家暴，警察都来了。” “这些我听说了，怎么又来了？” “这次换成张若橙的妈妈了，据说有张若橙他爸多年出轨的证据，现在来抓小三了。” “过不下去就离婚呗，闹得这么难看，张若橙以后还怎么在学校？” “他们哪里会管。离婚是肯定离婚的，就是家里新买的的房子，现在争谁是过错方，财产怎么分配。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把家里的钱拿去给别人了，都觉得对方应该净身出户。” “这么吵还不如直接把房子给张若橙。” “巧了，他们也这么说，都要求对方净身出户，房子给张若橙，但是在张若橙没成年前，房子是当然在监护人名下。两个人也是怪了，同时表示要房子，但是不要张若橙。” “啥。我没听错？还能这样？” “是啊。要不然怎么会闹成这样？张若橙真的可怜，他爸爸妈妈不要他了。” “张若橙呢？” “刚刚哭着吼了一句，能不能回家说，被他妈妈打了一耳光，说他偏着他爸，白养他一场，叫他滚。张若橙呆呆的，突然跑了。他妈妈现在也在哭。说她没有出轨，是张若橙他爸爸故意设计她，她也不想活了。” 苏灵燃错愕地听着，成年人这些事情很多，但闹到小孩子面前未免也太难看了。 “老师，老师，你快来看看。” 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跑到这里，看到苏灵燃的一瞬间眼睛一亮。 “什么？”被少女抓着手，苏灵燃一怔。 少女的手毫无温度，也没有任何脉搏跳动。 “我是三年一班的文芮，我朋友，我朋友他出事了，我觉得他好像要自杀。但我……” 少女慌慌张张的，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和身边的一个同学身影交错重叠。 苏灵燃眼眸微动，想到任务所说的，异界的客人，似乎明白了什么。 自己是异界的客人，客人走散的小朋友当然也是异界的小朋友。 比如，眼前这个除了自己似乎无人能察觉的少女。叫文芮是吗？ “呜呜呜，老师，求你去看看，我找了好多人，他们都不理我……” “别担心。我跟你去看看。” 少女感激地道谢，一边擦眼泪一边快速地往前引路，一路特意避开迎面横冲直撞的行人。 苏灵燃也试着闪避。 但是行人见了他却立刻让开，乖乖打招呼：“林老师好。” 苏灵燃回礼，大约明白了，自己因为有通行证的缘故，在这个世界有合法的身份。 跟着少女文芮一路走到空荡荡的顶楼，沿着检修工人才会用到的垂直墙壁的钢筋梯子爬上天台。 少女恐惧地腿脚发软，一次一次滑落。 “老师别管我，先去看看张若橙，我好害怕……” 苏灵燃温和地说：“好，你慢点来。要是上不去也没关系，在下面等着我们就好。” 少女感激地点头答应。 苏灵燃绕过天台上的太阳能热水器，走到另一面，果然看到一个瘦削的少年站在那里。 少年苍白至极，默默流泪不说话。 即便苏灵燃走到他面前，少年也没有任何反应。在高楼之下的地面上，躺着一个同样瘦削的身影。 苏灵燃缓缓抬手，手指落在他的肩上。 少年的身体冰冷，没有一丝活人的样子。 看来这次的人物很简单，两个小朋友都找到了。 但是，怎么把他们带回家？ “不甘心。”流着泪的少年咬紧牙关，泪流满面，“为什么我这么懦弱无能？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却还是选择了去死。” “我不想死，做错事，该付出代价的是他们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去死？” “再也不能长大，约好的好朋友一起上大学的，为什么还会想着要让他们后悔，就去死了……” 苏灵燃静静地注视着他：“被困在了这一天吗？想要一遍遍回来，本身就是被困住了。抱着这样的执念，无论多少次也会重新回到这一天。等到事情和过去一样发生，再次醒悟后悔。这也是被写好的程序一环。” 少年抽噎着哭：“我不想的，我不想。可还是无法控制，每一次都会做同样的选择。我只想清楚理智的，重新选择一次。哪怕什么都没有改变，想重新选一次。”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略微不解：“什么也不能改变，重新选一次又有什么意义呢？” “呜呜……有的。至少要证明，世界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个噩梦，只要醒了一切就会结束。想要告诉那个人。” 苏灵燃静静地想了一下：“是要跟某个人重新道别吗？” 少年哭着点头：“呜呜呜我忘记那个人是谁了！” 苏灵燃有些苦恼：“虽然是异界的客人，也是你们的临时监护人，但是，在下并不很清楚，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连怎么在天黑前将这两个小朋友送回家都不知道。 “呜呜有一个办法。只要有象征通行证的白雏菊，我就能保持清醒，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那个人，就可以至少一次不做同样的事情。就算什么也不能改变，至少在那个人的梦里……” 象征通行证的白雏菊？ 苏灵燃想了想，自己好像的确有一个什么通行证。 他找了一下，在西装胸花口袋里找到了一枚白雏菊。 “这个可以吗？” 少年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着苏灵燃手中的白雏菊，眼睛一亮，难掩惊讶。 “可以。但是，这个太贵重了。” 苏灵燃看着他，温和地说：“这个白雏菊和其他白雏菊有什么分别吗？” “如果有人一直记着死者，每年都去送一朵白雏菊，持续七年不断，第七年的白雏菊就能有这种能力，让亡魂保持清醒。但是，这一朵白雏菊是不一样的。” 苏灵燃看着手中的白雏菊，新鲜的小花，看上去轻轻一折就会毁灭：“哪里不一样？” “普通的白菊花作为通行证，只每个人独有。是一次性的通行证。但是，这朵白雏菊任何亡灵都可以使用，不过，它的主人是你。你要是给我用，万一我弄坏了，或许会影响到你。” 可是，苏灵燃又不是亡灵。 即便是现在，他都有心跳，别人也能看见碰触到他。 “没关系，拿去用吧。我会在你不远处。用过之后，心愿了结，就跟我一起回家吧。” 张若橙小心翼翼接过白雏菊，眼眶发红，重重点头：“嗯。我一定一定会小心保管的！谢谢你！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是中元节，但这个副本是一个治愈温暖的小故事，并不可怕。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顶级牛郎. 20瓶；jet'aime、不要数字 10瓶；嵬名弍岣、苦艾是龙哥的小揪揪 5瓶；melpomene 4瓶；ha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9、禁爱区7 解决了张若橙, 文芮却有些小麻烦。 苏灵燃赶过来的时候, 张若橙无疑已经重复生前的轨迹，跳下去了。 苏灵燃见到的是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的张若橙。 但是文芮不是，她似乎还以为自己是活人，听到苏灵燃和张若橙的鬼魂在天台的对话，误会了什么, 以为张若橙之所以跳下去是因为苏灵燃的诱导, 吓得跑走了。 张若橙小心翼翼拿着那朵白雏菊, 对苏灵燃解释说：“文芮说过，她死的时间也就在这两三天。等她重复一遍生前的遭遇，就会和我一样，想起自己的身份。” 苏灵燃有些迷惑，楼下的人正在处理张若橙的尸体，就像一切才刚刚发生：“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张若橙苦笑，悲伤激烈的心绪因为手中的白雏菊而变得平静：“这个世界是现实世界，但又不是真正的现实世界。所有的亡灵一旦回到现世，就会被拉回生前最后一天的时间线里。对于真实世界的人而言, 事情或许已经过去了三年五年七年十年, 但亡灵即便努力回来，也只能回到一切结束被时间抛弃的那一天，永远也见不到想要见到的人。白雏菊是唯一的机会，它的花香可以打通亡灵和活人的时间维度，让我们在梦里再见一次。” 有这样魔力的白雏菊并不易得，需要有一个人连续七年记得死者, 每年在墓前送一束白雏菊。 文芮和张若橙都没有这样的白雏菊，或许是因为现实里并没有什么人记得他们七年，或许是因为现实的时间距离他们死去还没有到七年。 苏灵燃想到任务要求他在天黑前将两个小朋友带回去，张若橙要天黑后在打通时间线的梦里和他的故友相见，文芮还没有想起自己已经死了，怎么看任务都无法完成。 “任务失败会怎么样？” 机械音嘀一声，麻木不仁地说：【检测，这不是你的副本任务，你爱做不做，做了也不会给你什么奖励，失败也不会触发惩罚，但有什么不良后果，也不关我的事。完毕。】 苏灵燃并没有被气笑，他只是面无表情。 “会有什么不良后果？” 机械音装死。 苏灵燃转而看向张若橙：“天黑以后不回去，会发生什么？” 张若橙有些苦恼地抓抓头发，他向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只有身前最后一段时间让他变得细腻敏感：“如果天黑后还不回去，留在现世的亡灵很容易感染现世的戾气，变得凶残起来。我听说，失去理智的亡灵会做出一些疯狂报复的行为，可能会影响现世的人。但是，有白雏菊的话就可以保持清醒理智，不会发生什么。” 但是白雏菊只有一朵，文芮那边显然会有问题。 看到苏灵燃若有所思，张若橙想了想说：“白雏菊是通行证，如果我去找文芮，告诉她真相，也许可以说服她先一起回去。她的死亡时间还有三天，如果三天后你能借白雏菊给她，她一定会配合的。” 借白雏菊当然可以，但是首先要明白一点，文芮回到生前那一天想做什么？ “她是怎么死的？” 张若橙黯然又愤怒：“她没有多说，但是似乎是被不负责任、一直虐待她的父母失手害死的。” 一个被监护人长期忽视，失手虐待致死的少女，她执着回来人世报仇的概率很大。 苏灵燃温和地说：“我要先跟她沟通一下，才能确定是否将白雏菊借给她。” 文芮很慌张，她觉得是自己的胡乱求救，让奇怪的人害死了张若橙，躲起来呜呜地哭。 在张若橙的帮助下，苏灵燃在天黑前找到了文芮。 花费了一些时间解释误会，说服文芮想起她已经死了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快傍晚七点了。 文芮半信半疑：“所以，只要有这朵白雏菊，我就可以完成生前的遗愿？” 苏灵燃温和地说：“前提是，你需要先告诉我，你的遗愿是什么。” 但是，目前一心以为自己是活人的文芮，即便接受张若橙的说辞，也丝毫想不起自己死后的记忆。 张若橙想了一下，忽然啊一声：“我知道了，只要让她接触白雏菊，她就会想起自己的遗愿。” 那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十分左右。 在张若橙征询的目光下，苏灵燃可有可无点了头。 文芮内向而腼腆，迟疑地伸手碰触张若橙手里的白雏菊。 铛铛铛。 铜钟敲响，一阵沁凉的花香拂过。 傍晚校园里三个模糊的身影消失不见。 小镇里。 张若橙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在奶奶的呼唤声里生龙活虎地洗漱，急急忙忙赶去学校上课。 苏灵燃站在小镇外的林间路上，迷茫地眨了眨眼，他记得自己刚刚进入副本世界，系统先生不是说，会随机安排身份吗？ 骑着自行车的樊溪和鸡飞狗跳的张若橙从他不远处经过，回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张若橙一边咬着早餐一边冥思苦想：“刚刚那个人好像很眼熟啊，在哪里见过。” 樊溪想了一下：“好像七街那个空置的小洋楼里来了一个人，听说要转进我们班，大概就是他吧。” 张若橙恍然大悟：“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迷路了。” 樊溪淡定地说：“我去接他。” 张若橙没心没肺哈哈大笑跳下车后座：“去吧去吧，反正迟到了，多一个伴。” “我会迟到是谁的错？” 文芮心神不宁地站在队伍里，看看张若橙，谨慎地思索着什么。 她的校服上口袋，靠近心口的位置，里面躺着一朵白雏菊。 当她看到队伍里的苏灵燃时，神情顿时怔忪，然后是恍然。 果然不只是梦吗？ 大家都已经死了，这小镇是鬼的世界？ 只要夜里八点十五分左右，在铜铃响起的时候不被抓住，就可以回到生前的世界，经历生前最后一天的经历？ 还有，白雏菊。 象征通行证的白雏菊，只要持有它就可以保持清醒，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不会陷入毫无意义的重复死亡中去？ 即便是亡灵，那种紧张的心跳声也擂鼓一般不停。 文芮很紧张，因为白雏菊真正的主人也来了。 对方显然并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亡灵，因为自己拿走了他的白雏菊，让他失去记忆，这才不知不觉跟着自己，不，是跟白雏菊过来了。 还给他吗？ 可是，可是，这是唯一一次机会吧，可以回去现世！ 他说会借给自己，如果还给他，他应该也会借给自己的吧？ 但是万一呢？万一他看到自己已经乖乖回来了，就不打算借了呢？ 不是说，要听过自己的遗愿，考虑之后才决定借不借吗？万一对方听了以后不愿意呢？ 是啊，这样的愿望，一定不会同意的吧。 更何况，就算对方愿意借，如果只有一次机会，或许根本无法达成所愿。 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文芮咬了咬牙：“对不起了，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但是，先借我用一用。只要愿望可以实现，不，就算实现不了，三天，只要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想起在张若橙生前的时间线里，那个白雏菊的主人是个老师，那就是说他的真实身份是成年人。 这个世界，成年人一到夜里就会去参加那个校舍舞会，所以，只要设法让他出门去参加舞会，他应该就没有机会发现两个世界的出入口，回到现世吧！ 只要他暂时想不起来，自己就可以暂时使用白雏菊。 拖延三天或许很困难，但是至少先拖过去第一天。 中午学校食堂。 “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女孩子猝不及防问道。 苏灵燃一怔，蓝天白云下，女孩儿文静的面容恬然，一眨不眨看着他。 “不太确定。” 女孩儿定定看着他，忽然笑了：“要等监护人来接，我知道的。那么，晚上八点以后早早睡吧。” 说完这句看似正常的话后，女孩子端起碗筷微笑着转身先走了，在她转身的下一刻，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微微咬唇，按捺着全身的紧张。 如果直接说夜里不要出门一定很奇怪，但是这样不经意地暗示，对方反而一定会在意吧。 尤其是对方失去白雏菊后失忆的情况下，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一定会很好奇在意。 这样的话，就能拖过第一夜了吧。 如果那个人发现了小镇夜里的舞会秘密，或许还能拖过第二夜。 上天保佑，请一定让她今夜就达成遗愿，这样就不用第二次…… 如文芮所想，苏灵燃果然很在意，在八点一刻听到敲门声出去了。 然后，遇到了同样失忆的系统先生。 …… 【那么，倒计时之后，请做好通关准备。】系统先生说，【剧情正式开始后，玩家会随即分配到一种身份，只要不ooc，会有充分的时间让你发现那种东西。】 倒计时结束后，苏灵燃消失不见。 系统先生死神一般冷静无情的面容，瞳孔顿时冷锐，这次果然无法跟着一起进去吗？ “您在本世界已有进度，若要再次进入，本着公平原则需要暂时关闭您的记忆重置进度，是否确定进入？” 【确定。】 下一秒，系统先生出现在城市繁华的街头。 他知道自己在一个副本世界，也知道自己的记忆被副本暂时关闭了。 他还知道自己叫宁云敛，身份是猎鬼师。 有一个大鬼出现了，无数人的灵魂不知所踪。 他的职责是找到那个大鬼。 宁云敛花费了一些时间，探索了所有的地方。 大鬼就是大鬼，并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找到。 因为对方既不藏在现实世界，也不藏在鬼世界。 但是，终于还是被他抓住了一丝痕迹。 经过特殊手段，宁云敛在鬼世界给自己安插了一个合法身份，成为鬼世界小镇上的风纪老师。 经过一个多月的探索他发现了，在鬼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有一个藏着无数亡灵维度的里世界。 这些维度是以亡灵的死亡时间刻录存在的，除了该时间线上死亡的亡灵本身，其他人或鬼想要进入那些维度世界，必须持有一种叫通行证的东西。 虽然有办法潜伏在鬼世界，但宁云敛并不是真正的鬼，当然没有通行证。 直到他发现，鬼世界有两个小鬼似乎计划偷渡回去现世。 他们也没有通行证，能回去的就只有他们的死亡时间线，也就是亡灵维度世界。 既然知道那个大鬼就藏在亡灵维度世界，宁云敛当然毫不犹豫打算跟过去。 可是，并没有那么容易。 八点十五分，铜铃敲响的时候，宁云敛并没有如愿跟随那两个小鬼成功偷渡去亡灵维度，也就是这些鬼魂所谓的里世界。 他反而在现实世界醒来了。 宁云敛无动于衷，既然回到现实了，他正好查一下历史资料，看看这两个小鬼死在什么时间，下次前往里世界就可以知己知彼。 张若橙，十七岁，卒于72xx年5月20号。跳楼自杀。 文芮，十六岁，卒于72xx年5月23日。被过失致死。 两个人的祭日只差三天。 查完资料，宁云敛在现实世界稍微调整了一下，在天黑后再次回去鬼世界所在的小镇，也就是那些鬼魂所谓的表世界。 宁云敛微微讶然，虽然鬼世界的小镇里，居民一直在发生变动，但是很少听说来什么转校生。 可是他所教授的班级却来了一个叫林染的转校生。 是新死去的人吗？ 通常鬼魂聚集的人群都是生前就关系紧密的一群人，比如这个小镇，几乎所有居民生前都和这个镇子有紧密联系，死后一丝共同的执念把他们汇聚在一起。 林染似乎和七街那座空置的小洋楼原本的主人有关系，有这样一层关系在，他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可疑。 至少当时宁云敛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印象结束在当天晚上。 原本应该跟踪那两个小鬼，再次前往亡灵维度的里世界，但是这天晚上张若橙并没有偷渡的打算。而文芮则消失不见了。 对方似乎并没有经过那个通道，合理推断，文芮应该是拿到了什么通行证。 这下有些麻烦了。 宁云敛没有着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通行证，或者一个拥有通行证的同伴。 不知不觉他走出了门，等他醒悟的时候已经走在旧校舍舞会的年轻人之中。 宁云敛已经明白了，这些年轻人绝大多数都是镇上那些居民。白天以接近活人状态存在的亡灵，夜里会变成年轻时候的样子，沉浸在爱河之中。 这是那个大鬼搞出来的杰作。 陆陆续续增加的年轻人，有些就是现实世界新死失踪的鬼魂，还有一些似乎来自别的什么地方。 看似温馨唯美的氛围却暗藏杀机，在这个舞会里，似乎没有恋人就会被驱逐出去。 宁云敛并不是鬼，在普通的鬼世界隐藏身份还可以，但这是大鬼特殊的领域，很容易被识破驱逐。 短短几分钟之内，他已经解决了数个在荒野之中伺机偷袭的恶鬼。 就在他决定暂且退出去的时候，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意识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走到对方面前，抓住了那个人的手。 但当时的宁云敛还没有察觉，在他的印象里，他只是走过去而已，是那个少年抓住了他。 “那里禁制过去。”单身一个人，可是会被恶鬼袭击的。 被宁云敛抓住的少年，就是白天那个迟到的转校生林染。 转校生并没有挣扎，看到他微微睁大眼睛，眸光剔透柔和：“云敛。这是怎么回事？” 被清冽温柔的声音叫出名字的感觉，让宁云敛一阵紧绷，就像忽然被手指穿过头发轻轻抚摸，体会到喵咪被挠下巴的感觉。 宁云敛面无表情，虽然过分好看，但眼前这个少年是鬼，而且不确定是否成年。 他极力冷静克制，将不该有的想法抹去：“虽然下班时间以后，我不介意学生不叫我老师。但是，你叫得这么亲密，我一样会觉得不太舒服。” 对方微微错愕，线条温润的眼眸微弯，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在剔透微凉的眼眸里，像清晨的凉风拂过湖面：“那宁先生……” 早就见惯死生的宁云敛心头浮起淡淡的微澜，怅然惋惜或者遗憾，这个人已经死了。 忽然而来的好奇，好奇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他是否也有无法放下的遗愿？ “既然牵了我的手，那就代表跟我绑定。”宁云敛静静地看着苏灵燃，“作为交易……” 作为交易，会带你回去生前的时间线，让你实现遗愿。 暂时失去记忆的系统先生，看着眼前他以为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鬼少年，这样想着。 忘记了，被他牵着手的，就是他的玩家。 是确定即使关闭记忆，也一定能找到的人。 更忘记了，如果这个鬼魂是未成年人，不可能出现在旧校舍舞会的事实。 直到第二天夜里，站在小洋楼里，宁云敛才忽然反应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镇，也就是本副本第一章的世界，是鬼世界，为了和里世界区分，被鬼称作表世界。 夜里梦境和旧校舍的铜铃声之后，鬼魂偷渡去的他们死前的时间线世界，叫亡灵维度，统称里世界。 里世界是发生在过去的时间线，活人和偷渡的鬼混居。 燃燃原本一开始进入的，就是里世界。 普通活人所在的世界，即真正的现实世界。也就是系统君一开始进入副本所在的世界。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et'aime、漫天星辰 10瓶；媛子还是没减肥. 6瓶；河豚瓜 3瓶；糯米团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禁爱区8 只有成年人才会在夜里灵魂变成年轻时候的样子, 参加大鬼的舞会。 为什么外表是少年的转校生却可以出现在旧校舍的舞会上？ 在宁云敛打算实施计划, 带苏灵燃一起偷渡去亡灵维度的里世界前几分钟，他才终于意识到这一点违和。 那时候，苏灵燃正站在二楼的主卧，手指放在门把手上，仿佛在往外拉。 “……你在做什么？” “……这里, 好像有人一直想打开门出来。” 月色阴影之下, 少年皎洁美丽的面容都蒙上一层神秘危险的绮丽。 宁云敛不动声色, 上前打开房门，彻底检查了一遍。 但那间房间很普通。 唯一能确定的是，少年似乎一心一意认定这个小镇，包括他住的这座小洋楼里闹鬼。 就像是他一心一意确定自己是活人一样。 宁云敛不能，也不想拆穿整个小镇都是鬼世界的事实。 原本是微弱的不忍心，现在，他却开始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怀疑。 最终，他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将少年带去里世界。 只不过, 他决定暂时隐瞒关于里世界的秘密。还有, 不告诉少年偷渡的具体方法。 八点十五分，半梦半醒的旧校舍之中。 铜铃敲响，一群蒙昧的透明灰影蜂拥而来。 宁云敛下意识挡在少年身前，忘记了这个人明明那么多可疑之处。 “时间不多，听我说，闭着眼睛, 默数十秒再睁开。然后，找到我。” 普通的亡灵偷渡进里世界，没有通行证的前提下一定会失忆。 但是宁云敛不是亡灵，他在鬼世界都是偷渡进来的，二次偷渡自然不算什么。 所以，宁云敛不会失忆，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是，按照一般定律，身为亡灵的少年却会失忆。 所以，只可能是宁云敛找到少年，而不是失忆重复自己死前二十四小时经历的少年找到他。 恋人的身份绑定也好，让少年找到自己也好，全都是宁云敛或随口无意，或有意的陷阱。 如果少年是正常的，反而绝对无法做到他的要求。 在里世界里，时间似乎是现实世界的十年前。 那时候的宁云敛还是一个高中生，所以理所当然的，他的外表和身份都变成了当初高中生的样子。 让宁云敛惊讶的是，原本身为鬼世界转校生的少年，在里世界里却变成了心理室的老师。 他忽然想起了一点，亡灵即便是在里世界，外貌也未必一定是死前的样子，也可能保持在亡灵记忆里最深刻最留恋的时候。 如果少年的灵魂原本就是成年人，这一点倒是可以解释他为什么能出现在大鬼的舞会上。 有一点是绝对无法篡改的，偷渡进里世界的亡灵，一定会回到死前的二十四小时，重复生前的经历。 心理室里，有条不紊为学生们做着心理辅导的苏灵燃，心无旁骛，没有朝宁云敛看一眼，素不相识的样子。 宁云敛几乎已经全然放下他的怀疑。 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 “这位同学请留一下，麻烦帮我一个小忙。”那个人低着头，一面写字，一面随口说道。 宁云敛脚下一顿。 等所有人离开后，苏灵燃合上笔，抬眼看着十年前的少年宁云敛。 他眼眸清透，直视对方：“宁云敛同学，又见面了。” “有事？” “昨晚，睡得好吗？” 宁云敛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看着他，淡淡地说：“如老师所说，师生恋是不道德的。老师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 他不记得，十年前，自己曾经认识一个叫林染的心理老师。 明明才放下对他的怀疑，眼前从少年变回青年样貌的人，却居然记得他。 他们是偷渡过来的，青年却能记得他，只有两点解释：要么，青年身上有令他保持清醒的通行证。要么，青年果然很可疑。 如果是后者，要么他被大鬼所偏爱，要么他本身就是那个自己要找到的大鬼。 宁云敛不知道，彼时彼刻，站在他面前的苏灵燃也是这么看他的。 对于苏灵燃而言，失忆后不记得自己的系统先生，实在太过可疑了。 仿佛知道所有的秘密，却又三缄其口，神秘莫测。 太过正义，像是要破解所有的秘密，动机却半遮半掩。 毕竟苏灵燃并不清楚系统先生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和任务是什么，万一对方是大boss呢？ 如果失忆的系统先生和鬼是一伙的，所有的行为都是故意将他们引到陷阱里，也说得过去。 问题是，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呢？治愈灌溉boss的储爱槽吗？ 迟迟不见的任务和随机身份，让苏灵燃对当前所有的事情都稍显疏离，以免ooc。 因为那朵失去的白雏菊，苏灵燃完全不记得，自己身为异界客人的身份，也不记得自己要将张若橙和文芮在天黑以后，送回家。 但他记得一点，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找到一种道具，让他破解【被使用过的无法删改的脚本笔记】。 互相怀疑的系统先生和他的玩家，保持着暗地里的互相试探和表面的合作关系。 宁云敛透露出大鬼的线索：“有一个古怪的存在，似乎就是因为它产生的这些怪事。并且，已经有受害者产生了。” 你会是什么反应呢？ 是若无其事，陪我一起找到大鬼？ 还是满怀戒备，露出真面目？ 宁云敛看着眼前俊美温柔的青年。 青年剔透温和的目光，有一种月光的微凉，过分美丽而不真实的虚妄。 就像是被时光遗忘的亡灵。 …… 文芮说：“张若橙，张若橙跳楼自杀……我听到了，案发现场，有一个不像人的声音跟他说话……之后，之后张若橙死了。” “对方说了什么？” 文芮：“他说——世界不是这样的，是个噩梦啊，只要醒了一切就会结束。不会让你一个人绝望的。” 才第二天而已，居然就追上来了吗？ 文芮看着眼前熟悉的两个人。 一个是意料不到的，鬼世界的风纪老师宁云敛。 另一个是被她骗走了白雏菊的主人，这个里世界的心理老师。 白雏菊的主人毫无之前的记忆，而风纪老师似乎也和之前的自己一样，是偷渡过来的亡灵。 面色苍白的少女，清澈的眼眸睁大，惶恐至极，反而极端平静。 心口的白雏菊让她稍稍安心。 请再给我一天时间，只要完成了心愿，我一定会回去的！ 一定，一定可以拖过今天的。 “下午，老师能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张若橙死了，明天就是自己死亡的时间，只要拖到明天，不论成功还是失败，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于是，三个从鬼世界偷渡来里世界的鬼，去为另一个鬼上坟。 两个鬼身份虚假，唯一货真价实的鬼，另有打算。 心怀鬼胎这个词，完美恰当解释了当前的画面。 文芮感到很绝望，马上就要天黑了，只有天黑她才能使用白雏菊的力量，打通亡灵维度和现实世界的空间。 离天黑越近，她越焦急绝望。 众所周知，所有偷渡里世界的亡灵，在傍晚铜铃响起的那一刻，都会自动回去鬼世界醒来。 傍晚逢魔时刻，所有的亡灵维度、鬼世界、现实世界都会发生微妙的重叠。 这时候还滞留不归的亡灵，极其容易沾染人间的戾气，变得凶狠残忍，失去神智，陷入报复的狂乱状态。 这时候里世界亡灵的行动会影响到现实。 宁云敛和白雏菊的主人绝对会回去鬼世界，如果自己不回去，他们立刻就会发现自己有问题。 如果自己想要留下，必须使用白雏菊的力量。 只要她一使用白雏菊，白雏菊的原主人一定会察觉到，恢复记忆。 她就绝对无法再拖到明天。 可是，如果放弃使用，就平白失去一次机会，明天最后一次，未必能实现所想。 怎么办？怎么办？ 站在张若橙的墓前，文芮流下了眼泪。 这朵白雏菊，原本是借给张若橙的，因为张若橙的好意，白雏菊才意外落到她手中。 为此，张若橙失去了实现遗愿的机会。 “都是我的错，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回去……怎么办啊……” 文芮毫无办法，她想，如果万不得已，她只能拼尽全力，在今夜一举达成夙愿。 至少，也要让那两个害死自己之后，毫无忏悔心的凶手受到惩罚！ 文芮抬头，深呼吸一口气，打算找准最后的机会逃跑。 然后，她忽然一怔。 就在张若橙的坟墓前方，她看见了一个老奶奶。 那个老奶奶，是鬼。 鬼看见鬼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惊讶的是，文芮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清冽温柔的轻笑声，像是无限包容怜惜。 “我可以帮你。” 文芮一动不敢动：“……” “别怕。”那低低的声音温和无害，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又像是什么都让他觉得有趣，“是想躲避那两个人，在夜里留下来吗？” 文芮眼泪滴落，丧失一切反抗，迷茫怔然，乖乖点头。 “很简单。去跟他们说，你听到了我说话。他们不是想找到我吗？” 文芮点头，脚下却不动：“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或许曾经见过。”那声音又轻又淡，虚无缥缈，像是愉悦的笑着，又令人觉得寂寞，“时间太漫长了，在下也不记得自己见过多少人。” 文芮还想说什么。 那声音说：“嘘。晚上七点，我会去找你。让你留下来。有什么话，到时候再说吧。” 于是，文芮转身，隐忍着紧张雀跃的心情，跌跌撞撞跑去他们身边。 “我听到了，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不同于第一次慌乱对宁云敛撒谎，将当初白雏菊主人对张若橙说的话，移花接木给莫须有的存在。 这一次，她按照那个神秘的声音所说，重复他的话：“那个声音说，‘衰老真是一件残酷的事情，爱情也是，对吗？’” 宁云敛按照文芮所指，去探查那个扫墓的老奶奶的鬼魂。 苏灵燃和文芮留在原地，就在那一刻，苏灵燃被抓住了。 “来捉迷藏吧。” 那轻灵神秘的声音，像是轻笑着，这样说。 “换你来当鬼，同样的，天黑前被找到，就算你赢了。我数一二三，开始！” 苏灵燃变成了鬼，而那个鬼，顶替了苏灵燃。 宁云敛一无所获，当他再次回来苏灵燃身边，立刻察觉到一丝微妙。 即便是一模一样，但是，还是眼前的青年还是有些变了。 青年笑的时候，眼眸剔透清澈，温柔也是沁凉的。 眼前这个人笑的时候，眼波是温热的，盛着过分的好奇，仿佛轻易就被愉悦。 温柔得邪恶，又寂寞。 这是只有活过很久的鬼才会有的寂寞，身为猎鬼师的宁云敛不会错认。 宁云敛面无表情，心下一凛。 “比起这个，在下有些好奇，等下我们怎么离开这个……噩梦世界，回去表世界。” 只有鬼才会将鬼世界称作表世界。 宁云敛冷静地说：“天黑之后你会知道的。既然那个东西可以直接和人沟通，有可能会听到我们说话。即便是之前制定的计划，对方也有可能已经听到。” 那个和青年一模一样的鬼眼眸微弯放空，轻笑像是苦恼无奈：“啊。这样的话，该怎么办呢？” 毫不掩饰自己的异常之处，居然！ 宁云敛面无表情，不做丝毫伪饰：“不怎么办。分开行动吧……天黑之前，七点到七点半，在校门口老地方见。”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找到被藏起来的青年，然后，才能放开手去抓大鬼。 虽然，那么轻易无声被顶替，只能是主人本身抵抗的意愿就很轻，很可能青年和大鬼原本就是一伙的。 但是，已经绑定了。那个人就是属于他的，无论他是什么身份。 夜里七点一刻，铜铃敲响。 果然，青年并没有回来。 宁云敛锐利的面容毫无表情，眼底却一点柔软，闭上眼睛。 确定了，青年是他的。 因为他故意说错了会面的地点，所谓的老地方和校门口根本不是一个地方。真正的老地方，只有青年和他知道，那就是他们从鬼世界出现在里世界的位置。 无论青年到底是什么人，他并没有利用这一点对自己设伏，这就足够了。 宁云敛回到鬼世界的小镇。 所有的居民都不记得文芮和转校生林染的存在。 这一点并不出人意料。 文芮有问题，从始至终都在宁云敛的控制之中，故意放任不管，就是为了让文芮充当里世界的坐标，方便他以此为锚，利用以文芮死亡节点为固定的亡灵维度，找到里世界大鬼藏身的地方。 文芮之前都按捺着，没有使用通行证，夜里出现在里世界，白天回来，现在显然是忍不住了，滞留在了里世界的夜晚。 明天才是文芮的祭日，她这样急不可耐、不计后果，只能说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帮助她。 明天，不只是文芮滞留里世界的最后一天。 也是宁云敛收网，抓住大鬼的最终时刻。 小镇的夜晚降临，宁云敛来到青年的小洋楼。 他走上二楼。 “是这里吗？” 大鬼虽然藏身在里世界，但是，鬼世界的旧校舍舞会是大鬼的杰作，说明，在鬼世界和里世界之间，一定还有其他通道。 宁云敛拉开小洋楼主卧的门，这扇按理来说，只能向里推开的大门。 一道白光闪过，他睁开眼睛，出现在里世界的学校。 “是大鬼的同伙，还是大鬼本身，都没有关系。” 绑定了，按照大鬼的规则，那个人就是属于他的了。 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我来接你了。”宁云敛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一开始——未成年燃燃。 失忆的系统君：我是有道德底线的。（他真可爱。忍住！） 中途——心理医生燃燃。 失忆的系统君：既然是成年人，又是对手……（动摇） 最后——身份可疑的燃燃。 失忆的系统君：绑定了就是我的了。就算是大鬼，也要按照规则办事！（理直气壮）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踏红尘 20瓶；一盅二两女儿笑 13瓶；红焰艳 10瓶；jet'aime 5瓶；柒冉木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1、禁爱区9 文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张若橙的墓前, 当她按照那个神秘声音的指示说了那句话后，宁云敛离开一会儿再回来，忽然就做出了分开行动的决定。 宁云敛和文芮一组，让白雏菊的主人自己去跟着那个老奶奶。 文芮内心吃惊，惴惴不安, 却什么也不能说。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久, 但生存的环境叫她对人跟人之间幽微的感情非常敏锐, 她可以肯定宁云敛和白雏菊的主人之间有一种独特的关系，即便他们两个站在那里，互相不看不说话，都给人一种无法介入的奇怪氛围。 但现在，宁云敛却突然单方面拉开了距离。 白雏菊的主人并不在意地笑着，他说话的语气，让文芮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文芮来不及多想，只肯定这是方才听到的那个神秘声音的功劳。 那个神秘声音毫无疑问是里世界的某个鬼，不论对方是怎么办到的, 总归是真的帮助了她。 只要白雏菊的主人不在她身边, 她完全可以趁天黑在里世界和表世界切换的那一瞬，从宁云敛身边逃走。 介时，就算宁云敛发现了不对，只要他回去了表世界的小镇，就会忘记里世界发生的事，绝大概率还会忘记自己的存在。 众所周知, 像小镇这样的表世界里，亡灵会以为自己是正常人。 即便像张若橙那样偷渡进入里世界，在没有白雏菊保持清醒的前提下，也只会不断重复死前那段时间的经历。 直到和生前一样死掉，才会想起表世界和里世界发生所有过的事情。 但即便是这种时候，亡灵的记忆也是不完整的，正如张若橙只记得自己要和一个人告别，却不记得那个人是谁。需要白雏菊的帮助。 鬼的维度和人的并不一样。 鬼无法记得生前的事，越是重要的记忆越不能记得。 这对于文芮而言原本是桎梏限制，但现在却保护了她。 这代表宁云敛下一次再阴差阳错进入里世界，才有可能想起里世界发生过的事。 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宁云敛不是明天夜晚就进来里世界，并且拿到白雏菊想起自己，文芮绝对有时间实现遗愿。 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傍晚七点十五分（对应鬼世界小镇的凌晨七点十五分），里世界铜铃敲响前，文芮果然从宁云敛身边逃走，终于将自己成功滞留在了里世界的夜晚。 然而文芮不知道的是，宁云敛并不是什么跟她一样的亡灵，而是偷渡进鬼世界的猎鬼师。 所以，这些针对亡灵记忆的世界壁垒限制，对于宁云敛全然无效。 宁云敛非但被铜铃带回里世界后，记得一切，一开始进入里世界，也没有失去过记忆。 而且就连她此刻处心积虑的逃走，都是对方放任自流的结果。 从始至终，宁云敛的目的都很直接和明确——只需要她作为一个锚，一个诱饵，以供他找到隐藏起来的大鬼。 所有的无动于衷和放任，都是前期必要的布置。 第三天夜里，宁云敛从小洋楼二楼主卧的门口直接真身进入里世界，就代表可以收网了。 这一天，正是里世界亡灵维度时间线里文芮的死亡之日。 有白雏菊在手的文芮，完全可以扭曲自己这一日的经历，不再重复生前的悲剧。 如果她能成功，理论上甚至可以重新回到人间。 当然，现实世界一定会因此发生变化，造成一系列不可收拾的后果。 这是猎鬼师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文芮这样年少惨死，又成功滞留在里世界一夜的亡灵，属于绝对需要监控的厉鬼。 于是，赶在文芮有所行动前，宁云敛就抓住了她。 文芮意外至极，脸色惨白，冷汗流下。 她没想到，宁云敛居然是猎鬼师，亡灵维度组成的里世界里居然会有猎鬼师。 自己会死在这里吗？彻底消失？ 宁云敛毫无情绪，冷静陈述：“我对杀死你这样的小鬼并无兴趣，如果你听话一些，等再次天黑，你会安全回到表世界的小镇。” 他的话没有让脸色苍白的文芮有丝毫放松，少女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决绝。 “别做幼稚的事。” 就当文芮想要有所行动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制止了她。 “这里走。” 宁云敛挥出去的符篆被一道烟灰色的雾气消弭，而符篆的目标——文芮则在刹那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有人在帮她，不，准确地说，是有鬼帮她。 宁云敛俊美淡漠的面容，瞳眸纹丝不动直视空无一物的前方，淡淡地说：“你是那个大鬼？” 没有声音，没有人回答。 但是，无需置疑，空气里一股很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那个同样存在感强烈的大鬼，就在周围。 对方存在的时间和能力比宁云敛以为的似乎更久远和强大，但是，并无所谓。 这次，宁云敛以真身进入的里世界，外表是青年男子的样貌。 死神一样过分完美凌厉的面容失去金丝镜框的缓和，即便声音清冽，从容冷静，毫无明显的情绪起伏，也给人足够危险的压迫感。 他瞳眸静敛，淡淡地说：“林染呢？把他还给我。” 被系统先生一瞬不瞬看着的苏灵燃微微一怔，歪歪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要不是对方指着自己要求归还自己，苏灵燃险些以为系统先生可以看到自己了。 是的，非常不幸，并没有什么大鬼，在系统先生面前的那个存在感强烈的不明生物，正是他遗忘且丢失的玩家。 看来他救走文芮的行为让系统先生误会了，但是，对于此刻的系统先生，苏灵燃也很意外。 自己的系统先生在副本中，居然随机到了猎鬼师身份吗？ 但苏灵燃的身份却是鬼怪在里世界的临时监护人，就算是两个鬼熊孩子，身为监护人也不能放着不管，让他们被猎鬼师抓走呀。 就算想抓走他们的是系统先生，也是不行的。 毕竟，事关苏灵燃的任务。 没有得到回复，但那个东西显然就在周围，宁云敛微微皱眉。 尽管面上毫无波澜，他的声音却微冷：“林染，被你们带走的那个亡灵，他是我带来，应该由我负责。请立刻将他交还。” 苏灵燃：明明不记得在下，怎么看副本中的身份立场也相悖。不过，打从一开始大家都在互相隐瞒，半斤八两，也算扯平了。现在却说这种随意的话，就有些…… 不回答显然不行，然而，即使回答了对方也好像根本接收不到。 活人的世界和亡灵的世界果然不相通。 苏灵燃想了想，用烟灰色的雾气在空中勉强画了个：为什么？ 阴气存货不够多，再长就写不出来了。 系统先生眉眼淡漠锐利，面无表情，声音低低的平静，冷静优雅：“按照你的规则，在旧校舍的舞会牵手就是绑定的恋人了，我来找回自己的恋人，有什么问题？” 苏灵燃：…… 所以还是在下包办的情缘吗？ 被震撼到好半天才找回反应的苏灵燃，烟雾只拼出三个字：他是鬼。 系统先生漆黑的瞳眸波澜不惊，冷静无情：“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我带他来这个世界，是为了让他了结遗愿。做完了，就会带他离开鬼世界。跟我在一起，即便是现实世界，他也会很安全。” 苏灵燃有点困惑，问题是这个吗？问题是系统先生突然这么真情实感，身为另一个当事鬼的在下觉得流程好像哪里不太对。 烟雾这次想了一下，含蓄暗示：他听到了。 系统先生眸光冷静，清冽的声线直接：“听到了就好，虽然人鬼殊途，但是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是鬼了。仔细想了一下，如果不去做特别的事，是人是鬼相处区别并不大。我是猎鬼师，却也不会无缘无故对鬼出手。如果你跟我一起生活……” 苏灵燃：呼吸困难！ 醒醒，系统先生你失忆了，在下现在还是你的敌人。 系统先生神情认真，声线微微放缓：“本来是想等这里的事情解决后，等你想起自己的事情，再认真对你说的。但现在立场相悖，担心会有误会，让你站到别人那一边去。所以，想现在就说。” 他毫不犹豫，分明平静的声线，却叫人觉得避无可避。 “虽然当时的绑定只是随口一说，担心你落单会危险，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企图。但是，我仔细考虑了一下，确定现在我有企图了。想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成为我的恋人。” 苏灵燃：失忆后的系统先生这么直接…… 宁云敛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眼神清湛直接：“如果你拒绝，我也不会因此失态。但想听你面对面告诉我。而且，你可以等想起生前的事后再回答。因为我有一种预感，猎鬼师的预感——我们一定认识，我从很久以前就见过你。” 苏灵燃：这倒是真的，其实也不久，就副本开始之前。 系统先生的眼睛清澈：“我好像从很久前就开始等待和你相遇。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稍微分开一下就觉得无法忍受。我不可能才遇见你就这么喜欢，一定是很久以前就很喜欢了。这些话并不该在这一刻说，过于随意。但是，晚了或许会来不及。” 他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喉结隐忍克制，极力平静：“请你，到我这一边来。我可以放弃抓住这个大鬼。” 然而，并没有什么大鬼。只有在下。 苏灵燃：身为冷漠无情的ai，失忆后却随随便便就对遇见的鬼真情实感，令人苦恼。 作者有话要说：失忆后的系统君随随便便就被鬼给拐走了。 随随便便的鬼·燃燃。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瑟半弦、一盅二两女儿笑、一踏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凉了 36瓶；一盅二两女儿笑、秦希 5瓶；山有君兮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2、禁爱区10 如果苏灵燃真的是个亡灵, 遇到青年冷静直接的告白, 很难不动心，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然而很可惜，并没有如果，苏灵燃不但记得他失忆的系统先生，还记得这是一个副本世界。 在副本世界接受自己失忆的系统先生认真地告白, 等对方满怀期待展开新生活, 一眨眼却回到系统空间, 彼此面对面，这画面…… 苏灵燃很想试图解释一下，但系统先生失忆了，阴气烟雾写字效率又太低。 在系统先生认真直接的目光下，苏灵燃觉得，解决眼前问题最好的办法其实是，抓紧时间结束副本任务。这样大家离开副本，记忆恢复，就不用解释了。 于是, 宁云敛不但没有得到丝毫回复, 而且，连那种如影随形的注视都消失不见了。 对方，逃走了吗？ “果然还是太直接了，应该等一等的。” …… 苏灵燃想起自己的身份，是在和那个鬼接触的刹那。 【嘀。恭喜玩家苏灵燃找到亡灵维度的记忆残念，解锁15%线索剧情。请及时查收。】 一阵白雏菊的清香后, 那个鬼不见了，苏灵燃则突然想起初始进入副本里世界的记忆。 原来自己早就拿到副本身份和任务，却因为白雏菊的意外丢失而全然忘记了，万幸是这段时间没有因此ooc。 【你叫林染。你是一个漂泊穿梭在亡灵维度里的鬼，因为时间漫长，你渐渐遗忘了一切。】 【害怕自己有一天什么也想不起，你在各种维度空间都留下了自己的记忆残念。它们有的消失，有的残留在原地，等待你有一天碰到再想起。】 【身为里世界活得最久的大鬼，因为寂寞或者天性的温柔，你一直慷慨地帮助着所有善良弱小的亡灵，利用你手中的白雏菊让他们实现遗愿。】 【即便是活得最久的大鬼，亡灵的世界也并不意味着安全，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人物潜进来了。】 【但是，这些都并不很重要了。】 【因为你的通行证快要失效了。不被记住的亡灵，就像逐渐失效的白雏菊。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住你的，恐怕是你留下的最后一片残念。】 【嘀。触发第二阶段剧情，请作为大鬼，妥善使用白雏菊，实现所有亡灵的遗愿。请在里世界彻底崩塌，通行证失效前，完成任务。】 从异界的客人变成大鬼，任务也从临时监护人变成了实现所有亡灵的遗愿。 所以，苏灵燃拦截了身为猎鬼师的系统先生抓住文芮，掩护她逃走。 不过，苏灵燃并不担心文芮拿着白雏菊胡作非为，毕竟，白雏菊的通行证是属于他的，即便在别人手里，没有他的允许，白雏菊就无法起到应有的作用，只能让拿着白雏菊的亡灵保持适度清醒。 换言之，虽然文芮在昨夜的里世界成功留下了，但她应该一无所获。不但想不起自己执著的遗愿，也根本打不通亡灵维度和现实世界的维度。 很快文芮就会意识到这一点，回来找他。 尽管如此，因为鬼魂滞留在夜晚的里世界，而原本镇守里世界的苏灵燃能力衰退失去记忆去了表世界，导致里世界出现了不可逆的紊乱。 接下来一天，里世界的无数亡灵维度会开始坍塌，秩序崩溃，发生一系列灾难事件。 这种情况会持续二十四小时，也就是直到里世界明天凌晨七点十五分。 直到，苏灵燃在白雏菊失效前，完成亡灵的遗愿，将他们送回表世界。 当然，他还必须顶着失忆的系统先生的威胁。 谁让他的系统先生是猎鬼师呢？ 说好的随便跟着走走剧情就能找到道具离开呢？ 说好的不是属于自己的副本，没有什么任务呢？ 苏灵燃：这游戏对玩家真好。 …… 想起自己大鬼身份的苏灵燃，想要在里世界找到一个亡灵轻而易举。 很快他就出现在了文芮面前。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她，伸出手：“可以还给我了吗？” 文芮昨夜好不容易滞留在里世界，空有白雏菊在手，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越是努力越想不起来。 她一脸虚弱，却还是想努力一下，紧张地咬着唇：“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无论是什么样的惩罚，就算是去死我也可以接受！”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温和：“不是已经给了你一夜时间吗？还特意将猎鬼师打发了出去。” 文芮震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昨天，那个声音……那个帮助我的鬼……是你？可你不是和那个猎鬼师在一起……” “亡灵维度组成的里世界，时间空间本就是交错重叠的，想要留下一两个残影并不难。”苏灵燃静静地看着她，“你不是也看见了自己吗？” 令人困惑的是，文芮似乎并没有去帮助过去的自己，没有试图扭转她自己的命运，甚至没有向父母复仇。她一整夜都像是在打转。 文芮浑身绷紧的力量流失，眼前的大鬼完全不是她可以抵抗的，而对方甚至一直在帮助自己，自己却卑劣地趁着对方失忆，占据了珍贵的白雏菊。 无论是有多么不得已的理由，都是卑鄙无耻的行为。 她将小心珍藏的白雏菊拿出来，交还给它的主人，少女湿润的眼眸毫无希望，就像苍白死去的雏菊。 “对不起，你可以惩罚我。” 苏灵燃只是轻轻地说：“跟我来。” 随手拉开一扇门，空间跳转，门后就是里世界的小镇。 他们走在里世界的小镇上，由于错乱的时空，文芮死去时间的小镇反而比鬼世界的小镇更繁华。 到处是修建整洁的别墅，比起鬼世界的小镇扩大了很多，以至于原本是边缘地带的小洋楼看上去也像是淹没在废旧的时光里了。 苏灵燃带着文芮走进里世界张若橙的家，因为小主人的死去，两个成年人撕毁的婚姻彻底粉碎，这所房子也被遗忘。 但是，当苏灵燃拉开门，门外是里世界阴霾的天穹，门内却是鬼世界夜晚小镇上张若橙的家。 家里只有他奶奶，还有他。 苏灵燃看向迷惑不解、惴惴不安的文芮：“去叫醒他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文芮好像明白了什么，大鬼是要履行当初的约定，帮张若橙实现遗愿吗？ 无知无觉的张若橙在刚醒的一刻还有些迷糊，等看到苏灵燃的时候顿时啊一声，全都想起来了。 他们再次穿过一扇门，从夜晚的鬼世界进入白天的里世界之中。 苏灵燃将白雏菊的花瓣递给张若橙。 “你可以去跟那个人告别了。这些花瓣足够支撑到你找到他，只要你找到了他，就会想起所有的记忆。” 张若橙眸光清亮，熠熠生辉，他双手小心翼翼捧着花瓣，开心感激地看着苏灵燃：“谢谢你，谢谢你！” “里世界的夜晚很危险，傍晚七点前要回去。所以，你的时间不是很多。” 张若橙一点也不像个自杀死去的亡灵，他开心地蹦起来，一边循着掌心花瓣飘出去的方向往外跑，一边对他说：“保证按时回去。” 文芮怔然看着他，毫无希望的眼里也流露一点释然浅笑。 这笨蛋啊，如果那个心心念念想去告别的人也记挂着他，应该会每年送他一株白雏菊的吧。 即便不是今天，也总会再见的吧。 不过，真好，至少有一个人可以实现遗愿。 白雏菊的残枝递到她面前。 文芮愣了一下，许久，才慢慢抬眼看来。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她：“这次会守住约定的，是吗？傍晚七点前回去。” 少女神情怔然，泪水涌出，呆呆地说：“我没有用的，找不到……” “这次可以了。”苏灵燃轻轻地说，“之前不可以，因为白雏菊的主人没有答应。你似乎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坏事，好像只是在找什么人。所以，白雏菊的主人答应了。” 少女喜极而泣，轻轻叫一声，不知所措地接过白雏菊的残枝：“谢谢你，我很快回来还给你……” “不用了。”苏灵燃看了那凄惨的白雏菊一眼，“这朵白雏菊快要凋谢了。它属于你了。” 通行证的时间所剩无几，白雏菊的能力也是。 只要这两个人实现遗愿，他的任务大约也就完成了。 挨到副本结束前，卡好时间被猎鬼师系统先生抓住，大约他们的任务都能完成。 文芮也离开后，苏灵燃离开了原地，无所事事地走在街上，去找一个暂时不被系统先生抓到的安全地。 …… 风从捧着白雏菊的掌心而来，白雏菊的花瓣飘啊飘，风是清晨淡淡的蓝色和水色。 就像是小时候天刚亮怕起来，急急忙忙奔赴和小伙伴约定好的玩耍。 张若橙追逐着白雏菊的花瓣跑啊跑，周围的风景快速变幻，无数熟悉的记忆而来。 小时候一起玩耍，打架的时候被维护，考试前一起复习，每天放学后一起做作业，一起踢球，一起上山下河，一起公园滑滑板，一起上树抓蝉…… 那个人是谁呢？ 是我最好的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是虽然毫无血缘关系却比任何人都更像亲人的人。 就像是神要惩罚他轻率的自杀，惩罚他轻易决定去死的时候，完完全全忘记了那个人会伤心，自己永远也无法记起那个名字，那个身影，只记得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愿。 “张若橙、张若橙、张若橙……” 那个人在叫他的名字，就像从小到大每一次一样。 张若橙跑进迷雾里，但这一次他不会失去方向了。 “我在这里啊，我一直想回来的，就像你想念我一样想念你。” 梦境里，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 他总是一刻不停，多动症一样。那个人总是安安静静地，一脸头疼却从未嫌弃他。 就算考试倒数不及格，就算怎么讲题自己也不懂，那个人的眼里也没有丝毫放弃。 在梦境里，他们安安静静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 这条路这么长，没有任何人同行。 春天的花朵开满路，一辆车也没有，好像沿着这条路走就能走去未来。 那个人却突然不走了，站在那里静静地盯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很久不见了。” 张若橙也笑容满面看着他：“嗯，对不起啊，做了愚蠢的事。” “张若橙，人为什么会选择从高处跳下来这种死法？又难看又痛苦。” 张若橙笑着哽咽：“真是对不起啊，当时把你给忘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可是回不去了。” 那个人的脸上没有丝毫责怪，泪水蓄满眼眶：“张若橙，对不起，说好的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你那么痛苦的时候我却不在。很痛苦吧，比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痛苦吧？” 张若橙笑着不断抹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做愚蠢的事，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了。你可不要像我啊，好好生活。我已经爽约了，你要替我一起实现我没有机会实现的人生啊。” 那个人不说话，只是吸了吸鼻音，眼睛一直看着他。 张若橙像从前那样笑着：“再见了，这次好久不见，但是还会再见的。你不要着急，不要忘记我。未来见啊！未来要足够足够的长。长命百岁，儿孙满堂。然后，再来见我啊。” 那个人不说话，轻轻地应一声：“嗯。” 他不说再见，张若橙傻笑着看着他：“我要走了。” 梦里春光灿烂，山花遍野，道旁树高耸入天。 骑着单车的少年眼眶潮湿，神情淡定：“上车，我送你。” 张若橙有些迷惑，但他们两个人相处，一向都是樊溪更难搞一点。 或许，真的可以送一送？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风里，向着家的方向而去。 “作业写完了吗？快考试了。”樊溪平静地问。 张若橙立刻从迷惑状态受到一千点暴击：“不是吧，又考试了。” 白雏菊的花瓣在风里飘远，渐渐消散。 骑着单车的少年载着他的小伙伴，一起向小镇的家回去。 鬼的维度和人的并不一样啊。 鬼是无法记得生前的事的，越是执著的感情越不能记得。 所以，就算那个想要告别的人其实也已经死去，已经在自己身边了，也还心心念念执著着好像忘记了某个人，一定要回到现世，努力和他告别。 说声对不起，说声未来见，未来可以慢一点见。 鬼世界的小镇里，没心没肺永远活在十七岁的张若橙，每天回家急急忙忙追一部动画。 张若橙最喜欢里面一个反派，因为那个反派说：“活着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但只要活下去就可能遇到美好的事物，比如我遇见了你，你遇见了这朵花……” 只要活下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张若橙追的动画叫《火影忍者》，说这句话的反派叫大蛇丸。 原台词查不到了，记忆里大概是这样的。 原本真不喜欢这个角色，直到和君麻吕一起听到大蛇丸说这句话。 上一章的评论才12条，孤孤可是靠吸评论维生的啊，抓住小天使拼命抖抖，还有没有存粮？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盅二两女儿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k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3、禁爱区11 哒哒哒。 高三的校舍在学校独立的一幢楼, 僻静的西南边。 但除了正常上课的那一层楼, 上下楼层都是空置的。 全封闭僻静的校舍，没有声音的时候令人害怕。 就算是正常上课时间，走在空荡荡的楼层也会忍不住觉得恐惧。 生物室、实验室……各种仪器室，影影绰绰，仿佛潜藏着什么危险。 不止是每一层空置教室的门窗都关着, 连走廊对外也不是栏杆, 而是全封闭的灰蒙蒙的玻璃窗。以至于窒息一般令人无法呼吸, 就像一个永远不能逃离的牢笼。 安全通道的铁门永远是锁着的，就算是白天走道也是黑暗的。 哒哒哒的脚步声就在这样的校舍响起。 就像很多学校子虚乌有的传说一样，这间校舍也流传着阴森的怪谈。 比如，忽然而来的脚步声。 比如，明明全封闭的校舍，忽然之间会觉得黑暗的走道迎面一阵冷风，余光好像有人从身边跑过，一回头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学校有鬼已经是个大家见怪不怪理所当然的共识，哪个学校没有这样的共识呢？ 但, 走廊里的脚步声这则传闻要来得更详细一些。 “……是个穿校服的女孩子。”有人说。 “……不对啊, 穿着白裙子，戴着眼镜，有点忧郁呢。”煞有介事，像是自己亲历过一样，稍微带点骄傲等着人来询问的幼稚语气。 “……听说那个女孩子有阴阳眼呢，八字很轻, 总是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然后终于有一天被鬼带走了。” “……骗人的，明明就是那个女生的事情衍变来的，她是真的很惨，但是，杀死她的不是她的父母吗？不明白为什么鬼魂会出现在学校。” “……是还想着上学吧，听说她成绩很好的。好可怜啊。” “……随便同情死者，又是在闹鬼的地方，会被找上的哦！” “……啊，你真讨厌……” “……是啊是啊，很多恐怖故事不是说了吗？鬼是没有是非观念的，很多故事里主角就是因为同情了他们，结果被找上残忍杀死呢。” “……咦，别说了，快走。” “……难道不是该找杀害自己的父母复仇吗？我听说了，她一直出现在校舍里，就是因为她父母有新的孩子了。” “……这种父母，难道他们杀了人不坐牢的吗？” “……不是故意的，哭得也很伤心据说还晕倒住院了，我也不懂，听说是过失致死，因为常年这么对待她习惯了，不是一次性蓄意谋杀，加上是亲人，没有原告的……” “……唉。每次听到这种事就希望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 哒哒哒的脚步声，倏忽而过。 这次大家只是沉默了一下，悲悯冲淡了恐惧。 这些话语，想起一切的少女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跟很多人想的不一样，比起怨恨、报仇，反而有一种松一口气的解脱。 比起精神受到的伤害，来自身体的痛苦算不得什么的。 不被爱的孩子，提早终结关系，结束所有加诸于灵魂的缓慢迟钝的伤害，叫人满怀欣喜。 真是对不起啊，成为了你们的孩子，却不能让你们喜欢。 没有怨恨，因为曾经有过爱，因为爱也没有了。 毫无指望和期待，只想结束，只想自由。 所以，终于可以名正言顺远离，初始的欣喜倾覆对于失去未来而迟缓到来的悲伤和遗憾。 我一点也不期待长大，成为成年人啊。 所以，连那点悲伤也没关系吧。 永远十六岁的少女，永远充斥阴霾、暴力和冷漠的青春和短暂的人生。 但是，还有一点点苍白恐怖的明媚和温暖。 旧校舍是有鬼的，这一点并没有说错。 因为少女见过啊，在她还活着的时候就见过了。 第一次是春天的时候。 她很怕黑，那一天从家里的楼梯上滚下来崴了脚，当然没有医生可以看，被责骂以后，努力遮掩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离开家里，走上半个多小时去学校，那时候已经上课迟到了。 经过黑暗的楼梯时候，因为着急，结果又踩空摔下去了。 害怕得不敢出声，眼睛不知道是闭上了还是吓得放空。 但是，没有受伤。 黑暗里，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拉了她一把。 刹那的感觉，就像是幻觉一样，但是的确没有受伤。 她呆立在那里，许久，嗫喏了一下，蚊吟一样小声快速地说了声谢谢，低头匆匆上楼。 心跳好快，却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啊，生活好像突然有了一点光亮。 但是，理智告诉她是假的吧，只是巧合下的一点自我安慰的幻觉而已。 第二次，又是同一个台阶，为什么那么着急呢，又摔下去了。 越是告诉自己要小心，越是无法保持平衡。 滑滚下去之后，却毫无感觉，一点点伤也没有，就像是直接从台阶上站在了台阶下。 她呆呆的，然后捂着脸小心翼翼地笑了起来。 “啊，是真实存在的。” 没有回应，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 但是，从此以后所有黑暗的角落都不觉得害怕了，走在黑暗的路上，路灯会很巧合的，在她刚好经过之后才熄灭，前路永远是亮的。 不想回家的时候，坐在台阶上复习，被经过的人指指点点嘲笑。 才不是学习什么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的主角啊，只是因为，那个鬼在这里啊。 她唯一的朋友。 阴霾结束，春天来了。 学校有一株梅花树，她不忍心摘，捡了一株被人摘了又随手丢弃的花枝，放在旧校舍隐蔽的地方。 “送给你。”小小声说一句。 下课后再去看，花枝便不见了。 窗台的浮灰上，淡淡浅浅的，写着谢谢。 内向的少女便抿唇笑了一下，距离上一次笑好像很久以前了，一年两年……不记得。 一定是因为存在感太低了吧，总是被经过的同学看不见，直到撞到她，推了她，才会有人后知后觉诧异看来，随口敷衍地说一句抱歉。 甚至，什么也不说。 怪胎……阴沉……孤僻……好像很清高的家伙……编故事的撒谎精…… 针对她的什么样的议论都有。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被莫名其妙的针对是她的错。笑嘻嘻地围观光彩照人的强势女孩教训她，好像也就很正常了。 真奇怪啊，明明你们生活得这么幸福，令人羡慕，为什么还会反过来在她这样晦暗的生命身上寻找快乐？ 但是，后来就没有了。 那些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遗忘她，冷暴力什么的也变成了好像真的没发现她的存在。 就算被视而不见推到、撞到，也没有再受过伤。 路上开始遇见陌生的同学笑着对她打招呼，偶尔会受宠若惊一下，原来自己也有这样普通温暖的社交关系啊。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感觉。 这些想法当然不会告诉那个沉默的朋友，是非常珍惜的朋友，当然应该分享一些美好的事情，而不是诉说这些鸡毛蒜皮的不快。 比如，上学的路上开了野花，那片好大好大的梨花田长不成果子了，因为花还没有开完就被整片砍掉了，听说要用来建房子。可是梨花真漂亮啊，像是下雪了一样。 虽然什么也没说提过，也小心翼翼遮掩了，但是每次跟那个鬼聊过天后，身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疼了。 “谢谢。” 纸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字迹。 “其他的朋友……” 少女腼腆地笑：“是要我去交朋友吗？有的啊。” 有盛气凌人的人，当然也有明媚善良的。 只是，有些人过得太幸福了，真是看着就觉得也开心起来，想要保护他的快乐和幸福，这样就好像自己只是运气不好，也是有可能这么幸福的。并不想让自己糟糕的故事去黯淡朋友无暇的美满。 当然，也忍不住告诉过那些看上去友好亲切的女孩，是潜意识发出的求助，换来的是莫名其妙的疏远和流言。 “……撒谎精……编故事……” 有一个女孩很正直，从不背后议论，直接一脸难以置信地揭穿她：“不是我不相信。但是，真的。除非是小说编造，哪有人会这么悲惨？” 刹那错愕。 错愕的不是不被信任，而是，原来只是她其中一天的苦闷难过，在正常人的眼中居然就已经叫悲惨了吗？ 无论是对善良但一无所知的朋友诉说心事，得到困惑不解的怀疑。还是对有相似遭遇的人倾诉，报团取暖、自怨自艾，其实都毫无意义吧。 不如和鬼说说，今天又看见了什么美丽微小的风景。这样，就可以快乐起来了。 也想过的，如果向那个温柔沉默的鬼求助，一定可以得到帮助的吧。 但是，不能把自己的痛苦寄托在别人身上，尤其是朋友身上啊。 