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诌诌不胡诌》 第1章 《诌诌不胡诌》作者:百丈枝【cp完结】 简介: 傅怀辞x于周 傅怀辞没想到,自己和于周谈恋爱期间从未分过手,却在结婚几年后迎来了感情危机。 对于怕麻烦的于周来说,离婚就是一件无比麻烦的事,不仅要准备比结婚时多一倍的材料证明,还要处理分居事宜,改习惯、分财产、解绑亲属号等等。 麻烦事一件接一件,可他觉得这样很好,离开傅怀辞很好,离婚也很好。 *有一些小狗血 第0001章 已婚 * 墙上的时针指向下午三点,伴随着法槌的敲击声,被告席的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被告席的男人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颤抖着改成双手合十,朝右侧感激地弯腰致谢,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可他依旧不恼。 两年前,他接受了朋友的邀请,一起合伙开了家火锅店,店铺在第二个月爆火,第一年两人就挣得盆满钵满。 朋友之间一旦产生利益纠葛,便容易心生隔阂,大概半年前,朋友提出要买下他手里的股份,原因说的好听,火锅店正在走下坡路,那么多年的朋友,对方也不想因为生意这档子事就这么一拍两散。 被告不同意,几次劝说无果后双方动起手,拉扯间原告疑似被被告推到了马路上,导致对方和一辆疾驰的摩托相撞,造成了小腿骨折。 那天被告喝了些酒,只记得自己是推搡了对方一下,但那时他们离马路边还有一段距离,不至于就这么一下就把人推到了几米开外的地方。 调查监控,可惜只扫到马路旁,画面里只能看到原告确实有个被推搡的踉跄动作,最后撞上了路上的摩托。 对于原告指控的故意伤害,被告一时懵了头,最后托了关系才找到了这位律师。 他第一时间把事情原委转述给对方。 对方听完,只问了他一句:“才把他撞成小腿骨折?” “断的不够多啊?”被告心悬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对方当时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把人撞飞最好,这样才爬不起来起诉你。” 被告露出懊悔的眼神。 “傅律的意思是,疾驰的摩托才把人撞成轻微骨折有存疑,可能是原告夸大证词,也可能是这辆摩托有问题。”律师助理和被告解释,他这才放下心来。 最后调查取证下来,确实是摩托有问题,人是原告雇的,两人之前并不认识,原本很难查到他头上,怪就怪在,原告本来雇佣人时说好的是假装撞到,事后他再去开个证明,结果不小心真被撞瘸了,以此为由,原告还让雇佣者赔了他医药费的钱。 摩托车师傅本就心生怨气,再被傅律刺激两下,就全秃噜出来了。 审判长和审判人员退庭,身后的录像机一同关闭,紧接着工作人员扛着设备离开,叶榭雨这才压了压嗓子,扭头和身旁的人说了句:“紧张死了。” 对方身穿黑色短袍,因为高,叶榭雨得仰着头,正好看到他喉结下方松松地系着条深红色的领带,正随着他整理资料的动作轻轻晃动,连带着胸前佩戴的徽章也跟着闪了闪。 傅怀辞听着这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留情面道:“闭嘴坐着也能紧张?” 叶榭雨做律师助理以来,这是第一次跟随出席,紧张在所难免,她都没敢和傅怀辞说,其实从他向法院提交申请开始,自己就开始了这种紧张情绪。 “任谁第一次出席都会紧张吧…”叶榭雨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本想反驳,脑海中浮现傅怀辞刚刚在庭审时的表现,她决定不去自找苦吃。 傅怀辞微垂着头,侧脸线条硬朗,神情是一贯的认真和专注,却在下一秒停下了整理材料的动作,问叶榭雨:“今天还有几个当事人要见?” “没了啊,不是傅律你前两天自己说的吗?把庭审结束后的时间空出来。”叶榭雨提醒他。 傅怀辞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以傅怀辞的记忆力,应该不至于犯这个小错误,于是叶榭雨问他:“有几位比较着急,现在通知虽然赶了点,但应该愿意过来。” 临时通知能够拖延大把时间,傅怀辞思考了一下可行性,最后还是否决了叶榭雨的这个建议:“算了,这个点再把人叫过来,今晚都别想回去了。” 这是对外的理由,实际上傅怀辞否决的原因,是他在中途想起今早出门时,于周心情不错地叮嘱他要记得时间,并严肃地告诉他这次不可以再迟到。 * 提交材料,看完庭审笔录签完字,两人从法院出来时,夕阳斜照,但暑气依旧从晒了一天的地面漫到小腿,傅怀辞看了一眼表,刚好下午四点。 下一秒,他的手机屏幕准时亮起。 叶榭雨一手拉着个小提箱,一手点开手机,刚刚旁听席里有以前同校的学长,正发消息问她,能不能把傅律的联系方式发他一份。 她听到傅怀辞的来电铃声后,跟着他站定,半开玩笑半熟练地给这位学长回复:“人已婚。” 回复完消息,叶榭雨见傅怀辞一副冷着脸的表情,小心道:“要不我先回车上?傅律你先接个电话?” 铃声是系统自带的机器人声,叶榭雨早已习惯,却依旧觉得自家老板有一丝恶趣味,特别是不接电话的现在。 怪异的哇哇声在两人耳边反反复复响起,催促着人接听,但傅怀辞只是看了一眼跳出来的弹窗信息,确认完对方的信息后,把手机揣进兜里,用行动回答她不用接。 第2章 * 回到律所,苏律点的下午茶正好上门,叶榭雨帮着把东西提过去,手还没碰到点心,就被傅怀辞叫回了办公室。 “留一下她那份。”傅怀辞转身前还留了份良心。 叶榭雨可惜地收回手,看着苏俞飞使了使眼神。 苏俞飞接收到信息,揽着傅怀辞的肩膀笑着道:“傅律也让人休息休息吧。” 傅怀辞看向叶榭雨,问她:“你要休息吗?” 叶榭雨:“......” 苏俞飞脸上露出无能为力,回头拍着一旁李应维的背说:“帮我整理一下午文件辛苦了,快吃快吃。” 李应维是苏俞飞带的徒弟,和叶榭雨同期来到事务所,相比起傅怀辞的严格,苏俞飞当起师父来明显贴心更多。 叶榭雨叹了口气,认命了,跟在傅怀辞身后进了办公室。 苏俞飞笑着收回眼神,转头把一块饼干塞到李应维嘴里,得意道:“还是我对你好吧?” 李应维僵硬地弯了弯嘴角,心里却没有太开心。 苏俞飞确实是律所公认的好相处,平常给李应维安排的也是些简单又不容易出错的活。 但这半年里,叶榭雨跟着傅怀辞里里外外地跑,而他还只是被安排去仓库整理资料。 办公室的门刚被关上,傅怀辞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云时科技最近的股权纠纷案,和他们联系了吗?” “联系了两次,回绝了。”叶榭雨和他汇报,神色认真起来,“云时科技的法务部门,您也知道,不差,他们公司也从来不让外部律师接手官司。” 傅怀辞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就差把‘他们法务部门难道不是废物’这几个字丢在她的脸上。 叶榭雨愣了愣,虽然傅怀辞在业内能力出众,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对同行表现出嗤之以鼻的态度,这很难不让她怀疑,傅律和他们法务组是否含有个人恩怨。 傅怀辞伸手摁了一下座机的免提键,和她说:“打给他们。” 叶榭雨顺着记忆输入了一串号码,那头电话接得快。 “你好,我是fly律所的律师,傅怀辞,”傅怀辞开门见山,“请帮我转接到吴董办公室,谢谢。” 上一秒还在说明身份,下一秒就给对面发出命令,傅怀辞的态度让叶榭雨擦把汗。 结果那头沉默了一下,很给面子地给他转接了。 “吴董您好。”傅怀辞开口还算彬彬有理。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带着些笑意:“傅律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指教啊?”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希望吴董能把云时的股权案交给我。”傅怀辞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的意思。 叶榭雨在一旁张着嘴。 吴董笑了笑,不太生气他的态度,反而语重心长,像是不太在意小辈的无理:“小傅啊,云时有自己的法务组,材料证据都准备好了,总不能让员工的工作白做吧?” “不白做,整理好转交给我就行。”傅怀辞说。 “有阵子没见,小傅还会说笑了。”吴仁忠说。 “给您邮箱发了段视频。”傅怀辞没搭理他的调侃。 吴仁忠打开邮件,看到了一段十秒钟的视频,有些晃,但依旧可以看清,是他的法务组和云时另一位股东吃饭的视频。 吴仁忠脸色僵了一瞬,很快恢复态度:“这也不能代表什么,上司和下属吃顿饭嘛。” “倒也有可能。”傅怀辞轻轻笑了一下。 听着他这声不太礼貌的气声,吴仁忠眼角的皱纹加深,笑意却跟着淡了:“小傅啊,不是吴叔信不过你…” 吴仁忠话没冒头呢,却被打断。 傅怀辞的礼貌不知道抛到了哪个角落,语气平静,但叶榭雨知道他早就没了耐心:“我记得云时之前有个子公司,法人代表是吴董的大儿子,但去年这个子公司好像突然注销了?” “我还听说…”傅怀辞停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更不好,“注销前一个月,警局有接到你们公司的报警电话,说是有几人在楼下恶意游行和举牌。” 吴董在那头沉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笑意:“这话可不能乱讲啊…” “我和您乱说倒没什么,听听也就过了,”傅怀辞笑了一下,故意翻了翻手上的文件,“但您猜猜我现在在哪?” 吴董在那头又沉默了。 “云时往北一公里的电视台,”傅怀辞看了一眼叶榭雨,接着开口,“我猜他们过来应该用不到五分钟。” 叶榭雨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装正经:“您好,傅先生,我们电台接待室在左侧。” “小傅!”吴董的声音大了一些。 傅怀辞捂着话筒,假装和叶榭雨对话,但实际头都没抬,装模作样地开口:“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吴董在那头才叹了口气,开口道:“你明天早上来云时一趟,我们坐下细聊。” 傅家少爷做事全凭心意,吴仁忠早有耳闻,深刻意识到没必要引火上身,更何况论业务能力,他的确求之不得,只是总得有个理由。 “那先谢谢吴叔了,”傅怀辞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打了一巴掌又给颗枣,“最近正听家里人问起吴叔,还提到了云时新项目融资的事。” 吴仁忠这才笑起来:“那还得麻烦傅律推波助澜一把了。” 第3章 傅怀辞笑着寒暄了几句,挂完电话才见叶榭雨正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傅怀辞问她。 “傅律,听苏律说你转刑事已经很久,已经基本不接这类案子了,那这回…”叶榭雨表情有些认真,“真的是因为傅…傅家想和他们合作?” “骗老头玩的。”傅怀辞大方承认。 “那……”叶榭雨看着他。 傅怀辞用手指轻点着桌上的文件,问叶榭雨:“需不需要我给你写份报告?” “可以吗?”叶榭雨笑着说。 “可以,”傅怀辞点头,拿了张白纸,落笔前和她说,“你下个月的工资我让财务转我账户。” “别呀师父!”叶榭雨拉上自己的嘴。 正当傅怀辞以为她不会再开口时,听见对方像是没忍住似的,嘀咕着问了句,“我真好奇你和师母吵架谁能赢…” 傅怀辞微微挑眉,没有犹豫道:“我赢。” 叶榭雨悄悄道:“真够可怕…” 傅怀辞盯着手上的戒指看了一眼,转动时能看到指根那圈白色的痕迹。 “可怕吗?”傅怀辞突然反问她。 语气中是少见的疑惑,叶榭雨摆摆手否认。 话音落,傅怀辞手机再次叫嚣着,发出震动。 叶榭雨进律所半年多,从进来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他手上的戒指,听律所另外几位元老说过,他很早就结婚了,但叶榭雨却很少听他讲感情上的事情。 叶榭雨想到下午那通电话,又想起今天庭审时傅怀辞故意拖慢的节奏,包括现在,傅怀辞看着再次响起的手机,依旧没有接听的意思。 手机铃声在办公室回荡着,在快结束时,傅怀辞终于接听, 傅怀辞先是沉默地听着对面说了两句话,叶榭雨隐约听到了一句。 对面的人语气缓缓的,听起来脾气很好,和他说:“傅怀辞,他们六点就下班了,你下来一下,我在你公司楼下。” 电话挂断,叶榭雨只听傅怀辞和对面说了个好,惜字如金,听起来像是隔壁组离婚案的潜在客户。 傅怀辞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叶榭雨想起苏律今晚组的局,开口说:“那我和苏律说一声,你今晚聚餐不参加。” 谁知傅怀辞和她说:“谁说我不参加了?。” “你不是和师母有约会?”叶榭雨愣了愣。 “没约会。”傅怀辞回答。 “那你现在去干嘛?”叶榭雨不解。 傅怀辞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又看了眼时间,这才抬头回答她的问题。 他说:“去离婚。” 【作者有话说】 大概率依旧不是两个完美人,但还是希望大家能尽量开心地看文,不开心了记得止损退出,不吵架就好了。 最后,中秋快乐。 第0002章 离婚 * 七月的天,即便是傍晚也闷热得厉害。 在等傅怀辞下来的间隙,于周犹豫了一瞬间,在可能碰到傅怀辞那些同事和出汗之间,他推开一楼的旋转门,选择了室内充足的冷气。 冷空气涌进领口,再顺着皮肤拂过全身,于周微仰着头,觉得自己被很好地拯救。 凉快下来,于周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后有些无聊地看着电梯口。 电梯门开合两次,依旧没能看到想看到的人,于是他低着头开始检查起身上带着的证件。 材料从半年前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早就收集充分,于周本可以在傅怀辞同意离婚的第二天就和他办理手续,但傅怀辞和他说忙,又拖了一个星期。 于周翻开结婚证,照片上的两人都穿着正式的,笔挺的西装,于周身上穿的那件,是登记前一天傅怀辞给他买的。 红底照,显得喜气洋洋,左侧的登记时间,是三年前的六月十九日,印象里很棒的一天,是连绵雨天后放晴的第一天,也是傅怀辞第一次接案子,并且胜诉的当天。 于周看着照片上傅怀辞嘴角的笑,看久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以前他觉得这张照片好看,现在却觉得对方有点强颜欢笑的意思,但他又清楚,傅怀辞那天确实是开心的。 回忆得投入,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双皮鞋,于周抬头,看见傅怀辞脸上的表情,眼神里没有笑意,嘴角没有扬起的弧度 于周想,现在的傅怀辞,对着自己好像已经不再开心了。 “开车了吗?”傅怀辞低头。 于周站起来,和他说:“没有开。” 傅怀辞注意到他手里拿着的证件,开口:“我也没开。” 于周看着外面的高温天气,听见傅怀辞宣布噩耗:“那走路去吧。” 民政局离这里一公里,于周拖着沉重的,不情愿的步子,走在傅怀辞身后。 傅怀辞回头时,对方正点开手机不知在操作什么,像是想转移炎热带来的不适。 但很困难,刚跨出玻璃门,热浪便席卷,于周今天穿了件t恤,已经热得厉害,他看向傅怀辞,今天应该开庭了,对方穿了衬衫,打了领带。 “你热不热啊?”于周站在门口的位置,后背还能感受到室内的凉气。 傅怀辞回头看他,于周不爱动,顶着这个天气,他愿意出门已经算是极限。 没一会儿,他的鼻尖和额头就变潮,发尾有些长,带着微微的卷,上回自己突发奇想拿剪刀剪短的刘海已经长到有些戳眼睛,特别是抬头时,没两下就要眨一下眼睛。 第4章 傅怀辞想到于周放在卧室的招财猫,觉得像那丑东西招手的频率。 “不热。”傅怀辞抬手撩开他的发尾。 于周还没有习惯和准前夫保持距离,没能躲开,甚至在对方抬手时,自己下意识抬起了头。 “不走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马路。 “于周,”傅怀辞看着他,和他说了这几天以来最长的一句话,“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于周愣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没有啊,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傅怀辞看着他,像是要探寻些表情。 于周却看向他身后,接着像是突然松了口气。 傅怀辞跟着他的视线回头,马路牙子旁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出租车,看来刚才垂着眼问这问那的,大概率就是在拖延时间等车。 “我们打车去吧,快一些,”于周给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并通知傅怀辞自己的状态,“我要热化掉了。” 果然,傅怀辞看着他,没有拒绝他完美的提议。 于周很满意,却对这样好说话的傅怀辞感到一点不适应,下一秒又意识到这很正常,因为早在答应离婚之前,傅怀辞和他就没什么话能说了。 * 民政局在快下班时,迎来了他们最后一单业务。 于周把自己的那本结婚证、两人的身份证、户口本依次递给工作人员,换来了一份崭新的离婚申请书。 于周看着纸上的空格数,推到傅怀辞面前,和他说:“你写吧。” 傅怀辞盯着这张纸看了两秒,没说话,低着头写起来。 于周在旁边看着他写,凑得近,下巴就要碰到他的肩膀,他看着傅怀辞对着离婚原因那一栏停顿了一下,好心提醒他:“我搜过了,这里可以写感情破裂。” 傅怀辞下笔的动作一顿,最后填了感情不合这四个字。 填完所有内容,于周签上自己的名字,又摁上自己的手印,接着工作人员递给他一张纸巾。 于周摇了一下头,和她说:“不用,我不哭。” “给你擦手的。”工作人员笑了。 于周接过这张纸巾,烫手似的,撕了一半给傅怀辞。 纸巾从中间扯断,断口处一点都不整齐。 傅怀辞低着头仔细地擦着自己细长的手指,手背的青筋时隐时现,突然评价于周:“真是厉害。” 不是真的夸人,于周不理他。 检查完材料,没问题后工作人员问他们:“是考虑清楚要离婚了吗?” 于周点了头,和她说:“我考虑清楚了。” 工作人员看向另一位。 “清楚。”傅怀辞说。 “你们是只带了一本结婚证吗?”工作人员低头翻了翻。 “是,一本也可以离婚的对吗?”于周认真查过的,“他的不见了。” “你还挺了解,”工作人员夸他,又问他们,“都带单人照了吗?” “带了的。”于周说着打开自己的钱包,他记得自己有在钱包里放两张备用的证件照。 工作人员接过于周手里的照片,转头看向另外一位。 “没带。”傅怀辞在一旁说。 “那怎么办?”于周抬头看傅怀辞,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打开这个不是太新的钱包,拉开最里面夹层的拉链,果然看到一张傅怀辞的证件照,他像是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贡献了出来。 傅怀辞看着这张被于周递出去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头发比现在长一些,身上穿的衬衫,是于周送他的毕业礼物,照片也是于周陪他去学校后门的复印店拍的。 在等待领取离婚证的间隙,于周和傅怀辞坐在了旁边的等待区。 “离婚好麻烦。”于周说。 傅怀辞看着他手里的透明文件袋,厚厚的一沓,就差把两人的毕业证也带来。 “没看出来麻烦,你东西准备得很充分。”傅怀辞点评道。 “因为不想跑第二趟,天气太热了,我会出好多汗,”于周说出自己的第一个感受,接着补充,“而且请假的话,我又拿不到这个月的全勤了。” “所以你今天旷工了?”傅怀辞侧着头看他,于周则只把漂亮的侧脸给他看。 “我是好员工,不干这种事情。”于周介绍自己。 “学长和我说有急事出去的话,一个小时没关系。”于周转过头看他,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些不开心,觉得傅怀辞虽然人不好了,但好像还是很帅。 不过下一秒,他就有一点凶起来,和自己抬杠:“遵守公司规章制度才是好员工,而不是靠和老板打好关系。” “我没有故意因为要请假就和他打好关系,我们关系本来就好。”于周试图反驳他。 “以公谋私。”傅怀辞驳回。 于周觉得傅怀辞职业病又犯了:“他对大家都很好。” “那你们都不是好员工。”傅怀辞给他们全安上罪名。 于周说不过他,现在的自己不好用以前的方法让他闭嘴,于是他决定自己闭上嘴巴。 “员工和上司保持距离是最起码的职业准则。” 于周闭上眼睛。 “包庇罪。” 于周把头扭开。 结果,半天没等来傅怀辞的下一句。 于周睁开眼,转过身看他,接着便听见傅怀辞问自己:“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 第5章 “不是,”于周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诚实,“我说不过。” “你就是不想。”傅怀辞回。 于周看他一眼,这次是真的不想说话了。 两人屁股底下坐着绿色的长木椅,中间隔了半米远,对面是一面贴满告示和标语的墙,正对着他们的是两排红色大字:牵手是情,放手是爱,法律可以保护婚姻,可惜拴不住人心! 这句话在灯光下明晃晃的,看得于周眼睛疼,他悄悄和傅怀辞说:“好像挺有道理的。” 傅怀辞评价:“狗屁不通。” 于周觉得他说话太大声了,窗口的工作人员都抬了一下头。 下一秒,工作人员要开口,于周以为傅怀辞要挨骂,他嘴角悄悄扬了扬,结果工作人员只是说:“办好了。” 刚才递过去的资料被归还,其他都完好无损,只有于周的结婚证有点不一样了。 照片的左侧被盖上了‘双方离婚,证件失效’的印章。 压在左侧的那几栏字上,登记时间都要看不清楚了。 除此之外,多了两本离婚证,工作人员递过来时两本都是打开的状态,和结婚证放在一起,两个人的照片变成了各自的单人照。 于周愣了一下,把其中一本递给傅怀辞,和他说:“傅怀辞,离婚证好好保管,不要再弄丢了。” “二婚的话,是需要带离婚证的,丢掉可就麻烦了。”于周很好心地提醒他。 “考虑周到,”傅怀辞突然笑了一下,但是听不出笑意,于周又听见他说,“知道了,二婚婚礼一定叫你。” “我不一定有空,”于周为他们考虑,“而且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傅怀辞眼里的情绪看不太透。 于周被问倒了,没能找到合适的原因,只好低着头把材料收起来,轻轻开口:“就是不好。” 【作者有话说】 于周掏掏口袋:钱包不好。 第0003章 诌诌 * 于周没有底气地解答完傅怀辞的问题,不再望向他。 而傅怀辞面对自己的废话,则没再刁难,于周觉得这样很好,认为傅怀辞变善良了很多。 善良的傅怀辞和他并排走在一起,走出民政局的大门后,突然问他:“昨晚睡得好吗?” 于周骗他了,说:“很快睡着了。” 傅怀辞有几秒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那就行。” “我现在要打车回家,”于周看着他,很贴心地问,“你呢?” 傅怀辞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苏俞飞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催他赶紧到场。 “律所聚餐。”傅怀辞挂断了电话。 他们团队还是常常聚餐,于周回忆,傅怀辞不是每回都去,以前不想去时,他会让自己在下班前给他打个电话,在别人面前说一些甜蜜的话,好借口开溜。 为了解救傅怀辞,于周学着说过好多那种话,因此做出过很多的牺牲,还好,傅怀辞每次一次都能够安全出逃。 “那你以后想逃掉聚餐要怎么办?”于周知道他不喜欢,因为傅怀辞每次喝醉都要回来抱住自己,说他这一块那一块不舒服。 “没有办法,”傅怀辞看着他,和他说,“家里没有人等我了。” 于周慢悠悠地偏开头,给出别的解决方案:“你可以少喝一点。” 对于他的建议,傅怀辞没有采纳的意思,而是换了个话题:“明天我会把财产分割协议书准备好。” “知道了,”于周打的车到了,他提醒傅怀辞,“那你明天记得打电话给我。” 于周想到他挂断别人电话的行为,开口:“挂断别人的电话不好,所以我会接。” “哦。”傅怀辞夸他,“你很有礼貌。” 于周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夸奖。 太阳悬在西边,迟迟不落,于周和傅怀辞挥挥手,坐进车里,和他说:“再见。” 直到车门要关上,傅怀辞都没有要和他打招呼再见的意思。 傅怀辞学不会自己的礼貌,于周只好关上了车门。 车子逐渐驶离,后视镜里的身影一动不动,于周看着他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 窗外掠过第三个路口时,于周把视线拉了回来,他打开文件袋,把那本旧一些的红色小册子又拿了出来,他低着头翻到了第一页,用拇指抹了一下那个红色印章,擦不掉。 车程虽短,但因为中午吃的少,行驶到一半,于周觉得肚子里有些饿意,可他忘了冰箱里还剩些什么菜,干脆决定,晚餐吃一碗美味的泡面好了。 * 司机在一所高档小区的大门口被拦下,他回头看着这位客人,抱歉地和他说:“保安不让进,可能需要你自己走一段路。” 于周看着入口处的小坡,摇下车窗探出个脑袋,对着保安室的方向请求:“李叔,可以帮我开个门吗?” 窗户从里面打开,李叔笑着把道闸升起,和刚刚对待司机的态度截然不同,问于周:“小周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去处理了一点事情。”于周回答他。 李叔今年快六十岁,头发已经半白,平常爱在保安室放个小收音机,路过时经常能听见里面传来咿咿呀呀的小曲儿。 于周第一次和李叔见面那天,因为忘记带门禁卡,对方很严肃地让他在大门口等着,最后还是傅怀辞出来把他认领回家的。 第6章 于周一开始有点怕他,后来某次撞见他在楼下弯着腰踩纸盒,于是于周把家里的纸盒顺手送给了他。 第一次递给他时,李叔不再对着自己凶了,第二次,对方露出了笑脸,三次过后,于周享受到了即使没有带门禁卡,也被成功放行的高级服务。 第四次时,傅怀辞批评他舍本逐末。 于周让他不要污蔑自己,但实际已经有点心虚。 “我发现你最近的购物欲很旺盛。”傅怀辞当场拆穿他。 于周还想试图挣扎一下的,但傅怀辞从身后抱住他,把近两个星期的购物记录摆在了他的面前。 包括但不限于,同一家店的情侣水杯依次下单、十个不同店铺的手机壳、摆在床头的招财猫、还有一个一米八长度的,晚上睡在他和傅怀辞中间已经一星期了的,长颈鹿抱枕。 “你侵犯我的隐私权。”于周把他的手机屏幕关掉,反过来批评他。 傅怀辞对着他的脸打开自己的手机,把付款界面给他看:“怎么不说你侵犯我的财产权?” 于周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马失前蹄,付款时不小心用了亲属卡。 也不知道财产分配时,傅怀辞会把长颈鹿和招财猫判给谁,于周有点苦恼,因为自己有些贪心,两个都想要。 * 在于周的朋友中,郑少茁是第一个知道他和傅怀辞离婚的人。 于周打电话给她时,她正落地墨尔本,和家里断绝关系后,正式开始了她一个人的澳洲之旅。 “诌诌!”郑少茁又喊他外号。 外号是于周的母亲,夏可岚取的,在于周一年级第一个学期过半,班主任来家里家访的第二天。 班主任孟老师教语文,是一个严厉又不苟言笑的,几乎全班都害怕的中年教师,但于周却不会讨厌她,因为对方常常会在课间拉着于周,并耐心询问他为什么不和别的同学说话。 孟老师的到来让小小年纪的于周来不及反应,对方就对着夏可岚说:“您就是于周的姑姑吧?” 夏可岚那时并没有否认,而是顺着这位年轻老师的话坐实了姑姑的身份,结果却收获了一次长达二十分钟的教育。 夏可岚和于周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孟老师面前,低着头接受批评,于周不知和她胡诌了什么,夏可岚不敢多问孟老师,怕被教训更久,但东拼西凑里大概清楚了一些情况。 在孟老师的描述里,于周没有爸爸妈妈,而夏可岚是于周的姑姑,家里有且只有两人,姑姑每天忙于工作,经常出差,对他缺少关心,平常没有空接电话,更是没办法去开家长会的。 除此之外,夏可岚还了解到,于周在学校根本不交朋友,或者说,别人不爱和他说话。 问起原因,孟老师趁于周去厨房帮她倒水时和夏可岚说,上次学校举办的亲子活动中,只有于周的父母没有来,课间其他小孩围着他问原因时,于周谁也没有搭理,并在有人问他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时,他生气地用空瓶子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夏可岚认真听完,沉默半晌。 等孟老师走后,夏可岚把于周叫到了跟前,问他:“亲子活动有什么游戏?” 于周把头低低地垂着,把那天听过很多次的游戏名称,轻轻地说了两个出来:“两人三足,腿绑在一起,会摔,不好玩,第二个是扯尾巴,老师要求爸爸背着,我没有爸爸。” 在于周第一次问夏可岚关于父亲的话题时,夏可岚便没有隐瞒,她尽可能地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了于修群意外的去世。 从于周一直以来的表现来看,夏可岚还误以为对方能够接受这件事。 “两人三足吗?那个可是妈妈的强项,但是扯尾巴是什么?”夏可岚笑着蹲下。 “就是在屁股后面戴一个小尾巴,要去扯掉别人的尾巴就可以赢。”于周和她解释。 “好简单,”夏可岚评价完,把于周抱进怀里,得意地和他说,“妈妈完全可以做到。” 于是第二天,夏可岚帮他请了个假,也给自己请了一天假,带着于周去了一趟游乐园,报名参加了园内的亲子活动,用行动向他证明了,没有爸爸也是可以的,只是下次不能再和老师撒谎,也不能说自己是姑姑,不然妈妈会伤心。 “我错啦,”于周笑起来露出虎牙,发出可爱的气声,手里还捏着夏可岚给他拍的照片,和夏可岚主动要求,“我想再拍一张,给爸爸看。” 夏可岚说好啊,第一次带他去了郊外的墓园,路过花店时拐进去买了束玫瑰花,在于周亮亮的眼神里,和他说:“你都给爸爸带了礼物,我可不能输给你。” “以后不叫你周周了,”夏可岚那天从墓园回来,握着于周的手,在他干净的田字本上写了个诌字,并不给面子的,当着因为父母带弟弟去玩迟迟不回家,只能来他们家写作业的郑少茁面宣布,“得叫你胡诌诌的诌诌。” “诌诌?”郑少茁又在那头喊了他一句。 于周回神,对着手机话筒嗯了一声。 “一下飞机发现他们给我打了二十几个电话,更好笑的是郑明然那孙子,头一回给我发消息带上了姐姐这个称呼,”郑少茁心情顺畅的不得了,“刚全被我拉黑了。” “那你回来后他们会不会来找你麻烦?”于周问她。 “钱袋子没了肯定得着急,但我做好报警的准备了,看看他们是要钱还是面子,”郑少茁屈着腿坐在机场门口的花坛边,从背包里掏出了半盒烟,语气轻松道,“这下我可是孤身一人咯~” 第7章 于周和她说:“没关系,我也是。” 郑少茁知道他在安慰自己,觉得好笑:“你也是什么?你不还有个傅怀辞?” “没有了,”于周告诉她,“我下午和他离婚了。” 郑少茁在那头至少安静了十秒钟,于周听见“啪”的一声,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打火机窜起火苗。 “为什么啊?”大概是觉得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向来不爱过问理由的郑少茁都开口询问起原因,“谁提的?” “我提出来的,”于周先回答了她的后一个问题,接着想了一下理由,和她说,“因为他睡觉的时候呼吸声太重,我睡不着。” 郑少茁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有些无奈:“真能胡诌。” 于周觉得自己没有撒谎,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 “就这破理由?你让人怎么信…”郑少茁边看酒店住址,边问他,“傅怀辞也同意了?” “本来不同意,”于周抱着长颈鹿,看向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空气中仿佛还能闻到傅怀辞身上好闻的味道,他开口道,“前两天答应了。” 第0004章 戒指 * 夜里的路边大排档,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层热浪,肉串香从烤架上阵阵传来,闻得久了腻人,老板娘磕着瓜子望向角落那群人,他们从七点坐到了现在,五个小时里桌上点的东西换了又换,在酒精的催化下,个个都没了开头的斯文样。 今天轮到叶榭雨和李应维负责这群人的人身安全,两人滴酒未沾,正磕着老板娘给的两把瓜子,在一旁无所事事地聊着天。 叶榭雨看了一眼傅怀辞,见对方正坐在角落默默地喝着酒,她冲李应维招招手,示意他靠近。 “最近听到什么传闻没?”叶榭雨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 李应维跟着她的视线,看到苏俞飞凑到傅怀辞身旁和他干杯,又搂着他的肩膀,大声安慰他:“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说傅律离婚的事?”李应维问她。 “诶?”叶榭雨直起腰,惊讶道,“你知道啊!?” “我记起来了,”李应维和她解释,“前天上午你不是去法院立案吗?嫂子当时来了一趟。” “在律所闹啊?”叶榭雨急忙问。 “没闹,我也是第一次见嫂子,都没认出来,他是来找我师傅的,让他代理离婚案来了,”李应维放低了声音,“后来傅律进来了,从两人对话里才知道是他俩要离婚。” “说啥了啊?”叶榭雨恨自己不在场,“吵起来了吗?” “没吵,嫂子看起来也不是会吵架的样子,”李应维想起那天的场景,和她描述,“但态度倒是挺强硬的,看起来是非要离不可。” “总不会是我师父外头…”叶榭雨话没说全。 “瞎说什么呢,”李应维拍了一下她脑袋,“你要说我师父干这事儿还合理一点。” 苏俞飞在另一头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傅怀辞皱着眉躲开了。 “你嫌弃我!”苏俞飞喝得有点大,开始闹人。 傅怀辞懒得搭理他,只是低头抿了一口酒。 “和我道歉!”苏俞飞抓着他的领子。 傅怀辞举起他的手机,对着他的脸解了锁,打开电话拨给了阮尘林,打通后丢还给苏俞飞。 苏俞飞果然松开了他,动作迅速地把电话又挂了,指着傅怀辞说:“是不是兄弟了!我正想办法拒绝他,你给我整这一出,他更喜欢我了怎么办?” 傅怀辞看着他嘴角的笑,回他:“那就结婚。” “那不还得离,”苏俞飞开口道,“你不是最有经验?” 口袋里的离婚证还硌着大腿的傅怀辞:“……” 众人散场已经夜里一点,李应维左手扶着苏愈飞,右手扛着隔壁组的实习律师,把人塞上车后脑门已经被汗浸湿。 叶榭雨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开着傅怀辞的车装了四个人,绕了大半个城市依次把人送回家,最后才把剩下的傅怀辞送回了他说的地址。 傅怀辞从上车起就闭上了眼,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直到目的地到达,叶榭雨才小心翼翼地回头,小声把他叫醒。 傅怀辞在后座难受的仰着头,睁开眼比上车时看起来状态更糟,莫名其妙开口说:“我得快点回家了。” 叶榭雨回想之前的聚餐,基本上局还没散傅怀辞就会借口走人,这还是叶榭雨还是第一次送他回来。 “师父你自己能上去吗?”叶榭雨帮他把车停好。 “可以,”傅怀辞迈开长腿,下车后稳稳站定,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还能和叶榭雨说,“你把车开回去吧,这里不好打车,辛苦了。” 叶榭雨没推辞,和他打了个招呼就开着老板的车走了。 车载挂件在转弯时晃动得厉害,叶榭雨刚刚就注意到了这个臭着脸的小猫挂件,心想看不出来傅律还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 下车时叶榭雨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箱,把自己刚刚存放进去的文件拿了出来,关上时手上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储物箱里的东西很少,只有几个魔方,还有一本压在上面的结婚证。 * 屋里很安静,客厅黑乎乎的,视线内唯一的光,是从主卧的门缝里透出来的,不用想也知道,是于周买的那盏丑丑的小夜灯散出来的。 第8章 傅怀辞在黑暗中慢慢走近,几乎没有犹豫就打开了主卧的门。 卧室的床很大,大小是当初于周要求的,理由是傅怀辞睡觉总是喜欢压着他,所以要换个大一点的床,这样傅怀辞才不会挤他,但事实上并没有用,为此于周默默生气了一回,还是傅怀辞早上醒来发现对方报复自己,故意压在自己身上睡而得出的结论。 卧室的空调打得很低,于周整个人团在被子里,看姿势是抱住了那只长颈鹿,傅怀辞走近,看到于周闭着眼,脸颊正贴着鹿角。 于周是被傅怀辞的呼吸声弄醒的。 他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傅怀辞的发茬和耳朵,接着脖子痒痒的,傅怀辞正隔着睡衣搂他的腰,埋头从他的侧颈往下轻咬。 好不容易睡着的,于周从被子里伸出手推开他,推不动,傅怀辞更过分地贴近他,手掌伸进睡裤里,正打算摸他圆圆的屁股。 “傅怀辞,”于周抓着他乱动的手,不再让他碰自己,严肃地和他说,“你不能这样。” 傅怀辞的动作停下。 于周接着提醒他:“我们已经离婚了。” 傅怀辞仿佛整个人顿了一下,看上去像是没太明白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眼神才清明了一些。 很快,傅怀辞从他身上下来,不再压着他,并且和他说:“抱歉。” 于周并不会怕他,因为他知道傅怀辞是喝醉了,不是故意的,但他依旧抬头看傅怀辞,和他说:“你应该习惯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 傅怀辞站在床边,低着头看他,突然问:“什么关系?” 于周想说前任关系,但最后说的是:“朋友。” 傅怀辞不留情面地和他说:“谁要和你当朋友?” 于周愣了一下,接受了他的意见:“好吧,那陌生人就更不能这样了。” 话音刚落,傅怀辞突然捏着他的脸让他抬头。 力气有点大,于周突然想,除了在床上,他以前不会这样凶的。 于周握着他的手腕,要把他的手拿开,下一秒傅怀辞抓住了他的手心。 “戒指呢?”傅怀辞看着他红肿的无名指,不知道于周用了多大力气才把戒指拖拽下来,指根都有些泛青了。 于周也是要把戒指拿下来时才发现,它已经有些摘不下来了,所以他晚上用了不少方法,好在最后还是顺利拿下来了。 “摘掉了。”于周回答他。 