那个鬼帮助了她这么多，自己却什么也不能为朋友做，怎么还能让朋友替自己做，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决的麻烦呢？ 是超级大的麻烦啊，人间无解。 尤其是，听说如果鬼做了恶事，会受到加倍的惩罚。 她的朋友是一个困在旧校舍的鬼，生前一定有很多难过，万一因为帮助她受到伤害，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生活真的美好。 每天回家，耳机塞住喧嚣，就开始期待明天去学校。 唯一的苦恼是，如果考上大学，会不会很久才见到朋友？ 那个鬼一定很孤独吧，除了自己，没有人发现它。 就算是自己，也看不见它，唯一的交流就只有只言片语。 但是，这个苦恼再也没有了呢。 啊，真好。 我也变成鬼啦，可以去见我的朋友，亲自告诉它一声谢谢。 迫不及待的雀跃，甚至毫不关心留在原地的自己的尸体，还有相互指责的男女。 她的朋友就在学校，或许生前是学校的某个老师，也许是某个学生，或者学校里有它的执念。 这一次，可以彼此好好交流了。 飘在黑夜的风里，飘过熟悉的上学路，飘过校舍的上空。 就要见面了啊…… 铛铛铛。 古老的铜铃响起。 少女在鬼世界的小镇睁开眼，静谧的小镇，温馨友爱的同学。 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小镇里的居民和学校的老师那么好，一点也不觉得孤单呢。 只是，有一个朋友走散了，那个人好像很孤单的样子，如果也能来这里一起生活就好了。 可是，对方是谁呢？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呢？ 她真是糟糕的人，居然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记得。 …… 鬼的维度和人的并不一样啊。 鬼是无法记得生前的事的，越是执著的感情越不能记得。 但是，执念是不会被忘记了。即便不记得，也在潜意识往哪个方向走去。 在亡灵的梦里，她和怀着同样执念的张若橙一起，进入了里世界。 在亡灵的维度里，她碰到了那朵让亡灵清醒的白雏菊。 啊，想起来了，有一个必须要去见的朋友。 亡灵的白雏菊，这一次，请一定带我找到它啊。 哒哒哒。 旧校舍的脚步声响起。 白雏菊的残枝发出微弱的光芒，指引着她的路。 想起来了，她的朋友也送过她一株“白雏菊”啊。 是生长在灌木丛里的蒲公英花，因为长久不见阳光，是苍白色的。 但是，即便从未见过阳光，羸弱苍白的蒲公英还是开出了美丽的花。 那是她收过的最好的礼物，一直一直想要回报，但是却再没有机会。 少女奔跑在旧校舍，发光的残枝白雏菊，终于叫她想起了生前的一切。 这一次，一定能找到了吧。 旧校舍里，那个孤独的鬼。 那个一直默默陪着她，保护她的朋友。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 旧校舍的阴影里，巨大的阴气，像是一团邪恶物质组成的怪物，臃肿、累赘、丑陋、可怕。 少女瘦小苍白的身影站在楼梯下，就像一朵小花朝着小山一样的霸王龙。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大声说：“好久不见啊。” 阴气组成的怪物微微歪了歪头，没有任何人形的样子，但是温柔熟悉的气息不会错认。 像是诧异：咦，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仰望着它，笑容毫无阴影，没有从前的羞怯内向，一口气大声说出所有想要说的话：“是我，我也死掉了呢。” 虽然很不好意思，就这么失败的死掉了，但是并无所谓了。 她笑着，眼眸清澈明媚，大声说出：“虽然一直是我单方面的自说自话，对您的事情一点也不了解。一直都在享受您的保护和安慰，但是，已经私自单方面的将您认定是最好的朋友了。一直都想找到您，表达我的谢意。” 鬼无法记得生前的事，越是执著的感情越不能记得。 所有人都以为想要滞留人间，对过失害死自己的父母复仇的少女，不过是想找到那个遗忘的朋友。 想要再见一面，对它表达谢意。 虽然人生的痛苦很多，但是值得灵魂记住的当然是最珍贵温暖的馈赠。 “这么说可能很失礼，虽然您比我强大那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很久前就觉得，您好像需要帮助。得到了您那么多的馈赠，我也想为您做些事。” “那朵白色的蒲公英花，我非常非常喜欢。作为回礼，一直想要为您培植白雏菊的愿望却无法实现，但现在可以了。” 苍白但笑容明媚的少女，高高举着手中白雏菊的残枝：“这朵白雏菊，请您一定妥善使用。” 庞大阴气里的鬼错愕，又好像忽然明白。 所有的鬼魂都有遗愿，再强大的鬼也不例外。 只是越强大，越执著，越不能记得。 庞大晦暗的阴气里，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接过少女手中的馈赠。 白雏菊的残枝发出柔和耀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一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划重点—— 所有的鬼魂都有遗愿，再强大的鬼也不例外。 只有记得鬼魂七年的人，赠予的白雏菊才有这样的能量，让鬼魂实现遗愿。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口吞掉你、一盅二两女儿笑、一踏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玖仪 24瓶；鳴鸾、不要数字 10瓶；韵笑 2瓶；haha、落微、酒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4、禁爱区12 白雏菊的光芒笼罩在天穹之上, 整个里世界, 所有亡灵维度组成的宇宙，所有的亡灵和人一起仰头看去，像目睹一场盛大的流星雨。 短暂的光亮，一切重归黑暗。 …… 黑暗。 好安静的黑暗。 像是漂浮在深海的船上，整个世界寂静, 只有自己活着。 半夜, 在这样的黑暗里醒来。 从梦里到现实, 都是这样寂静得令人悚然的安静。 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门窗都关闭，但是，有风吹过来了。 房间里有鬼。 警觉地背对着，只一双眼睛睁开，静静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 是在门口墙角的位置，有极其轻微的陌生香气，虽然很快就消失了, 但是不会错认。 不能被发现自己已经发现了它, 那种邪恶的东西。 镇定地闭上眼睛，被单下的身体保持着随时攻击的姿态。 这样夜半突然醒来，必须开始逃跑的经历，已经很习惯了。 最开始只是噩梦而已，尽管是从小到大永不间断的噩梦。等到上初中的时候，独自一个人生活, 这种噩梦就开始追到现实中。 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半夜突然醒来，床边那个诡异的白影。 除了出现、骚扰、恐吓，那些东西并没有表现出直接的攻击性。 但是，危险在加剧。 随着长大，那些东西已经开始在白天出现了，无论走去哪里，甚至是人群里也可以看到它们。 跟活人完全不一样。 裹在一团黑暗的阴气里，阴恻恻怨恨地盯着自己狞笑，毫不客气的眼神：杀了你！ 那样浓烈的，毫不掩饰的恶意，就像是自己是它们的仇人，只有杀死自己它们才能活着一样。 不能向任何人求助，没有人能看见它们。 它们的目标也不是别人，只有自己。 阴气越来越浓了，整个世界像是在将要下雨的阴云里，无法区分黑夜和白天。 但是，其他人却说：“天气真好，阳光灿烂。” 没有阳光，只有阴云。 自己看到的世界和别人的不一样。 已经不会因此就恐慌，但会因此开始警惕周遭所有的一切。 它们不会攻击别人，也无法直接攻击自己，但是试图用一切意外来杀死自己。 身后无缘无故掉落的花盆、广告牌，只要慢一点就会被砸中。 “好危险啊，这堵墙怎么倒了？” 他并不回头，脚下不停走过。 已经不用特别留意，就可以做到下意识避开一切潜藏着危险意外的地方。习以为常，不会再为那些意外有丝毫动容。 但是，那些东西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当然去求助过相关的人。 得到的回复是：大凶。 “扶乩显示，这是不该存在的人。这样的命格比早夭更严重，大多存在于一出生就死去的婴儿，或者说胎死腹中未成人型的人。” “只有按理来说已经死了的人才可能这么频繁看到那种东西，你能活到这么大已经是奇迹。” “你身边的人可能会因此遭受牵连，在你死之前，请务必远离人群。” “会被鬼仇视，大约是因为在它们看来，你抢占了本应属于它们出生的机会，而且，像你这样逃避了规则降生的人，是不被规则所保护的，它们杀死你，甚至可以获得功德嘉赏。” “这种危险会越来越严重，我们无能为力，请做好心里准备。” 自己是这样的存在吗？原来。 离群索居，每个地方都不做停留，但还是不行。 全世界都像是灾害频发。 甚至分不清，有些灾难是这些恶鬼所为，还是原本就有的天灾。 那些东西越来越危险。 直白试探的攻击，层出不穷的陷阱。 一击不中失败，它们也毫不在意，躲在高高的顶上一旁窃笑，毫不遮掩的恶意。 随着年岁渐长，他已经感受到了，那些人说的，越来越凌厉的攻击和危险。 这些都不算什么，比起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恶鬼。 那个恶鬼，是比至今为止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恶鬼都危险邪恶强大的存在，其他的鬼甚至因此会突然避开。 要被杀死了，实力差距太大，毫无胜算。 区别只是对方用何种方式杀死自己。 一刻不停的逃跑，镜子里的人苍白消瘦又阴郁冷漠，比鬼更像鬼。 只是稍稍在吃饭的地方合眼休憩一下，没有想到，整座城就着火了。 那些东西为了杀死自己，居然这样的事都可以做得出来。 烧灼的熊熊烈焰，哔哔啵啵的墙壁和木头。 逃走，逃无可逃。 黑影毫不在意火焰，已经不在乎隐藏自己，在人群里若隐若现，紧紧追在身后。 其他人都已经发现了，似乎只有他所在的方向，意外和危险格外多。敏锐的人已经开始和他分开，警惕地往相反的地方避让。 要死在这里了。 已经，无路可走。 终于，唯一的生路整面墙壁哄然倾塌，毫不留情照头而下。 前后左右，没有任何可以闪避的地方。 恶鬼的黑衣和镰刀冷酷逼近，笼罩了他，一动不能。 心跳骤停，他闭上的眼睛睁开，毫无指望转过身来，想看清楚，这个一直层出不穷追杀自己的恶鬼，长得什么样子。 想看清楚，它是怎么杀死自己的。 轰然巨响。 墙壁倒塌的声音，在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响起。 是他原本会站的位置。 迸溅的石块四射，却没有一块击打在他身上。 好像，有什么不对？ 黑色斗篷遮蔽在身前，晦暗的阴气里慢慢显露出来的身影。 有个鬼撑在了他的身前，是保护的姿态。 错愕。 以为是残暴可怖要杀死他的恶鬼，却在地震的废墟里挡在了他身前。 一瞬间，过往无数画面勾连。 房间里似有若无的清香，香气出现的夜晚，却从来没有任何骚扰。 床头出现的预备攻击的鬼影，为什么忽然消失了？ 身后掉落的花盆、广告牌，是等他走过之后才掉的，所以从来没有人因此受伤。 所以，不是恶意，不是想要杀死自己，反而是在，保护我吗？ “请等一下……”他睁大眼睛，“我们，我们是不是见过！” 明明不认识，心跳却已经开始雀跃。 好像整个灵魂都在颤栗，明明才刚认识，却好像已经等待了很久。 斗篷落下，漫天橙色的火焰里，那张苍白鬼魅的面容温柔寂寞，被他抓住的冰冷透明的手指，轻柔地摸摸他的眉睫，温暖的声音：“要好好长大啊。长成很好的大人。” 火焰的黑烟里，最后一缕阴气消散。 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废墟里。 就像是宇宙之中的两道射线，相逢即是错过。 遇见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一个还没有长大，一个已经死去多年，快要消失。 这是，叫宁云敛的猎鬼师少年时光里，如烟花一样刹那消失的光亮。 …… 【嘀。恭喜玩家苏灵燃找到亡灵维度的记忆残念，解锁15%线索剧情。请及时查收。】 【你叫林染。你是一个漂泊穿梭在亡灵维度里的鬼，因为时间漫长，你渐渐遗忘了一切。】 【害怕自己有一天什么也想不起，你在各种维度空间都留下了自己的记忆残念。它们有的消失，有的残留在原地，等待你有一天碰到再想起。】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你的通行证快要失效了。不被记住的亡灵，就像逐渐失效的白雏菊。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住你的，恐怕是你留下的最后一片残念。】 【嘀。触发第二阶段剧情，请作为大鬼，妥善使用白雏菊，实现所有亡灵的遗愿。请在里世界彻底崩塌，通行证失效前，完成任务。】 苏灵燃的任务是：【在通行证到期前，实现所有亡灵的遗愿。】 但他忘记了，除了张若橙和文芮，还有一个亡灵，就是身为大鬼的他自己。 所有的鬼魂都有遗愿，再强大的鬼也不例外。 只是越强大，越执著，越不能记得。 尽管身为白雏菊的主人，有着可以去往任何亡灵世界的通行证，拥有足以镇守整个里世界的强大的力量，但却还是不能让自己记得那个人。 住在旧校舍里那个孤独的鬼，不记得自己的遗愿。 因为无法记得自己的，于是成全所有善良弱小亡灵的遗愿。 让所有苍老寂寞的灵魂在黑夜之中，灵魂重归年轻的模样，重新相爱。 默默照看旧校舍里被父母虐待的少女。 将白雏菊借给想要和友人告别的自杀的男孩。 直到，得到少女的馈赠：“这朵白雏菊，请您一定妥善使用。” 就像是传说中的八尾猫，尾巴的能力只能实现别人的心愿，不能实现自己的，于是永远不能长出九尾。 直到有一天，赠予别人的愿望被反过来回赠给了自己。 大鬼的遗愿是什么呢？ “……你在寻找一个人，你记不清他的脸，他的名字，只记得你们曾经只有彼此。” “……时间快到了，这是你找到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在这个时间点赶往一个地方。” “……但是，你要迟到了。” “……来不及了吗？还有一丝希望。但是，你知道，来不及了。再也不会见到了。” 【嘀，触发亡灵的白雏菊，开启被遗忘的记忆。】 白雏菊的残枝发出光亮，啊，想起来了。 被他忘记的遗愿—— 想要找到那个人，某个已经忘记了的人。 记忆里不曾存在，灵魂却总是记得，忘记了某个人。 温柔寂寞的大鬼缓缓扬起唇角。 原来，已经见到了。 一生都清冷，所到之处皆是戾气尖锐和残酷死生。 世界是阴霾的灰色领域。 像是忘记了什么，却不知道去哪里寻找。 沉睡的时候总会做一个梦，在寻找一个人，但却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终于见面，已经想不起你的名字，也不记得自己。 那个被惩罚的玩家苏灵燃，是这个副本世界一开始就死去的大鬼。 这个孤独的鬼，迷失在被时光抛弃的亡灵维度时间线里，忘记了一切。 实现着所有善良弱小生灵的愿望。 等待着一个永远也不会来的人。 那个转移了boss身份被抹杀的npc，降生在现实世界，在规则和鬼怪的围追堵截里长大。 鬼的维度和人的并不一样。 即使在同一个副本世界，却各自遗忘，时间空间相错。 但是只要再一次相见，一定会认出你。 幼年的猎鬼师，死去多年的大鬼。 一个还没长大，另一个已经快要消失。 在火光和灾难之中。 刹那交错，即是重逢。 “要好好长大啊。长成很好的大人。” 期待，再度与你重逢。 …… 很久以后，有两个人回来了—— “这个副本里，在下是什么身份？需要完成什么任务？” 【这不是属于玩家的任务，我们是以特别的方式临时进入……】 因为，很久以前，这个副本还未正式开始的时候，副本原本的boss，那个叫苏灵燃的大鬼就消失了。 原本该被抹杀的多出来的npc，得到boss的爱意，得以长大，在很久之后，忽然有一天脱离了副本。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了boss，所以这是一个没有任务的残缺副本，任何玩家进入只要走完随即安排的剧情就可以离开。 但是，这一次进入的两个人不一样。 一个叫苏灵燃，另一个叫宁云敛。 那个叫苏灵燃的大鬼遗失了他的白雏菊，但是触发了很久以前他遗落在亡灵维度，还未完全消失的记忆残念。 那个叫宁云敛的猎鬼师，被副本封印了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只记得，要抓住那个大鬼。 再一次，像追寻真相一样追着那个神秘的黑影身后。 失忆的猎鬼师，抓住了失忆的大鬼。 “抓住了就是绑定了，按照大鬼的规则，我们就是恋人了。”冷静的猎鬼师，理所当然地说。 【嘀，得到亡灵的白雏菊，开启被遗忘的记忆。】 白雏菊唤醒的，年少刹那而失的光亮。 以为残暴可怖的恶鬼，在地震的废墟里挡在他面前。 鬼温柔地摸摸他的眼睛：“要好好长大啊。长成很好的大人。” 熟悉又陌生，当时的宁云敛并不知道那是谁。 只是因为被独自留下，想要流泪，却不知道为什么，捂住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上一个副本寻把boss身份转移给了npc燃燃，所以这个副本世界，曾经燃燃虽然是玩家，副本的身份却是大鬼boss。 寻作为npc强行降生这个副本世界，违背规则，所以猎鬼师的少年时候过得很辛苦。 直到恶鬼燃燃救了他，但自己也因此任务失败离开副本。 很多年后，系统君长大的猎鬼师和燃燃再次回来这个副本了，就是本副本的开始。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认出彼此，所以系统君不知道燃燃也来过这个副本，以为这个副本没有boss很简单。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猫、一盅二两女儿笑、花莺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洋洋要吃糖 100瓶；南蛮入侵 60瓶；鼠圆滚滚滚滚球、jet'aime 10瓶；苦艾是龙哥的小揪揪 5瓶；酒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5、禁爱区13＆lt;完) 大鬼的规则, 才不是在黑夜的旧校舍里, 彼此牵了手的人就是绑定的恋人了。 而是，只有恋人才会在亡灵的舞会上携手重逢。 那时候，那个孤独的大鬼打造这个空间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嘀。】机械音打破白雏菊的迷雾，将苏灵燃带离了大鬼的旧梦, 【恭喜玩家苏灵燃成功通关, 结算倒计时开始……】 梦境里的火光消失, 他们站在旧校舍的台阶上。 安静废弃的校舍下，尘埃和浮光静谧朦胧，像夏日午后小憩的梦。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台阶下同样注视着自己的宁云敛，一时之间还未曾完全抽离大鬼的感情，神情怔然。 系统先生无疑已经恢复了记忆，身上的衣服已经变回ai一丝不苟的西装礼服。线条完美的面容过分沉静淡漠，唯有那双漆黑冷静的眼眸，一瞬不瞬注视着自己。 从在淘汰区初遇开始，那双眼睛里的冷静就不太像一个ai。 不是全然理智无情的冷静, 是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无法再容纳更多，以至于坚不可摧一般无动于衷的冷静。 一定是大鬼残留的情绪作用，以至于苏灵燃下意识想起那个火光中冷漠苍白的少年，毫无指望和感情地望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那个少年长大了啊，长成了很好的人。 苏灵燃整个人像是一分为二，属于大鬼残留的温柔眷恋地凝视着长大的猎鬼师宁云敛, 属于玩家苏灵燃的理智平静地看着回归清醒的系统先生。 想要说些什么，在这拉扯分裂的情绪之下，反倒无话可说。 他不由笑了一下，剔透微凉的眼眸弧度却轻微，更多是属于清醒的玩家苏灵燃的平静。 即便如此，看着系统先生的眼眸却没有一丝移转，眼波是温和专注的：“结束了吗？” 【嗯。】系统先生冷静的眉眼一动不动，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全部的心神凝聚在他所注视的玩家身上，理智沉静地失神，或者说从始至终只要看着这个人的时候，就一直专注得像凝视着他的全世界全宇宙。 苏灵燃眼眸弯的弧度加大一些，依旧温和地看着他，同样一瞬不瞬的专注，皎洁的面容却月光一样宁静沁凉，温柔得虚妄平静：“又是那个玩家吗？真是叫人动容的感情，即便是在下也像是有些入戏了。” 如果说系统先生的冷静是因为凝聚了太多的感情，再也没有可以波动的空间，因坚不可摧而显得缺乏情绪波动，淡漠无情。苏灵燃的温柔就像夜晚的月光，看似明亮皎洁却是冷凉的。 这样温柔的冷凉，就像月光不会燃烧起来一样，永远也不会陷入痴情，毫无保留付出一切。只适合高高悬于天际，遥不可及。 是真的不明白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同样叫苏灵燃的玩家，游戏的id林染，每个副本都连贯相承的故事，每个世界都追逐而来的npc。 这个人是真的认为，那些感情都只是一时入戏？那些依存在副本数据罅隙里的过去，只是一段属于别人的故事，或者游戏策划编写的剧情？ 但，另一个当事人却并没有质问他。 那个漫画中走出的死神一样完美冷静的系统先生眼里无波无澜，眉目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失望或心碎。从以前到过去都是这么安静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玩家，对于玩家的任何决定都盖章全收，不做任何纠正。 极致的冷静，绝对的顺从。 极尽克制，完美无缺、毫无保留、没有任何痕迹显露的爱。 属于ai的爱。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系统的存在只是为了让玩家通关游戏，为了这个目的，任何的阻碍都可以舍弃。 包括，和这个人一起目不斜视经过他们相爱追逐的过去。 系统先生冷静上前，对他的玩家冷静陈述：【恭喜玩家顺利通关，玩家有一次机会可以抽取特殊道具。】 随手翻开的牌子，并没有太多意外的奖励。 手指接触那株孱弱苍白的雏菊，道具的说明自动出现在脑海里。 【亡灵的白雏菊】，死去的人活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活着的人的过去永远保留在亡灵的执念里。听说每七年身体的所有细胞会彻底更迭一遍，就像是不知不觉变成了另一个人。假如这七年里，一刻不停的思念着你，是不是说明，你同样延续在七年后这另一个我的血肉里？再次见面，一定能透过这具面目全非、苍白无趣的身体，认出依然爱着你的我吧？ 铭记一切的白雏菊，只要是存在过世界上的事物，白雏菊的爱意都会擦去一切封印，让真相重归人世。 需要主人的执念触发，在白雏菊作用的中途会燃烧大量的爱意，请务必慎重使用。 和道具一起的还有一张绑定的复活卡。 系统先生冷静地伸手，指引苏灵燃跟他一起离开：【副本通关，很快就是关闭。我们该离开了。】 这次并没有长街和黑色小轿车，只是一条长长的旧校舍的走廊，像是无数空间拼接一般漫长。 光从窗户漫射，朦朦胧胧，仿佛白雏菊的花香摇曳。 他们并肩走在旧校舍的走廊里，好像经过了无数空间交叠的学校，听到各种各样笑闹的声音。 只是身边是静谧安宁的。 苏灵燃的手碰到系统先生的，下意识顿了一下。 略略怔然，明明之前更亲密的行为也做过，现在却会为那一点似有若无的接触变得在意起来。 系统先生目不斜视，心无旁骛地看着前方，手指准确地握住了苏灵燃的手，自然的，就像是他们理所当然是牵在一起的。 就这样，在这条静谧漫长的走廊里走了下去。 仿佛是重新走过了那个温柔寂寞的大鬼，曾经在这座旧校舍里独自走过的所有漫漫岁月。 温柔寂寞的轻笑声，像是只需一点幽微的美丽便可以愉悦起来，之后便是漫长的寂静。 长廊里刹那虚妄的偶遇，仿佛看见那个冷漠孤独的少年猎鬼师迎面走来。在苏灵燃目光追逐的时候，又在相遇前烟消云散。 “忘记了过去的恋人，即便看见了过往的一切，却无法产生同样热烈的感情，还是那个人吗？” 【玩家不该对虚拟角色产生过多感情。】 “为什么？” 【因为，】系统先生永远冷静的眼眸微微一瞬放空，很快恢复冷清，【他们会带走你的感情。】 “时间也会。” 【不一样的。】 然而哪里不一样，系统先生并没有说。 下一站休息的空间是一条行驶在公海的轮船。 虽然，苏灵燃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旧校舍的走廊拉开门出来，外面会是轮船的七楼大厅。 但总之就是在轮船上了。 依旧是凭借通行证入住豪华客房的待遇。 再豪华的轮船相比较陆地面积也太小了，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想快速卷入下一个副本世界，最好老老实实当一个死宅。 苏灵燃在房间外的阳台上吹着海风，一面翻看着无字的脚本笔记。 有了白雏菊，他随时都可以破译这本笔记本上记载的内容。 但是，直到现在也迟迟没有动手。 系统先生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无论苏灵燃做任何决定他都不会质疑，除了违背游戏规则的行为。 与此同时，无数玩家突然再次承受了一遍游戏公告每隔两小时一次的刷屏。 从一开始的错愕惊讶，到最后的麻木不仁。 游戏公告说：【尊敬的玩家们，欢迎来到储爱槽灌溉计划，众所周知，我们游戏秉承着爱与治愈，为玩家们呈现了一个个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副本世界，让玩家感受到真正的爱情。】 玩家们：呵呵哒。 游戏公告：【完美的爱情令人治愈，但残缺的爱情同样需要各位玩家的爱意灌溉。经程序检测，现发现，游戏世界存在一些残缺废弃的副本，仍旧具备有可灌溉的价值。为了鼓励玩家探索这些残缺副本，储爱槽灌溉计划决定加大奖励力度，请玩家积极通关。另，第一个残缺副本已经被攻略。】 玩家：…… 上一次是史无前例的危险区特殊副本，这一次是废弃的残缺副本，为什么你们玩的游戏和我的不一样？ 因为游戏绝对禁止透露和探查其他玩家的信息，所以，玩家之间的消息都是通过加密的论坛互相联系交换的。 而苏灵燃，作为一个毫无进取心的咸鱼，他当然从来不知道也没有进去过这种地方。 非但如此，机械音出了副本世界也没有过任何响动。 所以，第一个通关了残缺副本的玩家根本不知道这条刷屏公告。 房间外的阳台上，尽管在十五层的高层客房，还是会有海水拍打上来。 从阴云里迸射的阳光像一道道金色的光柱投影暗蓝的黑面，美得如同油画。 系统先生站在苏灵燃身边，苏灵燃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那本封面是紫阳花的墨绿色笔记本合上，就在他手边的桌上。 “下一个副本世界是什么？”苏灵燃笑容温和，剔透的眼眸注视着海面，第一次主动询问。 系统先生冷静地说：【灌溉占有欲过强、报复心极重的病娇反派。】 “在下的身份呢？” 【你是他人生全部的阴影。】 阴影啊。 【要开始吗？】 “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副本世界结束了。 从故事一开始就有很多人说，喜欢小副本世界的系统君，不喜欢系统君本体，因为不够生动丰富。 但是是有原因的啊，他就是从一个个副本最后变成现在的样子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他啊。 燃燃，副本里过去的燃燃痴情，现在的燃燃理智，现在的他对系统君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想慢慢让大家感受到这些细微的感情，下个副本应该能阐述清楚了。 【亡灵的白雏菊】，死去的人活在活着的人的记忆里，活着的人的过去永远保留在亡灵的执念里。听说每七年身体的所有细胞会彻底更迭一遍，就像是不知不觉变成了另一个人。假如这七年里，一刻不停的思念着你，是不是说明，你同样延续在七年后这另一个我的血肉里？再次见面，一定能透过这具面目全非、苍白无趣的身体，认出依然爱着你的我吧？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阿尔拉法拉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紫＆猫、唐云归、一盅二两女儿笑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鸦生 60瓶；dddd 17瓶；蛤蜊店长fan、唐云归 10瓶；37840797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6、灌溉病娇反派1 做了要闯关的准备, 这次系统先生只是站在了房间门口, 做出将要拉开房门的准备。 【这扇门打开后，玩家将进入高级难度副本。】系统先生清冽冷静的声线有一种莫名的温柔，【高级难度副本会暂时屏蔽玩家对于游戏和自身，包括关于在下的记忆。】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有过上次白雏菊的副本, 听到会分开他并不十分惊讶, 但是听到连自己也会忘记…… 【请不用担心。在下说过, 系统是因为玩家而存在的，不论以何种形式都会陪在你身边，竭尽全力，助你通关。】 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专注而宁静。 最初会叫人觉得如同冷酷的死神，淡漠无情。现在却觉得，温柔安心。 “好。” 门拉开了，目送着苏灵燃走进，系统先生的身影紧随其后。 下一瞬, 两个人的身影一起消失。 房间里, 白雏菊残留的香气似有若无，随着海风消失。 …… 噪杂的空气，到处都有人在走动，发生吵闹的说话和摩擦。 飞船在广袤黑暗的宇宙飞行，目的地是珈蓝星系一处边缘的星球。 那里是珈蓝帝国最为偏远的地带，但如果顺利进入那里, 就意味着已经成功混进珈蓝帝国的领域。 换言之，这一飞船的人都在偷渡。 龙蛇混杂的环境里，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对有些人而来便于藏匿，但对于某些人，却像是鹤立鸡群那般明显。 穿着淡灰色斗篷的青年微微低着头，手指小心地拉着斗篷，貌似低调地窝在一旁狭小的位置上，就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但是从飞船起飞，投向他的目光就源源不断。 “你好像一直没有进食过？这里有些未拆封的营养剂，不嫌弃的就拿着吧。” “谢谢。”对方没有做过太过抗拒，顺利接受了陌生同行者的礼物，但并没有要食用的意思。 低低的声音，声线压得普通，仍旧有一种说不出的尊贵温柔。 搭讪过早结束，直到被同伴拉走，那位路人也有些说不出的遗憾，回了几次头。 又过了一会儿，面前的托盘里出现了一张写着通信终端的纸条。 “你看上去好像很孤独，浩淼的星空很美，人生也该如此。很想认识你，如果你愿意交个朋友，可以联系我。” 斗篷下的人无动于衷，对面的人一直盯着这里，看到对方似乎没有看到，隐隐失落。 过了一会儿，等他出去再回来，那个斗篷人却不见了。 苏灵燃并不是为了躲避这些示好特意离开，恰恰相反，身为一个声名在外的通缉犯，有时候同行友好的路人，可以起到非常重要的掩饰行踪的作用。 他会离开，唯一的理由就是避开危险。 就在刚刚，飞船已经进入了珈蓝星系的领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很快就会经过一个空间安全监测站。 虽然那些铁血战士未必会在意几个偷渡的路人，但是绝对不会放过像自己这样名声赫赫的通缉犯。 为了应对这次检查，苏灵燃必须调整一下隐匿策略。 果不其然，在他离开不久，飞船就放慢了行踪，几个一看身形就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alpha面无表情走入人群。 人群顿时一阵安静无措，声音都压低很多，所有人都紧张地竖着耳朵，余光扫过他们。 好在那些alpha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武器，例行检查一样只是扫了一眼就脚下不停往内走去。 飞船上的工作人员能做这些生意显然是有背景的，几个高层一路笑容可掬礼貌周到地陪同那些检查人员左右，十分配合。 “只是例行检查，避免一些危险分子进入帝国领域。您也不愿自己的船上发生什么虫族感染，杀人事件什么的吧？” “是是是，老板交代过了我们一向最是配合的，多亏诸位驻守星际，大家才能安心……” 声音由远到近。 看似松散走过场的查探，实则每个alpha身上都配备了极其高精尖的设备，目之所及任何可疑人物都会瞬间感知到。 没有人比苏灵燃更了解珈蓝帝国的军人，他镇定地拉了拉兜帽，脚下快速无声往飞船尾区走去。 然而登录的巡查警卫是360度无死角交叉查验的，除非这一秒立刻传送到飞船外去，否则绝对避无可避。 毕竟，其他通缉犯或许还有侥幸，苏灵燃的各项信息，包括血脉信息素，都是登记在案的，一旦进入检查区域，就算那些人没有看到自己，警报就会先一步响起。 苏灵燃皱了皱眉。 这不是普通的星际检查站，这种高端配备的巡查组通常只会设置在帝国要员的安保周围，普通一个偏远的星际检查站怎么可能这么奢侈？ 若非如此，他哪里会就这样偷渡进来。 是什么人来了吗？ 眼下当务之急却是如何脱身。 虽然情况紧急，苏灵燃的神色却一直很镇定，平静得游刃有余。 他一个一个区域经过，耳边不断捕捉着各项信息，快速分析。 直到在船尾的安全侦查区域，突然停下了脚步。 避过监控，顺利进入侦查区域，斗篷下的手指以近乎残影一样的速度冷静熟练地操作着。 很快，屏幕上扇形区域出现了几个红点。 示警阀拉到最低，然后卡着时间迅速松手。 搞定这些之后，他立刻离开了侦查室，向侧翼走去。 这时候，侧翼那边的检查组也正在朝苏灵燃所在的方向而来。 飞船的工作人员还在和检查组的高官说着什么，对方向来冷峻的面容一点轻松，忽然之间变色，犹如一头冷酷嗜血的机械兽。 “什么声音？全员戒备。” 嘀嘀嘀的警报响起，在苏灵燃和对方隔着一道区域门的时候。 苏灵燃神情平静，剔透的眼眸映着窗外的星河，宁静唯美。 与此同时，侦查信号弹在最大射程边缘击中了隐形的星际盗匪的飞船。 无数更加刺耳危险的警报瞬间响彻整个飞船。 只有苏灵燃平静极了。 把一棵树隐藏起来最佳的方法当然是藏在一片森林里。 臭名昭著的星际盗匪足以和宇宙深处的虫族相提并论，立刻叫所有检查站和飞船原本的护卫队高度警戒，进入战斗模式。 而隐藏身形经过的星际盗匪也很诧异，虽然原本就打算去试试咬一口路过的肥羊，但从来都是他们游刃有余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下手就什么时候下手，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先一步被人发现了？ 这种时候，对于普通飞船而言绝对是能逃则逃，但是犹如血鲨一样的星际盗匪绝对没有不战而退的，帝国机械兽一样的精英alpha更不会。 于是，战斗一触即发。 苏灵燃裹在灰色的披风里，等那些alpha转身进入战斗状态，自己也有条不紊跟上。 飞船上的平民遇上这种事很少有不恐慌的，绝大部分都在无头苍蝇一样妄图找个地方藏起来。 船上的工作人员则要镇定多了，都在珈蓝帝国的边缘了，又有这些机械兽alpha在，那些不长眼的星际盗匪绝对不会有什么收获。 他们相当熟练的组织着人员疏散安静，不要制造恐慌。 在这途中，有一两个走错方向的他们也管不过来，总之等下结束战斗后，检查站和星际巡防队一定会派人来仔细检查一遍。 大不了上交一两个身份不明的偷渡客，交一点罚款。 正如大家所预料的那样，交火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星际盗匪察觉到跟他们动手的不是一般的alpha战士后，立刻就短尾求生了。 被星际盗匪们舍弃的一船废仓里，检查站发现了一批被贩卖的奴隶，这些人因祸得福得到了拯救。 而吃了亏夹着尾巴逃走的星际盗匪自然没什么好心情。 “真是晦气。”盗匪的头目之一，一个生得略显阴柔俊秀的男人，鲨鱼一样冷酷嗜血的眸子眯了眯。 “是你没脑子，也不想想能在我们刚刚进入射程的瞬间就准确发现击中，拥有这样超常预测侦查能力的飞船会是什么肥羊？你竟然还敢自己撞上去？” 一旁另一个合目养神的首领眼皮子都不抬，指间燃着一枝烟，对这次的损失不以为意。 “嘁。飞船不是挂着标志吗？雪山雄狮，做星际生意的张家的标志，听说他背后有帝国京都大族的支持，但以前还不是想抢就抢。” 以前的确是这样的，直到张家想办法找上关系，主动对血鲨组织上供，这才勉强相安无事。 “没想到他们竟然挂羊头卖狗肉，和那帮机械兽一起算计我们！下次遇见了，一定把他们撕碎！”阴柔冷酷的年轻男子略显扭曲的声音说。 沉稳的男人睁开眼睛，碧色的眼睛淡淡的，如同雪刃：“不用下次，张家刚刚已经派人发来消息，说是误会。” “误会？这么巧？” “我也不信，但是不妨可以听听看他们的说辞。具体下次见面再说吧。”沉稳的首领若有所思，并不上心的样子，“比起这个，有一件事更重要。” 想到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冲动易怒的阴柔男子也有些慎重。 “那个人听说是个很可怕的人，喜怒无常，阴险嗜血。老大真的要走他的路子？” “总得试试。现在帝国能决策一切的人，只有那个男人。” 但是，所有人都想走那个人的路子，有哪一个成功了的？ 那种比最残暴嗜血臭名昭著的星际盗匪更令人胆寒的家伙，居然掌管着帝国最危险的权柄。 “可见帝国那群人多无能了，让这些危险可怕不稳定的疯子掌握着国家命脉。” “与其说是他们的默许，不如说是根本毫无办法吧。” 就在这时候，飞船上发生了骚动。 首领按灭了手头的烟，微微皱眉。 “吵什么？”阴柔易怒的年轻男子率先站起来主事，首领并不出声。 快步走来的少年汇报道：“不知什么时候，船上遛进来了一个……” “一个什么？老鼠的话随便处理掉就好。”阴柔俊秀的男子不耐地说。 来人想了想，不知道用什么形容，忽然吹了一下口哨，挑着眉笑嘻嘻地说：“一个大美人！绝色美人。本来我想自己留下暖床的，但是他好像很镇定，说是想和首领谈一笔交易。要是谈不妥，首领能不能把他留给我？” 阴柔俊秀的男子冷笑：“毛都没长齐，留下来陪你写作业吗？滚滚滚。” 少年委屈，不高兴地努着嘴。 首领淡淡地说：“先带来吧。能不知不觉摸进血鲨的飞船，这样的人我也想见见。” 苏灵燃是主动被发现的，毕竟谈合作这种事，要是在对方不知不觉的时候摸到人家面前去，自身的威胁未免太大，很难促成合作。 或许是因为足够自信，发现苏灵燃的人没有对他做什么强制措施，一路还算礼遇地走到血鲨的首领面前。 相貌沉稳的首领冷冷地盯着走进来的灰色斗篷包裹下的青年，对方那张过分完美的面容，足以叫任何人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说不出话来。 “日安。”彬彬有礼恰到好处的行礼，就像自己不是置身在臭名昭著危险的星际盗匪的船上，而是身处上流社会的宴会上。 那种仿佛发着光的高贵的美丽，足以叫世间最凶猛的野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 没有人说话，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个人。 好半天，首领开口：“你想和我谈交易？” 青年的神情一直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笑容，剔透清澈的眼眸像最清凌的雪水，整个人温柔无害，就像黑市拍卖会上无价的宝石。 只有宝石是完美无暇的，它没有主人，无视任何贫富。 在贵族的王冠上，还是在盗匪的戒指上，都一样美丽。 任何人都不会憎恨排斥这样的美丽，人们只会仇视可以得到它的人，不会在意它曾属于过谁。 “是，一场你跟我都迫切需要的交易。”苏灵燃无视周遭尖锐的目光，直视男人的目光温和从容。 “哦，什么样的交易，是我所迫切需要的？”首领心不在焉又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看似不经意的眼神却比任何人都更危险锐利。 如果这个明显出身尊贵的活物想说，给他们钱好放走他，那就只能说他过分天真了。 “京都地下黑市的拍卖会。”苏灵燃温柔从容地说，“你可以在那里拍卖我，你得到人脉和金钱，我得到一个身份尊贵的新主人。” 一众盗匪屏息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燃燃：请务必来买。 系统君：……嗯。 · 星际副本，全程谈恋爱。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尔拉法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盅二两女儿笑、唐云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酒笙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7、灌溉病娇反派2 主动找到星际盗匪, 将自己送到拍卖行, 这种行为虽然说令人震撼，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在活不下去的偏远星系有人自甘堕落不稀奇，面前的青年却一看举止相貌就知道出身不会普通，当这样的人一脸从容说出这种话, 才叫人难以接受。 但反应过来后, 客观讲这单生意的确对他们百利无一害。 甚至, 就算这个人不这么提议，他们大约也会做这种类似的打算。 那个领苏灵燃过来的少年还想说什么，首领已经点了头：“交易成立。你叫什么？” 苏灵燃微笑含蓄从容：“林染。那么，合作愉快。” 既然从不速之客变成了生意伙伴，苏灵燃在血鲨号上的待遇自然也就变得优渥了。 “带他下去，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 “多谢。”苏灵燃微微点头，平静离开。 首领微皱的眉宇松开了些。 那个阴柔易怒的青年却眉宇阴沉：“老大，你真的要做这单生意？” 首领眼皮不抬：“嗯。我知道他的身份可疑，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说是在拍卖会上寻找主人, 说不得是什么组织打入帝国高层的间谍。但是这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他说得对，做这单生意我们可以拿到钱和人脉。” 阴柔的青年错愕，随即不以为然：“既然这么可疑，不如留在船上……” 首领看着他的目光很冷：“要只是个普通贵族，想要就给你了。这个人不行, 要不是因为我正好有别的打算，这单生意我都不会做。” 具体什么打算，首领却并没有提及，只是安排下去，礼遇满足苏灵燃一切的要求，同时限制他的行动轨迹，不要让他在血鲨上乱走动。 彼此还算相安无事，就这样顺利到达了珈蓝帝国首都星球西南边的朱雀星。 在五颗人造拱卫星球中，朱雀星离帝国的首都星最远，这里气候热烈，氛围开放，常年可以看到各个星系的商船和来来往往的旅行者。 凤凰花常年开遍的地方，除了这些阳光下的美丽，自然也有根茎之下的阴影。 这里同样有着举世公认的，全珈蓝星系最大的地下拍卖会。 能把灰色地带下的地下拍卖会开到离首都星这么近的地方，仅靠背后主人的长袖善舞、手眼通天当然不够，更重要的是这些首都星的贵族们对这种事的乐见其成。 拍卖会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地上的人人都可以进入的正规部分，另一些神秘的真正有好物的场所，则不仅仅是有钱有身份就能进入，需要特别的地位和特殊人的引荐。 苏灵燃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即将被拍卖。 地下拍卖会的负责人连皇后头冠上的钻石都眼也不眨地主持拍卖过，任何的货物在她眼里都只有价值，还有最适合的拍卖方式，然而，当她看见苏灵燃的那一瞬却没能崩住职业性的笑容。 定定地看了面前神情坦然无辜的青年半天，拍卖师才脸色微微僵硬地说：“请稍等一下。” 她转头对血鲨的头领说：“跟我来。” 大步走到隔音效果极佳的休息室，她立刻变了脸色，咬牙切齿却极力压低声音：“你竟敢……你难道想不起来他像一个人……你把他送到这里来，是想害死我们吗？” 对比拍卖师的失态，血鲨的首领一直很冷静。 “就算一开始没想起来，后面也足够记得。我把他送到这里来，一定程度是因为他像那个人。” 拍卖师一时语塞，满脸崩溃绝望：“你知道、你知道还……” “冷静点。都几年过去了，那个人的影响力没那么大。我们都知道，他只是像而已。但这份像却可以让他价值连城，以那位当年的影响力，会有人愿意花足够的价钱买下这份像的。能买下的人，在首都星的影响力不会太低。” 男人的话让拍卖师逐渐冷静下来，神情慢慢恢复。 “你知道的，现在的情况有多复杂。我们急需人脉，最好是能跟那位王爵说得上话的，不然，以那位越来越铁血好战的手段，很快血鲨就会被碾碎在帝国机械兽的机甲下。这种情况，你应该很清楚。” 拍卖师点点头：“你说得对。没记错的话，王爵大人很讨厌那个人，只要他不在意这件事，理论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服了拍卖师后，他们初步商定了一下，或许会对这个货物感兴趣的买主名单，敲定了几个潜在的买家和他们的心理价位。 “我建议第一场价格提高，最好流拍。这样无形就起到宣传作用，”冷静后的拍卖师专业地说，“第二场得到消息的客人才是真正我们需要的买家。” “这里的事你最清楚怎么做。”他顿了顿，“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碰他，除了最后拍下他的主人。” 拍卖师点头：“这是当然。这样的货物越是原生态价值就越高，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 到了地下拍卖会，苏灵燃周围的监控无形中更加严密了。 不管是怕货物逃跑还是会所本身的安保设定，这些都令苏灵燃的活动空间缩小。 苏灵燃对此并不很意外，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找到预先安排接头的人。 这代表之前的计划不能再用了。 在他思索的时候，拍卖师和血鲨首领回来了。 苏灵燃温和地听着对方讲述接下来有关如何拍卖他的计划，言语非常客气地询问他的意愿。这对于一个被拍卖的人而言，未免有些太过尊重了。 听到他们打算在今天最后一次拍卖会上，以压轴形式让自己猝不及防登场，再以史无前例的高昂价格流拍，苏灵燃不由笑了一下。 他摇头：“在下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两个人的脸色微微变了。 “某些买主或许更愿意买一些，其他人连见都不曾见过的珍稀物品。在被搬上拍卖台之前。越是地位高贵的买家，对这些特权越在意。” 拍卖师的脸色微变：“我们的确可以直接对某个人单独发出邀请函，提供iv1的绝对隐秘服务。只是，这会违背地下拍卖会——金钱之下绝对公平的原则。这会动摇我们的信誉和根基。”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温和：“您说得对。是在下考虑不周，请随意。” 他毫不坚持的退让，反倒让坚决拒绝的拍卖师微微犹豫起来，但她并没有动摇的意思。他们的拍卖会有别于其他吗，正是这种不对任何特权让步的公平，一旦违例，品牌受到的损伤无疑不可估量。 在两个人预备离去的时候，会所的后方稍稍有些骚乱。 这在一向安静的会所是极少发生的，拍卖师不由冷下脸喝问：“发生了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工作人员立刻向她行礼，神色忍不住的兴奋紧张和骄傲：“那位王爵大人，他来参观拍卖会了！天啦，这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人来通知？” “他没有表露身份，据说是在某个大人物的邀请下一起来的，认出来的时候我们不敢声张。” 拍卖师的脸上也一丝红晕，整体却还是专业的：“不要乱，就像平常一样就好。拿出最高的礼遇来。” 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仪表，尽管如此，手指也微微有些颤动，显露出突如其来的紧张。 一声温和的轻笑。 这笑声让无处安放的紧张顿时消弭，拍卖师顿了顿，转头看向他。 “对了。那位王爵大人非常讨厌……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想惹怒他的话，你最好不要乱走。我会让人安排……” 苏灵燃眼眸微弯，摇了摇修长的手指：“不，女士。你想要的买家来了。我想，全帝国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比这位王爵大人更有权势和财力的买家了。” 拍卖师点头，平静地说：“可他从不买任何人，你也听到了，他连地下拍卖会都是第一次来。” 一旁的血鲨首领眉头皱紧：“这种想法你可以打消了，不止一个人对他送过礼物，像你这样的礼物没有一份成功过。他虽然有权势地位不假，却不是你以为的好主人。你不是帝国的人或许不知道，这位王爵大人性情阴郁傲慢，喜怒无常。他要杀了你，连眼皮都不用抬。” 苏灵燃轻笑含蓄：“是吗？但如果是旧情人的话，应该多少是不一样的吧。” “旧情人？”两个人狐疑地看着他。 苏灵燃眉眼微弯，无辜地看着他们：“少年时期，那位好像被放逐过，在珈蓝星之外度过了一段时间，也许他还记得我，也说不定。” 暗示到这种程度，另外两个人已经明白了什么。 如果这个人和王爵曾经少年识微，想要讨好王爵，将这个人送过去无意是一件投其所好的行为。 旧情人变成地下拍卖的货物，无论是否还有感情，那位想必都不会无动于衷。 血鲨首领一瞬不瞬看着他：“你想清楚了？” 苏灵燃微笑：“为什么不呢？” “好。我让人将你送过去，如果他点头……” “不，送礼不是这么送的。”苏灵燃摇头，“我们不能在这种时候见面。请将我直接打包成礼物送去他的床上。然后，你们拿着礼物清单，比如在下的照片，他要是没有退礼，那就是收下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可不敢冒犯那位大人，毕竟至今还不知道这个人说的旧情人是真是假。 最后，商定了一下，还是先不送礼物。 先拍摄一段苏灵燃沉睡的照片，将照片送给王爵大人过目，看看对方的反应。 苏灵燃听了也只是微笑不语。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地下拍卖会的贵宾区，一身剪裁熨帖的帝国黑衣礼服下，瘦削优雅的alpha贵族静静坐在那里，俊美淡漠的面容对于屏幕上任何珍稀的货物都无动于衷。 随行陪同的是拍卖会最顶尖的拍卖师，一边语序节奏适中、言辞简洁解说着货品的价值来历，一边不着痕迹观察着那位大人的神情。 在那位大人旁边坐着一位身形稍显瘦弱的贵族青年，对方的面容因为高科技进行了伪装，并不能被看清。 对方性情温顺，只是看得出身体不是很好，不论决定买什么东西，下意识都要看一眼旁边那位王爵大人。 然而冷漠阴郁的男人并没有看过一眼，他只好自己再三犹豫了一下，迟迟做不出决定。 这时候拍卖师便会发挥高超的情商，或让他做出下单的决定，或安慰他可以先看下一件之后再做决定。 整个解说就在这样的过程中结束了，那位瘦弱的客人甚至松了一口气。 解说保持微笑，面不改色让他做最后的买单选择，自然地走到那位从始至终面无表情，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的王爵大人面前。 “客人第一次来我们拍卖会，我们老板很喜欢交朋友，对所有初次结缘的朋友都会随机送一份礼物。当然，看过礼物后，您完全可以自主决定是否接受这份礼物。” 男人无动于衷，眉睫都没有半分变化。 拍卖师并没有因此失态，依旧恭敬自然地推开一些，直接将上司安排的货物图文，以投影的方式放映在那位视野前方的屏幕上。 为了确保隐私，每个人面前的屏幕投影都只有主人能看见。 屏幕上一片清澈湛蓝的水波，然后是沉睡在白色天鹅绒床上的青年。 青年黑色的头发半长，皎洁美丽的面容安宁如同陷入长眠，完美的面容流露着似有若无的温和贵气，就像是随时会睁开眼睛，对看着他的人微笑。 那样的美丽，任何种族，任何性别都无法拒绝。 但是，面前一脸冷漠阴郁的男人却偏偏无动于衷，漆黑傲慢的瞳眸冷冷看着画面上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看见美好事物应有的动容。 拍卖师见惯了客人的眼神，知道什么样的眼神是感兴趣，什么样的眼神绝对不会掏一个子。 她心下遗憾，拍卖师绝对不能让客人不感兴趣的东西在客人面前停留超过三十秒，她立刻决定翻过去这一页，换一个物品。 然而，刚刚抬起的手却忽然动不了了。 一道精神体凝聚的爪子按住了她，虽然没有攻击的意思，却叫她一动不能。 冷汗从拍卖师额头渗出，她极力微笑镇定：“阁下，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为您换一个礼物。” “不用。”冷冽的声音突如其来，半响，她才反应过来，这声音出自面前那个雕塑一样冷漠危险的男人口中。 男人的俊美稍显锐利傲慢，周身的气质却无疑是优雅内敛的。这样沉静淡漠地坐在那里，甚至叫人觉得赏心悦目。 但那份透着血色杀戮的阴郁，似有若无浮现在稍显睡眠不足而有淡淡黑眼圈的眉目，稍有波澜便显得危险凌厉。 精神体利爪并未完全接触就收回，就像只是主人对于侵犯者刹那条件反射下的失控，但拍卖师已经不敢造次。 于是，那位冷漠阴郁的王爵大人，面无表情一瞬不瞬看着视线前方不感兴趣的宣传画册足足五分钟，直到屏幕因为无人操作自动关闭。 拍卖师松一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将这里的情况发给后方的负责人。 这绝对是重大的失误，尤其是对这样一位尊贵的客人。 后方的负责人接到通知也皱了眉，摇头：“那位大人毫无兴趣，计划行不通。” 苏灵燃跟他们在一起，自然也听到了，他微笑平静地说：“不，恰恰相反。他对这份礼物很感兴趣。” 两个人狐疑地看着他：“……” 苏灵燃轻笑，眉眼温和轻弯，像一个空有美貌的花瓶：“他难道不是，一直看了五分钟吗？如果不感兴趣，为什么会看着我？” 对啊，如果不感兴趣，为什么看那么久？ “所以，你们不必这么复杂的，只要送我过去就好了，要是我没有被退回来，就说明他很满意。帝国老式贵族的矜持就是这么含蓄，第一次打交道不理解很正常。” 虽然仍旧对这个总是带着温柔笑容，极力想把自己送出去的青年心存疑虑，但想要讨好王爵大人的欲望占据了智商上峰，最终，他们还是咬了咬牙，赶在那位王爵大人回府前将人打包送了过去。 最重要的是，完全想不通，世界上会有人对不感兴趣的人一瞬不瞬看了五分钟。 尤其是对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而言，他的时间应该没有这么无所谓吧。 作者有话要说：燃燃：马上要见面了呢，期待吗，主人。 系统君，一瞬不瞬看着。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踏红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lxy 26瓶；鸡蛋羹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灌溉病娇反派3 王爵府邸的管家是一个白发清癯的老人, 唤作艾伦先生。 听说是王爵大人过世的母亲小时候就陪伴在她身边的仆人, 后来辗转找到了因为家族败落被流放的王爵本人。 当然，那都已经很多年前的事了，知道的没有几个人。 管家艾伦先生身上有一半的珈蓝星血，另外一半是其他星系的，外貌看上去有些接近月琴星的人。 地下拍卖会的礼物送来, 自然是艾伦先生负责签收和进行安全上的排查。 想给王爵大人送礼的人层出不穷, 但是, 因为这位大人的性情做派，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了。 “这是经过了王爵大人耳目的。”送礼的人按照之前的嘱咐，这样暧昧不明地说。 艾伦先生已经收到消息，王爵大人正在往府邸回来的路上，礼物在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后，他并没有善做主张决定去留。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等大人回来定夺吧。请这边休息。” 王爵本人回来的时候，礼物已经从包装盒里醒了，自发的去洗了个澡, 换了身府邸里仆人的制服, 和微笑慈和的艾伦先生一起站在客厅迎接主人的回归。 王爵大人即使回到自己的家神情也没有缓和，雕塑一样俊美的面容，仿佛时刻戴着已经融为一体的面具，没有一丝身而为人的情绪。 他目不斜视走进来，当礼物主动上前，如同贴身仆人一般主动服侍, 为他解外衣的扣子时，才忽然冷冷看向对方。 苏灵燃回应着他目光的直视，剔透的眼眸清澈，盈着一捧春水一样的温和无辜。 “主人，这是您今天去的拍卖行送来的礼物，据说得到了您的默许。” 王爵俊美傲慢的面容，近距离看略显苍白，阴郁冷漠的眉眼一瞬不瞬注视着苏灵燃，不置可否，极轻的嗯了一声。 最终他松开手，默许了苏灵燃解开他的扣子，为他脱下外衣。 过程中一直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直到对方退开，才自己主动接过备换的居家服，独自往衣帽间走去。 管家艾伦先生便慈和的笑着：“主人的意思是，您可以留下。” 这还是第一次主人对送来的礼物态度不一样，艾伦先生自然是要欣慰而笑。 “不胜荣幸。”苏灵燃也清浅的笑了一下。 王爵的府邸偌大，但除了层层严密的机械兽卫队的防御，府邸本身并没有几个活人。 管家艾伦手下除了一个会做月琴星食物的厨子、一个管理庭院的园艺师、一个负责清扫采买的后勤，绝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智能机器人负责完成。 但现在，多了一个高等仆人苏灵燃。 “主人从前是没有高等仆人的，所以，他可能因为害羞不习惯，或许需要你记住几条规则。暂时性的。” 并不需要管家委婉的说明，苏灵燃很清楚，制定这些规则的是这位王爵大人本尊。 “不能在他入睡后进他的卧室。” “不能在他洗澡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只可以碰触外衣以外的东西，不能直接接触他的皮肤。” “不能对他笑……” “只可以……” 鸡毛蒜皮，匪夷所思的条条款款，艾伦先生可能年纪大了，有些不太能理解，他推推眼镜，愉快地将主人连夜不睡制定的条款折起来。 然后对苏灵燃微笑说：“只是些洁癖和长期孤僻下的别扭罢了，您不用在意，他自己或许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些什么呢。对了，您的名字是？” “林染。” “好的，是个很好的名字。哈哈哈我想主人也会喜欢的。” 苏灵燃困惑，但还是表示好奇，本着学习的心态索要了这份严苛的规则。 早上，在王爵大人离开卧室，出现在洗漱区的时候，苏灵燃穿着标准的执事制服，在摇铃之后，出现在他面前。 睡醒的王爵大人面容依旧冷静，但五官稍稍柔和，没有了昨日那种冰封一样的雕塑感。 他的皮肤很白，眼圈稍有些痕迹就很明显。 阴郁冷漠而且严肃，在刚睡醒的苍白面容上，却显得那双漆黑的拥有淡淡黑眼圈的眼眸，分外清澈纯粹。 王爵大人面无表情一眨不眨看着突然出现的苏灵燃，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我来服侍主人洗漱，您的规则条款里没有列这一条。”苏灵燃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眉眼微弯的弧度很小。 王爵大人注视了他几秒，不知道是更清醒还是更迷糊了，几秒后，手指伸过去，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缓缓落在苏灵燃的肩上，下一秒轻轻将他推出门，关上了洗漱间的门。 苏灵燃微微愕然，随后眼眸弯的弧度却深了一些。 等王爵大人再打开门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柔软了，一丝不苟的整洁。 “我洗漱的时候不需要人。”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往早餐厅走去。 虽然神情阴郁冷漠，喜怒无常难以琢磨，但那清冽极低的声线却意外的轻缓，仿佛没有什么情绪的冷淡样子，听上去叫人安心。 吃饭的时候管家并不出现，机器人从后厨将食物送到餐桌上后就会离开，直到主人享用完离开。 但现在，多了一个苏灵燃。 王爵大人走过来，看到早餐的式样眉眼无意识动了一下。 苏灵燃看到了：“主人，和往常一样月琴星的食物。您已经厌倦的话，明日就会更换新的食谱。” 王爵大人没有说什么，沉默坐到主位。 洗漱后清醒的他又恢复了那种坚不可摧的淡漠无情，漆黑的眼眸冷静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苏灵燃。 苏灵燃站在他身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种锋芒一样，保持着似有若无的浅笑，一边将搭配好的食物放到他面前的餐盘。 “听艾伦先生说，主人并不喜欢用餐的时候有人在旁边，那在下告退。” 微笑说完这句话，准备离开的时候，手腕被那双温度极低的手指抓住了。 苏灵燃抬眼，微微愕然，笑容消散。 不但是抓住手而已，轻轻的拉扯，苏灵燃便不得不得微微倾身扑过来，手指抵在靠在宽大椅背上的王爵大人的肩上。 近距离看去，男人俊美的面容并没有丝毫刻意的冰冷，某种程度上神情甚至是平和安宁的，会让人觉得阴郁冷漠的，是他眼里过分的冷静，或是他本身自带的气场？ 不能确定。 王爵大人安静地注视着苏灵燃，轻轻地说：“扣子。” 苏灵燃垂眸，男人修长的脖颈下，颈窝那里，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并没有系上。 这的确是贴身男仆的义务。 手指缓缓松开，主人并不配合的依靠在椅背上，修长笔直的腿自然伸长。 这就意味着，苏灵燃几乎是以跪坐在他膝上的姿态，紧紧挨着，才能勉强勾到他微微后仰的颈窝。 扣子的孔洞很小，质地光滑细腻的扣子材质类似珍珠，在这样难度的环境里，对不专业的仆人是一项挑战。 尤其，阴郁冷漠的主人正一眨不眨静静注视着眼前工作的仆人，在安静的餐厅里，彼此的呼吸都近在咫尺，仿佛交替而为。 苏灵燃专心致志，唇瓣无意识微微抿着，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也早已消失。 男人的手就在身侧扶手，错觉却像是无声无息环绕着他。 这样的姿势，与其说是系扣子，更像是情人的索吻。 失败了许多次，好在那些食物都在特制的保温餐盘里，主人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笨拙的仆人，一点也不在意他几次三番的出错。 “抱歉，可能要稍微等一下。” “嗯。”极轻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 那双漆黑静敛的眼眸却没有这么无害，一瞬不瞬，比被世界最高精尖的武器对着还要令人神情紧绷。 手指又一次失败，从衣领滑脱，手指不得不挨到主人苍白细致的颈侧肌肤。 空气里的呼吸稍稍重了一些。 又一次滑脱，苏灵燃微微蹙眉，呼吸也跟着重了一些。 一起一伏的呼吸，像是彼此交换生命领域。 尽管主人一直很有耐心，胸膛却像是沉不住气一般起伏了一下，轻微的动作导致领口也跟着稍微动弹，系扣子的工作越发艰难。 苏灵燃无意识更靠近一些，从背后看的话，就像他整个人伏在王爵大人的膝上和怀里。 男人的手指抬起来，只要轻轻落下，就能彻底将他禁锢在怀里，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的投怀送抱，怪不得任何人。 苏灵燃稍稍屏息，微皱的眉宇松开些，终于，有望穿过大半了。 主人忽然失去了耐心，动作幅度有些大的动了动，一只手抬起来抓住了他的。 苏灵燃愕然，抬起眉睫看去。 俊美的王爵大人没有丝毫坏脾气的样子，安静近乎恬淡，只是阴郁淡漠，像华美晦暗的田园油画。 极轻的声音优雅平静，眸光也是清透静谧的，对着自己新来的贴身仆人：“艾伦没有给你看规矩吗？” 苏灵燃剔透的眸光注视着他：“抱歉，不能碰触您是吗？” “是故意的吗？” 苏灵燃迷惑：“嗯？” 阴郁安静的眼眸一眨不眨，平静极轻的声线，并无苛责的意思：“故意出错，借故亲近，引诱勾引我。” 苏灵燃：“……” 男人微微坐起来，在苏灵燃顺势后退的时候，手指准确地按住他的后腰，阻止他退却。 有那么一瞬，像是拥抱一下交错了一下，低垂的眼眸四目相对不曾分开，侧脸若即若离的距离，而后，随着王爵大人坐起，再次拉开距离，恢复正常。 除了后腰上那只阻止苏灵燃退却的手指。 王爵大人冷漠安静地凝视着他的贴身仆人，极轻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冷静寡欲地说：“在帝国，妄图引诱主人上床的仆人有罪，主人可以随心所欲惩罚他。你明白吗？” 苏灵燃屏息，片刻血液紊乱，剔透的眼眸微微放空。 感觉信息素有些不稳。 “是。在下明白了。” 王爵大人站起来，手指微微扶着他的肩，整个身体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但又隔着冰冷挺括的制服。 帝国贵族的制服和执事的制服。 这自然和方才一样，算不上什么拥抱。 男人的手指没有离开，比苏灵燃稍高一些的体型，在他耳边，毫无感情极轻的声线：“今天是第一天，所以可以原谅你。下一次，就是故意的。” 吐息在敏感的耳廓里，让苏灵燃无意识睁大眼睛：“多谢，您的宽容慷慨。下一次在下一定……” 冷漠阴郁，阴晴不定的主人：“我说的故意，是我自己。” 苏灵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王爵大人：你在引诱勾引我。 燃燃：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王爵大人：今天可以原谅你。下一次，就是故意的。 燃燃：多谢，您真宽容。 王爵大人：我是说，下次不原谅，就是我故意的。 燃燃：……我太难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欣欣修身养性中 3个；阿尔拉法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et'aime 20瓶；声声怯 10瓶；34070768 9瓶；hah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9、灌溉病娇反派4 接下来几天里, 苏灵燃一直生活在王爵大人喜怒无常的规则里。 一时过分洁癖, 不允许靠近。 一时过分保守，不需要被服侍。 一时又忽然挑剔，不厌其烦把时间浪费在为难贴身仆人的地方，好像看对方出错是件很有意义的事。 好在苏灵燃每次都能在时间范围内完成他的要求。 王爵大人自己制定的规则也都被他视而不见，朝令夕改, 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苏灵燃时刻在自己不被需要和做了不属于贴身仆人该做的事之间徘徊。 比如说, 有哪个贴身仆人需要陪主人吃早餐？ 没有理由, 仅仅是不能违背主人的命令。 卧室在王爵大人睡着的时候不允许进入，但是在对方处理书房文件的时候，苏灵燃却被要求必须出现在机密的书房，做什么都好，只是不能离开。 午休的时候，因为王爵大人一个人睡眠不好，所以面无表情地要求贴身仆人必须睡在一旁，但是，举止要规矩, 不能做出任何亲近觊觎主人的越界行为。 然而, 这一条的规则对主人单方面无效。 一段时间过去了，由于那些匪夷所思的要求都是只在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发生的，所以在所有人面前，王爵大人还是那个冷漠疏离的主人。 “没有一个主人会拒绝让贴身仆人碰触自己，这等于拒绝对方的服务，也就是否认了对方存在的价值。所以, 虽然留下了那个人，实际只是摆设吧？” “是啊。也许是出于政治或者人际交往的考虑，暂时收下的礼物。有人知道是谁送的吗？” “这就不清楚了。” …… 艾伦先生白发苍苍，精神却很康健，总是慈和的笑着。 “近来还习惯吗？阁下。” “您客气了。还不错。” 艾伦先生爽朗地笑了一下：“天气这么好，我想阁下和主人或许可以考虑出去走走，一些极有必要的社交总是需要的。” 苏灵燃微笑温和地说：“这得看王爵大人的喜好，不过，相比较首都星人对于舞会的热衷，王爵大人是有些安静……” 又一次，王爵大人只是站在那里，一瞬不瞬盯着苏灵燃，让他为自己系领带，因为种种不配合的原因，领带系了半个小时。 中途王爵大人就这么幽魂一样静静地注视着认真工作，视线不曾抬起半分回应自己的贴身仆人。 alpha强烈的信息素和王爵大人迷人的荷尔蒙气息好像完全失效了，执事先生一心一意专注于工作，没有一丝一毫的越界和不自然。 王爵大人俊美锐利的面容越冷漠，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沉静，看不出丝毫喜怒。 他的声音一贯极轻，毫无情绪又优雅，和本人令人敬畏的阴郁毫不相干。 “准备一下，今天要去参加一个舞会。” 珈蓝帝国首都星的大人们，每日要处理的工作或许不多，要参加的聚会绝对可以排满每一天。 无所事事，耽于享乐。某种程度这也算珈蓝帝国强盛的一大证明了。 按照帝国等级森严的制度，执事也有相应的参加这种活动的执事礼服。 因为王爵大人对社交的不热衷，有意无意忘记了为苏灵燃准备这些衣服，所以，当他看到苏灵燃已经准备就绪的时候，神情顿时一怔。 “阁下，可以出发了。”就像一个完美的执事那样，苏灵燃笑容浅淡从容平静地说。 虽然情绪不高，冷漠阴郁的王爵大人还是出门了。 身为帝国军队最高执行官，兼具帝国内阁第一首相，王爵大人的到来让整个舞会的气氛上了一层阶梯。 最兴奋的是那些尚未婚配的贵族omega少男少女，因为尚存的理想对象里，全帝国再也没有比一直单身至今，向来洁身自好的王爵大人更优秀的了。 即使有些老派贵族对于他上位仓促手段过分凛冽不满，也无法说出一句挑剔的话。 王爵大人出现在这里自然不仅仅是参加一个无聊的舞会，他顿了顿，对一旁的苏灵燃说：“你可以自己玩一会儿，不要离开我太远。” 这样说着，舞会的主人和一众宾客已经主动朝这里走来。 苏灵燃并没有忘记自己通缉犯的身份，虽然他保证就算他现在大大方方和那些人打招呼，他们也不敢不能认出他，但没必要特意惹事。 珈蓝帝国离开了任何人都运转自如，热衷开舞会的贵族们没有半分改变，笑容洋溢在美酒和音乐的旋律里。 苏灵燃拿着一枝香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眼里平静，神情安然。 “阁下有些面熟。” 这样的舞会怎么都不存在真正僻静的地方，只不过是人多人少的区别。 苏灵燃看向说话的几位举止优雅的执事同行：“或许在哪里见过。” 那些人礼貌地笑了笑，似乎想努力找一个话题：“真没想到，王爵大人也会需要贴身男仆。” 苏灵燃微笑：“谁说不是呢。” “他身边不是有艾伦先生吗？这样的一等执事应该足够了。” “今天没有看到艾伦先生。难道那位新来的已经这么受宠了吗？直接顶替了艾伦先生。” “光是业务能力过人应该不至于吧。” “我们的主人刚刚迟到了，没有看到那位跟王爵大人一起到的新执事，有人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吗？” “王爵大人会以貌取人吗？” “现在帝国的贵族已经没落了，谁真的在乎出身，听说美纱小姐正在和她的贴身男仆恋爱。” “她应该是拒绝家族安排的联姻了吧，还真是……” 这些年轻人是真的在闲聊八卦，并不清楚面前的苏灵燃就是那位王爵大人的新执事。 “不过王爵大人不会这么做的。”有人肯定地说，“我听说了，王爵大人其实很讨厌那个新执事，一直拒绝对方服侍自己。” 苏灵燃温和地说：“我也听说了呢。” “真是悲惨。不被需要的执事，就相当于否认了存在的价值。那个人一定很悲伤低落。” “还是你好。将军大人对你真好，不但信任有加，任何地方都会带着你一起去。听说上次奉命从墨蓝星回防，还送了你一套墨蓝的钻石。” 对方微微挺胸，骄傲而自信：“是，我的主人一向视我如同亲人。同样，我也预备为他效忠奉献一生。” “主人和执事最好的关系莫过于此了。” 苏灵燃眼眸微弯：“真是令人羡慕。” “阁下这么优秀，你的主人一定对你很好吧。” “我的主人，”苏灵燃轻笑，“非常可爱，只是或许还不习惯在下的存在。” …… 他们所在的地方不算很远，有些话那些精神力超绝的alpha们只要想听就能听到。 就像执事们炫耀各自的主人一样，首都星的贵族们在一起聚会，很大程度也是用来炫耀的。 他们炫耀的当然也包括自己的贴身执事。 尤其是在理想对象面前，这样可以彰显他们的聪慧、教养和善良。 “身为珈蓝星的老牌贵族，我们都知道，一个好的执事有时候堪比一个家庭的基石。” “他们付出和所得相比太少了，所以我常常觉得自己真不是一个好主人，所以我特意送了一座以她的名字命名的高楼。” “阁下真是慷慨。” “可她说，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主人我的，这座楼虽然以她的名字命名，实际上我却还是觉得没能给她任何，常常因此觉得不安……” 王爵大人一脸阴郁冷漠，听着他们吹嘘夸耀着自己对关系特殊的执事的宠爱，面无表情吩咐身边的下属：“将墨蓝星那批钻石矿送去我的执事面前，请他挑选一处作为他的私人矿区。当做零花钱就好，不用归在我名下。另外，我私人仓库里的运输舰和机甲，他可以随意任用。就说是我的命令。” 其余贵族：“……” 苏灵燃那边的声音也似有若无传来。 “……王爵大人的执事太可怜了。” “……完全不被需要啊。” 王爵大人皱了皱眉：“麻烦通知我的执事，他离开我太久了，看不到他，我一刻都待不下去。” 听到他通知的所有人：“……” 苏灵燃对几位目瞪口呆的同行微微颌首：“失陪。” 在王爵大人漆黑阴郁的目光注视下走回他身边。 接下来整个舞会，都不被允许离开主人超过一米。 喝酒、吃东西，冷漠的王爵大人也像个战场下来的伤患一样，需要他的执事全程服侍。 虽然过分引人注目了些，但是整个珈蓝星应该再也没有人敢说王爵大人不喜欢那位执事了，也不会再有人敢在王爵大人面前吹嘘自己和执事之间的感情，以及对执事的宠爱。 只是，“不是听说王爵生性冷漠的吗？真是幼稚啊，当他的执事恐怕很辛苦。” “话也不能这么说。王爵大人毕竟是老派贵族出身，规矩大些也能理解。” “规矩？难道不是对那位过分俊美的执事的占有欲吗？真正的老派贵族的规矩，可不包括炫耀对执事的宠爱，这么不庄重的行为。” “嘘！这可不是童话，不需要你揭穿暴君的新装。” 因为那天的场景令人震惊的事情太多，导致关于那位执事像某个人的既视感反而被忽略了。 …… 离开舞会，乘坐飞行器回去王爵的古堡。 王爵规规矩矩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脸冷漠，不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视线本身也毫不与左手边的苏灵燃有一丝一毫碰撞的意思。 但是，湛蓝的飞行器玻璃，如果角度合适，正好可以让王爵大人看到苏灵燃的一举一动。 一路无话，两个人没有任何互动，就这么回去了。 下飞行器的时候，身为军人出身的王爵大人，却像是醉了一样，要执事先生像对待贵族淑女那样对他伸出手，这才愿意勉为其难牵着他的手走下来。 期间，那冷漠傲慢的眼眸不曾有一刻看向苏灵燃。 被搀扶着下来，王爵大人也没有松开手。 苏灵燃微微蹙眉：“您醉了吗？主人。” 王爵大人漆黑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微微放空，缓缓闭了闭。 “嗯。” 苏灵燃便松一口气，让他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王爵大人没有任何清醒时候的洁癖或者说孤僻得难伺候，很顺从地倚靠着自己的执事，两个人就这样走进了府邸之中。 一直到进入王爵大人的卧室。 苏灵燃微微蹙眉：“酒醉后立刻洗澡对身体不好，先擦一擦吧。” 当他将人放在床上，准备起身的时候，强劲的手臂抱住了他，将他整个人压在身下。 淡淡的冰冷的气息在颈窝蹭蹭。 清冽极轻的声音叫他，一声又一声。有些清冷克制，听不出声音里的感情。 直到苏灵燃听出来，他喊得不是染染，是燃燃。 “燃燃燃燃燃燃……” 苏灵燃躺在床上，剔透的目光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温和的眼眸放空些许柔软。 他并不回应，抱着他的王爵大人压在他身上，安安静静的，毫无逾越，这是尖尖的下巴在他颈侧依恋的蹭蹭。 “殿下……殿下……” “苏灵燃……” “在下叫林染。您醉了，主人。” 沉默，一声阴郁漠然的嗤笑。 王爵大人抬起头，高冷傲慢地盯着他，眉目凛冽，漆黑冷静的瞳眸却毫无焦点。 只是缓缓落下，在相差毫末就可以亲吻的地方停下了。 王爵大人俊美锐利的面容，越是危险凌厉越是性感引人，连苏灵燃也微微失神。 但也只是如此。 王爵大人面无表情缓缓仰头，手指捂着自己的眼睛，只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喉结，隐忍地动了一下，就像凶悍的猛兽露出腹部的脆弱，引诱猎物落入陷阱。 “在下告退。”被压在下面的苏灵燃，平静温和地说，“请您让一让……” 王爵大人顿了顿，从他身上下来，躺在另一边。 捂着眼睛的手指没有离开，只有紧抿的薄唇线条愈发凌厉冷静。 苏灵燃走出房门的时候，听到极轻像是笑着的冰冷又温柔的声音：“会揪出来的。骗子。” 房门关上。 苏灵燃垂眸，静静地在他门口站了片刻。 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贵族们：我们炫耀是为了在上司面前彰显自己的品格和善良。 炫别人一脸的王爵大人：把这个还有那个，全都送给我的执事，算了，直接把我送给他吧。 贵族们：…… 以及，引诱失败·好气的王爵大人。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尔拉法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萍水相逢 10瓶；停歌颂 9瓶；?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灌溉病娇反派5 因为外出舞会事件, 再也没有人说王爵大人对贴身仆人不好了。 但是, 王爵的城堡府邸里，苏灵燃和王爵大人的相处模式并未得到改善。 王爵大人事事亲力亲为，仅在脱外衣、系扣子、整理衣物上的配饰，这些可无可无的事情上像十级伤残一样全然倚赖自己的贴身仆人。 经过上次出门后，就连这样的事情也很少了。 因为王爵大人开始不出门了, 绝大部分工作可以在家里完成。 苏灵燃的工作就变成了在城堡之中走来走去, 为他寻找或者送什么东西过去。 这天也是一样。 “去三楼的藏品室找到北边右数第三格的东西, 带给我。”王爵大人头也不抬，在书桌上的计划书上批注着什么。 “是，主人。” 苏灵燃依言走出去。 王爵大人，乃至于整个府邸内部，并没有丝毫对苏灵燃设防的意思，就连王爵大人的书房他都能随意出入。 这次三楼的藏品室是为数不多王爵大人的秘密之地，居然也只让苏灵燃独自进入。 这一点，即便是从苏灵燃的角度都觉得有些过分轻率了。 但一点也不妨碍苏灵燃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苏灵燃不知道，在他离开书房之后, 忙于公务无暇分心的王爵大人停下了手中的笔, 平静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 输入密码，然后是王爵大人本人给的钥匙。 密室的真面目暴露在苏灵燃面前。 他走进去，反手关上门。 先去拿到王爵大人指定要求的物品，一个机械舰队的新模型。 然后，苏灵燃开始仔细地探查密室的每一处，直到找到一处隐蔽的可疑的宝箱。 打开并不很难, 需要一定阈值的精神力和正确的问题答案。 苏灵燃原本并没有一次就能成功的打算，但当他试图尝试的时候，却发现这些问题的答案他都知道。 问题都是些关于王爵大人很少有人知晓的经历，有些是除了王爵本人，绝对不可能被别人知晓的秘密。但是，苏灵燃极快的速度答对了。 【王爵的古地球语名字叫什么。】 “宁云敛。” 【遇见那个人的时候，王爵几岁，在做什么？】 “十四岁。刚从家族被流放的月琴星回来，作为王室的伴读之一，进入珈蓝王室。” 【印象最深刻的地点是哪里？请精确到具体定位区域。】 “皇家竞技场，枫叶雾岛区域，决胜之地。” 【和谁？】 “和……” 宝箱打开，里面空无一物，只有一道记忆投影仪的光柱。 在失去意识的刹那，苏灵燃突然明白了，那些精心伪装成问题的密码，分明就是开启记忆投影仪的步骤。 但已经来不及了。 …… 在等级森严，日渐阶级稳固的珈蓝帝国，新的贵族诞生或许不易，但是老派贵族的倾覆却不见得少。 拥有古地球姓氏的宁氏一族，早在两代将军相继陨落在浩瀚的珈蓝星系外宇时，就已经决定了日后宁氏一族的败落。 很快，勾结外敌、指挥失当，致使军团全军覆灭的罪名，降落在仅仅只剩下四岁小主人的宁氏头上。 皇帝陛下为了保护宁氏最后的遗孤，不在波诡云谲的政治斗争中被无谓牺牲，在军部势力清算前，将宁家唯一的小主人寻找了一个由头送去了与珈蓝星相对友好的偏远的月琴星。 变相的流放，意味着没有奇迹的话，在偏远落后军事资源匮乏，娱乐文化气氛浓厚，与珈蓝星完全不同的安逸环境下长大的宁云敛，若无意外，再也不会回到众人的视线中来。 处心积虑争夺宁氏留下的军部话语权的野心家们才停止了政治清算。 谁也没有想到，仅仅十年，当初那个沉默孤僻的孩子就以绝对优异的成绩，光明正大考回了珈蓝星的皇家1号军校。 仅仅只在一项成绩上，比帝国最优秀的皇太子少了两分。 那缺失的两分，是在最艰难最危险的实战考试上。 通常认为，珈蓝星的贵族们在这门课上，有绝对的优势。因为他们有最优秀的老师，最充裕的资源倾斜，可以在得天独厚的高精尖机甲保护下，选择最有把握的战场去考试。 但对于安逸又偏远的月琴星而言，能有一场像样的星际战役都很不错了，常常都需要在考试前定居珈蓝星走关系，才能编排进珈蓝星的临时站队里，获得上场考试的机会。 像宁云敛这样的没落老派贵族，已经被人全然忘记，根本没有什么人脉可以给他活动。 但当军部的老师们拿到他的成绩，那点挑剔就变成了惊讶。 因为宁云敛的成绩非但不是挂靠所得，甚至不是在珈蓝星，他居然想方设法加入了月琴星对域外战场的雇佣招募，这场考试不过是他从真实战役里抽身回来，临时的一场应考。 当时，比他成绩多两分的皇太子本人，则自小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时间生活在军舰中。 因为宁云敛突然之间横空出现在首都星的舆论话题里，老派贵族高调的回归和他本人凌厉强势的作风一时之间占据所有舆论热点，以至于同一年考入皇家军校，但作风向来内敛低调，并且从小到大的优秀已经足够叫首都星人民习以为常的皇太子，显得平平无奇。 这一切的波澜当然是在军校之外，军校内对皇太子的仰慕追捧，从来无出其右。 并且，出身老牌贵族，锋芒毕露、阴郁冷漠，毫不掩饰超绝能力的宁云敛，在相对强调合作的军校里，甚至是被隐隐排斥忌惮的。 因为他空有叫人望尘莫及的出身，但却没有相对匹配的强大背景，既不站在贵族一边，也不能完全的站在平民这列，人形杀器一样的能力，又叫人目瞪口呆，就算嫉妒也因为差距太大，难以追极。 这种情况下，能让众人在那俊美冷漠、目空一切的傲慢没落贵族面前抬起头的，就只有他们的偶像皇太子殿下了。 “神气什么，啧，这是完全当作我这个对手不存在是吗？连一眼都懒得看。赢了我有什么好骄傲的，有本事赢了殿下啊。” “他打不过的。殿下自小就生活在军舰和战场上，这才是当之无愧的未来战神。” “乡下来的……” “这你就说错了，人家可是首都星数量极少的几大古地球姓氏贵族。真正的有传承的贵族。” “只剩下一个人的贵族？其他几家哪个不是有几十几百号人，就他家死到只剩下一个人来，还敢来军校，不怕传承断绝。” “传承，恐怕就只剩下他的姓氏了吧。别忘了他流亡那么多年，家里什么人都没了，从哪里学传承。” “也是唏嘘。” 同情惋惜，或者幸灾乐祸。 这样的声音和眼神并不陌生，阴郁倨傲的少年从不在意，向来视而不见走过。 那些人并没有说错，赢过这些平庸无趣的人并没有任何感觉，他唯一想赢的，只有那个人。 人群里，即便只是穿着最普通的军校制服，也像是在发光的皇太子，那一年也才十六岁。 听说之所以十六岁才考取皇家军校，是因为皇太子本人原本并不打算回首都星，他认为任何的学习都比不过战场的实战。 但是，皇帝陛下并没有除此之外更好的继承人了，几次施压，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 “珈蓝帝国需要的是一位贤明的君主，而不是一个会打仗的杀戮机器。” 于是，拖带十六岁，在各方势力的平衡下，皇太子终于回到了首都星后方。 跟众人所想的不同，皇太子本人并不是大家以为的冷酷的机械兽一样的刻板印象的alpha。 他体型修长纤细，优雅谦和，彬彬有礼，一点也不像是铁血战场长大的人，更像是生长在安逸奢靡的皇宫之中。 尽管高贵的出身，卓越的能力，以及他身上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冷静的气质俨然盖过了一切，但是，那比之帝国第一美人因为不遑多让的过分美丽的面容，还是引起了一部分骚动。 这点骚动，随着所有意图表现自己的alpha一个个被轻而易举撂翻在格斗场，爬都爬不起来后，就彻底隐匿在皇太子强烈的个人魅力和绝对的力量之下了。 只有一个人能在皇太子手中坚持超过半小时，那就是比皇太子年少两岁的宁云敛。 第一次比试后，宁云敛从地上沉默地爬起来，面无表情避让过皇太子温和递来的手，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漆黑沉静的眼眸盯着面前的人，冷漠毫无感情地说：“下次，一定赢过你。” 皇太子温和平静地收回手，微笑说：“你已经很优秀了，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未必能打过现在的你。” 所有人沉迷在皇太子温文尔雅的风度里，痴迷狂热欢呼，对于宁云敛不识好歹、狂妄自大的乖戾嗤之以鼻。 只有离皇太子最近的宁云敛看到了，那个人剔透清澈的眼眸里，温柔之下的视而不见和含蓄的傲慢。 少年的手指慢慢紧握。 从十四岁到十八岁，花了四年的时候，直到皇太子不需要再上格斗课了，宁云敛的格斗术才堪堪在规定时间内与皇太子打平手。 这四年里，皇室按照传统惯例，为所有适龄的皇室成员选择了伴读。 成为皇太子的伴读是所有人的梦想，因为这就意味着日后离殿下最近的班底成员雏形。 然而，被所有人视为大敌的宁云敛，面对皇太子温和平易近人的邀请，却选择了皇太子平庸的弟弟——那位沉迷华服和香水的omega殿下。 宁云敛的选择令人意外，却也理解。 毕竟，omega殿下身为皇太子的胞弟，有着惊人的美貌和得天独厚的地位，如果能近水楼台与王子结合，日后的竞升也不会差。 但是，这只是大多数人退而求其次的做法，因为任何的捷径都比不过成为皇太子的亲信。 宁云敛的选择彻底坐实了大家的一点猜测，宁云敛，身为万年老二，皇太子的手下败将，原来是真的非常非常讨厌皇太子啊。 这一点猜测是很多人的共识。 因为从考入军校的第一天，到十八岁成年，宁云敛每一次出现都不遗余力地挑衅着殿下，站在皇太子的支持者的对立面。 要不是打不过他，以整个军校过半都是皇太子忠实黑粉的架势，宁云敛早就没有立身之处。 成为皇太子弟弟的伴读后，作为独立的一支战队，宁云敛越发光明正大的在每一次对抗赛里，成为皇太子首当其冲的对手出现。 身边有这样锲而不舍的对手，并且如此真情实感地挑衅自己，被讨厌的皇太子本人起初也很诧异不解，但很快也就不在意了。 只是对于这个不断失败，却也不断出现在他对手席的冷漠阴郁的少年，皇太子慢慢的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这样一直被皇太子打压，不断奋起直追，紧咬不放的少年人，成年后开始进入军部，理所应当进入皇太子政敌的阵营。 一直针锋相对，迎面走来，漠然擦肩而过的两个对手，没有人知道，他们年少的时候，曾经偷偷相恋。 那是宁云敛十八岁生辰的第二天。 皇太子在学校上格斗课的最后一天。 放学后，眼神清澈坚定的宁云敛，紧抿着唇，邀请他再进行一次格斗比试。 皇家竞技场，枫叶雾岛区域，决胜之地。 这是唯一一次，他们之间没有观众的对决。 皇太子温和地注视着面前冷漠倨傲的少年：“答应你的比试当然可以，但是要有一个理由。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一点上胜过我？” 宁云敛一眨不眨看着他：“因为，许了愿。如果胜过了，就可以做一件事。” 皇太子剔透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一丝出于任何意义的笑意：“好。” 这一次的格斗比赛并没有时间规定。 他们一直打到月色初上，汗水滴落。 枫叶雾岛的竞技领域模拟地形，片片猩红的叶子飘落浅薄沁凉的秋水，红枫、秋水、月色朦胧在雾气里。 最后，力气耗尽，宁云敛以一招险胜。 两个人没有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因为皇太子永远也不会失态，只是汗水濡湿眉睫，脸色微微发红。 宁云敛的苍白也一点潮红，胸口剧烈的起伏呼吸着，他站得笔直，同样的没有一丝狼狈。 谁都没有离开，直到呼吸慢慢平复。 冷漠阴郁的少年冷冷盯着面前高贵的皇太子殿下，冷静骄傲地说：“我赢了。” 被他凌厉的眼神盯着的皇太子平静专注地看着他，眼中有他不懂的清澈美丽。 然后，忽然笑了，倾身靠近，亲吻了那个锐利不逊的少年。 皇太子的亲吻和他的人一样，温柔而遥不可及，只是轻轻一碰，就离开了。 冷漠傲慢的少年只僵硬了一秒，就像猛兽天生知道怎么狩猎一样，立刻反手抱住了他，将尊贵完美、高高在上的殿下，抵在竞技场的石壁上，加倍回应了这个亲吻。 看似凶狠占有，实则极尽温柔，就像最忠实的追随者，小心翼翼对偶像的膜拜。 他当然崇拜仰慕着这个人，从十四岁第一眼看见，就喜欢得不行。 珈蓝帝国最耀眼的明珠，有谁能无动于衷？ 所有的挑衅冷漠，都源于清醒理智的自卑和对遥不可及距离的不甘。 许了愿的，如果有一天胜过了这个人，就不顾一切去告白。 时间却来不及了，突然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格斗场了。 就算是一败涂地，也想竭尽一切再试一次。 然而，就在那一天，他的殿下主动亲吻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殿下：竭尽所能数十年如一日地努力着想胜过我，并且的确成功了，很可爱。 落魄贵族小少爷，凶狠（小心翼翼）亲亲。 忠粉痛哭流涕：殿下，你被骗了。他根本和我们一样痴汉，一点也没有清纯不做作好不一样。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锦瑟 42瓶；悠悠梦迷离 20瓶；无意穿堂风 15瓶；声声怯、ainesuku 10瓶；jet'aime 9瓶；g.、0101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1、灌溉病娇反派6 亲吻持续到格斗竞技场设置的时间到了, 自动打开。 中途谁都没有主动停下, 或者推开对方。 直到皇太子的终端传来简讯，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温柔地梳理着宁云敛的头发，呼吸微微不稳：“我得走了。” 亲吻的甜味让人目眩神迷，好半天宁云敛才听明白对方说了什么，拥抱的手臂下意识收紧, 然后才僵硬地松开。 不能表现得太粘人。 梳理发端的手指轻轻摸了摸他, 剔透美丽的眼眸微弯, 对他温存地说：“不跟我告别吗？” 宁云敛静静地凝视着他的殿下，如果有可能，他永远也不愿意对这个人说告别的话。 皇太子的眸光里没有失望，只有清澈包容的笑容。 因为长时间被亲吻而线条暧昧的唇，落在少年冷漠锐利的眉间。 作为那天最后的终结。 就这样，谁也没有表白，心照不宣的相恋了。 参与了政事之后，皇太子来学校上课的频率减少了一大半，每一次他归校, 学校里都会掀起一阵轰动, 这是任何偶像明星都无法与之抗衡的影响力。 比皇太子军功威名更胜的将军不是没有，却再也找不出一个这样年轻俊美拥有强烈人格魅力感染力的人。 皇太子在军校的那些年，军部的招生，包括新成立的军校数量都呈现一个质的飞升。 这其中有一半是因为宁云敛传奇的经历所影响的。 “从贵族到被流放的平民，再到帝国皇太子唯一的对手，你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吗？” 这句军校招生广告语, 是那几年流传最广的热血印象，多少人受此影响改变了志愿。 成为皇太子弟弟的伴读，自由组建战队和皇太子抗衡后，人们渐渐习惯了赛场上只剩下那两个人的角逐，在慕强的军校，宁云敛渐渐也汇集了一批支持者。 这些人以没落贵族和积极进取的平民为代表，他们未必敌视皇太子，只是宁云敛以一己之力成为可以和皇太子匹敌的对手，这一点太振奋人心了。 军部和学校也并不鼓励只崇拜一个人的风气，所以也倾向于旗鼓相当的局面。 而另一面，阶梯固化的帝国，气氛也有些紧绷极端。 种种原因之下，宁云敛和皇太子早就站到了两个泾渭分明不可逾越的阵营。 即便他已经不再需要和那个人保持距离，所有人也不允许他们关系缓和。 每当皇太子回校的时候，宁云敛总会和他偶遇。 彼此拥簇着一批追随者，互不相让地瞪视，随时都能去竞技场开一战的架势。 冲突中心的两个人，一如既往一样，目光对视，一个出于风度礼节性地颌首，一个恭敬冷静地称呼殿下，然后互相视而不见，擦肩而过。 但这只是别人眼中的他们而已。 于宁云敛而言，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众目睽睽之下的热恋。 他的目光灼热至于冰冷，一眼也不愿意离开那个人，走近那个人的每一步心跳都在鼓舞狂热。 “殿下。” 从那双剔透理智的眼眸里读出对他不一样的情愫，瞳孔微微放大，擦肩而过的时候，身体微弱的碰触，属于恋人的淡淡的信息素味道，是珈蓝花和枫露的清香。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接触的刹那的记忆，放大放慢，不断循环。 每一次宁云敛都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人明明没有任何自制力和丝毫掩饰，所有人都应该轻而易举发现了吧，他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爱恋。 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的爱恋。 违背结合规律的禁忌的爱情。 他甚至不清楚，温柔理智的恋人对于他，是一时有趣的戏耍，还是聊作打发的调剂。 并无所谓。 只要现在那个人属于他。 亲吻，约会。 有时候是在约战的时候，在关闭的竞技场里，外面等待着两拨剑拔弩张的拥簇者。 在机甲之中，浩瀚星河，或者宇外开满凤凰花的背景下，将那个人抵在机甲的操作台上，亲吻到那双剔透微凉的眼眸里的理智消散，柔软放空。 “殿下殿下殿下……”少年清冽的声音，克制的，隐忍的，一遍遍轻轻地叫他。 每一句殿下，都代表一句淹没在亲吻里的喜欢。 他多爱这个人啊，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生命、荣誉、一切的一切。 除了众目睽睽之下，偷情一样在狭小时间缝隙里偷来的短暂时间，他们也会和其他普通的恋人一样去约会。 皇太子会用高科技调整了面目识别，换了别的衣服，光明正大地去找他。 然后一起手挽手去帝国广场散步，吃饭，看最新的电影。 但这种方式毕竟危险，更多时候他们是在虚拟宇宙相见。 每当这个时候，比起一心恋爱脑只想去看风景，约会，做些浪漫事的宁云敛，皇太子更多是和宁云敛一起在虚拟宇宙地下黑市里进行比赛。 “殿下。有时候我会觉得，比起恋人，您更像把我当做一个陪你训练的搭档。” 亲吻的时候，情感快过理智，他会忍不住将心底的嫉妒不安说出来。 恋人那么温柔，忍不住轻笑，安抚地亲亲他。 他们做了恋人会做的一切，包括，在偷尝禁果的边缘。 一度时间，宁云敛几乎放弃最后一点无谓的自尊和骄傲，对那个人袒露所有的底线。 但是，意外发生了。 那是军部第一次让他们这些人单独外出执行任务。 宁云敛和皇太子代表各自所在的阵营，分别带领一支队伍。 因为宁氏一族的事，宁云敛一直很清楚，军部和皇室的关系错综复杂，军部本身为了防止一人独大，内部天然就分裂成五大势力，各个势力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之所以选择加入和皇太子不同的阵营，就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那个人。 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 在那次外出执行任务中，他们突然受到了外星病毒的攻击。 原本宁云敛完全可以及时撤离，但外星物种进行了拟态模仿，假装皇太子的队伍进行求助，将宁云敛引入了陷阱。 那场陷阱到底是针对谁的，日后也莫衷一是，但当宁云敛冲破艰难安全回到首都星的时候，得知当时，皇太子安然无恙，军部因为在此事件中的披露，受到了弹劾。 直到宁云敛带回外星物种的基因资料，才算是弥补了军部的过失。 但是，毕竟曾经身陷险境，外星物种又有拟态这种令人闻之色变的技能，宁云敛非但没有被表彰，反而封锁消息，暂时将他解除了一切职务。 这几乎又是一次半流放。 对宁云敛而言，这些打击不算什么，只有一条—— 皇太子要选妃了。 在他生死未卜的时候，他的恋人答应了皇室，到处参加舞会相亲，好选一位太子妃。 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了。 三日的禁闭检查后，确认没有感染任何可疑病毒，尽管没有官复原职，宁云敛也被获准了可以正常生活。 瘦削苍白，愈发阴郁俊美的王爵大人出现在了皇太子选妃的宴会上，作为众人眼里落魄的对手，如此不合时宜，犹如挑衅。 宁云敛一脸冷漠出现在宴会阴影里的时候，那个人正在被人告白。 “……殿下，我从小就喜欢您。为了您一直努力着，想要变得耀眼，足以站在您的身边被看见。此时此刻，能被您这样注视着，我几乎忍不住发抖……” omega秀美坦然的爱语，就像最甜美的酒水，足以醉倒所有人。 这不是浑身冷硬，一句喜欢也没有说过的他能带给那个人的。 从一开始宁云敛就知道，帝国皇太子是不可能没有继承人的，而自己给不了他，但直到现在，遭遇了恋人的背叛，宁云敛都没有一丝一毫放手的意思。 是的，背叛。 到他安全回来，一直以各种方式传递信息，想要见那个人一面，哪怕只是回一句话，但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所有从前他们约会的地方那个人都不再出现，包括虚拟宇宙之中。 连他发出的消息，都是未读返回。 被彻彻底底的抛弃了，尽管，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一句确切的承诺，甚至连一句告白都没有。 见不得光的关系。 一旦说出来，整个帝国，整个星际都会鄙夷。 那又如何呢？ “谢谢。不论是因为任何人，您都已经足够美丽，可以令您追求任何你想要的幸福。但是成为皇太子妃并不在幸福里。” 那个人，连拒绝也温柔理智，早就习惯于被仰慕，处理这种事想必得心应手。 宁云敛站在阴影里，像个阴郁的魔鬼，嘲弄冰冷地看着他们。 看着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和自己到底有什么不同？ 那些人的愚蠢，自我欺骗，和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直到，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发现了他：“既然来了，为什么站在那么黑的地方？” 连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回头看自己。 宁云敛走出去，走到光下，站在那个人身边。 锐利傲慢的面容上，目光目空一切地直视前方，并不看身边的人一眼。 即便不看他也知道，那个人此刻的目光和他一样。 不一样的是，皇太子的傲慢藏在温柔之下，除了他没有人看见。而他，极力模仿着这个人的神韵，以此满足想离这个人更近一点的妄念。 是的，从很久前宁云敛就模糊的知道，这个人大约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有意无意地把自己变成那个人会喜欢的样子。 就像赌徒，期许有一天被大奖砸中一样，期许那个人会因此喜欢他。 他得到了，但是，没想到是有期限的。 “殿下就是靠这样笼络的下属吗？”冷漠阴郁的嘲弄，针锋相对。 那个人却只是微微蹙眉，优雅俊美的面容平静，没有一丝一毫被激怒。 宁云敛克制着自己，缓缓闭上眼睛，失态的只有他而已。 苍白瘦削的面容放空，背对着那个人冷漠离开。 低低的声音毫无情绪：“您对我也是一样吗？但是，我不一样。这个对我无效，您得给更多的东西才行。毕竟，我没有死您就该知道，我还很好用。至少值得利用得更久一点。” 那天晚上，那天本该是皇太子在帝国花园盛大的舞会，宣布太子妃人选的夜晚。 宁云敛在清冷黑暗的城堡里，推开卧室的门。 月光下，那个人，那个绝不可能出现在那里的人，坐在他的床上。 头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宁云敛就强自按捺了。 在这个人面前，他必须保持十二分的冷静，才能不失去理智，机械投降。 冷漠阴郁的王爵大人，身姿笔直微微轻慢，俊美锐利高傲冷静，狭长的眼眸眼角扬起，俯视着那个人。 高傲，病态，手指轻轻捏着那人的下巴，薄唇冷冷地命令：“脱衣服。” 被居高临下，带着强制暗示意味捏着下巴的皇太子，仅仅只是蹙了蹙眉，那张令人魂牵梦萦的面容露出温柔的笑容，游刃有余地解开第一颗扣子。 月光下皎洁的面容上，剔透的眼眸注视着他，就像看穿他所有的嫉妒和扭曲，温和地挑眉。 “我们的第一次，你确定要这么别扭吗？” 王爵大人冷漠傲慢，不为所动的冷静只持续了一秒，克制禁欲的喉结滚动，毫不犹豫放下了矜持，像一只大猫一样扑向猎物一样扑向主人。 再凶悍危险的大猫，在主人面前的时候，也是天然会撒娇的。 虽然猛兽的撒娇，不但是亲昵，更是无休止的索取。 一边傲慢的欺负，一边引人爱怜放纵。 帝国的皇太子失踪了七天七夜，原本该是重大事件，但是，若是遇见不可避免的发情期，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爵大人因为当时在接受隔离审查，暂时离开军部，一度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因为当时空有爵位毫无实权的背景，并没有多少人留意到，同一时间他也失踪了。 只有帝国最高的机密档案上记载着，未来权倾帝国的王爵大人，和帝国皇太子的初次发情期，巧合的在同一天开始，同一天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帝后大婚，记录史册惹~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草莓菇凉あ 50瓶；浮鍭 20瓶；dddd 10瓶；酒笙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2、灌溉病娇反派7 “殿下一点也不爱我, 如果我消失了, 殿下就立刻把我忘记去跟别人结婚了。” “唔……并不是……” “殿下总是欺骗我，现在也是吗？明明极力忍受我，却不推开拒绝。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 “……喜欢的……” “喜欢什么？告诉我。” “……真是恶劣。” 那人并不上当，只是温柔地按下他的后颈，亲吻他。 一点微小的失望和更多的甜蜜, 滋生蔓延, 将彼此禁锢束缚。 这个人属于自己, 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殿下是我的。” “我当然是你的。” 彼此都无比确定。 那是他们见面最少的阶段，每一次却都是宁云敛最快乐的时候，幸福得仿佛没有任何防护走在宇宙星海之上，缺氧眩晕，却并不在意会掉落下去，粉身碎骨的未来。 那时候，至少在王爵的记忆里，他没能做到自己想要的那么温柔。 每一次都像是最后一次一样，像机甲在宇宙之中燃烧成灰, 迷乱过分的爱和幸福里若隐若现着自毁, 有多爱这个人，就有多不受控，近乎玉石俱焚的极端。 常常在最后一刻，彻底迷失前一秒勉强拉回神智。 比起后怕，更多是一种孤独无尽的失落。 他们仿佛在没有黑白界限的永夜里相遇了，但他不知道怀里的人去往黑白何处。 “殿下……”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人。 但那个人说：“没关系, 云敛很温柔。” 恋人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发根、后颈到脊背，彼此心灵相通，就像主人和他的精神兽。 如果是精神兽就好了吧，永远密不可分。 那时候，随时随地都有这种不受控的幼稚、天真、疯狂的念头。 在日后，无数冷寂的夜晚回想起来，连王爵大人自己也会嘲讽失笑，而后是长久的羡慕和嫉妒。 羡慕那时候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爱着那个人的自己； 嫉妒那时候明明得到了这个人的所有，却还可以理直气壮患得患失，得到那个人温柔安抚的自己。 很久以后，王爵大人都清醒地明白，那时候的自己，即便再患得患失，心底也是绝对自信的，自信他的殿下是深爱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哪怕是独自迷失在宇宙敌营、危机四伏，哪怕是回到首都星听到那个人在选妃，哪怕无法和那个人联络，被背叛抛弃，他心底其实都是确定的，因为那个叫苏灵燃的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着绝对的爱意。 只属于宁云敛一个人的爱意。 不需要皇太子有任何解释，宁云敛发自内心地相信他一定是遇到了难以想象的麻烦，一定是极其艰难的处境，才不得不暂时这么做。 从爱上那个人，竭尽一切努力想要走到他身边去，站在和他肩并肩的高度，从产生这个执念到制定严苛的计划，从执行开始，宁云敛就已经那么相信他。 因为，他是要站在那个人身边，足以叫那个人交付一切信任的人。 而他绝不会让那个人失望。 “殿下可以做任何事，如果觉得不解释更好可以什么都不对我说。我永远信任殿下，殿下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为您实现。” 苏灵燃温和地凝视着少年尤带锐利锋芒的俊美面容，清澈的眉眼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信任，足以叫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年轻苍白的面容。 “是暂时有些困难。军部和皇室的关系一直互为掣肘，还有名门财阀的意志操纵其中，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上次我们遇险是遭到了来自内部的设计。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联姻的事在我回来前就已经被定下了，有人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暂时还没有锁定到你的身上，所以以此在试探皇室和我的态度。不用在意，因为我的身边不会有任何人。” 那是他们最亲密幸福的时候，不只是身体，更包括精神。 皇太子殿下会对他讲述首都星盛世繁荣下的暗潮汹涌，各方势力之间微妙又错综复杂的平衡，以及各个势力背后的利益和目的。 不只是恋人，更像他的老师、父兄，没有当初的那些教导，就没有以后帝国第一权臣的王爵大人。 但对当时的宁云敛而言，他从那平静甚至有些轻慢地讲述里，却感到一阵冰冷。 不止是对皇太子处境复杂危险的担心，还有，他竭尽全力以为走到了这个人身边，能够抓住对方手，却忽然才发现与这个人的差距。 那段时间，尽管情况瞬息万变，但皇太子一直处理得有条不紊。 军部从前担忧他在前线军队里的威信，特意想法设法将他调遣到首都星后方，没想到皇太子在军校内也能形成如此庞大辐射全国的影响力。 等他开始涉足政治，也没有被框限在财阀和政治家们的规则里，每一次出现在媒体镜头下，每一次简短清晰的言论，都引发新的民众对王室的信任和崇拜。 可以说，只要有皇太子在，只要他愿意做出一些明确的指向，任何一项事件的走向都会因此发生改变。 熠熠生辉的恋人犹如真正的帝国明月闪耀高悬在帝国之上，不需要任何群星拱卫，就可以照彻天穹黑暗。 那时候的宁云敛却无人问津，除了一个空有虚名的没落王爵的称号，离开了军校，陷入军部错综复杂势力的他毫无存在感。 军部职位的恢复遥遥无期，对于当时的宁云敛而言，这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他更大的问题在于，过去形成的以为只靠个人勇武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浅薄。 那段时间他并不在意军部的处理结果，而是一有时间就去帝国图书馆，寻找各种军校的老师，不计任何后果为自己补课。 几乎每个老师在授课的时候都会不自觉提起皇太子，区别只在于提起的次数是多还是少。 那个人就像一盏明灯，一个不可超越的丰碑，让经过的人仰望追逐，难以望其项背。 那是傲慢自大的王爵大人，一生之中唯一臣服过的，真正的天才。 那时候的宁云敛就像从大海之中妄图汲取尽可能多的水分一样，疯狂地学习着，初衷只是为了缩小和那个人的差距。 然而当他知道的越多，却越是丈量到两个人之间遥不可及的鸿沟到底有多大。 越是用力追逐，越是感觉到遥远。 有一天从图书馆借阅了历年域外战争史分析一册，作者是当初年仅十三岁的皇太子苏灵燃。 这册书发行的并不多，因为阅读门槛太过高，只在研究战争史的教授们和学生之中流传最多。 经过中央广场的时候，头顶的全息大屏幕在黑夜下循环播放着皇太子出席月琴星的访问。 他忽然失神，长久站在那里仰望。 从前那个人一直站在他面前，他身边，和他相拥亲吻。他很少用这个角度，这个遥不可及的距离仰视那个人，第一次清醒地意识到，他原来真的是在和天上的明月相爱啊。 但他何德何能，何以匹配？ 那个人站在万众仰慕之中，俊美理智，风度优雅，举手投足，甚至于每一分细微的神情，被超清晰的全息技术捕捉放大，却仍旧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完美无缺。 既平易近人，也遥不可及。 既温柔和煦，也凌厉理智。 中央广场上，所有的行人都不约而同驻足不前，仰望着他们的皇太子。 偌大的广场上毫无杂音，直到那个人的画面播报完毕。 “皇太子万岁，皇太子万岁！珈蓝帝国万岁！” 所有自发狂热的万众呼喊声里，宁云敛只是其中之一。 他温柔的，为之骄傲的恋人啊。 从未有那么一刻清醒冷静的感知到，幸福和绝望共存。 那个人就像是明月，而他是明月唯一的阴翳。 就像是一个，负担。 永远跟随在月光之下，像是拖着那个人，不能自由。 但是，不能放手。 即便是月光和影子的关系，也自私偏执地不想松手，只要自己能一直一直追着不放，总有一天是可以跟上的吧。 您可以不必等我，甚至可以不用回头看我，只要允许我一直追着您，总有一天…… 他捂着眼睛，微微仰头，站在黑夜下的中央广场，只有喉结隐忍微动。 那时候，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是三个月前。 就连那一次见面，那个人也温和歉意地说，抱歉，想不起上次离开的时候你在说什么。 是没有说完的一句话，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朋友们虽然不知道他在跟谁恋爱，但他的状态，任何人都不难发现。 “照这样看，地位差距是有些大，又是异地恋。做好分手的准备吧。” “就算这么拼命努力又有什么用呢？彼此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出身背景都不一样，恋爱的时候还好，以后就算勉强结婚，也会因为没有共同语言，学识眼界跟不上而无话可说。” “是啊，现在分手的话，最起码还保有了最后的美好印象。不至于以后磨光爱情，留下彼此不好的印象。”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阴郁狂妄，浅薄粗鲁，一无是处，而那个人完美无缺，有哪一点相配？ “可是，我爱您啊。没有办法停止。” 没有办法在竭尽一切之前，在你明确厌倦我之前，在我还有呼吸，可以走到你面前之前，为那浅薄毫无意义的自尊自卑，停止不顾一切。 “我爱着您，现在、过去、未来的宁云敛知道，我多爱您。” 但是，不配的爱情在追随的时候，只需要像死亡一样缄默。 他再也不会在任何时刻主动索取。 您可以背叛我，抛弃我。您是自由的。 但你要允许我活在你的束缚里，和不愿自由里。 直到有一天，那个叫宁云敛的人平庸普通默默的死去，或者光辉耀眼的重现，您得答应我，重新接受我的追求，回到我身边呀。 半年，一年，毫无音讯，再没有见面。 又或者说，无时无刻不在见面。 所有关于那个人的影像，他都不会错过，一瞬不瞬记在心底。 只是面上再也无动于衷，谁也不会窥见丝毫情绪。 第三年，在皇太子访问星际诸国结束，回来的那一天，他们见面了。 那三年里，宁云敛从徒有虚名的少将，一步一步成为最年轻的上将，在军部之中稳定了根基。 在迎接皇太子归国的欢迎仪式中，他作为整个安保机构的总负责人，和从飞行器上下来的那个人遥遥相望。 彼此的眼里都有瞬间怔忪，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就要错目分别。 那个人回来的第一天，他满目雀跃，所有的欢喜爱意都沉静在冷静毫无波澜的面容下。 但那个人没有来找他。 第二天，一切照常。 他看着镜子里那个锐利锋芒全都隐藏不见的年轻面容，眉眼神情甚至恍惚模仿那个人的温和。 这样陌生，那个人会不会认不出来？ 最怕听到那个人说，你变了好多。怕看见他眼里的失望和不爱。 但是，原来连那样一句话都没有机会。 “要再努力一些，再快一些。” 他武装好自己，像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兽，走进森严冷酷的军部，签署了上前线的申请名单。 对一个空有没落贵族身份的年轻人而言，最快获取上位资本的，永远是掌握在手的实力和战功。 这几年韬光养晦的学习当然并非弯路，而是让他事半功倍游刃有余玩转战争和政治之间的关系。 宇外战场的那几年，最大的煎熬是资讯不通，国内的消息很久才会传到前线这里。 只有参谋部和指挥官例外，所以他想尽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先成为一个小型舰队的指挥官。 一心一意做一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很快的。 等到他被其他军部势力邀请参加高级会议的时候，宁云敛才意识到身上的勋章和称谓换成了将军。 那时候，整个帝国已经传遍了这个叫宁云敛的人形杀器的威名。 此时，久不上战场的皇太子的影响力几乎已经全然为他所覆盖，人们称呼战神的时候，很少再提起那个优雅理智不像冷血军人的皇太子殿下，而是那个沉寂归来的没落贵族宁云敛。 这一切，远在宇外的宁云敛却不知道。 他只是竭尽所能，想要离那个投影里的人再近一点。 等他回去的时候，可以在授勋的台上，在万众瞩目之中，光明正大地亲吻那个人的手背，坦然坚定地宣誓效忠，被那个人拥抱。 但是，在他离退役回国还差三个月的时候，在千里之外的前线战场密会上，宁云敛听到了关于帝国皇太子被踢出继承人名单，死于星际追捕途中的消息。 那时候，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周。 整个世界都像是死去了，在这刹那寂静里。 他的明月陨落了，而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捂着眼睛的王爵。 燃燃：只是金蝉脱壳，我回来找你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et'aime 10瓶；派派 7瓶；安染 5瓶；一盅二两女儿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3、灌溉病娇反派8 一个万众瞩目一呼百应的皇太子, 对于帝国和皇室意味着什么并不重要, 至少在军部眼里是这样的。 天生代表鹰派的军部并不乐意皇室的影响力剧增，成为能够轻易左右命令他们的帝国的主人。 在他们看来，皇室就该做个吉祥物，像个漂漂亮亮的omega一样，在需要他们出席的场合坐在那里露出完美迷人的仪态拍个照就好, 最好不要有脑子。 比起无法掌控, 太过出类拔萃, 有自己想法的皇太子，他们更属意皇太子平庸毫无存在感的弟弟。 财阀从前支持军部，以获得某些特权和庇佑，但是比起军部这些贪得无厌热衷政治和战争的野心家，他们只是天然对获取更大的利益感兴趣。 彼此并不是密不可分的，那就有活动的空间。 在过去那几年，皇太子本人渗透掌控了军部的一部分，各界财阀的态度也开始模糊暧昧起来。 当军部发现他们对皇太子毫无办法，一个阴谋就开始暗中酝酿起来。 无法从私德、品性乃至于能力摧毁一个人的影响力时, 就从他的出生下手。 再完美的皇太子, 一旦他不是皇太子，甚至于不是珈蓝帝国的人，那么他的一切优点都可以变成缺点。 比如，从帝国皇室的丑闻下手，宣扬皇太子并非皇室血统，而是已故皇后和他国政要出轨的产物。 真真假假的讯息骤然轰炸, 然后在所有人反应不过来的时候，立刻联合军部所有势力下达对皇太子叛国的通缉令。 在外界哗然，争论消息真假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政变。 强行代表皇帝陛下的意志发布皇太子被踢出继承人名单的消息，与此同时发动所有军部力量全力追捕提前意识到危险逃亡的皇太子。 “我们只是奉命抓捕他。很遗憾，皇太子本人选择驾驶机甲义无反顾进入陨石区。显然，他无法面对整个帝国的审判，选择了以死亡来逃避。” 舆论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了平息民众的愤怒，最后军部推出了几个负责追捕皇太子的军人作为替罪羊，单方面强行结束了这件事。 宁云敛参加的这场宇外会议，是因为他们要回国，参加新储君的宣誓大典。 讽刺的是，之所以特别要求宁云敛这个资历最浅最年轻的将军回去，因为军部需要他这个昔日唯一能在某一方面的影响力上与皇太子抗衡的对手来重整舆论，创造新的话题，抹消皇太子留下的影响力。 “阁下，你是当之无愧的新一代战神。当他们看到了你，就明白那位只是皇室包装下徒有其表的傀儡。” “你为军部保持独立存在，不受皇权的独裁做出了杰出贡献。” 当宁云敛在宇外战场不断立功竞升，人形兵器的杀神之名响彻帝国的时候，当他终于犹如赤日当空熠熠生辉的时候，就像日升月落一样，皇太子的光辉因此被限制了。 就像是，他们借着他为那个人而燃烧的光，杀死了那个人。 就像是，他杀死了那个人。 那一刻，那个叫宁云敛的人似乎也永远长眠在了孤独浩淼的宇宙之中，在那片埋葬了他爱人的黑暗宇宙之中。 王爵大人闭上眼睛，轻轻睁开，冷漠俊美的面容毫无感情，无动于衷聆听着他们的计划和安排。 冷静理智地厘清，失去皇太子这一共同威胁后，原本共同体的军部党派之间围绕各自利益的分歧，如何利用各个势力之间的矛盾和关系，逐个击破他们。 当时的王爵大人已经是军部独立一支军队的主将，但也无法同时和军部这些经营已久盘根交错的几大势力公然对抗。 那段时间整个珈蓝帝国陷入了空前的混乱，每天都有很多示威抗议活动爆发。 军部的名声极差，尤其以王爵大人为代表。 那些背后的阴谋家为了洗刷自己，暂时隐匿不出面，王爵大人被动地站了出来，承受这些人对皇太子之殇背后阴谋的愤怒和质疑。 为了抹黑抵消皇太子的影响，军部散播了一系列谣言，其中就有平民天生对特权阶级的排斥厌恶。 皇太子曾经的对手，在离开军校之后一度沉寂毫无存在感的王爵大人，必然出现在谣言的受害者一面，被塑造成受到皇太子一派权贵势力的嫉妒打压和潜规则，没有立足之地，郁郁不得志下，不得不远走宇外战场。 王爵大人在国内一度籍籍无名和在宇外战场快速的声名鹊起，就成了最好的证据。 这样的阴谋，即便当事人站出来宣称绝无此事，也会被解读成冠冕堂皇的为王族和逝者遮羞。 王爵大人一脸阴郁冷漠，毫无感情地说：“无所谓，但军部要有足够的诚意。” “阁下发给军部的请功名单已经第一时间批准了。您和您部下的战功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折损。”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们将这叫作诚意，谋杀帝国皇太子的名声这么好洗刷吗？” “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 “我要进入军部立委会的名额，内阁的名额，还有……” “真是贪婪狂妄之辈。” “多谢夸奖。你们可以回去考虑了。” 就这样，在那个人死后，主动和那些害死他的罪人站在一起，甚至是肮脏的利益交换，作为他们抹黑抵消那个人光辉的黑夜的一部分，成为他们放心信任的利益共同体。 在他们无暇他顾，彼此攻讦的时候，牢牢抓住军部的命脉。 同时，以新储君旧日伴读的身份，联合帝国新秀和没落贵族的势力一起，率先站在新储君的背后，掌控王族的立场。 到这一步，复仇的刀锋和刑场就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冷漠阴郁的王爵大人，孤独地坐在王座上，亲吻那个人留给他的死亡的锋芒。 一个一个，将所有害死那个人的罪人诛杀。 一开始还算清醒，暗杀只在黑夜里进行，除了人人自危的惶恐，他们甚至不知道寻找他们复仇的无处不在的魔鬼是谁。 但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直到他们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背负了杀害皇太子最大恶名的王爵，这段时间来不知不觉已经拥有了足以和各大家族势力抗衡的资本，本应该首当其冲被寻仇的他，为什么却安然无恙？ 王爵大人手指捂着眼睛，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 直到那时候，他们才终于惊悚地发现，这个人早就发疯了，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然而所有还活着的人，在害死皇太子这件事里罪名共同体的他们，此前甚至走投无路，在谋求这位低调神秘的王爵大人的庇护。 “为什么？” “权力，令人不知罪恶和自身的愚蠢。你们杀死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将我安坐在凶手的位置上，反过来问为什么？” 那个苍白阴郁的男人，眼神平静放空，轻轻地问着这些在刀锋下挣扎的阴谋家，像是冷静发疯地笑着，泪水却无声涌出。 令人恐惧，也令人绝望。 那场旷日持久的政变里，昔日参与过谋害皇太子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被放过。 整个帝国瞠目结舌，看着那位以人形兵器杀神著称的王爵大人，掌控了帝国最高的权柄。 但，没有人能改变这个事实。 皇帝陛下早就在皇太子政变遇难时，以静养退出了政治中心。 新的储君不理世事，小心翼翼活在各方利用下，只要能确保自己的平安和每日的奢靡用度不变，就对身为傀儡的事实浑不在意。 谁都知道这是不正常的，珈蓝帝国正酝酿着一场日后更加可怖的灾难。 但在当时，全国都在悄然准备一场迟来的郑重的葬礼，无暇他顾。 这场葬礼却并没有得到举行。 行刑的时候，参与追杀皇太子的alpha队伍里，忽然有一个人说，皇太子还活着，并没有死在陨石流里。 消息很可能是假的，只是那个人为了脱罪的狡辩，但有些人希望这是真的。 后来的几年里，珈蓝帝国都像漂浮在宇宙中的船，摇摇摆摆，但又平稳地运行了下来。 国内并没有因王爵大人同时掌管军部和内阁，就真的被一手遮天。 依旧有各种声音存在，包括质疑皇太子叛逃联邦的各种阴谋论。质疑王爵大人当初和那群人一起谋害皇太子，又踩着那群人排除异己，为了上位和权力不择手段。 除了皇太子的消息被封锁，渐渐无人提起，对王爵大人的指责和谩骂，不管真假，都被放任自流。 渐渐的，大家发现王爵大人除了至高无上的权力其实一无所有。 他没有什么喜好，每天除了上班工作，连家门都不怎么出，孤僻得简直不像活人。 除了强势了些，除了对外建交过于霸道，在军费上的开支大了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好。 整个帝国慢慢恢复了正常，缅怀，然后遗忘了那个人。 只有王爵大人守在昔日的房子里，默默地扩大着珈蓝帝国在星际的影响力，沉默不知疲倦地寻找着那个人。 …… 就像宇宙中一抹意志，一抹风，附着在梦境的影子里，有时重叠，有时俯视旁观。 苏灵燃看到了一段他同样经历过，却不知道在另一个人的角度是这样的记忆。 熟悉的气息自后向前拥抱住他。 小心翼翼的温柔，又牢不可脱的强势，牢笼一样笼罩了他。 黑暗中，冷冽的声音低低的，错觉阴郁又寂寞，却是笑着的一样，冰冷又轻柔的病态。 “您来颠覆我的国吗？我的殿下。” “……” “是来杀死我的吗？或者，是来爱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ice 5瓶；韵笑 3瓶；吃飽了更可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4、灌溉病娇反派9 什么啊, 明明是你颠覆了我的帝国。 苏灵燃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身后紧紧抱着他的男人，像是用尽一切力量在抓住他，身体却无能为力徒然发软，整个人靠在苏灵燃身上，像是忽然醉了一样。 苏灵燃没有丝毫意外, 准确地扶着他, 温和地说：“主人, 您该休息了。” 像苏灵燃这样四处被通缉还敢正大光明出现在首都星，身上当然不会少东西，绝不可能没有丝毫防备任人近身。 王爵大人视线涣散眼眶发红，一瞬不瞬盯着他，就像死不瞑目的怨灵，咬牙切齿又执迷不悟，冷漠恨意掺杂着甜蜜深情。 苏灵燃视而不见，一路扶着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殿下殿下殿下……”清冽极低的声音，冰冷的, 寂寞的, 温柔的，怨恨又哀求，请那个人看他一眼啊。 声音终微不可闻。 王爵大人像是真的醉得睡过去了，头枕在苏灵燃的肩上，安安静静地靠着。 直到苏灵燃将他放回床上，那双紧闭的眼睛才睁开, 漆黑的眼眸清清亮亮，映照着苏灵燃温和平静的面容。 像是从往昔经年的梦里照见现实，眼前的苏灵燃一如过去记忆里的皇太子一样，优雅完美，温和理智，剔透的眼眸看着他的时候依旧温柔。 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就好像对于皇太子本人而言，过去的宁云敛和现在的王爵大人没有任何分别。 是已经不在乎他了吗？ 连过去的宁云敛也不爱了吗？ 没有关系，我抓住您了，您只要接受我的爱就可以了。 王爵大人苍白俊美的面容安安静静的，消弭了一切冷漠阴郁、凌厉锐气，唯有手臂环抱着那个人，不允许他离开自己一分一毫。 就像是一座看似没有防御的空城，等待着攻略城池的王。 苏灵燃没有任何挣扎，被他拥抱禁锢在怀抱里。 比起过去锐利俊美、冷漠倨傲的没落贵族少年，现在的王爵大人不论是面容还是性情都更有魅力，因为药物呈现醉意，那双危险无情的眼睛变得纯粹清湛，宁静地看着自己。 苏灵燃几乎没有自制力，手指温柔地抚摸他的眉眼，才没有俯身亲吻下去。 那些军部造谣的关于皇太子的丑闻并不完全是错误的，因为他的确是，潜规则了这个人。 在这个人还没有完全展露他的魅力，还没有彻底成长起来的时候，因为最先发现了他，所以利用自己外在的美丽和基于身份天然的强大，引诱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享受着这个人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逐着他，享受着对方以自己为目标，不断变强不断成长，最终胜利的那一刻。 那双不屈锐利的眼睛实在太美了，所以没有忍住，在对方冰冷骄傲地说他赢了的时候，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先于意识，亲吻了他。 之后，便是一连串完全不在苏灵燃计划里的恋爱。 这个人会爱上自己，苏灵燃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怜惜。 他对于自己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白自身的魅力对其他人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他都清楚那背后代表的涵义，更知道，对不同人用什么态度说什么话，能达到他想要的目的。 对颓势王室的皇太子而言，这些技能好像与生俱来，是根植于灵魂的本能。 他理智娴熟地运用着一切，当然也包括在自己的爱情上。 因为先被吸引了，所以引诱这个人爱上自己，包括将他推到自己的对手席上。 这样，如果情况变得危险，至少那个人是安全的。 皇太子对自己的处境一清二楚，那个叫宁云敛的没落贵族少年，是他唯一超出计划的意外。 他把他的爱情隐藏保护得很好，但是，仍然不免露出痕迹。 为此，果断关闭了一切和那个人联系的方式，答应代替皇室出访各国，减少国内的影响力，以此交易换取不用和他们选定的太子妃联姻。 但是，矛盾越来越大，不可调和，皇室衰微太久，军部腐朽太甚。 连皇帝陛下都不赞同自己的孩子。 “如果你不能按照他们想要的那样活着，我就会永远失去你。” “按照他们想要的那样活着，意味着不断失去，不但是你我，包括整个珈蓝帝国。”苏灵燃对病床上的皇帝陛下平静地说，“自由，或者失去一切，总得选一样。” “离开珈蓝吧。”皇帝陛下别开目光。 珈蓝帝国的皇太子，被整个皇室出卖了。 在军部多番部署和暗中交易下，皇室的人达成了一致，军部对皇室的生存现状进行调整，允许新一代在军部的审核下可以涉足军政包括商业，但是，所有人必须支持军部选出的新储君，并且，站出来指认皇太子出生瑕疵。 这是一场所有人共同参与的，天穹之下光明正大的阴谋。 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换取所有人脖子上的锁链放松，所以他们答应了。 苏灵燃终于认清楚，腐朽的原来不只是军部，而是整个珈蓝帝国的高层。 叛国的罪名不算错误。 因为在阴谋发动之前，苏灵燃就已经打算放弃经营多年的帝国。 他从小生活在军舰上，见惯了宇宙星河，知晓无数星球文明和它们的覆灭。 征战是为了和平守卫，不是为了权力和毁灭。 人们总是以为宇宙足够大，可以盛下人类无休无止的征战和欲望，但这只是错觉。 时间太久了，久得人们已经忘记了，珈蓝星是如何产生出现的，为什么拱卫珈蓝星的五颗星球，拱卫他们的军部传承着古地球的姓氏？ 这是为了记住我们曾经毁灭了家园。 但现在，一切都像是历史重现。 如果他的存在带给珈蓝帝国的是一场注定的内战，他选择离开这里，寻找新的家园重建一个理想乡，就像最初的珈蓝王室建造珈蓝星一样。 从会走路就会操作机甲的皇太子，怎么会被区区一道陨石流杀死？ 那是一场军部和他都需要的死亡。 只有皇太子死了，一切才可以结束。 苏灵燃也才可以真的重新开始。 但是，他唯独漏了一个人。 皇太子没能做到的事，因为皇太子的死亡，有一个人做到了。 诛杀军部五大家族首脑，包括并且不限于掌握实权的，超过三百多人。 一场开始得悄无声息，结束得惨烈静谧的变革，最初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一个人复仇。 一个集昔日军部五大家族军权和帝国首相于一身的王爵大人出现了。 军部确立的新储君只是一个傀儡，帝国的皇帝陛下犹如影子，整个珈蓝帝国受控于这位无冕暴君手中。 苏灵燃静静地注视着这个人。 这个昔日纯粹澄澈的青年，成为了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人。 “您抛弃了我。” “我回来找过你。”然后因为被通缉，在联邦露面，立刻就被谣传成叛国。 直到现在，通缉令都没有撤销，反而变成了最高级别。 “我让您失望了吗？” 苏灵燃没有犹豫：“没有。” “撒谎。您只爱过去的宁云敛，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追在你身后的白痴。” “……” “您觉得我变了，就像您的敌人一样，不，更加变本加厉。压迫着王室，还有整个帝国。” “……” “可以随意抛弃的旧情人，和窃取帝国权柄的危险的政敌，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个傻瓜，只要您看一眼，就什么都愿意为您做。后者，需要更多的筹码才行。” 王爵大人苍白阴郁面容冷静极了，醉酒状态下，也只有眼眶发红。 矜贵又温柔，安安静静的，一瞬不瞬看着他。 “我一直在找你，我不爱珈蓝星，如果不是你，谁要费尽心力守护它？” “我已经变强大了，殿下。无论你去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所以，睡醒后，我还能看见你的，对吗？” 苏灵燃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让人犹如宿醉一样的药物，醒来后就会不记得之前的一切，就像是宿醉断片一样。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关系，对方不会记得。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王爵大人的确已经变得很强大了。 过去一脸冷漠锐利的少年，想要他留下来的时候，也只会一边稍显粗暴地欺负他，一边蹭蹭他的颈窝，口是心非：“殿下不喜欢我，只是我在做梦，所以醒来以后才会看不到你。