傅怀辞的力道突然轻了轻,指腹小心地摸着他肿着的指根,问他:“丢掉了吗?” “没有啊,”于周和他说,“挺贵的呢。” “打算怎么处理,”傅怀辞想到对方勤俭持家的好品质,问他:“卖了?” 于周并没有做过这个打算,但确实行得通,于是他和傅怀辞说:“我考虑一下。” 小夜灯的暖光打在傅怀辞的脸上,于周看着他沉默。 过了一会儿,傅怀辞脸上的光影暗了暗,他低下了头,于周看着他抬手,捏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转了两圈,用了些劲儿摘了下来,指环在他手心滚动了一圈又落下。 接着,傅怀辞把它递给自己,和他说:“要卖就一起卖了吧。” 于周眼神偏开,没有把戒指接过来,背对着傅怀辞躺下,和他说:“我不要。” “明天给你发典当行的联系方式。”傅怀辞没有接受他的拒绝,离开房间之前依旧把自己的那枚戒指放在了他的床头。 身后的关门声响起,脚步声渐渐离得远了,于周慢慢翻了个身,睁眼看着那枚放在招财猫脚边的,傅怀辞不要了的戒指。 戒指样式偏素,没有大大的钻石点缀,用的是一圈细钻,是傅怀辞花了大价钱让人设计的,于周一直觉得很好看。 没有一点办法的,于周想到了傅怀辞向他求婚的那天。 是很平常的日子,甚至两人前一天还在因为一点小事情产生了争吵,虽然默默生气的只有于周,原因是他没有吵赢傅怀辞。 那天傅怀辞接他下班,于周端着脸,努力让自己表情不悦,但是失败到傅怀辞都没能看出他在生气。 从上车,于周就感受到了傅怀辞的好心情,甚至在碰到两个绿灯后,于周听见他在哼着听不出准调的小曲儿。 车子开过熟悉的街道,开过百货大楼,在快到家的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拐角处,路过一家双层婚纱店,是于周回家路上再眼熟不过的一家店,无所事事时他数过,橱窗里的婚纱展品是一周换一次。 今天并不是第七天,于周记得,昨天橱窗里刚展出两套裁剪精良的男士西装,今天就不见了。 这个红灯很长,等待期间,傅怀辞打开了车载广播,切换了两个频道,最后停下。 “一则最新消息…”电流声嘶嘶两声,于周被吸引了注意,不再想傅怀辞什么时候来哄他。 电台播音员字正腔圆的语调逐渐清晰,夹杂着窗外的车流声,半分钟过去,于周已经明白了傅怀辞今天好心情的理由。 “同性婚姻法案通过了,”傅怀辞看着他,脸上是好看的笑,也是认真的神情,但却像随口问于周今晚吃什么一样,问他,“要不要结婚?” 于周反应慢了几拍。 “会不会很麻烦?”于周过了一会儿开口,看向傅怀辞的样子有些苦恼般。 “不知道,”傅怀辞和他说,“也许会。” 第9章 于周说自己要好好想想,但并没有太迟给出回答,从下车回到家,再看到眼熟的西装出现在他的衣柜时,于周便因为漂亮衣服,做出了决定。 晚上入睡前,于周熟练地钻到傅怀辞的怀里,亲亲他的下巴,又把藏在身后的,登记页上只剩下一人的户口本塞到了他的手里,并和他说:“傅怀辞,结婚好像不麻烦哦。” 于周的记忆力没有傅怀辞的好,但也不赖,记得傅怀辞埋在他颈窝的温度,也记得后来傅怀辞给他戴上戒指时微颤的指尖。 而现在那枚戒指被放下,傅怀辞和他都把戒指摘掉了。 于周把灯关掉,在黑暗中闭着眼又睁开。 自同意离婚那天起,他们就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于周本以为自己离开傅怀辞会睡得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睡不着。 大概是因为傅怀辞还和他在一个屋檐下吧,于周总想,会不会分开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份 周末不更 第0005章 庆祝 * 第二天清早,在闹钟响起前,于周就醒来,他记录了一下昨晚的睡眠时间,把数据发给了孟医生。 孟医生是夏可岚的朋友,上个月知道于周有失眠的情况后,让他来医院看过两回。 但实际上并没有大碍,于周想,自己就是有些焦虑情绪而已。 事务所聚餐的第二天一般不用打卡,但于周走出房门,发现客房的门敞着,傅怀辞早早出了门。 而跟着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他出差时常用的那个黑色行李箱。 傅怀辞的衣服还挂在主卧的衣帽间里,没拿几件,不过书房那些律书文件和资料,几乎被傅怀辞搬空。 于周打开消息列表,没有通知,所以不确定傅怀辞这几晚是否还会回来。 得下午看了文件才能知道傅怀辞想怎么处理这套房子,于周觉得搬家有一点麻烦,但如果傅怀辞执意要把房子卖掉的话,那他也只能辛苦自己一下了。 从地铁口出来,到公司楼底下还要走五十米。 于周今天起的早一些,到楼下便利店时比平常早了五分钟,他绕进去买了一瓶水,出来时碰到了一位坐在花坛边的沧桑男人。 男人的胡子有几天没刮了,整个人很显疲态,于周看到他时,对方嘴里正啃着个包子,脚边放着块破旧的牌匾,边边角角都有些晒裂,上面写着无良公司,欠债还钱。 于周知道这个人,听学长说,他曾经是云时科技的中层领导,和现在的妻子在公司相识,两人在云时工作了十几年,最后却因为个人利益差点泄露公司产品开发计划。 好在公司发现得及时,念在情分,最终没有多追究,只把两人辞退处理,但对方几个月后却反而找上了公司,想得到赔偿。 于周和他对视着,把手里的水交了出来,问他:“你要喝水吗?” 男人的视线从公司大门口收回,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但没有理他的意思。 于周松了口气,匆匆走了人。 “你给他送水干嘛?”于周刚跨进公司,身后就有人追上他。 于周看向身后的吴锦瑞,和他打招呼:“学长。” 吴锦瑞是于周大学时同专业的学长,现在是他们生产部门的负责人。 “他看起来很渴。”于周说。 “还是离他远点,万一他突然动手,你这身板能扛得住吗?”吴锦瑞扫了一眼他的手臂和腰,伸手帮他按了一下电梯。 于周听劝的样子,和他说:“我知道了。” “吃早餐了吗?”吴锦瑞在按电梯之前问他。 于周愣了愣,开口道:“还没有。” 吴锦瑞笑着按了三层,打算和于周一起去餐饮区买份早餐。 “要迟到了。”于周提醒他。 “没事,和老板一起迟到不扣钱。”吴锦瑞给他开绿灯。 “谢谢学长。”于周扯了个不伦不类的笑,想到了昨天傅怀辞那句以公谋私,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并认同了傅怀辞对自己的评价。 咖啡机里飘出香味,等待制作的间隙,于周问吴锦瑞:“学长,你今天几点去楼上开管理层会议?” 吴锦瑞侧过头看他,看不出脸上的情绪,问他:“怎么了?” “下午想请大家喝下午茶。”于周说。 “怎么突然请客?”吴锦瑞笑了笑。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于周靠近他一点,把左手展示在他面前,放轻声音说:“我离婚了,庆祝一下。” 听到他离婚的消息,吴瑞锦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好起来。 “恭喜,”于周听见他回答自己一开始的问题,“会议在下午四点开始。” 咖啡店的人寥寥无几。 叶榭雨一大早被被傅怀辞电话轰醒,人还没回神就跟着傅怀辞踏进云时的大门,现在终于可以稍微缓缓神。 叶榭雨趴在吧台点了杯加浓美式,回头看傅怀辞:“傅律,喝什么?” 傅怀辞正看着于周的后脑勺,早上应该是忘记梳头发,发尾有两股缠在了一起。 “不喝了。”傅怀辞收回视线。 于周听到声音,整个人僵硬了一瞬,他不确定傅怀辞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被当面抓包的话,他也是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的。 吴锦瑞注意到于周的不自在,转头发现了他身后的傅怀辞。 第10章 “傅律师来的这么早?”吴锦瑞和他打招呼。 傅怀辞态度不冷不热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总不好让吴董久等。” 吴锦瑞笑着扶了扶眼镜,礼貌地伸出手:“等傅律师的好消息。” 傅怀辞平视前方,显然没有握手的意思,只简单点了一下头,最后问叶榭雨:“好了吗?” 叶榭雨一手夹着文件,一手拿起咖啡,赶紧和他说:“好了好了。” 傅怀辞帮忙接过她手里的文件。 “谢谢师父!”叶榭雨表示感谢。 傅怀辞嗯了一声,抬腿往外走。 于周从刚刚开始便在一旁看着傅怀辞。 但对方完全把他当空气,不认识自己似的,一下都不看他。 离婚是这样的,于周想。 * 走进电梯,叶榭雨喝了一口咖啡,冰得神清气爽。 “傅律,刚那人是谁啊?看着还挺眼熟的。”叶榭雨问。 “吴仁忠那个没用的草包儿子。”傅怀辞回答他。 叶榭雨被呛了一下,看着电梯里的摄像头,咳了两声。 自傅怀辞打算插手云时的股权案以来,叶榭雨多多少少有做过功课,但她没想到傅怀辞会这么直接的,把媒体封给吴锦瑞的称号就这么说了出来。 据她了解,云时早先是做锂电池起家,三十年前由吴仁忠和另外两个合伙人出资创立,在后来的十年内通讯领域迅速发展,公司规模也不断地扩大,十年前就已经跃入安城排名前五的企业。 这几十年以来,云时也不是第一次卷入股权纠纷,最早是其中一位股东与吴仁忠理念不合,于是想要退股,吴仁忠却以公司没有退股制度为由,拒绝了对方的退资申请。 最后这位股东干脆向法院申请查账,逼得吴仁忠只能同意他退资。 这位股东退出后,迅速往互联网市场进行转型,成立了途跃,十年下来资产干翻百倍不止,成为了安城市值排名第一的公司。 由于云时早先的那次不知真假的股权纷争,在大众眼里两家公司一直都是势不两立的状态,但实际上十几年间两人也合作过几次,可媒体依旧喜欢把两家公司的政策和决策进行比较,不过大多数人对股价和市值其实并不太在意,让大家津津乐道的,反而是这两位的子女。 吴仁忠的儿子,也就是傅怀辞刚刚叫的没用草包,叶榭雨回忆昨天看的那堆报道。 吴锦瑞第一次暴露在媒体的镜头下时,是十五岁,在某个科技大赛的颁奖典礼上,被评为近十年来最年轻的金牌得主,加上干净清爽的形象,虽说有质疑,但依旧好评如潮。 可以预见,媒体在大众的话题度里,很快便把目光转向了涂跃的那位,但这位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自己孩子的长相,媒体跟了一年才勉强在别墅区外围,拍到一张少年的侧脸和几张模糊背影。 尽管如此,依旧有不少网友评价,光是这张侧脸也甩了吴锦瑞不知几百条街,也算是遗传了各自父亲的长相。 第二篇报道中,少年的长相被完全公开,照片拍的很有水准,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对方单肩挎着包,正直直地望着镜头,眼里全是不耐烦。 照片主体清晰,情绪传达到位,只是拍到的场所疑似是一家桃色会所内部,并且对方当时还只是个未成年。 此报道一出,风向往一边倒。 接下来的几年间,吴锦瑞的相关新闻都以正面报道为主,私生活干净,待人彬彬有礼,人也努力上进,包括在大学期间获得几个奖项都被轮番报道。 这类风评直到对方毕业后才跑偏,起因是吴仁忠放手让他投资了几个项目,结果投什么黄什么,全都无一例外,于是又有了一个‘礼貌草包’的称号。 反观途跃的这位,往后几年被拍到的次数屈指可数,却几乎都是负面报道,其中有两次鼻青脸肿地从家里出来,疑似被赶出家门。 最哗然的一次报道,是有一年夏天,被拍到和同性恋人在破旧的楼道里接吻。 那是一段长视频,在夏夜,生锈的楼梯扶手,贴满小广告的墙面,另一位主角被完全挡住,视频里只能看到他穿着条斑点短裤和拖鞋,露出的一截小腿白皙修长,大概是被吻得有些站不稳了,对方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肩上,让他搂着自己的脖子。 那天的报道撤得很快,外界传闻这次是途跃的董事亲自下场,要求删除所有相关视频。 再接着的下一篇报道,是对方放弃父业,选择了创立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接下来的报道则多以对方案件胜诉为主。 最后一篇报道,是对方第一次心情不错地接受了镜头,机会难得,摄像头紧跟而上,提问的几个问题中,对方挑了一个进行回答。 “傅律心情看着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 傅怀辞站定,面对快怼到脸上的镜头表情依旧没有太好,但也藏不住得意的语气,宣布道:“婚事将近。” 很多人在猜测,结婚对象和当初被拍到的是否是同一人,但在这之后,媒体却再也没敢写出任何一篇结婚的相关报道,听说是因为傅怀辞标榜了整整几十页的相关法律条例,并在第二天给每家媒体都送了一份,表明了今后如果还有类似的报道,一定会追究到底。 叶榭雨之所以困,就是因为昨晚回到家后,又看八卦到三点。 第11章 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其中一位当事人,在好奇心和求生欲中,暂时放弃了生。 “师父啊…”叶榭雨讨好地笑笑,问出了她也好奇的问题,“你和师母是初恋吗?” 傅怀辞看着她,眼神说不上有没有不开心,正当叶榭雨后悔问出口时,对方回答她:“是。” 那为啥离婚啊?叶榭雨很想说,你看着很爱啊。 “我倒是也想知道。”傅怀辞开口。 叶榭雨思考入了迷,什么时候把心里想的问出了口都不知道。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提醒他们楼层到达,叶榭雨呆愣的表情还未收回,傅怀辞已经跨出了电梯。 第0006章 随你心意 * 吴仁忠办公室在顶层,电梯出来后秘书领着他们又经过了几道门,在最后一扇门时被几名保镖拦下。 “抱歉傅律师,”秘书和他们说,“可能需要你们过一下安检。” 叶榭雨微微一愣 ,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傅怀辞,她本以为傅怀辞会反驳点什么,但对方却意外配合。 谈话从九点半左右开始,叶榭雨拿回保镖手里的录音笔,在傅怀辞没有阻止的眼神里按下了开始键。 “职业习惯。”傅怀辞丢了个解释,一点也没客气地坐在了吴仁忠办公室的沙发上,全然一副他才是主人的模样。 吴仁忠今年近六十,笑起来和吴锦瑞有几分像,叶榭雨想,都是那种憋着坏的好人笑。 在进入正题之前,吴仁忠关切地询问了几句傅怀辞的近况,话里话外对这次的案子没有丝毫关心的意思,听起来反倒更关心傅怀辞的家事。 “我记得您有他们的联络方式?”傅怀辞的礼貌果然没维持多久,没什么表情地说,“和我叙旧还是免了。” 吴仁忠脸上的笑淡了淡,慢慢正色起来。 这次的案件,用苏俞飞的话来说,就是云时两位股东狗咬狗,看谁先张嘴啃上对方的问题。 半年前,海外一家公司找上云时,想借着他们推出一款各方面都更优化的新产品,做过一系列评估过后,吴忠仁和另一位股东都一致认为确实是个好机遇。 投入市场后反响果然热烈,近半年来云时股票暴涨,于是吴仁忠看项目挣钱了,渐渐生了别的心思,想暗地里把人股东的股权占比给稀释了。 对方不是傻子,一来二去发现了吴仁忠打算私下增资的行为,之后便找上吴仁忠,想让他低价转一部分股权给自己,吴仁忠偷鸡不成蚀把米,但也不可能同意,于是对方又威胁要告他。 吴仁忠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叹了口气,但却没感觉有多苦恼的样子,反而把问题抛给傅怀辞,问他:“傅律怎么看?” 傅怀辞慢悠悠地听完吴仁忠的想法,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了他。 “我记得云时当初在投这个新品时,好像刚投完另一个新能源项目?据我所知当时云时的资金应该是运转不开的,”傅怀辞故意停顿了一下,又说,“后来听说是吴董个人出资才拿下这个项目?” 吴仁忠有两份资料,一份是云时的规章制度,一份是傅怀辞给他的初步方案,越翻眼睛越亮。 “我可以帮您主张合法增资,”傅怀辞缓缓道,“至于林总那边,上次项目开发他本该拿出来的资金,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钱入账了吗?” 话音刚落,吴仁忠愣了愣,接着说:“他也可能在规定时间内随时补上。”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傅怀辞从容地看着他,接着开口:“他补不上的。” 吴仁忠看着他肯定的样子,眼角微微弯了弯:“傅律怎么就这么肯定?” 傅怀辞意味深长道:“这就需要细聊了。” “小傅啊…”吴仁忠打量起面前的傅怀辞,突然问他,“能告诉吴叔,你为什么想接这个案子吗?” 傅怀辞习惯性地想碰碰手上的戒指,摸了个空,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受人之托,我也想找找答案。” 叶榭雨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显然吴仁忠也没听出来他的意思,两人甚至互相对视了一眼。 傅怀辞根本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像是笃定对方不会拒绝。 果然,吴仁忠并没有多纠结这个问题,叶榭雨看着他伸出手,这回傅怀辞屈尊,好歹愿意回握。 * 于周点的是一杯拿铁,喝了一口就皱着脸推到了角落,对他来说还是有点苦了。 早餐是和吴锦瑞买的同一类,于周上次在茶水间里,听公司里的人管它叫做资本家的奢侈猪食。 便当盒包装精美,但里面只有一块三明治,分成两半的溏心蛋,和于周唯一喜欢的,三颗草莓。 但没来得及吃,于周就投入了工作,他最近给生产部的器械申请了维修和保养,与合作商对接后,发信息让对方可以下午四点过来。 “吃糖吗?”身旁有人靠近。 于周来到云时半年,和同事相处融洽,其中关系最好的,是坐在旁边的庄筱。 “不要,”于周看着她手上的怪味豆,往后仰了一下头,评价道,“味道很奇怪。” “再试试?”庄筱笑了笑。 于周不会再被骗:“我运气不好,会挑到不好吃的味道。” “行吧,”庄筱放过他,靠近了说,“运气不好不碍事,眼光好就可以了,你帮我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点?” 第12章 于周在扭头看庄筱的手机前就在猜测,这回对方是要让他选择口红色号还是美甲款式,但不管怎么样,他这次一定要看出有哪里不同。 结果庄筱给他看了两个男人的照片。 “我妈给我找的相亲对象,你帮我把把关,看看哪个帅点?别的不提了,至少吃饭的时候别再折磨眼睛吧…”庄筱见识多多的样子。 于周皱着眉,看了第一张照片,过了两秒说:“看着很健康,他应该喜欢晒太阳。” “就是说他太黑了呗?”庄筱没憋住笑了,“那这个呢?” 于周沉默,尽量给出措辞:“他看起来做饭很好吃。” 庄筱没忍住笑出声。 平常的于周礼貌有加,但庄筱发现,只要到这个环节对方就没办法撒谎。 庄筱想起年初,公司要求定制工作服,一件胸前印着云时logo的亮橙色外套,吴锦瑞带头穿了一周,在这七天里,庄筱发现,于周对助理工作格外懈怠,问起原因,于周很苦恼的样子,表示自己看到那件衣服眼睛不太舒服,感觉视力下降了。 庄筱跟着办公椅挪过去:“小周同学,你觉没觉得自己有点颜控?” 于周没有否认,开口说:“只有一点。” “这么说你对象应该很好看吧?”庄筱笑了笑,低头却发现于周今天没戴戒指。 于周脑海中跳出傅怀辞的脸,公正地说:“很帅。” 庄筱哎哟了一声,眼神突然看向他身后,小声问:“有这个帅吗?” 几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路过于周时仿佛慢了下来,最后又离开。 于周回头时,只看见傅怀辞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不会是法务部新来的同事吧?”庄筱回神,看到于周的状态,笑着说,“看呆了?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于周安静了几秒,伸手碰了碰桌上的一个小摆件,开口道:“差不多吧。” 桌上的小摆件是一个桃木色的小盒子,顶部支着两个黑色的不透明玻璃小球,中间有个小小的灰色显示屏,像一台小电视机。 通过远程控制,框框里能够显示一些简单的指令,由一个穿着斑点短裤的像素小人做出对应动作。 如果对面的人输入喝水的指令,像素小人便会从身后拿出个比他还要高的大水杯,接着爬到杯沿边,咕噜咕噜喝水,没过几秒小人的肚子就会慢慢大起来,如果于周不搭理他,小人便会晕倒在地面。 像素小人也是要哄的,这时候于周只好求求对面的人,才能让他的像素小人重新活过来,方式是触碰上面的两个小触角,这样就可以给对面的人发射小爱心。 如果对面的人接受了小爱心,屏幕左侧慢慢会走出另一个高一些的像素小人,再把晕倒的小人牵起来。 两个小人还有冷战模式,操作很简单,只需要一方按下按钮,便可以开启互不干扰模式,和好方法单一,就是让自己的小人举个小牌子,在对方的屏幕里请求一下原谅。 这是傅怀辞年初和他冷战了几个星期,出差回来后送给他的礼物。 现在,于周显示屏上的小人只剩下了一个,保持着安安静静的姿势,垂着头孤零零地坐在了地上。 自于周和傅怀辞提出离后,那个高一些的像素小人就再没出现过了。 于周想,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坏掉。 * 感受了一个上午的大公司氛围,临近午饭时,叶榭雨才松了口气。 她把云时法务组的给的最后一本资料叠好,悄声和傅怀辞说:“师父吃饭去吗?” 傅怀辞从刚才起就在盯着手机,听到她的话后抬起头,和她说:“有约了,你自己吃吧。” 阮尘林接到傅怀辞的消息时,正在犹豫要拿一份土豆牛腩还是糖醋排骨,话听一半,干脆各点了两份,最后又拿了几个菜和两碗饭。 “我不爱吃土豆和排骨。”傅怀辞看到后,对他说了第一句欠揍的话,接着冒出第二句,“苏俞飞估计会喜欢。” 阮尘林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和他说:“别和我提他。” “个脑子有坑的,自己衣服找不到了,问是不是我偷的。”阮尘林把手里的书递给他,“给,你要我找的。” 傅怀辞看了看书侧的字,和他说:“辛苦。” 手机在桌面上发出震动。 于周回神,看到备注‘老公’的消息弹出。 傅怀辞问他中午有没有时间,有的话把财产分割协议签了。 于周把他的备注修改成了傅怀辞,回复他有空,最后客套地问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吃午饭,并推荐了食堂的蛋包饭。 傅怀辞很快回复,和他说:[不用了。] 于周预料到了傅怀辞会拒绝,并不惊讶。 惊讶的,是傅怀辞给出的这份协议内容。 茶餐厅的角落,于周正坐在傅怀辞的对面,低着头看纸上的条例。 “如果没什么问题,在尾页签字。”傅怀辞把笔放在他的左手边。 “傅怀辞,”于周抬头看他,认真地说,“你给我的东西太多了。” 于周看着条款里归属于自己的那几处房产,又继续往后翻了几页,被傅怀辞的大方吓到,他把自己名下的不动产划了一半给他,包括一些车辆和存款,都够于周大手大脚过几辈子了。 “而且我也不喜欢开车。”于周皱着眉,不知道该拿这份协议怎么办。 第13章 “变卖或者赠予,随你心意。”傅怀辞说。 于周对他的回答不满意:“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傅怀辞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是平静的,不再像刚开始讨论离婚时那样不开心了,只是问他:“有什么不明白?” “这不是我的东西。”于周把文件推还给他。 两人沉默地对视,直到傅怀辞把另一份婚后保密协议打开,摊到于周面前。 “不白给。”傅怀辞和他说。 保密协议的内容不多,于周很快看完。 协议的时效性只有一年,要求于周在这一年间对他们的婚姻状态保密 ,有需要时配合傅怀辞出席一些特定场合。 于周在心里数了数,不好意思地和傅怀辞说:“我已经说出去了。” “你可以和他们说只是跟我闹脾气。”傅怀辞给出解决方案。 于周摇头拒绝,态度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不要,离婚就是离婚,我和你没有关系了。” 因为这句话,傅怀辞停顿了许久,就在于周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对方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傅怀辞的眼底漫上了一些情绪,像那天晚上于周和他说离婚时一样。 “于周。”傅怀辞叫他的名字。 于周低着头,不太在意似的嗯了一声。 “你想离婚多久了?”傅怀辞突然问他。 “不知道,”于周没有撒谎,“应该有一阵子了。” “好。”傅怀辞这次没有纠结太多问题,把文件整理好后便起身,最后只给于周留下一句,“财产分割协议我重新拟定,到时候会邮寄过来。” 于周点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只好开口说:“知道了。” 傅怀辞抬腿离开,仿佛一秒都不想多待,于周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才低头喝了一口桌上的柠檬水,并安慰自己不要伤心。 【作者有话说】 这篇节奏可能会慢一点,明天开始会走点回忆 第0007章 边界感(回忆) * 于周第一次坐飞机,是在十八岁的夏天,横跨一千多公里,目的地是一座他从未去过的陌生城市。 那天他起得很早,天没亮就坐上了夏可岚昨晚找邻居借好的车子,到机场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将近三个小时,于是夏可岚带他去机场外面的早餐店里先吃了一碗米线。 夏可岚的眼睛有些肿,和于周说是因为昨晚睡前吃了一桶泡面导致,于周没拆穿,他昨晚睡不着,听到夏可岚在房间里偷偷哭了,最近她常常这样,问起时,她总会再三确认于周什么时候出发去上学。 在往前的十几年间,于周一直是更依赖夏可岚的那个,这让于周第一次发觉,夏可岚其实也有点离不开他。 这很好,于周也想要夏可岚可以依靠他。 米线吃完,夏可岚看着他背上书包,不知第几次提议:“开学还是让妈妈陪着吧?” 于周拒绝了她,因为不想让夏可岚一个人回来,这样她只会哭的更厉害,于是他和夏可岚约定:“毕业典礼的时候让你来,到时候再一起回家。” 到达出发层,于周拿出了夏可岚给他买的新款手机,把提前收藏好的乘机流程又复习了一遍。 但于周很快便发现了更省力气的方法,在托运行李的队伍中,有好多都是同龄人,于周选了一位看上去最从容的男生,跟在了他的身后。 男生长得很高,于周仰着头,看到他右耳戴了一个圆形的银色耳环,推着行李箱的那只手臂上挎着个护颈枕,正低头玩着手机。 于周跟着他抬行李、托运、安检,最后又上了同一班飞机,并且很有缘分地停在了同一排。 男生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于周在他身旁坐下时,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生表情冷峻,大概是早就发现了跟屁虫于周,不那么好相处地把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于周看到他的脸时先是一怔,接着注意到他泛青的嘴角。 打架是不好的,于是于周默默把要说的话憋回了肚子里。 大概是见于周没有挑衅的意思,对方把视线从于周脸上移开,沉默地戴上了耳机。 于周跟着他的动作把安全带系上,贴着椅背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身侧,已经做好了上天的准备。 过了一会儿,于周有些无聊地扭了一下身体,在广播声里把手机关机,最后板正地恢复原状。 飞行时间是两个小时三十分钟,前半个小时,于周一直保持着扭头看窗外的姿势,而靠窗的男生总是时不时转头看他,出于礼貌,对方回头时于周都会和他对视,几次下来,对方忍不住开口了。 男生摘下耳机,耳麦贴着他的喉结,说话语气糟糕,问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于周:“好看吗?” 天微亮,窗外的地平线叠了一层橙色光层,于周点头说:“好看。” 对方大概愣了三秒,脸变臭,突然用帽子把脸盖住了。 于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很干净得体,回忆起自己的行为,也还算有礼貌,而且他还很大方,允许对方坐在了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可是对方不领情,还很霸道地和他说:“不许看了。” 于周觉得自己有点生气,于是在剩下的两个小时里,他不再理会这位霸占人位置的,不礼貌的人,也不望向他旁边的小窗,而是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第14章 但另一边视觉受限,没多久,于周就感到了无聊。 早班机,于周开始感到困顿,迷糊间微弱的光一点点地渗透进机舱,橘色的光影浮上云层,天色逐渐破晓,这还是于周第一次距离太阳这么近。 看得太认真,以至于什么时候又把头转回来了于周也不知道,于是回神后再一次和那人对视上。 于周想,如果他又要小气地不允许自己看窗外,那他要态度强硬地把位置换回來。 可惜对方没有给于周发挥的空间,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他好几秒,戴上眼罩偏开了头,把自己的座位往后调整了一些。 因为对方睡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于周度过了一个舒服且自在的飞行时光。 但这份自在只维持到了飞机停下的那一刻。 飞机停下,机舱内人群涌动,于周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作,而他身旁的男生睡眼惺忪地站了起来。 机舱渐渐变得空荡荡,于周摸了摸安全带,抬头时那人正看着他,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说不好的话。 乘务人员注意到他们的异常,快步朝他们走来,于周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慢慢烫起来了。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乘务人员已经很近。 于周还没来得及回答,听见身旁的男生回答对方:“谢谢,不用。” 于周抿着嘴,想举手说自己可能需要帮助,但下一秒对方弯腰朝他靠近,近到于周发现他耳廓上还有两个小耳洞,对方的发尾也蹭到了他的鼻子,让他觉得有些痒痒的。 对方伸手拎起贴着他小腹的安全带,咔嚓一声,于周被解救了。 后来的于周问过傅怀辞,他怎么知道自己不会解安全带。 傅怀辞当时摸着他发烫的小腹,贴在上面亲了亲,却对于周说坏话:“因为你笨。 于周不好反驳,捂住肚子不给对方碰,但傅怀辞最会哄他,给出好多让于周不好意思听的夸奖,逼得他只能改用手捂住傅怀辞的嘴,不让说。 于周和傅怀辞的第二次见面,是在法学院的大一新生宿舍。 就读金融系的于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但因为半道在校园里迷了路,去的迟了,同系宿舍没有再能留给于周的床位。 辅导员让他找本系的宿管阿姨,要空床位的宿舍名单,宿管阿姨让他去找数计院的宿管,最后于周从化工院的宿舍楼出来时,额头已经沾满了汗,手心也因为拖久了行李箱正在微微颤抖。 于是他不愿意再走,拉着行李箱找了个最近的宿舍楼,板着脸走进去,出来时表情终于亮了。 可嘴角的笑意没能维持很久,在见到未来室友的那瞬间,于周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小虎牙看不见了,表情换成了警惕。 傅怀辞再次看到他时表情也不好看,并对于周给出的,来他们宿舍的原因,表现出了不相信,所以第一时间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这是六楼,没有电梯,于周好不容易爬上来,缩在身后的手心磨了很红,天色渐黑,因为换宿舍这件事,于周第一次与一个皮球感同身受。 最重要的是,这是这栋楼里,唯一一间还剩有一张床位的宿舍,而且他现在肚子开始饿了,如果这个人不放自己进去,于周将要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 而对于这位从机场开始,就跟着自己的人,傅怀辞没心思猜测对方的为人:“去别的地方,没床位给你睡。” “宿管阿姨告诉我,你们宿舍还剩一张床。”于周不肯放弃。 “她记错了。”傅怀辞回答。 下一秒,门在于周的面前被用力关上。 里面很快传来交谈声,于周不擅长和这样坏脾气的人争论,只好拖着行李箱往楼梯口走去。 夏可岚在这时打来电话,于周放下行李箱,坐在上面和她报备。 夏可岚那头有些吵,夹杂着一些脚步声。 “吃饭了吗?”夏可岚第一句问他。 于周低头锤了锤膝盖,声音没有底气:“吃了。” “那现在是在宿舍吗?”夏可岚笑了笑,问他,“环境怎么样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于周往旁边错了错,不挡住人了才说:“宿舍很好,很干净,有三个室友。” “床铺好了吗?”夏可岚问。 “铺好了,”于周头靠在栏杆上,往下看那盘旋着看不到头的楼梯,和她说,“躺着很舒服。” 夏可岚叹了口气,不开心道:“你一走妈妈都不习惯了。” “你要适应。”于周给出建议。 “知道了,知道了,”夏可岚答应着,在那头偷偷说他,“小古板…” 于周说:“我听到了。” 夏可岚这才笑了。 “妈妈最近换了个工作,是个大公司哦。”夏可岚让他不用担心生活费的问题,以她现在的能力甚至还可以给他每个月再加五百。 夏可岚说完有些得意,非要于周夸自己:“我有实力吧?” “超级有。”于周评价,但拒绝了她大手大脚的提议,认真地和夏可岚说,“但是不要再加五百了,我的生活费很够。” “现在够又不代表以后够,”夏可岚在那头笑,“我们诌诌也是要谈恋爱的嘛。” 于周觉得自己不能很好地处理这种亲密关系,有些抗拒:“我不想。” 在人际关系上,于周从小到大都是极度懈怠的态度,夏可岚也不愿意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所以一直秉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结果一眨眼人是顺利长大了,可除了郑少茁以外,夏可岚几乎没在他嘴里听到过别的朋友的名字。 第15章 “于周,”夏可岚叫他的全名,给他布置任务,“要多交朋友。” 于周下意识抗拒。 夏可岚苦口婆心又劝说了十分钟,于周才勉强说:“我可以试试。” 但于周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来的如此快速。 电话挂断后,于周起身,愁眉苦脸地望着他的行李箱,正打算再次踏上寻找住处的路程。 可行李箱没能提起来,于周转头,发现了身后的人。 “你就是我们宿舍的最后一位成员吗?”对方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看起来很温柔,和他自我介绍,“我叫燕予凡。” 于周不笨,当然知道这个没有见过他的陌生人不会无缘无故认出他来。 顺着燕予凡的视线,于周在黑夜中向另一头望去,果然看到那个坏脾气的人拐进了宿舍。 就像飞行期间,先是不允许他乱看,但最后又帮他解开了安全带那样,傅怀辞不留情面地把他关在了门外,却又在听到他和夏可岚通话后勉强同意了他的入住。 起初的傅怀辞总是这样,不喜欢自己的靠近,却又不情不愿地对他好了很多很多次。 他不爱和自己说话,对着自己总是一张不变的臭脸,同一侧床位,绝对不会和他头挨着头睡,其他两位室友节假日回家时会更明显一些,只剩下两人的宿舍,傅怀辞就当他是空气。 对于怕麻烦的于周来说,和室友关系紧张就是一件会带来很多麻烦的隐患问题。 更何况,通过于周的努力,同宿舍的燕予凡和邓贺都已经和他成为了不错朋友,虽然发现的比较晚,但于周认为,自己是有交朋友的天赋的。 一开始,他计划靠近傅怀辞,试图让对方解除对自己的错误偏见,他会给傅怀辞带自己喜欢的蛋糕,下雨了特地回来帮他把阳台的衣服收起来,分门别类地收纳好,连内裤都不计前嫌地帮他叠好。 可傅怀辞不吃他的蛋糕,于周看着那块精致的,压着颗大草莓的美味蛋糕就那么放到了第二天,最后被傅怀辞丢进了垃圾桶。 不仅如此,傅怀辞对于自己帮他叠衣服的行为,也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他把衣服全部打乱,重新丢进了洗衣机里,并有些生气地问于周:“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距离感?” 除了郑少茁,于周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交过朋友,关于朋友间的相处方式,他欠缺经验,很难找到那个平衡点,不知道靠近是要多近,也就没能注意到自己缺少边界感的种种行为,为傅怀辞带去了什么烦恼。 可再怎么样,他也看得出来,傅怀辞不喜欢他。 也许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于周的主动靠近导致他们的关系陷入困境,傅怀辞开学时在校内碰见于周还会面无表情地和他打个招呼,学期末连点头也没有了。 在此基础上,寒假回家途中两人又乘了同一班飞机回安城,因为前后脚一起定的票,两人的位置再次挨到了一起,可最后却没能坐在一起,因为傅怀辞看到身旁是他后,升舱了。 于周不明白两人关系怎么变成这样的,他再次意识到,交朋友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但他并没有伤心,而是隐蔽地收起了自己的靠近,并把原因归结到了傅怀辞的坏脾气当中。 可没想到,他不打算对傅怀辞好了,两人的关系又迎来了转变。 这一年的寒假,于周没能和夏可岚一起度过。 夏可岚自从换了份工作后,于周觉得她忙的时间更多了,但看着对方充满干劲地给自己画出一个一个大饼,于周觉得这样的夏可岚也不错,至少比以前有活力。 可这次回来,夏可岚不知是不是那股劲头过了,于周总觉得对方疲惫了很多。 大概过了一周,夏可岚就把于周送到了一座漂亮房子前。 “妈妈这段时间要出差一趟,过年不一定回来,你在爷爷家里待几天,工作结束了我再来接你。”夏可岚是这么和他说的。 于周是第一次来这里,甚至前一天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爷爷,他不愿意,可夏可岚第一次表示出了强硬的态度。 房子很漂亮,跟夏可岚和他住的小屋比起来,不知大了多少倍。 于家很快有人出来迎接了他,于周被夏可岚笑着往前推。 看年纪,出来的人应该就是他爷爷,于周觉得陌生,又一次产生了想走的念头,可转头后,夏可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到了大门外,并叮嘱他:“要好好听话。” 于宗平把于周领进门,和他介绍起家里的其他人。 “这是你伯父。”于宗平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 于周看着对方的长相,有一些和于修群相似的部分,于是叫他:“伯父。” 于修远随意地应了一声,只短暂把目光放在他身上。 于周叫他身旁的女人伯母,对方依旧只是简单点头,下一秒哄起了身旁的男孩。 小孩大概十岁左右,长得圆滚滚的,于周听见他们叫他桐桐。 “叫哥哥。”于宗平放缓了语气,让于桐叫于周。 于桐不愿意叫,看着于周露出讨厌的眼神,大喊道:“我才没有哥哥呢!” 于宗平看着于周平静的,并不打算反驳的表情,突然就想到了自己那个去世了十几年的小儿子。 也是这样的懦弱和无能,唯一一次对自己的反抗,还是于宗平发现他和夏可岚的恋情,并让他们断绝来往那次。 第16章 在于家,不听话的孩子偶尔懂事一回都能够让父母落泪,而一直听话的孩子,只是反抗一次也是没办法被允许的。 于修群从出生起身体就有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和夏可岚也是在医院偶然认识,于宗平知道后,把医生叫来了家里,不再允许于修群用这个借口出门,直到给他准备的联姻结束为止。 于宗平起初并没有把于修群的反抗看在眼里,直到对方在婚礼上把刀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在这之后,没有在于修群身上花过太多时间的于宗平只当自己没了一个儿子,再后来就是听到于修群去世的消息。 对于自己这位孙子,于宗平也调查过,除了外貌遗传得好,几乎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人际关系简单,性格也孤僻呆板,直到夏可岚把他的高考成绩摊婻風在自己面前,于宗平才发现这孩子至少成绩还算不错。 于宗平甚至懒得猜测夏可岚时隔近二十年第一次联络他的目的,而且一个成绩好的孩子,也并不能为于家带来什么。 直到于宗平最近在参加傅家举办的宴会上,了解到傅家少爷和自己的这位孙子就读于同一所大学,抱着试试的心态,于宗平重新调查起于周,这次倒是有了意外的收获。 于周被接回于家的第一天,于宗平便带他去傅家露了个脸。 那是于周第一次来傅怀辞的家里,比于家更大,也更华丽,墙上挂着各种,看着就价值不菲的名画,于周坐在于宗平的身旁,局促不安的,怕自己碰到一米远外的古董花瓶。 “这就是修群的儿子?”对面坐着的男人眉目深邃,弯着眼睛时眼角有细微的皱纹,给于周一股熟悉的感觉。 于宗平笑着点了点头,和傅镇先说:“说来你小时候和修群关系很好,他也该叫你一声伯伯。” 傅镇先笑了笑,把目光放在于周身上,于周这才抬头,叫了一声:“伯伯好。” “孩子还是乖点可爱。”一旁坐着的漂亮女人眼神慈爱地看着于周,接着又轻轻叹了口气,“我家这个小的啊,都别想指望他乖乖喊人。” “小傅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于宗平笑着说。 傅镇先呵了一声,评价道:“一点就炸,没人受得了他。” “正是叛逆期,理解。”于宗平对他们宽慰地笑笑。 于周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昏昏欲睡间又听见他们提到:“最近有听闻你们和云时打算合作?” “有这个打算,”傅镇先放下茶盏,掌心轻轻地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笼统地给出回答,“还在观望当中。” 于宗平见还没定夺,霎时松了口气,这时也注意到了桌上的医药箱,明知故问道:“这是谁受伤了吗?” “嗨…”况家雯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含糊道:“小辞前两天跌了一跤,腿给摔断了。” “那最近估计都出不了门了吧?”于宗平拍了拍于周的肩膀,宣布了个让于周不高兴的提议,“正好这孩子在家也一个人,要不让他上去陪陪小辞,两人还能陪着互相说说话。” 就这样,于周被迫,即将和一位自己不认识的人共处一室。 “你叫于周对吗?”况家雯很温柔地朝他笑笑。 于周向来容易对好脾气的人产生好感,点头说:“是的。” “他手机最近被他爸爸收了,正在闹脾气呢,加上腿也断了,估计会不太好说话。”况家雯一脸头疼的表情。 于周从小就怕狗,况家雯的形容让他想起小学时期,铨在楼下巷子里的那条凶神恶煞的大狗,也是断了条腿,平常总是趴在地上,但只要见到人就会狂叫着往前扑,于周每次经过,都要数完三个数,再进行冲刺。 于周难得地皱起两边眉毛,很难察觉地,步子悄悄往后退了半厘米。 “你别害怕,”况家雯笑了,说了一些让于周放松一些的话,“他不打人,我就怕他晕里边,你远远地和他说两句话就行,他要是态度不好就不要理他了。” 房间在三楼,于周乘着电梯上去,在况家雯的带领下,敲响了尽头那间房间的门。 里头没有传来声音,况家雯吩咐门外的两位保镖把门打开时和于周说:“我就不进去了,他看到我又会生气,有事你就叫门口的保镖。” 况家雯走了,留下于周和一个未知的可怕房间。 门被打开,出乎意料的,和于周想象的,昏暗可怕的房间不同,里面很亮堂,而且可以感觉出来是自然光照射进来的光线,于是他渐渐放松下来,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冬天,室内的暖气很足,于周首先看见的,是正对着他的一面大大的落地窗,窗帘被拉的很开,阳光也跟着照到书桌前那人的身上。 那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缠着石膏的那条腿架在桌上,头上戴着于周眼熟的耳机,低垂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好消息是,这是于周认识的人,坏消息是,这个人是傅怀辞,而不好不坏的消息是,对方好像没气了。 于周瞳孔放大,下一秒就看见傅怀辞抬起了头,用那种让于周后背发紧的眼神看着自己。 于周开始默数三个数,数到二时,傅怀辞开口了,他皱着眉道:“把门关上。” 于周默默把门关上。 傅怀辞看着他一动不动的姿势,互相沉默了近一分钟,接着命令他:“过来。” 第17章 于周大胆地往前走了两步。 “别让我过去抓你。”傅怀辞慢悠悠地说。 于周看了一眼他的腿,声音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大小:“你跑不过我的。” 可惜傅怀辞腿断了,但是耳朵还是很好的:“门口那两个总能跑过?” 于周想到那两人的体型,慢慢走近傅怀辞,也闻到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 “你为什么在这?”傅怀辞沉声道。 于周压缩道:“爷爷带我来的。” 傅怀辞思考了几秒,问于周:“于宗平是你爷爷?” 于周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脑海中却在思考,自己要用什么借口才可以离开这里。 没等他想到,傅怀辞就连续问了他好几个问题 “谁让你上来的?” “带手机了吗?拿出来我看看。” “这什么破手机?能上网吗?” “手机密码是什么?” 于周想,傅怀辞大概是被关无聊了,居然和自己一次性说了这么多句话,虽然每一句话都让他不喜欢。 但于周出于礼貌,依旧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你妈妈带我上来的。” “带手机了。” “不破,是新买的,也可以上网,”于周点头补充了一个厉害的消息,“而且网速很快。” 但在最后一个问题上,于周停顿了一下,防备地说:“不想告诉你。”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按了按书桌旁的一个红色按钮,下一秒门口发出警报,保镖推门而入。 于周下意识往傅怀辞的位置挪了两步,不情愿但速度很快地说了一串数字。 顺利打开手机后,傅怀辞就不理他了。 于周站在房间中央,左右两边看了看,从傅怀辞的大床到墙角的书架,再回到傅怀辞的脸上,这次停顿的久一点,最后落在傅怀辞受伤的腿上。 “不准乱看,”傅怀辞头也不抬地说,“坐下。” 于周看向这个房间唯一一条椅子,正被傅怀辞坐在了屁股底下,于是他犹豫了半天才往傅怀辞的床边挪。 “谁让你坐床了?”傅怀辞不让他碰自己的床,而是用手边的拐杖捅了捅旁边的轮椅,示意于周这里还有一条椅子。 于周的思绪宕机,但最后还是听话地坐在了轮椅上。 没过多久,于周悄悄碰了一下轮椅旁边的按钮,轮椅跟着往前滑动了一下。 在这期间,傅怀辞都没有抬头,直到一个小时后,抬头和于周说:“我想上厕所。” 结果发现于周已经把轮椅开到了门边,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开回来。”傅怀辞说。 于周哦了一声,熟练地把自己送回他面前。 傅怀辞很重,这是于周扶他起来时的第一个想法,腰上的肌肉很硬,不好扶,这是于周的第二个意见。 但是人有三急,善良的于周没有剥夺他的生理需求,出于室友之间的互帮互助,他还是帮他完成了一整套流程,而且在傅怀辞让他闭眼时也乖乖照做。 只是,于周第二次把傅怀辞扶到椅子上,手还没松开就听见对方让他:“倒水。” 于周给他出去装水,回来放到桌上,傅怀辞仰头喝光,期间甚至没过三分钟。 “你能不能少喝一点水。”于周想剥夺他喝水的权利。 “不能,”傅怀辞把杯子递给他,“我会渴死。” 于周只好转身。 “装两杯上来。”傅怀辞得寸进尺。 于周默默计划,打算待会儿傅怀辞要去厕所时,他要假装听不见,反抗对方一分钟。 两杯水装上来,傅怀辞又让他:“你把这杯水喝了,可别说我连水都不让你喝。” 于周不渴,也不爱喝水,可还是乖乖喝光了。 因为于周的配合,傅怀辞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接下去的一个小时里没有再提出过分的要求。 直到把手机玩到自动关机才把它还给于周,并大方地对于周笑了笑,和他说:“明天见。” “明天我有事,不能来了。”于周说。 傅怀辞不太在意地重新戴上耳机,和他说:“你会来的。” 第二天,于周果然准时赴约,甚至还比昨天提早了几个小时,原因是傅怀辞坏心眼地把他的手机密码改了。 就这样,一个寒假,于周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被迫和傅怀辞待在了三楼的那间,有落地窗的,抬头就能看见一大片白皑皑雪景的房间里。 有时候于周也会觉得惬意,前提是傅怀辞能够少张开嘴巴说话,而且待在这里,会比待在于家让他觉得舒服。 只是傅怀辞虽然不把他当空气了,却仿佛把他当作了别的东西使用。 临近过年,天气愈发冷,大雪连下了好几天,于周每次出门前都要换上夏可岚来之前给他买的新羽绒服,把自己裹到密不透风才往傅怀辞家走去。 傅家离于家不远,于周却因为雪大要放慢步子,所以最近几天总是会比约定时间迟上几分钟,次数多了傅怀辞莫名有些不开心,但好在都没有发作。 这天,于周出门前发现自己的毛线帽和手套都不见了,他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又在阳台和玄关处转了转,依旧没能找到。 因为找东西,于周这天迟到了半个小时,等他打开傅怀辞的房门,对方脸上的表情已经很不好看。 第18章 傅怀辞昨天和人约好了时间上线玩游戏,还特地叮嘱过于周要准时,于周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傅怀辞不生气,可对方却突然问他:“你的帽子和手套呢?” 于周和他说:“找不到了。” 傅怀辞拄着拐杖靠近他,看到他发丝间的雪花在温暖的房间里融化成水渍,鼻子眼睛都被冻红,手指头更是僵硬得不能看,本来干净的羽绒服,现在破了好几个洞,像是有人故意剪烂的。 “是不是那个小饭桶弄的?”傅怀辞问他。 于周疑惑地看着他。 “那个桶桶,”傅怀辞形容,“长得也像饭桶的那个。” 于周想了想,和他说:“他叫于桐。” “管他什么桶,”傅怀辞又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他?” 也许是傅怀辞的表情要比他还生气,于周想到自己偶尔会丢失的牙刷和课本,和他点头说:“嗯。” 听到于周的回答,傅怀辞表情才好了一些,用想做坏事的表情说:“我知道了。” 这天,于周在傅怀辞的房间从下午三点待到了晚饭结束,直到于周坐在轮椅上块打起瞌睡了,傅怀辞才让他回去。 于周的头发不湿了,傅怀辞盯着他吹干后变得暖烘烘,也重新蓬松起来。 在他出门前,傅怀辞臭着脸给他戴上了一顶干净暖和的帽子,又丢给他一双蓝色手套,还把自己的羽绒服裹在了于周的身上,热得于周感觉自己好像要流汗了。 “我让楠哥送你回去。”傅怀辞说。 楠哥是守在傅怀辞门口的其中一个保镖,于周想说,比起十岁的桐桐,他好像更怕这个楠哥。 可傅怀辞不容他拒绝,又和他说:“明天不准再迟到。” 就这样,于周走在前面,赵楠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两百米的距离硬生生把于周走出了汗。 快到于家时,于周加快脚步,踩上台阶后和赵楠说:“楠哥再见。” 赵楠嗯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到了。”于周提醒他。 “小少爷让我把你送到屋内再走。”赵楠告诉他。 于周想说自己不会丢,但最后还是乖乖带着他进门。 于家正在吃饭,见到于周回来也没人招呼他上桌,只有于宗平在看到他身后的赵楠时略微抬起头。 “你是谁!?”于桐对着赵楠问。 于宗平看了一眼于桐,没有出言阻止。 “于董,”赵楠弯了个腰,开口道,“小少爷说雪太大,让我送于少爷回来一趟。” “你从哪里偷的帽子!?”于桐看着于周头上的那顶帽子,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于桐!”于宗平扬声叫他的名字。 “可能是于小少爷误会了,”赵楠挡在于周的面前,和面前的于家人说,“这帽子和手套都是我们家小少爷给戴上的,小少爷还让我问问,为什么于少爷身上的羽绒服都破成这样了也没有人发现?” 于宗平看了一眼心虚低头的于桐,又看了一眼于修远夫妻,最后才笑着开口周旋了几句,最后问于周:“是不是不小心在哪划破了?” 于周沉默地站在楠哥的身后,想到今天傅怀辞和他说的话。 傅怀辞先是批评了于周息事宁人的态度,最后说于周:“笨死了,连吵架都不会。” 骂完见于周不理他了,傅怀辞连人轮椅拉到自己跟前,和他说:“你不能让自己陷入自证,要学会逼对方自证。” 于周回忆傅怀辞给他示范的几个例子,过了一会儿在楠哥的身后错开一步。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和于宗平说:“昨天我看到桐桐拿着剪刀从我房间出去了。” 赵楠有些讶异地看了于周一眼,下一秒他的耳麦里传来了一声很轻的笑声。 紧接着,赵楠看见于家那小孩从位置上跳下来,大声反驳说没有。 于宗平那几人大概也没想到于周会这么说,就在于修远的妻子打算站出来说些什么时,于宗平先开了口:“是你弄坏的吗?” 于桐还在狡辩,眼眶瞬间红了,拉着他妈的手说:“爷爷我没有!” “爸,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听信一个外人的说辞啊…”楚艳艳把儿子抱进怀里,意有所指道,“谁知道他嘴里有没有实话,毕竟是连亲妈都不要的…” “楚艳艳!”于修远呵斥了一句。 “我说错什么了?”楚艳艳情绪激动起来,“谁知道她让儿子回来有什么目的!” “行了。”于宗平冷声道。 楚艳艳这才闭上了嘴。 接着,于宗平出面呵斥了于桐,并连带着楚艳艳也说了两句。 于周听着于宗平用那么几句话摆平了这场小打小闹,最后以于桐哭着对自己道歉作为结尾。 赵楠微低着头看完了这场闹剧,准备走人时听见耳麦里傅怀辞问自己:“他表情怎么样?” 赵楠看了一眼于周的表情,轻声回复:“抬着头呢,倔得很。” 傅怀辞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眼睛呢?” 赵楠愣了一下,和他说:“没哭。” 【作者有话说】 回忆部分就不分那么多章节了,所以字数会比较多,全文大概有三四段回忆插叙在里面(各一两章左右)废话比较多,但我就是要写:-p 第0008章 诀窍(回忆) 这场闹剧结束,于周觉得自己在于家的地位有所提升,依据是于桐不再冲他大喊大叫,虽然傅怀辞说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对方生了一场大病,但于周认为自己的威慑力也有起到作用,每天出门时头都仰得高高的。 第19章 于桐这场病生的奇怪,于周路过厨房时偶然听到一些内幕,家里阿姨说,那天晚上于桐哭着入睡后听到有人用石头在敲他的窗户,他大着胆子打开窗户,却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东西飘在了他的窗户边。 第二天于桐便高烧不停,一连几周都不敢一个人睡,更是没心思再报复于周。 知道真相的那几天,于周每天都要在天黑之前回家,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锁上,窗帘也要遮得严严实实,被子被他叠了三折,睡前再钻进去,半夜里醒来的第一反应先压紧耳朵,怕自己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他和傅怀辞说起这件事,傅怀辞撑着脑袋看他,在于周绘声绘色的讲述中居然还能够压着嘴角笑。 “我在和你讲一件很离奇的事情,”于周很严肃地告诉他,“这并不好笑。” 傅怀辞不把笑收起来,反而有幸灾乐祸的态度,问于周:“很害怕?” 于周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害怕,只是有点困扰,他把傅怀辞新送给他的镜面魔方复原,摸着它说:“我的房间在于桐的旁边,他走了之后,那个东西有可能会来找我。” 傅怀辞点点头,和他说:“分析得不错。” “但我相信她是个好人,不会再做这种坏事。”于周侧着脸,像是对着空气中的东西在说话。 “不过以前确实听说过,于家那栋楼…”傅怀辞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语气。 于周竖起耳朵听。 “好像发生过很恐怖的事故,大概在我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夜很黑,下着雨,我晚上被警车吵醒就出于好奇下楼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于家楼上的窗户上全是猩红的…” “傅怀辞,你不要再讲了。”于周说。 “对了,就在于家二楼尽头的那间房。”傅怀辞若有所思。 被安排住在二楼尽头房间的于周坐立不安,再次和傅怀辞说:“你不要说了。” “说是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在那天…” “别说了…”于周靠近他,突然伸出掌心压在傅怀辞的唇上,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傅怀辞本来坐在椅子上,被于周的体重压得微微后仰,又听见他跟自己轻声承认,“傅怀辞,我会害怕。” 猝不及防的半个拥抱,让傅怀辞不自觉蜷缩了一下手指,愣了许久才错开了视线。 于周被傅怀辞拉着手腕扯开,被命令坐在轮椅上老实一些,听话后,傅怀辞告诉他了一个秘密。 傅怀辞按响红色按钮,大概过了五分钟,赵楠进来了,手里拿着一架无人机和一件白色连衣裙。 接下来,傅怀辞给于周重现了一下那天晚上的场景。 结束后,于周看着傅怀辞得逞的笑,第一次对于桐产生了一点同情。 年关将近,傅怀辞去医院复查了一次。 回来后于周看着他的腿,眼里有很容易察觉到的好奇。 傅怀辞故意吊着他的胃口,让对方伺候了自己一天,直到于周脸上出现郁闷的,即将要不开心的表情,傅怀辞这才给人解答了疑惑。 于周也终于知道了傅怀辞断腿的原因,根本不是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而是傅镇先把他关起来后,傅怀辞跳窗时摔断的。 “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于周问傅怀辞。 当时的傅怀辞正在用于周的手机看一场法制讲座,头都没抬地说一些吓人的话:“不听话又管不动的东西当然要关起来。” “可是关起来你也还是不听傅伯伯的话,”于周很隐蔽地在说傅怀辞的坏话,“我觉得这样没有用,你们可以试着和好,再好好沟通。” 傅怀辞暂停视频,把手机放下。 “当然,”于周立马给予他肯定,表明自己的站队,“傅伯伯把你关起来也是不对的。” “他让我和你当同学,跟你一起学金融,”傅怀辞停顿了一下,看着他说,“你觉得怎么样?” 于周思考了一下,给出回答:“我觉得不好。” 傅怀辞弯了弯嘴角,问他:“有什么不好?” 于周抬头看他,觉得傅怀辞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你又不喜欢。” 傅怀辞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于周戒备起来,可对方突然笑得低下了头,最后把手上的橘子丢给于周,吩咐道:“腿疼,给我剥个橘子。” 于周帮傅怀辞倒过水,扶他去过厕所,把自己的手机借他打游戏,又帮他抄作业,于周对傅怀辞恶劣的行为想过十几种反驳方式,最后都败在了傅怀辞书桌旁的那个红色按钮上。 现在居然要他剥橘子,于周不愿意再做,和傅怀辞反抗道:“我不会给你剥的。” 说完,于周把橘子放在他的手上,偏开了头。 “不剥就不剥吧,”傅怀辞这次没有再找别的借口,也没有再碰那个红色按钮,而是反过来批评于周,“怎么这么会生气。” 于周没有生气,但觉得这是一个提出意见的好机会,他说傅怀辞:“是你过分。” 傅怀辞依旧坐在那个会转的椅子上,而傅怀辞的轮椅,现在已经被于周当成了凳子,两人坐下时,于周比傅怀辞要矮一个头。 傅怀辞挑挑眉,把剥好的橘子喂在于周的嘴边。 于周往后仰,他就跟着往前,用橙色的橘子块儿碰他的下唇,于周只好张嘴把它吃了。 “让病人剥橘子,还要我喂,”傅怀辞轻轻笑了一下,拇指擦掉他唇角的汁水,问他,“谁过分?” 第20章 因为痒,于周下意识舔了一下被傅怀辞碰过的地方,觉得有点冤枉,但知道自己说不过傅怀辞,只好拒绝再沟通:“不想和你说话。” 傅怀辞别开眼神,于周看他把手收进了口袋,过了一会儿又若无其事地拿了出来。 这天的傅怀辞情绪稳定,于周度过了安静又舒适的一段时光,只是在于周要回家时,傅怀辞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明天早点来。”傅怀辞越来越过分,甚至希望加长他的服务时长。 于周不是不会拒绝的人,他总是会先说:“不要。” 傅怀辞作势要按红色按钮。 “你总是威胁我,”于周和人熟悉后,会愿意表达自己想法,“我不喜欢这样。” 傅怀辞愣住了,于周看了他半天,直到对方收回手,不情愿地换了个说法,含糊地告诉于周:“早来有你喜欢的草莓蛋糕…” 于周对于他的改变很满意,点点头,答应了他无理的请求:“我知道了,我会早点来。” 可第二天,于周却没能赴约。 夏可岚来了,一大早就出现在于家,打算接于周回去过年。 于宗平没有阻止,于修远一家更是巴不得他早点离开家,于周的东西很少,没有几分钟就收好了,只是还有一本《聪明的投资者》和两块魔方留在了傅怀辞的房间。 于周看了一眼时间,几乎没有犹豫就放弃了吵醒傅怀辞的念头,于是他问夏可岚:“过完年我还要回来吗?” 夏可岚的表情瞬间变了,眼睛很快泛起红,问他:“你想回来吗? 于周先是想到于宗平,除了第一天的好态度外,对方只有听到他要去找傅怀辞时脸上才会有满意的神色,明明一句话就可以替他要回公道,但他却总是默认于修远一家对自己的漠视和针对。 而于修远一家,两个大人几乎没有正脸看过他,而他们十岁的儿子,于周低头看着自己破了洞的羽绒服外套。 最后于周才想起每天都要发点脾气的傅怀辞。 傅怀辞也对他不好,霸占他的手机,总是在于周扶着他时,在他肩膀上加大力道,威胁他不能迟到,也经常吓唬他,还把他当成了免费的跟班。 可他会收留自己,让楠哥每天去接他,会在吃饭时喊他一起,还会在于周说过他不喜欢的行为后很好地改正,虽然傅怀辞有很多缺点,但傅怀辞不麻烦。 可于周还是和夏可岚说:“我不想回来。” 最后,于周在除夕夜的前两天,回了家。 郑少茁好久没见他了,于周刚到楼下就看见她朝自己和夏可岚飞奔而来。 “终于回来了!”郑少茁嘿嘿笑着,挽着两人一起上了楼。 夏可岚做了一桌子菜,于周帮着他忙前忙后,看到了她手腕上新买的表。 “很漂亮。”于周说。 夏可岚正了正表带,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问于周:“要不要给你也换一个?” 于周知道她最近出差很辛苦,所以拒绝了夏可岚的提议。 就这样,一天下来于周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输入傅怀辞给他设置的密码,输入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 这串数字与今天屏幕上的日期对上了。 傅怀辞现在没有手机,于周没办法联系到他,但还好,他有况阿姨的联系方式。 况阿姨那边很快接通,但让于周更加难办的消息传了过来:“小辞吗?他不是在和你过生日吗?昨天还让我要定个蛋糕,还非要个他不爱吃的草莓味呢。” 于周低下头,语气虚虚的:“阿姨,我今天回家了,您能帮我和他说声生日快乐吗?” “这样啊…”况家雯在那头也有些难办,“可能没办法,阿姨现在和叔叔也在外地呢。” “那您能联系上他吗?”于周说。 “你直接打他电话就行了,”况家雯告诉他,“他爸爸早就把手机还给他了。” 傅怀辞骗了他,于周想。 可他现在没有功夫计较这件事,因为傅怀辞现在一定在生气,气自己爽约,也气自己没有给他庆祝生日。 开学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睡觉,历经坎坷后傅怀辞好不容易对他亲切一些,于周不愿意功亏一篑,没有一点办法的,他只能拨通这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 傅怀辞那头传来淋浴的水声,接着停下。 “喂,”于周打破沉默,小心地问,“是傅怀辞吗?” 明明可以听见傅怀辞的呼吸声,可对方就是不说话。 于周又轻轻叫他的名字:“傅怀辞…” 在于周第三遍叫他的名字时,语气里有很少的哀求,问他,“你可不可以和我说话?” 傅怀辞这次回应了于周,他说:“闭嘴。” “我失约了,”于周认真地承认了错误,和他说,“对不起。” 傅怀辞没有说没关系,他什么也没说。 “蛋糕好吃吗?”于周问他。 傅怀辞冷漠地说:“不知道,丢垃圾桶了。” “这样有点浪费。”于周说。 傅怀辞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你去哪了?” 于周告诉他:“我回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傅怀辞语气冰冰的。 于周不愿意在他生日这天骗他,只好和他说:“我不回来了。” 第21章 傅怀辞的呼吸声变得很重,于周看着窗外的雪花,想到那面大大的落地窗。 于周想说生日快乐,但傅怀辞立马挂断了电话。 而挂断前,还生气地丢下一句奇怪的话。 傅怀辞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相处时间久了,于周找到了和傅怀辞相处的两条诀窍。 第一条,发脾气了不能急于反驳他,吵不赢的。 第二条,但是可以不理他,这样傅怀辞会觉得自讨没趣,不用过多久,就可以自己好。 所以于周这次,依旧认为他会自己好起来,等到开学再见,到时候的傅怀辞肯定已经不生气。 可没等到开学,春节过后,夏可岚还是把他送回了于家。 夏可岚已经在家休息了一周,于周却还是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疲惫,但她却不同意于周让他继续休息的提议,还是决定出趟远差。 被送回于家的第一天,于周又被于宗平领着,去傅家拜了个年。 门一打开,于周看见了坐在客厅玩着手机的傅怀辞。 看样子,傅怀辞已经恢复了自由。 傅怀辞抬头看到他,装作没看见地移开视线,甚至在于周坐下后,拄着拐杖立马起身,直冲冲地要坐电梯上楼。 于周与傅镇先和况家雯拜完年,很快跟上了他的脚步。 只是几天没来而已,于周就觉得有些陌生了,门口空荡荡的,楠哥和另外一个保镖都不在,而傅怀辞脸上的表情,也让他觉得陌生。 “楠哥去哪了?”于周想要和傅怀辞说说话。 “你跟上来就为了找他?”傅怀辞的态度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甚至更不好。 “没有找他,”熟悉后,于周有一点知道怎么让傅怀辞把情绪稳定下来的方法,“我是来找你的。” 傅怀辞把拐杖丢一边,单腿站在地上,一只手撑着桌子,一下翻翻于周留在这里的书,一下碰碰于周的魔方,半天过去才面无表情地问了句:“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妈妈又出差了。”于周和他说。 傅怀辞表情又臭了,甚至有要把人赶出去的意思:“一句告别都没有,既然说走就走,那你现在也别回来。” “你在生气我没有和你说再见就回家了,”于周听出他的意思,问他,“对吗?” 傅怀辞背对着他,说了几个字:“你自己想。” “我回家那天有点早,我觉得你应该没有起床,”于周走到他的身后,想让他看自己,“而且我们开学还会再见面的,对吗?” 傅怀辞抬着的下巴收了收,终于把目光放在于周的身上。 于周的头发被打理过,微微卷的发尾看起来很蓬松,手感应该也不赖,傅怀辞看着他的脸,应该是上了一层粉,嘴唇也抹了什么,比平常红一些,身上则穿着不像是他平常会穿的,很显腰身的款式。 “谁给你打扮成这样的?”傅怀辞皱眉。 于周拉了拉自己宽大的衣领,也不习惯这样的自己,老实和他说:“爷爷说这样拜年才得体。” “王八蛋。”傅怀辞骂了一句,“他自己怎么不化。” 于周一愣,不明白他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于宗平。 傅怀辞先是去衣柜找了件自己的衣服,丢给了于周,接着便拄着拐杖出了门,动作飞快,看来已经熟练了很多。 于周闻了闻自己身上的香水味,也觉得有点呛人。 拐杖落地的咚咚声很快又响起,傅怀辞进来时手里多了一罐瓶装液体,和一个白色的小包装袋。 傅怀辞把东西递给于周,和他说:“把妆卸了。” 于周说谢谢,向傅怀辞虚心请教:“我不知道怎么用,你可以教我吗?” 傅怀辞浴室的灯偏暖黄色,落在脸上时会带起一层薄薄的柔光。 于周听他的话,站在了洗手台前,因为傅怀辞的靠近,大腿根紧贴着边缘的大理石。 “别乱动。”傅怀辞轻轻啧了一声。 傅怀辞单手夹着拐杖,低着头把手上的化妆棉按压打湿,于周盯着他的手,像是小时候等待着打针般,产生了一些奇怪的,紧张和害怕的情绪。 “再抬点头。”傅怀辞用拐杖轻轻碰了碰于周的膝盖。 于周朝后靠在洗手台上,对着傅怀辞微微仰起脸。 半天没等来傅怀辞的动作,于周疑惑地看了一眼傅怀辞。 “把眼睛闭上。”傅怀辞说完就移开了视线。 于周哦了一声,乖乖闭上了两只眼睛,先是呼吸声,接着是眼周传来的冰凉的触感,最后才感觉傅怀辞用指腹在轻压他的眼睛。 “傅怀辞,”于周开口叫他的名字,请求他,“我可以抓一下你的衣服吗?” 傅怀辞没说好还是不好,果然,下一秒于周又求他:“看不见的话,我会有点害怕。” “就好了。”于周听见傅怀辞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好在对方没有骗他,很快就把他眼睛上的湿棉布拿走了。 傅怀辞低着头继续打湿棉布,这一块贴在了于周的脸颊边。 傅怀辞低着头,手指按压在他的脸上,仿佛没有再生于周爽约的气,不计前嫌地原谅了他。 “傅怀辞。”于周又喊他,手还伸进口袋,在摸索着什么。 傅怀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低头便看见于周好看的眼睛弯了弯,对他扬起笑,手里还变出了一个长条的小盒子,和自己说了一句迟到的:“生日快乐。” 第22章 傅怀辞直直地看着这个塞到自己怀里的礼物,仿佛随意的语气:“这什么。” 于周揭晓答案:“钢笔。” “没新意。”傅怀辞切了一声。 于周为钢笔说话:“我有一支一样的,写字很好看。” “笨蛋吧,”傅怀辞骂他,“那是笔的问题吗?” “我不喜欢你骂我,”于周和傅怀辞告状,“你今天骂了我两次。” “哪来的两次?”傅怀辞问他。 于周冷酷地提醒他:“刚刚。” 傅怀辞回忆,想起来后有些冤枉道:“我那是骂于宗平。” “那好吧,”于周点头,满意了他的答案,和他说,“不是骂我就可以。” 于周重新抬起头,好让傅怀辞更好地帮他卸妆,等了半天却听见傅怀辞突然笑了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和他再次安静下来,于是那种情绪又涌了上来。 脸上基本都被擦过一遍了,于周觉得脸上有点辣辣的感觉,但他看着傅怀辞又打湿了两片棉布。 “傅怀辞,”于周试图阻止他,开口道,“不要了。” 傅怀辞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丢掉手上的棉布,哑着声提醒他:“嘴唇。” 于周只好作罢。 嘴唇也沾上了那股湿意,傅怀辞是第二次感受于周唇上的触感,依旧很软,因为摩擦,卸了比不卸都红。 傅怀辞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在变清晰,喉结也轻轻起伏了一下。 于周把那件不伦不类的衣服换掉,现在身上穿的是傅怀辞的长袖t恤,领口对他来说会偏大,从傅怀辞的角度,可以看见他的锁骨紧贴着自己衣服的布料。 “好了吗?”于周的声音把他拉回神。 于周是一个不懂得保持距离的人,傅怀辞想,明晃晃地在飞机上偷看自己,给自己带蛋糕,叠内裤,还总是问自己可不可以和他头靠头睡一个位置,没有分寸,也不知道进退。 他的喜欢没有技巧,不知道利用独处,也不知道利用自己的漂亮,看不出自己被傅镇先关起来的真正理由,甚至连于宗平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自己房间也不明白,傅怀辞没有见过这么笨的喜欢。 “你到底知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傅怀辞突然开口。 于周想到夏可岚,又想到郑少茁,和他说:“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于宗平把你送过来,是要让你干嘛的?”傅怀辞靠得更近了,大腿都碰到了他。 于周不明白傅怀辞为什么突然又变得这样奇怪,只能诚实地回答:“不知道。” 傅怀辞倾身过来,于周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落下几个字:“让你勾引我。” 于周猛地僵住了,这个词太赤|裸,他一时没办法把这两个字跟他和傅怀辞联系起来。 傅怀辞看着他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才上手抓了一把他的卷毛,很嫌弃地评价他:“可你什么都做不好。” 第0009章 呼吸 * 自傅怀辞从茶餐厅离开,已经过去了一周又五天,期间于周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络。 可即使不见面,于周可悲地发现,自己的生活好像总是绕不开傅怀辞。 好几次下班路过保安亭,李叔都来问他,傅怀辞是不是出差,提到好久都没看他回家。 于周想和他说,傅怀辞不会回来了,但最后都选择了安静默认。 除此之外,于周最近在公司也常常能听见傅怀辞的名字。 云时的生产部和法务部共用一个茶水间,这几天于周进去倒水时,法务部的那些人总是旁若无人地在讨论云时这次的案子。 跟着案子一起出现的,还有他们对傅怀辞的评价,用词没有太好,说他性格烂,也说他目中无人,结尾总要强调一句,吴董不过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才把案子给了他。 于周看着咖啡机旁的糖袋有些走神,他不好反驳他们说的第一个评价,但也不喜欢他们这样说傅怀辞。 虽然于周的脾气很好,但是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连续两次去接水,都被于周撞到,第三次,于周勇敢地站了出来。 在他们说完‘这人背后要是没有傅家,能有什么成就?’时,于周开口说:“你们好。” 三人接好咖啡,脸上还留着些戾气,转头一起看着于周。 于周一愣,过一会儿拿出手里紧握着的糖袋,问他们:“你们要加糖吗?” 庄筱出差两天,回来第一天擦了擦桌面就打算投入到工作当中,生产报告才整理几行便有些注意力不集中。 为了让自己醒神,她拿起了桌上的怪味豆,拎起来感觉到重量不对。 庄筱回忆着,最后想起前两天于周突然给她打的视频电话,好像特意询问过她这些怪味豆的种类和辨别方法。 “这是吃了多少啊?”庄筱打开盖子,里头剩下的几颗,味道暂且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你真是什么难吃挑什么啊…” 于周收回触碰像素小人的手,眼里有了些神采:“真的吗?” “真的啊。”庄筱给出肯定。 于周直起腰。 庄筱看得想笑,从于周的表情中也能猜到一星半点,她只当对方应该是制造了一场恶作剧,让别人也尝了尝这怪味豆的威力。 * 傅怀辞的头像再次出现在于周的消息列表,是在三天后。 没有别的多余内容,只有一份重新拟定的财产分割协议。 第23章 新协议里,傅怀辞不再做大善人,只把于周现在住的房子划给了他,并且留了一辆不那么贵的代步车给他,存款也在于周能够安心接受的范围。 于周给他回了一个ok,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傅怀辞任何回复。 紧接着第二天傍晚,于周在家收到了傅怀辞同城送过来的协议。 协议里,傅怀辞那栏的名字已经签好,于周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起身找了一圈,却没看到签字笔。 推开书房,于周最后在傅怀辞的书桌里翻到了一支钢笔。 钢笔有些年头了,但却没有太多使用痕迹,于周最知道这支钢笔的来历,这可是自己送给傅怀辞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傅怀辞很宝贝它,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于周知道,他以前都把它放在宿舍的枕头底下,后来被放进他们小出租屋里的保险柜,结婚后又和他们一起搬进新家,傅怀辞从来不丢下它。 于周打开书房的台灯,坐下后轻轻地打开了钢笔的盖子,最后在签名处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久未用的钢笔在第一笔时并没有出墨,于周甩了一下笔,低头却发现墨汁滴到了傅怀辞的名字上。 “……”于周呆了两秒,低头看了一眼四周,好在没有甩到别的地方。 傅怀辞接到于周电话时正在开会,给对方设置的专属铃声在会议室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不知情者露出了些心照不宣的笑意,提议让傅怀辞快接电话,平常起哄最欢的苏俞飞这回倒比以往沉默。 傅怀辞笑意很淡,却没有挂断这个电话,而是说了声抱歉,起身离开了位置。 楼道很安静,声控灯随着关门声亮起,傅怀辞随意地倚在栏杆上,低着头沉默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备注,在电话快要挂断时,点了接听。 “喂,”于周还是喜欢在接听时问一句,“是傅怀辞吗?” 傅怀辞沉默了两秒,问他:“什么事?” 因为傅怀辞冷淡的语气,于周本来要说的话卡了一下,再开口时语速变快了一些,没头没脑地和他说:“我闯祸了。” 傅怀辞并没有给出回应,于周这才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有些亲密了。 “协议书被我弄脏了,”于周在他开口前告诉他真相,“不小心的。” 傅怀辞还是不说话,于周觉得他这样不理人不太好,但依旧不计前嫌地主动打破沉默,问傅怀辞:“你可以重新寄一份过来吗?” “自己过来拿。”傅怀辞不愿意。 已经准备休息的于周没有太想出门,但还是问他:“我要去哪里拿?” 傅怀辞走的时候没有和自己打招呼,于周并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 消息提示音在耳边响了两下,于周听见傅怀辞和自己说:“地址发过来了。” “有点晚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明天去拿。”于周盯着自己掌心的墨痕,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傅怀辞语气没有起伏,和他说:“明天没空。” 习惯使然,于周下意识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吗?” “和你没关系。”傅怀辞说。 语气没有凶,但界限划分清晰,不由自主地,于周想起了傅怀辞和他强调的,离婚就代表他们一拍两散,代表他不会再把自己放在特别的位置,也不会再对他独一份的好。 那天的傅怀辞坐在现在他这个位置,眼神里难得露出了痛苦,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和他第二次确认:“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离婚?” 于周没有太多犹豫就点了头,和他说:“我想好了的。” 嘴上说自己想好的于周现在好像有些越界,他想,自己可能还有点没习惯,于是和傅怀辞说:“抱歉,我不问了。” 说完道歉,于周安静下来,过了几秒,傅怀辞直接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声,于周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重新确认了一眼。 面对傅怀辞的干脆利落,于周显得心平气和,他向来不计较对方的坏脾气。 傅怀辞发来的消息拢共两条,一条是酒店定位,剩下一条是房号。 由此可得,傅怀辞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借住在苏俞飞的住处。 傅怀辞刚刚给出的回答很笼统,并对自己的询问感到不满,所以于周没办法确定傅怀辞会有几天不在家。 他不那么愿意现在出门,但更不情愿在心里一直放着待办事项,所以于周最后还是给傅怀辞发去消息,问他:[我可不可以现在来找你?] 傅怀辞这次没有假装看不到,回复:[在律所。] 于周和他说自己在楼下等,并用自己明天要早起的借口,暗暗提醒他不要让自己等太久。 傅怀辞应该接收到了他的暗示,于周感觉自己刚坐下,就看见傅怀辞和苏俞飞并肩朝他走来。 苏俞飞是傅怀辞认识很久的好朋友,也是第一个知道他们关系并把祝福送给他们的人。 “来找我们傅律?”苏俞飞率先和他打招呼。 于周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那你们先聊着,”苏俞飞把空间留给他们,走到一半又回头和傅怀辞说了句,“结束了打我电话,介绍位朋友给你认识。”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问他:“什么朋友?” “这你就不用管了,”苏俞飞提醒他,“打扮的好看一些。” 第24章 傅怀辞看了一眼于周,过了一会儿才说:“好。” 苏俞飞的意思很明显,于周听出来他要给才离婚不到两个星期的傅怀辞介绍对象。 而傅怀辞对此并没有拒绝,并答应了对方提出的建议,他会打扮得好看一些,为了这场即将到来的见面。 于周和傅怀辞回到酒店,默默跟在他身后进门,全程花了不到十分钟。 傅怀辞住的是一个小套间,屋内是黑灰色的装修风格,不及家里温馨,于周在心里给出点评,眼神转了一周又肯定了这个答案。 沙发摊着一堆文件,于周听见傅怀辞问他:“坐吗?” “什么?”于周走神了。 “我问你坐不坐。”傅怀辞又问了一遍。 于周反应了两秒,转开头语速加快地给出回答:“我不做。”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 因为临时决定出门,于周忘记把裤子换掉,现在下半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短裤,这条裤子傅怀辞也有一条,是郑少茁去年送给于周的生日礼物,那阵子她刚好在睡衣店兼职,以员工价给他拿了两套质感最好的睡衣,给了他和傅怀辞一人一套。 傅怀辞的视线从他的小腿往上,扫到对方脖颈拉出的好看弧度,最后在脸上停住。 于周身上哪一个位置傅怀辞都再熟悉不过,但只是几天不见,于周左边脸颊好像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颗小痣,现在离近了又觉得不像痣。 对一个人熟悉到一定程度时,会很了解对方的习惯性动作,接吻前的傅怀辞,会先抬手固定住自己的脖子,防止于周亲久了偷懒而躲开他的吻,就像现在这样。 可于周这次反应奇快,傅怀辞刚抬手,于周便歪着脑袋躲开了他对自己的触碰。 于周看着他僵在那里的动作,缓缓开口:“我说了的,不做。” 最后一个字的重音落下,傅怀辞轻轻皱了一下眉。 从认识对方以来,于周在节省力气这块领域,一直是一个脑袋极其灵活的人。 傅怀辞终于从他的反常里,察觉到他误解了什么。 于周在担心,也许是害怕,害怕自己会在没有得到同意的情况下碰他,即使在这之前,傅怀辞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和他做过那种事。 起初也不是这样的,于周喜欢他的触碰,会主动配合,也愿意在这件事上花力气,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傅怀辞只是在入睡前和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他,于周就表现出了轻微的惊吓和战栗。 “你觉得我叫你来酒店是想做点什么,”傅怀辞问他,“是吗?” 于周抬头看他。 “于周,”傅怀辞喊他的名字,于周甚至在他身上看到了以前的傅怀辞,“你会不会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傅怀辞完全误会了他,于周为自己说话:“我来之前没有这样想。” “你现在也不该这么想,”傅怀辞安静地看了他几秒,转身进房间前,只丢下一句,“我没有逼迫人的兴趣。” 傅怀辞生气了,于周很清楚,但没关系的,于周想,反正他们之后基本不会再见面了。 在傅怀辞进屋里的几分钟里,于周安安静静地待在了外面。 于周在心里数了数日子,从傅怀辞离开那天算起,他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多星期,他大概率是不让人进来打扫,桌上蒙着层浅灰,唯一能够看出对方生活痕迹的,是茶几上的玻璃大水杯和沙发上堆着的资料。 站了一会儿,于周选择坐下,顺便帮傅怀辞收拾了一下沙发上的文件。 脚步声靠近时,于周正低头和人聊着天,傅怀辞把新协议推到他的面前,打断了他。 于周放下手上整理到一半的资料,翻开了傅怀辞给他的协议,看了几眼便点头对他说:“比上次好很多。” 傅怀辞像是懒得和他说话,只是把笔递给了他。 于周在心里再次批评傅怀辞的坏个性,却一笔一画地在尾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落笔结束,手肘旁边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本小相册,封面右下角还贴着个刚被揭掉的泛黄标签。 这是于周第一次拿着大头贴见完于修群后,特地要求夏可岚为他准备的相册,里面的每张相片实际都有两张,一张在相册,另一张在于修群那里。 照片由夏可岚那台老旧的卡片机拍摄,相册里的这些都是夏可岚挑选过后,再拿到店里打印出来的。 此前,夏可岚没有给于周和自己拍过照,所以第一张照片是从小学开始,在这之后,逢年过节夏可岚总会给他来一张,一直记录到了大学。 夏可岚不爱入镜,几乎都是于周的单人照,但最后一张是母子俩的合影,在海边的合照,夕阳倒映在海面,让画面带上了柔光,闪光灯落在他们漂亮的脸上,两人都带着幸福的笑,照片的拍摄,是在于周大三刚开学的第一个星期,掌镜人是非要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傅怀辞。 于周往后翻,空了一页,再下一页是傅怀辞和他两个人身穿学士服的合照,再往后,是他和傅怀辞结婚证上的那张照片。 “当初答应阿姨替她保管,”傅怀辞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开口道,“现在物归原主。” 于周的眼神有一些恍惚,手上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翻阅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把相册收好。 “害我找了好久。”于周好轻地叹气。 第25章 傅怀辞望向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不知第几次给于周坦白的机会:“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于周一愣,想到自己第一次和傅怀辞说离婚时,对方的表情。 一开始傅怀辞以为这是自己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表达不高兴的新型行为,后来于周认真地和他重复了一遍:“我没有闹脾气,傅怀辞,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了。” 傅怀辞的脸几乎是立即沉了下来,过了半天才和于周说:“理由。” “你睡觉呼吸声好重,我一直睡不着,”于周努力看着他,认真的语气,“我觉得有点讨厌。” “编也编个像样的理由,”傅怀辞根本没相信他的话,但听他这么说不可避免生出了气,“在一起睡了几年你现在说讨厌了?” 傅怀辞那天基本没给他反驳的机会,于周坐在沙发上听傅怀辞自顾自地说了好多话,最后忍不住撑着脑袋,很隐蔽地压住了半边耳朵。 “今晚睡觉我会录音,讨厌?你居然说讨厌我,”如今的傅怀辞和于周刚认识他那会儿比起来,已经成熟稳重很多,只是极其偶尔的,傅怀辞还是会在于周面前露出十八九岁时那样的孩子气和幼稚,盯着于周冷声道:“你以前不会这么说我,你说过我的呼吸声可爱。” 于周那天认真的态度被他带歪,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他的呼吸声可爱。 那是一件傅怀辞不提醒,于周都快要忘却的记忆。 两人初次同居,是在大三那年的中秋前后,房子是于周租的,出了学校后门往左拐一百米的一个老旧小区里,楼梯扶手掉漆,楼道灯时常失灵,木板门的锁孔都有些松动,但于周觉得不错,像自己和夏可岚在安城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那阵子于周很粘傅怀辞,即使金融系和法学系的课表几乎岔开,但他依旧每天早早起来,和傅怀辞一起出门,到楼下吃一份早餐,有课于周就去上课,没课就跟傅怀辞去听他的专业课,中午要一起去食堂吃饭,放学了再一起回到出租屋。 出了学校,于周会牵起他的手,遇到人也不会松开。 傅怀辞对他粘人又不安的行为很纵容,但偶尔在夜里醒来还是会因为于周的行为皱起眉,因为于周有时候会在他睡着时凑过来反复地听他的呼吸声,有好几次傅怀辞梦里总觉得鼻子痒,醒来发现对方正把指腹放在他的鼻子下方,感受着他呼出的气息。 傅怀辞难得没有批评他怪异的行为,而是把他抱进怀里,安抚着他的背,轻声问他:“是不是睡不着?” 于周这才会闭上早已困顿的眼皮,把脸埋进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给出自己的夸奖:“傅怀辞,我觉得你的呼吸声很可爱。” 傅怀辞抛出问题后朝他靠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角度,于周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说过了呀,是你不相信我的,”于周有些无奈的语气,给出了和好久以前完全不同的回答,“因为我觉得你的呼吸声不可爱了。” “是你变了。”傅怀辞提出不一样的看法。 于周从他的这个角度想了想,没有看他的眼睛,所以错过傅怀辞的难过。 “是你三心二意,”傅怀辞继续亮出观点,问他,“不是吗?” 于周刚要有点头的动作,傅怀辞用虎口抵住了他的下巴,最后又嫌弃似的,推开了他的脸。 傅怀辞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温度,退后一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在协议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像是终于不再纠结于周和他离婚的理由,也终于选择放下。 傅怀辞用的力气不大,于周却觉得自己的下巴有刺痛的感觉,他捂着自己被傅怀辞碰到的位置,给自己揉了揉。 还没揉好,傅怀辞便弯腰把签好的协议推到他面前,于周没有抬头,听见傅怀辞没有感情的声音,和自己说:“你可以滚了。” 【作者有话说】 已经控制不好字数了,这章六千下章可能三千…哦哦哦周末还是不更! 第0010章 机会 * 傅怀辞说完滚,于周下意识抬头,看到对方眼神里的冷淡。 于周不指望傅怀辞可以和他好好说话,而且自己的回答,确实会让他感到伤心。 但也许是于周太久没在傅怀辞这里感受这种无差别的态度,没由来的,于周还有些不适应。 “我走了,”于周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和侧身对着他的傅怀辞说,“再见。” 想到以后应该不怎么会见面,于周把相册和协议书收好,走之前认真地和他告别:“傅怀辞,这几年谢谢你,你对我很好。” “谁想听你说这些?”傅怀辞打断他。 于周愣了一下,很配合他:“好吧,我不说话了。” 说完,于周转身打算离开。 傅怀辞宽阔的肩膀仿佛僵硬了一瞬,在于周打开门的瞬间,他不再语气不善,而是起身拉住他的手腕。 于周回头看他,过了一会儿傅怀辞才抬起手,用刚才就攥在手里的湿巾轻轻擦了擦他的脸颊。 湿巾沾上了小黑点,渐渐在纯白的纸上泛开一片黑,是于周刚刚在家时不小心甩到脸上的墨水。 于周垂着头退后一步,和他说:“谢谢。” “以后还会和我联系吗?”傅怀辞问他。 傅怀辞总是这样的,于周想,嘴巴要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对他不是真的坏,生气了自己就能把自己哄好,接着再给他机会,像个真正的笨蛋。 第26章 于周把手腕挣脱开,没有说会不会,而是说:“我不想再联系了。” 傅怀辞顿了几秒,看着他,等到于周忍不住想抬头时才听见他说:“那就再也别见了。” * 从傅怀辞那离开已经十点,司机把自己送到小区门口,这回于周没有让保安帮他开门,而是主动下了车。 小曲儿从窗户缝里渗出调调,李叔见到于周冲他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于周站在窗户底下,露出个脑袋,微卷的刘海被风吹得扬起,露出了清晰的眉眼,抬头喊他:“李叔。” 李志泉的孙子也是一头手感很好的小卷毛,他忍住想摸人脑袋的冲动,弯腰从抽屉拿出一袋鸡蛋,红色塑料袋系得紧紧的,被他捧着从窗户口递给于周,脸上还带着笑:“我老伴来城里看我了,带了一箱呢,我也吃不了那么多,你拿着和小傅一起吃,这几天我也没碰着他,本来还想谢谢他上回帮我侄子找回公道呢。” 于周不好拒绝,可他也没办法让傅怀辞来家里和他一起吃,最后只能艰难地私吞了这一袋鸡蛋。 “小傅出差还没回来啊?”李志泉翻了翻桌上的信件,记得今早应该是送来了一封他们的邮件。 于周想起上回自己胡诌的话,这次不愿意再撒谎,他看着李志泉说:“李叔,我和傅怀辞分开了。” “分开?吵架了啊?”李志泉还没反应过来,只当两人在闹别扭。 “没有吵架,”于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为自己当初的不诚实感到后悔,和他解释道,“我们离婚了。” “离婚了?!”李志泉立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回事啊?俩人不都挺好的吗?” 于周很轻地摇了一下头,和他说:“现在不好了。” “这过日子啊…”李志泉老毛病地想要给出些见解,但看着这孩子的表情,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唉…你们想清楚就行了。” “他不会回来了,所以鸡蛋没办法分给他。”于周和他坦白。 “嗐…多大点事儿,这本来就是给你的。”李志泉在心里不赞同地想,婚姻不都是靠着两人一起维系,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只能想到离婚这一个办法。 但这毕竟也不是他的家事,李志泉清楚自己管不着。 “对了小周,”李志泉把手上的邮件递给他,“寄件人是个英文名,你看看是不是你的,要是小傅的,我明天联系他给人寄过去。” 于周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寄件人,没印象自己有认识这号人。 于周拍了张照片,在列表找到可能的寄这份邮件的人,把消息发了过去。 y:[是你寄的吗?] 那头消息回复得快。 夏林崇:[这年头谁还寄信,我也没这么老古董吧?] y:[你这个偏见不好。] 夏林崇:[没意思的小古董。] 于周不喜欢他给自己的称号,不再理他,刚想拆开邮件看看,夏林崇便拨了个电话过来。 于周只好和李志泉说:“李叔,我先把邮件带回去好吗?如果是傅怀辞的,我会给他寄回去。” 夏林崇在等待接听期间,用电脑打开了于周前半小时给他发来的照片,接通声响起时,他正好看到文件条款旁标着的详细备注。 “文件我看了。”夏林崇含糊不清道。 “你在抽烟。”于周点破他。 夏林崇微微一愣,接着又笑了一下,犹豫着,最后还是把自己刚点着的烟摁灭了,吐出最后一口烟后和于周说:“掐了掐了。” 于周没再说什么,而是问他:“文件有问题吗?” 文件里案件描述非常详细,外行人也能一目了然。 “没什么问题,本来只是想让他介入一下帮忙把官司打赢,没想到有意外收获,直接帮吴忠仁回购了所有股份。”夏林崇笑着,眼里却没有太多笑意。 但那头于周却扬着声嗯了一声,突然用有些骄傲的语气,和夏林崇说:“他很厉害。” “你还得意上了,”夏林崇皱着的眉松了松,没忍住逗他,“俩人都一拍两散了。” 结果那头真的不说话了,夏林崇坐直身子,小心翼翼道:“难过了?” “没有难过,”于周往前跺了一下脚,楼道的灯依旧没亮,他在黑暗中垂着头,突然说了句,“灯又不亮了。” “什么灯?”夏林崇问他。 “楼道口的,坏了。”于周轻声道。 “可以明天让物业去换一个,”夏林崇提议,“或者干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于周回答他:“不要。” 听到干脆的拒绝,夏林崇在心里悄悄受伤,但语气里还是笑意偏多:“你就不能回答得慢一点啊?” “慢一点答案也是一样的。”于周表示。 夏林崇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过了一会儿突然正色道:“明天几点去找你?” 于周的踩着楼梯向上走了两步,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黑暗中传出回音:“上午十点到十一点。” “那中午一起吃饭?”夏林崇提议。 于周拒绝:“我们没有这么熟。” 夏林崇被他堵得一时没能说出话,半天才说了句:“真有你的。” 于周嗯了一声,和他说完再见就挂了电话。 走到二楼,于周回头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楼梯,最后还是放弃了爬楼,快步走出通道口,选择了电梯。 第27章 不用锻炼的,于周想,现在不用经常耗费体力,也没有人会逼着他完成每天的运动量,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犯懒,这样很好。 到家,于周拆开这封邮件,很薄,封口撕开后,他甚至怀疑里面可能什么也没有。 于周撑开封口,抖了抖,里头掉出了一张明信片,直直地落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明信片的寄件地是乌斯怀亚,寄件人那栏写着傅怀辞,角落盖了个蓝色的企鹅章,收件人是于周。 右下角有时间,年初二月。 傅怀辞在小小的明信片上塞下了好几行字。 「寄回家也许都到夏天了,怕热的话,以后每年夏天我都带你来这里过冬。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能再和我吵架。」 下一行字被涂黑,于周耐心对着光,努力辨别,终于看清楚,傅怀辞原来写的是‘这次我就原谅你。’ 可傅怀辞最终保留的,却是另外一句,带着不情愿的,潦草到快要看不清的道歉。 「我不会再凶你了。」 于周回想起那天和自己吵架的傅怀辞,确实是有一点凶的,事后甚至要求于周自己独自反思。 可于周觉得自己只是换一份工作而已,并没有做错任何事。 傅怀辞当时收走了他的工作证,问他:“为什么要放弃原来操盘手的工作,去给那草包当助理?” 于周先是教育他:“你骂人草包有点没有礼貌。” 接着说:“我觉得这份工作很好,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因为这句话,傅怀辞有好久都没理他。 于周不去哄他,任由他生气地分房,又任由他出差,再一个人默默回来,最后,在于周入职的前一天晚上,他看到了放在自己床头的小礼盒,是那个会提醒于周多喝水的小盒子,并给他留下了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给诌诌的入职礼物。’ 于周觉得傅怀辞是很爱自己的,可他又没办法再回应这些爱,他认为这样对傅怀辞不公平,所以想要傅怀辞也少给他一点爱。 第0011章 复原(回忆) * 也许是今晚和傅怀辞进行了道别,于周躺在床上没多久,竟然真的很快陷入睡眠。 他做了长长的梦,梦里有夏可岚,也有十九岁的傅怀辞。 如果要于周来形容傅怀辞十九岁时的情绪,那是比第二天老师是否会点名还要难预测的东西。 经过一个假期,于周认为自己熟练掌握和傅怀辞的相处方式,已经成为了傅怀辞合格的朋友,可等他再次回到学校,又在想,好像并不是这样。 傅怀辞吩咐他做的事情更多了,陪他上课,陪他吃饭,连别人和他表白也要于周陪在他的旁边,明明拒绝了别人,晚上还要在手机上问于周,要不要他干脆同意算了? 于周一开始回复他:「好。」 傅怀辞一个星期没和他说话。 后来于周回复他:「不好。」 傅怀辞第二天给他带了草莓蛋糕。 于周有一点惊喜地拆开蛋糕,又看见傅怀辞问他为什么不好? 于周乘胜追击,学聪明很多,知道要顺着傅怀辞的想法回答,所以借用了他拒绝人时的其中一个理由:「因为你不喜欢太聪明的人。」 于周期待着对方这次会给他什么奖励,过了一会儿,傅怀辞从阳台进来,把他桌上的蛋糕没收,并两口独吞了。 傅怀辞的心思于周根本猜不透,他受到了挫折,却又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里,一直到那一年的暑假过半,他才知道傅怀辞想让他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和前一年的寒假不同,这次假期,夏可岚没再把他送到于家,于周猜测,可能是因为开学时她看到了自己羽绒服上的小洞,也可能是因为她更想自己陪在她身边。 总之,于周对于自己可以在家度过一个美好的暑假而充满了期待,可这份期待在傅怀辞打来电话问他要住址时,又添了两分奇怪的紧张。 和他不同的是,夏可岚很欢迎他的朋友到访,甚至要于周提前几天打电话询问对方最喜欢的食物。 于周有些不愿意问,怕对方故意说出奇怪的山珍海味,这样会给夏可岚带来麻烦,可傅怀辞只是告诉他,他喜欢吃蛋包饭,而且听起来心情很好,仿佛已经在期待。 傅怀辞来的那天,夏可岚请假招待了他,并做了好几种口味的豪华版蛋包饭可供他选择,而于周的任务则简单很多,只需要下楼把人接上来就可以。 大概是第一次带人回家,于周在下楼时突然注意起了一些平常并不会在意的东西。 于周从出生开始就住在了这里,在他久远的记忆深处,曾经的这栋楼好像也不是这么旧的。 老式居民楼,外墙是深浅不一的,斑驳的绿,楼道的灯去年大家组织重装了,可二楼上三楼的那盏没半年就不亮了。 拐角处布满了灰尘,路过总能隐隐扬起尘土,可于周却喜欢靠里走,因为生锈摇晃的扶手让他更觉不安。 前两天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于周越往低层走,这种味道越重,直到他跨出这栋楼,才淡了些。 于周第一眼没能看到傅怀辞,往外走了两步才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居民楼前连着一条长长的水泥灰陡坡,陡坡下有个几平米的小商铺,而傅怀辞正弯腰从冰柜里往外掏,他先是拿了一根绿豆冰,接着挑挑拣拣拿出一根粉色的草莓味冰淇淋,掏着掏着,他的右手边很快多出了一个粉色小山堆。 第28章 傅怀辞今天穿的白色,远远地看过去很惹眼,于周走近,发现对方今天摘掉了小耳圈,他有些好奇地凑近,被傅怀辞按着脑袋推开:“离远点,我身上有汗。” 于周听话后退,结果撞到了一个大背包。 “看什么,”傅怀辞背上包,甩到身后,和他解释,“不知道要带点什么,就随便拿了点。” 于周差点被这个超过自己大腿高的登山包撞到,傅怀辞回头牵了一下他的手腕,看于周站稳后很快丢开。 为了防止傅怀辞发脾气,于周提前给对方一个坏消息:“我家里没有电梯。” “哦。”傅怀辞不太在意似的,抓起冰柜上装满冰淇淋的红色塑料袋,又向老板要了张柜台上写着赠品的粉色草莓贴纸,边走边拿出一支草莓味雪糕。 于周等了半天没有动静,侧过脸主动问他:“这是买给我的吗?” 傅怀辞瞥了他一眼,毫不犹豫道:“不是。” “骗人,”于周点破他,又冷静地附上了自己的理由,“我喜欢这个味道,但是你不喜欢。” 傅怀辞陪着他从坡底慢慢爬到坡顶,目光也慢慢移到他的脸上,又安静地看了于周几秒,最后开口道:“可我现在喜欢了。” 傅怀辞的眼睛里带有于周陌生的情绪,于周又产生了那种奇怪的紧张和一点点不安,于是他移开了视线,并对傅怀辞的新品味作出肯定:“你能这样想的话,是很好的。” 楼道窄,于周看着傅怀辞身上的大包,努力想要远离,语气都有些急了:“傅怀辞,我想…” 傅怀辞把他挤到于周喜欢的,靠近墙的安全位置,抬头问他:“想什么?” 于周目的达到,没有想要的了,所以和傅怀辞说:“没什么。” 傅怀辞不知想了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突然扭开了脸,于周看到了他变红的耳朵,接着听见他说自己:“你怎么这么粘人。” 于周看着他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自己,眼神像是在问为什么这么慢。 傅怀辞的心思是海底针,于周沮丧地跟上他的脚步,并再一次觉得自己对傅怀辞的了解大概还不到十分之一。 特别是当傅怀辞从包里掏出一件又一件的礼物时,这个感觉达到了顶峰。 不怪他,连夏可岚也是头一回碰到这样棘手的情况。 “阿姨你喜欢茶叶吗?”傅怀辞从包里掏出一个保鲜袋,像是出门前从厨房刚扯的,里面装了两块包装已经很旧的茶饼,于周努力才看清上面快要掉色的图案,和上方的益字。 “还有这个,”傅怀辞又拎出来一个更大一些的红色礼盒,打开,有四支黑釉茶盏,盏中布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小斑点,“正好用来喝茶。” 傅怀辞刚把东西放下,转头把手伸到包里,翻出一个首饰盒,打开之后是一个大金手镯。 又掏,一个透亮的玉镯子。 夏可岚赶紧按住他的手,动作迅速地把盒子盖上了,语气都急了不少:“阿姨哪能收你一小孩儿的礼物啊,赶紧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没关系的阿姨,这些都是我从家里拿的,没花钱。”傅怀辞还想再掏。 “不行不行,”夏可岚只好把一旁的于周拉过来,她把于周的手叠在傅怀辞的手背上,和他说:“你能来阿姨已经很开心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带自己的朋友回来,也谢谢你照顾我们周周。” 于周在心里不赞同,想到傅怀辞的各种恶劣事迹,有点想和夏可岚告状,明明是他在照顾傅怀辞。 最后,傅怀辞终于把他的登山包拉上,在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里,于周趁夏可岚转身期间拉开了他的包,只从里面拿出一块看上去最不值钱的茶饼,傅怀辞的心情果然又好起来。 于周熟练地按着傅怀辞的情绪调节按钮,淡定地嗯了一声,以主人的身份和傅怀辞说:“下不为例。” “知道了…”傅怀辞为难地同意,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着手腕把掌心换了个方向,压着于周柔软的手心,在十指相扣的前一秒又变成圈住于周小一圈的手指,问他:“你真的没有带别人回来过?” 于周觉得他牵自己的手有点奇怪,慢慢地在挣脱,可傅怀辞握得紧紧的,还等着他的回答,于周怕自己回答不好他要把自己的手捏碎,只好说:“没有的,你是第一个。” 听到他的回答,傅怀辞果然心情大好地松开他的手,下一秒落坐在于周家的布艺小沙发上,几乎占掉了两个人的位置,并不客气地说:“我渴了。” 于周起身给他倒水,傅怀辞在一旁和他聊天:“你的房间是哪一个?” 于周指了指左边,那个挂着夏可岚给他买的臭脸小猫挂件的房间,和他说:“那个。” 傅怀辞哦了一声,喝光了于周给他倒的水,接着慢悠悠地晃到了于周的房门口,碰了碰那个臭脸小猫,评价一句:“真丑。” 于周给出不一样的意见:“它不丑。” 傅怀辞看着他的表情,又换了种说法:“和你长得很像。” “我也不丑,”于周很客观地告诉他,“上个月还有人夸我好看。” 傅怀辞回头看他,用不愉快的语气问:“谁夸的?” “学校后门的理发师,”于周为了让傅怀辞更相信这个夸奖的含金量,告诉他,“最帅气的那一个。” 第29章 傅怀辞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他后来是不是让你办会员了?” 于周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 傅怀辞轻嗤了一声,像是终于找到了他的破绽:“他想骗你钱。” “可是他还送了我好多东西。”于周解释。 “回去记得丢掉,”傅怀辞的脸色更加难看,并告诉他,“肯定都快过期了。” “那怎么办?”于周流露出担心的眼神,欲言又止的。 傅怀辞靠在他的房门口,问他什么怎么办? “你都快用完一瓶了,”于周小心措词,“你说我新换的洗发水好闻,非要把我的抢走。” 见傅怀辞不说话了,于周提醒他不能无理取闹:“我并没有收你的钱。” “我用没问题,”傅怀辞补充,“你不能用。” 于周问他:“为什么?” “爆炸头用了会打结,梳不开就只能剃光头。”傅怀辞认真地说。 “我不是爆炸头,”于周有些不开心了,和他说,“只是有一点点不直。” 有时候,于周会觉得傅怀辞好像不是很聪明,就像这样,但反驳是没有用的,傅怀辞只会用更加奇怪的理由驳回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适当让步,这样傅怀辞就会安静下来。 可于周有一件事不愿意让步,他把脸凑近傅怀辞,目的是好让他近一点看自己的五官,于周看着他的眼睛问对方:“我真的不好看吗?” 傅怀辞的后背撞到了门框,视线从他的眼睛慢慢往下,停顿两秒又偏开,半天过去说了句:“你少臭美。” 于周本来还想多问一些,但夏可岚的声音从厨房传来,让他们赶紧洗手吃饭。 于周只好暂时把自己的外貌问题放下,却在转身前诚实又大方地给出了夸奖:“傅怀辞,可是你很好看。” “啪嗒。” 厨房的煤气灶拧到了底,夏可岚把最后一张煎得润滑金黄的旋风蛋皮盖在了炒饭上,再淋上浓稠的酱汁,又一份蛋包饭完成。 “大功告成!”夏可岚放下锅,招呼于周和傅怀辞进来把东西端出去。 于周先进来,端着出去后傅怀辞又进来。 夏可岚靠在一旁笑着看他们干活,在看到傅怀辞的脸色时突然问他:“我们家是不是有些热?” 傅怀辞和夏可岚说不热,但吃饭时夏可岚还是把风扇固定在了傅怀辞的方向。 于周一开始没有意见,慢慢地挪动座位,等傅怀辞吃完第二份蛋包饭,打算端第三盘时,于周已经紧挨着他坐在了一起,傅怀辞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夏可岚,把盘子放下,悄悄在底下扯于周的衣服。 “嗯?”于周疑惑地转过头,夏可岚也跟着看他。 傅怀辞在心里再一次对于周的粘人有了新的认知,只是吃一个饭而已,即使对面有夏可岚也要贴着大腿坐,简直一刻都离不开自己! “你不能太依赖我。”吃过饭,傅怀辞把登山包放到于周房间,自觉地关上了于周房间的门,并说了一句让于周摸不着头脑的话。 “我没有。”于周否认了这个无端的指认。 “也不是不让你依赖,”傅怀辞好像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甚至有些难办地叹了口气,最后又很快妥协道,“算了,说了你也不会听。” 于周看着他自顾自地提出问题又解决问题,在心里觉得傅怀辞厉害,也觉得他的脑袋有点奇怪。 可傅怀辞的奇怪还不仅仅如此,于周看着他又拉开登山包,整个手臂都要伸进去了,又捞出来一个大大的单肩包。 “我要在这里住十天。”傅怀辞宣布。 于周疑惑地看着他,前两天傅怀辞明明说只是来吃个饭而已。 “不可以。”于周说。 “为什么不行?”傅怀辞不高兴了。 “我的床太小了。”于周指了指窗边的床,跟他坦白,“只有一米二,你会把我挤下去。” “你可以睡地板。”傅怀辞给出建议。 虽然已经有些习惯傅怀辞的糟糕性格,但在于周历经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不讲道理的人,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房间。 于周的脾气好,但也会努力维护自己的权益:“我觉得你这次有点过分了!” “你寒假天天都来我房间,我有哪次不让你进来了吗?”傅怀辞丝毫不接受他给自己的评价,还试图说服于周,“我把自己的轮椅都给你坐,让阿姨给你做草莓蛋糕,剥橘子皮,教你学法律知识,还给你擦脸,而我只是想来你这里住几天,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一连串的指控让于周哑口无言,傅怀辞的表情让他觉得仿佛自己才是坏人,而且看他的样子,仿佛在家里受了好大的委屈,于是于周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家?” 如果傅怀辞说不出可以让自己原谅他的理由,于周想,自己一定会和他展开两人之间第一次大型争吵。 可傅怀辞把自己的t恤掀起来,侧身给他看腰上的淤青,板着脸说:“很痛。” “傅伯伯打你了吗?”于周声音小了些,下一秒就对自己刚才的大声说话感到愧疚。 半夜起床被傅镇先摆在客厅的大狮子雕像撞到的傅怀辞说:“差不多吧。” 因为傅怀辞的可怜,心地很好的于周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留宿请求,并大度地把自己的床让给了他。 第30章 于周的房间小,进门就是一个棕色小书桌,上面除了几本于周的专业书外,剩下的空位全被傅怀辞刚从背包里拿出来的各种东西占据。 床上也不能幸免,傅怀辞洗完澡趴在上面,两边都留不出缝隙。 安城的夏夜,高温退去后风里带着一丝凉意,十点刚过,窗外渐渐沉寂下来,楼下微弱的路灯洒在飘动的窗纱上,为只开了一盏小台灯的屋内添了些朦胧。 床与窗户之间的过道窄,打扫干净后放下一个海绵垫正好,于周洗完澡后换上了睡衣,穿着一条舒服的斑点短裤趴在上面铺床,他在做一件事时总是很专注,分不开心思去注意身旁的傅怀辞。 傅怀辞看着他从床尾爬到床头的位置,来回几趟后终于完成了这个简易舒服的小床。 大概是嫌不够软,傅怀辞看着他起身出了房间,过了几分钟捧回来一床棉被,接着开始重复刚刚的动作。 床铺好,于周往被子上丢了一个魔方,一部手机,一条数据线和一副耳机,睡前工作准备充分后,脸上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 “魔方借我。”傅怀辞坐在床上看他。 于周盘腿坐在地铺上,大方伸手拿了魔方递给他。 傅怀辞单手拿着魔方,来回观察了一圈,于周只剩下一个位置没能复原。 “为什么喜欢玩这个?”傅怀辞随意地敞着腿,低着头转了两下,试了试手感。 “能够把破破烂烂的每一面都复原的话,”于周给出很高的评价,“很厉害。” “那怎么还差一个,”傅怀辞有笑话他的意思,“不厉害了?” “这个类型的魔方是我第一次玩,”于周镇定自若的,有理有据地回复他,“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可以复原。” “试多久了?”傅怀辞问。 于周假装很忙地摸了摸铺好的被子。 傅怀辞单手捧起他的脸,非要他给出答案:“怎么不说话?” 于周有些泄气,下巴的重量都压在了傅怀辞的手心,黯然神伤的样子,和他抱怨:“一天。” “求助我的话,”傅怀辞夸下海口,“一分钟就可以。” 于周不相信他有这么厉害,才不会浪费自己的尊严。 “你不相信?”傅怀辞反问道。 于周把下巴从他掌心里收回来,违背了良心:“我相信。” “那你怎么不求我?”