如果殿下只是我的梦，什么都可以做吧？” 现在的男人却已经会从容平静地威胁了。 即便药效起了睡过去，手指也紧紧抓着他的。 苏灵燃当然不会走。 他是为他而来的，怎么会离开？ 只是，这个人的确变了太多，变得危险而难以揣测。 他需要更多时间。 …… 和以往任何一天一样。 王爵大人清晨醒来，独自洗漱，仪表冷峻完美出现在餐厅。 靠近锁骨的那颗扣子总是不好好扣的，微微抬着下巴，漆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他的贴身执事，等待对方倾身低头，为他仔细地扣上。 这一次苏灵燃已经很熟练了，花的时间并不多。 冷漠阴郁的王爵大人却并没有满意，一只手揽着他的后背，阻止他退开，另一只手解开扣子，一脸平静，轻轻地说：“继续。” 王爵大人坐在椅子上，修长的腿伸展开，苏灵燃倚在他身边，几乎是以半坐在他腿上的姿势在为他服务。 王爵大人的目光没有一瞬从他脸上移开，安然沉静，又毫无遮掩。 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就像是明明白白在告诉苏灵燃，比起系扣子，他的主人想要的是一个更加亲密的亲吻。 王爵大人一直很有耐心，没有得到的话，一个类似拥抱的长一点的亲密接触也可以叫他满意。 但他的执事今天并没有满足他。 王爵大人的耐心用尽了。 强劲的手臂揽着那个人的后腰，让他彻底坐在自己的腿上。 手指轻轻捏着那个人的下巴。 只有往昔漆黑的眼眸是沉静深敛的，安静得毫无锐气，像最包容善意的主人，看着被迫注视着他眼睛的苏灵燃。 清冽的声音低低的沁凉，过分温柔，和强势的举止截然相反，像猛兽对主人的撒娇。 “今天睡得不好，但醒来看到你觉得还可以忍受。只是，需要一个亲吻。” 苏灵燃镇静地看着他，剔透的眼眸没有丝毫慌乱和其他。 “作为一个执事，可以满足吗？” “是，主人。” 柔和的亲吻落在王爵大人冷峻淡漠的眉心。 王爵大人的眉睫轻轻动了一下，直到他离开，那双眼眸才微微闭上，再睁开。 “谢谢。” 矜持克制地收回越界的手，任由执事先生离开他。 “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包括，并且并不限制于整个珈蓝星。但是，当我需要的时候，我要看见你。否则，我会惩罚你。” 苏灵燃所想的没错，被提高权限的通缉令，的确是王爵大人的手笔。 当年杀死他的皇太子的，除了军部那些人，还有皇太子本人。 所以，擅自死去的皇太子也是他要报复的人选之一。 掌握至高无上的权柄，不断扩张巩固他的帝国，除了保护他的殿下，更是给他的殿下建造一个巨大的牢笼。 一个无论那个人去往何处，都无法跨越的牢笼。 因为不忍折断殿下的翅膀，不忍遮挡他的光芒，但绝对不能允许殿下在他所无能为力的地方。 这种阴影，一生有一次就足够了。 所以，这个笼子要大到殿下察觉不到。 通缉令也好，放任所有人宣扬他勾结军部迫害皇太子的谣言也罢，都是为了引诱他的殿下回来找他。 如果您抛弃我，是因为不爱过去的宁云敛了，可以选择仇恨现在的宁云敛，只要让我看见您。 就算是来从他的手中夺回政权，也没有关系。 只有一点不可以，不能让他的殿下失去对他的兴趣。 所以，不能太快让殿下发现，自己对他毫无抵抗。 至少，要坚持的久一点。 您可以，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吗？ 作者有话要说：从一心一意努力奋起的没落贵族少年，到病娇，只需要一个燃燃。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ddd 66瓶；jet'aime 5瓶；桐狐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5、灌溉病娇反派10 以礼物形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殿下, 做着贴身执事, 顺从地称呼自己为主人，对自己所有的要求都立刻满足，的确令人心动难以自持。 仿佛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将这个人藏起来，只属于他一个人所有。 错觉只要他开口命令, 他的殿下就会被催眠一样来爱他。 但是, 王爵大人并不敢擅自使用这样珍稀昂贵的礼物。 连小心珍藏, 都唯恐储藏的宝库不够大，不够华丽，空气不够新鲜，天穹不够清朗高远。 系扣子，打领结，脱外套，做这些就好，错觉像是新婚伴侣那样。 由这个人挑选自己全身的穿着配饰，如此, 自己的每一处就完美符合这个人的喜好了吧。 这样的话, 可以，稍微喜欢我一些吗？ 当然也想随心所欲的亲吻，想抱着殿下入睡，想过分占有他，听他丧失一切自我意识对自己说喜欢。 但是，不可以。 要冷漠一些, 这样这个人就会自己主动了。 好的猎手比起追逐逼迫，当然是将自己装扮完美，等着猎物自己来狩猎他，跳进他精心布置的爱意陷阱。 就像王爵大人之前做的那样，在全宇宙肆意扩张，通缉挑衅，将军舰开到宇宙的边境线上，让那个人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自己走到他身边来。 如果你不来，整个宇宙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 这份高贵美丽的礼物，是王爵大人花费多年时间耐心布局，仔细筹谋来的，所以看到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 虽然必须竭力装得冷漠一点，不能太快暴露底线，但是，所有权是一分一毫也不能让渡的。 所以，冷漠得如同机械兽的王爵大人因为签署文件手有些疼，需要执事先生按摩，是嫉妒正常的，一点也不为过。 冷漠阴郁的王爵大人理所当然得枕在苏灵燃的腿上，目光沉敛安静，一瞬不瞬看着他的眼睛。 苏灵燃专心地按揉着他骨节修长有力的手指，就像主人在给午后休憩的猛兽揉按爪爪。 这只猛兽危险沉重而过分英俊，又冷漠又完全不自知的黏人，只有漆黑清透的眼眸是诚实的，一刻也不愿从心爱的主人脸上移开。 …… 苏灵燃对执事的工作做得得心应手，心情愉快地给古堡里的花草浇水。 埋头工作一会儿的王爵大人发现，本该每十五分钟出现一次的人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心情极度得差，矜贵阴郁的面容皱了皱眉。 但是，秒钟分明还差三十秒才到默认的时间呀。 失去耐心的王爵大人找到那个正在愉快给花草浇水的人，冷漠无声地上前，幽灵一样从背后抱住他，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一声不吭。 这时候的他，暂时忘记了自己之前定制的隐忍不动的计划。 苏灵燃习惯地抬手揉揉他的脑袋，修长温暖的手指穿过发端，让王爵漆黑狭长的眼眸眯了眯，被驯服一样安静垂敛下。 “主人累了吗？稍等一会儿，因为珈蓝花快开了，所以多花了一点时间照料它们。” 珈蓝花长得类似于古地球的重瓣茉莉，从每年四月初会开到十月末，如果是在珈蓝星上，则可以一直一直毫不间断开下去。 因为旧的花瓣落了，种子就会迅速抽芽长成，开出新的来。 越是灿烂的阳光下开得越绚烂，星白如月，耀眼明媚。 但若是真正的永夜下，失去了阳光的滋养，花瓣会变成淡淡的透明的蓝色，即便是在宇宙之中，也可以依稀看见那片淡蓝。 花香似有若无，有愈合伤口的效果。 珈蓝星的人相信，只要佩戴着珈蓝花，就算战死宇外，花香也会带着他们的灵魂回到家乡，轮回转世在心爱的人身边。 王爵大人的少年时期长在月琴星，对珈蓝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因为珈蓝花是殿下最喜欢的花，所以荒芜的古堡里就种满了珈蓝花。 但现在，王爵大人有些讨厌它们了。 因为这些花分散了殿下本应分给他的时间和目光，因为殿下对着它们温柔的笑。 “你迟到了，要接受惩罚。” 怀表还有十五秒才走到规定时间，苏灵燃：…… “好的，主人。”他无限温和纵容，顺从了这个人的惩罚。 面无表情的王爵大人，漆黑安静的瞳眸无意识兴奋地颤了一下，苍白英俊的面容无动于衷。 薄唇微张，牙齿轻轻咬在那个人的后颈。 alpha是不可以被标记的，但是被咬了腺体后，短时间同样可以染上对手的信息素，就像是被迫臣服和绝对占有。 苏灵燃毫无抵抗，修长的脖颈无意识微扬，精致的喉结因为隐忍显得脆弱起来。 午后温暖的阳光下，那张美丽的，足以颠倒任何性别审美的俊美面容，逆光下带着朦胧虚妄的笑容，却微微眯着眼睛，发出一声单音节的叹息。 诱人的信息素和荷尔蒙的性张力，足够让阴郁强势的王爵大人发疯。 拥抱的手臂抱得很紧，王爵漆黑的瞳孔因为精神体过度兴奋实体化，盘踞缠绕着那个人。 要忍耐，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不行？这是我的。原本就是我的！ 牙齿轻轻嵌下去，然后突破那一层临界点，轻轻刺破。 “云敛……”闷哼，蹙眉，求饶一样又像是纵容，温柔地叫着他名字。 “您没有拒绝，明知道只要有一点不愿意，我就不敢有一丝一毫侵犯，但您默许了。” 冷冽的声音，低低的轻柔，居高临下冷静地指控着受害者。 “主人……” 轻轻的笑声，倨傲又病态的温柔掌控：“您叫我主人，这是引诱，默认我可以对您为所欲为。” “别……” “您引诱了恶魔，让他为您发疯，然后再说停止，天真得令人加倍想惩戒您。” 薄纱一样洁白的窗帘拉上，苏灵燃被抵在初绽的珈蓝花和午后朦胧的阳光下深度亲吻。 王爵并不觉得这是自己失控了，他觉得自己很冷静，并没有暴露对他的殿下的毫无自制力。 这只是主人在惩罚不守时的执事，仅此而已。 直到现在也不愿意坦然与自己相认的殿下，理所应当被报复，不是吗？ 绝对冷静的声音，极度克制着：“早就告诉过您了，主人可以随意惩戒勾引他的执事。” “我……并没有……” “您出现在我面前，就已经是勾引。” 不论在做多令人癫狂的事，王爵大人的声音听上去都温柔冷静得绝对冷静。 “想对您做所有的事，那些上流贵族的宴会后，所有发生在黑夜下的罪恶，都想对您做一遍。” “过分到，让您一看见我就腿软发抖，除了被我抱着，哪里都去不了。” 羞耻的，见不得光的，对这个人邪恶卑劣的臆想，以为永远也不会暴露出来。 但这一刻，王爵大人就像整个人都坏了，坦然冷静的，一五一十轻柔地诉说给他的殿下听。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吧？ 毕竟，他做得比说得要过分百倍。 无法发出声音，无法思考的苏灵燃，已经完全被迫，身体力行体会到了。 “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发疯。 王爵大人亲吻掉那个人的眼泪。 令人寂寞的温柔冷静的声音：“在搞阴谋吗？探测军政情报，可惜尾巴不太小心，被我抓住了。” 失败了吗？苏灵燃忍耐地蹙着眉，闭上眼睛。 那人辍吻他脆弱的喉结，好像稍微用力就可以咬断。 其实抓住殿下的尾巴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必须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让他的殿下小小失败一下。 毕竟，没必要那么麻烦的，您可以倚靠我。 一边侵犯惩罚他，一边温柔病态的撒娇：“阴谋也没有关系，但是只可以对我用。” “只可以诱惑我，不允许把心神目光花费在别人身上。” 这才是殿下除了自身以外，唯一需要被惩罚的错误。 一面施暴，一面轻声细语：“您的所有都是属于现在的我的，过去的宁云敛也不可以。不然我会嫉妒。” 啊，之前说好的隐忍克制什么的，触犯了就触犯了吧。 对着殿下的时候，这个叫宁云敛的人好像从来没有过原则这种东西吧。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资本和自信，可以诱骗捕捉到这个美丽强大的猎物。 就连曾经的单纯执著，所有殿下曾经欣赏的品质，都已经没有了呢。 变成了殿下最讨厌的，滥用权力阴谋暴力的人，并且觉得，自己本来就该是这种人。 所以加倍讨厌曾经得到殿下一切的宁云敛。 这样的自己，假如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利用价值，殿下一定会离开他吧。 镜子里的男人，阴郁冷漠，铁石心肠，苍白冰冷，无趣得就像古堡里的僵尸吸血鬼。小心眼记仇，报复心又重，除了一张足够英俊的脸，简直乏善可陈，毫无魅力可言，殿下怎么会喜欢呢？ 他的殿下那么强大美丽，毫无瑕疵，比记忆之中愈加令人心动疯狂。 从前总觉得只要自己一直努力追着明月，总会可以与他并肩，至少也可以缩小差距。 但现在他已经站得足够高远了，已经很强大了，站在这个人旁边却还是觉得不配。 “您的完美令人绝望。但是，恶魔可以暂时丢弃一切的羞耻心，厚着脸皮，阴云一样强行笼罩明月。虽然不配，大抵看上去是一对。” 在那个人昏睡过去的时候，随时随地亲吻他，对他低声愉悦呢喃恶魔的爱语。 抱着他，让他染上自己所有的气息，也让自己染上殿下的气息。 “我爱您啊，殿下殿下殿下……苏灵燃。” 这时候可以随心所欲满怀幸福地倾吐爱意了。 反正殿下不会听到。 …… 又一天，苏灵燃整理完资料，一抬眼看到那个人笼罩在他身前，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盯紧他。像是仅仅目光就可以吞噬他。 王爵大人冷酷倨傲地嗤笑：“殿下，您在恋爱。” 苏灵燃：？ “不用担心，您掩饰得很好，大约只有我发现了。可是怎么办呢？您的运气这样不好，偏偏是被我发现了。” 苏灵燃：我过去未来现在，唯一的恋人，难道不就是你吗？ “如果您不想秘密暴露，就不要反抗。” 像个邪恶扭曲的反派那样，以此威胁不能暴露恋人身份的皇太子，以各种粗暴恶劣的手段和言语，恣意侵犯欺负尊贵完美的殿下就范。 王爵大人的灵魂极度苍白无趣，唯一的喜好叫苏灵燃。 最厌恶的人是十八岁的宁云敛。 因为那个宁云敛和现在的他半点不同，但是殿下最初始纯粹的爱给了那个宁云敛。 每当他回忆起过去，嫉妒心就会使王爵大人发疯。 作者有话要说：燃燃：我太难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inesuku 39瓶；废肘子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6、灌溉病娇反派11 因为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任何魅力, 足以吸引皇太子殿下, 浑身上下唯一可能算作有魅力的，就只剩下相比其他人更优越英俊的脸了。 于是，王爵大人每天都会早于苏灵燃醒来，先一步整理自己的仪表，确保出现在苏灵燃面前的时候, 至少从视觉观感上无可挑剔, 无人可比。 当然, 还要特意解开那颗扣子，等殿下为他系上的时候，可以近距离理直气壮看殿下很久。 不会忘记，特意制定出执事不能直接接触主人的命令。 因为，他不会忘记殿下其实很不喜欢和人直接接触。 只有和过去的宁云敛在一起的时候，这一点才并不明显，但王爵大人不能确定，这个人对着现在的他，还会不会例外。 年轻时候的王爵大人以为这只是珈蓝帝国王室和贵族天生的矜贵和冷淡, 他虽然也是曾经的老派贵族出身, 但是因为宁氏败落，自小流亡月琴星，与首都星的贵族们格格不入。 在和皇太子相恋前，年轻的王爵大人敏感又倨傲，对皇太子的追逐钦慕里，因为察觉到对方温柔下遥不可及的距离感, 无可避免产生了几分挫败。 这份挫败导致他格外在意仪表，甚至是渐渐生出几分洁癖。 当初人人都觉得没落贵族宁云敛过于傲慢不逊，每次见到皇太子，所有人都争相握手行礼，宁云敛却抬着下巴，眼眸一眨不眨，无礼直视殿下的眼睛，连抬一根手指的意思都没有。 直到后来，大家都知道王爵大人有洁癖，这一点非议也没有完全消失。 王爵大人当然不是不愿意触碰皇太子殿下，如果可以，他不但想牵着对方的手指不放，从指尖一寸寸亲吻膜拜，更想连对方整个人都据为己有，肆意亲近。 就像现在做的那样。 但是，当时还年轻的王爵大人不能这么做，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他的殿下会喜欢他。 因为敏感察觉到皇太子其实不喜欢和人接触，所以宁肯被人认为无礼不逊，也拒绝主动和殿下握手。所有能直接接触那个人的行为都极力避免。 非但自己这样坚持，如果别人想亲近殿下，他还会不遗余力破坏。 很多关于军校时候王爵大人挑衅不敬皇太子的事件，都是基于这些隐秘的坚持而制造出的。 当然可以明知那个人讨厌和人接触，却故意增加接触时间和制造亲近的机会，这样更能挑衅殿下看着他，不能忽视他。 就像有些人故意逗弄欺负喜欢的人一样。 但宁云敛不愿意。 那是他追逐仰慕的人，并不愿意为了满足自己卑劣的欲望，让那个人因为他而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比起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更希望自己带给那个人的是愉快的经历，而不是痛苦。 那时候，单方面注视着那道遥不可及身影，每次出现在那个人面前都一脸冷漠倨傲，作为不讨喜的对手挑衅着那个人的王爵大人，却希望皇太子殿下想起关于这个叫宁云敛的人时，心情是美好的。 这样固执又悖论，只有宁云敛一个人默默固守的坚持。 但是，他不知道，每当他背对着人群离开时，那个温柔理智、遥不可及的人，也在温和注视着他的背影。 温柔的皇太子殿下，实际比任何一个人都骄傲，怎么会仅仅因为有个人不断挑衅他的权威，就因此爱上了他呢？ 让皇太子殿下心动的，是人群里那个冷漠傲慢，做着看似幼稚挑衅的行为，但是让因为厌恶活物的体温，却基于身份不得不进行这种活动的自己，得以稍稍松一口气的少年。 是那个在竞技场里，因为不小心压在他身上，下一刻比他还紧张在意立刻拉开距离的少年。 是明明眼神爱慕掠夺地追逐着自己，却仅仅因为不小心肌肤碰到肌肤，一边红着耳朵抿唇，一边脸色苍白皱眉，担心自己会难受的少年。 是因为这样一点一滴的温柔，最是理智清醒的皇太子，无法自持对那个冷漠的少年动心了。 被真心爱着的人，是会接收到那些爱意的。 不管那些爱意，有多无声无息。 …… 年轻的王爵大人并不知晓。 仅仅因为殿下或许排斥和他接触这一事实生出挫败，从那时候起就格外在意起自己的仪表。 可是他的行为本就无可指摘，即便是那些嘲笑宁氏没落的首都星贵族，也无法对宁云敛的仪表仪态提出除了冷漠倨傲以外，一丝一毫的错漏。 只有年轻的王爵大人自己过度内省自律，渐渐得有些洁癖起来。 直到在皇家竞技场里，红枫迷雾里，皇太子殿下主动亲吻了他。 他于那个人，曾经一度是与众不同的。 可是，这是属于过去的年轻的宁云敛的殊荣。 现在的王爵大人并不敢盲目自大，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殿下对现在他也会一视同仁。 久违的洁癖开始复发。 但是，这一切都毁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生病。 因为前一天，身为执事的殿下迟到，早就觊觎图谋不轨的主人借机惩罚了那位美丽的执事。 在珈蓝花和阳光之下，隔着薄薄的窗纱，将那个美丽尊贵男人抱在窗户和他之间，温柔惩戒，直到对方皎洁美丽的面容，眼角坠下珍珠一样的泪水，逼出断断续续的喜欢，也没有能停下来。 头脑发热傲慢自我的alpha，心满意足恢复理智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慌。 一整夜将那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唯恐对方醒来之后生气，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不见。 为什么不能再忍忍？一切都被他毁了。 一整夜从断断续续的噩梦里醒来，梦见他们在悬崖钢丝上共进晚餐。 终于，早上的时候，反而是作为加害者的王爵大人病倒了。 王爵大人睁开眼睛，安安静静地凝视着那个人，手指抓着对方的手腕不松开。 就像一只黑色沉静的生病的大猫。 苏灵燃让机器人检查过他的身体，手指摸摸他冰凉的额头。 “因为长期睡眠不好，身体的机能得不到休息，情绪段时间起伏太紧张，一次性爆发出来了。不过不用太担心，刚好借机休息调理一下。你真是太乱来了。” 王爵大人冷漠阴郁的面容并不因为病倒躺下就失去威严压迫，紧紧盯着苏灵燃不放。 但是，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却事与愿违，眼神涣散无力，像是淋了雨落魄的大猫。 危险又可爱。 苏灵燃本想离开去给他拿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但是看到这样一声不吭，冷漠威严又安静，一眨不眨看着他的王爵大人，心下忍不住发软。 抚摸额头的手指轻轻扫过王爵雪白肌肤上狭长漆黑的睫毛，忍住想要俯身亲吻那双危险的眼睛的冲动。 “松手，我很快就回来。” 王爵大人当然没有听话，反而改为十指交握，扣得更牢了呢。 苏灵燃：…… 一脸冷漠矜贵，微微阴郁地皱着眉，将苏灵燃的手指枕在冰冷又发烫的脸颊，一双漆黑的眼睛冷静地盯着苏灵燃不放，眼角却渗下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臭着脸的王爵大人，微微低哑的声音倨傲，冷静嗤笑：“你想离开我，趁着我生病了，从我身边逃走。不可能的，死心吧。” 一边冷漠傲慢，极力维持优雅矜贵说着这些话，一边眼角的泪水一眨不眨滴落在苏灵燃被压在侧脸的手指上。 像是滴到心上一样烫人。 苏灵燃空着的那只轻轻抚摸他眉睫的手也被抓住，整个人自上而下钳制在王爵大人上方，一动不能。 两只手都不能动，还能怎么办呢？ 皇太子殿下只好俯身，用柔软微凉的唇轻轻吻去王爵大人眼角的泪水：“哪里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冷漠危险的男人，仅仅是因为这个举动，原本生理性滴落的泪水却越来越多。 神情倨傲冷冷地盯紧着那个人，烧得糊里糊涂的神智彻底不复存在，沙哑的声音绷紧：“为什么只亲眼睛，不亲别的地方？” 面对生病后的大猫，当然要满足他所有的要求。 苏灵燃好脾气地亲吻他的唇，从唇瓣、唇线、唇珠，一点一点详细耐心地亲吻。 但是，其实并不用那么麻烦的，因为很快就被生病的王爵大人反客为主了。 昨天被过度使用的身体，因为过分的亲吻，再次沦陷。 生病的王爵大人全身都忽冷忽热，一边冷得令人发抖，一边滚烫得令人战栗。 就像他这个人，一边冷漠强势地欺负着他的殿下，让那个人的眼睛和他一样失神。 一边不断流泪，隐忍鼻音难过地说：“殿下不爱我了，殿下只喜欢过去的我，是吗？呜呜。” “也、爱你……” “殿下骗我……您一句喜欢也没有对我说过……只喜欢我的脸。我生病不好看了，殿下就不喜欢我了。呜呜。” “喜欢的……你给的所有、都喜欢……” “真的吗？不是我的幻觉？即便我做比昨天，比现在更过分的事，也不会离开我？” “不会，但是……” “殿下要多说几句喜欢，我相信了，就放开你。” 冷着脸撒娇哭泣索吻的王爵大人，漆黑锐利蒙着泪水的眼眸，比任何一个狩猎的大猫都更兴奋危险。 难以想象那张俊美倨傲、冷漠阴郁的脸，是怎么做到一边楚楚可怜，一边洋洋得意的。 明明是加害欺负人的一方，却比被欺负的苏灵燃流的泪更多。 被迷惑了的苏灵燃只好一边亲吻，一边说着爱语安抚他。 但他越安抚，王爵大人就越是失控，身体和精神的双向失控。 “殿下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离开我。” “除了殿下，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 “殿下要离开，就杀了我吧……” 苏灵燃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王爵大人病弱了十天半个月，苏灵燃也十天半个月基本在床上度过。 直到机器人全面检测了半天，三次结果都是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需要休养的地方。 躺在床上，一脸安静温顺的王爵大人，背着苏灵燃眯了眯眼，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弱小可怜又无助，信任依恋地注视着对方。 王爵大人的目光，一如少年时候清湛纯粹。 就像被迷惑了的昏君，苏灵燃无视了机器人科学精准的判断，放任了王爵大人的生病胡闹，直到他的登基大典。 洗刷丑闻，揭露政治阴谋，回归王室。 做到这些并不难，单是王爵大人本人就可以做到。 但苏灵燃更愿意自己亲自来。 王爵大人担心苏灵燃只喜欢少年时候的宁云敛，对如今除了面容依旧，性情大变的自己陌路。 苏灵燃何尝不是？ 王爵大人眼里的皇太子殿下太完美无缺了，苏灵燃不能让他失望。 那个骄傲强大，潜力无限的年轻人，作为对手的苏灵燃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未来会如何耀眼。 但那时属于珈蓝帝国的王爵大人才会有的未来，而不是跟随他这样一个政变失败，主动流亡外星的废太子。 当初不能带着那个人一起离开，因为不能让未长成的那个人因为他过早折损在一片荒芜的宇宙。 皇太子的爱从来温柔，绝对理智，不需要任何牺牲。 但也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从一开始就站在高处被崇拜仰望着，想要维持住那个人眼里的光芒，不想被那个人看到自己失败软弱的样子。 只是一个人的话，皇太子无坚不摧，任何困难都可以面不改色从容攻克，哪怕是从头开始缔造一个帝国。 但不能被那个人看见。 苏灵燃是骄傲的。 身为帝国尊贵的皇太子，一个alpha雌伏在另一个alpha身下，无损他的骄傲。 放弃走向内战的政斗，果断流亡出走，从头建造一个新的珈蓝帝国，处境一落千丈，无损他的骄傲。 作为星际盗匪送去的礼物，以仆人身份，称呼他的王爵为主人，无损他的骄傲。 但是，即便是这样自信的苏灵燃，也会担心，他的宁云敛比起他，更爱那个光环下无往不胜的过去的苏灵燃。 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险也不能冒。 所以，无法坦诚对这个人的爱意。 宁肯隔着漫长孤独的宇宙星河，在重逢的那一天之前，日复一日的思念。 即便处心积虑出现在那个人面前，也理智平静地保持距离，直到那只冷漠危险漂亮的大猫，再次被他引诱。 王爵大人并没有说错，他的执事的确在勾引他，并且成功了。 “主人，你可以随意惩罚我。” 想独占王爵大人所有的爱意，过去，现在，未来，都想和这个叫宁云敛的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笑颜勿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酒宴 55瓶；考垃有礼貌、jet'aime、不白 20瓶；棠 10瓶；jiusu 5瓶；韵笑 3瓶；桐狐、决明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7、灌溉病娇反派12 没有皇太子苏灵燃的珈蓝帝国, 就像没有珈蓝花的珈蓝星。 没有了珈蓝花, 世上还会有别的很多很多、很美很美的花，但珈蓝星再也不是珈蓝星了。 当年哀戚沉默之后渐渐回归平静的人群，当他们的皇太子再次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们从未相信过这个人真的会悄无声息死去，他们都在等待那个人回来的那一天。 就像珈蓝星的人信仰的那样, 珈蓝花把他带回来了。 陛下的加冕典礼上, 所有人仰望着中央广场的全息屏幕, 看着那个永远温柔平静的人，沉默激动，泪流满面。 王爵大人也站在王座之下，和那些人一起仰望着他的陛下，单膝跪地，为那个人俯首效忠。 就像很多年前在浩瀚无垠的荒芜外宇战场上发誓的那样，王爵大人终于做到了站在那个人的身边，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执着那个人的手，亲吻他的手背。 “永远追随您, 直到灵魂回归珈蓝花的轮回, 我的陛下。” 苏灵燃站在王座前，亲吻王爵大人的额头，宁静剔透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 “接受您的效忠，阁下。” 这是从未有过的仪式，但是任何的举动由这个人做来，都自然至极。 当时所有人都沉浸在激动喜悦兴奋的心情里, 完全忽略了那一刻两个人过分暧昧的互动。 但是，并不需要太久。 很快，断断续续的八卦就在星际网上传出去了。 “……昔日不办公就回家就死宅隐形的王爵大人，怎么好像开始常驻王室一样勤政加班了？” “我们王爵大人一向工作认真，你们要黑就黑点别的，反正我们大人从来不在乎舆论污蔑。” “……有人亲眼看见，王爵大人挽着陛下的手，公然在王室花园散步，全程没有一次松开。” “怎么，陛下嘉勉亲近，难道还要我们大人拼死反抗吗？” “……而且，是他主动的！” “！嗷呜，大人大人，您醒醒，那位已经不是昔日的皇太子了现在是陛下了，您再这么过分会出事的！” “楼上猪队友叉出去，这叫君臣和谐！” 但是，马上就被打脸。 “……王爵大人早上从陛下的寝宫出来了，穿着的衣服和昨天的不、一、样！” “啊啊啊啊啊我搞了这么多年的cp是真的！” “……好端端走着路，王爵忽然停下来，偷袭亲吻了陛下！” “大人真是太惨了，这么多年了，当年打不过追不上，现在终于走上权臣之位能随心所欲了。” 毕竟，陛下流亡出走那么多年，帝国已经是王爵的天下了。 “想必他要回来，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不知道在王爵的威胁下做出了多少牺牲隐忍。” “听说陛下新建了一个珈蓝星二号，他本可以不回来的，是放心不下战争狂魔一样的王爵，怕他没人桎梏会搞垮帝国。” “陛下为我们牺牲太多了。”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的陛下在和那个人恋爱。 敢怒不敢言。 摒除网络上那些似真似假的玩笑话，官方最在意的一点是，帝国没有继承人。 但陛下并不在意，随意地说，可以从王室其他子嗣中挑选优越者，也可以采用科技手段。 没有人当真，在老派贵族这里，一直坚持着古地球的传统，这也是为什么星际时代生育率低下，但王室的血脉一直不成问题。 大家默认了，这是陛下为了局势稳定，不得不与王爵虚与委蛇。 被omega弟弟当面问起的时候，苏灵燃微笑说：“不，是在恋爱。” 终于摆脱当傀儡的生涯，可以随心所欲生活，omega亲王咬着唇依恋地看着哥哥。 “如果哥哥需要的话，我可以代孕……” “不需要。”苏灵燃摸摸他的头发，“不是要和喜欢的人去旅行吗？omega是很珍贵的，帝国也从未允许过代孕。” 亲王低着头，眼泪滴落：“对不起。” 王室衰退，在军部年复一年的权力倾轧下生存空间狭小，因为皇太子哥哥的存在，他得以过得很好，但是最后，他却成了军部用来取代哥哥储君地位的傀儡。 “不用说抱歉。你没有做错什么，这段时间辛苦了，现在可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亲王吸吸鼻子：“真的，没有牺牲，是在恋爱吗？” 苏灵燃失笑：“当然。” “可是那个人配不上哥哥，他家里有一个执事，很受宠爱，实际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那天我也在，他表现得不为所动，实际全程心不在焉，一听说礼物送回去了，立刻就敷衍结束了当天安排的日程，急不可待地回去了。还装得一脸冷漠不在意……” 苏灵燃微微怔然，弯着眼眸笑了：“这么可爱吗？” 鼓足勇气冒死揭发王爵大人不忠的亲王错愕：“……” 他好像不认识可爱这个词了。 …… 忽然有一天，整个珈蓝帝国的媒体同时爆出，王室要举行婚礼。 那时候，王爵大人正在外星视察换防。 骤然听到消息的时候，王爵大人脸色难看极了，冷漠阴郁的面容一片肃杀苍白。 立刻就决定结束计划回程首都星。 忠诚的下属立刻劝道：“消息这么肆无忌惮就放出来了，陛下这么有恃无恐背叛您，可能早就有所准备，不会对您留手。大人现在回去太不明智了。” 王爵大人毫不在意。 他早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自己失败，就立刻不计一切代价偷走他的陛下，去星际流浪当海盗。 一下飞船，无论走去哪里，到处都能看到大屏幕上那个人俊美无暇的脸。 优雅完美的陛下，眼里盛着温柔：“消息确定，是打算结婚。” 王爵大人漆黑冷锐的瞳孔骤缩，眼眶瞬间刺痛。 “……是初恋。喜欢那个人很多年了……” 王爵大人英俊的脸冷漠绷紧，冰冷得好像瞬间失去了灵魂。 “……啊，是我先表白的…… 是什么时候？那个记不清脸和名字的太子妃预备役吗？ 从未对自己表白过的陛下，是什么时候有过的别人，自己却毫不知情？ “……非常喜欢，如果那个人和别人在一起，会从情敌的手中抢回来……” 呵，他的陛下，他也会抢回来的！ 你是我的，不准喜欢别人，不准和别人结婚。 “……如果他变心，会想办法让他再爱上自己。我确信自己有足够的魅力。” 屏幕上那个人眸光美丽，微笑着说。 是闪闪发光的，世间最完美的人。 主持人微微失神：“当然，谁能不爱您呢。” 人群中的王爵大人也低低地说，谁能不爱您呢。 苍白的王爵大人眼中一瞬的脆弱碎裂，危险阴郁地笑了一下，手指捂着眼睛。 他没有魅力，可以赢回陛下的心，但是他有足够的武力，可以阻止任何人从他手中夺走他的陛下。 即便是陛下自己也不可以。 因为宁云敛已经坏掉了，现在的宁云敛早就是个恶魔了，即便是被陛下怨恨，也无法松开手。 他嫉妒得不行，一路长驱直入不管不顾回去王宫。 那个人穿着王室洁白的制服，似乎已经等待得久了，但还可以一直等下去，看到他露出清浅的微笑：“你回来了。” 逆光下，美丽高贵的陛下，一个温和的眼神就足以杀死他。 王爵大人绷着冷漠的脸，心碎又绝望，冷冽的声音平静得毫无情绪：“初恋？先表白？” 一出口，眼眶就红了。 苏灵燃微微错愕，温和地注视着他，缓缓走向他身边。 皇帝陛下失笑，不解又理所当然地说：“是啊。当初是我先亲你的，难道不是我先表白的吗？” 王爵大人的心跳瞬间一滞，然后是疯狂失控，漆黑的眼眸睁开放空。 皇帝陛下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美丽专注的面容上，盈着温柔爱意的眼眸注视着他，单膝跪地：“请跟我结婚吧。” 王爵大人喉结隐忍鼓动，冷漠阴郁的危险面容，无声无息哭得稀里糊涂。 一边哽咽哭着一边单膝跪地去亲吻正在向他求婚的陛下。 那是素来最是注重仪表的王爵大人，最狼狈失控的时刻，却也是最令皇帝陛下心动的时刻。 “为什么这么难过？”苏灵燃立刻明白了，温和地抚摸他的脸，“不是说过吗？除了你，我的身边永远也不会有别人。” 那时候，因为遭到暗算失去宁云敛的消息，独自回到首都星，却被人用皇太子的恋情威胁，要苏灵燃必须和军部选择的人联姻。 即便是那种时候，苏灵燃也想尽办法化解了。 因为知道那个人会难过，所以，永远也不会有这种事。 “殿下的承诺太少了。”恋爱脑的王爵大人，永远也觉得自己的殿下什么都好，只是甜言蜜语太少。 一整夜，被求婚的王爵大人都一边哭一边以下犯上推倒皇帝陛下做个不停。 直到天亮的时候，皇帝陛下把所有能想到的承诺，包括婚后老了以后，两个人退休的晚年生活都零零碎碎畅想了一遍。 王爵大人终于勉强觉得可以了，掏出自己从十八岁被那个人亲吻的那一天之后，每年都会暗暗购买的求婚戒指，套在皇帝陛下的手指上。 这样的戒指，在王爵大人的密室里还有无数个。 就像他毫无指望肖想过的，无数个求婚现场一样。 “我爱你，想跟你一起生活。一直一直，直到我们并肩躺在床上，挽着手走向轮回。” “我也是。已经迫不及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烂掉的黄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考垃有礼貌 10瓶；南泽有渊、jet'aim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灌溉病娇反派13 通关的消息, 在很久很久以后, 两个人像结婚誓词里说得那样，手挽着手，依偎在一起，在某个阳光暖融的午后，灵魂回归珈蓝花的时候响起。 一起回想起来的, 还有关于储爱槽灌溉游戏和副本的记忆。 依旧年轻的玩家苏灵燃。 依旧过分冷静、无动于衷, 犹如游戏漫画里走出的死神的系统先生。 好像瞬间就抽离了副本的记忆一样, ai冷冽平静的声线说道：【恭喜玩家完美通关。】 苏灵燃微微失神，静静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系统先生。 同样锐利俊美的面容，甚至是同样的冰冷淡漠，但王爵大人和系统先生是不一样的。 王爵大人的冷漠无情过于刻意，就像用来抵抗过分漫溢即将决堤的情感，铸造的堤坝。 系统先生仅仅只是淡漠，就像是没有任何身而为人的情绪，所以永不出错，极端冷静。 又像是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眸里, 承载的感情过分浓烈凝重, 无法再多了，所以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无法激起。 【结算完成，玩家有一次机会抽取副本奖励道具。】 系统先生冷静的声音让苏灵燃回神，他随手翻了一张牌。 抽到的奖励物品是一朵在淡蓝和纯白间转换颜色的珈蓝花。 和之前的道具一样，只要手指接触到，道具的介绍和技能使用方式就会立刻感知到。 【殿下的珈蓝花】, 帝国的殿下秘密地爱着一个人，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包括那个被爱着的人自己。殿下的爱温柔又高远，藏在无垠星空和永不凋谢的珈蓝花里。 珈蓝帝国的人都相信，佩戴象征轮回的珈蓝花，无论在何处陨落，灵魂都会再次随着花香回到爱人的身边。 需要主人足够强烈的爱意触发，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在绝望和无尽的爱意里绽放的珈蓝，会将那个人再次带来你身边。 指间的花散发着微弱的纯白淡蓝的光泽，无名指微微颤了一下，被一双修长微凉的手指握住。 被系统先生握住手指的苏灵燃反而更加敏感。 察觉到苏灵燃手指的僵硬，系统先生手指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变化，冷静地将他手中的珈蓝花抽走，收回系统空间放置。 然后，下意识想牵着那个人的手，微微顿了顿，却放回身体两侧。 【副本结束，即将关闭，我们走吧。】 清冽的声线平静很低，没有感觉波动，但是错觉柔和。 苏灵燃后知后觉嗯一声。 两个人沉默地并肩往前走，进入由系统先生打开的飞行器里。 在升空进入宇宙的飞行器里回头，依稀看见珈蓝花开遍的星球。 淡蓝和纯白是日和月的追逐，无休无止的轮回交替。 那里，有王爵和陛下漫漫无尽相爱的一生。 那个前一刻在床上依偎，彼此连同灵魂也想独占的人，此刻就坐在对方身边。 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因为那个人一直在，而安心。却也更想握着对方的手，确保这种安心能更确切些。 但，无法像之前那样理所当然。 就像是忽然失去了资格一样。 一只手落在两个人中间，碰触到的瞬间，苏灵燃微微一僵，下意识敏感地想收回。 但是，因为那一瞬的犹疑不定，被更为坚定坦然地一方抓住了。 系统先生一直过分冷静直接，这种时候也不例外。 将苏灵燃的手指打开，十指交握相扣，过分亲密，属于恋人才会有的距离。 就像是昔日王爵和陛下会做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拆成了两章，下一个副本终极篇，会解答所有秘密，然后是甜甜的番外。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烂掉的黄瓜、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elpomene、克斯维尔的明天、lxy 10瓶；无聊的人 6瓶；jet'aime 3瓶；大写的红烧肉、吃飽了更可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9、终极篇1 苏灵燃只在最初微微犹豫, 被握住以后就没有任何反应了。 就这么握着手, 彼此坐在一起，谁也没有看谁，沉默地直到到达目的地。 从飞行器下来，随手拉开路边一道旋转玻璃门走进去。 空间立刻转换，依旧是在那条航行在公海的轮船上。 轮船上的房间, 依旧是他们进入副本前的那个一个, 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从始至终不变的, 是依旧紧紧握着苏灵燃手的系统先生。 海水被风拍打在轮船上。 冷冽令人清醒的气息。 【你爱我。】 像陈述一个事实一样，漆黑眼眸微微失神，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 过分冷静，毫无感情，以至于分明偏执却极端克制了。 【我没有想过，你还能爱我。】ai清冽平静的声线，像是习惯了长久的寂寞。 苏灵燃微微失神看着他：“……” 那双苏灵燃从来看不分明的眼睛里，承载了过多感情，只剩下表面古井无波的寂静。 这一刻, 只有温柔是清晰确定的, 像是要滴落下来一样漫溢、孤寂的温柔。 并不像王爵大人那样，直白地用泪水来换取他的爱意，过分寂寞冷静，并且已经习惯了。 只有温柔，感谢被苏灵燃所爱。 【谢谢。】 可是，明明你也爱我了。 苏灵燃失神在那双眼睛的温柔里：“不客气。你也爱我了。” 这样说, 不自觉有些羞耻和不自在。 但彼此明明是可以在还不够了解的时候，就坦然发生更亲密关系的人，现在却一本正经说这种事。 或许是因为，苏灵燃的手还掌控在对方的手中。 系统先生温柔得令人寂寞的眼睛，冷静专注地看着苏灵燃，轻轻地说：【不一样。boss可以说，把我所有的爱意都送给你。因为这些爱意值是基于副本的数据，可以充当货币流通。但如果玩家把自己的爱意给了boss，那就是真正的不可逆转的情感馈赠。】 苏灵燃微微错愕。 如果说第一个副本世界，还不能将系统先生和沈危他们的关系联想到一起，第二个副本分明已经足够清晰了。 那个叫寻的boss，分明有着一张和系统先生如出一辙的俊美锐利的脸。 那个时候，苏灵燃将这一切归咎于巧合，还有游戏策划有意为之的剧情陷阱。 但是，那个写不出字的刻画着紫阳花的墨绿色笔记本，上面歪歪扭扭熟悉又陌生的字迹，难以忽视。 之后是猎鬼师和大鬼的副本，为什么在大鬼遗忘的执念里，会看到少年的系统先生？ 那朵可以让一切被遮掩的真相重现的白雏菊，在进入星际副本前，苏灵燃终于还是使用了。 跟前面凌乱潦草伤眼睛的字迹不一样，后面被紫阳花汁液隐藏的字迹，笔触凌厉干净，平稳坚定至极。 无论是口吻，还是隐秘用语，都是苏灵燃熟悉的。 上面记录了一个秘密。 尽管如此，直到系统先生默许承认，自己就是那个boss，苏灵燃都无法完全相信这个事实。 系统先生眼里的温柔像要滴落：【你知道了。】 苏灵燃看着他，皎洁安静的面容什么情绪都难以捕捉到：“嗯。进入星际副本前就看过了。” 玩家的道具系统先生当然一清二楚，同样，玩家对道具的使用情况，也瞒不过系统先生。 那时候，决定带着那个人进入星际副本的时候，空气里有白雏菊的香气。 那张属于ai的，犹如二次元死神一样完美的面容，做不出任何生动的表情。 系统先生仅仅只是轻轻地说：【谢谢。】 苏灵燃：“为什么谢？” 【一面觉得你永远不知道这些，或许才最好。一面却期待被你发现，想要被想起。指令太难处理，只好说谢谢。】 “不知道会更好？你打算做什么？” 系统先生静静地，长久地注视着他：【你想通关，永远离开这个游戏吗？】 这个计划一直都有，但系统先生执行得并不那么坚定。 即便变成冷静理智的ai，看到这个人的时候还是无法自己，奇奇怪怪的情绪病毒一样滋生。 旧日的残念并不觉得珍贵，看到他们和自己目标背道而驰，即便本体腐朽，留下在副本中纯粹靠数据支持的残念也在牢牢抓着那个人不放，会有一种无端的杀意。 想要杀死这些过去的自己。 不仅仅是厌恶他们企图阻拦他的计划，不计一切后果留下那个人的愚蠢，还有嫉妒。 身为系统的他，打定了送走那个人的主意，完完全全失去了再去爱他的玩家的立场。 但这些自私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残念却可以，理所当然地追逐，可以不管不顾地表达爱意。 明明最爱苏灵燃的他却只是保持缄默，无动于衷，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默默的被遗忘。 即便是他自己决定的，也无法冷静面对。 将他们曾经一同相遇的副本世界再次经历一遍，亲手毁灭，就像是由他亲手抹消了那个人送给他的爱意。 一切都有条不紊按照计划执行，除了他的玩家，永远在计划之外。 即便那些残影是他的过去，即便已经下定决心克制自己，保持距离，但还是不能忍受他的玩家和任何存在有亲密的行为。 连ai智脑的计算精度都无法准确计算出，到底是顺应计划的最优解，还是基于曾经的宁云敛的嫉妒，剧情出现了那样的崩坏。 【是我还是这个人，对你而言有什么区别？】 在那个人开口前，早就知道答案。 不，在支线被选择的时候，就隐约已经知道了。 即便是成为毫无温度和心跳的ai，也会嫉妒的，原来。 “……刚刚说错了，我只被系统先生上过。” “……因为是系统先生，所以，即便被过度侵犯，也觉得很喜欢。” 如果没有情感的羁绊，只是一点计划外的亲密，无关紧要吧？ 就这样放任了失控。 “……云敛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因为，想做。】 不，因为，很嫉妒。 那个人眼眸微弯：“下次，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创造机会给你。” 即便是没有心脏的ai，数据核也是会高速运转电流滋生眩晕发软的，就这么被安抚。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无法再说喜欢。 【嘀，获得系统云敛赠送的1000点爱意值。】 每一次系统馈赠，就约等于是一句我爱你。 宁云敛在对那个彻底忘记了他的，叫苏灵燃的玩家说，我爱你。 每一次副本通关，冷静地看着属于他们的过去彻底被埋没毁灭，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头也不回地牵着这个人的手走下去。 想要送走这个人的念头从没有一刻动摇，但也会忍不住沉湎在只有两个人并肩的路上，偶尔失神，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 计划一直很顺利，快要达成所愿了。 却开始不甘心。 至少一次，在彻底忘记我之前，请想起我。 然而即便想起来又能怎么样呢？ 系统先生比任何都清楚，眼前的苏灵燃，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眸里没有爱意。 因为，这个人所有的爱意都毫无保留送给了那个叫宁云敛的npc。 宁愿自己仅仅是一款普普通通游戏里的npc，等那个叫苏灵燃的玩家无聊的时候想起来，聊作打发消遣，只要时常可以见面。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过分逼真的虚拟世界，身为boss，彻底掠夺走玩家的爱意。 我不想留下你了。也不想占有你的爱了。 只想，在最后一次通关前，在被你所爱。 一次就好。 70、终极篇2 系统先生没有想过, 苏灵燃还能爱他。 在彼此都忘记自己, 名为皇太子和王爵的世界里，这个人居然是可以爱他的。 这是不是代表，被他掠夺走的爱意，他有成功还给他的玩家？ 真是，太好了。 苏灵燃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系统先生, 就像是还没能完全脱离副本世界身份剧情的影响。 下意识重复系统先生的话：“离开这个游戏……” 【对。只要再通关一次, 就可以送你走了。】 苏灵燃微微错愕, 一眨不眨看着系统先生漆黑冷静的眼睛，许久才找到声音：“可是，在下并不想通关。” 系统先生：【……】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他，眼睛轻微弯成温柔的弧度：“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紫阳花的笔记本里，过去的我，不是这么说的。” 即便是没有游戏失败出现在淘汰区前，最初出现在这个游戏里的苏灵燃，也和现在的苏灵燃一样, 没有记忆。 对自己唯一的认知是：在下是个心理医生。 因为并不擅长玩游戏, 所以第一次稀里糊涂进入那个化名为沈危的boss的副本世界时候，化名为林染的苏灵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灌溉boss的储爱槽。 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发挥心理医生的本能，以心理医生的标准治疗那个叫沈危的少年的暴力倾向吧。 【被使用的永不删除的脚本笔记】上就记载了这个治疗过程。 然而，即便苏灵燃完全没有攻略boss的意向, 但却不能阻止，这个叫沈危的boss自己攻略了自己。 他好像莫名其妙就被明明什么也没有做的苏灵燃灌满了储爱槽。 治疗被迫中断，为了不让通关影响自己治疗boss的成果，执著的心理医生苏灵燃在攻略进度完成前强制退出了游戏。 所以，笔迹本上记载着【游戏大概要提前结束了，当然不是通关，很大概率是失败结束……这次可能来不及了……】 因为心理医生并不以通关为目标，本着治病救人的理念在玩这个游戏。 于是，有了第二次进入副本。 但是，在通关前猝不及防被抛弃的宁云敛，因为种种原因衍生了一种名为boss病毒，有了自己的意志。 于是，boss从沈危的身份里脱离出来，分裂出沐诚，无声无息陪伴在第二次进入这个副本的苏灵燃身边，伪装成温柔无害的青梅竹马，看着他攻略从前的自己。 理所应当的，在第二次副本结束前被苏灵燃发现了沐诚身份的古怪，也发现了副本原来是会发生变化的，boss从沈危换了人。 第二次通关，仍旧是苏灵燃擅自放弃了即将攻略成功的副本，强制放弃退出，然后有了第三次进入。 这一次，接连被背叛抛弃两次的宁云敛彻底崩坏了，分裂出了身份地位更强势的林墨，对苏灵燃做出了一系列过分的行为，并且坚定了将苏灵燃永远留在副本里的执念。 第三次通关中，宁云敛阻止了苏灵燃通关，但还是被苏灵燃发现了副本boss的秘密。 毕竟，“在下通关了三次，喜欢的人就算换了样子，不会这么久都认不出来。” 这是苏灵燃第一次正视自己，原来是喜欢这个人的。 不然怎么会不愿意通关，想尽办法进入同一个副本三次？ 最初的苏灵燃比现在的苏灵燃对游戏的态度更积极，他发现了游戏的规则，还有一个秘密。 所有的副本都只能被成功通关一次，就像超度亡灵一样，一旦被灌满储爱槽成功治愈，boss就会连同副本一起彻底消失。 与此同时，玩家如果通关失败，也会根据失败情况，受到相应的惩罚。 因为不愿意宁云敛消失，所以虽然灌满了储爱槽，但苏灵燃放弃索取boss的战利品，并且将从boss这里获取的爱意值全数返还。 “玩家苏灵燃自愿将所有的爱意值馈赠给boss，并且，放弃通关。” 游戏的秘密不能以任何形式说出去。 所以，苏灵燃将那条秘密隐藏在脚本笔记本里，用一种特殊的道具掩盖。 秘密就是：boss和玩家的身份，在某种条件下，是可以发生转换的。 苏灵燃并不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怎么发现那条秘密的，但这个规则被以相当谨慎地方式记录储存在这个不可删除的脚本笔记里。 因为规则的秘密不能说出去，所以在游戏说，【判定，boss的爱意值灌溉完成。恭喜玩家苏灵燃顺利通关】的时候，宁云敛以为自己再度被欺骗抛弃了。 “……我能问一下吗？上一个玩家，他最后怎么样了？” “……他跟我说，他爱我。我相信了。就算副本结束，我会永远消失，也打算放他离开。但是，忽然有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见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副本再也不会关闭了。他再也不会来了。” 沈危、沐诚、林墨，凝聚boss最后执念的周林，还有所有被返还的爱意，一并留在残缺的副本里，无知无觉的运行，等待着那个或许再也不会回来的玩家。 【判定，玩家苏灵燃自愿放弃通关，副本销毁重启失败，造成严重后果。启动惩罚机制……】 【玩家苏灵燃通关失败，抹消记忆，降为npc。】 因为利用规则漏洞，苏灵燃触发了游戏的惩罚机制，失去记忆，变成了npc林染。 因为还没有完成储爱槽灌溉计划，苏灵燃变成的npc只会出现在，boss是化名为寻的宁云敛的副本世界。 一切都按照苏灵燃的计划进行了。 玩家和boss是无法共存的，但npc和boss可以。 变成npc失忆后的苏灵燃，同时获得了两条限制。 一条是身为boss的初恋，天然可以和这个人相恋的权利。 另一条是作为背叛者，阻止任何人攻略boss，不断背叛boss的失格反派。 苏灵燃完成得很好，只要误导任何企图进入副本的玩家，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副本boss就好。 【嘀。恭喜npc苏灵燃，成功阻止副本被通关。请继续努力。】 每一次，在玩家失败被驱逐出出去，副本重启的那段时间，苏灵燃才得以短暂恢复记忆。 “寻，真好，又只剩下我们了。” boss完成不了的永远留下他，永远在一起的执念，苏灵燃做到了。 但是，随着副本一次次重启，能量恢复，想起一切的宁云敛却不愿意这么下去了。 【嘀嘀嘀。数据异常，boss数据消失，副本无法继续……数据重置，检测到boss身份发生转移，锁定boss苏灵燃。】 将boss的身份让渡给苏灵燃，宁云敛彻底消失了。 苏灵燃的惩罚副本转换身份后，轻而易举成功，得以离开这个副本世界。 同时，失去boss的副本被荒废关闭，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从那以后，尽管每次以玩家的身份在进入副本完成游戏，但已经被游戏降为npc的苏灵燃，在白雏菊的副本里，一进入副本身份就是大鬼。 宁云敛则随机成了副本里的猎鬼师——这是原本不该存在的身份。 所以，他遭到整个副本能量的排挤。 直到苏灵燃的大鬼救了他。 就像是当初的沈危自己攻略了自己一样，再怎么利用规则漏洞，爱意是无法控制的。失去了记忆的苏灵燃，自己攻略了自己，将所有的爱意都给了宁云敛，至此，彻底失败了。 失去了身为大鬼的苏灵燃，副本残缺不全，无法发布任务，猎鬼师无知无觉，独自慢慢长大。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宁云敛想起了一切，离开了这个副本世界，他也不知道，在这个副本世界里，他们曾经相遇。 又过了很久，把自己变成ai系统的宁云敛，在淘汰区找到了记忆初始化的苏灵燃。 【系统是为了玩家而存在的，无论如何，都会让你通关。】 玩家绝对不能ooc。 因为，苏灵燃的玩家身份是违法的，只要进入副本世界，在游戏判定里，他就是npc。 只有npc是不可以ooc的，一旦被游戏发现，就会判定为违法数据。 所以，苏灵燃的记忆里，一旦他试图去通关，即便是最简单的连连看，都会出现bug无法完成。 被系统先生找到的这一次，苏灵燃是以npc的形式存在游戏里，攻略boss获取通关奖励。 所以，他的游戏界面和所有其他玩家都不一样。 所以，其他玩家收到的中央消息，他这里从来没有收到过。 所以，他通关的消息，中央游戏会被宁云敛误导，判定给其他玩家。 就连他们所有经历的副本都是有迹可循的，都是当初苏灵燃走过的副本。 这些副本因为各种原因，或荒废，或残缺，或被永久搁置，禁止入内。 苏灵燃必须重新攻略一次，这一次，必须全都攻略成功。 系统先生在引导他的玩家，重新攻略自己。 这一次，他不会做任何反抗和企图占有，不会有任何不甘，会让他的玩家，彻彻底底的赢。 只有星际副本，宁云敛完全没有信心。 因为，这是他们两个都没有进入过的副本世界。 现在的苏灵燃储爱槽一片干涸，宁云敛无法确定，彼此都失去记忆后，他要怎么样才能让没有感情的苏灵燃成功攻略自己？ 他没有信心，被他掠夺走所有感情的苏灵燃能爱他。 但是，苏灵燃爱他了，皇太子在爱着王爵。 真是，太好了。 即便是变成ai的宁云敛，也有眼眶发热潮湿的感觉。 真好，马上就要成功了。 就要送走这个人了。 但是，苏灵燃温和专注地看着系统先生，眼眸轻弯的弧度温柔：“可是，在下并不想通关。” 宁云敛长久地伫立在这里，智脑的数据核失去所有运算处理能力。 苏灵燃上前，一眨不眨看着他，亲了亲系统先生冰凉的唇，缓缓拉开距离。 那双剔透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吧，和系统先生永远在一起。” “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被你找到。” “发现很久以前就被你所爱了，觉得很幸福。” “想要永远这样下去。不想要通关离开。” “所有的感情，你都可以拿走。即便是我自己，系统先生也可以随意使用。” “很喜欢，系统先生为我失控的样子。” 眸光温和，温柔冷凉和过分理智并存的苏灵燃，一瞬不瞬看着系统先生，这样说道。 “至今为止，第一眼看见就试图引诱，想被占有的，从始至终只有系统先生。” 很明显不是吗？ 游戏咸鱼苏灵燃，从一开始就目标明确，唯一在认真攻略的对象，难道不是，只有面前这个死神一样淡漠无情的ai 吗？ “淘汰区第一次见面，不是就碰瓷了吗？” 淘汰区，苏灵燃刚刚试图站起来的腿一软，顿时整个人扑倒在俊美冷淡的系统先生身上。 “……不好意思，没站稳。” 苏灵燃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系统先生：“虽然的确厌恶和人体温接触，甚至包括厌恶所有一切人和人的交际。但是，并没有这种真的接触了就要去死的心理病。” “水杯里可能有东西，也早就知道。因为系统先生在旁边，所以毫不在意地喝了。” “镜像生成，空间折叠，你跟我走这段剧情，可以吗？”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系统先生，剔透的眼眸冷凉又无辜，美得虚妄危险，轻笑一声：“啊，是在勾引你。在下做得这么不明显吗？” 所以，不仅仅是宁云敛出于嫉妒，设计陷阱想独占他的玩家。 他的玩家也在处心积虑得到他吗？ 苏灵燃眼眸轻弯凝视着他：“不知道什么储爱槽和有没有爱，只是确定，无论如何想得到你。” “系统先生完全符合在下的喜好，对你过分迷恋。想得到你的一切。嫉妒，偏执，孤独，任何缺点，都想独占。” “作为交易，也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你。” ai的机械核数据流彻底炸裂失控。 俊美淡漠，犹如二次元动画里走出的死神的ai，无法做出任何生动情绪。 将那个眼眸美丽，蛊惑人心犹如塞壬的玩家禁锢在系统空间，放任自己所有的冷静理智失控，用ai的身体彻底不管不顾占有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傻乎乎的小天使迷惑地问：为什么燃燃要勾引系统先生？ 这，这还用得着说吗？就，见色起意呀。 即便被掠夺走了所有感情，变得过分理智无情。但是，就像玩家可以灌溉治愈boss一样，boss也可以灌溉治愈玩家呀。 所以，就像之前的评论区的小天使说得那样，是双向治愈没错了。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elpomene、踏香 10瓶；无关风月只等你 5瓶；杀戮尖塔 3瓶；吃飽了更可愛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1、终极篇3 人是有灵魂的吗？ 还是基于人死后体重会减少的21克拉, 所以认为灵魂的重量仅此21克拉？ 灵魂当然是有能量的, 越是强大美丽的精神体越是。 只是在完全触摸不到的另一个维度存在着。 直到引起了某个高等维度的注意。 基于能量守恒定律，治愈或者超度这些高等灵魂，在他们消失的时候释放的能量就可以被获取到。 高等维度觊觎这些能量体的人类，将这些被发现的高等级灵体定义为boss，每个boss生成的世界结界定义为副本。 “想得到这些强大美丽的精神能量吗？欢迎加入储爱槽灌溉计划。” “治愈这些灵体是有一定风险的, boss们非常危险、冷酷和狡诈, 攻略计划极大可能会失败。但我们会确保你即便是失败, 也可以得到一定的防护，无伤逃脱。” “……” “不不不，我们只是一群攻克副本的同好互助联盟，同样是玩家，并非中央游戏开发中心。” “……” “你要尝试？那太好了，免费的一张复活卡，请拿好。请务必，努力通关。” 但是，不仅仅只是想要获取这些boss能量的玩家在参与这场攻略计划, 因为围观得很有趣, 也产生了一些兴趣的boss们也混在了真正的玩家里。 不能成功治愈灵体的玩家，反过来迷失在灵体编织的世界里，变成替身一样的存在，作为npc固守在boss的副本里，真正的boss却拿着玩家的身份卡，以玩家的身份去参与这个游戏, 在这个游戏里屡见不鲜。 所以，【玩家不得以任何形式，让任何人察觉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抹杀。】 就像是四角游戏，被游戏的“鬼”混到了玩家中去，但玩家不被允许探查身份。 boss们为这个游戏制定了详细的规则，作为玩家互助的协会联盟，变成了被boss们窃取完整控制权的中央游戏。 源源不断诱哄豢养一批玩家陪自己打发时间。 “来治愈我吧，如果给我足够的爱，就把一切都给你。包括心甘情愿从这个世界消失，产生的能量。” 储爱槽灌溉计划，虽然是关于治愈的游戏，但是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赌博。 赌注是boss的命，玩家的爱。 玩家赢了，boss就彻底消失。 boss赢了，玩家就永远留下。 被掠夺走感情的玩家，会被规则降格成npc，失去所有的记忆，永远留在游戏里，变成“boss”，被“玩家”攻略。 这是boss们自己制定的规则。 玩家变成了boss，真正的boss则摇身一变成了玩家。 你攻略boss， boss也在攻略你。 “是很刺激的游戏玩法对吗？” “……” “公平？请务必放心。为了让游戏更好玩，boss们在开始游戏之前会完全关闭自己规则制定者的记忆，让玩家占据绝对安全上风。” “了解了这一点还想加入的话。那么，欢迎来到储爱槽灌溉计划。请务必，努力通关。” …… 每一个boss都是一个孤独强大美丽的灵魂。 每个boss自己的副本，就是最难的副本。 “请问，被治愈的boss，会去哪里？” 【这一点，在下并不清楚呢。不过，大家应该都无所谓吧。】 “可以攻略你吗？” 【……嗯？】 “想攻略你。” 【在下并不参与游戏，只是负责维护游戏规则而已……】 “可我，只想攻略你。”冷静逼人的眼神。 【……】，长久的注视，一声轻笑，【好吧，那就陪你玩一把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14139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江春 10瓶；可堪回首、酒笙 5瓶；大写的红烧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2、初始1 【任务：灌满林杳的储爱槽。】 苏灵燃站在礼堂里, 手里拿着一张叠成心形的情书, 情书拆开里面写着却是游戏的任务和他的身份设定。 【你叫林染，林家唯一的独子，所有人都爱你。】 【你的父亲林复城慈爱强大，你的母亲是真正的闺秀，你的两个姐姐一个温柔美丽、一个活泼热烈, 你妹妹林杳勇毅善良。】 【不幸的是, 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你死了。你妹妹在现场看到了一切，受到了刺激，一生不幸。】 【请治愈林杳，灌满林杳的储爱槽。】 苏灵燃看了眼信纸：“创伤后遗症应该找心理医生。在下作为一个鬼，只会吓人。” 游戏装死，毫无反应。 “那么，作为一个鬼魂的身份，在下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 【嘀。鬼魂可以跨越时空，具体请自行探索。】 苏灵燃若有所思：“可以跨越时空啊, 那就好解决了, 请送我去二十年前意外发生的时间，只需要在死亡事件发生前阻止就好了吧。” 【嘀。现在时间坐标是林染死后二十年，林杳三十九岁。回到二十年前的时间线，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不可以。】 “不能改变啊？” 【嘀。是否继续回去二十年前的时间线？】 “回去吧，至少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这样治愈起来也能找到症结所在。” 既然是一个勇毅善良的小姑娘，虽然不能改变她哥哥惨死的现实，但是至少可以让她受到的刺激少一些吧。 苏灵燃想。 灰濛濛的天，阴雨连连。 即便是一个鬼，苏灵燃也觉得被淋湿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冷。 咦，是在发烧吗？ 可是发烧得话，为什么站在下雨的大街上不回家？也不避雨？ 【嘀。因为你在找林杳。】 “找林杳？为什么？”苏灵燃更疑惑了。 【嘀。】机械音平平，【因为林杳有危险，她要自杀。】 苏灵燃：“自杀？！” 这样的话，林染的确是要冒雨到处找人了。 但是，为什么呢？ “她为什么自杀？” 【嘀。请玩家自行探索剧情。】 有人在看他。 苏灵燃很快发现，马路边上魂不守舍的人。 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撑着白色透明的伞，打眼看去，比起青春期的少女，更像是漫画里走出的忧郁桀骜的美少年。 虽然跟游戏描述的差别很大，但是只一眼苏灵燃就确定，那个人一定是林杳。 林杳松松垮垮站在马路靠近车辆的位置，眼神阴沉锐利，有些似笑非笑的嘲弄。 让人很不舒服。 像是喝醉了一样站在那里，下雨天打滑的车辆急急忙忙避让着，间或有司机探出头怒骂几句。 身处危险中的林杳好像视而不见，又像是觉得毫无所谓，只是阴沉沉的盯着苏灵燃。 苏灵燃不得不在车辆少的时候穿过马路去拉这个明显故意找死的妹妹。 “这里危险，快走！” 一拉，没有拉动。 林杳的身体和苏灵燃一样高，体格似乎比苏灵燃更好。 非但拉不动，林杳还反手抓住了苏灵燃的手。 近距离看，和苏灵燃三分相似的脸上，苍白俊秀的面容似笑非笑看着他，眼里却是截然相反的乖巧和痛恨。 林杳的声音是少年的清澈，低低的，就像全世界对着苏灵燃耳语：“果然，只有哥哥会来找我。但是，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苏灵燃：“？” “我只会，更讨厌你！” 苏灵燃：“……” 笑得忧郁又讽刺的少年，斜着眼看着错愕的苏灵燃：“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从小到大的生日愿望就是这个。哥哥既然这么圣母，能替我实现吗？” 苏灵燃：说好的……勇毅善良的……妹妹，和全家都爱他呢？ 林杳眼里的怨恨毫不遮掩，狠狠地推开苏灵燃，压低的歇斯底里：“滚，不需要你的假好心，脏了我的轮回路！” 说不好是因为那一推，是青春少女绝对不能拥有的大力，还是林杳口中轮回路的非主流太震慑，让人不能呼吸，苏灵燃脑海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到自己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站着的学校礼堂前，手里仍旧拿着那张叠成心形的信纸。 “发生了什么？” 【嘀。】机械音平平，【二十年前的时间线里，五分钟前玩家被路过的车辆撞了，正在运往医院抢救。】 苏灵燃：“……哦。” 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只一点可以确定，这游戏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什么勇毅善良，什么妹妹，全家都爱的哥哥，都是假的，那其他家庭成员的信息又有几分真？ 【嘀。你因为意外被撞成植物人，躺在医院床上二十年，这一条绝对是真的。】 苏灵燃：……在下觉得，这不是意外被撞，这是被故意谋杀。 【嘀。玩家可以去医院看看二十年前的任务人林杳，以便完成治愈任务。】 苏灵燃：我更想知道，能不能报警。 “学长你好，请问3号楼怎么走，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找都找不到，幸好看到学长，否则我都没办法找人问路。” 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青春热烈的少年，满头大汗，一副得救了的样子快步朝苏灵燃走来。 苏灵燃不会忘记，自己是在鬼魂的异度空间，对方是个活人能进入这里，大概就是所谓的见鬼了。 对方大概是体质特殊，无意为之。 苏灵燃并不想说破吓到他，毕竟还有林染早死的白月光完美人设要维护。 “可能有点难找，学弟请跟我来吧，我指给你。” 少年高兴得像个热情的金毛，旺盛的生机和活力气息，几乎要灼伤苏灵燃这个鬼。 “太感谢了，学长你真是个好人。” 苏灵燃自然的退后半步，躲过少年的靠近，平静地说：“不客气。从这里出去，然后右拐，直走差不多三个路口，右手边就是了。” 少年如释重负地道谢，大大的笑容，不断地跟他道谢，然后再三挥手作别。 苏灵燃站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使用了一下自己作为鬼的隐匿能力，然后跟在少年的身后，又使用了一下打开这个领域通道的能力。 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跟随这个少年，从鬼魂的异度空间来到了人间。 苏灵燃一怔。 他指的路，当然是之前他在校园的时候看到的真实的路，刚好从那里走来的，也就只认识那一条。 他本以为跟随少年出来后，见到的也只会是3号楼的大门。可是，他看到了什么？ 苏灵燃的身后，是楼道的入口铁门，面前就是通道，向前走两步左拐，就是急救室的大门。 一群强忍悲怆的人，正在那里，急切的等待着救治的消息。 旁边传来少年懵逼的声音：“好奇怪，不是3号楼吗？怎么看着像个医院？3号楼是校医处吗？” 下一瞬，电梯门开了，一个高大强势的男人率先快步走了过来，径直经过苏灵燃，走向了手术室门口失魂落魄的林杳。 啪，就是毫不留情一记耳光。 “林杳，你哥哥要是有事，林家从此以后都没有你这个人！你简直就是个灾星！” 林杳漠然站在那里，不躲不避，就像是灵魂都空了，只剩下一具躯壳，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苏灵燃看着奇异的一幕，这是，二十年前？ 跑了一圈“3号楼”的少年，终于迟钝的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惊慌失措，赶紧回到最初不对劲的地方。 “大叔、大婶、美女、老师、同学？哎呀怎么称呼，你们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吗？我真的是在溯源高中啊，学长给我指的路，我真的没乱走，明明是看着3号楼我进的电梯，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怎么出去？” 这里的人沉浸在悲伤、紧张、期待中，没有一个人有心情听他胡言乱语的耍宝。 苏灵燃都觉得他懵逼又惊恐的样子，有些可怜了。 正在这时，急救室的大门打开了。 等待的人一下子站了起来，看似高大强势的男人一阵晃悠没站稳，被柔弱又刚强的妻子扶住：“复哥，你坚持住，小染他需要我们，你不能这个时候倒下了。” “我没事，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 “手术初步成功，现在需要送到icu观察，情况不容乐观，醒过来的几率很渺茫，请家属随时做好心理准备。” 带着呼吸器的少年，闭着眼睛一脸苍白。静静的躺在推床上，周围围着紧张专注的医生护士，急匆匆又确保平稳的把他转移到icu去。 心慌意乱团团转的少年见真的有人被从急救室推出来，茫然不解地让开路看了几眼，突然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惊恐的指着被推远的病床上的人，手抖得好像得了帕金森：“这这这，这是谁？” 林杳这时候才像是醒了，后知后觉侧着略微红肿的脸，目光麻木无神，下意识回答：“我哥，他为了救我，被车撞了。” 苏灵燃：在撒谎啊，在下亲眼目睹，明明是被他推了，林染才会被车撞。 少年手抖得更厉害了，连身体都在抖：“我就说你看起来怎么那么面熟，不对不对，不是这个，时间不对！我进3号楼的时候，你哥已经在急救室了。可是，我在3号楼外，遇见一个给我指路的学长，跟你哥长得一模一样啊，前后脚不到1分钟！” 他崩溃得简直像是在吼了：“我难道是白日见鬼了？！” 压抑着悲痛的林复城，终于分了一丝神给这个神神道道的少年，威严的眼睛里闪过软肋被刺伤的痛楚：“闭嘴！我儿子还活得好好的，你再敢咒他一句，我现在就让你去见鬼。” 少年被自己惊吓的恐惧，立刻就被更现实更直接的惊吓治愈了。 他捂着自己的嘴，瞪大眼睛，小声的乖巧的不断点头：“是、是、是，我错了，您儿子一定好人好报，长命百岁，健康无忧。我看错了，我没素质，不该在医院里大喊大叫。” 只有林杳听见少年的话，眼神一瞬骤缩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中秋快乐啊，啾咪小天使(* ￣3)(e￣ *)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dddd、看完就卸载了、无烬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3、初始2 没有人注意到林杳的异常, 连那个撞鬼的少年都只是捂着嘴, 一边倒吸冷气一边道歉。 林复城的眉宇深深地皱着，压根不想再听到那个聒噪少年说话，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身边两个安静到没存在感的保镖，立刻抓着胳膊、捂着嘴，把这个话多的少年抬了出去。 苏灵燃看着他们的视线收回, 是鬼魂的话, 应该不用在乎走门了吧。 他想了想, 径直穿过icu的玻璃走近加护病房，凝视着浑身插满管子，安静沉睡的少年。 这是二十岁的林染。 就像照镜子一样的感觉，真是奇妙。 外面争执吵闹的声音并没有因为那个误入的少年离开而停止。 “……你们是不是在想，出事得要是讨厌的林杳就好了。” “……这种时候你还说这种话？” “……我说错了吗？从小到大难道不都是这样的，就连同样的生日，你们也只记得林染。” “……林杳你没有心吗？就因为没有当着你的面讨论给你的生日礼物你就生气发作，就因为你要自杀他才去找你的，你哥哥为了救你出意外, 你在这说什么偏爱不偏爱？” “……大姐, 你真可怜。” “……” “我不像你那么懦弱，明明爸爸重男轻女这么明显，你却连一句愤怒的争辩也不敢说。连生气都觉得不应该吗？” “……你，那你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能说？粉饰太平，事情就不会发生吗？” …… 苏灵燃听了一下，林复城似乎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是家里的生意走不开还是去和主治医师沟通。 外面守着林家的大姐和林杳。 听上去和游戏说得果然差别很大，林复城冥顽不灵，老牌封建，非常重男轻女，林家除了林染都是女儿。 苏灵燃的任务人林杳，是林家最小的一个孩子。 因为自小觉得父母偏爱哥哥，不重视自己，林杳的性格非常偏激极端，于是，迁怒厌恶被父母偏爱的哥哥林染。 在林染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大姐性情软弱认命，早早得顺从家里的安排，和门当户对的方家联姻结婚了。生活过得还算顺遂，但是夫妻字面意义的相敬如宾，各自都有自己的情人，只不过没有闹到面上来大家难看而已。 二姐叛逆，年少就离家出走跟初恋私奔。在国外早年过得虽然艰辛但也幸福，后来出了意外，丈夫不幸去世，她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儿子，回到腐朽悲哀的林家。 林染排行老三，比他的大外甥还小一岁。 苏灵燃的任务人林杳，比林染小一岁，生日却巧合得是同一天，从小活在天之骄子的哥哥众星捧月的阴影下，自然悲愤不平。 但是，说到妹妹，苏灵燃毕竟近距离接触过了，林杳的生理性别明明是男。 是游戏弄错了，还是说，林杳有性别认知障碍？ 但是仅从目前看去，林杳的装扮最多勉强可以说中性，或者直白说，审美有点非主流花美男，没有看出来多少阴柔女气。 “任务人真的是这个林杳吗？” 【嘀。没错。】 “妹妹？” 游戏迟疑了一下，只发出一声嘀就装死了。 苏灵燃也不在意，林杳是男是女无所谓，没有弄错任务人就好。 他最后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林染：“回去二十年后吧。” 就像一道毛玻璃从眼前关上再打开，视线变得清亮，二十年后的病房焕然一新，窗明几净。 要不是知道二十年后林染也还躺在病床上当植物人，苏灵燃几乎以为这是一间豪华的公寓房。 床上躺着的人比起二十年前稍显纤细脆弱，轮廓长大了些许，但更像是被留在了过去。 看来林家二十年来生意做得不错，林染被照顾得很好，肌肉没有萎缩，就像只是睡着了。 在高科技时代，做到这些并不难，但每一秒都需要背后价值不菲的钞票来维持。 苏灵燃的手指触到病床上熟悉又陌生的少年的脸，少年的皮肤比他这个鬼魂得都更接近半透明，毫无触感。 这样看上去，两个人的样子就有些不像了。 苏灵燃收回手：“去看看林杳吧。” 在苏灵燃离开后，高级病房的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特意换了医护服的青年。 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相貌俊美，只是过分冷静有些淡漠，令人难以接近。 他熟门熟路走到林染的病床前，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身后负责看护病房的护士例行汇报道：“院长放心，林先生的情况一直很稳定……” 青年没有说什么，只是冷静地说了声谢谢，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 这所疗养院是青年家的私人产业，他接管了林染成为了新的主治医师，当然对林染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今天天气很好，想出去走走吗？今天来得稍微晚了些，因为有一个远房亲戚突然打电话说自己遇见鬼了。” 安静的病房里，青年一面将那个人温柔仔细地抱到轮椅上，一面随意说着话。 “我在想，要是真的就好了，如果，真的有鬼存在。” …… 身为鬼魂，只需要穿越一道墙壁就可以任意转换空间，从高级疗养院到林家主宅。 苏灵燃一出现，就先听到一阵瓷器摔碎的声音。 剑拔弩张对峙的两个人都不陌生，一个是年过六十依旧冷峻健壮的林复城，大约是染了黑发，他的脸上连明显的皱纹都看不到。 林复城面前即便微微低着头，僵硬的身体都像根刺一样倔强矗立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林杳。 当初十九岁喜欢说别脏了我的轮回路的非主流林杳，现在也三十九岁了，但同样年轻得过分。 穿着黑色的西装裤，稍显时尚的西装上衣，不管怎么看都过于华丽，如果这都勉强可以归类为是时尚审美，那一头长过肩的慵懒卷发，唇上冷冷的艳红，毫无疑问属于一位成熟冷艳的女性所有，只是这位美艳的御姐有喉结。 如果苏灵燃第一次遇见的是现在的林杳，绝对不会怀疑他不是妹妹。 林杳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微微偏着头看着林复城，一点不屑一点倔强一点冷笑还有更多的愤愤不平。 他的脸一侧微红，明显是被打过一耳光。 “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林复城的手指指着外面，不易察觉得微抖，显然是气得狠了。 林杳面无表情低下头，吸一口气又抬起，漠然地看着他：“二十年了你都不腻吗？只要我做错事，就骂为什么死得是哥哥不是我。不管做得多好，都会被嫌弃，如果是哥哥，只会做得更好。一成不变，就像林家老房子的摆设一样，你不烦我都替你烦。” 林复城气得脸都微微抖动，双目像是冷箭射来：“你是在质疑我？做错了事不想着反省自己，每次都把林染搬出来。你哥哥还在医院，你一口一个死，是在咒谁？” 老头子直接转身熟门熟路去拿戒尺。 林杳也只是扬起一侧唇角歪着头看他，不躲不闪不避，就这么看着他抽打自己。 这幅挑衅得样子，毫无意外被打得更狠。 直到门外的老妻进来阻拦。 “复哥，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医生不是说了吗？不能老是生气。” 林老夫人看都没有看林杳一眼，下一句话就是：“林杳你这么气你爸爸，你这是什么居心？快出去。” 没有关心一句被打的林杳，林老夫人只是关注着丈夫有没有被气发病。 林杳面无表情低下头，之前那种带着狠劲利刺的挑衅徒然消失无踪，他双肩微塌，像是颓废懒散的少年一样，悄无声息走出门去。 华丽的女式西装袖子遮掩不住他小臂上被抽打的红肿痕迹，稍微一碰林杳眉间也一皱，显然是知道疼的。 但他并没有处理伤痕的意思，反而拉开往阳台的玻璃门，迎着不远处海湾的风，皱着眉点燃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 这个时候，除了身上的穿着和装扮，并没有多少女气。 紧紧皱着的浓密长眉下，幽深锐利的眼里没有多少孤寂，但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知道。 三支烟都抽完了，才有人走进阳台。 林老夫人身材矮小，即便是在家里也端庄严谨，她的脸板着，没有多少温馨柔软看着小儿子。 “抽这么多烟，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进来说话。” 林杳直接用手指娴熟地按灭了烟，关上阳台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母子两坐在沙发上，一个不看另一个，彼此都像是一尊冷冰冰的毫无生气的蜡像。 林老夫人把药推过去一些，目空看着前方，毫无温度地说：“自己擦。反正我说得话不顶用，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从你小时候就管不了你，现在也没想自己能怎么样。只有一点，小染的生辰快到了，你们去别处争吵，别在家里，别吓到我的小染。” 林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面无表情低下头，眼眶像是一瞬间有些热，更多却是冷的。 习惯性嘲讽一笑：“他躺在那里二十年你都记得，但就不记得，这天也是我的生日。” 林老夫人直勾勾地看向他：“你怎么好意思提，就因为你的十九岁生日，就因为你发神经，小染出事了。你到底是怎么还能念着自己的生日的？热热闹闹地给你过，你真的能心安？” 林杳手中的打火机不断打开关上又打开：“说得也是，已经有林染了，世界上本来就不该再多一个林杳的。我的一生就这样了。是妈妈的错啊，不该生下我的，或者不该生下林染。” 老夫人皱着眉，别开眼睛，里面已经有泪水出来了。 她冷淡地说着：“都是讨债鬼。我前生是做了什么孽，生得你们这群讨债鬼。” 一面掩饰地擦掉眼泪，一丝痕迹也不露地走出客厅。 林杳坐在那里没有动，药也没有碰，只是看着客厅的摆饰。 苏灵燃也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房间到处摆放着的照片里，都有林染的身影。 仿佛整个林家都和他一样，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年前。 林杳起身，走到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倒水一样倒了大半杯。 他将酒杯对着照片里的林染，随意地碰了碰，似笑非笑：“生日快乐，林染。祝我不幸。” 然后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喝完深呼吸几下，关上房门，走出了林家。 照片里的林染站在冬日的大街上，似乎是被人叫人了以后才回头看来的。 他没有笑，即便如此也莫名叫人觉得温和。 那双清澈剔透的眼睛像是冬日的浮光，透过镜头平静专注地看着前方的人，像是望见了春天，让人觉得他眼里的自己分外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melpomene 20瓶；篁竹悄怆 10瓶；jet'aime 5瓶；喜崽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4、初始3 林家的气氛太过压抑, 苏灵燃只是待了不到一天就觉得受不了。 游戏完全是欺诈, 什么慈爱强大的父亲，林复城完全是个食古不化的暴君，时时刻刻都像是在被惹怒的边缘，随时随地一点小事就能让他暴跳如雷发脾气，动辄体罚。 除了妻子, 林家每个子女在他面前都唯唯诺诺胆战心惊, 林染的大姐林媃连儿子都四十了, 她在父亲面前都不敢多说一句。 也就只有林杳，虽然被他责罚最多，但还是孜孜不倦挑衅他。 但也因此被责骂被打得最多。 他们的母亲像是从封建古画里走出的标本，除了过分规矩的端庄，还有对丈夫说一不二的顺从，一点对子女的心疼都没有。 二姐林妙极少回家，打电话回来也一开口就阴阳怪气的，仿佛跟这个家的所有人都没有感情。 林妙的儿子随了她姓，寄宿在国际学校, 同样极少回家, 就算回来了也礼貌客气至极，就像这个家暂住的客人。 一天到晚，林家都一片死寂，就连吃饭的时候也分外安静，咀嚼食物的声音都无限小。 大家活得压抑又冷漠，对此习以为常。 唯一能打破这种氛围的是林杳, 但他只要一回来，艳丽女气的装扮就绝对会惹怒林复城。 林杳一直坚定自己是个女人，讽刺林复城重男轻女，只要父子俩一争吵，三句话绝对不会忘记提及林染。 就像是在赌，看到底是林复城先打死他，还是他先气死林复城。 苏灵燃旁观之后倒是觉得，与其说林复城重男轻女，不如说他对所有人都不好。毕竟，林媃、林妙的孩子都是男的，也没有看见林复城有多另眼相待。 大家虽然讨厌家里死寂压抑的氛围，但是更厌恶这两个人吵架制造出的可怕声响。 每当这个时候，除了林复城的妻子，所有人都一副吃不下去的样子，找借口早点回房间，宁肯饿肚子，明天早点起来找借口出去随便吃点什么。 林家无疑是病态的，一潭死水的沼泽，但没有一个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尝试去改变现状。 但也没有一个人想要挣脱出去。 讽刺的是，一连观察了几天，尽管林母每天在家为林染准备生日，林家到处摆着林染的照片，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去看过疗养院里躺在床上的植物人林染。 除了父子争吵的时候，作为林复城不满林杳废物的参照物，或者林杳讽刺林复城偏心的证据，林染的名字才被频繁提及出现，平日里没有任何人想到林染。 就像是林染不是成了植物人，而是彻底死了一样。 这种情况下想要治愈林杳，无疑就像做一道无解的题。 苏灵燃默默从林家死寂的沼泽里退了出来。 【嘀，请玩家努力通关。】平平的机械音立刻响起。 苏灵燃一面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面温和地说：“是在努力通关。” 【嘀，任务人林杳还在林家，检测到玩家试图逃避剧情线路。】 “可是，灌溉储爱槽的话得先收集爱意值吧。” 【嘀，为什么不回林家？】 “之前在二十年前的时间线里，就已经发现不对了。作为刚刚出事的林染，明明父母和姐姐都很担心，但是，在下并没有得到爱意值。所以，推测只有被看见的时候，对方是对我本人产生的爱意，才能拿到爱意值。” 随口打发了机械音，苏灵燃离开了阴沉封闭的林家。 目前为止，苏灵燃并没有什么通关想法，无论是林家病态压抑的气氛，还是林杳本人明明涉嫌过失杀人，却一直迁怒被害人的行为，都无法让苏灵燃产生治愈他的想法。 这样的环境待三天就足够苏灵燃窒息，完全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能日复一日在这种环境里生存下去。 作为鬼的话，现在的状态反而很有意思。 不用迂回绕路，可以直接穿墙而过，甚至不用走路，苏灵燃好奇地尝试着。 飘的话也太基础了，完全可以瞬移。摒弃物理、空间的限制，直接出现在另一个地方。 鬼魂苏灵燃兜兜转转尝试着新身份，时间久了便有些漫无目的无所适从。 他无处可去，身上也没有一分钱。 玩家的身份虽然是林染的鬼魂，但是苏灵燃对林染的人生和人际关系并不清楚。 这样想着，又穿过一扇门，空间转换，苏灵燃出现在一个咖啡厅，迎面的侍者自然的对他笑着：“欢迎观临，先生。” 看样子是鬼魂的隐匿能力又失效了，被动现行。 苏灵燃略一犹豫，忽然抬眼，剔透的眼眸微微睁大，发现这里居然有一个意料不到的熟人。 苏灵燃想了想，既然这么有缘，那就只好再次麻烦了。 “请给我一杯卡布奇诺，加糖，谢谢。” 他不紧不慢走上前，坐到了少年的对面。 少年正在小声打电话，可怜兮兮的：“表哥，表哥，事情就是这样的，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真的见鬼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苏灵燃没有说话，微带好奇地看着他。 宁云敛接到唐希哲的电话时，正在雨后的花园里，陪几个世交的朋友喝下午茶。 他跟唐希哲的关系不算熟悉，主要是性格不同，玩不到一起去，但都是一大家子的亲戚关系，相比较坐在这里消磨时间的这几位，也差不了多少。 宁云敛露出淡淡的微笑，眉眼却纹丝不动，礼节性的对大家点了点下巴：“失陪一下。” 然后，他走去草地的另一边去接电话。 一般来说，唐希哲有事也不会第一时间找这个不熟的表哥，何况还是这么私密乌龙，有些尴尬的事。 但他真的太惊恐又太好奇了，这种亲身经历的事情也绝对做不了假，从溯源高中的3号楼，到本市最大的私立医院急救室门口，他就是超人也不可能一秒钟横跨。绝对是见鬼了。 之所以第一时间就找宁云敛，那就是出于一个心照不宣的秘闻了。 作为性格讨喜的小孩子，家里的长辈私底下交流时候不会太避让他，唐希哲得以听到几句家族秘辛的传说。 唐希哲的姑姑，就是宁云敛的妈妈。基于这一层关系在，唐希哲自然也知道些宁云敛的秘闻。 对于宁家老太太的独苗孙子宁云敛，大家颇为讳莫如深。 据说宁云敛从小八字轻，容易招惹一些脏东西，小时候一度多灾多难，家里的医院走不出一步。 逼不得已，宁老太太结交了很多有名望的大师、居士，最后找到深山清修的一个老道士头上，宁云敛当了记名弟子，之后才一路平顺的长大了。 唐希哲自小对这个表哥亲近不起来，就是因为这个表哥身上总带着点老一辈人身上才有的痕迹，比如习惯带点玉，配个香囊，把玩个什么古董。 长得过分英俊，神情总有股子冰冰冷冷，看破红尘似的理智淡漠，一点也没有年轻人本该有的朝气时尚，对电影、明星什么的话题也一概不关心。 更何况还是别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读完学业，一边继续国外进修，一边全世界飞着处理家族企业。让他们这些还在靠家里养的无知青年，在他面前总有点坐立难安、自惭形秽。 每次见宁云敛，唐希哲觉得自己不是见表哥，是见辈分超然的表叔，大气都不敢喘，觉得对方理所应当该训示他几句才对。 尽管宁云敛的眼神从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过一秒，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但现在，当唐希哲真的惶恐不安觉得自己撞鬼了的时候，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这个有点神秘玄学的表哥。最起码，他也能给自己介绍一个靠谱的大师救救命吧。 另一边听完他颠三倒四介绍完历险记的宁云敛，神情冷静自若。 “我让人查过了，三天前医院急救室没有这一号病人，也没有你说得那一家人。” 唐希哲哭丧着脸，差点高声赌咒发誓，好在刚一出声就发现了，赶紧压低声音：“表哥你信我，我真的不是做梦，我很清醒的。” “一对长相略微相似的兄弟，下雨天因为救另一个遭遇车祸，又是那样的家世，在医院里并不多见。”宁云敛慢条斯理抬了抬眼睑，冷冽的声线平和，“倒是和二十年前的林家，林复城的事情有三分相似。你听了什么故事，连他家的事都敢编排？” 他手上的珠串不自觉拨弄了一下，修长斯文的眼睛，慢条斯理地垂了一下，又淡漠地抬起。天生几分优雅多情的眉目，配上他这样冷静无情的神情，就有些漠然锐利。 叫人见了不免下意识畏惧，如果对方和自己立场相悖，恐怕毫无胜算和反抗余地。 “林复城？”唐希哲的耳朵顿时竖起来，变了脸色。 林复城的事情一直是个传奇，即便是吃喝玩乐不上心的唐希哲也听说过的。 宁家和林家有一点过节，就是因为二十年前的事。 当年林复城的儿子出车祸送去的医院正是宁家的，恰巧赶上年幼的宁云敛接连生病在住院，一度被下达病危通知。 后来有人在里面搬弄是非，说因为当时医院最好的医师资源都用在了宁云敛身上，才导致林染被耽误了。 又说，宁云敛经此之后奇迹般身体好了起来，明明伤得不重的林染却再也没有醒来。 圈子里一些人知道宁老太太迷信，有不少交好的大师，有些谣便传说宁家开医院就是为了找些合适的替死鬼给宁云敛挡灾，林染命格太好，就被选来做了祭品。 不管真假，总之林复城听了这些传闻后当即就冷了脸。 后来宁家的生意接连出事，宁云敛的父母飞机失事早逝，很难说其中有没有林复城的手笔。 想到这里，唐希哲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怎么敢随便编排他，林复城睚眦必报就够可怕了，他家那个林杳更是个乱发疯的神经病，我怎么可能没事招惹。再说，我再怎么也不敢在表哥面前提林家……” 宁云敛电话拿开了一些，等他聒噪讲完，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神情波动。 那些传闻当然都是无稽之谈。 宁家和林家是有些过节，原因却不是什么子虚乌有的二十年前素不相识的林染给他挡灾借命。 二十年前媒体还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林复城给予厚望的儿子出了事后，消息一度被林家封锁。 但是，当时宁家因为宁云敛无暇他顾，消息不知道怎么在宁家的医院提前爆出去了，林染这个继承人对林家的重要性，当时还年幼的宁云敛不得而知，只是后来知道这个消息差点让当时的宁氏股票跌停。 林复城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将这笔账算在宁家头上，自然不算说不过去。 另一边，唐希哲还在忐忑不安，等待宁云敛的反应。 他无意中让宁云敛想起林复城，还不知道表哥会不会因此迁怒不理他。 宁云敛的确不太想理会这种事，拒绝的话出口前，看到花园里那群明显没有早点结束离开意愿的少爷小姐们，话语便转了个弯。 “我现在就安排人来接你。我这里还有一些师父送来没用完的符纸，你过来看看什么有用，拿回去贴身放着。要是还不见效，我再想办法帮你联系师父师兄他们。” 唐希哲感动到对这个人情淡漠的表哥印象大为改观，瞬间就拜在对方的码头下：“表哥，你真是太够意思了，我这就给你报地址，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的，你尽管说。” 报完自己地址的唐希哲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被拯救了，下意识拿起手边的咖啡就喝了一口。 不错，虽然不是自己的喜好，但是这时候，这种甜度，太能放松情绪了。 “嗯？我好像不记得我点过咖啡呀。” 温和清越的声音：“是我帮你点的。” “谢谢啊。” 唐希哲抬头，就看到面前坐着那个，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剔透的眼眸正温和地看着他。 “学弟，又见面了。有些问题很疑惑，希望学弟能替我解答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唐希哲，唐希哲简直想翻个白眼晕过去，可是他身体素质太好，神经太坚韧，只是浑身哆嗦、脸色苍白的瘫在椅子上，忍着渗出来的冷汗和压抑在喉咙里的尖叫，忍着下意识咆哮的拒绝，乖乖点头。 开玩笑，对方可是鬼，可是鬼啊！万一被拒绝，一个心情不好，要吃人怎么办？ 唐希哲也许看着简单，但他很聪明，尤其是在需要临机应变的时候，反应不可谓是不快。 三两秒，他就挤出一个笑容，开始还有些僵硬，后面就看不出什么来，甚至可以说是热情：“啊，学长又见面了，谢谢你帮我点的咖啡，很好喝。” 他看似无意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立刻做出判断：跑不掉。都能点咖啡，也许这个鬼能让别人看到他。道行很深，先稳住。表哥就要来接我了，我一定能赢。 “学长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乖乖回答，不，是知无不言。哈哈哈哈。” 老实说，除了面前这个人的身份是鬼这一条太渗人，对方的相貌气质真的没话说。 刚刚稳住恐惧，唐希哲就开始忍不住惋惜，睁大眼睛盯着看。 对方的俊美不是叫人一见就想入非非的绮丽，棱角并不明显，毫无攻击性，让人看了很舒服。 唐希哲这样的出身见过得美人自然很多，自带清贵气质的人不少，但这个鬼的好看是不一样的。 是一种，一看就知道珍稀但无价的贵气好看，不是那种游戏建模或者人工雕铸的过分精致工整的完美，而是更加无法描摹复刻的，就像是家里珍藏的经年名贵的瓷器、古画一样的美。 细腻、内蕴，无一处不妥帖，恰到好处，仿佛圣手偶得，刹那灵犀造就的理所当然。 本心而论，唐希哲当然是很喜欢的，要不然也不会一心后悔没跟那个问路的学长要联系方式，心有遗憾一路走神，连自己什么时候跨越了空间都不知道。 然而，这只是针对人而言，眼下对方是鬼，就算再叫人见之忘俗想要亲近，但他也是鬼啊。 苏灵燃看到了少年极力掩饰的紧张恐惧，温和地说：“我好像失忆了，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因为唯一记得的人就是学弟你，所以不知道怎么的，不知不觉走到学弟这里来了。冒昧打扰了，你能不能帮我？” 唐荣哲看着这样的学长，之前瞻前顾后的畏惧顿时烟消云散，心软和同情潮水一样漫上来。 好同情啊，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英年早逝了？ 不，看起来对方的身体还活着吧，要是能找到他的身份引导回去，说不定就能醒了。 自己也算是做好事了吧，大家阵营立场一致，应该不会被鬼吃吧？ 不过，如果是这么好看的人吃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唐希哲情不自禁身体前倾：“其实我——” “唐少！” 正在这时，宁云敛派来接唐希哲的人也到了。 对方走到唐希哲的面前，随手拉开椅子坐下。 唐希哲的眼睛不自觉瞪得极大。 是的，对方坐的，就是苏灵燃原本坐的那一张。 而苏灵燃，早在对方的手放在椅背上的那一刻，身影就变淡了，下一瞬，就出现在唐希哲左手边的椅子上。 一模一样的姿势，一模一样垂眸若有所思，仿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突然间换了位置。 唐希哲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学校流传的怪谈守则。其中有一条就是：千万不能告诉鬼，他已经死了。否则，对方想起自己身份的那一瞬间，就会变成死亡时候的恐怖样子，也就会大开杀戒。 他立刻抹掉额头的虚汗，讨好的笑一笑：“我，我不知道呢，但是学长别急，我会帮你的。你先跟我来。” 表哥，救命啊！我直接带这个鬼过去的话，没问题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宁云敛：有关系。结婚时候会给你巨额红包的那种关系。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酒宴 5瓶；可堪回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5、初始4 宁云敛收到唐希哲的地址后, 找了距离他最近的人去接人。 派来的人叫艾伦, 是宁云敛曾经的同学。与其说是下属，更像是相互雇佣合作的朋友关系，以前就见过老板的这个小表弟，所以对他的态度也很放松。 正当他打算随意聊聊什么的时候，却听见唐希哲自言自语地对着旁边的空座位叫学长。 艾伦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当然没有什么不信鬼神一说。 他想起老板安排他过来时候交代的话, 顿时没了喝杯咖啡的心思。 艾伦收敛起没有必要的笑容, 目不斜视，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一切正常地说：“唐少，请跟我走吧。老板等候多时了。” 一路上，开车的艾伦一直和后座心不在焉，好像因为什么存在而紧张，不断偷瞄一眼的唐希哲闲聊着。 他隐隐猜测，唐希哲一直时不时就要瞄一眼的左手边，到底看到了什么？ 世界上真的有灵体吗？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只有唐希哲能看见？ 汽车穿过雕花铁门, 穿过爬满蔷薇的庭院道路, 道旁年底久远的蓝楹花枝繁叶茂。 下过雨的草地盈满雾濛濛的水珠，清透的绿意像是雾化一般。 宁云敛正在和几位年轻的友人在花园草地上半敞开的休闲吧聊着天，话题无外乎金融、实事、娱乐、电影、时尚。 他难得穿着英伦优雅的休闲装，上身是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衫，袖子自然地卷到小臂手肘那里，露出手腕上常年佩戴的色泽温润暗沉的珠串。 只有他没有坐, 一只手臂倚靠着白色的椅子，微微低着头，像是在参与这场下午茶的交际又灵魂全然抽离一般。侧脸的线条过分矜贵完美，几乎可以用奢靡来形容，尽管眉目只是冷静并无明显的清冷，还是无端叫人觉得倨傲难以打动。 在座的还有两位或俊朗、或儒雅的年轻人，都是气质出众，相貌过人，但在场的三位女士的目光，全都有意无意落到他身上。 不久前下过中雨，虽然已经停了，天穹之上云层还是厚重，风吹不散。 并没有给人阴霾的感觉，空气中反倒有一缕初秋咋凉的清爽。 就连天边青色的阴云都像是要破开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宁云敛对谈话的内容并没有兴致，之所以没有结束，只是因为奶奶喜欢家里有热闹的声音。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青云，凉风让他的眉宇微微放松些许，忽然感觉到什么，回头望去。 苏灵燃就是这个时候，出现在宁云敛的目光中。 厚重的云影裂开，有光透过云层皲裂开，烟雨的天青色和晴朗的天青色层次晕染，美得不真实。从天际投下来的光，也被空气里的水雾折射的有些朦胧不真切，似水墨。 以这天幕为背景走来的人，仿佛叫人想到历经千年而始终如新的瓷器。珍稀、脆弱、又因为带了太多传说，似假还真的虚妄。就像雨过天晴云破处，诸般颜色作将来，足以倾倒任何藏家的心。 唐希哲一路胆战心惊又矛盾犹豫，终于看到这位表哥的时候，尤其是瞄到表哥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珠串时，他简直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只想一蹦三跳飞一样冲过去，抱住表哥的手腕不撒手。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在看到宁云敛那张冷静淡漠的脸时，顿时烟消云散。 唐希哲加快的脚步也顿住了。 老实说，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唐希哲觉得，比起跟表哥近距离接触，他可能更愿意选择和学长喝咖啡。 当然，这种叶公好龙的想法完全是看到宁云敛后自觉安全了才生出的，不然他也不会一路怕成这样。 唐希哲老实的打了一声招呼：“表哥好久不见。近来变天，奶奶身体还好吗？等下我去看望一下她老人家。” 宁云敛声音清冽平静：“一切都好，老人家喜欢清静，今天就不要打扰了。” 不管唐希哲说得是真是假，既然刚刚冲撞了什么，那就别想到奶奶面前去。 唐希哲也迟钝的想到这一点，赶紧点头：“是是。” 他也不是故意的，那不是豪门之间寒暄打交道，必备的语言流程嘛，一下说习惯了，没刹住。 想到这，他又偷瞄了一眼一直不声不响的苏灵燃。 也许是马上就要解决这个危险了，他恐惧不安的心情忽然就没了，开始有些同情这位学长起来。 唐希哲的眼神往旁边空地上瞟，挤眉弄眼示意宁云敛，暗示他就是这位学长。 在他看来，八字轻从小见鬼的表哥，怕是有阴阳眼的，应该早就习惯和这些东西打交道了。 愁人的是表哥的目光一分也没有给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暗示。 宁云敛漆黑清湛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凝视着苏灵燃的眼眸微微睁开一瞬不瞬，瞳孔深远而过分冷静，直接得有些令人不适，但又毫无锐意，算不得侵略。 苏灵燃也在看着这位表哥，被对方的气场所摄，礼节性的点头示意了一下。 要不是周围的人都对自己视而不见，苏灵燃都要以为，他的能力又随机失效，被迫显露在人前了。 但是，明显一路过来，只有唐希哲能看到自己。 宁云敛的目光缓缓从苏灵燃身上移开，随口交代那几位友人随意自处，他要带表弟去取一个礼物，给自己的舅舅舅妈。 然后，就带着唐希哲和他旁边的苏灵燃，一起向庭院的别墅区走去。 唐希哲或许没有看到，但苏灵燃不可能没发现，从自己刚刚出现在这里，这个表哥的目光就像是探测雷达一般，直直的对上他。持续对视到他走到对方面前三步远。 咖啡馆时候，唐希哲和表哥的电话，苏灵燃虽然没有仔细听，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这个人似乎有些本事，也能看到自己，好像还不害怕。 是逃跑呢？还是走下去？ 走在前面的唐希哲觉得，大概是这个表哥生人勿近的气质，或者他身上的法器、符咒起作用了，学长的鬼魂虽然还一直跟着他们，但是保持着远远的距离走在最后，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他小声说着：“表哥，你看就是这样，学长也挺可怜的，他的身体还躺在医院的icu里，我猜放回去，他应该还能活过来吧。要不，我们做做好事，告诉他真相，想办法把他送回到他的身体里去。” 楼梯一直往下，宁云敛的面容在视线越晦暗的地方越发俊美，只是气质也越发令人觉得忌惮，尽管他的神色和声音都很冷静耐心，仿佛优雅无害，仿佛对一切都没有欲望。 “你是说，他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鬼？更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唐希哲越想越觉得揪心：“是啊是啊，在医院里，那个凶巴巴的老爷子看起来伤心极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怪可怜的，能帮就帮吧，就当给奶奶行善积德做好事了。” 宁云敛不置可否，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唐希哲知道，表哥最在意奶奶，很多表哥不喜欢的事情，只要有奶奶在他就会改变主意。 顿时觉得表哥答应了，松一口气。 路的尽头，不是什么阴森诡谲的地下室，既没有疯狂科学家式的实验研究器械，也没有唐希哲一直想象的，充满宗教神秘、灵异仪式的摆设。 只是一个布置得精致古朴的书房。 宽敞整齐，即使没有自然采光，也让人自在舒畅。 书架上陈列着各种古玩珍奇，孤本印刻。其中放置在开启的匣子里的，精致的珠串、玉石、香囊、桃木雕刻，就显得很是自然。 就像是任何一个爱好古玩藏品的人会有的宝室。 宁云敛目光直视前方，径直走向摆放着古物的陈列架，脚下不紧不慢，丝毫没有后面跟着一个鬼魂的紧迫感。 反倒是唐希哲一边神情犹豫可能伤害到学长，又担心受到刺激的学长会伤害自己，脚下忽快忽慢。 苏灵燃没有任何异样，自然地跟上去。 当他走到房间中间，离唐希哲不远处的一排放着孤本的书架时，下意识驻足一秒，猝不及防，一个造型古朴的八卦镜笼罩了他。 苏灵燃的神情依旧清清淡淡的，除了试了试，发现脚下的光圈确实发亮阻止他出去时候，稍微沉思了一下，之后就安静的站着不动了。 反倒是唐希哲发出一声惊叫，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宁云敛背靠着身后的博古架，从容平静地注视着被困住的苏灵燃。 “表哥……” 宁云敛没有看唐希哲一眼，下巴微抬，冷冽的声音低低的：“拿着盒子里的符咒，然后出去。今天的事我不希望从任何人那里听到。” 他的声音比起以往更低更轻，仿佛无尽的耐心，但是听到唐希哲那里，直觉得手脚哆嗦发冷。 他抱起盒子，只犹豫了一下，就头也不回慌张地跑出去了。 就像是晚一秒，他也会被什么法器抓住，变成孤魂野鬼。 “学长，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 被抓住的苏灵燃没有任何意外，剔透的眼眸安静地看着宁云敛，无知又无觉。 宁云敛也在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并无锐意，冷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和温度。 “害怕吗？” 苏灵燃：“……” 宁云敛的声线平静，近乎温柔，视线专注地看着他，缓缓走到苏灵燃面前，伸手触摸。 他手指毫无疑问触不到苏灵燃的肩，顿了一下，便收回了。 “原来真的有鬼魂。还以为这些东西是骗人的。” 苏灵燃：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不信的话，为什么买一屋子捉鬼的东西？ 就像知道苏灵燃在想什么一样，宁云敛专注地看着他，自言自语一样回答了。 “在你之前，我的确没有见过鬼，也不相信。” 跟一般八字轻，幼年就频繁被鬼惊吓折磨的人不一样，宁云敛并不信鬼神。 那些小时候的遭遇都是别人讲给他听的，作为当事人的他反而没有一点记忆。 即便努力回想，能想起的也只是身体特别差，被各种同龄人用畏惧好奇的眼神看着，伴随着苦药味，医院哭声，各种念经读咒声，无关紧要的片段。 “虽然十几岁的时候每隔一段时候，就要上山跟着师父清修，也见过几场驱邪的仪式，但我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东西。一直都以为那些都是骗人的，只是有些人的骗术更高明一些。” 受过高等精英教育，对各种知识都一点就通的宁云敛，对道门法术的领悟并不怎么样。 “所有一切都可以用科学的方式解读理解，充其量也只是有一些科学还没发现的原理在里面，迷惑了大家的眼睛。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性格坚定、果决强势的奶奶对此深信不疑，这位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厉害的老太太，为了他这个孙儿，做了能做的一切。 宁云敛很感动，从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忤逆、违背她。 所以，从来都没有公然表态过他的不信。 他按时佩戴着奶奶为他花重金求来的玉，四时更换着师父着人送来的香囊，里面是符咒和一些草药的清香。包括所到之处，师门安排的风水摆设，也一样不错执行着。 每年送给师门的节礼，只有多没有少。 宁云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是我抓住的，第一只鬼。颠覆了我所有的观念。” 苏灵燃：“难道我该赔偿你损失吗？” 本来还想演一下，假装不知道自己死了呢，结果这位少爷好像完全不按常理来，这是要对自己做什么？ 宁云敛看着他，眸光专注，清冽的声音听上去格外耐心：“赔偿不至于。既然诱骗跟随普通人了，应该是有所图谋的，不能随便放你走。那就做个交易好了。” 苏灵燃看着他：“什么交易？” “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记忆，其他什么心愿也可以帮你实现，和外界沟通的一切都可以替你做到。” 这正是苏灵燃需要的，如果他说话算话，那灌溉林杳的储爱槽应该就有办法了。 苏灵燃：“需要我做什么？” 宁云敛只是看着他，神情放空，像是男孩子看到了喜欢的模型那样过分专注。 “属于我，和不乱跑。” 苏灵燃有些疑惑，明明一开始好像要干掉自己一样危险的态度：“只是这样，为什么？” 宁云敛缓缓走近他，近得只要伸手就可以拥抱的距离。 冷静淡漠的脸上，眼里流露出温柔，还有完全意料不到的笑容，让人呼吸一滞。 漆黑的眼眸里难以琢磨的隐秘，极轻的声音：“会知道的。成交吗？” 苏灵燃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像一池混杂了雪色月色，幽静又温柔的水，毫不掩饰其中的危险绮丽，和引人沉溺。 他觉得，这个奇怪危险的人大概是对鬼见色起意，想做点什么糜烂过分的事。 真是胆大妄为，鬼迷心窍。 “成交。”主动走进陷阱就是为了碰瓷的苏灵燃，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喜崽 18瓶；无名氏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6、初始5 “既然答应了, 为了确保交易成立, 这根红绳需要绑在你的手腕上。” 夹杂金丝银线的红绳被宁云敛从古朴的盒子里取出来，展示给苏灵燃看。 红绳绕过苏灵燃左手的手腕，虚虚的缠了三圈，然后打成死结。 剩下的线头，宁云敛缠在了他自己的右手上, 以及同样的死结。 苏灵燃看了一眼这普普通通没有任何作用的红绳。 “这个东西证明你跟我的从属关系, 之后你出现在我身边就不会被法器排斥。” 这一屋子的法器, 老实说，只有困住自己的这个铜镜是有用的，但苏灵燃当然没有揭穿。 “好。”他眼眸温和，缓缓弯了一下，“你叫什么？” 宁云敛看着他，停顿了几息：“我叫，宁云敛。” “云敛。”苏灵燃自然地侧首去看向窗外，“被云遮住的，是月亮还是太阳？” “我的名字是……”苏灵燃歉意的轻笑一声, “啊, 很抱歉，我忘记了。” 差一点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忘记身份的鬼魂呢。 宁云敛静静地看着他：“没关系，我知道你的名字。” 苏灵燃微微意外。 “你叫林染。”宁云敛平静地说，“不止你的名字，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苏灵燃：“……” 如果没有算错的, 二十年前林染出事的时候，宁云敛至多不过三岁，他怎么会知道林染？ “你的家人我也知道。但我并不建议你回去找他们。” 刚从家里出来的苏灵燃：“为什么？” 宁云敛将翻转的八卦镜收起来：“你父亲叫林复城，是个很有手段的商人。你是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二十年前出了车祸，现在继承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了铜镜限制，苏灵燃也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换了继承人，所以不能回去？” 宁云敛将这里的法器一件件收起来，注意到他没有逃跑的意图，眼底的冷静微动：“准确地说，你现在还不算是真正的鬼魂，还活着。但是如果你想回去，一旦被人察觉，或许很快就会真的死了。” 苏灵燃：“……” 林杳那么讨厌自己的哥哥，当年又是他推了林染才导致的车祸，如果得知林染还会醒来告知别人真相，说不定真的会下杀手。 可是，宁云敛不可能知道这些才对。 宁云敛收好了所有法器，确保不会伤到他养的这只鬼。 “那个新的继承人，是个众所周知的疯子。”宁云敛回头看向苏灵燃，神情冷静，“并不是不是因为有人厌恶他，才有的谩骂一样的称谓，仅仅是字面意义的疯子。” “当年你出事的时候，只有他在现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的车祸和他有直接关系，但是，很多消息都表明，从小他就对你有强烈的敌意。直到二十年后的现在，他都从不掩饰对你的恨意。当然，仅仅只是一直憎恨着成了植物人的哥哥，当然算不得太疯。问题出在别的地方。” 宁云敛难得沉吟了一下，冷静的声音从始至终条理分明，不不夹杂任何私人情绪：“没错的话，他应该是你弟弟。但是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我应该称他为令妹。令尊林复城手腕铁血，对家人过于严苛，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别偏见。林杳虽然是男人，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女人。” 关于林杳的这一点，苏灵燃已经近距离感受过了。 “只是性别错位的话，也算不上疯吧？” 宁云敛漆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苏灵燃：“以前是的。但是，二十年前你出事以后就不是了。他的性别错位是从那时候开始严重的。正常的时候会做女人打扮，发病的时候就会变回男人。” 苏灵燃：“……” 等等，什么叫正常时候打扮成女人，不正常了反而做回男人？ “因为不正常的时候，他说，他叫林染。出车祸死了的人叫林杳。” 苏灵燃愕然。 宁云敛冷静地看着他：“他是真的疯了，清醒的时候恨你，二十年了都没有放下。一旦受到刺激，却会一心一意认定自己是你，林杳死了。” 苏灵燃：“他的家人难道放任不管吗？不去带他看医生？” 宁云敛神情淡漠，似是习以为常，淡淡地说：“林家的事情在圈子里一直是个传奇，从林复城到林杳，父子两个人势同水火，但是林家一直没有散的迹象，生意做得很成功。其中有一点很特别，林杳虽然本人能力不差，但是，每次他发病，以为自己是你的时候，能力都会格外出众，做出了几次很有预见性的超前判断。” 苏灵燃：“……” “林复城这个人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眼里只有利益。他一直对林杳不太满意，所以，很多人相信，林杳的病多半是林复城故意放任为之。有人亲眼目睹过，他故意刺激林杳发病。” 苏灵燃：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疯子。不仅是林杳，还有林复城。 宁云敛下巴微抬，冷静矜贵的漆黑眼眸里一点意味不明的软化，冷冽的声音极轻：“林杳固然憎恨你，但林复城未必就如传闻得那样重视你，结果不外乎拿你给林杳磨刀。或者，他会想办法唤醒你，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比林杳更好用。” 苏灵燃的任务只是治愈林杳，而不是作为林染活过来。 但是，现在听上去林杳的情况比他以为的还要严重。 宁云敛在他若有所思的时候，平静说道：“并没有要阻止你回去的意思，只是让你在回去之前先了解事实。与其试图寻找这样的家人帮忙，不如履行跟我的交易。等我觉得足够了，或许会帮你醒来。” 苏灵燃：在下并不想醒来，在下只想治愈妹妹。 “你对林家了解这么深，是有什么渊源吗？” 宁云敛漆黑的眼眸过分沉静，冷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声线也毫无情绪：“圈子里每个人对林家的事都很清楚。跟林复城这样的人做生意，总要了解对手。何况，猎奇是人类的天性。在我谈论林家的时候，林家说不定也在谈论宁家和我。” 苏灵燃想到宁云敛和唐希哲这对表兄弟都能看见自己，又想到宁云敛一屋子的法器，好像明白了什么。 “既然说了会让你想起记忆，就不会食言。如果你担心我忌惮林家多了一个人会声势壮大，大可不必。宁家的生意和林家没有交集，就算未来会有，跟你做生意比跟林杳至少稳定。” “不是这样的。”苏灵燃回神，眼眸温和好奇，“在想你为什么会想养一个鬼？” 这次轮到宁云敛微微怔然，漆黑清湛的眼眸看着苏灵燃，有着让人无法读懂的神秘。 好半天，才说：“大概是因为，活人并不让我觉得有趣。” …… 宁家的大少爷是个毫无情趣的人。 苏灵燃作为被宁云敛豢养的鬼，跟在他身边一整天看下来，发现这个人的日常生活实在无趣。 处理工作事宜的时候冷静果决，很是熟练迅速，就像是制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一脸淡漠，没什么感情，几乎从来不笑，也没看见他像自己说得那样对什么猎奇。 唯一的温柔时候是对着宁老太太。 这种时候，苏灵燃作为一个鬼是会自觉远离的。毕竟据说鬼的阴气会伤害人，对一位年岁大的老人家自然要避讳些。 远远看去，宁云敛高大的身体自然半蹲在奶奶身边，虽然看不见那张淡漠的脸是不是会软化有笑容，但仅仅只是远远看着身影，就觉得莫名温柔。 宁老太太满头华发，虽然精神不错，和高大的宁云敛在一起，即便宁云敛半蹲着也显得她瘦小羸弱。 老太太脸上带笑说着什么，慈爱又端庄，还有些作为独自拉扯孙子长大的老人独有的刚强，以至于笑容也很淡，像习惯性坚强，压抑感情。 苏灵燃虽然隔着距离，隐约也能听见一些，莞尔失笑。 这是被催婚了啊。 有过天晴，阳光出现。 碧蓝天空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榕树上，苏灵燃坐在树上，沐浴在阳光之下。 宁云敛半蹲在奶奶的轮椅前，听她说着话。 祖孙两个人的氛围温馨，却也像是隔着什么，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你做得很好，奶奶没什么教导你的，从前不敢夸赞你一句，怕你年轻气盛容易栽跟头。现在担心也没有什么用，奶奶老了，昨天还梦见了你爷爷。他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早死的人就是沾便宜，活人替他劳心劳力的，到时候见了他还年轻英俊，我却都满脸皱纹了。” 说着有些生气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怀念的生动的笑，慢慢又染上继续寂寞。 宁老太太保养得好，仍旧还是枯瘦满是皱纹的手指抬起，像是要摸摸孙子的头，但因为不习惯这样的亲密，稍微意动就又收回了。 “你像我，一点也不像他。” 宁云敛静静地听着，身体的姿态恭敬孺慕，周身却习惯清冷，不知道怎么与人亲近。 他也没有像唐希哲那样，会拉着奶奶的手撒娇，只是从小到大那样规矩庄重。 祖孙俩沉默着。 宁云敛的神情冷静但毫无棱角。 宁老太太的脸上眉眼带着笑，慈爱的不错眼的看着孙子。 她已经很老了，不知道还能看他多久呢。 苏灵燃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想了想，变幻了一下位置。 半透明的身体出现在宁老太太的身边，手指虚虚握住老奶奶干枯的手指，放在宁云敛的头上。 金色的阳光下，一阵夏末秋初的风吹拂而过，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就这么放上去了。 宁老太太顿了顿，生疏地没有动，向来冷静自持，洁癖一样介意跟人保持距离的宁云敛也没有避让。 好半天，宁老太太轻轻摸了摸孙儿的头，一开始僵硬，很快就想起了从前。 “长大了啊，真快。你小时候总是生病，那时候你爸爸他们还在，一生病奶奶就守着你，就这么摸着你的头，心里愁啊，云敛什么时候长大呢？得要好久吧，想着奶奶还能不能撑到你长大。一晃眼二十年都过去了。” 那时候的宁家还有人，老太太不用刚强，也不怕宠坏孙儿。 后来，儿子媳妇飞机出事，老太太只有一个人和一个身体虚弱的孙儿。 她真的怕，怕自己的身体撑不到孩子长大，也怕宁云敛在她累得撑不住的时候打个盹就没了。 “自从你爸爸他们没了以后，说来也怪，一定是他们保佑你，你的身体好起来了，虽然也容易生病，但到底不用常住医院了。可奶奶又开始担心别的。” 担心宁家没有别人了，如果她也撒手了，宁云敛一个人怎么办？ 大概一定是老了，一下一下摸着孙儿的头，像小时候一样，以前从来不会说起的遗憾担心也可以说出口。 “你病的时候担心你，还可以宠着纵着。你好了，奶奶反而要板起脸来，我知道，外面的人把我和林复城相提并论，觉得我也跟他一样，对你太过严厉了。只把你当成宁家的继承人，而不是疼惜的孙儿。” “我老了，还有几年好活，赚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只是，你还年轻啊。偌大的家业建起来辛苦，崩塌就是一瞬的事。万一你又病了，奶奶不在身边……” “严厉一点好，严厉一点你就能自己活着了，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奶奶就放心了。” “我知道，云敛是个好孩子，奶奶迷信，也知道那些人多得是骗子。但是，老了老了就多个念想，就当是做个梦，还能见到你爷爷他们，告诉你爸爸妈妈，奶奶做到了，让他们安心。要是还能看护你……” “奶奶，我都知道。” 宁云敛的声音微微不稳，清澈的眼眸看着她，握住她枯瘦的手。 老人的脉搏忽快忽慢，就像落叶一样的生命。 秋日的暖阳灿烂而虚幻，梦一样的。 就像祖孙两个人二十年来相依为命，又彼此疏离，在这个午后忽然拉近的心。 宁老太太长久地看着他，浑浊的眼里有长久的担忧和遗憾。 宁云敛从来也不像唐希哲那样，鲜活快活，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真的快活过。 她也反思过自己的教导，是不是错的，一个人要是一生都活得富足安全但是孤独，从不觉得欢喜，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只不过全了她的责任而已。 “奶奶，是不是错了？” 宁云敛看着她，过去，祖孙两个人就算说着轻松的话，一个也不会看另一个的眼睛。 总是宁云敛迁就地低下头，宁老太太看着他。 只有这个时候，因为不会被发现脸上的神情，老太太可以展露她的欣慰和慈爱，不怕孙儿因为被娇惯长歪。 但是，她忽然想，也许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对这孩子更好一点。 也许娇惯一点也没关系的。 她年纪已经很大了，浑浑噩噩地想着，就睡着了。 宁云敛将她推回房间，让信任的医护人员照看着。 他回到庭院，走到在躺椅上休憩的苏灵燃身边。 明明是鬼，却不怕阳光的人，在虚妄的阳光下，像幻想中的精灵。 “谢谢。”宁云敛说。 苏灵燃睁开半阖的眼睛，剔透温和的眼眸自下而上注视着宁云敛。 “在我的记忆里，自从家里只剩我们之后，奶奶就从没有笑过。每次看见我都严厉地皱着眉，就算考试考第一名她也不会开心。” “我从来也没有怀疑过奶奶不爱我，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她满意。让她开心。” “爷爷过世的早，我没有见过他。爸爸和妈妈只剩下小时候的记忆，虽然遗憾，但逝者已去，我不觉得孤独，就算只有奶奶和我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我不能让奶奶也这么想。” “一直以为，是因为比起我，爷爷和爸爸妈妈更让奶奶牵挂在意，所以任何鬼神相关的事都顺着她，只是希望她年老的生活是快活的。” 宁云敛闭了闭眼，安静睁开，轻轻地说：“我没有想到，原来都是为了我。如果没有你，是不是直到失去奶奶，我也不会知道？彼此带着隔阂和心结，再也不会见面。” 苏灵燃温和地说：“巴比伦的通天塔，这个故事听过的吧。因为阻止人类建成可以到达神境的塔，所以神在一夜之间搅乱人类的语言，让大家再也听不懂彼此的真意。但是，只要愿意，即便再粗暴的沟通，也比沉默要好。宁先生应该坦诚主动一点。” 宁云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冷静的神情没有一丝棱角，隽永而沉静，看着苏灵燃的眼神，让他不懂。 是很美的眼神，让人怦然心动，就像是看着一个很久以前就认识的人一样。 “你认识我吗？” 苏灵燃想，要不是相差了差不多二十岁，他就要以为，宁云敛一直暗恋他了。 宁云敛静静地站在这里，淡漠的面容同时汇聚了冷静和温柔：“小时候，就是这个地方，奶奶会跟我讲述很多故事，都是身边的各个家族的兴衰和冲突。林复城家的事情讲得最多，因为几乎可以作为反面教材的事情都可以从他家身上找到案例。” “但是，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只对一个人感兴趣。是二十年前和我住在一个医院的人。” 宁云敛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我见过你，在我小时候。虽然在同一家医院，其实并没有见过。但是，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挡在我的面前。” 苏灵燃微微愕然。 “我先在梦里见过你。听着关于你的事情长大。”宁云敛漆黑的眼眸清冷而温柔，“是你说，应该坦诚一些的。所以，我坦诚了。” 苏灵燃：“……” 真是疯了，第一时间浮现心里的感觉，居然是嫉妒。 作者有话要说：我嫉妒我自己系列。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ainesuku 20瓶；陌上琼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7、初始6 苏灵燃是第一次玩这个叫【储爱槽灌溉计划】的游戏, 对于自己玩家的身份非常清楚。 虽然作为游戏中的身份, 林染就是他，他就是林染，但是，两者还是不一样的。 即便这个世界再真实，医院里的那具身体跟他像照镜子一样, 但游戏就是游戏, 虚拟就是虚拟, 苏灵燃绝不会混淆。 直到见到这个人。 宁云敛应该是他游戏剧情之外，完全不相干的角色，原本应该毫无交集。 如果不是苏灵燃临时找上宁云敛的表弟唐希哲，他们应该直到游戏结束都不会见面。 但是，阴差阳错，到底是相识了。 是玩家苏灵燃和宁云敛相识了，不是npc林染和npc宁云敛。 直到宁云敛说出这样含蓄深重的表白。 宁云敛居然是认识林染的，不仅如此，应该是对林染抱着一种特别的感情。 对于玩家而言, 与林染相识的宁云敛本该和林杳、林复城他们一样, 只是一个让他代入角色关系的线索npc而已。 但是，之前模模糊糊就有的预感被彻底证实，苏灵燃第一时间涌上来的却是嫉妒。 是的，苏灵燃在嫉妒林染。 因为，宁云敛的特别是对着那个游戏设定的林染，并不是对他。 因为这一点, 平生第一次难以抑制地对一个虚拟的角色设定产生了强烈的嫉妒。 酸涩浓烈的嫉妒并没有因为苏灵燃清醒理智的认知而消散，像冰渣淬过的山果一样，绵延的滋味长久不散。 苏灵燃怔然，静静地注视着宁云敛。 坦诚了这种单方面情愫的宁云敛，漆黑的眼眸冷静无波，也在长久地凝视着苏灵燃，并且比苏灵燃更理智。 “觉得奇怪是吗？毕竟在你看来我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假如当年你没有出事，现在应该年长我差不多二十岁。” 苏灵燃没有说话。 他还没有心情觉得奇怪，他只是还在嫉妒。 宁云敛没有因为他的沉默而有丝毫失落，对于任何的结果都有足够冷静的理智来承受。 “如果你没有出事，大约我们也不会有交集。最多是宴会上见了面，叫一声叔叔。” “但是，并没有如果。即便最初的梦见只是子虚乌有的谣言里一点幼稚的妄念，但是，在梦里遇见你并被保护，直到现在也觉得是美好的经历。” 宁云敛的声线清冽而冷静，却莫名觉得温柔，就像那双明明漆黑淡漠，却令人安心的眼睛。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这样梦就是真实的了，说不定某个时刻能在现实里见面。一直听着关于你的事情，单方面觉得你或许会孤独，小时候就这样想着：就算鬼魂可怕，也想能看见。” 他一瞬不瞬看着苏灵燃，用冷静平缓的声音说：“从小就这么想，这个念头到十几岁的时候放弃了。因为，人长大后失望了太多就会接受现实。现实不会和幻想一样有奇迹，世界上并没有鬼。” 他向苏灵燃走了一步，像是接近一只会被惊飞的小鸟一样让人毫无警觉的一步。 “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奶奶的讲述并不能满足好奇心，所以从各种人那里寻找关于你的过去。一直很好奇，梦里的人和现实的人是一个人吗？放弃幻想的鬼魂后，就想办法找到你在的疗养院，偷偷见了一面。” 往前一步。 “那时候是十五岁生日，就当是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抱着这样的想法去见了你。一下午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一次逃了课。 “和梦里的你是一样的呢。就算睡着闭着眼睛，也觉得你很好看。” 再一步。 “是初恋吧，我暗恋了一个睡美人。但他不知道我。” “十几岁的少年时候，这种想法大约可以被理解。到了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还是抱着这种想法，这种应该叫变态。” 冷静无波的眼眸，淡漠温柔的声音。 “我用了差不多十年时间只是旁观，只是远远地看着你，陪伴。但是，这样根本不够。” 又一步，脚步踩在落叶上，像花开的声音。 “想办法入股那家疗养院，以业务调整升级，让他们不知不觉把你送到我的医院。” 冷静得不像是告白，像凶手剖析犯罪心理一样称述着。 温柔得令人微微颤栗，心跳紧张加速。 “但是，你可以放心，我没有做过任何冒犯。并不是狡辩，我是正常的男人，有些念头无法避免放任自己想过，不止一次。但是，不会真的对你做。” 苏灵燃在那双漆黑沉静的目光下一动不能。 清冽禁欲的声音过分理智，平静地说着让人肌肤滚烫灼烧的自白。 “只是想要照顾你。正因为自己的邪恶，所以才无法放心任何人，只有在手心里才觉得安心。我只相信我自己。” 冷冽声线里极致的温柔，让人半步退不得，无法生出一丝抗拒。 