傅怀辞说。 于周直挺挺地躺下,闭上眼说:“我有骨气的。” 傅怀辞轻轻笑了一声,于周听见魔方的转动声,他睁开一只眼,过了一分钟两只都睁开。 傅怀辞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的很干净,指腹小幅度推动就能换面,动作灵活敏捷,来来回回好几个步骤过后,于周睁大了眼。 “要教你吗?”傅怀辞把拼好的魔方摊在掌心。 于周眼底闪过期待,和他说:“要。” “不教,”傅怀辞记仇地学他说话,“我也有骨气的。” 于周难得皱起眉,扭头,再次闭眼:“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复原。” 借着屋内昏黄的小夜灯,傅怀辞感受着窗外的寂静,明明有风,却莫名觉出了一份热。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问他:“你不和我睡吗?” “不。”于周觉得新床很舒服,小小的空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于周躺着正惬意,傅怀辞下一句话却打碎了他所有的安全感。 “于家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的,就是在床底被发现的。”傅怀辞说。 几乎是瞬间,于周手臂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小疙瘩,他僵硬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和他说:“你骗我的,连衣裙是你挂在无人机上的。” 傅怀辞语气阴侧侧的:“但我可没说过这件事是假的。” 于周不说话了。 傅怀辞垫着手臂躺在床上,伸手按灭床头的台灯,黑暗瞬间笼罩了这间屋子,下一秒傅怀辞感觉有人慌手慌脚地爬到了他身上。 于周压着他往里钻,想翻到床的里侧,可傅怀辞在中途突然搂住了他的腰,不让他翻越自己。 于周的腰细,傅怀辞一只手就能把人固定住,他在黑暗里故意用另一只手碰人的脖子,于周轻轻瑟缩了一下,立马警惕地贴紧傅怀辞。 “傅怀辞…”于周的声音努力镇定,和傅怀辞宣布自己的最终决定,“今晚我要和你睡。” 傅怀辞说:“挤。” “我只睡很小的位置,不会乱动。”于周和他保证,要他相信自己,“我不骗你。” 傅怀辞说:“热。” 于周趴在傅怀辞的身上不下来,无意识地用脑袋蹭他,呼吸打在他的耳边,试图利用自己的夸奖让傅怀辞心软:“你对我很好,会同意的,对吗?” 果然,过一会儿于周腰上的力道松开,可下一秒他就被傅怀辞掀了出去。 于周后背朝下摔到了床的里侧,脑袋很倒霉地撞到了墙面,发出了闷响,整个人被摔得晕头转向。 傅怀辞似乎没注意到那声响,背对着他,用严厉的语气告诫于周:“离我远点。” 于周没有说话,傅怀辞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声响。 没忍住,傅怀辞打开台灯,回头去看于周,发现对方侧躺着,像张海报般紧贴着墙,听话地离自己远远的,只把后脑勺对着傅怀辞了。 “没让你离这么远。”傅怀辞无奈。 第31章 于周带着一点委屈和一点生气,要用自己的可怜让傅怀辞愧疚一晚上,并配合沉默反抗。 “生气了?”傅怀辞果然问他。 于周认真对抗,绝不开口说一个字。 “气吧,”傅怀辞重新在他身后躺下,把灯又关了,根本不在乎他的反抗,“气晕好睡觉。” 傅怀辞丝毫不会有愧疚,对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安慰。 于周在心里把一天改成两天,用还有些痛的脑袋默默数着傅怀辞的恶行,最后决定要五天后再和他说话,可并没有很久,带着些不开心,在傅怀辞的沉默里于周居然有了一丝丝睡意。 贴着墙的身体慢慢松了劲儿,不知过了多久,于周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慢慢落入一个怀抱,脑袋上的包也被对方用手捂着轻揉了两下。 半梦半醒间,于周存留最后一丝清明,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话,傅怀辞贴着他耳尖的位置开口问他:“疼不疼?” 于周带着些委屈坠入梦境,耳根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听到傅怀辞说:“允许你离我再近一点。” 【作者有话说】 国庆会比较没空 字数多但还是不分两章了 我只能尽量保持更新时间 但这周没办法保证每天都有:( 第0012章 喜欢(回忆) * 傅怀辞在家里待到第五天,于周意识到同意双腿健全的傅怀辞留下,是他人生中犯下的重大错误。 于周本来舒适的暑假生活变得忙碌且热闹,午休,傅怀辞要吵他;看书,傅怀辞要凑过来和他一起看;吃饭,傅怀辞要在桌子底下轻轻踩他的脚;睡觉,傅怀辞把他当作不用呼吸的抱枕,而其中让于周最无法接受的,是傅怀辞每天傍晚必须要求自己和他一起运动。 从坡顶跑到坡底,再从坡底到坡顶,往返不知道多少趟,于周已经数不清,跑得腿肚子发抖,不开心过一回,傅怀辞看出来了,退回来等他,见于周不理人才蹲下背他回家。 对此行为,最支持的人是夏可岚,为了犒劳傅怀辞,她每天都换着花样做饭,于是傅怀辞每天吃好喝好睡好,于周却每天因为傅怀辞吃太多太有精力而愁眉苦脸。 可幸福会降临,十天也总会过去。 最后一天,于周早早起床帮傅怀辞收拾衣服、手表、大水杯、还有他到处乱丢的,给于周试戴了好几回的手镯们。 收拾到一半于周起了坏心思,于是把傅怀辞洗过的袜子藏到对方的裤子口袋,将他的手表偷偷调快了一小时、给对方带来的大水杯贴了五个傅怀辞讨厌的粉色草莓贴纸。 于周把东西一个一个都收好,最后细心地帮他拉上拉链,坐在床边等着傅怀辞睁眼。 大概是感应到了期许,傅怀辞慢悠悠地睁眼,看着于周有些开心的眼神反应了几秒,眯着眼睛问他:“怎么了?” “第十天了。”于周说。 傅怀辞看了一眼手机,早上五点。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固,傅怀辞闭上眼,听见于周在他耳边幽幽地说:“傅怀辞,你该回家了。” 傅怀辞翻了个身,没理他,有要继续睡的意思。 于周爬回自己睡觉的位置,去拉傅怀辞身上的被子,要他起来。 傅怀辞闭着眼把他塞回被子里,压着他不让动,因为没睡醒声音带着沙哑,却用很坚定的语气警告于周:“再催我就待到开学再走。” 傅怀辞威胁人时说话最算话,于周忍辱负重,只好在心里勉强宽限傅怀辞几个小时。 一等十三个小时过去,傅怀辞终于有了要走的意思。 “不再待几天吗?”夏可岚表现出不舍。 于周忐忑地看着傅怀辞。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犹豫。 “你在这几天诌诌都开心不少。”夏可岚看起来还很年轻,眼里有笑时很漂亮。 “是吗?”傅怀辞语气不明显地上扬。 于周有点不同意。 “很难看出来吧?”夏可岚悄悄和傅怀辞说,“他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于周不知道他们悄悄讲了什么,只听到傅怀辞心情不错地说了一句:“嗯,我知道。” 他们交流的氛围让于周有些担心,可好在傅怀辞诚信道:“我还是先回家吧,夏阿姨,这几天谢谢你,我住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夏可岚张开手和他拥抱了一下,“有空再来玩。” 傅怀辞一点不客气,已经做好打算:“那我开学前再来住几天,到时候和于周一起去学校。” 道别结束,傅怀辞回到于周房间拿东西。 “你说话很算话。”于周给出夸奖。 “还不是怕你露馅,”傅怀辞想到刚刚夏可岚的话,提醒于周,“阿姨都看出来了。” 于周思考了一下,自己想要傅怀辞回家的心思是否有这么明显,但看出来也没关系:“她会理解我的。” 傅怀辞怔怔地站在那,沉默片刻后开口:“你先别告诉她,我还没同意呢。” 于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也要经过他同意,但可以尊重:“好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你怎么又装可怜?”傅怀辞看着他,像是有些受不了的表情。 于周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傅怀辞为什么又突然误解自己。 可傅怀辞明显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于周只好默默记在心里,在命名为傅怀辞的坏行为中再添一笔。 第32章 傅怀辞真的要走了,于周看着他把剩下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装好,床上和书桌瞬间宽敞了一半,像是没有人来打扰过的迹象。 看着傅怀辞的背影,于周感觉到他和自己刚认识那会儿比起来,好像又更高大了。 最后一个东西收好,傅怀辞背上包,这才回头看他。 “你要送送我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回神,一下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儿,低着头和他说:“嗯。” 两人一起下楼,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声控灯随着脚步一盏接着一盏亮,又灭。 到二楼时,原本坏掉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修好,于周却没有很在意。 两人慢悠悠地往坡下走,走到一半,傅怀辞突然转身挡住了于周的脚步。 傅怀辞弯腰凑近,于周站在高一些的位置,和他平视。 “什么表情?”傅怀辞语气里有得意,也有一些别的情绪。 于周轻轻摇头说:“不知道。” 傅怀辞轻声提示他:“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今早五点就起来要把人赶走的于周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两个小时前下过一场阵雨,石子路上印着未干的深色水渍,空气中传来草木的清香,带着些许让人愉快的清凉。 傅怀辞盯着他,唇角慢慢弯了起来,问于周:“你不抱抱我吗?” 不是睡着时两人无意识的靠近,傅怀辞要的是于周主动给出的拥抱。 可除了夏可岚和郑少茁,于周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的接触,也没有人会像傅怀辞这样,莫名其妙地闯入他的生活,目的只是时刻要欺负他,又要对他好。 “不抱啊?”傅怀辞不慌不忙地直起腰,对于周说,“那算了。” 抬眸间,于周上前一步,突然朝傅怀辞靠近,下一秒两人的心跳在夏夜里交织在一起。 和夏可岚和郑少茁不一样的是,傅怀辞比他高出一截,身体也比他要宽,比起互相拥抱,于周觉得,自己更像是被傅怀辞抱在怀里。 抱了好一会儿,不知谁的呼吸声渐渐变了调,傅怀辞松了松劲儿,脸颊贴着于周的侧脸轻轻蹭了两下,感觉到柔软,细腻的触感。于周察觉到对方的鼻尖慢慢划过他的脸颊,贴着鼻梁停下,呼吸都打在了于周的唇边,而傅怀辞仿佛还有要靠近的意思。 直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傅怀辞才愣了一下松开他的腰。 “诌诌?!”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于周松开傅怀辞的手,转头看见刚放假回来的郑少茁。 “真是你啊,刚眼花了,还以为哪对不害臊的情侣在外面亲嘴呢,”郑少茁笑着朝他走近,揽着于周的肩膀问他,“几个月没见想我没?” “不是情侣,也没有在亲,”于周觉得郑少茁说话还是那么夸张,他和傅怀辞只是在道别,但还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想了。” 郑少茁比于周大两岁,比起家里那个只知道向她要钱的弟弟比起来,于周明显更招人喜欢。 她心情不错地揉了一下于周的脑袋,这才看到眼前的傅怀辞:“这帅哥谁啊?” 于周和她介绍傅怀辞:“这是我的室友,傅怀辞。” “你好。”郑少茁和他打招呼。 傅怀辞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打完招呼,三人一起沉默。 “不给我介绍一下吗?”傅怀辞先打破僵局。 于周只好给他介绍郑少茁:“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郑少茁。” 傅怀辞立刻皱起眉。 “听岚姨说你带了朋友来家里,就是这个?”听完于周的介绍,郑少茁仿佛不太赞同这门友谊。 “嗯,”于周和郑少茁说,“不过他现在要走了。” “那就行,”郑少茁放下心来,“我弟也放假了,不想回家住,这几天我和你挤一挤。” 和一开始对待傅怀辞要入住的态度不同,于周几乎没有犹豫就和她说:“可以。” 被晾在一边的傅怀辞露出一个笑,开口道:“谁说我要走了?” 于周茫然地看着他:“你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今天练负重跑。”傅怀辞把本来单肩挂在肩上的登山包甩到身上背好,反问他,“不行?” 不敢说不行的于周在心里说了两句不可以,最后老实地跟着傅怀辞回家。 郑少茁和于周挤着上楼,傅怀辞则提着她的行李箱闷头走在后面。 “你没被人欺负吧?”郑少茁压低声音。 于周心虚地看台阶,和她说:“没有。” 郑少茁看着他勉强的表情,心想待会儿要问问夏可岚才行。 可夏可岚开门见到傅怀辞的态度,又让她很快消除疑虑。 家里的碗筷再添两份,夏可岚见傅怀辞回来,又倒回厨房蒸了一锅饭。 夏可岚今天下班早,路过市场时买了条鱼,用来红烧了,本想炒个青菜就和于周这么应付,多了两位朋友只好再加几个菜。 于周在厨房帮她洗菜,身旁站着剁肉的郑少茁,傅怀辞左看右看,最后挤到他和郑少茁的中间,非要一起洗。 于周白皙的手背和傅怀辞紧实的手臂总是撞到一起,对方手里的土豆第三下滑落时,于周在水里牵住傅怀辞的食指,阻止了他:“傅怀辞,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洗了。” 第33章 傅怀辞没有推开他,脸上的表情却好了那么一点。 郑少茁凑过去看了一眼,啧啧两下。 傅怀辞听到了,为难起于周:“你觉得我做的不好?” 于周抿着嘴没说话。 “这都快削成鹌鹑蛋了大哥。”郑少茁没忍住评价了一句。 于周紧紧抿着嘴。 “你笑我?”傅怀辞在水池里捏于周的指腹,有些不开心。 于周把傅怀辞削的那颗土豆放到篮子里,想了好久的夸奖词,最后说:“你可以把土豆削的这么小又这么圆,很厉害。” 郑少茁憋不住大笑,和夏可岚说:“岚姨,咱诌诌上大学还是学了点东西的。” “可不呢…”夏可岚看着挤成一团的三个人,没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从冰箱里拿出个椰子,递给傅怀辞:“小傅,要不你还是帮我把这椰子开了吧。” 于周终于抬头笑起来,小虎牙在傅怀辞眼前晃,轻声和他说:“傅怀辞,我想喝。” 傅怀辞愣了一下神,火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厨房就传来了咚咚咚的声响,傅怀辞低着头,很认真地在砍,但是椰壳纹丝不动。 又咚咚咚了五分钟,于周喊了暂停。 夏可岚在一旁笑了声,听到于周用认真的语气教训人:“你这样会把刀弄坏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傅怀辞说话声都小了。 “要不少爷还是我来吧。”郑少茁换了个称呼。 刚收着力的傅怀辞说不用,放开了一刀下去,椰子瞬间变成了两半。 郑少茁特地腾出手给他鼓掌。 傅怀辞看着于周,不经意的抬起下巴,像是等待着什么。 “椰子水全都没有了。”于周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对着傅怀辞严厉道,“你很不厉害。” 夏可岚哎哟一声又乐了,赶紧从冰箱里拿出颗椰子,再次递给傅怀辞:“用刀背绕着顶部敲,不用太用力就可以脱落。” 傅怀辞表情严肃地接到手里,根据夏可岚的指导操作着,这次终于顺利打开。 虽然看样子已经失去了于周夸奖他的机会。 傅怀辞给他插上吸管,端到于周面前,板着脸说:“喝吧。” 于周就着他的手,凑过去咬住吸管,看着傅怀辞的眼睛喝了两口,松开后评价道:“很好喝。” “真的假的…”傅怀辞嘀咕着,不太相信的样子。 对于傅怀辞的怀疑,于周只好证明给对方看,他叠着傅怀辞的手背,托着椰子往对方嘴边抬,示意他要喝:“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傅怀辞盯着这根吸管,一秒几个动作结束,凑过去快速地喝了一口。 “好喝吗?”于周想要听到赞同。 傅怀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捧到于周面前要他再喝。 于周凑过去又喝了两口。 紧接着傅怀辞也跟着喝了一口。 “想要椰肉。”于周说。 “麻烦。”傅怀辞皱眉,转身去找夏可岚要了个勺。 “待会儿饭吃不下了,”夏可岚和傅怀辞说,“你别惯着他。” 傅怀辞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下一秒把椰子放下,和于周说:“要吃自己弄。” 并不想动手的于周摇头道:“那不要了,我也不是很想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脾气,还一定要自己喂,不喂还不吃,傅怀辞觉得于周好像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照这个趋势下去,等到他们在一起,于周岂不是随时有可能对着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为了不让于周再犯懒,傅怀辞决定狠心一点,冷着脸说:“吃完饭才能再吃,而且我不会帮你挖。” 于周:“哦,好吧。” “赌气也是没有用的。”傅怀辞说。 于周把土豆洗好,关掉水龙头,没回头:“嗯。” 傅怀辞没了动静,于周终于可以准备洗下一个菜,他把洋葱外层剥掉一层,觉得还是有点脏又撕掉了一层,下一秒傅怀辞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看到他的眼眶时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傅怀辞舀了一大勺椰肉,有些凶地递到于周嘴边,边喂边发表感言:“真是受不了你。” 四个人围着张小木桌一起吃饭,刚落座没一分钟,夏可岚起身走到电视机旁的柜子前,从里头拿出来几瓶啤酒。 夏可岚给了三个小孩一人一瓶,不客气地给自己留了两瓶。 “都长大到能陪我喝几杯的年纪了,”夏可岚摸了一把于周的脑袋,和傅怀辞说,“以前诌诌和小茁还背着我偷偷喝酒呢,小学那会儿吧,我下班回来开门一看,两人在地上爬着绕圈,问了才知道在比赛跑步。” 傅怀辞想着那画面,也跟着笑了笑。 郑少茁熟练地给于周捂着耳朵,于周也抬手给她捂住,夏可岚在他们头上一人敲了一下:“就知道合伙气我。” 于周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和她说:“我当时赢了。” “明明是我赢,”郑少茁拉开易拉罐环,“说好爬四圈的,你才爬了三圈。” “你耍赖,骗我绕大圈。”于周揭穿她的恶行。 傅怀辞和夏可岚对视一眼,夏可岚笑着摇了摇头,偷偷和他说:“我是真不懂谁说的才是真相了。” 夏可岚话不多,说完又把目光放在了于周和郑少茁身上,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仿佛在思虑着什么。 第34章 这一顿饭吃得缓慢,直到看到于周把鱼骨头当着肉在啃后,夏可岚才让傅怀辞把人扛走。 于周其实看不太出来醉没醉,傅怀辞过去扶他时甚至被他推开了,用没什么问题的语气和他说:“我没有醉。” 说完还记得自己没洗澡,抬头和傅怀辞说:“我要洗澡。” 傅怀辞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夏可岚,见对方没看过来才压低声音警告于周:“别乱来。” “没有乱来,”于周自顾自地躲开他,背着他小声说了一句,“你又在说我。” 没等傅怀辞反应过来他语气里带上了难得的脾气,于周便回房间拿好衣服,带上毛巾,最后再顶着个冷冰冰的脸,头也不回地去了浴室。 傅怀辞在门外等他,不知过了多久水流声才停下。 浴室的玻璃被雾气缭绕着,于周出来时脸颊泛着红,一股热气朝门口的傅怀辞袭来。 “我要睡觉了。”于周和他说。 傅怀辞觉得好笑,没忍住用指腹摸了一下于周的脸,和他说:“喝醉了怎么像个机器人。” 于周蹭了蹭他的手,觉得冰冰的很凉快。 傅怀辞指尖轻轻颤了一下,收回手,下一秒就赶人:“赶紧回房间睡觉。” 大概是傅怀辞的语气有一点严厉,于周看了他两眼,垂着头默默回房间了。 傅怀辞没看明白他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直到他洗完澡躺在床上,他才意识到对方在发脾气。 “傅怀辞,”于周用手拉傅怀辞的脸,一定要他,“和我道歉。” “凭什么?”傅怀辞任由他乱摸自己的脸。 “我不喜欢你对我大声说话,”于周的理由很充分,“有点凶。” “谁让你不知道收敛一下,”傅怀辞没有让步的意思,觉得这是于周的问题,“你先向我道歉。” “我不会有任何错。”沾了酒精的于周可不会再受气。 “怎么不会?”傅怀辞侧躺着看他,用指腹按了按他眼睛下方的一颗小痣,“胆子那么小脾气倒挺大。” “是你吓唬我,”于周觉得脸上痒,躲开他的手,不让碰了,认真道,“我说了不喜欢你这样,可你不听的话我就会有一点生气。” 两人面对面躺着,被躲开的傅怀辞有些不高兴,不再伸手碰他。 “你只会说不喜欢,”傅怀辞把他堵在床和墙之间很小的位置,语气怪怪的,“都没有听过你说一句喜欢。” 于周很少有和人这么近说话的时候,但他好像并不讨厌和傅怀辞这样,不知是不是头有一点晕的原因,于周有些忍不住地想靠近傅怀辞,这样会让自己觉得很安心,而且他身上凉,很舒服。 于周记得傅怀辞说过,允许自己再靠近一点,他是一个珍惜机会的人,所以贴过去抱住了傅怀辞的腰,把鼻子凑过去闻傅怀辞脖子上的香味,没有遭到拒绝的于周开心了,所以他也会满足对方的要求,悄悄和傅怀辞说:“喜欢你。” 于周贴着傅怀辞,觉得对方的呼吸声变得好清晰,不一会儿心跳也快起来,他抬起头想关心对方,下一秒唇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带着傅怀辞小心翼翼的气息,对方轻轻吻了他一下。 于周呼吸微滞,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睁着双眼看着傅怀辞,仿佛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觉得朋友是不应该这样的。 傅怀辞离开他时气息烫得厉害,嘴唇压着于周的鼻尖往下,才松开没几秒就想再试试,但在第二次快碰到时,于周突然用力推开了他。 傅怀辞的肩膀撞到了床头柜,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于周。 于周往后缩了缩,像是怕傅怀辞会因此揍他,紧紧抿着嘴的动作又像是怕对方会再亲自己。 傅怀辞神色变得柔和,声音放轻了问他:“吓到了?” “你亲我了。”于周的呼吸还不是太稳,重复了一遍事实。 “不然呢?”傅怀辞想伸手把人拉回来,下一秒却被挥开手。 “这不对。”于周有些着急的语气。 “你喜欢我,我亲你,”傅怀辞和他说,“这有什么不对?” 于周的醉意被吓醒了大半,意识到傅怀辞好像弄错了什么,声音都大了些:“不是这种喜欢!” 傅怀辞顿时愣在原地,冷着脸问他:“不是这种是哪种?” 对方的语气让于周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太多犹豫地,不怕傅怀辞生气地说:“是朋友的喜欢。” 这句话落地,傅怀辞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于周听见他哑着声音问自己:“飞机上为什么看我。” 好久远的回忆,于周想了想才说:“没有看你,我在看窗外的云。” “送我的蛋糕呢。” 于周小声说:“想和你做朋友。” “那叠衣服打早餐应该也是了。” 于周很轻地嗯了一声。 “腿伤的时候为什么每天来陪我?” 于周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敢回答。 傅怀辞抬起他的下巴,手上没收着力。 于周疼得肩膀轻颤,眼神躲闪着,但还是诚实道:“不来你会生气。” “生日礼物呢?”傅怀辞下颚线紧绷着,反问他,“也是怕我生气,是吗?” 于周一愣,像是给不出回答了。 傅怀辞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最后还是松开了他,也终于放弃再问一些蠢问题,原来不是不会喜欢人,傅怀辞想,是根本就没喜欢。 第35章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起身换掉了身上的睡衣,等于周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提起了包。 “你要去哪?”于周光着脚下床,下意识拉住了傅怀辞的手。 傅怀辞甩开他的手,开口道:“回家。” “很晚了。”于周挡在他面前,本能地不想让傅怀辞走,莫名不安起来。 “这次又是什么?”傅怀辞藏起失落,似笑非笑的,“怕失去我这个朋友?” 于周眼眶突然红了一些,固执地重新抓起他的手。 “放心,”可傅怀辞完全变成了于周不认识的样子,笑着扯开他用力到泛白的指尖,开口道,“我们本来也不是朋友。” 【作者有话说】 回忆字数越写越多但不管 反正我写得开心嘻嘻 就是感觉这本字数会有点太超过了:-i 第0013章 靠近(回忆) * 这一年的夏季雨水多,于周整个假期几乎都待在了家里,没什么有收获的事情,只在夏可岚的监督下学会了好几道菜,也陪着郑少茁去电影院看了好几场电影。 八月快结束时,台风登陆安城,据统计共有60条客渡运航线停航,而于周乘坐的航班就是其中之一。 在台风即将登陆前,夏可岚提议他改签,可于周一直拖着,直到停航短信发到了手机上,他才愿意把日期往后延一延。 起飞那天,于周再一次早早到达机场,现在的他对于乘机手续已经很熟练,但注意力却还是到处打转,直到乘机坐下,才泄气似的低下了头。 晚上七点,于周到达宿舍。 因为迟了几天返校,大家几乎都在。 邓贺给他开的门,顺手帮他把行李提了进来,回头看着于周说:“怎么感觉长高了。” “你说话语气像我大爷。”燕予凡停下手上敲键盘的动作,回头点评,“我每回上他家都这一句话,问了忘问了忘。” “那你管我叫声大爷。”邓贺欠嗖地从背后锁了一下燕予凡的喉咙。 在两人打闹间,于周看了一眼傅怀辞的床位,还有东西,没有搬走。 “找傅怀辞呢?”燕予凡肘击了一下邓贺,冲于周抬了抬下巴,“洗澡呢。” “好,”于周没有否认,把刚刚他们俩要他在校门口带的煎饼递给他们,并补充,“老板给我免费加了两个鸡蛋。” 燕予凡和邓贺击了个掌,一起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就知道我们周周人缘好。”邓贺郑重地接过饼。 燕予凡笑着跟夸:“长得也好。” 于周谦虚地点点头,嗯了一声,接受了夸奖。 两人坐在一起啃饼,宿舍一下又安静了下来,于周悄悄拎着一袋加满了料的大煎饼去了阳台。 玻璃门刚拉开,于周手背上落下一滴水珠,抬头看见傅怀辞正擦着头发要进来。 傅怀辞的头发短了一些,站在门口像堵墙似的,于周一愣,轻轻叫他的名字:“傅怀辞。” 傅怀辞根本懒得看他,语气冷淡地开口:“让让。” 自上次傅怀辞从于周的房间离开,两人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和见面,于周给他发过消息,可傅怀辞没有回复过任何一条。 “你什么时候来学校的?”于周忘记要把饼给他。 “和你有什么关系?”傅怀辞说。 不愿意和自己做朋友的傅怀辞和以前天差地别,于周想要以前的傅怀辞,不要这个。 可是他没办法让傅怀辞改变心意,只能不停地试试:“你有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 隔着毛巾,傅怀辞把半干的头发往后捋了一下,落下几缕在额前,没表情时显得不好接近,和他说:“看到了。” “那为什么不回我?”于周想要一个答案。 “不想回就不回,”傅怀辞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反问他,“还需要什么理由?” 傅怀辞最恶劣的时候也就是刚认识那会儿,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拒绝自己的任何接近。 利用一个暑假想的各种方法都没开始实施,于周就已经感觉到了挫败,说话声音都小了,回答他:“不需要了。” 燕予凡和邓贺竖着耳朵听,直到傅怀辞进了宿舍才互相使了使眼色,但他们也没太在意,毕竟两人以前也不是没闹过别扭。 第一天,燕予凡约着四人一起去外面吃了顿饭,两人全程没有交流;第二天,邓贺约着四人一起组队打游戏,两人同一组,就坐对面也要靠打字交流,还是一些最简单的来、走、去、回;第三天,燕予凡给了于周一本教材,让他帮忙送到傅怀辞手上,结果于周回到宿舍,手里的书虽然不在了,但脸上难过更多了,邓贺一问,才知道傅怀辞把人晾了一节课,看到人了但就是不出去拿,最后还是傅怀辞身旁的女生看不下去了才让于周把书给她,说会替他转交。 “实际上于周那天根本就没让她转交,赌气呢估计,非要在门口等到傅怀辞出去,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传成咱周周在追傅怀辞了。”邓贺和燕予凡总结。 “一问一个不吱声,我以为最多也就闹个三五天的,这都半个月过去了,我真有点受不了了,”燕予凡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都快成他俩的传话筒了。” “干脆别管了,不过你真别说,自打有了这传闻,你没发现周周身边最近多了个人?”邓贺松开哑铃,和燕予凡说,“一戴眼镜的男的,看着斯斯文文的,可我就是没有好感。” 第36章 燕予凡推了推眼镜,看着他。 “没说你!”邓贺服了,“最近还是看着点于周吧,别被人骗了。” “你真以为人像你一样傻,能在这个学校专业课门门考第一的脑子,除了傅怀辞就他了,”燕予凡手有点痒,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但最后还是同意了他的看法,“不过也和傅怀辞说一声吧,让他也多关注一下。” 最近在感情生活上,于周产生了一些苦恼。 他把原因归结为傅怀辞亲他的那一下,如果不是那个吻,在感知同性对自己好感方面,就不会变的厉害。 每一次感觉到吴锦瑞对他表示出喜欢,于周都会在心里责怪一次傅怀辞,可同样是喜欢,于周却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把傅怀辞对他的喜欢和别人做对比。 关于傅怀辞对自己的疑似喜欢,于周后知后觉,在傅怀辞甩脸走人的第二周才慢悠悠地想明白一些东西,也渐渐明白了傅怀辞以前偶尔的奇怪。 接到燕予凡的电话时,于周刚被吴锦瑞送到宿舍楼下,电话里燕予凡要他上楼时帮忙拿个保温杯,说是落在了一楼的洗衣房。 于周说好,答应后挂掉电话。 “这个蛋糕送你,可以分给宿舍里的人一起吃。”吴锦瑞把手里包装得很精致的芒果蛋糕递给他。 “不用了,”于周摇头,不想接,并且再一次拒绝道,“学长,下次也不要再送我了,我可以自己回来。” “那你把这个蛋糕收下,我明天就不来了。”吴锦瑞嘴角微微带笑,还是对他的拒绝没有太大的反应。 于周犹豫了一下,最后只好收下。 洗衣房在楼梯间,于周进宿舍楼拐个弯就到,他照着燕予凡说的位置忘里走到尽头,在最里面看到了他说的保温杯,和拿着保温杯的傅怀辞。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蛋糕上,愣了一下又转开。 两个星期过去,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恢复,除了晚上没办法在一个宿舍外,傅怀辞表现的像是根本不认识于周。 “这个是凡哥的保温杯吗?”于周问他。 傅怀辞没回答他的问题。 于周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沟通了,因为不管怎么样傅怀辞好像都不会再和他好了,只是偶尔还会祈祷一下,傅怀辞能不能自己把自己哄好。 “傅怀辞,”可于周还是想自己试试,只不过次数多了之后也会有一点点的委屈,“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我哪样?”傅怀辞看着他,语气很平静。 “不要不理我,你故意不和我一个人说话,装看不见我,”于周一个一个地说,努力表明自己的情绪,“我有点难过。” 傅怀辞看着他,婻風并不心软地发出疑问:“你难过和我有什么关系?” 于周看着他,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手机响起,吴锦瑞给他打来了电话。 于周把电话挂了,对方又打过来。 看着傅怀辞的脸色,于周侧对着他打算接电话,并让傅怀辞不要动:“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还要和你说话。” 电话接通,吴锦瑞问他有没有回到宿舍,又问他蛋糕好不好吃,于周着急挂电话,和他说:“回了,好吃。” 吴锦瑞在这头还要和他说话,那头的傅怀辞靠在墙上看着他,于周觉得很奇怪,匆匆和对方说了再见。 “交到新朋友了?”傅怀辞笑了一下。 于周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暂时没有理他。 “你也会和这位朋友牵手拥抱吗?”傅怀辞直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他,于周往后,背慢慢抵到墙角,听见傅怀辞沉声道,“还是也会抱着他睡觉?高兴了再和他说一句喜欢你?” 于周一愣,下意识想躲开这样的傅怀辞。 “想让我对你好就来招惹我,”傅怀辞抚摸着他的后颈,眼神里都是锋利,“怎么我想靠近一点你就知道躲了?” 于周正想推人的手松了松。 “想我和以前一样?”傅怀辞问他。 于周低着头,很轻地嗯了一下。 “你做梦,”傅怀辞靠得更近,像那天的距离一样,但却没有亲他,而是给出提醒,“不喜欢我就别靠我这么近,要是非要靠过来,你就别想着躲。” 这天之后,于周心里变得更乱,于是又开始查一些资料,像是想用一些理论依据来让傅怀辞改掉这个毛病。 可他怎么查,书上都告诉他同性之间的好感是属于正常现象,到头来于周悲伤地发现,好像自己才是不正常的。 记得七月末,在傅怀辞离开了第十天,于周就有过这个疑问。 当时于周的不开心被夏可岚撞破,但他本能地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所以在夏可岚询问时并没有诚实。 可是夏可岚总有办法让他坦白,几句话结束,于周把困扰自己的问题和夏可岚说:“傅怀辞好像生病了。” 夏可岚先是一愣,问于周:“他哪里不舒服?” “他好像喜欢男孩子。”于周说。 话音刚落,夏可岚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皱起了眉。 于周说这话时正把苦瓜从自己碗里拨开,夏可岚见状,把他碗里的苦瓜夹到了自己嘴里,咬了两口便吞了下去。 于周看着她。 “于周。”夏可岚连名带姓地喊他,是要认真和他谈话的意思。 于周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第37章 “你喜欢吃苦瓜吗?”夏可岚问他。 于周不明白她要说什么,但乖乖回答:“不喜欢。” “可妈妈喜欢,”夏可岚又继续问他,“你觉得喜欢吃苦瓜的人是生病了吗?” “不是。”于周说。 夏可岚苦得皱起脸,和他说:“那他就不是。” 于周也不希望傅怀辞生病,可他这个状态和生病也没什么区别,情绪反复无常,一下好一下坏,不让自己靠近,不靠近了脸色又差得像是要揍人。 燕予凡和邓贺也不来劝他们了,于是平常热热闹闹的宿舍现在也冷清了许多。 天气更冷一些的时候,傅怀辞报名参加了一个模拟法庭竞赛,找了几个本校的人,还有傅怀辞的一个外校朋友一起组队。 因为准备比赛,于周和他见面的时间更少了,除了晚上睡觉的那几个小时,两人只在图书馆碰到过几次。 最近还有一件让于周费心的事,那就是傅怀辞真的生病了。 “看什么呢?”吴锦瑞凑过去在于周的书上给他画了几个考点。 图书馆不宜大声喧哗,于周收回看向傅怀辞的视线,轻声说:“没看什么。” “你和傅怀辞很熟吗?”吴锦瑞问他。 于周一愣,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怎么认识他?” “我家和他家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见过几次面。”吴锦瑞替他剥了根香蕉,递给他。 图书馆不能吃东西,而且于周不喜欢吃这个,所以拒绝了他。 吴锦瑞笑着把香蕉放到他手上,抬起他的手。 于周的嘴唇碰到果肉时,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于周突然间想到,傅怀辞也对他做过同样的事,可自己那时并没有产生这种,让他觉得不适的,想抗拒的感觉。 “我不喜欢吃。”于周用力地拍开他的手,下意识抬头看向傅怀辞的方向,发现对方已经走后,莫名有些生气起来。 吴锦瑞看着自己被于周拍红的手腕,笑着没说话,接着又听见于周和他说:“学长,我觉得我们需要保持距离。” “让你不舒服了?”吴锦瑞挑挑眉。 于周用沉默回答他。 吴锦瑞倒也没生气,仿佛靠近于周本就是带着些玩笑的,很随意就同意了他的拒绝,并说:“抱歉。” 傍晚五点半,于周独自从图书馆出来。 在直接去食堂和回宿舍之间,于周脑海中却闪过傅怀辞今早病怏怏坐在凳子上吃药的场景,于是被怜悯之心牵引着,等他回神,自己已经站在了宿舍门口。 这个点,燕予凡和邓贺还没下课,宿舍里很安静,于周打开门时屋内一片昏暗,阳台的窗帘被拉上了一半,正好挡掉了于周和傅怀辞床位的光线。 楼下隐约传来打篮球的声音,球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宿舍外也传来一些脚步。 于周靠近傅怀辞的床位,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床上有一个鼓包,一动不动的,只能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傅怀辞…”于周轻轻叫他,脱掉鞋子踩在凳子上,趴在床沿边看他,“你还好吗?” 傅怀辞一动不动的,像是没听见,也像是晕过去了。 