已经走到了苏灵燃面前。 过分逼迫的距离，青年冷静俊美的面容上，漆黑瞳眸纯粹专注。 一瞬不瞬，近距离凝视着苏灵燃。 “就这样吧，早就过来会幻想奇迹的年纪。就算有人说他见了鬼也不会再妄想去相信。一辈子这样陪着就可以了。甚至想过，也许这样更好。假如你醒了，你不认识我不记得我，有你的家人，隔着近二十年的时间，你可能根本不会爱男人。甚至，不会知道有人爱了你二十年。” 宁云敛的目光像漆黑平静的深潭，没有任何隐藏遮掩。 “林家的人很久不来的时候，我很高兴。这代表你完全属于我了。” 手指轻轻抬起来，又隐忍地放下了。 “可是，就是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苏灵燃：“……” 在宁云敛的视角，青年的脸上只有怔然和错愕，即便如此也还是温和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所有。 比他听说过的更加温柔，而且，这一次是对他的。 “想过彻底困住你，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只有我能看见。只有我不好吗？会对你很好的。” 明明，整个世界只有那个叫宁云敛对你最好，为什么要回去那个害死你的林家呢？ 就因为他们是你的亲人吗？ “没想过自己会说出来。打算装作素不相识，从头开始认识，反正你也不知道，你可以永远不知道。但是——” 宁云敛静静地看着他，明明面无表情，眼神漆黑专注，却叫人觉得过分温柔。 “是你说，可以坦诚一些的。” “一直以来单方面的自说自话，原本以为没关系，发现可以和你交流的时候，才觉得……已经无法忍受。” 宁云敛缠着红线的手指轻轻落在苏灵燃皎洁的脸上：“我并不知道怎么和人正确地开始一段亲密关系，一直以来会的也只是自说自话的陪伴而已。” “可以教我，怎么和你更亲密一些吗？” 苏灵燃就像是真正的被幻想出来的影子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静静地微微错愕地看着宁云敛。 午后的阳光斑驳洒落，草暖风熏，他的眼眸剔透温和，让人失神。 宁云敛微微低头，缓缓靠近，清冷的气息微屏，薄唇靠近苏灵燃的，隐忍克制地停顿。 给他留出引退的时间，然后，再度轻轻靠近。 活人的气息杂再冷凉和鬼魂的到底也是不一样的，是比花瓣冰凌更温柔的触碰。 被亲吻的苏灵燃眼眸微微睁大，对方安静垂敛的眉睫令人怦然，不自觉地沉迷。 宁云敛的手指穿过他的发，微微的强势，却只是轻轻相贴，片刻之后，缓缓退开。 苏灵燃一动不动，没有拒绝，剔透温和的眼眸像是仍旧没有从那些话语带来的错愕里回神。 宁云敛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从那双美丽的眼眸里看到动容。 “抱歉，擅自亲吻了你。” 即便是失望也是不动声色的，就像永远也不会失态、退却一样。 只会冷静地引而不发，不断寻找新的方式。 苏灵燃并不是完全不动容的，他只是，在清醒和动心间摇摆不定。 这个人的情愫并不是属于他的。 但他，却忍不住想要窃取。 “没关系。”苏灵燃眸光并不坚定，却没有移开视线，“我也，很抱歉。” 这份迟疑就像是欲擒故纵的引退，让人错觉被勾引。 宁云敛静静地看着他，缓慢平静地说：“没关系。交易还是成立的，对吗？” 苏灵燃：“是。” “那就好。”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宁云敛对他说，“想去看看你的身体吗？” 如果苏灵燃真的是林染的鬼魂，他当然会答应。 但现在，苏灵燃就像是被邀请去看情敌一样，在嫉妒、清醒、犹豫和动摇间迟疑，他毫不犹豫选择了拒绝。 “我想去看林家看看。” 随意找到的理由，却也是最正当的。 宁云敛一瞬不瞬看着他，他的眉眼从来冷静坚定，意外的是，却从来也不会叫苏灵燃觉得侵略和压迫。 “好。”宁云敛平和地说，“如果讨厌我想要离开，可以等你醒过来以后。现在，会回来的是吗？” 苏灵燃从刚刚就过分缄默不定的神情顿时清醒，温和地注视着他：“没有讨厌你。” 宁云敛的眼神冷静，过分隽永耐心，声音却直接：“那，会喜欢吗？” 苏灵燃：“……” 清风拂过，初秋金色的树叶沙沙作响，被阳光浸透如同红枫。 彼此凝视的两个人，许久，才听到那温和的声音说：“……会回来的。” 鬼魂的离开只需要须臾刹那。 被留在庭院里的青年神情一如既往冷静，明明习惯了冷清，在那个虚妄的鬼魂消失后，眉眼轻轻闭上，俊美的脸上竟也浮现淡淡的孤寂。 苏灵燃并没有离开，只是，第一次忍不住生出退却，从那双叫他喜欢的目光注视下逃走。 在宁云敛看不见的地方，才能喘一口气一样，放任自己去看他。 大概只有宁云敛看不出来，那个鬼魂眼里即将漫溢的心动。 “当然喜欢啊。但是，不能确定你喜欢的到底是谁……” 初恋这种美好不安的情愫，即便是苏灵燃，也要患得患失。 他不但嫉妒着林染，即便他就是林染，还得嫉妒，叫宁云敛心动的到底是他本人，还是对方基于他衍生的幻想。 要是游戏开始是在二十年前，一开始初识的时候就好了。那样，宁云敛认识的林染就一直都是他。 他可以一直陪着那个孤独病弱的少年，一直一直回应他的喜欢。 这一刻，也就不会像是欺骗窃取了什么一样，无法回应，也无法真的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每次快完结的时候就会陷入拖延症~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锦瑟半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溯逝歌、萝莉 20瓶；苦艾是龙哥的小揪揪 14瓶；无何、melpomene 10瓶；玉堂昭昭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78、初始7 林家的气氛总是令人压抑的, 像是阴郁的葬礼前夕一样, 人人活得紧绷不快活，但已经习惯。 林复城面相上的威严融入骨子，随时随地像要训斥谁一样。 连吃饭的时候也不例外。 苏灵燃坐在空置的餐椅上，看着这群沉默的人。 钟表指向八点，林复城冷淡地说：“吃饭吧。” “林杳还没有回来……” 林染的大姐林媃也在, 犹豫地提了一句, 被林复城冰冷的声音打断。 “他要是真的在意也不会这么晚, 叫一大家子等着他一个人！” 林染的二姐林妙难得也按时回来了，旁边还坐着她十六岁的儿子，一个过分沉默内向的男孩。 林妙和她的儿子并没有什么亲情互动，彼此目不斜视。 林媃身边同样坐着她儿子，听到外公隐隐不快的语气，手指按住母亲的，微笑着打了两句圆场，气氛才稍微好了一点。 这位林染的大外甥比林染还大一岁，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但他已经四十岁了。 苏灵燃知道他们聚在这里是为什么, 今天是林染和林杳的生日。当然也是林杳的。 但是一个躺在医院，一个迟迟不归，这生日的庆贺无从说起，不过就是一起沉默压抑的吃一顿饭罢了。 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沉默的吃饭，在林媃的儿子努力活跃气氛里，大家僵硬的碰杯。 好不容易的缓和, 却因为下一刻走进来的林杳而土崩瓦解。 所有人都习惯了父子两人一见面就忍不住的针锋相对，就连今天也不例外，让大家脸上些微的温和重新变作冷漠。 只有浑身锋芒尖刺的林杳和永远斗志昂扬的林复城不会厌倦疲惫。 林媃的儿子大约还不太习惯，努力安抚自己的外公和舅舅。 林杳却满不在乎，嗤笑一声：“一晃就过去二十年了，看来看去全家只有爸爸妈妈没有变。” 大孙子都四十岁了，林复城将一头白发染黑后看着居然也不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他的夫人也是，虽然满头雪发，但端庄优雅，状态比自己的两个女儿还要好。 “大约人越是冷酷无情，老得就越慢。你们慢慢吃。” 留下气得脸色铁青一脸嫌恶的林复城和安抚他的林老太太，林杳自顾自燃起一根烟，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灵燃坐在那里，实在看不出来还能如何治愈。 不断主动发起挑衅和战争的林杳，就像是用尽毕生力量不想让自己和他人痛快。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苏灵燃想了想，“既然如此，不如回去二十年前的时间线看看。” 【嘀。】机械音语气平平，【回到二十年前的时间线，可以。改变过去，不可以。即便玩家做了什么，已经发生的事仍旧不会改变。很大可能是无用功。】 苏灵燃温和地说：“我知道。” 【确定仍旧选择回去二十年前的时间线？】 “确定。” …… 二十年前，林染车祸一个礼拜后。 因为林染车祸消息走漏风声，林氏被对手乘机做空，林氏股价险些跌停。 林复城不得不耗费绝大多数的精力在这件事上，才险险将局面扳回一城。 事情解决后，林复城也顾不上再调查当初车祸具体起因和细节了。 但这不妨碍林复城对林杳从起初视而不见，到后来动辄不满，大加惩戒。 不能怪林复城每次一见到林杳便怒火上涌，任何人都很难对林杳心平气和。 他开始奇装异服，原本还可以解释为少年叛逆非主流，林染出事后居然开始像女性方向打扮。 不仅如此，他就像是故意激怒一般，说着：“我本来就该是个女孩子，不然为什么只是相差一岁，你们对我的态度和林染这么不同？和大姐她们一样是女孩子的话就解释的通了，原因只是重男轻女，我能心理平衡一些。” “你有什么不平衡？看看你自己的鬼样子，你和林染有什么能比的？怪我们偏心林染？你到现在还有脸提你哥哥！” 林杳一脸漠然，眼神毫无回避：“我为什么没脸，谁要他救了吗？他自己主动跑来，我没有求他救我。是他自己没事找事自作多情。” 就是这样，每句话都在火上浇油。 比二十年后更直白更令人愤怒。 林杳的身上每天都带着伤，但林复城气得打他的时候，他的脸上和眼底却带着报复一样的痛快。 嘲笑一样盯着林复城，大有我不好过，你们都别想好过，大家一起活在地狱的意思。 就算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林杳也没有任何改变。 起初林媃还劝他，给他带药，跟他讲述林氏现在面临的危机，让他不要给林复城添堵。 但林杳却满不在乎，反而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说林氏破产也不错，想看看流落街头的林复城怎么威风。 他疯得连林媃都不想理会他了。 而二姐林妙，每次一见林杳都一脸嫌恶，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毫不讳言说他故意害的林染。 “你是我们所有人里，跟林复城最像的！一样的狼心狗肺。” 所有的谩骂林杳都百毒不侵，唯独这一句让他脸色惨白，咬得嘴角流血，眼神又狠又痛。 但林妙毫不在意。 苏灵燃看着这一切，每一次林妙说一句他像林复城，林杳女性化的装扮就会更严重一些。 不开灯的房间，野兽一样尖锐的少年一面对着镜子涂着口红，一面压抑歇斯底里的怨愤哽咽撕裂，我不像他！我不像他！我一点也不像他！ 比起扭曲，更叫人觉得可怜。 看来，导致林杳性别错位的不仅仅是林复城的重男轻女和对他的忽视冷淡，还有林妙的这句诅咒。 林杳房间的东西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多，包括非主流最喜欢的倒六芒星恶魔之书。 月光下，一本奇奇怪怪的书册因为林杳发疯的举动摔落地上，摊开来。 一只修长半透明的手，不紧不慢捡起了它。 “召唤恶魔，现在的少年信这个了吗？” 哽咽哭泣，胡乱涂着口红的林杳忽然动作一僵，缓缓扭过头，死死盯着身后。 月光透过纱窗，在夜色和人间尘埃的昏暗里，隐约站在那里的青年，就像是在林杳的视线里凭空出现一样。 青年平静地看着他。 林杳的眼睛缓缓一点一点睁大，眼眶的泪水滴落，黑白分明的眼里盈满惊恐。 他下意识后退，却腿脚发软，瘫坐地上。 想起那个医院里大吼大叫说见鬼的少年，想起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那个少年。 原来，是真的有鬼吗？ “别、别过来！” 幼猫一样的叫声。 本应该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人，完好无缺地站在他面前，冰冷危险的气息透着不祥，那双剔透温和眼眸，用从未有过的陌生眼神看着他。 林杳瘫坐着，脸色惨白，恐惧又不仅仅只是恐惧，失了一切反抗：“是来，杀我报仇的吗？” 鬼魅危险的青年，无声无息走到他身边，半透明的冰冷手指落在他的脖颈上。 然后，指尖无所谓地抹去他脸上乱涂沾上的口红。 苏灵燃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比自己更像鬼的少年：“是来，满足你的愿望的。” 浑身因为悚然和冰冷一动不能的林杳，就看着眼前轻易就能杀死自己的鬼，长着和自己的哥哥林染一模一样，却带着林染从未有过的神秘冷凉的笑意，用看似温和实则高傲危险的眼神注视着他。 语气温和又浑不在意，怜悯又像是嘲笑：“不是轻轻一推就解决了的人吗？为什么仅仅因为我跟他长得一样的脸，就怕成这样？” 林杳依旧瘫坐在那里，瞳孔骤然一颤睁大：“你不是林染！” 优雅危险的声音，是林染从来不会有的说话方式：“不是。” 苏灵燃点点手中，不知道哪里胡编乱造的非主流恶魔之书，语气轻松随意，对沉迷非主流的中二少年说：“只是因为你的心愿被召唤出来的，众所周知恶魔没有人型，你看见的我的样子，就是你心中印象最深刻的人的样子。” 如果说自己是林染的鬼魂，一定被恐惧排斥，但如果说是和他立场一致的恶魔，那对中二少年而言就是自己人了吧。 苏灵燃像个恶魔那样，露出傲慢冷酷又伪装得优雅的微笑，看着因为自己的话在震惊和悚然之间不定的林杳。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苏灵燃想了一下，微笑着，眼底却冷淡，赞赏一样随意说道：“在你把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推出去的时候。那时候，我就在注视着你了。你做得很好。” 林杳睁大的眼眸，一眨不眨看着屈膝俯视着自己的恶魔，眼底的恐惧被震惊取代。 在那双和自己的哥哥一样剔透美丽的眼眸里，他看到了带着薄薄笑意的冷淡和自己的倒影。 “你的灵魂很契合我，作为愉悦了我的回报，我会实现你的愿望。任何愿望都可以。” 苏灵燃扬了扬唇角，淡淡地笑着，对他说：“就算是让你的哥哥永远消失，让你取代他，也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燃燃：今天也是为了攻略无所不用其极。等下同样扮成这样去见小云敛~ 恶魔燃燃：我是来实现你的心愿的。 小云敛一把抱住恶魔不放：愿望是早安吻亲亲，持续一生不离开的陪伴。 恶魔燃燃：…… · 79、初始8 十九岁的林杳看着苏灵燃, 看着这个和哥哥长得一模一样却陌生至极的恶魔, 苍白着和林染三分相似的脸，瞳孔惊悚又发亮。 比起被自己失手害成植物人的哥哥的鬼魂来找他，当然是恶魔听到了他灵魂的黑暗被吸引而来更能接受。 “就算是让你的哥哥永远消失也可以。” 苏灵燃似有若无的随意微笑，听到林杳耳里，顿时从悚然和迷茫中醒悟, 他睁大眼睛, 下意识否认：“不是！我的愿望, 我的愿望不是这个……我的愿望……” 比起林杳的急切震惊和急于辩白却茫然不知，苏灵燃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剔透的眼眸含着一点笑意，却像是沁凉的，不知道下一瞬是要垂眸温和的笑，还是视线傲慢抬起，随手抛弃。 在林杳的视线里，那个长着哥哥面容的恶魔眼神矜贵温和，像是看穿一切一样看着他。 “没关系，你的愿望, 我知道。” 恶魔朝他走近, 对他伸出手，温和的姿态，却叫人不容拒绝。 林杳乖乖搭着他的手站起来，随着恶魔的指引往前走。 半透明的手指在桌子上翻起被按在桌面的相册，手指随意拂过。 相册上是十几岁的林杳和林染、林复城的合影。 林杳瞳孔骤缩，却一动不能。 恶魔的手指点点相册上威严冷峻的男人, 带着一点笑意的声音诱导一样，却随意得仿佛世间一切折磨众生的求不得都唾手可得。 “你的愿望，是你的父亲。虽然他一直冷酷无情，你怨恨他的面目可憎，但也执著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但是，让优秀被偏爱的哥哥消失可不是什么正确的实现愿望的方式，”恶魔看向他，唇边带着一点微笑，“你也发现了吧，即便没有林染，你的父亲也不爱他仅剩下的儿子。” 林杳咬紧牙关，灵魂持久以来所受的痛苦，足够叫人忘记面对鬼神时的恐惧。 恶魔就像修道院里的牧师一样，怜悯无私：“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会让你得偿所愿。” 他走到林杳面前，用纸巾缓缓擦拭少年脸上因为叛逆、徒劳反抗、自暴自弃涂抹的口红。 林杳眼里的戒备抗拒和恐惧全都消失了，只有脆弱痛苦和茫然无助。 “什么办法？” 恶魔低头，剔透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他：“他在想什么，他喜欢什么，为什么是林染被偏爱不是别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怎么看待你的，身为父亲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孩子，你的父亲不为人知的一面，想知道吗？” “想知道！我想知道！” 恶魔扬了扬唇角，将纸巾递给他，让他自己来。 神秘从容的声音随口说着催眠一样令人无法抗拒的话。 “小孩子的时候，通过哭闹、闯祸吸引大人的注意，可以获得暂时的目光。但是十几岁、二十几岁的时候就不可以了。父亲的爱和母亲的爱是不同的，争夺父亲的爱就像争夺一块阵地，要将对方当成对手。” 林杳顺从又迷惑地看着他：“当成对手，然后呢？” “首先，足够了解你的对手。” 苏灵燃看向镜子。 林杳也跟着他看去。 黑暗房间的镜子里，模糊照出林杳一个人的影像。 “你跟林染某些角度很像。” 林杳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眉眼尖锐、阴沉，不知不觉舒缓了眉目的线条，变得平静温和。 阴暗的眼眸也渐渐清澈轻盈起来。 变得陌生不像他，更像那个蛊惑操纵他的恶魔，更像林染。 林杳下意识想挣扎，挣脱出这诡异的情境。 “你难道不想知道，和林染私下在一起时候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 林杳僵住。 “不想知道，爸爸像对待林染那样对待你，是什么感受？被爸爸偏爱，是什么滋味？” 僵住的肢体缓缓放松，卸去了一切防备。 镜子里的人剔透的眼眸微弯，缓缓轻笑了一下。 衣柜打开，修长的手指从容拂过，挑出甚少被主人穿着的一套衣服。 不久之后，房门无声打开，又再次关上。 …… 林复城书房的灯几乎昼夜亮着。 他的外表冷硬，仿佛精力无限，但这段时间接连不休的工作到底也让他和普通人一样，会忍不住合眼打盹一会儿。 妻子这段时间伤心过度，在他的强制命令下早早回房休息。 不然，以前这个时候她会推开门进来，在他和林染商讨工作的间隙，给他们递上温热的宵夜。 安静冷寂的书房，光线昏沉，书房的门无声无息被推开。 银质的金属泛着冷色调的光，缓缓朝林复城而来。 “谁？” 林复城睁开眼睛，他的困意比他想象的更重，就像此刻的头脑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清明。 温热的红豆汤摆在桌上，暖黄色的灯光下，身姿优雅修长的青年侧脸的线条清隽温和，如同一丛明媚的青竹，闻言抬眼看向他，清澈眉眼从容清淡、安宁不动。 “爸爸又工作这么晚，对心脏不好。红豆补心，喝一碗休息一下再继续。” 林复城习惯地接过来，就像从前无数的夜半时候一样。 红豆熬得烂熟，浓稠和温度正好，是从前喝惯的味道。 林复城眉间习惯性皱起：“你妈还没睡吗？” 妻子是大家小姐，厨艺生疏，却热衷给他煮宵夜，只是每次因为各种原因煮不好。 林复城对食物并不挑剔，每次都沉默吃完道谢，之后一天多多少少胃会不太舒服，但他从来不说。 有一次林染发现了，却没有声张什么，只是后来都会陪着他母亲一起煮宵夜，母子俩一起煮出来的红豆汤就会很美味。 “已经去睡了。”青年看着他，“爸爸喝完也睡吧。工作总是做不完的，明天早起也一样。” 林复城仍旧皱着眉，手中的红豆汤喝得很慢。 “是有什么难事吗？”青年站在书桌不远处看着他。 林复城隔着灯光看去。 跟青年温和从容的脾性不同的是，青年并不是个爱笑的人，无论什么时候看去，清澈剔透的眉眼里都没有属于年轻人的鲜活的笑意。 像是竹林溪畔的水，从来不见阳光，却比阳光让人温暖安心，让人觉得安宁被救赎。 林复城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连呼吸也像是封闭的。 像个黑夜里孤独冷硬的岩石。 他绷得很紧，整个人像是要崩断的弦：“你是谁？” 青年站在那里，一转身就会拉开门走出去的距离，闻言，就像是哄着像孩子一样的父亲，温和又纵容：“林染。” 林复城一动不动，沉重的呼吸像是背着一座山，既想就这样倒下，又想继续褴褛前行。 但他终于还是颤抖起来，手指按下了灯盏的开光。 下一瞬整个书房灯火通明。 灯光照彻如白昼，光下的青年并没有消失不见，就像桌上的红豆汤没有消失一样。 林复城站着弓着身，手指撑在红木书桌上，用力到青筋发白。 瞪大的眼睛盯着从容温和的青年，像思念又像是痛恨，无力又无情：“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分不清。林杳你发得什么疯？” 通红的眼眶和发软颤抖的嗓子一样，仅仅只在刹那暴露主人的虚弱，错觉一样，很快便刀枪不入无坚不摧。 只有书房中的青年始终平静，眼眸温和从容，只是浮上一点黯然。 “爸爸是想林杳了吗？林杳车祸去世，我和爸爸一样难过，爸爸要保重身体，林杳知道了也会安心。” 林复城的眼眸睁大，震惊地看着书房里这个儿子，这个衣着神态迥然，仿佛植物人的林染附身一样的林杳。 因为林复城的喝问，房子里的其他人也被惊醒，陆续过来，正好听到林杳的说话。 瞬间都震惊在那里。 “林杳你在干什么？” 林杳却温和侧首，看向脸色难看牙关紧咬的林妙，眼眸顿时柔软：“二姐回来了，我吵醒你了吗？” 愠怒中的林妙呆在那里，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青年看着她的时候眼中的暖意，比起弟弟看着姐姐，更像哥哥看着宠溺疼惜的妹妹。 属于林杳的脸上，却是只有林染会有的眼神。 所有人鸦雀无声，呆愣在那里，看着林杳，又看着脸色僵冷的林复城。 “这是，怎么回事？” 一声无法形容的哭腔，林母不管不顾冲过来抱住林杳，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发出压抑的无法形容悲喜的哭声，死死抱住这个儿子。 像是如此就可以跨越时空，阻止那个早就发生过的死亡降临。 林杳自然地拥抱她，像安抚一个小女孩一样，像是知道她复杂无法言语的心情。 “妈妈，我也是，我也跟你一样很想阿杳。明天我们去看看他吧，他最是喜欢撒娇，我们这么久不去看他，他要生气的。” 林母喉咙压抑的悲戚消失，只是空洞地睁着眼睛流泪。 林媃捂着嘴，眼泪溢出，温柔地说：“阿杳，你别这样，小染已经出事了，你不能也……” 林杳平静地看着她：“姐姐，是我没有保护好阿杳。” “够了！”林复城一拍桌子，却也别开头去不看这个除了面容几乎和林染一模一样的林杳，“去打电话！给医院打电话！” “爸爸！”林媃不赞同地叫着。 “叫医生看看，他又发什么疯！”暴怒的话说得虚弱无力。 林杳疑惑地看着扭头不看自己的父亲，看着咬着下唇，神情复杂的二姐林妙，看着周围的其他人。 而后，他眼里的疑惑变成温和包容：“那就麻烦医生过来一趟吧，也顺便为爸爸检查一下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的计划里，这个副本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是之前写终极篇的时候在考虑是不是不写了，终极篇之后写几个番外就完结。 因为这个副本有一点复杂晦暗，是所有的起始和终点，也是可以抹去不必要被知道的部分，可能跟其他世界比起来没有那么有趣，不被期待。 后来想了想，这篇收到的差评已经够多了，也不差那么点，还是想完整的阐述完这个故事。 就当是写给自己看的吧，就像最开始硬盘写文那样想的一样。 谢谢直到现在还愿意看下去的小天使。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溯逝歌 20瓶；melpomene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初始9 “精神分裂症？” 林杳的反常, 酷似林染上身的一系列行为, 在医生的初步检查后判定为急性精神分裂症。 林复城脸色难看。 医生是跟林家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推了推眼镜，镇静安抚：“现在还不确定发病原因，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当然，这一切的谈话都是背着林杳进行的。 在那酷似林染的温和眼眸下, 想到他还躺在医院里人事不省, 就没有人能当着这样的林杳发脾气。 客厅里, 大家都安静地坐着，就像从前一样，但又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不自然的僵硬。 理智上知道眼前的人是林杳，情感上却觉得那是林染回来了。 林母哆嗦着，像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着这个儿子，像是失而复得，脸上却无法全然欢喜。 身体的动作有多依恋想要保护留下，僵硬的眼神就有多空洞, 她至今也喊不出林染的名字。 反而林杳, 自然地一下下抚摸轻拍她的背，像安慰小女孩一样。 长大后懂事强大的儿子在脆弱的妈妈面前，本来就类似哥哥保护妹妹一样的。 “今天是阿杳的生日，既然大家醒了，我们祝阿杳生日快乐吧。他生前总是很在意生日……” 原本神色哀戚怔然的林妙听到这里，忽然变了脸色, 消失的怒气和恨意再次浮现。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林杳，眼里哀伤被强硬压抑成漠然，咬牙切齿冷笑一声，尖锐的声音硬邦邦地说：“是啊，因为十八岁生日大家没当着他的面说给他准备了什么礼物，所以就作天作地跑去闹自杀。亏我们担心得不行，让小染冒着雨到处找他，结果事后才知道，人家在朋友家好好打着游戏呢。” 受害者在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罪魁祸首毫无愧疚，还在这里冒充他亵渎、愚弄。 想到那一日的惨烈，看着眼前荒诞可笑的一幕，林妙压抑不住的怨恨就迸发出来。 她腾地站起来，恨恨的，看着林杳酷似林染的神情，她眼里的恨意却像被泪水软化，只有颤抖的声音还延续着怨恨：“是我们的错吗？没有当着寿星的面透露给他什么礼物？一个破生日，提前就准备好了礼物，结果却是这样可笑的理由？林杳你十八岁了不是八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妙妙别说了。” 大姐林媃也站起来，她的眼圈同样红红的，却一直温柔谨慎，从来不会太过情绪化。 她走到林妙身旁揽住她，一边摇头一边示意：“阿杳这个样子，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不要再说了。阿染最疼他了，一定不想看到他现在这样。我们家已经够乱了，妙妙你……” 林妙退后一步，避开她的安抚，泪水流下来，高高昂着的脸面无表情，双手抱胸拒绝沟通。 “我已经受够了，我不会再惯着他！林染原谅他我也不会原谅他！” 林杳疑惑又安静地听着两个姐姐的对话。 林妙流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又像是越过了他。 “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可以逃避现实吗？你以为这样大家就会原谅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多可怕的事。你最好能演一辈子！” 对林杳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并不高，也不怨恨，只是带着哭腔和痛苦，激动得声音颤抖不稳，却喃喃自语一样，说完就捂着脸快步走了出去。 林杳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母亲心力交瘁睡着，和沉默的大姐一起将她送回房间。 期间林复城一次也没有露面，送走了医生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不出来。 林杳和大姐林媃站在客厅，林媃一直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看他一眼，因为他和林染的太过相似而失神。 林杳没有沉默太久，温和地注视着姐姐：“很晚了，姐姐也去休息吧。是我搞砸了一切，明天起来我会解决的。” 二十年前的林媃已经三十八岁了，她的儿子比林染都大一岁，看着两个弟弟，就像看着儿子一样。 林媃看着他，微微怔然，眼前的人太像林染了，可是明明又是林杳。 她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称呼，怎么对待他，欲言又止半天，只是说道：“你能不能睡阿杳的房间。” 如果林杳睡在林染的房间，明天起来家里一定会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她温柔的眼眸带着一点哀求。 林杳没有任何疑问，温和地点头应下，就像从前的林染一样，甚至不会问为什么：“好。” 林媃微微无措，想要解释什么，但现在的状态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明天起来林杳就会恢复正常。 “没关系的，姐姐去睡吧。妈妈他们只是太过思念阿杳了，我知道的，如果当作阿杳还活着能让他们好受一些，没必要一定拆穿。” 林媃看着林杳那双酷似林染的眼眸，神情恍然。 是啊，如果当作阿染还活着，能让大家暂时好受一些，何必一定拆穿。 林媃点头：“那么，晚安。”她看着林杳，“小染。” 林杳目光温和：“姐姐晚安，明天见。” 目送林媃回房，林杳也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门关上。 房间的灯并没有打开。 “为什么会这样？你到底在做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 衣帽间的镜子几乎占据了一整个墙面，此刻镜像里只有一个人的脸。 豪门望族的大少爷是什么样子的？ 气质里沉淀着家族精挑细选的传承，骨子里浸润出来的养尊处优，每一寸皮肉里都长着丝毫不错的精细优雅。仿佛一尊经年累月的檀香里细细熏染出的佛像，眉目清淡又安宁，波澜不动，就叫人不敢放肆大声。 即便是相貌三分相似的兄弟，却是截然不同的。 镜子里的人，从清淡安宁的温雅，到年轻气盛的尖锐，只在眉眼神情晦暗变化间。 苏灵燃脱离开这具身体，背靠着镜子，平静地看着林杳恢复自由后一脸警惕攻击的面容。 即便他不是真正的恶魔，少年的那份尖锐却是真的色厉内荏。 苏灵燃温和地注视着他的苍白惶惑和不安。 “冷静了吗？真是个小孩子，竟然是因为没有听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就要自杀吗？” 他无意义的笑了一下。 听到他笑的林杳却眼眶潮湿，咬紧牙关瞪着他：“那不仅仅是生日礼物，我也不是仅仅因为这个想要去死……” 林杳的眼里一点失望，随即黯淡成习以为常的自嘲，他竟然会妄想被一个恶魔理解明白。 苏灵燃眼神平静，看着因为不被理解，暂时忘掉了被恶魔掌控身体戒备惶恐的林杳。 “嗯，完全明白。”他似有若无地微笑，随意说道，“持续十八年的不被宠爱，本来是可以忍受的，毕竟父母这样冷淡，对两个姐姐也是一样。但是有一个对照组，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持久的被忽略，全世界，包括本该和自己立场一样的受害者姐姐们也爱他，很难不去怨恨，很难不做些什么来挣扎一下。” 林杳看着苏灵燃，黑暗里他的眼睛也是晶亮的，泪水或者其他，黑白分明。 他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也可以不挣扎的，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在这之前，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 苏灵燃看着他，淡淡地说：“我现在就在让你看见答案，可以耐心一些吗？” 身为无耻的成年人，天然知道怎么撒谎，苏灵燃大费周章当然不是为了让林杳知道他和林染的差距在哪里，解答为什么林染被大家所爱。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林杳放下中二和挑衅，换一种角度和大家相处，人跟人的感情是在相互了解的前提下，彼此温养出来的。 中二小朋友吵着闹着吸引注意力，久而久之无论是跟谁都只会吵闹、关注、吵闹，这样习得性人际相处方式。 要治愈林杳，只能治愈他的中二病，让他知道正确、健康、良性的获得爱的方式。 储爱槽无法修复，填补多少爱都装不进去。要不然，林杳也不会那么恨对他最好，最爱他的哥哥林染。 如果正面教导，少年中二病肯定不会听，就像林染这么多年言传身教也没能影响他一样。 但如果改头换面，天使包装成恶魔，同样的方式或许就会奏效了。 自古多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这就是为什么苏灵燃的角色明明是林染的鬼魂，但他硬要扮成恶魔一样。 人对亲近的人天生恃爱行凶，面对陌生人会知道基本的趋利避害。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林杳，沁凉的眼波即便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也因为冷凉透着神秘的危险。 最是优雅温柔，却暴君一样不容置疑。 林杳脸色苍白，极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僵硬地点头。 苏灵燃眼里刻意的冷凉淡去，温和矜持，随意得像个不怀好意的恶魔，借由玩弄人类的悲喜来愉悦自己：“失去了疼爱优秀的长子，被放弃忽略的小儿子却忽然像是长子的魂魄附体，会发生什么呢？真是期待。” 给自己加完戏，成功看到林杳的脸上苍白僵硬。 苏灵燃见好就收，温和地说：“你也想看看，当你是林染的时候他们会怎么对待你，是不是？就像今天，你父亲明明在发脾气，但是声音却小得像老虎变成了虚弱的老牛。你的姐姐恨你，但她看着你的时候眼里却是思念和心疼。” 林杳看着眼前这个伪装成温和良善，眼里却危险无情的恶魔，再也不觉得他像林染。 他浑身冰冷，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深渊陷阱。 那个恶魔像是看穿一切，在嘲笑他：你不是怨恨这些人吗？正好可以将他们推下深渊。就像你将自己的哥哥推出去的时候一样。难道你还想反抗我吗？ 林杳的手指无意识握紧，又慢慢松开，强迫自己不要乱想。 “我……我跟林染差别很大，他们不会相信的……况且，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相处的……我……” 苏灵燃微笑淡淡地说：“没关系。我知道就好了。恶魔无所不能，无所不知。而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计划走，做得到吗？” 他缓缓伸手，冰凉的手指落在少年的脸上，轻慢温柔，却更像威胁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林杳顿了顿，点头。 “乖孩子。”苏灵燃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和林染一模一样的脸，剔透的眼眸里笑容温和怜爱，但在林杳的眼里，却是傲慢和玩弄，“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晚安。” 敛眸微笑，行着稍显夸张的矜贵优雅的西方礼节，苏灵燃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趁着明天还没开始，苏灵燃想去看看二十年前，和林染同一家医院的宁云敛。 作者有话要说：陪不省心的中二弟弟玩恶魔游戏的燃燃，真是世界好哥哥。 · 谢谢小天使们，孤孤像个飞不起来的鸽鸽，被小天使们治愈。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baiyi 4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锦瑟半弦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huzhu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zhuzhu 61瓶；无名氏 20瓶；jet'aime、baiyi 7瓶；溯逝歌 2瓶；大写的红烧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1、初始10 苏灵燃顿了顿, 没有走进那家医院。 如果没记错的话, 宁云敛对林染莫须有的好感发生在林染车祸入院的那一天，即便自己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用。 【嘀，就算你跳转时空回到车祸当天，提前出现在他面前，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过去不可改变。】 平平的机械音无情揭穿。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温和：“我知道过去不能改变,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但是, 就算是无用功, 如果什么都不做…… “回到七天前，林染刚出车祸的那天。” 这次机械音只是嘀了一下，拉长的留白充满一种人性化的鄙视。 苏灵燃没有理会。 就算什么都不能改变，就算宁云敛不会知道，他也想比林染更早认识小时候的宁云敛。 至少，在他这里，他想成为第一个。 …… 二十年前，林染车祸的那天，大雨倾盆。 医院一片繁忙。 院长的儿子从出生就一直是医院常客, 反反复复不休, 现在又复发了。而医院这时候突然送来一个大人物病患，大家的压力可想而知。 苏灵燃出现的地方是林染的手术室。 他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台上苍白沉睡着的，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青年，然后径直走了出去。 门外走廊上只有脸上苍白，失魂落魄的林杳, 这时候林家其他人还没有得到消息。 这次苏灵燃没有为林杳停留。 鬼魂是没有办法问路的，他也不知道宁云敛在哪里，只是凭着感觉慢慢的找。 可能，要找很久。 医院的吵闹声在苏灵燃的感官里渐渐喧嚣远去，只剩下下雨天的寂静。 就像是一座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域。 苏灵燃闭上眼睛，静静倾听，听到无数在生死之间哀鸣的灵魂。 “下雨的声音很好听是吗？”清稚的童声这个时候响起。 苏灵燃睁开眼，远处的雨声沙沙，像是被风吹在庭院的芭蕉和鸢尾花上。 “嗯。” 他侧首望去，走廊后面的病房帘子揭开一脚，露出一张稚气安静的脸，天真清澈的眼眸晶莹，专注好奇地望着窗户外面。 “这里听不到。”小孩子安静地说。 不光是听不到，医院的构造，即便是站在走廊上的苏灵燃，也看不到下雨。 苏灵燃想了想：“那为什么知道下雨了？” 小孩子嗅了嗅，天真地说：“雨水的气味。” 苏灵燃走出走廊，过了一会儿再回来，小孩子还在那里目不转睛看着什么都没有的窗外，看着从远处走来的他。 “送给你。”苏灵燃的手里拿着一枝被雨水打湿的鸢尾花，晶莹的水珠还停留在花上，落在他半透明的手指上。 小孩子好奇地看着，手指触到窗户的玻璃，目光纯真清澈。 “只能这样看着，无菌病房无法带进去。”苏灵燃温和解释。 而且，鬼魂的东西也不该和虚弱的小孩子直接接触。 花枝被苏灵燃小心地摆放固定在窗台上。 他没有说再见，转身离开了这里，继续去找宁云敛。 能看见鬼魂的小孩子，身体状态大约已经很差了，也许不久以后，就能自己随心所欲去雨天玩耍了。 当苏灵燃走到上一层楼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在他前方不远处的走廊地板上，摆放着一枝很眼熟的鸢尾花。 这时候，手指传来微凉柔软的触碰。 苏灵燃侧首低头看去，本该在无菌病房里的小孩子穿着蓝色的病号服站在他身旁，手指轻轻地拉着他，摇了摇。 在吸引苏灵燃的目光后，他仰着头安静的脸上，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极了，让人心像被洗过一样干净。 “哥哥，你是不是迷路了？” 苏灵燃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心跳微微一滞。 这个孩子，难道也已经…… “不，只是在找一个人。你怎么会跑出病房，等下大家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小孩子只是看着他，清澈眼眸眨了眨，像是知道做错事，没有说话。 苏灵燃半蹲下身，与他平视：“哥哥送你回病房好不好？” 小孩子点点头，任由苏灵燃牵着他的手。 下楼，走回楼下的病房。 苏灵燃没有进去，温和地注视着他，看他走进去了，才转身离开。 许久，病房的门推开一角，蓝色的病号服小心翼翼探出来，发现没有人，立刻整个人钻出门，飞快地朝楼上跑去。 直到拐角处，忽然停下了脚步。 苏灵燃拿着那枝鸢尾花，看着又被自己抓包的小朋友。 小孩子并没有擅自跑出来被抓住的懊恼，安静地眨了眨清澈的眼眸，立刻调转方向跑走了。 “等等。” 苏灵燃跟在后面，不敢追得太急，怕他跑得太快撞在哪里，或者摔倒了。 尽管，不论怎么看那孩子也不是活人，应该不会像活人那样受伤。 医院就这么大，大约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异常状态，小孩子没有像苏灵燃这样随心所欲跨越空间的能力。 终于在他上天台前，苏灵燃出现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张开手臂，在他不管不顾往前跑的时候，径直将撞进怀里的人小朋友抱住。 “呀，抓住了呢。” 温和的嗓音含笑说着，径直站起来，抱住小朋友转了个圈圈。 天真清澈的眼眸也盈满好奇和小小的笑意，开心却还是安静地抱住苏灵燃的脖子。 苏灵燃含笑温和地注视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蹭蹭，软了嗓音哄他。 “不跑了好不好？” “……” “哥哥对这里并不熟悉，如果你跑得太快，就找不到你了。” 闭着眼睛的青年，纤长的眉眼溶溶，笑意浅浅，温柔又温暖。 “要是摔倒了，碰到了坏人，哥哥没有能看到，该怎么办呢？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会很担心的。” 青年睁开眼睛，眼眸盛着薄薄暖暖的笑意。 小朋友安静地看着：“好。” 苏灵燃将他放回地上，这次没有直接往回走。 只是送回去的话，应该还是会偷偷跑出来的吧。 他想了一下，半蹲在地上和小孩子平视，商量道：“如果想看风景的话，哥哥可以陪着你看一会儿，但是之后要乖乖回去。” 小孩子安安静静不吵不闹：“没有想看风景。” “嗯？那是为什么？” 小孩子并不怕人，眼眸专注地看着苏灵燃。 苏灵燃明白了：“难道是……在找我吗？为什么？” 小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干净，天真又稚气，说话的时候，带着婴儿肥的脸微微鼓起，很是认真：“哥哥，你是不是死掉了，变成了鬼？” 苏灵燃：“……” 小孩子没有丝毫害怕，也没有好奇，就像再平常不过。 苏灵燃缓缓眨了一下眼：“你知道什么叫死掉吗？” 小孩子点点头：“死掉就是埋进土里，再也看不到，爸爸妈妈就是死掉了，我也会死掉的。” 苏灵燃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你还小，会活很久很久，要很久之后才会死。” 小孩子似懂非懂：“哥哥是鬼吗？死掉变成鬼的话，就会只有你自己，别人都看不到，不知道，会很孤独吗？” 苏灵燃看着他，心被泡软，眼眸微弯：“是因为觉得我孤独，所以才来找我吗？” 这次小孩子点了头：“我也是只有一个人，可以跟哥哥玩。他们说鬼一个人太孤单就会变坏，就会吃掉生病的人。吃生病的东西会闹肚子的，而且，而且他们死掉了，大人就会哭。哭得好大声。” 童言无忌，听来叫人好笑又心软。 苏灵燃目光温和：“鬼不吃小孩，也不吃生病的人。告诉你这些话的人是骗小孩的，哥哥也并不孤独。我来找一个生病的小孩子……” 小孩子不出声看着他，然后嗯了一声：“哥哥有自己的朋友了。” 就算看到小朋友眼里的失落，苏灵燃也没有办法摇头否认，然后陪他玩。 毕竟人鬼殊途，鬼魂的阴气尤其会影响本就生病的孩子。 他点了点头。 小朋友安安静静的：“哥哥送我回去吧。” 这次，牵着苏灵燃的手，主动走回病房，小朋友朝他挥挥手，礼貌地说再见。 苏灵燃特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他再跑出来，才继续一间一间去找宁云敛。 这样找了一会儿，苏灵燃想到，可以去护士站看看，在护士们翻阅记录的时候也许可以看到有用的信息。 当他走过来的时候，正好护士站里两个值夜班的为了防止困意在打着哈欠闲聊。 “302的病房怎么又出入不关门，那可是无菌病房。” 302，好像就是那个小朋友住的病房。 “谁知道呢，可能哪个新来的粗心吧。” “真是的，加大工作量。” “别抱怨了，反正那个病房空着也没有人住，就是平时消消毒什么的……” 苏灵燃的瞳眸骤然一颤，302病房一直没有住人？ 那个孩子难道不是重病，而是已经去世了吗？ 不对，他明明不是鬼魂，跟自己不一样。 苏灵燃转身快速朝楼上走去，甚至忘了自己是可以跨越空间瞬移的。 病房的门打开。 空荡荡的病床上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小短腿轻轻的晃，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像是最听话的乖孩子，等着人想起他来接他走。 苏灵燃站在房门口看着。 小孩子抬起头，发现是他，安静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开心的笑容。 “哥哥，我有乖乖的，没有乱跑。” 苏灵燃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 “你，一直住在这里吗？” 小孩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 “以前住这里，后来不住了。爸爸妈妈也许会来找我，他们不知道我不住了，要在这里等。” 苏灵燃想到，这孩子之前说，爸爸妈妈都死掉了的话。 他顿了顿，越发温柔地摸了摸小孩子的头：“你真聪明。” 小朋友垂着眼睛，乖乖地蹭蹭他的手。 苏灵燃温和地说：“能带哥哥去你现在住的地方吗？” 小孩子跳下病床，点点头，牵着苏灵燃的手指往前走。 医院的构造稍显复杂，一直走到最僻静的右后方的独立高层，似乎是特别的疗养部门。 走到顶楼的独立病房前，一群人在病房进进出出，人人面露紧张。 “拜托你们了，求求你们一定保住他。” 苏灵燃牵着小朋友的手蹲下来，捂着他的眼睛：“我们做一个游戏好不好，捉迷藏。数到十下才可以睁开。” 小朋友主动捂住眼睛，笑：“然后就去找哥哥，我会玩的。” “真聪明。” 稚气的嗓音念着倒计时：“十、九、八……” 苏灵燃抱着捂着眼睛的小朋友，刹那出现在急救室里。 病床上消瘦的小孩子苍白无声，浑身是看不懂的仪器。 苏灵燃将怀里的孩子放在病床上，扶着他躺回床上。 几乎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忽然再次有了波动。 床上的人因为医护人员坚持不懈的努力，稍稍动弹了一下。 所有人发出一声惊喜的轻呼，随后再次严阵以待进入急救行动。 苏灵燃也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缓缓退出急救室。 外面接到消息的家属，浑身发软瘫坐椅子上，双手合十告念漫天神佛保佑。 苏灵燃抬眼，一眼就认出是年轻十几岁的宁老太太。 他眼睫骤然颤抖，立刻看向身后的急救室。 难道，那个孩子就是二十年前的宁云敛？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有点咕，努力勤奋赶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克白 21瓶；半半半夏 20瓶；一盅二两女儿笑 2瓶；杀戮尖塔、任、落微、大写的红烧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初始11 苏灵燃没有认出来是有原因的。 宁云敛的性格冷静又自律, 就算是缩小二十岁, 给人的感觉也该是个稳重冷淡的小大人，难以想象他小时候会是这样暖心主动的小天使。 更何况，在苏灵燃的印象里，宁云敛的父母似乎是在林染车祸之后才去世的，听到小朋友说爸爸妈妈去世了, 才没有联想到宁云敛身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现在的小云敛就已经知道爸爸妈妈去世了？ 苏灵燃的疑问无法得到解答, 因为这次的抢救之后, 小云敛就陷入了沉睡，听医生的意思他的病情稳定了，应该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生命垂危，已经苏灵燃见到的灵魂离体的现象。 而且，二十年后谣言说，林染车祸变成植物人后，宁云敛就病愈了。 两相佐证，说明小云敛是真的好转。 苏灵燃想要看看二十年前的小云敛，只是打算远远的看一眼而已, 并没有真的想以鬼魂的状态和他朝夕相处, 现在这样也很好。 原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想到小云敛说起的鬼会吃生病小孩的话，虽然小朋友说起的时候并没有害怕，但苏灵燃还是在病房外守了一夜。 天亮之后，苏灵燃离开医院，再次回到林家。 …… 清晨的林家。 林杳站在衣柜前, 一动不动，许久之后，在一众杀马特非主流衣服里挑选了一套格格不入的休闲清爽的衣服。 这是哥哥林染才有的穿衣风格。 苏灵燃站在他身后看着。 这次他并没有控制林杳的身体，这是林杳自主的选择。 “很好，看来没有我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即便已经做了决定，看到这个和林染极为相似的恶魔再次突然出现，林杳的脸色还是一瞬间有些苍白。 他努力保持平静，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恶魔却似乎懂得他的心声，温和地说：“我会陪在你身边，放心，不会被发现的。” 走出房门，一路往餐厅而去。 林杳极力回忆着如果是林染会怎么做。 不同于昨天晚上，是恶魔掌控自己的身体，这次是林杳自己清醒的假装成鬼上身，在扮演林染，他无法不紧张。 但是，不论心里再怎么忌惮畏惧，看到这个恶魔气定神闲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他的紧张的确消散了。 林杳清楚地明白，自己畏惧但也信任着这个恶魔。 餐厅里目前还没有人过来，只有忙碌的佣人。 林杳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在他的记忆里，林染总是最早起来的一个，但他并不清楚林染之后会做什么，因为他通常是最晚出现在餐厅，甚至十次有七次不会好好吃完早餐的人。 恶魔轻笑一声，脸上却没有明显的笑容，温和地说：“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人，自然要体贴照顾一家人，你的姐姐林媃昨晚大概失眠了，你母亲的年纪比你父亲还要大七岁，十分注意保养，你父亲很喜欢喝咖啡，但他的肠胃并不好。” 这些林杳也知道，他的知道就是属于有人提的话会想起来似乎有这个细节，之后就没有然后了，但如果是林染的话…… “我明白了。”林杳对苏灵燃说。 他走进厨房，仔细回忆着从前的早餐。 因为林复城的固执，家里一贯是中式早餐。 林杳努力柔和神情，按照记忆里林染的语气，对厨房的人说：“大家早。劳烦陈姨准备一杯温牛奶，等下送给我姐姐，让她喝完了去补个觉。母亲的蜂蜜水少准备一些，天气凉了，给她备一盏燕窝。父亲……” 林复城很喜欢喝咖啡，但是林染在的时候，通常并不许他喝，林杳一直不满的是，明明厌恶任何不听话的人，但暴躁固执的林复城却会听从林染的。 如果同意的话是他说，父亲只会沉着脸训斥吧。 林杳勉强回神：“父亲昨天喝了一天的咖啡，准备些百合薏米红豆粥给他。” 大家愣了愣，下意识顺从应下，然后频频看着走出门的林杳。 “我还以为是三少爷回来了。” “是啊，看着真像。” “其实，昨天晚上……” “不会吧……真有这样的事……” “咳咳，主人家与工作无关的事少谈论。” …… 早餐的时候，一家人整整齐齐出来吃饭了。 在林家就是这样，即便每个人之间都毫无温情可言，但在林复城的权威下所有人都必须遵守这些刻板的规矩。 比如，所有人都要一起用餐，一家人就要住在一起。 即便他们之间还不如陌生人。 只是这天是不一样的。 一成不变，叫人毫无食欲的早餐，忽然擅自变更了。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自己喜欢的分量和口味，叫上坟一样的僵硬的脸都柔和了几分。 直到最后一个来的林复城看到了，毫无意外皱眉沉脸，质问是谁善做主张。 管家有些迟疑无措。 林杳端着熬好的薏米红豆百合粥出来，一面从容缓慢地说道：“是我的意思。” 所有人屏息沉默看着他们，微微皱眉，等待着又一场争吵的爆发。 果不其然，林复城僵冷的声音毫不领情一通训斥。 如果是之前的林杳，会立刻反唇相讥，比他还脾气大，直接将汤盆给砸了。 苏灵燃坐在末端的空椅上，对林杳说：“如果是林染的话，他会怎么做？” 林杳僵硬着，将下意识的怒气一点一点平息，抽离出这情景，想着林染是怎么应对的。 “我……想不出来。” 他没有见过，因为，“父亲不会对林染这么发火，只有我……” 林杳闭了闭眼，说不清是不是苦笑。 “是吗？” 身体忽然一冷。 林杳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就像昨天晚上那样。 下一瞬，他感觉自己的表情软化，张口自行说话。 所有人便看到，在林复城毫不留情的斥责下，青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将手里的粥盆放在桌上，然后盛了一碗，向脸色难看不近人情的林复城走去。 他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轻轻淡淡的，微微挑了一下眉，说不清是不是嘲笑，但总归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表情。 粥碗放在林复城不远，青年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在桌上敲了敲，不算多恭敬。 然后，青年将粥碗递给了一旁怔然的林夫人，温和的嗓音平和轻慢：“不是给你的。妈妈昨晚熬夜辛苦了，红豆薏米百合粥，祛湿肿补心，关键是我看着做的，喝了以后妈妈今天出去聚会，不化妆也跟姐姐们一样美丽。” 林夫人下意识笑了一下。 青年又盛了一碗粥，不紧不慢：“至于脾气又大，又喜欢熬夜的老头子，让他一个人喝苦咖啡好了。” “你说谁老头子？”林复城更生气了。 二十年前的林复城才四十九岁，比妻子还小了七岁。 林杳没有理他，就像没听到一样：“妈妈还记得上次高尔夫打得最好的那位章先生吗？因为长期熬夜喝咖啡，去了我朋友的医院检查心脏，现在一口咖啡都碰不得，被我看到恼羞成怒，嚷着说：你们林家里也有个又臭又硬，不听劝还爱熬夜的，迟早跟他是病友，他能扳回一局。我想他说得也不算错，但没关系，只要那个人不是妈妈就好了。” 林夫人笑得更明显了，却抿着嘴不出声。 其他一动不敢的人也低着头无声忍笑。 只有林复城更生气了，张了张嘴，却一时发不出火。 林杳又盛了两碗粥，给大姐林媃，给自己的。 之后就坐下了，那第二碗盛的粥就放在林复城和林夫人之间，谁也没有去管。 所有人低头喝粥，谁也没有看一眼。 脸色难看十分生气的林复城端起手边的咖啡，要喝又放下，又端起来在唇边，如此两次，闷声生气地放下，将旁边的粥端过来吃起来。 餐厅依旧和往日一样沉默安静，但暖橙的光照进来，鲜活清澈。 林杳近距离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身体又恢复成自主。 他喝了一口粥，鲜甜暖意的味觉漫开，眼眶却发涩。 苏灵燃坐回对面的空位，看着他：“林复城不是不会对林染发火，只是林染不会跟着他的节奏生气。家里已经有一个老年中二病了，总不能多一个少年中二病。林复城作为父亲的确失格，父亲不像父亲的时候，儿子就不能只是儿子。” 林杳看着他，在意念里自嘲：“如果是我做这样的事，他恐怕只会生气地扔了碗筷。也许重要的不是说什么话，是说话的是什么人。” 苏灵燃不置可否：“至少一点很明确，他们感情上已经接受你现在的改变是林染回来了。你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或者，现在就结束，以此作为结论。正好我也饿了，可以索取报酬。” 恶魔了，索取的报酬是什么，不言而喻。 林杳的脸色一瞬僵硬了下，伤感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 苏灵燃双手交握，剔透的眼眸温和又危险：“继续，还是结束？” 林杳这次没有犹豫：“继续。” 苏灵燃矜持颌首：“得出你满意的结论，或者被拆穿是在扮演林染。任何一种情况我就会中止游戏，拿走属于我的报酬。你的时间有限，请务必珍稀。” 留下不亚于恐吓的暗示，苏灵燃暂且离开了林家。 对玩家而言，现实的需要通关的时间线是二十年后，他还是要回去的。 毕竟，和宁云敛的交易说好了，苏灵燃不能离开他身边。 现在回去的话刚刚好，大概只过了五到十分钟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盅二两女儿笑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3、初始12 时光擦过, 二十年后还是晴媚的午后, 阳光暖融。 看到苏灵燃出现，宁云敛的眼神微动，神情还是稍显冷静的矜贵克制。 “去了哪里？”他的声线偏冷冽，出口的声音却并无迫人反而柔软，只是语气里的感情因此显得几分含蓄, 不那么直白烫人。 被他注视着的苏灵燃却还是觉得像是在暖意的微风里, 心跳微微发麻。 他也看着宁云敛清湛冷静的眼睛, 将那个小小的天真暖心的小天使和他重叠。 “随便走了走。” 许久的注视着，宁云敛嗯了一声，目光并没有移开。 安静的空气并不因此显得沉默，就像是在清透的空气里，有两尾透明的鲸鱼在并肩游动，用属于只有两个人知道的频率无声交流。 尾巴或者触角，试探地碰触，再假装无事分开。 但谁也没有离谁太远。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 苏灵燃微微疑惑：“什么？” 为什么宁云敛知道他在找人？ 苏灵燃的眼前一闪而过二十年前的小云敛。 宁云敛平静地说：“不是说想去林家看看吗？见到想见的人了吗？” 苏灵燃想到林家糟心的人，林复城一个老年中二病, 林杳一个少年中二病, 虽然他在二十年前做了这样的铺垫，让林杳试着以林染的角度换种方式和家人相处，但他并不知道这对二十年后有多少正面影响。 毕竟，就像机械音说得那样，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 苏灵燃的蹙眉沉默，宁云敛并无意外。 他轻轻地说：“你对他们没有记忆, 这样看上去是会觉得难以接受，林家的情况过于复杂了。” 他顿了顿，看了看阳光照耀的灿烂庭院：“天气不错，一起散步吧。” 宁家很大，有一条环绕大半个花园的蓝楹花做道旁树的散步区。 鹅暖石铺地，白色的沙子和石头之间生着一点低矮的野花，静谧又美好。 花树之间投射下的光束在苏灵燃和宁云敛的身上，就像是做梦梦见了彼此，美好脆弱不真切。 “我的名字是苏灵燃，是一个心理医生。我不是林染，只是受到委托来治愈一个叫林杳的人。” 气氛太美好，仿佛灵魂都透明简单起来，苏灵燃突兀又自然地坦白了。 宁云敛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 苏灵燃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反而微微愕然：“我不是林染，你不惊讶吗？” 宁云敛目光一直看着前方，声音平静：“可以理解。毕竟已经二十年了，如果林染的鬼魂存在，为什么二十年后才出现？” 苏灵燃一怔：“你知道。那为什么……” 之前那些隽永直白的话还言犹在耳，如果知道他不是林染，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宁云敛狭长的眉睫半垂，看着苏灵燃的眼睛，漆黑又清湛的瞳眸里有苏灵燃无法理解的冷静。 他轻轻地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说出这些话。如果觉得困扰，就当做没有听过。” 苏灵燃：“……” “约定照旧，可以吗？” 苏灵燃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嗯了一声，仍旧为宁云敛过分的冷静而回不过神。 宁云敛仍旧看着他，已经将话题转去正事上：“你要治愈林杳，最好全面了解一下林家的每个人。我讲给你听。” 于是，像是退回了之前跨出去的那一步，彼此在一个稍显克制的距离下，一本正经说着正事。 宁云敛就像一个活的百科攻略，耐心理智，总之比那个机械音靠谱多了。 苏灵燃想，假如游戏给他一个像宁云敛这样的系统，他也不至于不知道怎么完成任务。 “林复城今年69岁，因为他的夫人称呼他复哥，以至于很少有人知道，林夫人比他还大七岁，已经76岁高龄。这是因为，林复城和他的夫人都来自一个叫尹城的地方。几十年前的尹城是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那里的人不直接称呼少爷，而是在名字后加个哥。林杳的大姐林媃，今年应该58岁，她的儿子40岁。只是稍微对比一下林复城和他外孙的年龄就知道不对。” 很明显，林复城69岁，是不可能有一个40岁的外孙的。 这一点苏灵燃第一次接触林家就注意到了，他只是下意识以为这个外孙不是林媃的血脉。 等等，林媃58岁，那岂不是说她出生的时候，林复城才11岁！ “就像你想的那样，林媃并不是林复城的女儿。林复城这个人虽然薄情寡义，对他的妻子却很忠诚，至今为止没有过别的女人。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林夫人本姓庄……” 这些都是宁老太太讲给宁云敛的。 庄家过去在尹城曾是数一数二的富豪，那时候的林复城才十岁，他父亲是庄家的司机，依靠庄家的提携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改变了林家贫穷的处境。 也因此，十岁的林复城就认识了十七岁的庄玥。 只是那一年庄玥已经有了谈婚论嫁的恋人，对林复城来说，庄玥也只是毫无关系的主顾家的大小姐，反而是林复城的妹妹不知道怎么和大她七岁的庄玥成了好朋友。 当时的人谁也料想不到，十年之后，庄家突然破产，彻底退出尹城的话语圈，庄小姐离婚，几乎身无分文，带着年幼的女儿无处可去。 林复城一家则在林复城父亲的白手起家下，成了尹城的暴发户。 林复城妹妹和庄玥是最好的朋友，自然不会对好友的绝境置之不理，在庄家破产的时候，就是林复城的妹妹一直陪着庄玥度过的。 因为这样一层关系，十年之后，本该毫无交集的二十岁的林复城和二十七岁的庄玥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之后的一两年里，林家发生了什么很多事，林复城父亲骤然去世，妹妹忽然不知所踪，庄玥成了林复城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他们顺理成章的结婚了。 林复城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男人，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有一天会结婚。 就连林复城自己一直以来都明确标榜自己是不婚主义，据外界传言，林复城此人非常讨厌小孩子，甚至动过丁克的念头。 即便突然改变主意结婚，林复城和他的夫人也一直相敬如宾，就像是搭伙过日子。除了这不是商业联姻，和其他人的商业联姻没什么区别。 很多人相信，林复城和庄玥结婚，只是为了让庄玥名正言顺的住在林家，不被外界恶意揣测。 至于冷血无情的林复城这么做的动机，也许是报答当初庄家的提携，也许是因为林复城妹妹和庄玥的情谊，也许是因为庄家破产后庄玥手里还有什么值得的东西，让林复城愿意以婚姻做交易。 结婚一年后，三十岁的庄玥生下了二女儿林妙。 毫无疑问，这是林复城的孩子。 外界的揣测并未因此偃旗息鼓，而是猜测林夫人什么时候才会有儿子，一直到林染出生。 林染比林妙小七岁。 也就是说，他是林夫人庄玥在三十七岁高龄生下的孩子。 在此之前的七年里，林复城对林家唯一的两个女孩并不上心，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冷淡。 不只是对林媃，他甚至连小女儿林妙都没有抱过一次。 据说，林妙小的时候，林复城从外面回来，照顾孩子的月嫂想要让林复城抱抱林妙，林复城像是看见怪物一样直接大喊着快把她抱走。 庄玥离婚的时候，林媃已经九岁了，非常清楚林复城和她们母女的关系，故而对林复城的冷漠疏远并无怨言。 因为庄玥第一任不幸的婚姻，林媃的性情温顺而胆怯，对手腕向来铁血的继父林复城而言，这样的林媃自然不会是他考虑的继承人选。 将近七年的时间，外界都没听到林复城有别的女人，他和夫人的感情也一直这么不冷不淡，以至于大家都已经认定，林妙或许就是林复城属意的继承人了。 但是，林染突然出生了。 一向冷血无情的林复城对这个儿子非常尽心，林夫人也一样。 就算第二年小儿子林杳出生，也无法分得他们夫妻对林染的宠爱。 虽然林杳的出生完全说明了，即便是男孩子也一样不得林复城欢心，但外界还是抓着林复城对林染和前两个孩子云泥之别的态度，给林复城贴上了重男轻女、顽固守旧的标签。 说到最后，宁云敛思索了一下：“我奶奶曾经说，林复城这个人相当迷信，他之所以偏宠长子，是因为林染出生那一年，林复城的生意忽然很顺，资产翻了不止一番，有人曾经听见林复城说，这都是林染的，类似这样的话。” …… 和宁云敛聊完，苏灵燃又一次回到了林家。 二十年后的林家。 就像机械音说得那样，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 林家每个人之间还是一片冷漠，就像是金钱维系了他们彼此仍旧住在一个屋檐下的关系，只等林复城一死，大家就分完家产分道扬镳，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没有人对现状有任何异议，不仅是这一众子女，包括林复城，也包括林夫人庄玥。 苏灵燃做的努力似乎没有任何用，二十年后的成年人林杳比二十年前的中二病林杳更加暴躁桀骜，他简直就像另一个年轻的林复城，随时都在碾压折腾大家麻木的神经，一刻也不曾消停，致力于让所有人都不快乐。 桀骜阴鸷的面容明明是英俊的，却总是一脸愤世嫉俗、嘲讽怨恨，依旧我行我素穿女装涂口红，不顾世俗眼光，张扬至极。 他既没有跟男人恋爱，也没有任何喜欢的女性。 明明有很多朋友，却似乎他的世界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活得孤独又厌世，穷极一切和他自己和别人过不去，首当其冲是林家的所有人。 即便是苏灵燃也不懂这样的林杳心里在想什么。 三十八岁的林杳不是十八岁的林杳，可以任由苏灵燃装成恶魔随意糊弄他。 苏灵燃也只能是看着，微微皱眉。 即便过去无法改变，不代表未来不行，苏灵燃确信自己当时的主意就算不能改变现实，至少情况也不该这样恶化。 他想了想，对机械音说：“调整时间线，回到二十年前。” 毕竟，还是小林杳好打交道。 苏灵燃并没有再次回到林染出车祸的那天，也不是一周后他装成恶魔欺骗林杳的那一天，而是以那天为始点，开始快进时光。 肉眼可见，林杳模仿着林染的样子和大家相处，日渐融洽。 人人都像是接受了，这是林染以林杳的身体复活了。 他会在夜半时候陪着母亲煮宵夜，耐心地听她絮叨一些无关紧要的回忆。 给和丈夫貌合神离回家住的大姐送宵夜，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带她去做一些快乐的事。 给爱摄影的林妙做模特，陪她采风画画，帮她教导叛逆内向有矛盾的儿子。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苏灵燃的眉宇微蹙，越发专心看着画面转变，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一切都毁了，情况糟糕，变本加厉。 那一天，大约是林杳听从恶魔的建议，扮成林染的第三个月。 很平常的一日，家里难得气氛融洽了些，在搞室外烧烤。 林杳早就很习惯了，主动去搬烧烤用的木炭。 他这段时间肉眼可见的性情平和了不少，林家每个人之间也温馨了很多。 林杳搬着一箱不重的木炭经过走廊，向后面开阔的庭院走去。 抬眼望去，阳光明媚，天穹晴朗，一切都再好不过。 他下意识笑了一下，笑容下一刻却淡去。 庭院里，林妙和林媃坐在一起说着话，她背着家里人和一个外国人谈了男朋友。 林复城脸上一贯没有明显笑容，神情却是舒展的，和夫人庄玥互相烤了东西给对方，断断续续聊着天。 林媃的丈夫陪着儿子在另一边烤东西，一边让小儿子给林媃和林妙姐妹送去。 一派温馨完美。 庭院郁郁葱葱，灿然阳光下碧绿鲜嫩的绿叶仿佛吸饱了雨水，叶子饱满的嫩绿像是要滴落下来一样，真正生动的诠释着什么叫翠绿欲滴。 满目生机，一切都生机勃勃肉眼可见的生长着，除了房檐阴影下的林杳。 那副画面很圆满，不缺一个林杳，似乎也不缺林染。 他站在那里将近十分钟，没有人意识到有人没有来。 林杳忽然笑了一下，像是恍然，像是忽然清醒，觉得可笑。 他把木炭放下，放在转角的地方，独自转身离开。 那天下午，林杳出现在林染的医院对面的公园。 他没有走进去看看那个变成植物人的哥哥，眼里一片安宁，只是坐在那里，微微侧着头看着医院的方西。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杳的神情很恬淡，无怨无恨，过往的阴沉怨气没有一丝残留，只是安静的，带着一点莫可名状的可笑。 苏灵燃看了很久，主动现身，坐在他身旁不远处。 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杳，就像只是林杳自行幻想出来的一道幻觉。 林杳一眨不眨看着苏灵燃，看着这个不知道是自己内心的魔鬼投影，还是对哥哥林染的幻觉。 苏灵燃没有说话，林杳却觉得他已经听到了。 听到他说：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不开心？ “一家人，和和美美，温馨相处。”每说一个词，林杳就带一分笑意，毫无讽刺，但也没有温度的笑意，“的确是我以为自己想要的。” 现在不想要了吗？ “不知道。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林杳的情绪并不激动，平静得近乎倦怠，清澈灰暗的眼睛淡淡笑着，看着苏灵燃。 “只有我扮成林染的时候，他们才会爱我吗？” “像林染那样事无巨细的付出，被他们接受，才算是被爱了吗？” “他们并不需要林杳，他们需要的也不一定是林染，如果林染还活着，想问问他，活得这么完美，真的不累吗？” “我不能是我自己吗？只是林杳的时候，不完美的林杳，就不配得到爱吗？” 林杳轻轻闭上眼睛，仍旧带着一丝莫可名状的恬然笑意，安静，倦怠，又像酝酿着什么极冷极硬的尖锐。 他喃喃着：“书上说，家庭会包容一个人所有的缺点，是唯一不需要任何努力，不需要任何理由，无条件被爱的地方。” “我没有找到这个地方。想问问林染，真的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即便变成他，我也感受不到？” “想问问他，不完美的林杳不被所爱，如果是不完美的林染，爸爸妈妈爱他吗？” 苏灵燃坐在那里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即便他以恶魔的身份威胁要吃掉灵魂，林杳也不会再有任何挣扎。 这个人是真的很累，毫无期待。 苏灵燃并没有太过意外，家庭对一个人的一生至关重要，从未被爱，即便教会他正确爱人的方法，干枯的储爱槽从同样干涸的源头也汲取不到一滴爱。 有病的，需要被治愈的，从来不只是一个林杳，而是整个林家。 林家的每一个人都有病，要治愈林杳，首先需要治愈的人是作为一切源头的林复城。 一个根本不爱任何子女，却唯独只对一个继承人另眼相待，暴君一样冷酷无情的奇怪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嫉妒，不想当自己替身的燃燃：其实，我不是林染，我叫苏灵燃，是个心理医生。 云敛：嗯。我知道了。但我们的约定照旧，可以吗？ 燃燃：咦，他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初次见面就说过，我知道你的一切的云敛：…… · 84、初始13 最终, 苏灵燃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陪着林杳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林杳独自起身，长长久久地凝视着医院的方向，冷峻的脸上平静极了, 转身背对离开。 苏灵燃一个人坐在那里, 陷入沉思。 凌晨寂静黑暗的公园, 哒哒哒的脚步声跑来。 就算不抬头去看，在一种奇妙的直觉里，苏灵燃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苏灵燃身边，因为椅子比较高，似乎是稍微努力了一下才坐上来的，两只小短腿一晃一晃。 苏灵燃唇角不自觉柔和，侧首看去。 椅子旁果然坐着那个熟悉的小朋友。 这次，苏灵燃看得很仔细。 清稚的脸上神情天真干净，漆黑清透的眼睛因为被苏灵燃看着而略略弯起来, 在纤长的睫毛下有着治愈人心的温柔。 惹人怜爱。 仔细看去, 即便气质一暖一冷，但却莫名的长大后的宁云敛相似。 “你怎么，又在这里了？” 苏灵燃轻轻地说，温柔的嗓音些许无奈。 小云敛看着他：“哥哥说捉迷藏的，但我醒了以后你就不见了。” “啊，因为哥哥有一些重要的事要做。” “做完了就会来找我玩吗？” “嗯。一定, 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长大。” 小云敛笑起来，惹人怜爱的眼睛弯弯，跳下椅子，对苏灵燃伸出手。 穷极一切想象中的小天使也不外乎就是这个样子了。 苏灵燃迟疑抬起手，小云敛的手指和他相勾：“拉钩，不可以撒谎骗人。” 苏灵燃从椅子上下来，半蹲在地上和他平视，眼眸因为微笑半阖起来，午后浮光一样轻薄暖融：“好，我永远也不会骗你。” 因为怕出意外，苏灵燃将小云敛的生魂带回了病房。 看得出来恢复得不错，原本的无菌病房已经变成了普通病房，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也没有了，就连原本苍白瘦削的脸也微微鼓起来。 察觉到小云敛的灵魂暂时跑出来并没有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危害后，苏灵燃没有强制他回去。 “做个约定，天亮的时候，我离开之后，你要乖乖躺回去，能答应我吗？” “嗯。”小云敛重重点头。 苏灵燃牵着他的手坐在树梢上，凌晨的风清爽空灵，穿过灵魂的时候让人不自觉露出微笑。 “哥哥好像遇到了麻烦，云敛可以帮你吗？” 苏灵燃想了想：“是遇到了。哥哥的爸爸不喜欢弟弟，弟弟很伤心。并不是因为哥哥被宠爱，才让他去做哥哥，只是希望他站在哥哥的立场上观察，学到正确的和父亲相处的方式。并不是要他变成林染，放弃做林杳。” “是很困难的麻烦呢。”小云敛严肃地思索着。 “是啊，很困难。弟弟好像很失望，并不想再得到父亲的爱了，家里每天都在吵架。” 小云敛看着苏灵燃，认真地说：“这件事一定是哥哥的爸爸做错了。身为大人，怎么能像小朋友一样不懂事呢？哥哥的爸爸才应该更改错误，这样才能教育弟弟做个好孩子。” “我也这么想。但是，不知道爸爸在想什么。弟弟也好像已经彻底失望了，他们都变成了固执的骄傲自大的大人。大人通常并不承认错误，然后更改它。只会习惯，然后直到老，直到死，直到彻底失去，再也没有机会解开谜团。” 小云敛睁大眼睛，清澈的眼睛比清晨的风更洗涤人心。 “大人也曾经是小孩子，不讲道理的大人，可以跟小时候的他谈谈，让他管管长大后的自己。” 苏灵燃笑了：“嗯，云敛说得对。但是，哥哥并不认识小时候的爸爸。” 就像他不能回到更早的时间，去治愈小时候的林杳一样，他也不能治愈小时候的林复城。 小云敛很认真地帮着想办法：“可以问问哥哥爸爸的妈妈，要是他的妈妈没有了，就问问他的姐妹。” 苏灵燃被提醒了：“虽然妈妈的确过世了，他的妹妹也不知所踪，但是妻子比他大七岁，她十七岁的时候就认识十岁的林复城。” 那一对夫妻，看似至亲至疏却相濡以沫的相处方式，一定是对彼此有很深的了解。 “哥哥加油，你一定能成功的。”小云敛非常认真信心百倍地给苏灵燃鼓劲。 苏灵燃看着他笑起来，弯着眼眸，静静地看着他：“过去真的不能改变吗？” 即便是现在这样亲密，长大后的宁云敛也不认识他。 小云敛也弯着眼眸笑，笑得像个纯净无暇的小天使，认真肯定：“如果过去不能改变，就从现在开始改变呀。我奶奶说，不论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呢。” 苏灵燃眉眼覆着溶溶笑意，轻轻点头：“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的确是做错了，已经知道过去不可改变，就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去找二十年前的林杳。 就算三十九岁的林杳难以沟通，也该去努力一下的。 “那么，再见。云敛。” 小云敛从树枝上轻盈地跳下去，回到病房的床上躺好，对他挥手：“再见，哥哥解决了麻烦，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 再次回到二十年后。 苏灵燃来和宁云敛告别。 “我要离开一段时候。” 宁云敛漆黑冷静的目光看着他，只沉默了片刻，像是什么都知道，平静地说：“回林家？” “是。这次不一样，可能要稍微花些时间。” 宁云敛看着他，那双眼睛底色清冷理智却错觉温柔：“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查到一条线索，可能对你有用。林复城的妹妹不是失踪而是自杀，时间至少在三十五年前，林杳三岁之后。” 苏灵燃的眼眸微微睁大一些。 宁云敛冷静地说：“林复城被怀疑侵吞了妹妹妹夫的遗产，这条消息被他以雷霆手段封锁，现在没几个人知道。” “还有一点，林夫人只生过三个孩子。林杳或许不是她生的。” 苏灵燃：“……” 如果林杳根本不是林复城和庄玥的儿子，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谢谢。查这些一定很不容易。” 宁云敛清湛的眸光一瞬不瞬看着他：“能帮到你就好。” 苏灵燃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庭院静谧，只有云和风经过。 那目光看得时光美丽，像小鹿撞怀，让人想要躲避又不舍得错过。 “之后，还会继续查下去。”宁云敛冷静地说，“如果你那里进展不顺利，可以回来再对一下线索。” 苏灵燃嗯一声。 “那么，再见。” 一片寂静里，最终还是宁云敛先说了再见。 苏灵燃这次真的离开了。 宁云敛闭了闭眼，寂静的眉眼一点沉淀下的暖意。 那个鬼魂的眼眸剔透温和，毫无防备看着人的时候，叫人以为自己被他所爱。 …… 这次苏灵燃没有再去找二十年前的林杳。 小云敛说得对，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那就从现在开始改变。 虽然，现在的林杳绝不会像二十年前那么好糊弄。 当苏灵燃出现的时候，林杳照例和客厅的林复城冷嘲热讽完，在林复城气得捂着心口，林夫人急得给他喂药时候，林杳仿佛满不在乎一样回了自己房间。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里靠着房门沉默了许久，直到外面的声响渐熄。 沉沉地毫无感情地呼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林杳打开了灯。 冷色调简约的房间里，白色沙发上坐着一个一身黑西装的青年，冷凉的瞳眸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已经等了很久。 林杳的瞳孔一阵轻颤，僵硬在那里。 这是时隔二十年，林杳第二次见鬼。 第一次的时候，他开始患上“精神分裂症”，尽管觉得自己是清醒的，但医生的判定，那个再也不曾出现的魔鬼，都让林杳开始自我怀疑，以为一切都是自己自我分裂的幻觉。 根本没有过那个和林染一模一样的魔鬼，只是他精神分裂发疯的幻觉前兆。 但现在，时隔二十年后，那个魔鬼再度出现了。 林杳按着太阳穴，一眨不眨看着苏灵燃，自言自语：“是又要发作了吗？还是病情加重了。都是幻觉，只是幻觉。” 恶魔苏灵燃静静地注视着林杳，现在的林杳气质冷峻麻木，就连看到他也不会再有一丝恐惧。 苏灵燃起身，走向他：“好久不见。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精神分裂？” 林杳皱着眉，漠然地看了苏灵燃一眼，就满不在乎地移开视线，径直经过苏灵燃身边，脱了外套，把自己扔进沙发，随手点燃一支烟，什么都不在意了一样。 “是什么都好，精神分裂，副人格，魔鬼，都无所谓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的人生还能更糟糕吗？来收取报酬，折磨我的灵魂，杀死我，都随便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的确是跟苏灵燃想的一样油盐不进，很难对付。 苏灵燃回头，瞳孔微冷，这时候他也懒得玩什么恶魔游戏了。 “的确是被彻底毁掉的一生，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不想，谢谢。世界末日也跟我没关系。”林杳眼皮也不抬，冷峻的眉头习惯性皱着，一口一口抽着烟，抽地格外狠。 苏灵燃隔着淡蓝的烟雾看着他：“你的母亲，庄玥小姐，她一生只生过三个孩子。” 林杳依旧面无表情，但他手中的烟顿了顿，抬眼朝苏灵燃看去。 “你的父亲林复城有一笔横财，从一个被抹去痕迹的人身上获得。” 林杳脸色苍白，凶狠却空洞地看着他，低低地说：“什么意思？” “如果你的父母还活着，你的人生可能截然不同。” 林杳猛地想要站起来，冲苏灵燃而去：“你胡说什么？” 但下一秒，是苏灵燃瞬移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肩，剔透冷凉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他，让他一动不能。 “魔鬼从不吃亏，我的报酬一滩烂泥毫无味道的灵魂不够支付，但充满阴谋和死亡的灵魂就不同了。” “你想干什么？” 苏灵燃的目光冷冷的，云淡风轻：“不是很痛苦，厌恨着林家所有人吗？你的，林家所有人的灵魂，我都接收了。” “你想干什么？”林杳悚然地看着他与自己额头相触，再次问道。 苏灵燃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涂着口红的自己，用纸巾一点点擦干净，修长的眼眸冷淡地眯了一下，平静又可怖：“你会知道的。既然他们让你这么痛苦，作为对祭品的报酬，我也可以让他们得到同样的痛苦。虽然你对真相毫无兴趣，我却饶有兴致想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待，被自己掠夺了财富并虐待的，受害者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et'aim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5、初始14 不管林杳怎样阻止, 被挤占了身体的他都只是一团虚无,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洗去所有痕迹，装扮成林染的样子，步履从容向着母亲的房间走去，却阻挡不能。 苏灵燃站在林夫人的房间门口，敲门前略一停顿, 略带几分微笑, 对喋喋不休徒劳阻止他的林杳矜持地说：“作为一个好观众, 我认为你保持安静欣赏会比较好，你说呢？” 这当然不是征求林杳的意见，下一瞬仍旧脸色苍白极力说着阻止的话的林杳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没有了。 用着林杳身体的恶魔，衣冠楚楚，眉眼的神情调整成林染才有的平静温和，敲了敲门。 林夫人和林复城绝大多数时候是分房睡的。 不仅是因为林复城总是熬夜处理公务睡得晚，而林夫人注重养生习惯早睡，本质在于这对夫妻从一开始的结合，就不是基于爱情。 四十多年的婚姻, 两个人同床共枕过的时间可能还不到十年。 这一点林家所有人都清楚。 但这不妨碍这对夫妻对彼此的忠诚和敬重, 至少，整个林家只有林夫人一人从始至终从不动摇地站在林复城一边，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总是坚定地支持信任着丈夫。 同样，对子女冷酷无情过分苛刻的林复城，对林夫人却一直敬重有加。脾气暴躁动辄对林杳大打出手的林复城, 对谁都不客气，却从未对妻子高声过一句。 与其说他们是一对伉俪，不如说是一对绝佳的同盟。 林夫人庄玥这个同盟，比林复城年长七岁，她知道从十岁到六十九岁的林复城。 更何况，她还是林复城那个神秘失踪，据宁云敛调查，已经自杀身亡的妹妹唯一的至交好友。 苏灵燃敲门的时候，林夫人已经睡了，她穿着睡衣，带着睡帽，就像任何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人让她有一瞬恍惚，长久做女性装扮我行我素的林杳，一旦穿回男装，神情平和，就代表他的精神分裂症再次复发了。 这一点，林家所有人都习惯了。 林夫人的恍惚只有一瞬，她不习惯笑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对门外的人说：“进来吧。” 林杳从未有一刻这么憎恨，母亲为什么认不出自己。 认不出自己假扮林染，也认不出这个占据了他的身体假扮成林染的恶魔。 他想说快逃，他想示警，但只换来那个恶魔轻飘冷然的眼神，漫不经心扫过他。 恶魔反手关上了房门，就像是关上了林夫人唯一的逃生之路。 “别杀她！别伤害她！”林杳的声音不论怎么呐喊，都毫无声息，他不得不掐着自己的脖子，也无法让声带有丝毫震动。 恶魔平静轻慢地说：“别着急，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期待的事情不会这么粗暴上演。” 死亡被延缓，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降临，这一点也不能缓解林杳的绝望。 苏灵燃也没有料到，林杳的反应这么大。 他坐在林夫人的床边，像个谦和有礼的被信任的客人，给年老的女主人做睡前闲聊。 苏灵燃的理由也是这样的，天然温和的嗓音说着：“睡不着，想起很久没有和妈妈聊过天了。” 林夫人的神情沁着恬然文静的暖柔，淡淡的像珍珠的光晕不明显，但比起以往对林杳的僵硬已然是慈爱和温柔。 “我也是，人老了就总是喜欢回忆过去，但你爸爸忙，其他人各有各的事情，身边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林夫人庄玥的神情些许怔忪。 “妈妈和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妈妈比爸爸大七岁，怎么会嫁给爸爸呢？他那样的脾气，大约很不讨女孩子喜欢。” 昏黄暖意的床头灯下，庄玥的眼神微微陷入回忆，带着皱纹的唇边掀起一点笑意来。 “你爸爸他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才十岁，高高瘦瘦的。眼神凶狠又沉默，第一次见的时候我才十七岁，庄家那时候正富贵，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爷爷，是你外公的司机。我正忙着热恋，对一个没长大的小男孩没有兴趣多看一眼。他也不喜欢我这种娇小姐，不，应该说，他不喜欢所有人，是个很不讨喜的人。” “后来呢？妈妈为什么会嫁给爸爸？” 庄玥的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沉默了几息，怅然笑着：“无外乎就是遇人不淑，家道中落，你父亲家里起来了，他也长大了，因缘际会就走到一起了。” 苏灵燃静静地看着明显隐瞒了什么的庄玥。 他剔透沁凉的眼眸让被注视着的庄玥也觉得有些不对，微微迷惑地蹙眉。 苏灵燃的唇边扬起一点笑意，眉眼并无波澜，却叫人觉出一丝锋芒锐利。 这一刻的他，像林染，但更像故意扮作林染的林杳。 “妈妈，有一个问题我很想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林杳？” 林夫人镇定地看着他，脸上无防备的暖融消失了，底色灰暗而肃穆，像一副寓意深刻的油画。 苏灵燃的眼眸没有一丝避让看着她，缓慢从容说完后半句：“是不是因为，林杳其实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一旁被迫噤声的林杳崩溃一样瞳孔大睁 ，“叫喊”制止：住口！不要问！求你别问！ 苏灵燃一眼也没有分给他，只是专注地看着林夫人。 林夫人脸上的笑意彻底没有了，微微僵硬，嘴唇鼻翼都翕张微动，她举起手，像是下意识要给他一耳光，手指抬起了又放下。 苏灵燃没有笑，也没有了任何和林染相似的温度，冷峻又锐利。 这一刻，林夫人自然全明白了，眼前的人不是精神分裂发作的林杳，而是故意装作发作了的林杳本人。 “你借着你哥哥作弄我，你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往我的心上插刀子。” 她声音低低的不高，林夫人是名门闺秀，从未高声过一句，只是声音哆嗦着，气得极了。 苏灵燃眼神冷寂，平静地看着她，缓缓地说：“妈妈和爸爸，不是一直在做着这种事吗？从未爱过我，因为爸爸妈妈不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现在只是想知道，我的妈妈是谁？” 林夫人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皮肤都微微抽搐，她捂着脸，快速转过头去，无法和那双剔透冷凉的眼睛对视。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她哭着，眼泪溢出，声音却没有一丝颤抖，冷硬极了，只有尾音因为压抑的痛苦而露出扭曲。 “爸爸的妹妹，那个唯一肯对你伸出援手的朋友，她不是失踪了，是被逼自杀了。爸爸侵占了她的遗产，告诉我，是不是？” 林夫人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他。 一旁的林杳也睁大眼睛，无声的挣扎僵停。 “你想知道，你想知道，好，好，我讲给你，讲给你。”她的情绪极为不稳，但那些压抑的往事本来就已经足够叫她难受，这点不稳反而让积压的洪水得以倾泻。 “你的确有一个姑姑，你爸爸和我，我们从未隐瞒过……” 庄玥从小到大一帆风顺，她性格看似温婉实则固执又高傲，所以虽然有很多朋友，但是实际上真正让她放在心里的几乎没有一个。 直到十七岁的时候，爸爸司机的女儿出现在她家。 十七岁的女孩和十岁的小姑娘原本是没有任何共同话语的，但庄玥一眼就很喜欢那个白白净净像个童话里的白雪公主一样的小女孩。 起初只是女孩子对漂亮洋娃娃的移情，但很快她们就成了真正的朋友。 一起吃住，一起睡觉，一起夜里讲故事，分享自己的秘密。 庄玥把那个早熟又通透的女孩子当做自己的妹妹，像妈妈对女儿那样宠爱着她，那就像是心上养了个拇指小花仙子。 那个女孩子也叫月月。玥玥和月月，就像镜子的两面，世界上另一个她。 小姑娘对她也一样好，她们契合得庄玥简直遗憾为什么小姑娘不能降生在庄家，这样她们就能一直一直在一起，成为名副其实的姐妹。 那时候，庄玥正在恋爱，恋爱对象是和庄家一样身家背景的贵公子。 当她发现自己意外怀孕后，恋人也很快就和庄家协商了婚礼事宜。 那时候的她觉得未来一片美好，却不知道父亲本不看好那个男人的人品，因为她才勉强应下。 婚后幸福的生活维持不到三年，庄玥很快发现了丈夫沾花惹草，情人遍地。 她经历了所有被背叛的妻子可能做的一切，从假装不知道，极力挽留，到歇斯底里控诉哀求，被小三情妇上门嘲弄，到最后麻木，心如死灰。 但这还不是一切，结婚第十年，父亲病逝，庄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她的丈夫一面榨干庄家最后一分利用价值，一面利用媒体报纸陷害她出轨，将她和年幼的女儿扫地出门。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一旦她提出离婚，男人就会想方设法挽留忏悔。 走投无路的时候，庄玥不是没有想过去死，但她更想对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复仇，大家一起下地狱。 那个时候，在她走向自毁的时候，是月月救了她。 就像她被婚姻折磨的时候，鼓励她离婚逃离出来一样，即便她愚蠢的没有听从，走到这步，月月也始终坚定地站在她这一边，不顾一切舆论，将她接回林家一起住。 直到现在，庄玥都记得，那个绝望的晚上，月月抱着流泪的她，像十年前她们小时候一样。 对她说：“玥玥，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你。但是，我知道我没有以后了。”那时候的庄玥才二十七岁，却觉得一生都完了。 二十岁的月月抱着她，恬静的脸仍旧和十年前一样：“谢谢你。我没有妈妈，从小到大玥玥是第一个会抱着我，给我梳头发，对我笑，夸奖我的人。你就像姐姐、妈妈一样，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子，值得世界最好的东西。” 庄玥摸着她的头发，看着那个灵秀的少女，眼里只有沧桑：“你才是。” 她已经全无自信，只觉得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老女人，家世名誉都被毁了，余生再无希望。 但月月的眼睛坚定温柔地看着她，慢慢地说：“十年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遇到了玥玥，我原本只是个平庸怯懦的普通小孩，但是因为玥玥，我变成了现在的我。你带给我的，你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我也会努力保护你的。” 因为前夫的陷害，庄玥的名声被各种媒体小报胡编乱造，俨然妖魔化。 林复城的爸爸并不愿意收留前主顾的女儿在家，对庄玥也没有任何的尊敬。 庄玥和林复城不熟悉，但是知道林复城从十岁到二十岁的很多事。 比如，林复城的身上总是带着伤，眼神沉默又凶狠。 她一直不明白，外表善良谦恭的林先生为什么对自己的儿子这么凶。 当她还是庄小姐的时候，也曾经问过林复城的父亲。 得到的答复很正常，就像任何沉默伟大的父亲一样，深有苦衷。 “我的妻子过世得早，留下了这一对儿女，我得好好教导他们成才。” 那时候的庄玥远远望着林复城，相貌凌厉的林复城，看上去阴沉随时像是准备和全世界为敌，不像个好人，更像是不听话走错了路的小混混，连对月月也没有什么兄妹情谊。 因此，她没有再过问。 直到十年后住进林家，庄玥才知道那个善良谦恭的林先生在背地里，在自己家里是怎么对着儿女作威作福的。 他酗酒、抽烟，一面的确很有能力，白手起家打下一份产业，另一面却是个暴力狂。 任何一点不如意就会发起疯来，骂得最多的是林复城过世的母亲。 第一次见识到的时候，庄玥简直吓呆了。 这时候，二十岁的林复城站了出来，他和十岁时候一样沉默又有狼一样的眼神。 林复城的父亲发疯打他们的时候，二十岁的林复城虽然反抗，但并没有反过来攻击自己的父亲。他只是沉默地挡在两个女孩子面前，眼神凶狠地看着父亲，一语不发。 林复城顶着父亲的压力，沉默强势地带着妹妹和庄玥离开了林家。 庄玥小心翼翼给他递过去医药箱，生疏地问他为什么不打回去。 她有些愧疚的，想起十岁的小男孩，只要想到林复城从小到大就活在这样暴力的环境下，她就要忍不住因为带入的恐惧浑身发麻。 这样的人生她想都不敢想，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她本可以干预帮助的，但她因为不喜欢他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却被这个人保护了。 奇迹的，因为这个对比，十年婚姻的折磨在她的心上造成的折磨反而淡化了许多。 林复城一面习惯性给自己上药，一面冷冷地说：“我小时候爸爸不是这样的。他也曾是个好爸爸，对我们很好。就算是他变了，对我不好，但他也好好照顾了月月，竭尽全力给了我们一切。我讨厌他，也怜悯他。小时候想过长大了要报仇，真的长大了能打得过他，发现他已经老了，被他打两下已经不痛不痒。就当就尽孝还他的养育之恩了。” 庄玥并不十分理解，但还是对这个小自己七岁的男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敬意。 林复城身上的伤的确不严重，因为林先生是真的老了，已经被查出了癌症晚期。 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天晚上，他摔倒再次住院。 第二天，林复城他们就再次搬回了林家。 林复城原本想让庄玥和妹妹住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回林家就好。 但是月月坚持回去，庄玥到现在都记得，月月恬静温和的面容，眼睛黑亮：“爸爸生病了，我们理应照顾的。” 不久之后，林老先生再也没有醒来，不等葬礼举行，月月却忽然失踪了。 当庄玥着急的时候，林复城却很冷静，他收起一封信，冷静地说：“月月说，想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她让我照顾你。你放心。” 庄玥狐疑，但她以为月月只是因为父亲逝世而难过，想一个人走走。 直到很久以后，她收到了月月给她的信。 月月很快乐，她和庄玥记忆里恬静与世无争，有些过分脆弱的样子不一样，自信又快乐，说她遇到了爱情，说她要重新开始，畅想了很多很多未来美好的事情。 说她要结婚了，很遗憾玥玥不能来她的婚礼，说她要当妈妈了。 月月的信总是漂泊不定的，从来没有给她留下可以回信的地方，电话也没有一个。 但知道月月过得幸福，她也很欣慰。 在那一两年，林复城替庄玥洗刷了污名，将那些污蔑她的媒体都诉诸法庭，甚至顺势收购了。 就连自己的前夫也因为生意不利，家族没落，当初被吞并的庄家的产业已经因为经营不善不拆毁的差不多。 庄玥没有接受林复城的馈赠，这些理当是属于林复城的。 那两年林复城对她一直照顾有加，他们两个人因为月月开始变得像亲人一样。 林复城总是坐在一旁，认真专注地听庄玥回忆和月月的事情。 让庄玥奇怪的是，回忆起来才发现，月月很少提及林复城，月月口中的林复城也和庄玥看到的不一样。 月月口中的林复城是个倔强沉默的小男孩，虽然被叫着哥哥，但并不可靠，总是让月月操心。 又没钱吃饭饿肚子了，又打架受伤了，又不知道低头认错被爸爸揍了。 月月怒其不争地将自己攒的零花钱塞给他，月月将自己的便当塞给他，月月半夜给饿肚子被关小黑屋的哥哥做宵夜。 庄玥一直想，月月是把自己当作林复城的姐姐了啊。 庄玥一直想，他们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直到林复城听了以后，却怔然摇头。 这个男人不喜欢说话，更不屑撒谎，一直以来都不懂怎么讨人喜欢。 “没有。我们兄妹感情并不好。你说得这些都不是事实。” 林复城冷沉的声音平静，微微错愕：“那时候钱不够用，是我从爸爸的钱夹里拿的。但是，很意外他没有打我。你这么说得话，应该是月月发现了，怕我被打，用自己的零花钱顶替了。” “那时候我夜不归宿，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没有带饭，月月跟我的脾气都像爸爸，一见面就吵架，她一生气，用饭盒砸了我一下。饭盒很结实没有撒，正好拿来当了午餐。我不知道，她只有一份。” “做宵夜，月月从来不会给我做饭，我们从小到大关系都不好，每次我挨骂被打的时候，她倒是会拿厨房的剩饭奚落我。不过，你这么说的话，中午家里应该没有开火，是不可能有剩饭的。是她现做的。只是因为讨厌我，所以她才说是剩饭。” 庄玥愣住了，林复城嘴里这个性格冷漠，盛气凌人，从来不肯好好说话，对哥哥莫名厌恶的月月，跟她认识的月月简直判若两人。 庄玥急于解释是林复城弄错了，甚至拿出自己珍藏的月月给她的信分享给林复城看。 在月月的信里，一直都是怜惜自己哥哥受苦不容易，希望庄玥能替自己照顾哥哥。 林复城认真地看着那些信，冷峻的脸上沉沉的，没有一丝温情，只是说我知道了。 “能不能借给我，明天还给你。” 就当庄玥以为，林复城对月月误解太深，对这么妹妹也没有感情的时候，林复城这样对她说。 庄玥当然是同意了。 那时候，距离月月失踪已经两年了，庄玥和林复城心平气和商量了一下。 林复城原本并不打算结婚生子，而庄玥也不打算再婚，于是他们登记结婚了。 这样，一些需要夫妻出现的商务场合，他们也能方便一切。 庄玥和女儿住在林家的事也能不被外界恶意揣测。 林复城孑然一身，需要人照顾，庄玥需要给女儿一个家，他们彼此信任，就像两个孤独但能彼此温暖的动物搭伙过日子。 既然是夫妻，有些事自然而然发生也很正常。 他们有了二女儿林妙，林妙的性格过分跳脱，既不像庄玥也不像林复城。 林复城是真的不善于和小孩子相处，甚至是厌恶的。 林妙和林媃面对他都有些害怕，并不喜欢亲近爸爸。 林复城其实是努力过的，见此就退回了原地。 庄玥很努力想改善，但林复城说：“就这样吧。林媃大了，我要避嫌。如果我亲近林妙，对林媃也不公平。” 父女俩都不配合，林妙只喜欢和姐姐林媃和妈妈接触，见到爸爸甚至会说坏人。 林复城没有生气，只是更沉默，离孩子们更远。 “复哥，你有心事，有什么不能跟我说吗？我能感觉到，你有意避开孩子们，并不是讨厌她们。你给她们买了那么多礼物，但是从来都不说。” 因为月月，他们两个陌生人成了世界上最亲密的盟友，林复城的心事没有任何人知道，但他的确愿意对庄玥坦诚。 林复城沉默，平静地说：“林妙不听话的时候，我没有耐心，有一瞬间，下意识抬起了手。” 庄玥不解，父母教育孩子，不听话的时候轻轻打一两下不是很常见的吗？ “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我越来越像爸爸了。” 林复城的脸上露出一丝灰败的厌恶，庄玥也不知道那是自我厌恶，还是厌恶过世的父亲。 “我这种人，这样的血脉，可能没有孩子更好。” 林复城不喜欢孩子，如果没有庄玥这个意外，他甚至不打算结婚生孩子，一个人孤独到老。 庄玥觉得自己理解他，她不再强迫孩子们喜欢爸爸，亲近爸爸。 其实不只是林复城，庄玥自己有过那样的婚姻，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将新生命带来这个世界上。 她连自己的人生都一塌糊涂，怎么保护教导她的孩子？ 她都不知道怎么正确幸福的活着，如何教导孩子可以做到？ 日子本该就这么过下去了，无波无澜，心平气和。 直到林妙七岁的时候，庄玥三十七岁了，距离月月失踪已经快十年了。 半夜，林复城忽然疯了一样收拾东西，庄玥急忙起来，她下意识就有了预感。 “是月月出事了吗？我也去。” 两个人坐飞机到了国外一个僻静的医院。 他们没有见到月月，只是见到了医生抱给他们的孩子，还有从天台跳下来的月月。 庄玥懵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些？ “她的丈夫去世了，她一个人怀着孩子，很辛苦，产后抑郁。我们很遗憾。” 那是庄玥继二十七岁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第二次感觉到世界都塌了。 她崩溃至极，不明白遇到这些事月月为什么不联系他们？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找到陪在月月身边？ 自责、痛苦，阴云一样吞噬了庄玥的世界。 对庄玥而言，这一生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不是孩子们也不是林复城，是像另一个她的月月。 月月死了，就像是庄玥自己对世界仅剩的美好撕碎了。 最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这一切太荒诞了，噩梦一样毫无逻辑，她视若女儿视若妹妹的月月死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林复城很冷静，冷静的通红着眼睛，将小小的孩子抱给她。 “这是月月留下的，以后，我们就是他的爸爸妈妈。” 庄玥那时候几乎是迁怒一样憎恨着林复城，她觉得林复城隐瞒了什么，林复城一定知道月月自杀的原因。 她像是盲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意识到了许多不对劲之处。 林复城的生意越做越大，为什么却从来不主动去寻找月月？ 既然他现在可以这么迅速找到这里，那代表之前也可以，为什么现在才来？ “如果你能早一点，月月就不会死了。” 他们冷漠地谁也不看谁，抱着刚出生的婴儿，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直到孩子情况稳定，才将他抱回林家。 苏灵燃静静地听着庄玥的回忆，幽静的瞳孔骤缩：“这个孩子，月月的孩子，不是林杳，是林染？” 林杳愤怒至极，在庄玥被逼迫回忆的时候不断挣扎，终于冲破桎梏，他凶狠地瞪视着苏灵燃。 “为什么要问这些？林染是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一定要揭破？” 苏灵燃错愕地看着林杳，林杳的表现分明是他早就知道。 他忽然想起之前，当他提及林杳可能不是林复城的孩子时，林杳的表现一点惊讶也没有，他本以为是林杳麻木了不在乎一切，但现在想想，林杳虽然没有惊讶，却像被激怒一样紧张地不断诘问他想干什么。 林杳居然是，一直都知道，林染不是他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是他的哥哥。 “你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提？” 就算林复城和庄玥过分偏爱林染，让林杳因为嫉妒性情扭曲，一直迁怒怨恨着林染，甚至失手将林染害成植物人，他也没有诘问过父母一句，甚至没有对林染提过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副本故事会稍微复杂一些，不只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 · 86、初始15 林杳的确知道, 他的哥哥林染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那时候他八岁。 从小到大林杳没有任何一次，产生过任何一丝对人暴露这个秘密的想法。 哪怕是在十八岁生日那一天，他对林染说出那样过分的话：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即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动过说出那句话的念头。 没有人知道，林杳保守这个秘密, 已经快三十年了。 “你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提？”这个和少年时的林染生得一样的恶魔问他。 为什么？ 为什么从来不提？ 这么多年, 第一次有人问林杳这个问题。 真可笑啊, 这是林杳下意识里生出的第一个想法。 不只是可笑，还有荒诞，无处宣泄的愤怒和孤独，充斥在胸腔里强烈的情绪，像是一团火焰烧灼着心肺。 林杳有无数的话想说，无数他曾经想要说出来，却因为各种原因偃旗息鼓的话。 无人可说，无处可说。 为什么？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呢。 他看着眼神流露怒意失望的母亲，看着这个危险的长着林染样子的恶魔。 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唯一一次能将积压心里的话宣泄出来的机会。 无数次想要说, 无数次逼迫自己沉默下去, 宁肯用冷嘲热讽来替代的话。反正也没有人能听到了是不是，可以说出来了是不是？ 林杳看着眼前对自己失望已久的母亲，悲哀的笑着，极力保持漠然，却难以抑制万分之一的激动，痞气却颤抖地反问：“我要怎么说？我要怎么问？对妈妈说：明明只有我才是你的儿子, 为什么在你眼里只有林染没有我吗？还是问爸爸为什么霸占林染的家产，做对不起姑姑的恶事，才对林染这么好来弥补自己的愧疚？我能问爸爸妈妈这个问题吗？我难道不想问你们这个问题吗？” 可林杳到底没有问过。 “我为什么不问？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不问。”愤怒、悲哀、可笑的反问，不是问别人，恰恰是问的他自己，林杳看着母亲眼里的生疏不解，喉结滚动。 “你问啊，你可以问你爸爸问我，往我们的心上插刀！还有什么你干不出来的事？你简直无可救药！”庄玥看着这个儿子，眼里岂止是不解，是彻底的失望和冷冷的厌弃。 林杳面无表情看着她，嗡嗡的脑子，激荡的情绪叫他彻底无视了自己被恶魔挤占了身体，为什么这一刻的母亲可以看见他，听见他说得那些话。 连同一起忽略了一旁危险的恶魔。 就像任何一个母亲眼里混账的儿子一样，毫不知错，令人心寒的笑着，像是觉得可笑，理直气壮，斩截不悔。 “无可救药，再没有人比我更清醒了！无可救药的是你们！我为什么不问？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们会伤害我，我却不知道什么话更能伤害你们吗？” “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那么蠢，三十多岁了还只会像十几岁的小孩子一样，不知道每天回来吵吵嚷嚷的除了让人心烦讨厌，根本无济于事？” “难道你们以为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能让你们更痛苦？我知道，就像知道爸爸妈妈从来都不爱我，不期待我一样知道。” “我知道所有一切报复的方式，知道在你们伤害我的时候，但凡随手用任何一个方法就可以让你们痛不欲生。并不是只有你们会伤害人而已。我也会的！” “你们让我痛苦，我也想让你们痛苦。让你们知道，你们就是让我这么痛苦的！” 他喃喃着，面无表情泪流满面，用和庄玥如出一辙的漠然轻轻地说：“但不是，不能是超过的，比这种程度更痛的报复。你问我为什么不问爸爸，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我开口，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爸爸妈妈会受到什么样的打击。” 林杳不断抑制着自己，眼眶却还是通红潮湿，他歪着头，悲哀地看着母亲：“就像我可以对林染说一百句我讨厌他。要是没有他就好了。但我永远也不会让他知道：他不是我哥哥，他的爸爸妈妈早就死了，他是个孤儿了。我永远也不会对他说：你抢走了本属于我的爸爸妈妈的爱。我是除你们以外，比任何人都维护这个秘密的人。因为我知道，这个秘密一旦暴露了，我就再也没有哥哥了。爸爸妈妈就真的失去林染了。所有人都会痛苦，我们家会毁灭，比现在，比任何时候都严重的毁灭。” 庄玥惊愕复杂地看着这个儿子，这个从小到大乖张至极，难以理解的儿子，就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了他。 她嘴唇张着，无措僵硬，许久：“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你从来都没有说过。你应该早些告诉我们的。” 她看到林杳努力抑制的眼泪，几乎是立刻都心疼起来，下一瞬却立刻强迫自己板起脸，只有干枯的眼睛泪水漫溢，她捂着脸，声音极力冰冷，隐忍得近乎扭曲：“可你要妈妈怎么爱你？你把你哥哥害成这样，你以为你爸爸真的查不出来吗？他隐瞒事实保护了你，他对不起死气的月月对不起小染，你以为他心里好受吗？以为我们好受吗？你要我怎么爱你？你知道他每次面对你受着什么煎熬？你知道每次我想心疼你的时候，心像刀子一样在锯吗？” 林杳哽咽着，像是回到了十几岁一样，像个少年那样抽噎的哭着：“这是爸爸妈妈的错，是你们让我讨厌哥哥。你们不能因为我爱你们不愿意伤害你们，就让我连基本的宣泄喊痛也不能做。我讨厌哥哥，是你们让我只能讨厌哥哥！只有哥哥是我可以放心讨厌的人，只有哥哥是我讨厌了也不会讨厌我放弃我的人。” 他捂着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哭着：“我只是，像弟弟讨厌哥哥一样讨厌着他，不是，不是真的想要他消失。” 他只习得了这样困兽一样挣扎的办法，没有人教他怎么不讨人厌的正确的撒娇，没人教他怎么求助。 林夫人僵住了。 她呆立在那里，一动不能。 看着三十九岁还像个少年一样崩溃的林杳哭着问她：“爸爸为什么不能稍微爱我一些？像爱哥哥一样爱我一点就可以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庄玥的脸，痛苦至极：“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们。但你们不要怨你爸爸，他，他没有办法……” “到现在妈妈都维护他，对，妈妈只要丈夫，姐姐们和我，妈妈都不要。我也想理解他，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我很努力想要理解他，但我怎么也理解不了。妈妈告诉我，一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难处让他不能爱自己的孩子？” 林杳流泪的双眼看着因为痛苦颤抖着的母亲，只有这种时候，妈妈对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他早就麻木的心才迟来的感觉到些微自己或许是被母亲爱着的错觉。 妈妈或许有那么一丝是爱着自己的，原来。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庄玥哭得那样伤心，几乎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话来。 林杳缓慢地蹲坐在她面前，僵硬地伸手，给她擦眼泪。 “我已经三十九岁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对我说？你让我理解爸爸，可我什么不知道，你要我怎么理解他？” 谁有能来理解林杳呢？ 庄玥只是哭，只是摇头，就像死守着一个什么秘密，一个说出来就会毁灭一起的秘密。 直到她死去，直到所有知情人都死去。 直到她睡着，心灰意冷的林杳怔然缓慢地走出房间。 旁观着一切的苏灵燃被他彻底忽略。 活着的悲喜太重，灵异的畏惧悚然也无法撼动一丝恐惧。 林杳靠在母亲的房门上，微微仰着头，干涸的眼角一滴泪，满目空洞脆弱。 他开口，沙哑的声音平静：“不管是什么，至少现在，不要打扰我。” 这是对苏灵燃说的，但是，昏暗的走廊里，一道阴影走了出来。 林杳和苏灵燃一起看向来人。 穿着睡衣的林媃站在那里，温婉怔然的眼神看着弟弟，轻声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知道，跟我来。” 林杳猛地站直了，和苏灵燃对视一眼。 是了，林媃跟随母亲来到林家的时候已经十岁了，她肯定知道很多事情。 林杳立刻跟着这个向来过分柔顺沉默的姐姐身后，来到她的房间。 林媃的婚姻几乎是母亲庄玥前半生的翻版。 她向来逆来顺受，十七八岁就在家里的安排下结婚，和毫无感情的丈夫维持着体面的婚姻，唯一叫人觉得出格的是，和丈夫一样，她也在婚姻之外另有打发时间的情人。 和一心一意厌恶林家，一有机会就宣召借口不回家的二姐林妙相比，林媃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林家渡过，即便在其他人眼里压抑的林家毫无令人留恋之处。 或许是因为这样温婉恬淡的性格，以及从事着慈善事业，她对什么都很平静包容，不争不抢，沉默无声。 “坐吧。”林媃将桌上的画稿收起来。 即便有了儿子，儿子也有了孙子，林媃也像是只有一个人一样，她无疑也是和林杳一样林家的受害者。 “姐姐很久没有回家了。” 林媃温婉地说：“林家就是我的家。” “姐姐，你明知道我说得是什么。”之前林杳扮作林染的样子也没少劝过她，“你可以选择离婚，过一种更正常的生活。你已经长大了，爸爸也不能限制你过什么样的人生。难道他不知道你不幸福吗？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林媃看着林杳的眼睛，笑了一下，淡淡地说：“不是这样的。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而且，你误会了，并不是爸爸要我结婚嫁人的。他一向很害怕接触我们。是妈妈，当初是妈妈为了挑选了结婚的对象，也是我自己点头同意了的。” 林杳简直不能理解，连带着一旁同样不解的恶魔都成了攻守同盟似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 “姐姐不要为他开脱就什么话都说……” 林媃镇静地看着他，直到林杳住嘴，缓慢地说：“你不是已经听到了妈妈的第一任婚姻吗？妈妈跟我爸爸当年也是恋爱结婚的，在我小的时候，也见过他们恩爱的样子。但人心是会变的，我更亲身经历了他们不爱以后的样子。外公去世了，那个男人眼里只有庄家的遗产，他完全不顾妈妈和我。有一次我不懂事哭着去找他，他一点也不在意我饿肚子走丢了，不耐烦地逼问我妈妈的保险箱密码，害怕里面有他出轨转移财产的证据。” 这是林杳第一次知道姐姐的事情。 林媃似乎已经不在意了，提起的时候云淡风轻，带着一点笑意：“我跟妈妈一起经历了过去，知道选择一个人品低劣的人是多么灾难。当他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他最想除之后快的敌人。妈妈很怕我重蹈覆辙，挑选了你姐夫。虽然没有爱情，但是很安稳。我觉得很好，也同意了。这是我和妈妈一起选择的人生，跟爸爸没有关系。” 林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的林媃虽然温婉却比任何人都坚定。 “姐姐……” “好了，不提我的事情。”林媃看着他，神情那一点笑意消失，“我知道你这些年的心病在哪里，很多次都想要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你，每次都咽了下去。想着算了吧，就这么下去吧。刚刚听到你和妈妈的对话，我也想，要是早些说了事情会不会更好。答案是我也不知道。但你既然看见我了，趁这个机会就让我说了吧。不然一到天亮，我就再也没有勇气说了。” 林媃的故事也和她的人一样，讲得平顺缓慢，没有丝毫波澜和悲喜。 “月月姑姑在我小时候就会经常陪我玩了，当然，那时候我还叫她月月小姨。她和妈妈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妈妈忙的时候，她会陪我玩游戏，哄我睡觉。有些事，除了爸爸妈妈知道，其实我也知道。” 林媃十岁的时候跟随母亲庄玥住进林家，小小年纪已经经历了世间最亲的人的背叛和抛弃，变得早慧懂事。 当时的继父林复城在她眼里像冷冰冰的钢铁，让她对亲生父亲的恐惧也移情到林复城身上。 在月月姑姑忽然失踪后，她也变得沉默许多。 尽管林家所有人都视她为大小姐，她也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过分小心翼翼。 或许是因此，庄玥和林复城有了林妙。 林媃比妹妹林妙大了十二岁，她就像月月对她一样照顾着林妙，因为这个妹妹林媃快乐了许多，林家也开始让她有了归属感。 在林妙七岁的时候，妈妈和爸爸突然有一天急匆匆的出门。 很久之后才回家的他们抱回了一个小婴儿，妈妈疲惫但温柔地嘱咐她们，这是弟弟。 那时候，林媃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一出生就被公婆抱走养育，林媃知道大多数人期待的继承人性别，为妹妹林妙难过。 “那时候我并不喜欢小染。我连自己的儿子也淡淡的，他不亲近我也不在意。但妙妙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爸爸妈妈就不满意他一定要生个小男孩吗？” 因为担心有了弟弟林妙吃亏，林媃沉默但是行动坚决，她开始经常回林家常住。 她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就像当初的月月小姨保护当初年幼的自己一样。 然后，林媃发现了，爸爸妈妈似乎频繁地在吵架。 “你们或许无法想象，那时候林染刚抱回来的时候，他们吵得很激烈，妈妈几乎要离婚。” 林媃回忆着：“妈妈那时候抱着我哭，眼里有对爸爸的恨意，我不知道爸爸做了什么让她那么恨他，妈妈只是哭，我跟她说，我会保护她和弟弟妹妹的。如果她离婚我也支持她，像当年的月月小姨一样。” 一提月月，庄玥就哭得越厉害。 因为林家紧张的气氛，林媃对家里的些微风吹草动都极为敏锐。 那天夜里，半夜被雷雨惊醒了。 依稀听到有人吵架。 林媃小心翼翼循声跟过去，眼里因为过去亲生父亲和母亲的争吵再次在继父和母亲之间重现而恐惧。 她屏息站在他们争吵的书房外，甚至以为他们一方会杀了另一方。 书房的情景却和林媃想的不一样。 竟然是庄玥在秘密盗窃林复城的保险箱。 林复城是意外回来的，因为白天和庄玥的争吵他原本计划今晚不回家的，但是后来还是回来了。 庄玥脸色苍白，明亮的眼神疯狂，拿着保险箱里取出的一个日记本，几乎是恨恨地看着林复城。 林复城被雨水淋湿，冷峻的面容严肃但声音低沉，并没有预料的愠怒生气：“把日记给我。” 庄玥咬牙切齿：“这是不是月月的日记？你还想骗我，月月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些年你明明一直知道她在哪里为什么不接她回来？她为什么不愿意见你？你告诉我。” 林复城只是沉默，嘴唇紧抿。 只有窗外的闪电经过的时候，门外的林媃才能捕捉到继父紧皱的眉间那一点痛苦。 “林复城！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保险箱里那一大笔遗产转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去公司闹事？你见钱眼开你连月月他们夫妻留给小染的遗产你就吞占你还是不是人？” 林复城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只是疲倦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听到了，你和那些索要遗产的人说话我就在门外，那种无耻的话你怎么说得出口？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吗？说你六亲不认冷血狠心，我从来不信，但现在你是怎么对月月的？是不是你为了钱逼死了月月？” “不是！” “我要证据。”庄玥冷冷地看着林复城，颤抖的面容很快溃不成军，几乎是跪在地上求他，“复哥，你让我看看。求求你让我看看月月的日记，我要知道她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她为什么……” 林媃在门外眼眶发红，她才知道，原来月月小姨不是失踪了，是去世了。林染不是妈妈爸爸处心积虑生下的继承人，而是月月小姨的孩子。 “一看到妈妈那个样子我就知道了，她其实不是相信爸爸会害死月月小姨，她只是没有办法了，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月月小姨救了妈妈和我，但妈妈没有办法救她。妈妈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月月小姨身上，月月小姨的去世就像妈妈也再死了一次一样。” 庄玥一直哀求林复城，让她看看日记，各种方式磨着他。 林复城一开始一直拒绝，无论庄玥怎么说，他都不松口，一直索要日记本。 争执的时候，日记本摔了出去，庄玥几乎是不顾形象地扑在上面，然后一阵鸦雀无声。 林杳听到这里明白了：“妈妈看到了日记本里的内容。” 林媃沉默，缓缓点头。 日记本里的内容是什么，当时十九岁的林媃只是模模糊糊触到了真相。 她花了很久的时间，慢慢明白了。 从那以后，家里一直很平静，一切似乎雨过天晴了，又像是再也不会好了。 林复城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庄玥眼里的月月和自己眼里的月月一直不一样。 但庄玥眼里的月月和小时候的月月是一样的。 小时候的月月对哥哥是孺慕的，喜欢追在他后面，喜欢被哥哥保护，也想保护哥哥。 直到他们没有了妈妈，爸爸日渐凶暴。 林复城庆幸承受爸爸怒气的只有自己，他对月月还是很好的，林复城开始不喜欢回家，他想长大，变强，想找到妈妈。 很多年以后，虽然没有找到妈妈，但是林复城已经长大变强了，强大到即便是昔日动辄暴跳如雷的父亲在他面前也像个瘦削的老人。 强者理应宽恕弱者，就像他宽恕了父亲对他的暴力一样。 因为父亲快死了。 他以为父亲死去，就是一切新篇章到来，自以为人生尽在掌握再没有波折痛苦。 但是，他错了。 父亲死的那一天，林复城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月月死后，得到那个日记本以后，他知道自己一生都不会幸福。 他知道了所有的谜题，为什么他眼里的月月和妻子眼里的月月不一样。 月月做噩梦的时候，她的哥哥并不在身边，没有人保护她。 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是噩梦，直到她慢慢长大。 怨恨着一切的月月，当然也怨恨着不能保护自己的哥哥，直到她看到体无完肤的林复城。 她才意识到，原来哥哥也只是个跟她一样的小孩子。 忽然之间，月月不想当妹妹了，她想当个姐姐。 她给林复城塞零花钱，怕他饿肚子给他塞便当，给被父亲关禁闭的林复城做宵夜。 但是，永远恶声恶气，永远也不会表达亲近，就像从来漠不关心。 兄妹俩渐行渐远。 很多年后，翻着月月日记的庄玥看到熟悉的字迹，想着那个她捧在手里的小花仙子是怎么写着那些字的。 “如果哥哥知道了，哥哥会死掉的。让哥哥讨厌我吧。” 为了保护哥哥，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 玥玥也不能说。 在月月的日记里，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是庄玥。 因为庄玥是唯一一个保护了她的人，尽管对庄玥来说，什么也不知道。 但只要庄玥存在，需要她，喜欢她，就足以拯救月月了。 人人都觉得林复城六亲不认，冷血狠毒，甚至谣传他为了抢家产害死了自己的父亲，拔了父亲的气管。 清明祭拜什么的，从来没听说过林复城祭拜父亲的坟墓。 但是，拔掉父亲气管的人不是林复城，是月月。 林复城不是看过月月的日记后才知道月月发生了什么，是在父亲死的那天晚上，他撞见了月月拔掉父亲气管的现场。 林复城起初只是震惊，觉得父亲再虐待过他们月月也不可以做出这种事，直到他看见少女蓄满泪水的眼睛。 有些事是不需要问的，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懂了。 林复城只觉得浑身冰冷，整个人都被冰冻，被一个铁锤一下一下砸得粉碎，喉咙干涩：“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告诉……” “别问。” 妹妹那一瞬的眼神，林复城永远也不想再回忆一遍。 他知道，月月也不希望被他看见。 第二天月月就失踪了。 林复城知道，因为他发现了，月月无法面对看见了那个眼神的哥哥。 无能为力。 月月甚至不需要林复城来替她复仇。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林复城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他不能回到过去保护当时的月月。 能憎恨的，能厌恶的，只剩下林复城自己。 女儿们看他的眼神，对他的畏惧，自动代换成当时的月月。 镜子里的人，些微的相似都是他自我厌恶的源头。 但无论怎么想，他的身体里都留着那个人的血，除非他死，永远也无法摆脱。 就是因为这个，月月才不愿意再见他是吗？ 血脉出生，还有家庭，几乎可以从一开始就彻底摧毁一个人的一生。 林复城和月月都被毁灭了。 林复城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不愿意让自己的基因流传下去。 林杳太像他了。 他看着林杳，就想起过去那个无能为力又愚蠢的自己，他没法爱他。 他也没法爱任何一个孩子。 他和月月都倚靠着庄玥活着，被救赎，一开始是庄玥，但连庄玥也一起被毁灭了。 只剩下林染。 林染不像月月，也不像他这个舅舅，甚至和记忆里模糊的母亲也不像。 他就像是个月月留下来的药。 林复城并不知道怎么当一个父亲，并不仅是对林杳他们，对林染也一样。 …… 林媃看着沉默得喘不过气来一样，努力吸着气的林杳，她很平静，就像是已经习惯了。 “我一直记得，阿杳哭着生气地说：哥哥完美温柔，没有任何错误，每个人都爱他，哪怕因为他的存在而备受伤害。凭什么？” 林杳想起来，是的，他是说过，那时候他知道了林染的身世。 他知道林染是无辜的，爸爸不爱他不是林染的错，林染明明对他很好很好了。可是这样的哥哥更叫他愤怒。 “嗯，我说过。”林杳面无表情，像回忆着别人的事，“那时候很偏激，哥哥对我越好越无法抑制的讨厌他，觉得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占尽一切好处还一脸无辜，明明脚下鲜血满溢，踩着别人的尸骨，双手却干干净净的。作为受害者，用尽一切力气抗争，灰头土脸的却什么用都没有，趴在尘埃里被他俯视，凭什么，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不但对大姐说，对二姐说过，也当着林染的面说过。 那时候的林杳想，要是林染对他不好，他反倒还能舒服一些。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像讨厌一个坏人一样讨厌哥哥了。 “但是，你哥哥并不是没有错误。他不是被所有人爱着。林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爱人。他的错误是，他是一群心上有病的人的亲人，被捆绑在林家这块沼泽里，别无选择，只能爱着每一个人。” “以前我不明白，小时候最喜欢小染的人，明明是阿杳啊。”林媃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林杳忽然转变那么大，现在终于懂了，“原来，是因为听到了那个秘密吗？” 林杳的眼泪冷凝在眼眶里，漠然点头。 他从没有想过泄密，打从一开始他就下定了决心，要保守一辈子秘密。 但是，林杳没有想到，原来，即便他守住了秘密，也是会失去哥哥的。 但又觉得太好了，林染不醒来，真是太好了。 这样，哥哥就不用知道，不用面对这些残酷的现实。 不用再对林家每一个千疮百孔沉重阴暗的灵魂负责。 “但是。”林媃看着他，“你有没有想过，你听到的秘密，林染同时也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个副本的时候一直在听becauseyou 。 是很残酷沉重的故事，但挖开所有疮疤，伤口还能真的痊愈，是不是？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喜崽 11瓶；兰、溯逝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7、初始16 “你有没有想过, 你听到的秘密, 林染同时也听到了。” 林媃的话就像一记木棍打在了林杳的头上，瞬间叫他失去所有反应。 …… “哥哥、哥哥，你藏在哪里？我找到你了哦，我真的找到了……啊，我找不到。” 八岁的林杳最喜欢和哥哥一起玩捉迷藏, 不论他藏在哪里都能被找到, 被抓到的时候, 哥哥会把他抱起来转圈圈。 他有世界上最好最温柔的哥哥。 他也很喜欢从各种地方找到哥哥，寻找的时候会发现很多哥哥藏起的小礼物，像是寻找宝藏的游戏一样。 如果超过时间他找不到，假装哭泣的话哥哥就会自己露出小尾巴，让他顺理成章发现。 因为哥哥作弊而抓到他，也让林杳很喜欢。 那一天又轮到他去找人了，他摸到了房子的后花园。 后门有个小屋，也许哥哥在那里。 他捂着嘴，垫着脚小心翼翼走过去, 不发出一点声音。 当林杳走过去的时候, 却听到隔着花园墙壁传来的说话声。 林杳很聪明，立刻就听出了爸爸的声音。 在八岁的林杳眼里，爸爸是个熟悉的陌生人，每天都会出现在家里，但是每天都急匆匆的，看见了自己就像没看见一样。 而且从来不笑一下, 看上去叫人怕怕的。 但是，是爸爸啊！ 林杳每次看见他还是下意识就想欢呼着跑过去，想叫爸爸抱抱自己。 他好想爸爸啊。 可是爸爸很冷淡，又好凶，眼神很吓人。 妈妈说这肯定是因为爸爸工作忙，没有时间和心情陪伴，不可以打扰爸爸工作。 林杳捂着嘴站在花园墙壁那里，仰着头仔细去听。 能近距离听到爸爸工作，让林杳好开心，就像是他也一起参与了工作。 他把和哥哥的捉迷藏都忘记了。 墙壁外面。 林复城冷冷地看着找上门来的，所谓的妹夫的亲戚。 一个不学无术靠着一点亲戚关系想从林家讹钱的无赖。 “林先生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吧，什么叫讹钱，好像我们多不要脸似的，我们再穷也不像你啊，这么有钱了还扒着死人的钱不放。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多好心收养妹妹的遗孤，又是置办基金会又是置办房产的，结果我托人查了查，感情都是看着唬人的，林染还没长大，你把外甥变成儿子，这儿子的东西还不都是由着你这个监护人随便用，谁知道等林染长大还剩几个子。放你手里我可不放心。还有，你妹妹怎么死的，林先生自己清楚，要想人不知……” 这样的货色林复城见得多了，并不打算和对方浪费什么口舌争辩，收拾这种人的法子多得是。之所以浪费这点时间只是因为这个人尤为胆大包天，几乎叫他混进了林家。 林复城并不想这个人在林染面前出现，也不想闹出动静惊扰家里的人。 他冷冷地看着对方胡说八道，等几分钟后，一辆车无声开出，车上的人下来堵了那个人的嘴将人直接带去警局。 林复城看了一眼身后的花园，从围墙外僻静的小道离开。 一墙之隔，八岁的林杳睁大眼睛，站在杂草丛生的林园，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的哥哥不是他的哥哥！ 小小的林杳不知道，林染就在他不远处的小房子里，只会听得更清楚。 那时候林杳已经九岁了，对比还像个孩子一样开心不开心都坦然直接表达的林杳，林染的性格从小就安静内敛。 那天的捉迷藏，他们谁都没有找到谁。 傍晚时候，努力伪装得无事的林杳揉着眼睛说他玩游戏到一半困了回房间睡觉了，问哥哥藏在了哪里。 林染说，他藏在他们的玩具室。 于是游戏以林杳的失败宣告结束。 “下一次，轮到我找阿杳了。” 但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玩捉迷藏的游戏。 从那天开始，林杳长大了有了心事，脾气更加古怪倔强，一夕之间像是对所有人都有了隔阂，从前最喜欢的哥哥也无法在他不开心的时候亲近他了。 怕自己无法隐藏秘密，每次这种时候就借着发脾气扭头跑走的林杳发现，哥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追过来，虽然松一口气，却也更加失落。 从前形影不离的兄弟开始慢慢渐行渐远。 林染却无心注意弟弟微妙的改变，他还沉浸在那个人所说的话里，想要查清楚那个一知半解的秘密。 …… 林媃回忆着往事：“就像你没想过小染知道这个秘密一样，小染也没有想过你听到了。” 林杳睁大眼睛：“林染，他知道……” 林媃怔怔的：“我们这个家，爸爸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但不只是爸爸，妈妈，我，妙妙，我们家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疲惫里，无暇他顾。这样冷漠自私的家人，如果只是因为金钱的关系而暂且成为的一个屋檐下的家人，大约会让人轻松很多。当小染来问我的时候，我就这么默认了，误导了他。” 因为不能告知林染现实的真相，只好用半个不那么残酷的真相和半个善意的谎言来搪塞。 “可是啊，”林媃的唇边露出一丝无奈微笑，眼神的温柔怅然，“这孩子的想法总是叫人难以理解，因为自己并不是这个家的人，所以被给予的任何一点温情都是超出的馈赠，需要礼尚往来偿还。竟然是这样想的。” 依稀又回到很多年前，十三四的林染眼眸清透温和，看着年长如妈妈的姐姐：“抚养一个孩子的成本并不比存在银行的遗产的利息少。从前觉得爸爸妈妈太过冷淡，现在知道了自己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反而能理解亲近他们了。姐姐能替我保守秘密吗？” 林媃一直都是保守秘密最好的人。 无论是爸爸妈妈的秘密，还是林染的秘密。 即便林染出事二十年了，她也有好好保守着秘密。 林媃看着神情冷峻眼神空洞的林杳，看着这个叫所有人心力交瘁的弟弟，平静缓慢地说：“其实，有一件事你一直都记错了。” 林杳毫无反应，枯寂的眼神直直移向她。 “并不是，大家并没有从小到大都喜欢小染。爸爸他，不喜欢所有的小孩子，直到现在也是。即便对林染也一样。你哥哥是个安静的小孩子，并不黏人。直到你出生了，你打小就活泼好动，你们两个小时候总是一块玩。你最喜欢爸爸了，每次无论爸爸怎么冷着脸都好像看不见，总是找爸爸找爸爸这样对哥哥说。” …… 休息日的花园里，因为小小的脚踏车坏掉了而捂着眼睛张大嘴哭泣的小林杳，哭着闹着要爸爸，比他大一岁的哥哥毫无办法，只能鼓足勇气去敲爸爸书房的门。 冷着脸的林复城严肃地问：“什么事？” 小林染站在门口，背着手礼貌地说：“您能帮我们修理脚踏车吗？” 一大一小，隔着距离严肃对视。 最后，林复城沉默地站了起来。 花园里，林复城不在乎形象的蹲坐在地上，冷着脸严肃认真地用扳手修理着脚踏车。 心愿得偿的林杳拿着哥哥叠的纸飞机围着他们开心的跑来跑去，小林染就蹲在林复城旁边安静地看着。 “走开，别打扰我。”林复城冷淡地皱眉，头也不抬。 小林染就往后挪一点。 被驱逐一次就挪一次，直到林复城毫无脾气，假装看不见他，他就悄悄的挪回来一点。 “你在看什么？” “学习修脚踏车。” “学这个有什么用？”连林复城自己都是人生第一次，这种东西不都是拿着扳手赶鸭子上架就会了吗？ “学会了下次我给弟弟修。” 林复城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 林复城的脾气又冷又硬，刚愎独断，尤其是对着家里的孩子时，简直毫无耐心粗暴异常。 并不只是林杳会被惩罚，虽然的确性格因素，刺猬一样的林杳更容易因为顶撞和对林复城发脾气被惩罚。 但不代表其他人就不会受到波及。 林染也被惩罚过。 因为爸爸的粗暴和冷漠，慢慢长大的林杳变得不那么亲近爸爸了，开始讨厌起爸爸来，打小就展露叛逆的一面。 从前总是惊喜地喊着爸爸爸爸的人，开始生气地用力抱臂跺脚，喊着：“我最讨厌爸爸！” 林染则不一样，如果林复城要惩罚他，他并不反抗，只是坚持要在林复城面前执行。 “为什么？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们。”林复城紧皱着眉，怒气横生。 “我现在不想回答，因为你在生气，我不相信生气的人。” 林复城嗤笑一声，懒得搭理他一个小鬼。 处理了几个工作后，忽然回神，林复城发现书房里有一个人才惊觉。 “你的俯卧撑做完了吗？还在这做什么？” “没有。”小朋友平静地说，“我还在长身体，这么多俯卧撑根本完成不了。让小孩子做完成不了的惩罚不是教育，是虐待。” 林复城气笑了：“……” 小朋友并不在意他的生气：“难道你小时候能做完这么多吗？” “我当然能！” “我没有看见。” 林复城挽起袖子，快速利落地做了二十个俯卧撑。 小朋友在结束的时候给他鼓掌，真心实意夸奖：“你可真厉害。你现在冷静了吗？” 林复城点头，镇定地说：“我一直很冷静。” 小朋友看着他，严肃地合起书，像个大人一样说：“既然你冷静了，有个问题我们需要谈谈。” 林复城觉得荒诞又好笑，看着还没有自己腿长的小朋友，没好气地说：“你想跟我谈什么？” “关于犯错的问题。”小朋友认真地说，“妈妈说，你上次不高兴的理由是因为你的员工做了错误的事情，需要你花一点时间补救。虽然不太懂，但是总之是犯错了是吗？既然你们大人也是会犯错，补救就可以。为什么你对犯错的小孩子这么生气？” 林复城压着眉毛：“难道你们弄坏花房我不该生气？” “你可以生气，但不能生气太久。”小朋友眨着眼睛，认真地说，“你也不能打人。” “那我该怎么办？” 小朋友看着他：“你可以教我们，怎样正确的搭建花房，这样我们就不会再犯错了。但你打人，我们就记得只要做错事就会被打，重要的是足够强壮成为打人的，不是怎么不弄坏花房。” 林复城看着小林染乌黑清透的眼睛。 “谁教你说这些的？” 小朋友摇头：“为什么要人教才能说这些话？” “因为，没有人教过我。” 小朋友认真地点头：“你现在知道了，代表我们的谈话很成功。” 林复城怔然：“很成功。” 小朋友这才露出一点笑意，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这是模仿的他和别人谈生意吗？ 小朋友认真地说：“合作愉快，意思是，我知道你的心承认错误了，你可以不用真的道歉。妈妈说，大人很爱面子。只要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认错了，原谅你。” 林复城半蹲下来，伸出手，和他小小的击掌：“合作、愉快。” 林复城并不喜欢暴力，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正确的教育，他生气，更多是懊悔他只会惩罚这一种方式。 “还有，谢谢。” …… 林媃回忆的声音不紧不慢，流水一样在夜里流淌。 “并不是爸爸偏爱小染，而是只有小染无论爸爸多难以理喻，都会主动走到爸爸面前去。就像是，无论我多冷漠，也还是主动地亲近着。就像是修补一个永远也修不好的屋子，屋子虽然修不好，但也习惯了倚赖修理工。” 林复城不是一个好父亲，所有的缺点都不加掩饰，自负又固执，令人敬畏也避之不及。 林杳总是以为，只有在面对林染的时候他才是个慈爱的爸爸，但实际并没有任何分别。 “你没有见过他们吵架，你哥哥并不比你更听话。” 大多时候，林染选择和林复城冷静沟通，既听从他的教导，也坦白自己的想法，坚持自己认为对的，极力阐述说服固执己见的父亲。 并不是每次的谈话结果都是好的，林复城的声音震天响的时候，林染也一直不紧不慢。 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争执也好，吵架也罢，即使意见相悖，他总能达成平衡和解。 “他怎么做到的？无限退让？” 固执的人哪有那么好说服。 但和解并不一定代表退让。 …… “我并不需要任何说服，也不接受任何其他，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每当林复城板着脸这样说的时候，就代表没有任何余地，下垂的嘴角威严冷漠，足以叫任何人心灰意冷，不欢而散。 林染平静地看着他：“你在生气，既然如此，这件事的沟通到此为止，我说过我不信任任何不冷静的沟通。”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林染不紧不慢走上前，拿走林复城的咖啡壶。 少年剔透的眼眸温和：“因为，现在不是在沟通，现在是家庭时间。” 林复城抿着唇，脸上没有任何高兴：“把我的咖啡壶放下！走出去，把门关上，甜言蜜语去对你妈妈说，我现在确实在生气而且不冷静……” “没关系。” 林复城的高声戛然而止：“……” “爸爸可以继续说令人讨厌不快的话，也可以发脾气。以上这些都很令我生气，就像爸爸现在这样生气一样。但是，当我们回到家庭时间的时候，这些都没关系。抽离开所有一切附加的价值和标签，对孩子而言，爸爸只是爸爸。可以不够强大，不够睿智，可以做错事，有很多缺点，甚至我们观念南辕北辙，刚刚争吵。但是，我们都很爱爸爸。阿杳和我，姐姐们和妈妈，大家都一样。我知道的，爸爸对我们也一样。” 林染端起咖啡壶，并不去看此刻神情僵硬的林复城，转身离开，拉上书房的门时，温和地说：“现在爸爸可以一个人生气一会儿了，但晚饭的时候，要一家人一起来吃饭。” 趁着固执的父亲独自生气的时候，他需要去把另一个同样固执坏脾气的弟弟找回家。 人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呢？ 无论是什么，一定不是因为身体长到成年了，或者变成了另一个新生命的父母就长大了。 很多人，一定有很多人，一生灵魂都还像个孩子，等着得到童年时候未曾得到的爱。 等着被包容，被宽恕，被温柔的保护着脆弱并不完美的心。 直到破碎的心被粘好了，开始学会给予爱，才是长大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baiyi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洋洋要吃糖 56瓶；不看虐文 9瓶；jet'aime 5瓶；一盅二两女儿笑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8、初始17 林杳面无表情, 神情空洞的听着：“从前总觉得大家都只爱林染, 哥哥夺走了所有的爱。后来我发现我错了，大家只是需要被人所爱，并不想爱任何一个人。只要是被宠爱着就好了，是谁都无所谓。” 很久以前林杳就意识到了，他永远也得不到所要。 是林染在林杳身上回来了, 还是林杳的精神分裂, 大家其实并不在乎吧。 重要的是, 这个叫林染的人，会爱他们。 林媃没有否认：“林家的每个人都活得冷漠自私，但再冷血的动物也是需要爱的，唯一肯爱我们的，只有你哥哥。” 就像一群冷血的吸血鬼，巴望着唯一能温暖他们的血源。 吸血鬼对血源的需要，是爱吗？ 如果妆点着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人世表演，任何人都能收获到一两个愿意爱着自己假面的人。 可是，有多少人知道真实的我以后, 还能爱着这个连我自己都失望厌恶的自己呢？ 书上说这样的人叫家人。 对林媃和林妙而言, 没有办法不喜欢林染这样的弟弟，把她们当需要呵护的小女孩一样宠爱，温柔呵护，也接受她们笨拙的宠爱。 接受她们真实的一切，却永远帮她们记得自己都忘记的美好。 “妙妙总是不会好好说话，因为没有被宠爱过, 受到好意的时候反而会紧张得一脸高傲不屑，就连示好都不受控制的显得尖酸刻薄起来。但是，你哥哥永远也不会误解她。” 他好像天生就能接收到别人行为言语里，或明或暗的好意，认真妥帖的接受珍藏，奉为珍贵，从不觉得理所当然。尽管爱他的人那么多，他得到的爱那么多。 “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亲人呢？他能从任何平庸普通的灵魂里，看到自己都不知道的闪光点，发自内心的赞美欣赏。快乐，幸福。那时候的林家，只要回家，轻易就可以得到这些。” 林媃微笑着，平静地诉说着。 “那时候，我不爱你。因为，你让人不快乐，哪怕我已经很努力给你爱了，你也不接，让这些爱掉在地上。不只是我，妙妙也是。我们帮不了你，反而被你拖进沼泽里。那时候的我冷漠贫瘠心里没有一点爱，怎么给你？” “你恨爸爸不肯爱你，我和妙妙都能理解，因为爸爸的冷漠疏远，妙妙和你一样心里也有怨恨。可是，跟小染有什么关系呢？不是因为小染爸爸才不爱我们。” “小时候明明你们那么要好，他一直最宠爱你这个弟弟。你就像是仗着他对你的好在欺负他。对你不好的明明是爸爸，你一生都在等爸爸肯关心你，却把唯一肯对你好的哥哥……” 林媃的声音微微不稳。 “直到小染出事，再也不会醒来，你都没有一丝悔改，他是为了救你才出事的。我总是想，那是因为你还小，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有等到你的改变。” 林杳面无表情听着这些指控，想起二姐林妙对他说的话：你真的很像爸爸，一样的偏执、顽固、冷血、自私。 “不只是你，我们都像一群吸血鬼，用我们微不足道的一点东西，去从小染身上换取源源不断超出我们给予的东西。不是小染需要我们，是我们需要他。” “但是，不是了，后来不是了。”林媃温柔地看着他，“不只爱小染，大家也爱着阿杳的。” 林杳的眼睫颤了一下，麻木地抬起。 “你哥哥其实是个笨蛋。你都能看出来的事，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如果爱也是一笔投资，他给我们透支了十个亿，才陆陆续续得到一点回馈的利息，得到的比他给出去的少得可怜。我一直不知道，明明已经告诉过他，他对林家的人没有任何义务，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想得到别人的爱，就要自己先付出更多的爱，做好血本无归的准备。他只是，爱着我们而已。” 林媃抬起手，缓慢生疏地摸了摸林杳的头，笑着说：“你装成你哥哥的样子，其实，真的不像。很容易就区分开了。但是，大家都习惯了装傻不拆穿。” 林杳愕然地看着她。 林媃被皱纹爬上的手轻柔的摸摸他的脸，温婉衰老的面容像妈妈一样，宽宥：“或许，这个家里除了你哥哥，只有你是正常的。” “回去睡个好觉，把今夜听到的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吧，把对爸爸的执念忘记，也把林染忘记吧。他应该从未责怪过你。如果可以，离开林家吧。房子失去修补已经二十年了，大概快要塌了。但你可以搭建一个新的，一个不需要修补的新房子，从新开始。” 至于她，她会一直守在这个家里，就像从前一样。 也许，小染的灵魂还留在这里，有一天会醒来呢。 也许，当这所房子分崩离析的时候，会再次看见她的弟弟呢。 …… 林杳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走出去，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没有开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开始迷糊起来，今夜是为什么走去妈妈房间的，是怎么掀开了那些尘封老旧的过去和伤疤。 “出来。你出来！”虚弱的声音。 没有人回应他，就像那个不知何时从他身边消失的恶魔，像是从未真实存在过一样。 “你到底是谁？你是谁？”神经质一样微微发着抖。 他在房间每一个角落搜寻着，想要找出那个恶魔，那个和哥哥一模一样的恶魔。 “你恨我了？你恨我了对不对？” “为什么这样对我，让我知道这些？” 苏灵燃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林杳喃喃自语，冷静的发疯。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林杳的储爱槽畸形了，根本灌不进去任何爱意，只有彻底打碎重建。 …… 在林杳的门外，除了苏灵燃，还站着另一个人。 林杳和母亲庄玥的争吵不只是林媃注意到了，当然也包括一向晚睡的林复城。 他站在门外，听着儿子女儿的谈话。 林家好久都没有这样谈过话了，大家好像天生就不懂怎么和人正确的沟通说话。 在林杳从林媃房间出来的时候，林复城下意识躲避了起来，就像这么多年，他在父亲的席位上一直逃避那样。 直到林杳房间的门关上。 他知道，至少现在知道了，门里痛苦的儿子想要的是什么，是他能走进去，说些安慰的话。 但林复城不知道，他能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林杳现在还是否需要。 每当这个时候，他看着林杳，就会强行把他看作是过去的自己。 假如是自己，这种时候需要什么呢？ 林复城什么也不需要，只想回到自己安静的书房，一个人静静的挨过去。 于是，他踌躇了一下，和从前很多次一样，静悄悄的离开了林杳的门口。 书房的咖啡没有了，他本来出来就是为了倒咖啡的，才撞见了今晚的谈话。 没了咖啡，林复城到底六十九岁了，靠在书房的椅子上昏沉打盹起来。 灯盏照见他睡梦中也眉头紧皱冷峻的脸，尽管染黑的头发和面容看上去再年轻，脸上的胡茬新长出的部分已然泛着银白。 依稀有人为他披上了毯子，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脸上苍老的胡茬。 林复城睁开眼，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没关系。 “你能等一等吗？” 书房的门口，少年的林染端着他的咖啡壶，侧脸顿了顿，回头朝他看来。 剔透清亮的眼眸温和，安静征询地看着他。 林复城没有动，一眨不眨看着他：“可以晚一点离开吗？我一个疑问一直困扰着我。但是我想，也许你能给我一些启示。如果你是我，一定能做得很好。” 门口的幻影顿了顿，向着他的方向从容走近，停在了灯光的边缘，梦境和幻觉的边界。 “什么问题？是关于阿杳的吗？” 林复城点头，昏沉的大脑和眼眸里，没有往日的强势，只是一个父亲的困顿与疲惫：“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都没能做到让你们满意，我只是竭尽一切努力想要保护这个家，家里的每一个人。” “你做到了。” “是的，我本来以为自己做到了。我确保来自外力的伤害远离这个家，却也不能让他们的心不受伤害。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就像我一直都是一个失败的儿子，一个失败的哥哥。”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十九岁的林染温和地对他说。 “我也，没能保护你。”干涸的眼睛即便也梦里也刺痛着。 醒着的林复城刚愎独断，从不认错，到老都强势得令人厌憎。但在梦里，面对这个儿子，他并不介意卸去所有盔甲。 十九岁的林染一晃眼消失了，林复城的书桌对面，宽大的椅子里坐着一个小男孩。 天真清澈的眼眸黑白分明，像是能洗去一切的杂质。 “可是，这并不是你的错。” “你总是原谅我。”林复城看着他，“但这个家变成这样，从源头寻找一切根源，唯一能责怪的人就是我。从前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你弟弟令我失望，我甚至不敢去看你。但今天我才知道了，原来你们都听到了。为什么，你从来不问我？你难道不恨我吗？我没有保护得了你妈妈，也没有保护得了你。” 小男孩双腿悬空坐在椅子上，像个小大人一样，天真澄澈的眼眸却比林复城虚弱的眼眸更有力量，像是父亲和孩子的位置颠倒了一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小时候的林染看着他，“我也并不总是原谅你的。至少在我九岁的时候，我并没有原谅你。你不爱阿杳和姐姐们，也不爱我，逃避一切，过分冷漠。当我听到自己不是你的儿子，感到震惊。以及，因为你表现出来的冷酷，相信了你是因为遗产才让我成为了你的儿子。那时候，我并不原谅你。并且，对所有人都抱着偿还利息的初衷，没有任何期待，不会像阿杳那样，因为没有得到回报而受伤。却因此，得到了所有人真切的爱。” 林复城看着他，虚弱的眼神没有一丝挣扎：“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是我的儿子，永远都是最好的儿子，不因为任何理由，也不需要任何回报。” 小男孩静静地看着他：“在那以前我并不理解爸爸，这个家里我只和阿杳亲密。当我不原谅你的时候，像陌生人那样，我开始了解你，了解家里每一个人。” “那我一定令人失望，并且讨厌。”林复城掩着脸，看着他的眼神轻颤。 一双幼小的手指握着他的手，轻轻擦去林复城眼角的泪。 “并不是。因为了解了爸爸，看见了家里每个人心上的伤口，看见了当爸爸是个小孩子时候的样子，所以，想要保护你们。因为跟爸爸一样，我也犯了错误，每个人小的时候都会犯错误的，没有办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没有办法阻止已经发生过的痛苦，因为自己的痛苦，忽视了身边的人。这不是爸爸的错。” 林复城下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仰头去看他。 “我的母亲，她也这样认为。像爸爸想保护她一样，她也想保护你，还有妈妈。” “爸爸的错误，我并不总是原谅的，比如，爸爸不该让悲剧在阿杳和姐姐们身上延续。” “但我知道了，爸爸并不是不爱我们。因为知道被爱着，所以不介意爸爸表达的方式粗暴冰冷。知道了爸爸为什么只能冷漠疏远我们，所以理解爸爸的选择和逃避。只是在想，爸爸什么时候能痊愈呢？快一点好起来，忘掉那些过去。因为如果爸爸不好起来，阿杳怎么办呢？阿杳需要的是父亲，不是哥哥。” 林复城握着他的手，不断点头，眼泪滴落，压抑着声音：“好起来了，已经好起来了，抱歉，让你等这么久。爸爸已经，已经好了，真的。真的好了。” 幼小的手指，一下一下，认真地擦着林复城的眼泪。 “是不是如果我们能早一点坦诚沟通，早一点说清楚，一切就不会……爸爸应该早一点……爸爸对不起你们……” 他不会忘记，他的两个儿子都毁了，一个躺在医院里二十年，一个背负罪恶活在分裂和扭曲之中。 “并不是爸爸的错，爸爸的痛苦不是因为自己，家里每个人的痛苦，都不是为了自己。是因为爱着的亲人的痛苦，比自己亲自遭受了更难以承受，却无能为力，为此而倍加痛苦。但是，也可以为了亲人而快乐的活着，忘掉无法更改的过去，彼此都快乐的活着，虽然很难，也可以努力试试。” 林复城哽咽点头，努力笑着：“爸爸听你的，试试，我会的。” 伸出的手努力想要抓紧，那双幼小的手重新变成少年的。 尽管林复城极力想要抓住挽留，少年还是打开了房门。 像记忆中那样，剔透温和的眼眸微弯，对他道别。 “爸爸，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jet'aime 15瓶；十七、吱呦西是什么小可爱 10瓶；韵笑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9、初始18 “哥哥呜呜, 我一定是个女孩子。” 小林染困惑地看着抽噎的弟弟, 温和地说：“为什么？” “呜呜，因为，因为，爸爸不喜欢我，一定是因为我和姐姐们一样是个女孩子, 爸爸是重男轻女的坏爸爸, 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 为什么爸爸不能像喜欢哥哥一样喜欢我呢？” “爸爸也喜欢你的。” “哥哥骗人！我也讨厌你。哼！” 哭泣着，抱紧自己双臂努力哼一声跺脚转开身的小林杳，可爱又可怜。 但只要林染哄哄他，抱抱他，很快就会雨过天晴。 可爱又可怜的小林杳长成了叛逆少年，学会了抽烟，每天把头发弄成奇奇怪怪的造型，用惹怒父母的方式引起他们注意。 林染对弟弟的喜好并没有干扰，对他说：“发型很帅气, 抽烟虽然不好, 但是尝试一下也没有关系，只是，吵架并不是沟通的好主意。” 林杳吊着眼睛，故意冲着林染呼出一口淡蓝色的烟圈，看着微微蹙眉的哥哥，笑得讥讽：“你就别说教了, 听都听得烦死了。你自己要做乖儿子就做好了，反正老头子眼里就只有你一个儿子。呵，吵架沟通，我不过看不惯老头子气气他，不行吗？看不惯你去告状啊。” 林染抬起手，想像以前那样摸摸他的头发，林杳却偏偏头避让开了，眼里的笑锐利暗沉：“怎么，你也想像爸爸一样打我吗？” 林染的手顿住，剔透温和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看得人无法讨厌：“阿杳……” 林杳僵冷地避开他的视线，漠然冷峻的面容无意识皱紧了眉，冷淡地抽了一口烟：“哥哥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厌。虚伪。” 他站直了身体，背着林染的方向离去。 长街秋冬，柏油路拉长模糊，渐行渐远。 开始长大了好像就开始抵触拥抱，拒绝低头和温暖。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世界，不想走出来。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些不那么正确的事，以为用棱角割伤了世界其实只是自虐一样割伤了自己，但没关系，至少这样看上去会显得酷一些，不像小时候那个只会哭泣要糖吃的小孩。 要过很久，才明白那时候的自己只是困兽之斗，只是愤怒，无能为力，朝着空气挥拳。 “嗬，嗬……” 空荡荡的房间里，三十九岁的林杳弯着腰，用力的呼吸着，不知道因为什么无法喘息。 面无表情，幽冷的眼神空洞。 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储物箱里，掉出来许许多多熟悉陌生的小玩意。 一个手工缝制的小雪人，歪歪扭扭，笑容安静，毛线编织的辫子整整齐齐。 那是小时候他哭着坚持说自己一定是小女孩，哥哥不得已给他缝制的小娃娃。 “……如果我是女孩子，哥哥还喜欢我不？” “……喜欢啊。” “……爸爸一定会问，阿杳到哪里去了，但他找不到，哼。” “……一定会很着急的找你，所以不可以躲起来太久，找不到的话爸爸会很着急的。” “……真的吗？” “……嗯。” “……那哥哥捉迷藏，我找不到时候，也不可以躲起来太久……” 林杳怔忪地看着那个旧旧的小雪人，僵直的手伸出去，捡起来。 一只小小的手拍拍他的肩，他回头看去。 月色下的房间，看到两个拉着手的小孩子。 小小的林杳捂着眼睛，张开嘴开心的笑着数着数：“数完之后我就要找到你啦，哥哥要藏好。” 笑容安静的小林染点头，天真清澈的眼眸看着三十九岁的林杳弯弯，转身跑出了门外。 “10、9、8、3、2、1。”故意跳过去很多数字的小林杳，捂着眼睛的手指张开，回头从指缝里偷看哥哥跑走的方向。 他拿开手，没心没肺的笑着：“啊，我要找到哥哥了。” 跪坐在地林杳站起来，小时候的林杳从他面前跑过，看了他一眼。 “等一等。”林杳茫然恍惚地站起来，跟着时光里的记忆一起追出去。 无忧无虑的小林杳在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跑来跑去，有时候在林杳在前面，有时候从他身后的楼梯跑上去。 清脆开心的笑声，叫着哥哥哥哥，轮到你来找我啦。 留下林杳独自一人站在房子里张望，忽然一顿，回头看去，看到楼梯转角处静静看着他的青年。 剔透的眼眸无声幽远，安静地注视着他，陌生又熟悉。 林杳的瞳孔骤然一颤，是那个消失不见的恶魔。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只是他的幻觉？ 那是他心里的魔障，还是林染的魂魄？ 青年的身影从容步上台阶消失。 林杳仓惶起身跟上，愤怒地喊着：“停下！别走！你到底是谁？” 那身影并不理会他，不远不近的走在前面，短短的路，熟悉的房子，却像是迷宫一样，叫林杳追得辛苦。 那张和林染一模一样，却比永远只有十九岁的林染成熟的面容，静静地回眸看着他，等着他跟上来。 一直到地下的储藏室。 玩着捉迷藏的小林杳快乐地跑过呆愣的林杳身边，轻轻推开储藏室的门跑了进去。 他想起来，小时候玩捉迷藏，林染最喜欢藏在这里。 林杳的手抬起来，尘封的门上插着一把钥匙，轻轻转动就被打开。 林家储藏宝物的密室，有一间放的都是画，和那些动辄拍出几千几百万甚至上亿的大师作品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少年的画。 但从二十年前开始，这里就被锁住了。 林杳从不来这里，但是他知道这里有什么。 有很多很多林染的画像，想象中的，十九岁之后一岁一岁长大的林染的画像。 有些是父亲寂寞时候画的，有些是姐姐们画的。 林家的每一个都有画画的喜好，除了林杳。 画里的少年并不总是很像，但只有眼神不会有错。 清清淡淡，克制而遥远，剔透温和。 林染并不是个爱笑的人，从小到大表情都不会很大。 像个小大人一样，早熟，通透，细心，敏锐，看穿一切。 但任何人看到了那双眼睛就会知道，那双眼睛里满满的温柔和爱，被他爱着的事实，让人安心安全，像灵魂变成一个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小孩子，在盛夏静谧沁凉的池塘边随意玩耍。 他的温柔和爱像一捧水，像空气那样，没有明显的宠溺，静水流深，漫不见底。 这个少年只活了十九岁，之后便长长久久的活在这些回忆里，这些画纸上。 满室的画纸，满室的林染。 有时候是沉静思索的，和老父下棋，有时候是微笑静听，有时候是在读书、写字，有时候是在吃饭。 放在房间最明显地方，被小心翼翼装裱起来的画作，是一张稚嫩的涂鸦。 就像每个人小时候都需要画的命题图画：我的家。 林杳缓缓走近，矗立不动。 “……哥哥哥哥，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是爸爸，这个是妈妈，这个是姐姐……” 这张画里，暴君一样的林复城是一只表情严肃黑着脸的大猫，拒人于千里之外，独自坐得很远，却回头拱卫着身后的其他人。不高兴又孤独，却仿佛随时都需要人立刻来抱抱他给他顺毛。 庄玥是一个戴着珍珠鲜花编织出帽子的鹿，看似刻板又普通，眼睛里却有灵动活泼的小星星。 大姐林媃是一只美丽的绵羊，浑身每一处都流露着温柔、优雅。 二姐是一只火烈鸟，每一根毛都燃烧着生机，仿佛随时都想跑出去冒险。 林杳，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的鸮，扒拉在母亲的鹿角帽子上，好奇又威武地张望，好像天生什么都不怕。 “……这个一定是阿杳，咦，哥哥呢？哥哥在哪里？” 这张画里，只没有林染自己。 “哥哥也在的，看，是画里的云朵和阳光，要在每一个人身边。还要化作猎人，跑到房子外面去巡逻，保护这里的每一个动物。” 林杳的手指隔着玻璃仔细抚摸，似乎时常被打扫，并没有一丝落尘。 在画框下面的架子上，还有一本静静躺着的林染的作品，是他从小到大画着的家里人。 长大后的林染不会再画那么童趣的东西了，都是更为写实的素描油画、水彩、水粉画。 大家都觉得，他画人物画的不像。 每个人觉得最不像的就是自己。 暴君一样强势的林复城不可能眼里那么孩子气还有那么明显的温柔，也不可能笑得这么简单。 向来规矩冷淡，像照着大家闺秀模板标准长的庄玥，才没有这么少女懒散的俏皮气恼。 木讷无趣，毫无性格亮点的大姐，习惯听从，习惯被忽视，在他的笔下，像修道院被朝圣的玛利亚，散发着温柔坚定的力量，叫人呆呆的想依偎在她的裙角。 风风火火叛逆自由的林妙，反而笑得温柔又羞涩，眼神明亮鲜妍，被风吹起俏丽的衣裙，不似人间的精灵。 总是一脸不高兴讽刺的林杳，在他的笔下出现的最多，各种各样的。 被父亲训斥，眼角流着一滴泪，乌黑的眼珠子里带着稚嫩的好奇和不服气，像是讨糖吃被拒绝的气鼓鼓的小动物。 少年时候，锋利的眉毛不服输的扬着，眼尾张扬，冷峻果敢，这神情特别像林复城。 说起来，家里的人都说过，林杳的确是最像林复城的孩子。 林杳一张张翻着，有些画他曾经看过，大多数并没有。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张充满奇幻色彩的插画。 浑身冒着黑烟的小孩子皱着眉躺在鱼缸一样的水底，眼角挂着泪，像是哭着哭着睡着了。浴缸的上口盘旋像永无出口的阶梯，直插灰蒙蒙的天际。隔着一层玻璃的小男孩焦急地伸出手，想要把鱼缸里的小孩子拉出来，却怎么都无法碰触、叫醒他。 这幅画叫：《林染无法做到的事》。 “这就是你眼里的我们吗？” 没有人是无所不能的，即便看到了问题所在，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办到，所有问题都能解决。 他到底对林杳的心结无能为力，对人心的复杂束手无策。 林杳缓缓跪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低下头，额头抵在画册上，去嗅那隔着二十年时光的笔墨。 油墨颜料的味道已经很淡了，就像是作画的人已经模糊了气息，但还是叫人眼眶潮湿。 哽咽的抽泣声轻轻响起，像个小孩子在哭。 林杳张开嘴，像小时候那样抽泣着。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哭过了，长大后的他，只会咬紧牙关，强忍泪意，睁大眼睛让它们被逼回去，或者毫无意义的砸落。 擦干了，讽刺的笑着，像个恶棍一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偶尔的歇斯底里的崩溃，也像是一种愤怒到极点的反击。 这种小时候随心所欲的委屈哭泣，再也没有过了。 因为那时候的他，有林染，有温柔的哥哥，会安静的沉默的抱着他，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容纳他所有的眼泪和狼狈。 但是，已经没有了，已经早就失去了。 他早就知道，一切都是现实，他早已经失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害死了你，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你。” “我好害怕，每天醒来都好害怕，害怕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为什么我会说出那么残忍的话，为什么我会那么愚蠢？” “你恨我吧，你讨厌我吧，你杀了我吧。这些年我没有一刻觉得轻松，我的手上沾着我哥哥的血，我折磨别人，也折磨我自己，如果不这么做，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活下去。”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死掉的是我，没有人需要的林杳，求求你，把我哥哥还给我。” 无论再怎么压抑隐忍，终于还是再也忍不住涕泗横流，忍不住求救。 “好疼啊，哥哥，我好疼啊，阿杳好疼……” 喑哑，扭曲，痛哭失声，纠结在喉咙里，鬼一样的嘶哑，像一头无法发出声音野兽，自我毁灭、自我放逐。 掐着自己喉咙，像快要被自己的痛苦憋死了，想要把自己憋死在痛苦里了。 是谁呢，是谁将他抱在怀里？ “不是你的错，只是意外。你哥哥从没有责怪过你。他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不要原谅我，我不能接受，我受不了，我哥哥死了啊，他被我害死了……” 林杳从不忏悔，因为他不需要得到赦免和原谅。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问，问自己，问林杳，活得这么沉重这么痛苦这么扭曲，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到底为什么？图什么？ 林杳自己有时候也想问，但他却不敢问，怕一思考，这具行尸走肉就会流出溃烂发脓的污血，再也难以支撑。 因为，那个叫林杳的人害死了他的哥哥林染。 他必须惩罚他，加倍的惩罚他，永不幸福，永不超生。 用林杳在人世的无止无休的痛苦，来祭奠他，来挽回他，来困住他，留住他。 他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大家忘记这个名字，忘记这个人来过，这个人存在过的记忆。 这就是林染缔结在心里的，庞大扭曲黑暗的果实。 它永生不灭，像个怪物一样盘踞在林家，极力抓住它所有失去的一切。 彻彻底底的痛哭，哭到身心俱疲，好像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所有的沉重和感情都随着眼泪流出去了，留下新生的新鲜的血肉，暴露在灾后荒芜废墟的空气里。 小时候的林染伸出手，隔着时光摸着长大后遍身伤痛疲惫不堪的林杳。 清澈安静的眼眸，看着空洞流泪的眼睛：“放过你自己吧，哥哥没有死掉，被你唤回来了。哥哥只是有点累了，想要飘去森林外面去看看风景，偷懒玩耍睡一觉。等玩累了，就会回家。在这段时间里，阿杳你要代替哥哥照顾好家里的人，代替哥哥在屋子外面守卫巡逻，保护大家。” 病床上昏迷的林杳，眼皮下急剧的颤动着：“我不行，我做不到。” 林复城伸出手，生硬轻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痕。 “如果你哥哥的鬼魂真的在，他不单是被你的执念困在这里，也是被我们所有人的贪婪。我们这群贪心鬼，即便小染累了，也舍不得松开手，就算知道他会因为我们不能投胎，一直一直受苦，也舍不得放手。” 昏暗的睡梦里。 男孩稚嫩的声音坚定而温柔：“阿杳比谁做的都好。不信我们打赌，我会时不时的偷偷回来看一眼的。” 林杳闭着眼睛流出泪来，带着哭腔的委屈撒娇，虚弱轻声说：“你不要骗我。” “不会的。哥哥不是一直都在阿杳身边吗？以后也会。” 小小的稚嫩的小林染，一本正经，小大人一样平静认真的说着：“……像云，像阳光，像蓝天一样。” 空气里传来大家欢快的笑声，遥远的回响在空空荡荡又满满当当的林家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一只要减肥的橘猫 16瓶；鬼 10瓶；dddd 8瓶；玫红色 5瓶；27376889 4瓶；lxy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初始19(大结局) 葬礼的时候, 天穹似乎总是阴霾的, 体谅着天穹之下众生的心情。 宁云敛站在墓碑前, 久久的停留，直到参加葬礼的所有人陆续离去。 濛濛的雨雾并没有打湿他。 苏灵燃站在他身边, 手中白色的伞倾向他, 遮掩着雨雾。 虽然，也许在别人眼里并不能看到他。 宁云敛平静地看着墓碑上的人, 奶奶慈爱温柔的面容，在她旁边还有英姿勃发的爷爷。 “奶奶终于可以见到爷爷了，对她来说是件很好的事，只是放心不下我才一直拖着。最后那段时间，每天晚上她都梦到他们，说了很多梦话, 已经很想去到那边了。” 苏灵燃安静的听着, 嗯了一声。 从林家回来后，得知宁老太太去世的消息，意外也没有多意外, 苏灵燃第一次见到宁老太太的时候, 她的状态就已经是快到极限了。 这一点, 所有人都清楚。 宁云敛的脸上没有多少哀伤，但也没有离开这里。 “只是想看看, 既然可以看见你，想知道能不能也看到奶奶，看到爷爷, 爸爸妈妈他们。” 但是，并没有看到。 即便如此，宁云敛的脸上也没有多少遗憾。 苏灵燃轻轻地说：“也许是因为已经放心了，离开得很坦然从容，所以不需要在这个世界停留。终有一天都会重逢，所以，不必那么着急。就当是出了一次远门。” “嗯。”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微垂：“虽然如此，但是应该还是会伤心吧，忍不住思念。” “已经好多了，奶奶离开的时候没有遗憾是微笑着的，她虽然离开了，也觉得她还在身边。” 宁云敛看着苏灵燃：“谢谢你。” 将手中的白雏菊放在碑前，告别离开。 沿着渐渐停歇了阴雨的山路往下走。 “你的事情解决了吗？” 苏灵燃点头：“已经解决了。” 他将发生在林家的事情简单解释了一遍。 “已经出院了，虽然还有别扭，但伤口脓疮清理了，在慢慢愈合。剩下的就交给时间，总有一天会愈合长好了。” 宁云敛静静地听着，漆黑冷静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 “所有人都在生病，只有一个正常人企图把所有人拉出来，然后被整个拖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 苏灵燃看着他：“你是在替他不平吗？故意告诉我错误的答案，让我以为林杳才是那个孩子，以为林复城是为了侵吞遗产，迫使大家直面真相。” 宁云敛连林夫人只生过三个孩子都能查出来，不可能不清楚最后一次生育的时间，把林杳和林染的角色错位，除非是故意的。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微空：“因为知道爸爸其实是舅舅，任何一点温情都觉得是超出的馈赠，所以认定自己有义务和责任对林家的每一个人好。只是因为这样，所以不惜一切的爱着林家的所有人吗？目前为止，所有人都是清晰的，反而只有林染，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宁云敛乌黑沉静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苏灵燃：“和你一样。” 苏灵燃看向他。 “和你一样，一开始误解了林复城，但他很聪明，一定会查到真相。所以，不仅仅是爱，还有愧疚和偿还。因为误会产生的恨意了解了所有人，得知真相以后，就会倍加怜惜他们，认为自己有责任拯救所有人。” 苏灵燃看着宁云敛，这个人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林染的人。 “所以即便没有见过，也爱着他。” 宁云敛静静地看着他，一瞬不瞬，冷静清澈的眼眸错觉无限温柔：“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无法控制想要被他所爱。想要得到他的特殊对待，这一点上，和林杳对他的感情是一样的，他讨厌的，排斥的，嫉恨的，是哥哥对所有家人一视同仁的温柔和爱，没有比对他少一点，也没有更多一点。” “如果他认识你，也一定会爱你的。”苏灵燃看着远处渐渐放晴的天际。 宁云敛在看着他：“你觉得，他会醒来吗？” “也许不醒来会更好。林家已经开始痊愈了，不需要倚赖医生也可以了。” “如果你是他，你会愿意回来吗？” “我不是他。”苏灵燃看向宁云敛，温和地说，“抱歉。” 宁云敛的目光沉静而温柔：“这样也很好。林家所有人都有病，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反派，似乎只有医生来充当这个反派了。已经很累了吧，当最疼爱的弟弟说，要是你不存在就好了。终于安心的去睡了，去找他的爸爸妈妈了。” 通关结算的机械音在苏灵燃耳边响起：【恭喜玩家顺利通关，正在结算。】 他久久地看着宁云敛：“我要离开了。” 宁云敛只是看着他，冷静的眼眸深处有苏灵燃看不懂的隐秘。 那双冷静的眼眸缓缓弯起，笑了一下，对苏灵燃说：“嗯。” 如果那个人太累了不想醒来，宁云敛也愿意一直陪着他，就像过去这二十年一样。 在宁云敛的耳边，也有一个机械音，平静地宣告：【放弃将导致通关失败，请玩家谨慎确认。】 “那么，下一个副本再见。” 苏灵燃错愕，下一瞬却了然：“啊，原来是同行吗？” 能再见，他也觉得，真是太好了。 …… “妈妈可以跟我说些哥哥的事情吗？他不是林染的时候，叫什么名字。” “你哥哥的爸爸，你的姑父姓苏，如果他还活着月月也一定活得很好。他们本来已经为你哥哥取好了名字，你爸爸觉得这个名字太炽热了，让人不安。就改成了同音的名字。” “是什么呢？” 在画室里有一副画，画着恬静温柔的少女月月，还有永远十九岁的少年。 少年的名字写着：苏灵燃。 …… 【每个boss自己的副本，就是最难的副本。】 我跟你的世界相差二十年，彼此交叠。 …… “可以攻略你吗？只想攻略你。” …… “你认识我吗？” “我在梦里见过你。听着关于你的事情长大。” …… “抱歉，我不是他。” 【嘀。放弃通关。】 “那么，下个副本见。” …… “我等待了你二十年。但还可以，再等下去。” …… “你好，我叫林染。” “我叫，沈危。” …… 【只要再通关一次，就可以送你走了。】 “可是，在下并不想通关。想和系统先生永远在一起。” 你已经，治愈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文时候有小天使说，这本人物的名字起得敷衍。 并没有啊，很用心的。 苏灵燃和林染，燃尽了灵魂释放爱意因此破碎的储爱槽，有一天，被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灵魂细心粘好了。 爱就是治愈。 无限相互治愈。 · 91、番外 道旁的蓝楹花开得很美, 下雨天也因此静谧清朗。 “这个世界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花枝被骤然而来的风扯落, 纷纷扬扬飘落, 又缓缓回归宁静。 他坐在医院对面公园的椅子上，看着纷纷落落的花。 还有蓝楹花下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夜雨停了, 月亮出现了, 那个黑影也没有动。 是鬼。他知道。 因为黑影的身上有血。 一个不回家的小孩子太显眼了，即便是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少年也无法不注意到。 倚靠着蓝楹花树一动不动的黑影站直了身体, 睁开眼睛看向这里。 “你能看见我？”是好听的温柔的声音。 他点点头：“我看见了，他们把你抬进了医院。满身都是血。” “看见了，不害怕吗？为什么一直坐在这里？” 他看着那个隐藏在月光阴影下的人：“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嗯？” “我要也死了，但一直一直醒来，是因为没有人来接我。你是来带我走的鬼吗？” 阴影从花树下走出来，走近了些, 隔着安全的距离。 沾血的狼狈有些怕人, 但白衬衫和温柔的眼眸，让他忍不住亲近。 如果带走他的鬼是这个样子的话，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想要被接走？生病很痛苦吗？” 他摇了摇头：“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这里。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 鸟的爸爸妈妈被迫不断的飞来飞去, 笼子和我，把所有人锁在一起了。如果小鸟死掉了, 小鸟的爸爸妈妈就不需要回来了，大家都可以自由自在。而且，小鸟自己并不期待可以飞的世界。” 鬼走到他面前, 月光照见清隽的眉目，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受伤的手指轻轻伸出来，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因为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痕停下了。 “抱歉，吓到你了。” 他握住那只想要躲避的手，轻轻吹了吹上面的伤口。 清朗的月光和穿过蓝楹花的风拂来，满身狼狈的鬼身上的血污消失不见。 “谢谢你。”恢复了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冰凉的指间带来的触感却是暖的。 那双剔透温和的眼睛看着他：“小鸟不期待，是因为没有见过。”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我，会更好。” “亲近的人对你说了这句话吗？”温柔的眼眸注视着他，“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我，会更好吗？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你有答案了吗？” “还没有。因为我只能看到有我存在的世界，看不到以后。做个交易吧，我帮你打开笼子，你帮我看看没有我的未来。” 他看着那双眼睛，那样美丽的眼睛，让人愿意听从他说的每一句话：“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你呢？” “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到那一天，我会来接你。” “一言为定。” 那个温柔的鬼闭上眼睛，亲了亲他的额头，散发着的光芒像暖意传向他：“至少现在我能确定，这个世界因为我有更好一点。谢谢你。” …… “太好了，这次病人苏醒后情况大为好转。” “医生，icu车祸的患者忽然进入了深度昏迷，情况不好。” “医生，患者生命特征停止了。” …… 宁云敛的记忆一直很好，那好像是他一生之中第一次做梦，又真实的像是真的发生过。 醒来以后就不需要再住院了，但是，因为是小孩子，做什么不做什么仍旧严格掌控在大人的手中。 他频繁的打探梦里那个人的事情很快引起了奶奶的注意。 “为什么一直问那个大哥哥的事情？” “因为约定了。” “什么约定？” “他救了我，我帮他看看，没有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奶奶安慰了他，转头指责看护他的人：“为什么云敛会见过林染？” “夫人，我们一步没有离开过，再说少爷那时候重病昏迷不可能见过别人的。” “是啊，唯一的交际就是住院，那位之后就……除非是见了鬼……” “……不准乱说。” 他翻身背对着阳台的他们，睁开眼睛，再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个人。 你的名字叫林染，是吗？ 这件事后来流传出去，流言变成了那个人为他挡灾才会忽然死去。 奶奶再也没有过问他这件事。 爸爸妈妈飞机失事后，奶奶越发严苛起来。 但严苛的奶奶从不制止他对林染，对林家的好奇，反而会主动讲些林家的事情给他。 或许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相信他见过那个人的，就只有奶奶。 迷信的奶奶供奉的牌位里，有一个名字空白。 “他会保佑你的。” 宁云敛从来不问这个牌位指代着谁，他当然知道。 假如世界上是有守护灵的，那个人一定一直在他身边吧，因此，就算奶奶去世，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也不觉得孤单。 宁云敛活了很久很久，有一天在外出谈生意的时候，忽然发生了火灾。 让其他人先逃生，走在最后的宁云敛被倒塌的墙壁困住了。 死亡并没有叫他慌张，他回过头，恍惚终于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守护灵。 虽然早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只记得是很温柔好看的人，但再一次见面，一定会认出来。 他张开手拥抱那个守护的虚影。 终于能履行和你的约定，真是太好了。 终于可以告诉你了，因为你存在过，这个世界因此瑰丽美好。 …… 【欢迎加入储爱槽灌溉计划。治愈或者超度这些高等灵魂，在他们消失的时候释放的能量就可以被获取到。这些被发现的高等级灵体我们定义为boss，每个boss生成的世界结界定义为副本。】 被攻略的boss们掌控了游戏中心，反过来积极参与着这场游戏。 那个人忘记了他，也忘记了一切记忆，剔透温和的眼眸看着他：“要参加游戏吗？” “可以攻略你吗？”宁云敛说。 “以攻略者的身份参加游戏的话，身为boss的记忆会封锁，同为boss，你应该清楚你很难会赢。” “没关系，只想攻略你。” 苏灵燃久久地看着眼前这个新来的灵魂，对boss们而言，攻略和治愈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身为游戏维护者的他更明白。 说只想攻略你，就好比在说，我只想爱你。 他看着那双冷静逼人的眼神：“失败的话，会忘记自己，永远留在执念的副本里。如果不在意的话，就陪你玩一把吧。” 宁云敛不想赢，他只想再一次见到那个人。 每一个boss都是一个孤独强大美丽的灵魂。 每个boss自己的副本，就是最难的副本，是困住他们的执念。 想再一次经历一遍当初的初见，想让那个人有机会完成遗愿，没有遗憾。 想换他陪着他的守护灵，想告诉他，我爱了你的那二十年。 “下一个副本再见。下一个副本，你能攻略我吗？” 苏灵燃看着他：“好啊，换我来攻略你。” 这次，换我来爱你了。 为了掠夺亡灵执念的力量而开发出的死亡游戏，也可以变成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恋爱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副本就是亡灵的执念，可以说，原本在别人的角度这是个超度亡灵的恐怖游戏，因为主角是他们，所以玩成了恋爱游戏。 · 故事到此结束了，按照孤孤一贯行事要写完结感想的：谢谢一路陪我走到这里的小天使们。 很抱歉没能特别暖特别甜，但应该是治愈的，想要传达的爱意足够浓烈炽热了。 希望大家都能感受到爱，感受到世界的美好。 希望我能一直写下去，能写出甜甜暖暖治愈简单的故事。 下一本有缘再见。 还没想好开什么，想按顺序开文案上的预收，也想开个调剂的换换脑回路，还想新开个放飞自我的，想法真多啊。 最后，谢谢你们，谢谢那样喜欢他们的小天使，还有，再见。 遇见你们，世界真美好啊。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嘻嘻嘻嘻 20瓶；34070768 10瓶；笑笑不说话 7瓶；柒冉木木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2、番外2 “一定, 会一直陪着你, 直到你长大。” “拉钩, 不可以撒谎骗人。” 剔透的眼眸因为微笑半阖起来，午后浮光一样轻薄暖融：“好, 我永远也不会骗你。” …… 但是, 那个人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骗了自己。 …… 和系统先生愉快地滚完床单，难得不需要角色扮演, 整个过程都很愉快。 或者说，苏灵燃从未真的因储爱槽灌溉计划这个游戏而真切困扰过，这一点和系统先生完全不同。 并不追求通关，也对游戏结果没有执念，即便得到了很多玩家梦寐以求的道具，他也并不怎么倚赖道具的使用来通关。 真正过分谨慎认真, 执着于让苏灵燃通关的只有系统先生。 但是, 即便是坚定执行指令的系统，到底也还是会动摇的。 “想和系统先生永远在一切……无论是什么身份都被你找到……发现很久以前就被你所爱，觉得很幸福……” 当那个人剔透的眼眸温柔专注地看着他, 说出这些连冰冷无机质的数据核也会融化沸腾的话时, 整个ai都像中了病毒失控崩坏。 宁云敛, 他其实，从未真的想要这个人离开他。 “跟我永远在一起吧？” “好。” 把终结命令的控制权交出去, 就是ai的表白。 在苏灵燃看来，却觉得看上去淡漠冷静的系统先生实则过分浪漫了。 不是吗？ 把他们所有的过去凝聚成苏灵燃可获取的道具，每一个道具都是一束花, 这是任何鲜花都无法相比的表白。 没有确定关系前，苏灵燃是身为玩家却不务正业，妄图攻略引诱冷静无情的机械ai，说出来甚至有些羞耻。 但确定关系后，系统先生就是属于他的合法伴侣了，勾引自己的恋人不需要任何羞耻心。 系统先生死神一样俊美淡漠的面容，再意乱情迷的失控下也没有崩坏过，漆黑的瞳孔过分冷静无动于衷，凝视着苏灵燃的时候近乎掌控，然而身体语言却截然相反的狂热，强烈的反差形成一种极端的性感。 苏灵燃迷恋并喜欢着，但是，会突然想起系统先生不是系统的时候，作为王爵大人大型犬一样趴在黏在他背上，吃醋撒娇说情话的样子。 所以说，云敛是怎么从撒娇喊着燃燃燃燃变成一举一动冷静理性的系统的？ 这个问题不能直接问系统先生，因为他会立刻看着苏灵燃的眼睛，认真地询问：“你不喜欢现在的我吗？” 当然很喜欢，但是，会忽然心疼。 系统先生身为ai通常没什么表情，苏灵燃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叫他快乐。 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自觉想要知道他的一切，他在想什么，他从小到大的过去，甚至希望变小和他一起长大，参与他所有的人生。 要知道这些并不很难，毕竟系统先生已经把他的过去都送给苏灵燃了，那些副本和道具。 在想办法支开系统先生的间隙，苏灵燃终于决定使用这些道具了。 如此奢侈，竟然是在非任务时期动用昂贵的爱意值启动珍贵道具，说出去一定会被真正的玩家控诉。 在苏灵燃面前放着残瓣的玫瑰，变色的紫阳花，纯白的珈蓝花，还有残枝的白雏菊。 目前为止他只使用过第一个和最后一个。 这都是很好很强大的道具，如果在副本中使用，一定会起到逆转局面的关键作用。 从前拿到这些道具的时候，划水玩游戏的苏灵燃并没有想太多，现在才意识到，他的系统先生，是这样默默的为他筹划着的吗？ 击溃他的过去和感情，将残骸执念做成保护苏灵燃的珍贵道具…… 如果苏灵燃一直不记得，按照他的安排通关离开，是不是那些过去就彻底湮灭无声，无人知晓无人记得了？ 死神的玫瑰召唤来的人是随机的，之前通关过的任何一个boss的残影，或者说，是过去的宁云敛的残念。 第一次使用苏灵燃召唤来了沈危，这一次是谁呢？ 淡蓝色的光晕像极了紫阳花的投影。 一只手轻轻自后向前蒙住了苏灵燃的眼睛，苏灵燃抬手，覆上眼前的手指。 “寻？” 声音有些清冷，温柔又冷静：“燃燃燃燃燃燃……” 陌生又熟悉，隔着时间回想起过去。 “是未来吗？我就知道，我们会在一起，无论时隔多久。” 苏灵燃被蒙住眼睛的面容柔和，无声叹息：“但是，我变了很多。” “没关系，我会替你记得。无论是过去的我，还是未来的，都记得燃燃的一切。” “比起我的一切，我更想知道你的。想知道未来的云敛在想什么，想要什么，怎么可以让你快乐？” “跟你在一起，你爱我了，就很快乐了。” 苏灵燃笑了一下，笑容缓缓消失：“但是不够，总觉得云敛爱我比我更多。我也想给你再多一些，却力不存心。” 像是个口袋空空如也的乞丐，什么也掏不出来。 “已经很多了，我在这里，未来的我在这里，就是你给得已经很多的证明。” “是这样吗？”比起外表淡漠内敛，实则却过分热烈的系统先生，苏灵燃觉得自己才像是真的的ai一样，过分冷静理智，如论如何也不能有更多波澜。 他喃喃着：“想要和云敛更亲密一些，想要云敛因为我，更快乐一些，想看到未来的你笑。” 道具投影的过去的宁云敛的残影从背后拥着他：“真的想知道吗？” “嗯，想知道。” “那就作弊一下，告诉燃燃吧。”清冷含笑的声音，像是沁着一点不甘的气闷，冷静撒娇，“因为，燃燃骗过我啊。” “我骗过你……哪一次游戏的时候？” 并不是觉得自己从未欺骗，而是据苏灵燃所知，他骗过宁云敛的次数大概是数不胜数了，一时无法知道是哪一次。 残影轻轻咬着他脖子的后颈：“很久很久以前，游戏还未开始的时候。” “？”苏灵燃惊讶错愕，“那么早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吗？” “是很早，更早。我知道燃燃的一切，你说过，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会骗我。” 苏灵燃：“……” 他并不记得有过这样的过去，就如同不记得游戏以前的自己。 “但是，没关系。我并不在乎被燃燃欺骗，只要燃燃履行了一直在一起的诺言就好。” 道具使用时间结束，进入冷却时间。 苏灵燃被手指蒙住的眼睛恢复光亮，房间里一片清亮，被他暂且支出去的系统先生并没有回来。 但苏灵燃知道，按照以往的时间他已经回来了，他的系统先生不会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太远。 大约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没有进来。 恋人看似冷静淡漠，实则最是嫉妒心强喜欢吃醋的，尤其嫉恨过去的他自己。 苏灵燃推门出来。 系统先生果然站在走廊的拐角，背对着房间，看着庭院的花树。 苏灵燃走过去，靠在他的肩上。 将手中的外套披在苏灵燃身上，系统先生连同外套一起将他拥在怀里。 虽然ai的机械身体毫无温度，也并不柔软，但至少外套是暖的。 “是真的吗？在游戏开始之前就认识我？” “嗯。” 苏灵燃睁开眼睛，靠着他：“答应了陪着你，结果违背了约定，并且忘记了你，这是过去的云敛因为我需要被治愈的伤口吗？” “并不是。”系统先生漆黑的眼眸沉静，随心所欲地抱着这个人，被他全心倚靠，一切都很圆满了，“宁云敛没有什么伤口，如果曾经有，在遇见你的时候所有的伤口就都痊愈了。” 如果宁云敛需要被治愈，伤口和药的名字，一定都叫苏灵燃。 “他的伤口就是燃燃的伤口，如果燃燃痊愈了，他就痊愈了，如果燃燃不开心，他就不开心。” 苏灵燃剔透的眼眸沁着温柔：“真的不是因为我的违约吗？直到现在也没有想起来。” “嗯，你可以永远不想起来。” 虽然很希望燃燃放下尘世的一切，全部属于他，履行约定来找他，在那个虚构的世界里他们一起，重新开始，让跨越二十年的两个人可以一起生活。 但是，摸摸怀里人的头发，系统先生温柔地说：“你不记得，当初是我先中止了约定。” 宁云敛知道苏灵燃的一切。 宁云敛比任何人都懂他。 “最初的时候，原本只是想陪着你的，就像作为守护灵的你陪着我一样。” 无论是在二十年前的时间线里，作为小孩子陪着他，还是在副本时间，作为boss爱着他。 宁云敛不在意苏灵燃的爽约，因为心疼他，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爱意去治愈那些人了，医生已经很累了，他舍不得再索取一丝，让原本就经精疲力竭的医生更累。 他想给那个人温柔，给他比他所需更多的爱，让医生能拥有力量去治愈他想治愈的人。 但是，“我很抱歉，原本是想把我的爱送给你，却让你因为我更精疲力竭。” 因为苏灵燃而偏执的宁云敛，让苏灵燃耗尽了最后的爱意。 “想要抓住被漩涡拉进去的燃燃，却反过来被燃燃救出来了。我并不懂得怎么治愈，怎么爱你，搞砸了一切。” 苏灵燃枕在他的肩上，剔透的眼眸薄暖：“已经抓住了，被系统先生找到，和你一起游戏，至今为止很幸福。所以，可以拜托系统先生一件事吗？” 宁云敛垂眸专注地看着他：“任何事都可以。” 想为他做任何事。 苏灵燃亲吻他：“想拜托系统先生告诉我，可以让你同样幸福的方法，任何方法都可以。” 漆黑冷静的瞳孔微颤，彻底融化一般闭上，回应他的亲吻：“现在就很幸福。燃燃需要我，爱我，只需要这个方法。” 亲吻的恋人温柔抱怨：“我已经不能更爱你了，系统先生真是难以满足，可是，听到你这么说，又觉得还能更爱你一些。” 如何是好呢？ 怎么抱紧都觉得不够。 怎么喜欢都觉得还能更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觉得结局还不够圆满，所以迟迟没有标完结。 但是之前的状态一直不对，所以拖到了今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能看见。 这次是真的完结了。 想要拥有治愈的力量，想要描述出看见了文字就感同身受的怦然心动。 孤绝的灵魂，极致的爱，就像是拥抱一样，一面骨头发疼，一面却惊喜想要更加回应的，却还是觉得空。 已经很爱很爱，好喜欢好喜欢了，却还想更喜欢。 比起索取，更想给予。 医生的温柔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不能更多一点，让人绝望，但还有人比起索取，更想给医生爱，让他可以治愈他想治愈的人。 如果医生累了，就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休息多久都没关系，忘记了和自己的约定也没关系。 换他陪着医生也是一样的。 爱着一个人就会拥有无限治愈的力量，忘记自己的需要，只记得要给对方更多。 有时候因为互相心疼而倍加难过，有时候因为对方的笑容而倍加幸福。 但无论悲喜，因为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爱自己如同自己爱他，所以世界因此无比瑰丽。 故事到此结束，祝愿小天使们都能感到爱意。 下一本开《我靠脸在无限流世界抱大腿》，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