于周有点害怕,又叫了他一声:“傅怀辞。” 见傅怀辞还是没有反应,于周踩着梯子爬上他的床,伸手去拉傅怀辞的被子。 傅怀辞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枕头垫了一半又抱着一半,闭着眼手压在底下,像是握着什么。 于周单膝跪在床上,半个身子悬在了傅怀辞的上面,艰难地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刚贴上去于周便愣了一下。 他移开手心,下一秒看到傅怀辞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于周看着他的眼神,心里逐渐飘忽不安起来:“你没事真好,我先下去了。” 燕予凡今天课下的早,去到食堂才发现饭卡好像落在了宿舍,和邓贺说自己先回去了一趟。 宿舍门是半掩着的,下课后校园里嘈杂声很多,但燕予凡还是在跨进宿舍的那一瞬,仿佛听到了一声很细的叫声,带着些哭腔的,像是从喉咙里慢慢渗出来的。 燕予凡一愣,再细听时又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宿舍里很暗,燕予凡想起傅怀辞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应该是在休息所以没开灯,他轻手轻脚地往自己的位置走,很快就在床上找到了自己的饭卡。 下床时燕予凡往傅怀辞的位置扫了一眼,发现对方果然在休息,正背对他侧躺着,身上盖着床被子,严严实实地把自己裹了进去。 于周今天穿了件深蓝的长袖上衣,现在被人拉到了很高的位置。 在黑暗里,傅怀辞从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于周半垂着眼睫,眼前慢慢起了层雾,睫毛也被打湿,被子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他脑袋一片空白,耳边渐渐只能听见傅怀辞在他耳边低声道:“嘘…” 门被重新关上,没过多久,傅怀辞怀里的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渐渐的挣扎没有了,又传来闷闷的,夹杂着委屈的哭声。 “傅怀辞…”于周的声音闷在傅怀辞的手心,断断续续的,有生气,还有很多的难过,像是没办法接受傅怀辞会这样对他,所以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了泪,“我不喜欢你这样…” 傅怀辞的动作猛地停下,过了几秒变得更加过分,不管不顾于周的抗拒,像是变成了一个对于周很坏的,不曾珍视过他的人。 第38章 “停下来…”于周往后抓着傅怀辞的衣服,警告得毫无威慑力,“傅怀辞…”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逐渐安静下来。 他肿着眼睛,把脸埋进傅怀辞的手臂里,手心压在枕头底下,紧紧握着那支触感熟悉的钢笔,眼睛里又有了热意。 两人都沉默着,等到于周终于不发抖了,傅怀辞才哑着声音,不知问他还是问自己:“还靠近吗?” 【作者有话说】 太坏了 婻風 第0014章 机会(回忆) * 于周不再靠近傅怀辞了,具体原因未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害怕占据上风,还是残留的难过在作祟。 总之,这次是真的一刀两断了,于周在心里这样认为。 那天的最后,傅怀辞把伤心的于周抱去了浴室,给他调好水温后就走了,于周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敢直视他某个地方的形状和大小。 这之后,傅怀辞倒像是真的变了一个人,对着于周不再说一些难听的话,对待他像对待其他所有人一样,也没有再突然靠近他,和以前比起来情绪上不知稳定了多少倍,终于成为了于周想象中的,合格的朋友。 下了几场雨后,竞赛时间临近,傅怀辞出发去集训那天,宿舍里的几人都去校门口送了他。 集训去十二天,时间不算长,但于周觉得,也不是很短。 早上八点,接机的车停在了校门口,天气又冷了,傅怀辞今天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黑色外套,抬行李箱时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小臂的线条,于周不知怎么转开了视线。 放好行李箱,傅怀辞和司机说了几句话,转头朝他们走来。 “一年多了,还是想感叹一下,”邓贺啧啧了两下,看着走近的傅怀辞说,“真帅啊。” 傅怀辞笑着和他抱了一下,一点也没谦虚:“没办法,生出来就这样。” 燕予凡跟着抱了他一下,笑着递给他一袋零食:“一大早收拾行李也没见你吃早餐,路上吃吧。” “还是我们凡哥贴心。”傅怀辞接过零食。 按照顺序,一人一句叮嘱结束,轮到于周。 于周见傅怀辞看着自己,过了半天才把攥在手里的平安符递给他。 傅怀辞也冲他笑了一下,和他说:“谢谢。” 于周轻轻摇头,你来我往地说:“不客气。” 傅怀辞接过他手里的平安符,随手放进口袋,于周抬起头上前一步,没有得到拥抱。 道完别,傅怀辞上车落座,隔着车窗和他们挥了个手,车开之后便和身旁的女生交流起来。 于周认识那个女生,上学期对方和傅怀辞表白时他正好在旁边,当时傅怀辞拒绝了她。 可现在,邓贺在一旁说:“有戏。” 于周看了一眼远处的车尾巴,觉得邓贺的说法有一点的主观。 “有个屁的戏,”燕予凡分享了一个八卦,“那女生和我一个社团的,看她最近的朋友圈应该是有男朋友了。” 于周点点头。 “傻啊!”邓贺终于找到机会反驳燕予凡,借机想拍他脑袋的手在看到对方眼神时,半道又拐了回来,接着说,“万一这个男朋友就是傅怀辞呢?” 于周觉得邓贺有一点想多了。 “也不是没可能,难怪看傅怀辞最近一有空就去这竞赛小组。”燕予凡点头。 于周冷淡地在心里摇头,觉得燕予凡要少和邓贺玩。 傅怀辞走的第一天,于周和往常一样的时间躺在床上,却迟迟睡不着。 两人熟悉以后,于周和傅怀辞都是头靠着头睡的,尽管闹别扭也没有改变过。 半夜里,翻了不知几个来回后,于周悄悄把手伸到了傅怀辞的枕头底下,从左边摸到右边,伸长胳膊又扫了一大圈,在第三圈都没有摸到那支钢笔后,他把手重新塞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燕予凡和邓贺都睡了,于周把脑袋埋进被窝,点开手机,找到了傅怀辞的聊天界面。 傅怀辞现在不会特地不理他,于周给他发的话,对方也会给他回复。 凌晨两点,于周给他发:[傅怀辞,你闭眼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 于周没有放弃地等了等,顺便往上翻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那个吻是一条分界线,之前的傅怀辞每天会给他发很多消息,告诉于周自己的一天都做了什么,慢慢的对话就消失了,而傅怀辞把他那么过分地摸哭后又是一个分界。 于周看着往后寥寥无几的几条消息,数了数,傅怀辞总共给他回复了五条,加起来只有九个字。 翻到最后又多了一个,傅怀辞刚给他回复的。 傅怀辞:[没。] 于周噼里啪啦打字:[我也没有,你几点到的呢?你们是住在酒店里吗?几个人一间房呢?今天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傅怀辞在那头正在输入半天,最后每一个问题都给他回复了。 [下午一点。] [是,两个人。] [认识了新朋友。] 接着,于周收到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在酒店房间,傅怀辞应该是坐在床上拍的,照片里的男生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正趴在床上玩手机,屏幕上是游戏界面,大概是发现了傅怀辞在拍他,正抬头看镜头,笑着比了个耶。 于周看着这张照片,好半天都没有动,最后把这张照片放大缩小,上下左右都划了一遍后只能承认,这是一个好看的男孩子。 第39章 y:[你们睡在一张床上吗?] 傅怀辞:[嗯。] y:[挤吗?] 傅怀辞:[不挤。] 于周原本该有很多问题要问,可现在突然不知道想问什么了。 不过傅怀辞也没有再给他机会,而是隐晦地表达了自己被打扰:[在和他打游戏,先不和你聊了。] 被窝里闷,于周的呼吸很快把屏幕打湿,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第一次表现出了没有礼貌的样子,不再回复傅怀辞的消息,也没有和他说晚安。 可能和夏可岚的教育方式有关,于周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没关系,不小心打碎杯子没关系,吃不下的东西不用因为怕浪费硬撑,觉得自己更有道理的时候可以提出意见,别人做错事了也可以要求听到对不起,不用为一些可以弥补的事情感到伤心,只要不伤害别人也不伤害自己,这些都没关系。 大概是因为这样,于周一直是一个很难被影响情绪的人,他的情绪库里也都是一些简单的,单一的情绪,他很轻易就可以让自己稳定下来,也一直擅长做这样的事情。 可最近好像不擅长了,于周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碰到了一个不擅长调节情绪的傅怀辞,连带着他也吃力起来,不然也不会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五句没关系后,于周还是觉得有关系,今天不给他拥抱的傅怀辞有一点小气,和别人打游戏却不愿意和他聊天的傅怀辞,也让他觉得有一点点讨厌。 * 这座城市的冬天寒冷且漫长,北风吹断宿舍楼下那棵矮杉的晚上,于周从衣柜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双蓝色手套。 出门时,夏可岚给他打来了电话,让他多注意保暖,于周把自己戴手套的照片发给了她,让她不要担心。 夏可岚最近和他打电话的次数多了许多,基本上都是一些相同的叮嘱,有时候话说完了也不挂,就那么安静地陪一会儿于周。 “妈妈,你最近很累吗?”于周经常问她。 “为什么这么说?”夏可岚在那头总是笑,像是对于周的关心感到欣慰。 “你以前不会在上班时间给我打电话。”于周说,“最近比较多。” “嫌我烦啊?”夏可岚嘁了一声,有要算账的意思。 于周低着头笑了笑,和她说一些暖心的话:“没有烦,是有一点担心。” “这还差不多,”夏可岚满意了,想到今天的正事,“后天就是生日了,约朋友一起过了吗?” “嗯,”于周语气仿佛开心了一些,和她说,“和宿舍里的朋友一起。” “小傅吗?”夏可岚也跟着笑了笑,意味深长的。 也不是就和他一个人,于周严谨地跟她补充:“我还有其他的朋友,又不止他一个。” “好厉害哦。”夏可岚笑着说。 于周嗯了一声,谦虚道:“还可以。” 夏可岚那头传来脚步声,于周听到一些轻柔的音乐旋律,像是在一些热闹的地方,夏可岚和他说:“我先不和你说了,和朋友吃饭呢。” 于周说好,挂断电话前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在跟夏可岚说:“可岚姐,刚刚谢谢你…” 电话在这里挂断。 于周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机收回了口袋。 今天是傅怀辞集训的第十天,后天是于周的生日,他上次听到了燕予凡和傅怀辞打电话,在问到后天能不能赶回来时,于周清楚地听到,傅怀辞和燕予凡说可以。 所以为了迎接自己的生日,于周现在要去店里定一个蛋糕。 四个人吃的话,不用太大,于周想到燕予凡不爱吃甜食,所以没有选他爱的芒果味,邓贺最近在减肥,为了让他少吃一点,于周抛弃了他爱的牛油果味,记起自己昨天刚吃了一个草莓蛋糕,最后,于周公平地把这个机会送给了傅怀辞,和老板要了一个荔枝味的蛋糕。 虽然傅怀辞这几天都没有和他主动提起过自己生日的事情,但是看到学校发布的公众号照片里,对方很认真的在准备竞赛,于周觉得自己不是不可以原谅他。 于周生日那天是周五,燕予凡和邓贺早上起来上课时就和他说了生日快乐,于周也和他们说了谢谢。 快中午时,夏可岚和郑少茁前后给他打来了电话,和他说了生日祝福,郑少茁说给他的礼物过两天寄到,夏可岚则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 前两天听邓贺说,傅怀辞的起飞时间是下午一点,大概傍晚六点左右到学校,所以于周把餐厅的预约时间定在了七点。 燕予凡和邓贺下课后先回了趟宿舍,于周去楼下提了蛋糕,和他们在宿舍一起等到了六点。 大概六点十五分,燕予凡收拾好自己,和于周说:“走吧。” 于周本来趴在桌上,正无聊地盯着蛋糕,听到这话直起身,提醒他:“傅怀辞还没有回来。” 邓贺换好鞋子,轻轻跳了一下,和他说:“等他干嘛?他没说要一起啊,而且他今天不回来吧?” 于周神情茫然了片刻,眼皮很轻地颤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低着头说了一句:“那好吧。” “说是飞机延误,不确定起飞时间,所以带队老师让他们改签到明天了。”燕予凡和他解释。 “原来是这样,”于周仿佛接受了这个结果,和他们说,“那我们去吃饭吧。” 于周不想原谅傅怀辞了,傅怀辞不仅不记得他的生日,而且不遵守承诺,明明说好会回来的。 第40章 回到宿舍是九点多,燕予凡和邓贺刚回来就让他拆拆礼物,于周认真地撕掉包装纸,看到了燕予凡送他的鞋子,邓贺送他的一副耳机,耳机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和傅怀辞是同款。 于周笑着和他们说了今天的第二次谢谢,脑袋却依次收获了燕予凡和邓贺的两次揉搓。 为了表示感谢,于周特地拍了一张礼物的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配文是:谢谢燕予凡和邓贺送的生日礼物,喜欢。 设置范围:仅傅怀辞可见。 大概过了十分钟,于周收到了一条提醒,傅怀辞给他点赞了。 于周洗完澡,躺到床上,点开消息列表,距离那条朋友圈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傅怀辞依旧没有找他。 宿舍的灯熄灭后,于周把手机关机了,过了一会儿在黑暗中吸了吸鼻子,他已经给过傅怀辞机会了,于周想,是傅怀辞不要的。 入睡前,于周把枕头换了一个方向,想了一会儿傅怀辞的坏,慢慢睡着了。 后来他做了梦,也是同样的一天,梦里的傅怀辞对他好很多。 四周安静得能够听见起伏的呼吸,走廊里的脚步渐近,接着宿舍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开锁声。 梦里,那道脚步声越靠越近,不知过了多久,于周的床轻轻晃动了一下,他有些害怕,把脸埋进了被子里,可对方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被子,于周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 梦里的他好像睁开了眼,看到是傅怀辞后又把眼睛闭上了,很快眼皮就发起了烫,过了一会儿,傅怀辞用指腹轻轻刮了刮他的眼尾,很冰,于周迷糊地睁开眼,看见傅怀辞朝他靠近,在他耳边落下很轻的几个字:“诌诌生日快乐。” 于周在梦里也是生气的,闭着眼转开了头,声音闷在被子里:“已经过期了,不原谅你。” 借着窗外的微弱灯光,傅怀辞的视线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着于周沾湿的睫毛,再一次记起那个傍晚,也是像现在这样,受了很大委屈的,一副不会再原谅自己的模样。 上次的自己理智出逃,于周是出于害怕才哭,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没有收到朋友的生日祝福在难过吗?那于周未免有些太过天真,可傅怀辞又没办法否认这个答案,因为在他看来,于周确实是个会因为这个原因就伤心的笨蛋。 失神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了于周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傅怀辞勾着他放在身侧的无名指,从指腹慢慢摩挲到指根,低头在他带有潮意的脸颊边落下了一个轻吻,并小声祈祷着,希望于周也可以爱爱他。 【作者有话说】 周末没 因为某个笨蛋不开窍 导致回忆部分真的刹不住了… 第0015章 喜欢(回忆) * 生日的第二天,于周被宿舍里的交谈声吵醒,睁眼的前一秒还在梦里,下一秒就艰难地看到了半边天花板,因为眼皮很重,只开了一半。 听清对方的说话声,于周彻底清醒,过了一会儿,他被自己枕头边的一个礼盒吸引了注意力。 于周反应了几秒,趁没人注意到他醒了,慢悠悠地把盒子拖进了被窝。 没有纸条贺卡之类的,只有一个黑色的,比掌心大一点的正方形盒子,于周头埋进去,小心翼翼地打开。 是一个小魔方,六个面都镶着亮晶晶的钻,于周看了看,每个面都是不一样的颜色,发着光,像郑少茁小学时会在校门口买的那种钻石发卡。 于周不知道傅怀辞在哪里买的这么丑的魔方,但记起郑少茁那个没用几次就褪色的发卡,最后认真地把东西装进了盒子,又小心地往外推,暂时把它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打算等一下再收下。 “醒了?”燕予凡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于周。 “嗯,”于周离那个盒子半米远,和傅怀辞对视了一眼就负气般转开了头,抬着下巴示意他们看一下枕头边的礼盒,仿佛因为别人乱放东西而有一些生气,“这是谁的?怎么乱放?” 燕予凡垫着脚看了一眼,说:“不是我的。” “邓贺,是你的吗?”于周问。 邓贺刚醒,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倒了下去。 傅怀辞坐在书桌上,仰头看了他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水杯,起身朝他的床位走去。 于周决定不叫傅怀辞的名字,用缩短字数来表现冷淡:“你的?” 傅怀辞朝他伸出手。 于周只好把盒子先交给他。 傅怀辞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正当于周以为他会把礼物给自己时,傅怀辞没什么表情地说:“是我的,放错地方了。” 说着,于周看他把礼物丢回了自己的抽屉,哐当一声,没了动静。 于周顿时愣在了原地。 这是不对的,按照于周的预期,傅怀辞应该要在这之后和自己说一声‘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并且再补一句‘祝你生日快乐’,而自己则只需要冷漠地点一个头,就可以把礼物收下,并且表达出自己对于他迟到的不开心。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反转,于周从床上爬了下来,低着头接受了这个倒霉的结果。 今天是周六,难得宿舍里的人都没有出门,加上傅怀辞刚好回来,吃完早餐后邓贺提议开把游戏。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只是在开始前,傅怀辞突然说:“我叫个朋友一起。” 第41章 很快,顶着一个大力水手头像的人进来了,并迅速开麦道:“傅怀辞,你先跑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是吧?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和你们学校那几个干瞪眼!” 面对对方的质问,傅怀辞说:“忘了。” 大力水手沉默了几秒,最后选择先和他们打招呼:“你们好!” 燕予凡和邓贺都很快地问了个好。 于周慢了几秒,游戏都在加载了,才补充一句:“你好。” 大力水手是一个话很多的人,虽然只来了一把,但在对方的滔滔不绝中,于周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就是集训十二天,每一天都和傅怀辞住同一间酒店,并且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男生。 于周还了解到,对方今天要来他们学校,待到竞赛结束再回去,而打一场的原因,也是因为即将登机。 对方退出后,于周看了一眼傅怀辞,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就在他把头转回去时,于周看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消息界面,打开了一个对话框,坐的近,于周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大力水手头像。 “要开始了,”于周把视线放回电脑上,不太赞同傅怀辞这种分心的打游戏行为,提醒他,“你应该认真一点。” “嗯,”傅怀辞随意地应了一声,没抬头,“回个消息。” 和自己发消息时说是要和大力水手打游戏,和自己打着游戏又变成了要给大力水手发消息,不需要很长时间,于周便意识到,在傅怀辞那里事情是没有轻重缓急的,他区分的是人。 也不仅仅是傅怀辞,大家都是一样的,两件事情摆在一起会选择比较重要的那件, 要是两个人同时对自己发出邀请,谁都会选择比较在意的那个人。 四个人的游戏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很多失误的于周,他们提前结束了游戏。 “傅怀辞。”快中午时,于周跟着傅怀辞去了阳台,并叫住了他, 傅怀辞回头看着他。 于周离他远远的,问了自己想问的话:“你知不知道昨天是我生日?” 傅怀辞和他说:“知道。” “那你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吗?”于周又问。 “是。”傅怀辞说。 于周想到那个梦,因为现在还有记忆,所以产生了怀疑,于是问傅怀辞:“我昨天感觉脸上痒痒的,你亲我了吗?” 傅怀辞看着他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没亲。” 于周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继续问:“所以你知道昨天是我的生日,但是也没有和我说生日快乐,是吗?” “这很重要吗?”傅怀辞反问他。 于周被他的问题困扰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说:“其实也不是很重要。” 只是一个生日而已,一年当中的普通一天,于周并不能把对自己有意义的日子附加在别人身上,要求别人和他一样重视。 但就像燕予凡和邓贺那样,作为朋友来说,是可以给他一个祝福不是吗?可是,于周又想,如果是燕予凡没给他祝福,他会这么难过吗? 思索太久,等于周回神,发现傅怀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原地了。 同一天下午两点,宿舍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众人看向门口,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直到外面的人点了名:“傅怀辞!” “嘿嘿,不是找我哒。”邓贺收回视线。 燕予凡也笑着说了声:“开门去吧。” 于周的视线跟着傅怀辞往门口走,开门后看见了外面站着的人。 那双桃花眼让于周的思绪变得很慢,过了一会儿于周看见那人拉了个小行李箱进来,自来熟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傅怀辞的朋友,叫苏俞飞。” “你是上午那个大力水手吧?这是要在我们学校待到比赛结束?”邓贺趴在凳子上和他聊天。 “是啊,不过什么时候回去就不知道了,假可以再请,出来玩的机会可不多。”苏俞飞揽着傅怀辞的脖子,半挂在他身上。 “那住哪?”燕予凡看着他的行李箱,“我们学校应该给你安排了吧?” “本来想和傅怀辞在你们宿舍挤一挤的…” 于周的视线从他靠着傅怀辞的胳膊往上,慢慢移动到对方放在傅怀辞肩上的手,最后不小心和傅怀辞对视上。 “但是他不……”苏俞飞的话被打断。 傅怀辞看着于周低着头的样子,开口道:“住吧。” 苏俞飞:“啊?” 傅怀辞见于周抬起头,脸上流露出不知道该怎么办,仿佛没明白过来的呆样,他唇边勾起笑弧,和苏俞飞说:“这几天和我睡。” “说真的,”苏俞飞看着他,认识傅怀辞以来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这样我真有点想哭。” “总不好让你一个人。”傅怀辞笑着说。 “傅哥!”苏俞飞犯贱要去抱傅怀辞,都做好要被躲开的准备了,结果下一秒傅怀辞回手给他了个拥抱,搞得苏俞飞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因为傅怀辞的突然好说话,苏俞飞就这么在他们宿舍住下了。 苏俞飞和傅怀辞十岁开始认识,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场宴会上,只交谈了几句,便一见如故。 苏俞飞向来不喜欢参加宴会,他觉得西装蝴蝶结出现在一个十岁小男孩身上是一件不酷的事,而且控制言行举止对他来说也很困难,那天也是一样,他趁去找厕所期间溜到了这家人的院子里,结果看到了正打算关电闸的傅怀辞。 第42章 傅怀辞看到他后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苏俞飞眼睛立马亮了,问他:“哥们,你在干什么?” 傅怀辞没理他,被看见了也毫不犹豫地动手,下一秒整栋房子的灯都灭了,宴会厅也立马传来几声尖叫。 苏俞飞兴奋地跟在他身后,穿过院子跑到围墙边,结果没过多久傅怀辞就被一个漂亮女人抓住了脖子,并当着自己的面把傅怀辞揍了一顿。 事后,苏俞飞陪他坐在了台阶上,过了一会儿傅怀辞带他翻过围墙,沿着外墙绕了好几圈从草丛里拎出了只像玩具一样的,毛打着卷的猫。 “人太多了它害怕,关了灯它才敢靠近。”傅怀辞不耐烦地捏着它掂了掂,这只卷毛猫扑腾着四条腿爬到了他的手臂上,尾巴打着旋拍了一下他的胳膊,最后张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傅怀辞摁着它的鼻子推远道,“但没想到胆子这么小,给他制造机会了也不敢进来,没办法只能出来抓了。” “所以你把电闸关了就是为了让只猫进来啊?”苏俞飞问他。 傅怀辞对他的语气感到不满,反问他:“那怎么了?” “你也太善良了哥们!”苏俞飞最后给出了个高评价。 但苏俞飞看似是被他的善良折服,实际上是因为没见过比他还更莫名其妙的人,有傅怀辞在的话,做坏事他都像被怂恿的那一个,这太难得了。 傅怀辞做事总是随心所欲,苏俞飞就没见他和谁低过头,说学法就学法,说出柜就出柜,苏俞飞有时候真挺佩服他的。 就偶尔脾气大点,但其实很容易心软,就比如嘴上说着不让自己住,但最后还是让他睡了,甚至晚上怕自己冷还会抱着他睡。 苏俞飞夸了这么多,主要是想说,傅怀辞是一个不错的人,虽然喜欢男的, 其实都不是,苏俞飞想说的是,自己虽然接受傅怀辞是gay,但是不接受他gay自己啊! “你老实告诉我,”苏俞飞看着傅怀辞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咬着牙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傅怀辞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正戴着眼罩,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样的于周,见对方嘴角往下掉了才说:“是啊,最喜欢你了。” 于周僵硬了一瞬,在眼罩底下睁开眼,过了一会儿给自己戴上了一副耳塞,最后把被子拉到了头顶。 苏俞飞已经在他们宿舍住了四天,每天早上于周都可以看到他和傅怀辞在一张床上醒来,偶尔傅怀辞会抱他,还会给他盖被子,中午下了课,于周也总能在食堂看见他们坐在一起,傅怀辞每次都会给他剥虾,昨天晚上,于周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也碰见了他们两个,正往学校的小树林里走,那个地方于周知道,上次走错的时候他被吓得跑出来过。 几天下来,于周发现傅怀辞对苏俞飞很好,几乎有求必应,而对着自己则不一样,也可能是苏俞飞出现的原因,于周觉得傅怀辞这几天好像完全看不见他了。 自己故意很晚回宿舍也不会关心他,听到自己不吃饭也不过问,甚至于周有天回去时,看到苏俞飞在转那块钻石魔方。 于周觉得苏俞飞很笨,这个都转不好,走过去和他说:“我会这个。” “那你帮帮我?”苏俞飞笑着把魔方递给他。 于周接过魔方,面无表情的,但是速度很快地完成了六个面。 苏俞飞夸他厉害,于周嗯了一下,不舍地把魔方还给他,傅怀辞也在一旁,于周看见他抬手摸了一下苏俞飞的头,和他说:“要我教你吗?” 于周想起那个晚上,傅怀辞也这么问过他,可他现在当着自己的面,把同样的话给了另一个人,于周觉得傅怀辞有一点没礼貌,是一个不真诚,并且三心二意的人,所以努力告诉自己,不要为了这样的人伤心。 一周其实不长,但于周却觉得漫长无比。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燕予凡问于周要不要一起去看傅怀辞和苏俞飞的比赛,于周拒绝了。 对于他的拒绝,傅怀辞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准备着自己的事情,等人都走了,于周才趴在桌子上发起了呆。 于周觉得最近的自己有一些陌生,好像总是处于一种情绪低落的状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上课的时候好一些,在图书馆时也还好,回到宿舍看到傅怀辞和苏俞飞在一起时,最不好。 比赛在傍晚六点左右结束,于周看见苏俞飞在他们的宿舍群里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庆功宴,于周想到他明天就要走了,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看着外面飘着雪的黑夜,于周慢吞吞地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却意外收到了一条傅怀辞的消息。 傅怀辞:[下来,我在宿舍楼下。] 于周快步走到走廊上,伸着脑袋往楼下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但还是给他回复:[哦,现在下来。] 不知道傅怀辞为什么突然找自己,于周带着疑问和猜测下楼,推开玻璃门第一眼看见傅怀辞时还有些喘气。 大概是比赛需要,傅怀辞难得穿起了正装,一席深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平常垂着的头发也梳了上去,露出俊朗的眉眼,他手里没打伞,肩膀上落了一些雪花,清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于周心脏扑通扑通加快,快到有一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于周朝傅怀辞走去,没太靠近他,开口却问:“你是来接我的吗?” 傅怀辞看着他变得有些亮的眼睛,很轻地嗯了一声。 第43章 于周这才愿意靠近他一些,和他一起朝校门口走去。 这个点都是下了课往外走的人,傅怀辞大概是觉得人有点多,带他走了另外一条人少的路。 身边没有别人,于周低着头,看着傅怀辞和他一起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觉得自己好像快乐了一点。 “今天比赛还顺利吗?”于周其实有在宿舍悄悄看校园直播,但他没有诚实。 “还行。”傅怀辞慢悠悠地和他一起走着。 “你都好久没有和我说话了。”于周低着头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头,声音有些小。 “最近比较忙,有一些忽略了你。”傅怀辞的态度还算不错。 于周对于他的借口没有相信,因为:“可你有和苏俞飞一直聊天。” “嗯,他很有趣。”傅怀辞说。 于周微微一愣。 下一秒,傅怀辞就说了让他不再快乐的话,他说:“于周,我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 于周嘴角扬起的弧度慢慢变得僵硬,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 “也不会再对你做过分的事情,”傅怀辞和他说,“之前是我不对,让你害怕了,对不起。” 于周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反应迟钝地说了一句:“没…没关系。” “谢谢你的原谅,”傅怀辞变得很有礼貌,“之前说我们不是朋友也是因为在气头上,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傅怀辞终于愿意和他做朋友了,于周低着头想,可自己的眼眶又止不住地在发烫,让他给不出任何的回答。 傅怀辞的指腹很冰,碰着他的下巴把于周的脸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我去喜欢别人,可以吗?” 于周眼底蓄起泪,紧咬着口腔内壁的肉,看着傅怀辞的眼神里全是不愿意,但又不肯说一个字。 可傅怀辞没有要放过于周的打算,像是等不了让他自己想明白了,所以替他把所有后果都挑明:“我会陪他做很多事,给他买蛋糕,陪他回家,送他魔方,天冷了也会给他戴手套哄他不要生气,曾经对你的好我都会给他。” 于周鼻腔发着酸,傅怀辞每讲一句他都能想到对应的每一个场景,眼里的泪也快要盛不住。 “如果你觉得分不清,怕自己只是不想失去朋友对你的好,”雪落在傅怀辞的脸颊上化成了水,他望着于周不肯掉下来的眼泪,很轻地摩挲着他的脸颊,语气放缓了些,以至于暴露了些难过,“那我和别人表白,对别人好,牵别人的手,抱他,亲他,你这样也愿意吗?” 于周没有见过傅怀辞这样坏的人,不愿意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一定要这样过分地把所有事情都呈现给他看,要让他难过,也逼着他做选择。 近段时间的委屈和酸楚仿佛在一瞬间爆发,于周的泪水终于从眼底滑落,顺着脸颊又落到傅怀辞捏着他下巴的指腹上,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愿意把这样坏的傅怀辞给别人。 看到于周的泪,傅怀辞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离得远了他要靠近,靠得近了他又要远,现在挑明了也不愿意承认,但泪又流的这样凶。 傅怀辞松开手,想说算了吧,不逼他了,可下一秒于周又靠了过来。 傅怀辞的腰被于周紧紧地抱住,胸口也终于传来于周带有哽咽的回应:“不要你这样。” “不要哪样?”傅怀辞语气难得的温柔。 于周把额头压在他的肩膀上,抓着他的袖子的手还在抖。 “不要不喜欢我,”于周用认错般的语气说了第一句,又要求着傅怀辞,“也不能喜欢别人。” 傅怀辞很轻地笑了一下,用手摸着他的脑袋揉了揉,问他:“为什么?” “你先答应我。”于周不愿意说。 傅怀辞蹭着他的脸颊,在他耳边开口:“我喜欢你,会一直喜欢。” 于周呼吸一滞,心跳再一次快速跳动起来,贴得近了也能感觉到傅怀辞的,和自己差不多,砰砰砰,快得他连耳朵都发着烫。 “能说了吗?”傅怀辞好像又变回有一些幼稚的样子,就要于周说明白,“不然我要收回。”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用脑门锤了一下傅怀辞,把自己撞得发晕,对他的明知故问作出无情回应:“你知道。” “我不知道,”傅怀辞抱紧他,声音闷闷的,像是不安,“要你和我说。” 在和傅怀辞别别扭扭的这些日子里,于周不是没想过那个可能性,隐隐约约的也能感觉到一些什么,但却胆小地不敢去确认,想着一拖再拖,让所有的东西都慢慢回归正轨。 可傅怀辞横冲直撞地把他送到他要的目的地,要他下车,于周又发现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终点,所以只能哼哧哼哧重新爬上车。 “傅怀辞,”于周已经不哭了,抬头看着他时眼里有憋不住的快乐,“我喜欢你。” 怕傅怀辞又误会,于周这一次认真地强调着:“不是朋友的喜欢。” 第0016章 一辈子(回忆) * 傅怀辞的目光缠着他,汹涌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于周被他看得收回一点视线,磕磕巴巴的:“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有一点点不好意思。” “看看就不好意思了?”傅怀辞光明正大地把视线落在他的唇上,“我还什么都没做呢。” 于周想到上次那个吻,回忆起那种奇怪的,柔软的触感,忍不住也看向傅怀辞的嘴唇,对方好看的唇形弯了弯,下一秒垂着眼朝自己靠近。 第44章 “有别人。”于周看了看四周,瞥到了身后走过来的身影,松开傅怀辞的胳膊,站在一旁假装在路边等人。 “管他们干嘛?”傅怀辞和他一起站着。 “你太着急了,”于周批评了他,等人走过去了才安慰他,并做出承诺,“晚一点,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大家都在那里亲嘴。” “我才不要去那么多人的地方。”傅怀辞立马拒绝。 于周觉得傅怀辞什么都不懂,耐心教他:“那里很黑,没有灯,这样才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 傅怀辞像是思考着可行性,没说话。 于周看他终于愿意听话,给他了一个奖励:“你可以等一等的话,我会让你亲两次。” 傅怀辞挑了挑眉,和他说:“成交。” 这次庆功宴设在校外的一家私房菜馆,于周去了才发现人其实不多,好像除了他们宿舍的几人外,其他人都没有带人来。 于周悄悄问了傅怀辞原因,才知道这顿饭是傅怀辞请客,他说自己想请谁就请谁。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于周被傅怀辞要求坐在自己的身边,不知是不是刚确认关系的原因,于周几乎全程都不把视线放在傅怀辞身上,因为总觉得看久了脸会有一点烫。 可是他没看傅怀辞,脸还是红了一晚上,因为傅怀辞和别人说着话的时候,会偷偷在桌子底下捏他的手玩,勾着他的手指,把拇指插进他的指缝不让他乱动,于周乖乖听话了,对方又要贴着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挲。 “傅怀辞,我感觉你变得黏人了。”回去的路上,于周这样说。 庆功宴结束第一轮后大家提议去下一场,但他们提前走了人,傅怀辞现在正和他慢慢地往学校走,听到于周的评价不以为意:“那怎么了?我就爱这样。” “好吧,”于周有一些无奈,但还是给他建议,“郑少茁说黏人的对象招人烦。” “你烦我了?”傅怀辞立马皱眉看着他。 于周摇摇头,诚实地说:“还没有。” 傅怀辞松开他的手,说:“那不牵了。” 于周暖和的手心被寒风一吹,暖意却转移到心底,他主动牵住傅怀辞垂在身侧的手,笑起来眼睛弯弯,开口说:“要牵。” 傅怀辞嘴角扬了个奇怪的弧度,把他的手重新放进口袋,警告他:“以后也不能嫌我烦。” 于周觉得这样的傅怀辞有一点可爱,而刚和傅怀辞交往几小时的于周已经有了责任感,认真地安抚他:“我很有耐心,而且一心一意,会对你好一辈子。” 哪有人刚交往就说这种话的,要不是于周的表情太正经,傅怀辞还以为他在说什么花言巧语。 傅怀辞看着他道:“做不到就把你关起来。” “你又吓唬我,”于周说,“我不喜……” “我不喜欢你这样……”傅怀辞拖长调子学他说话。 “你不要学我说话,我也不…”于周自己停下,下定决心要改掉这个毛病,“我以后不这样说话了。” “不准改。”傅怀辞不讲道理。 “为什么?”于周想要个合理的理由,说不定他就会改变主意。 傅怀辞修长的身影被路灯印在雪地上,原本挺拔的脊背微倾,眼神清澈明亮的,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给出了简单的理由:“我喜欢。” 好吧,于周想,这个理由有一点充分,那他愿意为傅怀辞保留这个习惯。 十一月寒风凛冽,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飘洒成了斑斑光点,两人走过留下紧紧挨着的两串脚印,在快走到图书馆门口的时候,于周的话渐渐少了,连傅怀辞也沉默了下来。 岔路口,一条大道灯火通明,另一条黑漆漆的,于周其实有一点害怕,但还是领着傅怀辞去了小树林的方向,可傅怀辞却在身后拉住他。 “怎么了?”于周问他,手紧紧地抓着傅怀辞的掌心。 傅怀辞看着他一副英勇的表情,把人拉回路灯下,和他说:“我怕黑。” “好吧,”于周仿佛一副遗憾的样子,语气却轻快了,“你怕黑的话我们就不进去了,可以下次再亲。” “我们回宿舍亲。”傅怀辞笑了笑,给于周一个预告。 于周接收到信息,安静地和傅怀辞回到宿舍,脑子里都是傅怀辞会在哪里亲他。 可回到宿舍傅怀辞像是忘记这件事了一样,他自己先去洗了个澡,接着又让于周去洗,于周心不在焉地把自己洗干净,出来时头发都打湿了一些,穿着睡衣朝傅怀辞走去时差点同手同脚。 刚回来的时候没有亲,于周坐在傅怀辞的旁边,仰着头看他,意思自己准备好了。 可傅怀辞在发着什么消息,没有理自己,于周只好暗示他:“傅怀辞。” 傅怀辞这才放下了手机,侧着头看他。 于周却立马移开视线。 “不看着我亲吗?”傅怀辞在他耳边开口,“我想看着你。” 于周顿时睁大眼睛,回头去看傅怀辞,发现对方嘴角带着一些故意的笑。 “傅怀辞,你不要…”于周越说声越小,因为傅怀辞正慢慢朝他靠近。 傅怀辞捏着他的下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鼻尖碰到了他的脸颊。 于周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鼻息靠近,傅怀辞的掌心圈着他脖颈的力道往前,两片唇便轻轻贴在了一起。 第45章 于周捏着睡衣的手紧了紧,颤抖着闭上了眼睛,却有了更直接的感受,傅怀辞的唇湿润而柔软,张嘴含了一下他的下唇又放开,于周僵硬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学着傅怀辞那样,一下一下地去亲对方的唇,但不得要领,总是咬到人。 圈在于周脖子上的手猛地加大力道,像是刚刚的练习结束,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于周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搂着腰抱到了腿上,本来舒服缓慢的节奏变了调,于周跟不上了,想退后:“傅怀…” 于周的牙膏是桃味儿的,不浓,带点清凉的薄荷味,傅怀辞单手扣着他的腰把人搂紧,越吻越深,于周脑袋空白一片,渐渐变得难受起来,所以从喉咙里发出抗拒的,有些抓人的声音,他想要傅怀辞因此停下。 于周的腰发了软,傅怀辞试探着撬开他的牙关,几乎没有阻碍就成功,等于周回神,眼尾已经被沾湿,而傅怀辞还在不停地吻他。 “不要伸……”于周的要求被堵了回去,听到傅怀辞呼吸急促地说,“我想咬…” 于周的不行没能顺利说出口,可傅怀辞却做了他想做的。 不知过了多久,急切的吻渐渐又变得轻柔,傅怀辞安抚地摸着他的背,过了一会儿才喘息着离开他,于周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似的,朦胧中带着些飘飘然,生涩里沾染了些情欲。 傅怀辞看着于周嵌进自己手臂的指甲印,哑着嗓子提醒他:“还有一次。” “没有了,”于周有些受伤的表情,决定收回这个奖励,“不给你。” 傅怀辞根本不管于周给不给,他要的话,就直接要了,所以于周收回无效,又被傅怀辞压着吻了好久好久。 * 在于周十九岁这一年的冬天,他的心里多了一位叫傅怀辞的人,对方脾气一般,但对自己很好,虽然偶尔也会有吵架,可不见面时自己会很快想念他,是于周很喜欢的人。 于周是一个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爱的人,他坦诚又勇敢,总是和傅怀辞说最喜欢,永远喜欢。 “就这么喜欢?”傅怀辞总爱这么问他。 于周不知第几十几百遍地点头,告诉他:“喜欢你。” 傅怀辞常常说他甜言蜜语,可每次听完都会低头吻他。 于周觉得傅怀辞口是心非的毛病不好,对两个人生活一辈子有不利影响,所以教着他也说了很多爱。 傅怀辞看上去不乐意,可于周知道的,他一定会做到,只是于周猜不到,后来傅怀辞脾气变好了,也学会了说爱,可自己却不想要了。 凌晨四点,于周醒来,习惯性地想翻身抱住身旁的人,却搂了个空。 于周抬手摸了摸眼睛,又放下,最后突然想起了梦里那个丑丑的钻石魔方,甚至有些忘了傅怀辞到底有没有把礼物还给他。 他光着脚下床,在床头的柜子里翻了翻,没看到,最后又去傅怀辞那侧的柜子里找了找,看到了傅怀辞平常戴的低度数眼镜,几份纸质文件,还有压在底下的,塑封了不知第几次的平安符。 第0017章 忘记 * 上午十点,云时生产部车间。 庄筱和于周正看着外部维修人员对其中的几台机器进行检测。 维修人员检测到一半,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派出了一位个最高的员工前来和于周他们沟通。 “不好意思啊,”个高男人戴着口罩帽子走近,语气有些尴尬地说,“我们检测仪器显示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拆开看了那台没办法运行的机器,内部零件也都很新。” “所以是解决不了吗?”庄筱皱着眉,这台机器从上周开始就莫名其妙地出问题,找维修人员看了几趟了也还是没解决。 高个男无奈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像是找到了办法,但也不太能保证道:“或者你那边可以把车间所有机器的运行情况,报修次数,还有近半年生产过哪类产品的数据给我们看看吗?” 庄筱像是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去操作台打印了一份数据。 等人走后,高个男站在于周身边,不知过了多久,用肩膀撞了一下他。 于周往旁边挪了挪。 “你什么意思啊?就这么嫌弃舅舅?”夏林崇压低声音。 “你这样会让人觉得我们很熟。”于周不赞同他乱来的套近乎。 “都来修多少趟了,也该熟悉一点了吧,”夏林崇笑着说,“又不是你来求我的时候了?” “我没有求你,”于周觉得他歪曲事实,“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合作,是你自己同意的。” 夏林崇露出的眼睛里有无奈,头一回感觉到孩子难带。 “这个行吗?”庄筱跑过来,把手上的文件递给夏林崇。 夏林崇低着头翻了几页,在帽檐下和于周对视了一眼,过了一会儿把文件还给了庄筱,像是没发现什么问题:“真是奇怪…生产的产品都没什么问题,之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卡顿的现象,要不我再帮您看看,要是实在不行…那你们只能把这台设备关了。” 庄筱接过文件,在云时工作几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只能说:“行,那辛苦你们整理一份详细一点的维修报告出来,吴总今早说需要看看。” 夏林崇微微一愣,和她说:“行,我们整理好了发给你。” 等夏林婻風崇转身后,庄筱和于周看着他走到机器边上,对着其他人说了几句,接着就站着不动了,庄筱抬头和于周说:“总觉得这人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之前他们公司有这人吗?” 第46章 于周告诉她:“师傅说是新来的,有一些笨手笨脚,所以不让他干活。” 庄筱笑了一下,说:“难怪。” “我听到你说我笨手笨脚了。”夏林崇已经摘掉了帽子和口罩,恣意散漫的,弯腰把一杯巧克力牛奶放到于周跟前。 这间公寓很新,于周照例坐在角落的沙发里,离夏林崇不远不近的距离,拒绝了他的牛奶:“太甜了,我不要。” “爱喝不喝,”夏林崇端起杯子自己喝了一口,甜腻的口感让他舒服地眯了眯眼,感叹道,“真好喝啊。” 于周没有搭理他。 夏林崇放下杯子,拿起纸笔坐在于周的身旁,开始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于周看着他在纸上写得难以辨认的字问他:“这是什么?” “上午那份报告的问题啊,”夏林崇指着自己画的一个长方体盒子样的东西,“报告上云时生产这种电池的仪器总共有一千台,用他们市场上这块电池的出货量去计算的话,没什么问题,账目上也基本对的上。” 于周认真地听着,没有太多回应。 “你怎么都不着急的?”夏林崇啧了一声,自顾自继续往下讲,“上午那份报告上,除了我们维修检测的那几台设备近半年有出现过不一样的检修情况外,剩下的…” 于周打了个哈欠。 夏林崇敲了敲桌子,被他气笑了:“我还在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于周睁着快要盖起来的眼睛,和他说:“我在听。” “你是不是早知道问题了?”夏林崇问他。 昨晚没睡够的于周清醒了一些,状似无意地拿出几张被粉碎后又粘好的纸,终于等到自己表现,是上午那份报告:“中午一直拼这个,没有睡觉,所以有点困。” 夏林崇一愣。 “剩下的机器都是一些同样的小问题,”于周指了指生产情况那栏,替他补充了下面的话,“可维修过的设备却没有显示过运行状态。” 夏林崇笑了笑:“怎么没运行?文件上不是显示了生产产品的批次吗?” “骗人的,”于周耐心解答他的问题,“这批产品今年六月才发行生产,可他日期带的是去年。” “根据财务测算,按理说云时这个体量的公司每天至少有上百台机器运转,但现在却有三分之二的设备可能处于未运行状态,财报数据也没有显示任何问题。”夏林崇给他总结。 于周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些开心的表情,虽然他知道这点信息没办法对云时造成什么影响,但至少知道了云时大概率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 这几天夏林崇装作维修公司的员工跑了不知几趟,每回都得等于周趁吴锦瑞不在的时候悄悄带他混进去,跟做贼似的。 夏林崇往沙发上一躺,笑着和于周说:“要不你求求舅舅,我帮你把云时收购了,吴仁忠和他儿子也杀了丢海里,然后再把傅…” “不要,”于周拒绝了他的提议,认真道,“我不想和你一起坐牢。” “担心什么,我们找你前夫帮忙辩护呗,”夏林崇说,“你不是说他很厉害。” 于周觉得他的思想很危险,认为他应该端正态度:“傅怀辞才不会包庇我们的,他是一个好律师。” “为爱违背信仰呗,这不是很常见的情节?”夏林崇撑着脑袋看他。 “不会,”于周低着头,看了一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痕,和他说,“我们现在离婚了,他会慢慢忘记我,不会一直爱我。” 夏林崇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认真中带着点难过似的,但抬头又不像了。 “我先走了。”于周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九点,刚才吴锦瑞给他发来消息说让他送一份资料去一个地方。 夏林崇看他频繁地看时间,问他:“去哪?” “海阁湾。”于周说。 夏林崇皱起眉:“苏家那个私人会所?” 于周点头嗯了一声。 夏林崇收起散漫的态度,起身和他说:“我送你。” * 律所,傅怀辞办公室紧闭,路过的人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几句娇嗔的说话声。 “律师哥哥。”说话的人离傅怀辞越靠越近,一眨眼又坐到了傅怀辞的身侧,做着漂亮美甲的那双手就要碰到对方。 傅怀辞看他一眼,揉着太阳穴说了句滚,对方只好收回手,慢慢挪远。 叶榭雨在一旁抖了抖鸡皮疙瘩。 这位当事人是一个小时前来的,没有预约信息,被叶榭雨拦在门外后得意地告诉他是傅怀辞让他来的。 唐思礼带着精致的妆容,举手投足都精致设计似的,捏着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被傅怀辞凶了也不太在意,笑起来甜甜的:“所以律师哥哥你要帮我是吗?” 叶榭雨看着傅怀辞疲惫地闭上眼,说了个嗯。 唐思礼哇了一声,和傅怀辞软软地说:“谢谢哥哥。” 叶榭雨有些震惊地看着傅怀辞,坐这听了一个小时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这样一个,她都懒得接的案子。 海阁湾最早是苏家创立的一个私密社交场所,为安城众多企业家提供的一个特别交流平台,对外是志同道合分享经验、探讨商机、提供人脉资源的地方。 后来除了苏家外,又多了几位合伙人,其中就有吴仁忠和傅镇先。 唐思礼是海阁湾的一名服务员,据他所说,他们会所的经理总是对他动手动脚,还经常无故辱骂他,时间一长他气不过,上个月唐思礼失手把人的头锤爆了,这个月经理回来后已经揍了他好几次,并持续性地对他进行威胁恐吓,而且每次都会把客人给他的小费都抢走。 第47章 唐思礼把衣服掀起来,叶榭雨跟着一愣,全是青青紫紫的淤青,后背还有疑似鞭痕的伤。 傅怀辞随意地看了一眼,没什么表情地说:“今晚去会所吗?” 唐思礼把衣服放下,和他说:“去啊,还没轮到我休息呢。” “你是几号?”傅怀辞问他。 海阁湾的服务人员都有对应的编号,傅怀辞十六岁那年被苏俞飞坑着进去过一回,有点印象。 “怎么?”唐思礼又要靠近,冲他暧昧地眨眨眼,“你要点我啊?进去可是要入会门槛的哦。” “嗯,”傅怀辞缓缓道,“今晚辛苦你再挨顿打。” 唐思礼嘴角抽了抽,又听见他说:“被抢的话闹大点动静,最好以死相逼。” “我还想要这份工作。”唐思礼突然后悔来这了。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你就好好配合。” 从夏林崇住的地方到海阁湾,大概半小时车程,于周可能睡了有二十分钟,醒来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似的,下车时差点连文件也忘了拿。 “昨晚没睡好?”夏林崇看着他,没把人送到正门,而是停在了拐弯处的马路旁。 “嗯,有点睡不着。”于周有些忧伤的表情,像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会失眠。 “这个戴上。”夏林崇在他的裤子口袋上别了个小小的东西,圆圆的,别在上面像个纽扣。 “被发现怎么办?”于周有点担心,“我不太会说谎。” “那你别内裤里。”夏林崇无语。 “算了吧,我觉得这里很好。”于周让步。 “我这里能随时监听,出事了我就报警,到时候你撑着点。”夏林崇笑着说,“我在对面停车场等你。” 于周想了想,觉得他不太靠谱:“那我可能已经死掉了。” “说的什么话!”夏林崇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重,但带着响。 身后传来喇叭声,于周用力关上车门。 距离海阁湾正门还有一小段距离,于周走在路旁,身边一辆辆车往最亮的那栋楼驶去,余光中仿佛瞥见了一辆熟悉的车,但没看清,因为对方路过他时提了速。 于周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这半年期间他还给吴锦瑞送过一次资料,但那天被出差突然回家的傅怀辞抓了个正着。 因为于周随意的态度,那天到凌晨三点傅怀辞还在折磨他,于周开始一直在抖,但很安静,傅怀辞埋着头耐心地让于周舒服,直到于周抓着他的发根断断续续地叫出声,傅怀辞才横冲直撞起来。 最后,傅怀辞是发现于周架在他肩膀上的腿抽了筋,才慢了下来,第二天,于周腰的两侧出了淤青,洗澡的时候照了照镜子,发现身上没剩几块好地方,傅怀辞用他的手机给吴锦瑞请了一天的假,在这之后吴锦瑞就没再让他送过东西。 海阁湾外观是古罗马风,于周穿过拱形大门便有人迎了出来,会所一楼是宴会厅,今天没有设宴,于周把吴锦瑞发的房间号给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便有服务员领着他上了楼。 六楼包间外,服务员帮他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里头便有人帮他们开了门。 包间内昏暗的灯光洒在中央的木质吧台上,中间站了位调酒师,正面向沙发的位置轻巧地摇动着手里的调酒杯,动作间白色透亮的工作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而吴锦瑞在内的几个人正举着杯在说些什么。 “于周。”吴锦瑞发现了他,对着门口的位置开口。 坐在角落沙发上的人停下晃动的杯盏,抬眼把视线落在了门口。 于周点了一下头,绕过那些视线走到了吴锦瑞的身边,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学长,这是你要的资料。” 吴锦瑞把资料接过去随意地看了几眼,丢到一旁后和于周说:“坐我旁边。” 于周听话地坐下,抬眼间却愣了一下。 “傅律,不介意我处理处理公事吧?”吴锦瑞笑着说。 于周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傅怀辞,对方没看自己,而是对着吴锦瑞轻轻一笑,开口道:“随意。” 吴锦瑞说着处理公事,实际上只问了于周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从吴锦瑞身旁那几位云时高层和傅怀辞的谈话来看,今天应该是吴锦瑞作为感谢傅怀辞帮云时打赢官司而设的宴。 于周就这么挺直着背,低着头坐在吴锦瑞身旁大概二十分钟后,对方突然开了口。 “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吴锦瑞意有所指道,“各位需要点些别的吗?” 于周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了一下,那几位高层互相笑了笑,很快叫了几个号。 “傅律呢?”吴锦瑞把大家的视线引到傅怀辞身上,问他,“今天我们大家可是为了感谢你才来的海阁,你可得给点面子,而且我听闻傅律最近已经恢复单身,应该没人管才对。” 傅怀辞没有给出回应,正当于周以为他不会再理人时,听见那道熟悉的嗓音响起,对方和身旁的侍应生说:“请帮我叫26号进来。” 第0018章 诺言 * 唐思礼今天一直在王经理面前晃悠,生怕他注意不到自己,甚至还在前台大笑了几声,但等人真的朝着他走过来了他又赶紧跑到六楼待命。 等了一晚上了,终于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其中一间包厢的门打开了。 进来的人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长得都很漂亮,他们中有些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客人,有些则像是有过几次交情的,互相对视着打了个招呼。 第48章 于周看到了那个26号,漂亮的长相,应该比自己高一些,五官很精致,眼睛大大的,视线在包厢内转了一圈,看到自己时疑惑了一瞬,扫过吴锦瑞时仿佛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最后于周看他把视线落在了傅怀辞身上,像是终于安心下来,朝他走去。 他们是认识的,于周得出结论,从傅怀辞熟练地叫出那个26号时,于周就有些猜到了。 “傅律认识小礼?”吴锦瑞没叫人,身旁只有一个于周。 傅怀辞注意到唐思礼脸上僵硬的表情,回复吴锦瑞:“有过一面之缘。” “那也算缘分,”吴锦瑞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小礼可是个听话配合的,傅律可要好好珍惜。” 于周不是什么都不懂,听出来了吴锦瑞这句话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配合是指哪个方面。 “不劳你费心了。”傅怀辞开口道。 听到这话,于周其实没有什么难过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看到傅怀辞和别人在一起,好像感受不到以前那种感觉了,于周想,自己果然像傅怀辞说的那样,太过三心二意。 “这人没见过啊…新来的吗?”唐思礼嘀咕着,看着吴锦瑞身旁的男生,这份工作让他有机会见到太多好看的,各种类型的男孩,而今晚这个,看着对方那张脸,唐思礼还是愣了一下。 最主要的是,对方眼神里太干净了,唐思礼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结果半天不见人回神,他这才反应过来干净这个词不太准确,可能得换成呆。 于周不是呆,他只是在想事情,但却被吴锦瑞的声音拉回神:“在想什么?今天辛苦你跑腿了。” “不辛苦,”于周和他说,“其实我有一点想走。” 吴锦瑞冲他笑了笑,很温柔的语气:“再待一会儿,结束了我送你回去。” 于周想到夏林崇还在外面等着,笑了一下没说话,打算待会儿再找借口溜走。 没等他想好借口,手上突然多了一瓶酒,是吴锦瑞放到他手上的。 接着于周听见对方问自己:“可以请你帮大家倒个酒吗?” 于周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傅怀辞,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习惯好像没那么好改,好麻烦,于周决定,要先改掉下意识向傅怀辞求助的习惯。 因为他不想要傅怀辞帮他,傅怀辞也不会再帮他。 于周拿起酒瓶起身,吴锦瑞拍了拍他的腰,示意他绕到桌前。 从吴锦瑞开始,于周弯腰给他倒了一杯,一路过去,最后才到傅怀辞跟前。 适应了包厢的灯光后倒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所有细节,傅怀辞往后靠在沙发上,一副闲散的姿态,身旁的唐思礼正靠着傅怀辞说话,离得近了于周才听清,对方在要求傅怀辞:“你等一下得快点来找我,不然我真的会死。” 杯盏不大,于周盯着里面的液体,看着它慢慢涌上来,倒映出头顶的灯光。 酒倒完了,于周抬头,看见傅怀辞还在看着自己,只是脸上没有特别的情绪,像是看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没有问好,也没有对于周给他倒酒表示感谢。 傅怀辞又变得没礼貌了,于周想。 正当他要走时,听见傅怀辞开口道:“洒了。” 于周看了一眼桌上洒出来的两滴酒,觉得傅怀辞有些斤斤计较,于是又给他多倒了两滴。 “洒出来了吗?”吴锦瑞笑着劝和,提醒于周,“那于助理你蹲下来帮傅律擦擦。” 其实于周能大概猜出吴锦瑞今晚的用意,无非是想在傅怀辞面前故意使唤自己,不管傅怀辞表现的在意或是不在意,都能取悦他。 于周其实觉得没什么,不过是擦一下桌子而已。 他看了一圈,桌上没有看到纸巾,最后想伸手抹掉时,却听见傅怀辞冷声道:“谁让你擦了?” 傅怀辞生气了,以前在家时他就不太让自己做这种事,于周默默收回手,垂在身侧的指尖有些无措地碰了碰衣服下摆。 吴锦瑞笑得更大声了,语气都轻快了不少,和傅怀辞说:“要不这样,送进来的这些酒水饮料中傅律你挑一个罚我们于助理一杯,那这事就当过去了,我也好让他早点回去。” 见傅怀辞没有动作,吴锦瑞和于周说:“于助理过来,傅律不愿意给你倒,我来倒。” 于周拧上瓶盖,准备起身时,听见傅怀辞和他说了句:“不想过去就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要这样呢,于周想,傅怀辞好像总是学不会对自己生气,如果是自己的话,是一定不会再管一个这样的,对他们感情食言的人。 于周不再看他,低着头回答他的问题:“我没有不想。” 傅怀辞轻轻笑了笑,抬手让侍应生端着盘子走上前。 盘子里总共就两类,开了孔的椰子水,和各式各样的酒水。 于周看到那颗椰子时顿在了原地,接着有些胆小地移开了视线,像是要很努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抖。 傅怀辞也看到了那颗椰子,微怔过后把椰子递给了唐思礼,接着伸手够了一瓶最边上的酒,给于周倒了半杯。 于周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等傅怀辞把酒瓶放下,才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你,半杯的话我不会醉。” 酒划过喉咙,于周却觉得心里坏掉的某一个的窟窿好像被填平了一些似的,他把酒杯放下,背对着傅怀辞朝吴锦瑞的位置走去。 第49章 大概是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吴锦瑞没有再让于周做什么,但却有意无意地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腰处。 于周说着半杯不会醉,可半个小时过去,脑子都转的慢了,眼神也控制不住似的,落在傅怀辞的身上。 中途,于周从包厢里出去过一回,他有些疲惫地拖着步子在走,吴锦瑞没跟出来,因为于周和他说的是自己去个厕所再回来。 于周慢吞吞地走进了厕所,找了间没人的隔间,刚掩上门就趴在马桶上吐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于周的呼吸变得忽快忽慢,渐渐变得急促,脸迅速涨得通红,张着嘴和鼻子一起大口呼吸,思绪仿佛一下回到了夏可岚去世的那个下午,心脏的涌上来的顿痛感让他的眼眶里瞬间溢出了大量的泪水,很快便糊了满脸。 于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可还是抑制不住地哭出了声,手机铃声响起,下一秒隔间被打开,于周视线模糊地抬起头,下一秒终于被人用力地抱进了怀里。 “傅怀辞…”于周刚叫一句名字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不安地环住傅怀辞的脖子,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塞进对方的怀里,哽咽着说,“我又难受了…” 傅怀辞不断地用动作安抚着他,良久,于周听到对方沙哑着声音,不计前嫌地安慰他:“没事了…诌诌不哭。” 不知过了多久,在熟悉的怀抱里,于周渐渐把情绪稳定了下来。 松开傅怀辞时虽然鼻子和眼睛都还红着,但至少人不发抖了。 “谢谢你。”于周说话还着鼻音,今晚第二次感谢傅怀辞。 傅怀辞沉默地看着他,等到于周抬头看他了才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人来接。”于周和他说。 傅怀辞失神地看着自己肩上被沾湿的布料,没问他是谁,只说:“好。” “我收到你寄给我的明信片了。”于周觉得他有权利知道这个消息。 傅怀辞反应了几秒,想到了上面的内容,突然觉得可笑起来:“你自己看着处理,不要就丢了。” 就像当初傅怀辞接受自己不喜欢他的结果一样,于周想,他现在好像也愿意接受他们离婚的事实了。 “你不愿意和我说的事我不会再问,”傅怀辞像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似的,和他说,“也不会再过问你离婚的理由,像你说的,我们好聚好散。” “你不生我的气吗?”于周说话没有太多底气,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我没有遵守诺言。” “哪个诺言?”傅怀辞笑了一下,“你会对我好一辈子那个?” 于周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你做不到了,不是吗?”傅怀辞通情达理到不像傅怀辞,垂着眼轻轻开口,“生气又不能让你回心转意。” “对不起。”于周和他道歉。 傅怀辞没理他的道歉,而是让他:“把手机给我一下。” 于周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把手机放在他手里才问他:“怎么了?” 傅怀辞拿起来操作了一番,最后点来通讯录,看到最近通话中那个‘xlc’缩写时眼神沉了沉。 “存个我的新号码,有事联系。”傅怀辞把手机还给他。 “傅怀辞,”于周恢复情绪后,又试着拉开两人的距离:“你以后不用对我好了。” 傅怀辞嗯了一声,和他说:“我试试。” 可能是因为刚才于周的失控,两人离婚以来,难得心平气和地进行了一场对话,于周最后走出会所时还有些恍惚。 另一边,傅怀辞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的一个小黑点,看着对方穿过大门,往对面的停车场方向移动,过了一会儿,他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纽扣状的金属圆环,捏在手里看了看。 【作者有话说】 傅律又把脾气压回去了,因为怎么写都感觉傅怀辞这人不会真的对于周生气,唉! 感觉两个人平常吵架会有的其中一种模式: 傅怀辞生气的时候会做一些很幼稚的行为,在于周面前又摔笔又摔文件,把于周放书房的魔方全部拆开,又把人准备等一下吃的草莓蛋糕上的草莓全部吃了,做完这些事才等着于周来哄自己。 结果于周怎么都不来哄,过了半天傅怀辞把自己哄好了,把地上的笔和文件都捡起来,又老实地把人的魔方组装好。 后来憋不住还是告诉了于周自己在生气。 于周:啊?什么时候啊? 第0019章 慢慢来 * 傅怀辞今天给了唐思礼一沓小费,但他最后却没挨到很多打,原因是王经理还没靠近他,唐思礼就扯着嗓子大喊抢劫。 王经理过来扇了他一巴掌,混乱间唐思礼又给他爆了头,想到傅怀辞说的话,最后唐思礼把整栋楼几乎一半的人引出来了,就连警车都来了两辆,一时间海阁湾门前的那条道被堵的水泄不通。 结果唐思礼一回头,发现傅怀辞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没想到最后是苏家少爷过来帮他解的围。 吴锦瑞今晚本想在海阁湾住一晚,因为这事闹的也没了兴致,就连司机都被堵在外面进不来。 司机把车留下来了,他本想开一小段,等出去了再让司机接手,但门口的警察守着,只好叫了个海阁湾的代驾,让人送了一程。 因为堵车,上车后他开始闭目养神,顺便回味着今晚傅怀辞的表情。 第50章 从小,他就被吴仁忠灌输要比别人优秀百倍的思想,对应的是永远比不完的成绩、脑子和性格,其中拿来对比参考最多的,就是傅家那位少爷。 说来好笑,吴锦瑞比傅怀辞年长两岁,却每次要被拿来和一位小自己两岁的人比,而让他开始怀恨在心的转折,是两人在一起合作的一个科技大赛项目。 组队的契机,是两家人在某次聚会上偶然提的一嘴,傅怀辞原本并不同意,最后是在他母亲的劝说下才勉强答应,而就是这个勉强的态度,他也在众多同龄人,甚至比他更年长的人中脱颖而出。 但最后参赛的那个作品用的却是吴锦瑞手上的那个,原因是吴仁忠早就背地里为他准备好了参赛作品,而傅怀辞看到他的作品时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不太在乎结果似的,最后连领奖都没参与。 后来两人上了高中,吴锦瑞努力上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学才考上的这所学校,然而两年后的傅怀辞,只是在最后一年时确定好了目标,就追了上来。 媒体的报道也很有趣,对方负面报道贴满墙,自己正面报道多到数不清,却因为几场投资失败而风向大转。 最后吴锦瑞又想起于周,起初注意到于周还是因为傅怀辞不加遮掩的视线。 在他大三那年的寒假,放假刚一周他就听圈里人说了傅家少爷出柜的消息,听说还是一场宴会上,理由只是因为和苏家少爷打赌输了,所以不管不顾地出了柜。 他一直以为对方没疯成这样,可偶然在学校碰到过他几次,每回身边都跟着同一个男孩,这实在没办法不让人多想。 于周是属于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长相,后来吴锦瑞才发现对方还是自己同系的学弟,出于好奇,吴锦瑞去接触过几次,单纯好骗,除了那张脸以外,他认为几乎没有能让人满意的地方,直到他半年前把人招进云时。 再次见到于周是在半年前的一个证券所,作为操盘手的于周帮他交易了几支股票,帮着他分析市场,尽最大可能地规避掉风险,把他的每个阶段的利润都最大化。 确实是个宝贝,吴锦瑞突然回味起今晚手上的触感,又想到对方没有躲开的,对自己的服从,他很听话,不管是在工作还是日常,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和傅怀辞离了婚,吴锦瑞更是无所顾忌。 车窗外的嘈杂声渐渐消失,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吴锦瑞从臆想中回神,看了看周围,黑乎乎的一片空地,看上去像荒郊野岭。 “师傅,你是不是走错了?”吴锦瑞坐直身子,拉了拉安全带。 对方戴着鸭舌帽,体格很健壮,借着灯光能看清对方高挺的鼻梁。 吴锦瑞一惊,立马拿出了手机,可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吴锦瑞面中挨了一拳,像是麻痹了一瞬,疼得他立马哀叫起来,温热的液体也顺着鼻腔流到了捂着鼻子的手上,手里的手机也被抢走。 “你他妈谁啊!”吴锦瑞想冲过去和对方动手,结果又挨了一拳,他疼得弯下腰,大喊了一声,“操!” “有什么要求你说!”吴锦瑞眼镜都被打歪了,愤怒道。 然而对方一言不发地拿出绳子绑住了吴锦瑞的双手,帮他取下了眼镜放在了一旁,沉默地开门下车,接着,车内突然有车灯照了进来,吴锦瑞朝后望去,发现后面还有一辆车,正当他以为对方就这么走人时,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 安城南区的一个荒郊。 赵楠擦了擦指关节上沾到的血渍,见车里的傅怀辞没有换人的意思,只好退后几步,站在一旁看着。 夜色下,引擎的轰鸣声划破寂静,傅怀辞握着方向盘,不知想到什么画面,眉宇间的淡漠又多了些狠戾,他凝视着前方的车尾,下一秒毫不犹豫地踩下了油门。 赵楠看着后面那辆黑车提速时微微一愣,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他手里的烟都抖了一下,好在傅怀辞打偏方向盘,故意用副驾驶去撞的对方,但估计震的也够呛。 正当他想上前查看他的状态时,他看着傅怀辞把车倒退着停下,下一秒车子又冲了出去。 第三次撞完,赵楠掐了烟,走上前想阻止一下,可快靠近时对方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驾驶位被打开,傅怀辞下了车。 傅怀辞额头上还挂着血,但不太在意地任由血珠顺着眉角滑过半边脸,赵楠停下脚步,看着他手里拿了一瓶开了一半的酒,朝吴锦瑞的后座走去。 隔着车窗,赵楠看见他把晕过去的吴锦瑞扶正了,打开酒瓶后把瓶口对着他的嘴插了进去,直到把整瓶都灌完了才把瓶子收了回来。 赵楠去查看吴锦瑞的情况时,对方已经没了动静,他试了试他的呼吸,又看了看身上的情况,问题不算大。 他戴着手套擦了擦吴锦瑞脸上的血痕,把手机对着他的脸解锁后递给了傅怀辞。 傅怀辞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接过手机后调出了他的后台信息,点开了他和于周的聊天记录,往上划了半个月,意外的都是一些简单助理安排工作。 傅怀辞在聊天记录中搜索股票、期货、建仓等关键词,最早的记录是在年初一月份,他皱着眉点开看了几页,直到看到最后一条相关信息停在了于周入职前,表情才好了些。 赵楠看着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说了句:“还挺聪明。” 第51章 傅怀辞把手机丢还给赵楠:“把他挪到驾驶室去,再用他手机来张自拍,发给他爹说喝醉了。” “不会信吧?车尾撞成这样。”赵楠说。 傅怀辞笑着擦拭着流到下巴的血渍,开口道:“吴仁忠要是不想一起死,就只能信。” 处理完所有事,赵楠回到了车里,他看着后座的傅怀辞,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自家少爷:“我今天看见于少爷上了一辆车。” 傅怀辞睁开眼,过了一会儿问他:“那人的长相看清了吗?” “拍了张照。”赵楠把图片点开,往后递。 傅怀辞把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拍到的是那人的侧脸,但也能看出来担心的样子,照片里对方正抬手,像是要碰于周的脸。 傅怀辞有些疲惫地移开视线,念了一串号码给赵楠,仿佛额角这时候才传来了疼痛感:“帮我查查,看是不是同一个人。” 赵楠记下数字。 黑夜里,撞得破损的黑车掉了个头,驱车离开了这里。 快行驶到废车场时,赵楠突然觉得车里少了些什么,中途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才想起来车上的挂件好像被傅怀辞撞掉了,他刚想提一句,往后看才发现傅怀辞已经闭上了眼,而手里正握着那个臭脸小猫挂件,怀里仿佛还放着些什么。 * “要不是听到他哄你说别哭,我真要进去救你了。”夏林崇把人送回住处,停车后还有些后怕。 “你在我叫傅怀辞的时候就可以放心了,”于周觉得他什么都不懂,纠正他,“他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这可难说,”夏林崇想到他丢失的那个录音纽扣,在于周走后,他听到了明显的衣物摩擦声,接着没过多久音频就断了,“防着点他总没错。” 于周的表情变了变,仿佛已经有些不开心了,又强调了一遍:“他不会。” “他不会直接伤害你,但这不代表他不会误伤你,谁知道他会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站在你的对立面?”夏林崇语气严肃了一些。 于周沉默着,过了不知多久才说:“我不想和你说这个了。” “那来说点别的,”夏林崇撑在方向盘上看他,“你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 于周看着他,没说话。 “不说?”夏林崇语调冷了冷,可于周依旧不想开口。 夏林崇装着生气的表情一垮,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你也没把舅舅当过亲人,我知道的。” 于周认为他有一些夸张,解释道:“有一点了。” 夏林崇被他的有一点气得够呛,直接把人赶下了车。 “于周,”夏林崇摇下车窗,探着头喊住已经转身的于周,说了句,“可以试着依靠依靠舅舅,妈妈的事也别担心。” 于周愣了一下,点着头说:“知道了,舅舅。” 说完于周就淡定地走了,留下夏林崇一个人愣在了原地。 回到家,于周发现玄关的两个小灯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灭了一个,他坐在入门的台阶上,先和孟医生约了一个会诊时间,接着他脱掉鞋子,打开鞋柜放进去时总是撞到旁边傅怀辞的鞋,可他依旧没有把对方的鞋子挪动的意思。 傅怀辞最后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于周已经记不起来了,也不知道他要不要把这些东西拿走,于周看着他乱放的拖鞋,没有给他摆正,想着他下次要是回来拿东西,自己也要批评他一次,要和他说‘你也乱放’。 大概是今天情绪突然有些失控的原因,于周躺下很久了心里还是有一些不安,他抱着那条长颈鹿,最后挪到了傅怀辞的那一侧,可是却和他那边没有任何区别,因为傅怀辞身上的味道早就没有了。 夜里,于周还是起了身,在傅怀辞的衣柜里挑了几件质地柔软的外套,团成球塞到了被窝里,傅怀辞的衣柜里有留香的习惯,还没有挥发完全。 长颈鹿被他冷落在一旁,不安感在闻到熟悉的味道后仿佛在慢慢消散,于周在闭眼前还在想,自己只是借用一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习惯很难改,而他要慢慢来。 【作者有话说】 怎么给我们小情侣干abo世界来了 第0020章 家 * 一年里,于周开车的次数屈指可数,近半年来几乎都贡献给了这家医院。 医院和于周现在的住处隔了大半个城市,和以前的家却只有三公里路程。 从开始找不到停车场到现在轻车熟路,于周已经能在预约的时间里准时到达。 孟医生的办公室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于周每次去,都会想起傅怀辞房间的那面玻璃,不知是否有这个原因,他和孟医生交流起来总是放松的。 孟医生瘦瘦高高的,长相很有书生气质,说话很温柔,总能耐心地听于周说着那些反反复复的,过去了好久的事情。 “昨晚睡得好吗?”孟医生照例先询问他的睡眠情况,因为于周第一次来时诉说的困扰,便是听着傅怀辞的呼吸声,让他怎么都睡不好觉。 “刚开始不好,”于周告诉他,“后来好了。” “用了什么办法吗?”孟医生给他调整好椅子的高度,稍微调亮了一些室内的灯光,让他能处于一个更舒适的环境当中。 “我悄悄拿了傅怀辞的衣服,抱着才可以睡着,”于周觉得很苦恼,“他在的时候我会因为他失眠,可现在又要闻他的味道才可以安心。” 第52章 于周自己做出总结:“我好矛盾。” 孟越和他沟通起来还算轻松,因为于周比大多数人都配合,但疏导的效果总是甚微,于周太容易陷入自己的认知当中,对他来说,魔方的一个面只能存在一种颜色,很多事也只能有一种结论,当两种不同的结论矛盾地出现在自己身上时,他总是会给自己灌输一种结果,并坚定地认为这就是答案。 果然,于周下一句便说:“我只是还没有把习惯改过来。” “昨天的信息里,你提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是和这个习惯有关吗?”孟越猜测道。 “对,以前傅怀辞都会这么抱住我,直到我恢复过来。”于周告诉他。 “以前没有听你提起过,方便告诉我情绪失控是因为什么吗?”孟越给出自己的理由,“我想了解你们之间更多的问题,人是情感复杂的动物,对一件东西也可以即喜欢又讨厌,你不喜欢他的呼吸声,但是他身上的味道又可以让你安心,像你说的习惯,这可能存在,但你要知道,有时候人的潜意识是会欺骗自己的。” 于周有听进去一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虽然他依旧认为,这只是一个尚未改变成功的习惯。 “因为一颗椰子。”于周用指刮了刮另一只手的手腕。 孟越观察到他的手部动作,于周在开始焦虑时会有这个习惯性的行为 “椰子?”孟越确认了一句。 “对,”于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告诉他,“收到妈妈自杀的消息时,我正在喝椰子水。” 孟越抬起头,注意着他的情绪。 “那天是周末,下午六点左右,我和傅怀辞刚吃完晚饭,准备回宿舍的路上他给我买了一颗椰子,喝第一口时我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于周是第一次和人这么详细地讲这件事。 于周听到警察第一遍通知时,其实没听清,因为这些字眼组合在一起,是很陌生奇怪的东西,在于周看来,这和诈骗电话并无区别。 可对方的号码显示地区又确实是安城,而且对方准确地报出了夏可岚的姓名、身份证号码和他们的家庭住址。 “我昨天刚和我妈妈打电话。”于周只说了这么一句,想让警察知道那不可能是夏可岚。 那头的警察听着他执着的声音,一时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我们知道你现在没办法接受……” 于周挂断了电话。 傅怀辞从刚才开始就在看于周的表情,看到他挂断电话,正色道:“怎么了?” “他们骗我说妈妈自杀了,”于周有些不高兴地复述,点开通讯录却几次点错,他和傅怀辞说,“我要打电话提醒她,不要接这种无聊的电话。” 傅怀辞刚才瞥到了那个号码,认出了那是安城警局的区号,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他拿过于周的手机,迅速把人抱怀里,放轻声音和他说:“没事的,我来打。” 于周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地被他抱着,和傅怀辞一起听着听筒里的忙音,不知几秒过去,于周的嘴唇越来越白,直到那头传来了接通声,可于周还没来得及告状,就听到了和刚才那通电话里同一个声音。 “我就知道你要打电话确认,安城西区总医院,于周,尽快回来认领一下亲属尸体。” 傅怀辞脸色苍白地挂断了电话,甚至感觉不到于周的反应,他抬起于周的脑袋,看着对方仿佛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嗓子干涩着:“我现在带你回去,别怕。” 傅怀辞把人搂着,立马定了最近的机票,在打车去机场的路上发了一条消息给赵楠,让他去了解一下情况,并安排了车辆落地就能接上他们,而做这些的全过程他都紧紧地牵着于周的手,时刻看着关注着他的情绪,可于周却一句话都不说,没哭,只是把头靠在车窗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机场,于周被他牵着过安检,候机,对于傅怀辞询问的所有问题都只有简单的,反应迟钝的点头和摇头。 飞机上,傅怀辞把人搂着,让他把头靠在自己肩上,于周很乖,贴着他一动不动的,只是控制不住地,浑身都发着细细的抖。 傅怀辞只能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不怕和没事。 到达医院时将近夜里十二点,傅怀辞在来的路上已经清楚了大致的情况。 夏可岚是安眠药自杀,地点是距家五十多公里的一家酒店,警局接到的报警短信是由她自己定时发出的,被发现时床头放着遗书,身体早已没了温度,根据监控显示,对方的入住时间是前一天晚上九点,在给于周打完电话的后一小时。 于周是被傅怀辞牵出电梯的,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到达了认领间就拉不动了。 刚才傅怀辞已经和警察沟通过了,现在不得不带于周上来,他看着于周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里面盖着白布的尸体,又马上低下了头,傅怀辞心疼得厉害,用指腹轻轻摩挲他的手背,靠过去紧紧抱住他,颤声道:“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好不好?” 于周推开他,也不要他牵自己的手了,固执地和他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不要,那不是我妈妈。” “听话,”傅怀辞重新牵住他冰凉的手,红着眼眶道,“我陪着你。” “傅怀辞,你不要哭,”于周还是往后退,认真和他分析,“前几天我们还回来了不是吗?妈妈和我们去了海边,她说了下次回家会再给你做蛋包饭的,你忘了吗?” 第53章 于周的每一个字都扎在傅怀辞的心尖上,他眼睫垂下,缓解着鼻腔的酸意狠心道:“于周,零点一过就到第二天了。” 听到这话,于周不再挣扎,他被傅怀辞牵着进到里间,过了一会儿工作人员替他们拉下了脸上的白布,于周下意识地往傅怀辞身后缩了缩,像是不敢看似的,指甲把自己的手背都抠出了血珠。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还是没哭,他慢慢地从傅怀辞身后走出来,移动到夏可岚身边,看着对方陌生的样子,没有办法似的承认道:“是妈妈。” 于周牵住夏可岚盖在白布底下的手,却没有感觉到熟悉的温度,他低头看向夏可岚常戴表的那只手,手腕上有一些陈旧的伤疤。 怕弄疼她似的,于周小心翼翼地去摸这些疤。 “傅怀辞,”于周下意识叫了一个名字,但话却不知对着谁说的,他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服,用力到手腕都在颤抖,“我还和她说,那块表很漂亮。” “我都不知道她是拿来遮…”于周目光涣散地张着嘴,过了一会儿眼泪突然一颗一颗地砸下,很快淋湿了脸颊和衣襟。 “她在痛…”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大叫起来,脸上满是绝望,“可我连妈妈生病了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怀辞的心像是硬生生被戳了个窟窿,只能抱住他,听着他在自己耳边哭喊着,和夏可岚诉说着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傅怀辞把人紧紧地压着,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和痛苦,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不是诌诌的错。” 对于夏可岚的突然离世,于周用了一晚上去否认又反复确认,最后不得不接受事实。 他哭累了就靠在傅怀辞身上,闭不上眼,就那么安静地流着泪,直到最后傅怀辞把他抱到了床上,陪着他在病房里休息到了天亮。 第二天白天,于周看似恢复了平静,可却变回了前一天的状态,沉默不语,不哭也不闹。 傅怀辞陪着他去警局做笔录,也回了趟家,在夏可岚的床底下,警察找到了一根麻绳,和一些抗抑郁的药,顺着就诊信息,找到了孟越。 在孟越的描述中,夏可岚第一次来咨询,是在两年前的冬天,虽然当时她已经出现了耳鸣和手抖的症状,谈话和测试后,孟越建议她住院,夏可岚很配合,但却说要一周后再来。 在那之后,夏可岚的治疗断断续续,但每年的六月和一月,都会主动要求住院。 记录里写道,夏可岚在两年前无明显原因出现了心情低落,消极念头严重,注意力不集中,有多次割腕行为等,于周拿着那些诊断书,脑海中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夏可岚,和傅怀辞说:“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她了。” 搜集完相关证据,尸检过后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嫌疑,通知于周可以转移殡仪馆时已经是第四天。 于周没有别的亲人,所以后事上不繁琐,除了几个前来吊唁的朋友和邻居,整个殡仪馆除了于周外,最后只剩下了郑少茁和傅怀辞。 郑少茁匆忙赶回来后就没回过家,跪在夏可岚面前哭了一天一夜,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都流尽了,而于周则默默地坐在角落,像是个没有情绪,不知道伤心,也不用休息的机器人,唯一输出的指令只有紧紧地抱住夏可岚的骨灰。 傅怀辞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忙前忙后地处理夏可岚的后事,已经有很久都没闭过眼,只偶尔休息时会过去抱住于周,后来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醒来时换成了于周抱住他,也让他靠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 “怎么不叫醒我?”傅怀辞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他抬起头,去轻轻揉他的肩膀,问他,“累不累?” 于周看着傅怀辞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伸出手摸了摸,指腹上有些刺挠的感觉。 “傅怀辞,你很累,”于周和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傅怀辞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轻轻扯了个笑,“我自己愿意的,再说我也不累。” 于周把头靠在傅怀辞的肩上:“你骗我。” “好不骗你,”傅怀辞安抚着他的背,语气透着些难过,“我很累,所以于周快快好起来。” 于周把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很努力地和他说了一个:“嗯。” 中途于宗平来过一回,看到傅怀辞时略微惊讶,上前关心起于周,并让于周这几天收拾一下东西,以后可以搬回于家住。 于周并没有给出回应,可傅怀辞知道他不会去。 在回学校的前一天,傅怀辞陪于周回了趟家,于周把家里已经臭掉的垃圾收拾干净,打开冰箱后微微一愣,空荡荡的,也不知道夏可岚多久没下厨了,他把冰箱里的东西全部都清理了,在这里生活了十几二十年,还是头一回把冰箱的电给拔了。 于周按照夏可岚以前的要求,和傅怀辞把屋子收拾了一遍,最后却什么也没拿,但在快上锁时,于周回去把那个臭脸小猫摘了下来。 回到学校的第一晚,半夜里于周趁大家睡着后,悄悄爬到了傅怀辞的怀里,他把自己缩在对方的被窝里,要他抱住自己,第二天燕予凡和邓贺看到时微微一愣,但都没有说什么。 过了几天,于周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小单间,出租屋在老旧的单元楼里,不太宽敞,一张老旧的铁架床已经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还有个小沙发,不过有个小阳台,可以用来做饭,晾衣服的话就只能去阳台晾,于周觉得很不错。 第54章 他把房间租好后才和傅怀辞说:“我要搬出去。” 傅怀辞问他原因,于周和他说:“有时候我晚上会想哭。” 于周虽然这么说,可自那天晚上哭过以后,傅怀辞其实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眼泪。 傅怀辞知道他在压着自己,好几次哄着于周想让人发泄出来,可于周都没什么反应。 搬去出租屋那天,他们一起收拾了一下这个小房子,看到逼仄的环境时,傅怀辞什么也没说,结束后两人一起去了附近的家具市场,买了一个小饭桌,和两条小板凳,回来的路上,于周带傅怀辞去采购了很多生活用品,还在抽奖区拿回了一个大锅。 傅怀辞拎着这个大锅,和于周去了一趟菜市场,回去时里面已经装满了菜,结果回到家两人才想起来没冰箱,于周愣了一下,说没有关系,可等他和傅怀辞去阳台洗完菜回来时,已经有人把冰箱送上了门。 于周傻傻地看向傅怀辞。 傅怀辞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说:“刚才超市的人打电话给我,说我的号码抽到了大冰箱。” 饭是傅怀辞蒸的,夹生,菜是于周做的,炒蛋有些糊了,最后蛋包饭改成了蛋沫拌饭,两人笨手笨脚地尝试,做着彼此都不熟练的事情,磕磕绊绊地想要把这里变成于周新的小家。 天色黑了下来,因为热,于周换上了那条波点短裤,傅怀辞则换了件于周给他买的黑色大裤衩,两人把风扇打开,坐在刚买回来的小板凳上,低着头比赛似的,把这顿饭扒得干干净净。 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只留了一盏小夜灯,傅怀辞从身后抱住于周,一起看着窗外的月光,安静地听着楼下时不时路过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把手里捏得已经皱巴巴的,叠成了小方块的纸塞到了傅怀辞的手里。 “傅怀辞,我不敢看。”于周翻身抱住他。 傅怀辞的下巴贴在于周的额头,摸了摸他的太阳穴,很温柔地夸他:“你很勇敢的,对吗?” 傅怀辞把遗书放回他手里,要他面对,教他勇敢:“你其实想看看妈妈和你说了什么的,对不对?” 于周说出了自己的苦恼:“可是看完就没有了。” 傅怀辞抱着他的胳膊收紧了一些,哑着声音说:“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婻風夏可岚也爱这样和自己说,于周想。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才小心地把纸条展开,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有时候一句话还要看几遍,傅怀辞没有出声打扰,直到最后他把纸再重新叠好。 于周重新抱住傅怀辞,手上的力道很大,过了很久才和傅怀辞说:“她都没有给我留很多字,不知道她为什么说对不起,她都丢下我了,还希望我不要难过。” 傅怀辞听见于周说夏可岚:“她真的太过分了。” 下一秒,傅怀辞的颈窝处传来温热的潮意,怀里的人突然慢慢颤抖着,最后发出了哽咽的哭声,于周很快把傅怀辞的领口哭湿,接着是肩膀和胸口,最后连带着把傅怀辞的眼眶也哭湿。 第0021章 伤害 * 咨询室,沙漏逐渐静止。 手腕上被抓挠出红痕,于周把手揣进口袋,把自己对傅怀辞现阶段的感觉定义为:“我总是习惯依赖傅怀辞。” “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你很害怕傅怀辞受伤。”孟越对于他的主观判断,尝试着能否找出些异议。 在夏可岚去世后,于周有一阵子确实对傅怀辞产生了过度依赖。 那段时间,他甚至没办法接受对方失联超过一个小时,哪怕知道傅怀辞可能在上课,在忙。 他不会一直打扰对方,只是到处找人,如果见到人时对方正好没事,于周会马上靠过去黏着人,如果傅怀辞正在做事,于周就会乖乖地等在一旁。 但比起依赖,更令于周感到害怕的,是见到傅怀辞受伤,哪怕只是傅怀辞学做饭时不小心割伤了手指,他也会不安到整夜睡不着,甚至每晚都会偷偷醒来,去感受傅怀辞的呼吸,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才能入睡。 “可是你现在却因为他的呼吸声睡不着,”孟越替他总结,过了一会儿才尝试着问了句,“中途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于周抬手又要挠,孟越挡开他的指尖,开口道:“不急,你可以慢慢说。” 于周收回手,看着孟医生把沙漏倒过来,轻轻放在桌角,他盯着中间滑落的沙砾,突然开口道:“半年前,我遇见了一个人。” “他给我看了一张照片。”于周回忆。 在海阁湾的包厢里,夏可岚被吴仁忠抱在怀里,她被掐着下巴,对方正把酒往她衣服里灌,而旁边坐着的,是一脸漠然的傅镇先。 “这些事,我妈妈也没有和你说过吧,”于周看着孟越,突然笑了一下,“还是说其实说过,但孟医生当时选择了隐瞒呢?” 孟越一愣。 “吴仁忠找过你吧?”于周接着说,“当时云时正打算上市,他不会允许自己身上有这种传闻的。” 于周的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可孟越还是觉得后背凉了一瞬。 “你记得我说过的吗?”孟越叹了口气,“你经常会给自己心理暗示,给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定性后便很难再改。” 于周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心理咨询的契机,是孟越主动联系的他。 “那我应该是猜错了,”于周仿佛愿意改正观点,看着孟越的眼睛,开口道,“你不是这么坏的医生,对吗?” 第55章 孟越笑了笑,和他说:“当然。” 沙漏再次停下时,于周起了身,大概是回忆了太多往事,从咨询室出来时脑袋沉沉的。 咨询室内,孟越看着于周刚才坐过的那条椅子,想起他刚刚对自己的那句质问。回忆起那双和于周很像的眼睛,好像也曾这样看着他,并不止一次地告诉他:“孟医生,你是一个好医生。” 下楼去了一趟缴费处,于周交完费用后去医院门口买了一束花。 最后却原路返回,乘电梯上了住院部的七楼,敲响了7012的病房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男人,面容略显疲态,是于周上回在云时门口看到的举牌大叔。 于周叫他:“赵叔叔。” 赵高平见到他并不意外,只是点了一下头,转身回到了病床边,重新握住了病床上那只手。 病床上的女人剃光了头发,双眼紧闭地躺在病床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在病房内回荡。婻風 于周把花放在床头柜,和赵高平说:“下个月的费用我已经交好了。” 赵高平微微一愣,移开了视线。 于周等了一会儿,才听见对方给出一条信息:“云时的财务报表,有专门的团队在做美化。” “你怎么确定?”于周问他。 赵高平替女人拉了拉被子,和他说:“因为我以前就是其中一员。” 于周看向他。 “别这么看我,我身上没留有证据,有的话他们也不会放过我。”赵高平说。 “但你至少知道是怎么操作的。”于周换了个问题。 “这几年我不知道,”赵高平给他拉了条凳子,示意他坐,“但前几年的云时,其实一直持续性地在亏空,不过是东墙补西墙,再通过贿赂掩盖亏损,给别人制造幻术吸引投资人。” “他在用投资人的资金补他的亏损,”于周坐下后盯着他,“那投资人的收益呢?” 赵高平对他的敏锐度有些惊讶,但沟通起来也就方便了许多:“吴锦瑞名下有很多子公司,设在那些不用缴税的国家,专门用来避税。” 于周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才说:“应该不够。” “对,”赵高平笑了笑,“除了通过避税,他会拿下一位投资人的资金进行上一位的运转,只要投资不停,前景好股价就会涨,这个循环就能继续。” 得到了这个月的信息后,于周沉默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于周才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问了赵高平一句:“赵叔叔,我妈妈的那张照片你是怎么得到的?” 赵高平停顿了一下,摆摆手说:“这个月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那我下去把下下个月的费用缴掉。”于周给出方案。 “这个留到最后,”赵高平不同意,示意他看床上的女人,“情报没了你要是突然不给钱,她死了怎么办?” “不会的,”于周和他保证自己的为人,“我很讲信用。” 赵高平没理他。 于周又和他说:“真的。” “再不走下个月的情报也不给你了。”赵高平说。 因为对方对自己的不信任,于周决定,下次在公司楼下见到他时自己不给他送水了。 今天一上午基本都在医院度过,于周从住院部出来时觉得头顶的天空都有些刺眼。 于周给夏林崇打了个电话,和他说自己要去找他。 夏林崇一般半夜要起来开会,这会儿估计是还在睡觉,难得有些崩溃:“舅舅我一天要打两份工,白天陪你进厂找证据,半夜还要听那些外国人在我耳边念叨,眼睛闭上没几秒你又醒了要找舅。” 于周跨下台阶,低着头在树底下走着,和他说:“我不过来了,你睡觉吧。” “也不是这个意思,”夏林崇压着额头,听着于周失望的语气让步了,“行行行,就给你一个小时,赶紧!” 结果于周在那半天不说话,夏林崇看了一眼还在继续的通话,开口道:“说话。” 于周那头像是撞到了什么,和人说了句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和夏林崇说:“我晚一点再过来,先挂了。” 傅怀辞正低头看着他。 于周觉得最近遇到傅怀辞的概率好像有点高。 “你在这里干嘛?”傅怀辞把他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 “来看朋友。”于周看了一眼他的额头。 “郑少茁出国了,你哪来的朋友?”傅怀辞说。 于周沉默了一下,觉得傅怀辞说话真不好听,自己有必要给他纠正:“你不要这样说我,我也是会交朋友的。” “什么朋友?”傅怀辞又问他。 于周学他讲话:“和你没有关系。” 傅怀辞用有些逼迫人的语气问于周:“那和谁有关系?” 好像自离婚之后,两人每次见面傅怀辞的情绪都不一样,明明上次对话还觉得对方已经接受了他们离婚的事实,现在又仿佛变了样。 于周很了解他,知道傅怀辞对自己提出离婚依旧感到生气,可他却选择不断让步,他总是压着脾气,时不时凑过来碰碰自己,戳戳自己,想要于周给他一点回应。 这让于周想起年初时,傅怀辞也经常会有这种时刻,因为自己的冷落而感到生气,最后脸上再出现那种失落。 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在看到照片后的那几天,于周也可以把傅怀辞和这件事分开看。 第56章 可到了夜里,于周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个画面,最后连梦里都是,醒来后他习惯性地抱住傅怀辞,但过不了多久就会不敢再抱。 渐渐的,他和傅怀辞的回忆里开始被他塞进一些别的东西,回想起那个假期,他每天和傅怀辞待在一起时,于周脑海中会想夏可岚在医院有没有办法不难过地度过哪怕一天,那些曾经美好的时刻里,于周总是会想到对应时刻里夏可岚的样子。 那些自夏可岚去世以来,一直被他刻意忽略的,压抑的东西因为一张照片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 所有画面被重塑,最后连傅怀辞的拥抱对他来说都成了恐惧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不可以这样对傅怀辞,可想起夏可岚时,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幸福。 到最后,于周觉得不仅仅是自己失去了资格,他连带着也剥夺了傅怀辞幸福的资格。 在傅怀辞眼里,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于周知道他什么错都没有,可自己却没办法再回应他那些纯粹的爱。 于周不想给傅怀辞这样的爱。 也不想傅怀辞总是因为他受到伤害。 太阳被乌云遮挡,傅怀辞陪他站在医院的树底下,身上也没了阳光,他眼神里其实早就有了委屈,但还是希望于周可以爱他。 可于周自己都找不到爱了。 于周不想傅怀辞再对这样的自己做出什么挽回,也不愿意两人再扯上什么关系,所以说了一些过分的话,他说:“傅怀辞,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傅怀辞像是愣了一下神,过了一会儿突然和于周说:“我的额头受伤了。” 见于周沉默,傅怀辞又和他说:“我出车祸了。” 于周的手腕又犯起痒,他忍住了不挠,对傅怀辞很狠心地说:“我不是很关心这件事。” 傅怀辞低下头,纱布上还能看到血迹,于周想起今早收到的,吴锦瑞的车祸消息。 “傅怀辞,”于周觉得自己现在是一个很坏的人,连傅怀辞的难过也可以装看不见,还对他说伤人的话,“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两个人离疯都不远了 第0022章 * 因为于周的两句话,傅怀辞眼神有了些变化,他的忍耐本就很有限,三番五次地被于周推开,也基本忍到了头。 傅怀辞眼底发着些红,有愤怒也有些不愿展示出来的无措,只能借着反问发泄。 “不关心是吗?”于周听见他问自己。 于周点了头,需要一点忍耐力视线才能不往他的伤口处走,可傅怀辞不给他机会逃避。 下一秒,于周脸色惨白地看着傅怀辞把自己的手压在他额角的伤口处。 很快,纱布上的血迹在扩大,于周的掌心也感受到了湿润,他看着自己指缝处蹭到的血渍,想把手腕往回收,可傅怀辞攥得很紧,甚至加大力道。 于周蜷缩着手指,想要傅怀辞:“你不要这样。” “不要怎样?”傅怀辞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笑着说,“你又不会再关心我疼不疼,不是吗?” “可是傅怀辞,”于周挣扎的力道小了,低着头轻声道:“我的手在疼。” “被逼着离婚的不是你,突然被抛弃的也不是你,”傅怀辞把他的手腕勒出了红痕,咬着牙道,“是你不要我了,你有什么资格疼?” 于周似乎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和傅怀辞说:“你知道我不要你,那就不要再靠近我了。” 话音刚落,傅怀辞手上卸了力。 于周收回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掌心的血渍,过了一会儿耳边果然传来远去的脚步声,等他敢抬头时,傅怀辞已经消失在眼前。 于周用力地擦着手,疼得眼底漫上了雾气,他揉了一下鼻子,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哭,只好睁着眼努力把泪压回去。 * 在得到情报的一周内,于周和夏林崇坐下商量了几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匿名举报,散布消息,让投资人主动撤资,但要市场相信不是空穴来风,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于周趁吴锦瑞住院期间,整理出了一份云时生产部产量虚构的报告,多达二十几页,但一个月过去这个方案最终被否决,原因是这个风险最小,但也最容易白忙一场,甚至还有暴露于周的风险。 “散布消息也没用,”夏林崇翻了翻这份报告,最后放回桌上,“市面上这种消息太多,像云时这种体量的公司,有可能你一散布消息就会被媒体和其他投资人压下,而那些人里很大概率都持有云时的股票,没人会愿意看到自己亏损。” “要是有财报的关键性证据就好了。”天气冷了一些,于周已经穿上了长袖,前两天降温,流了两天鼻涕的于周声音都带上了鼻音。 “也不一定,”夏林崇给他冲了杯感冒药,放到他手边,“或者让投资链断掉。” 于周假装看不见那杯药,问他:“找投资人吗?” 夏林崇没说话。 于周疑惑地看着他。 夏林崇指了指桌上的杯子。 于周只好捧起来喝光。 “这还差不多,”夏林崇心情好了很多,和他说,“不找投资人。” 于周皱着眉把杯子推到角落。 “这么苦啊?”夏林崇笑着说。 “我的舌头已经苦得消失了。”于周形容自己,他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苦的感冒药了,以前都是傅怀辞给他准备的,总是甜甜的草莓味,好喝。 第57章 “发什么呆?”夏林崇从电脑屏幕里抬头,看到他有些走神。 在想草莓味的感冒药在哪里有卖,于周想。 “不找投资人那怎么办?”于周转移了话题。 夏林崇把电脑转到他的方向:“吴仁忠最近在找海外投资,估计是上回你前夫把官司打赢后,涌进的一批资金增长了他的信心,想着再骗骗外国人的钱。” “不是正好吗?”夏林崇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就是那个好骗的外国人。” 于是两人就怎么扮演一个好骗的外国人展开了讨论,最后于周认为夏林崇其实有先天的优势,并不需要怎么假装,只要他不要不小心暴露两人的关系。 “做好失败的准备。”夏林崇把人送到楼下时突然提醒了一句。 “你看着挺好骗的,”于周激励他,“你要有信心。” 夏林崇伸手想掐人的脸,被于周躲开后还乐了:“我是不想你失望。” “不会失望,”于周很放心,“这个不行,也还会有办法的。” 看着他笃定的样子,夏林崇下意识皱了皱眉。 “我这几天要回公司一趟,可能要一周左右回国,你别乱来啊。”夏林崇看着他。 “我不会乱来,”于周要他放心,告诉夏林崇自己的一个缺点,“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知道就好。”夏林崇笑了笑,突然问他,“过几天你生日?” 于周愣了一下,想了想还真是。 “要不要舅舅回来陪你过生日?”夏林崇现在已经喜欢上当长辈的感觉了。 结果遭到于周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 夏林崇被他气笑了,心想着到时候收到惊喜可别掉眼泪! 在吴锦瑞住院期间,于周去看望过几次,剩余时间里,送文件的工作基本都落在了别人的头上。 吴锦瑞身上多处骨折,没人知道是怎么撞的,他自己也闭口不提,可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傅怀辞额头上的伤来看,于周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 这种程度的伤,吴锦瑞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而傅怀辞头上那个,应该不会很久的,于周有时候会想到那天,有时候也会有一点点好奇,想知道傅怀辞的额头上有没有留疤。 不过于周的这个疑惑,因为两篇报道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报道还是郑少茁发给他的,两条报道的标题取得都很吸睛。 ‘爆傅家大少爷带女嫩模试婚纱,疑似出轨。’ 第二篇报道是在同一天发布。 ‘傅大少爷澄清已经在几月前离婚。’ 于周先点开了第一篇报道,照片总共有三张,但只有其中一张拍到了傅怀辞和另一位主角的背影同框,剩下的两张都是傅怀辞在外面等人的单人照。 双人照里傅怀辞穿了黑色西装,对方女生则穿着婚纱挽上了他的胳膊。 想到很久以前,傅怀辞曾经和他说过,自己不喜欢被别人触碰,于周当时说他是骗子,并用傅怀辞每天抱他,亲他的次数佐证。 傅怀辞当时不以为意,告诉于周那是因为自己愿意让他碰。 于周把图缩小,退出后点开了第二篇报道。 澄清是一个短视频,因为怼着脸,于周能够清楚地看到他的额头,纱布已经揭掉,但还没完全好,能够看见痂还没掉干净的一个小伤口,在眉骨上面一些的位置,镜头里的长相却丝毫不受影响。 傅怀辞的表情淡淡的,在记者问到爱人对出轨行为是否知情时,和镜头说了一句:“我们已经离婚。” 记者大概也是愣了一下,最后又问起离婚的理由。 傅怀辞先是沉默了一下,最后用于周当初给出的理由回应了记者,他说:“感情破裂。” 而视频基本在这里就结束,傅怀辞并没有对是否在准备二婚进行回应。 于周又点开看了一遍视频,最后退出报道。 他回想起傅怀辞那天在民政局说的话,对方说二婚一定会邀请自己参加,于周现在暂时没有收到请柬,所以应该还不是。 可下一秒,于周的手机在一旁发出震动,屏幕上方跳出了傅怀辞这三个字。 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取得联系,除了通知他要二婚的消息外,于周想不到他联系自己的第二个理由。 于周在快挂断时点了接听,很轻地说了个:“你好。” 傅怀辞在那头仿佛停顿了一下,开口时忽略了他的招呼,而是问他:“在家吗?” 于周抬起眼,和他说:“在家。” “等一下我会过来。”傅怀辞说。 “不用那么麻烦,寄给我就好了。”于周给他建议。 “寄什么?”傅怀辞在那头问他。 于周摇了摇头,意识到他看不见后,才说:“没什么。” “我过来收拾东西。”傅怀辞和他说。 于周一愣,和他说:“好。” 挂断电话后,于周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周。 这个家他们一起生活了快四年,从最开始的空荡荡变成现在这样,离婚时傅怀辞什么也没带走,现在要过来把他的东西都带走了于周仿佛才更意识到离婚代表着什么。 是终于肯放下这段婚姻了,还是因为要二婚呢?于周想,但不管是哪种,都和他期望的那样发生了,这样很好。 十一点四十分,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第58章 于周走到门口,过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他探出一个头,看到门口的傅怀辞后拉开了门。 这么晚了,傅怀辞还穿着西装,于周看着他一丝不苟的头发,抓了抓自己长了的卷毛,一松手弹到了头顶,又被他抓顺了一些。 “你不是知道密码吗?”于周觉得他要人开门的行为有一点多此一举。 傅怀辞淡淡地开口:“怕你不方便。” “你现在很有礼貌了,”于周夸完他看到了地上的拖鞋,虽然傅怀辞很久没穿,可却看不到灰尘,于周和预期一样,批评他,“你拖鞋都乱丢。” 傅怀辞没有反驳,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于周觉得他在敷衍自己,但没关系。 傅怀辞先是去了卧室,于周坐在床边,沉默地看着他收拾行李。 傅怀辞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装进他带来的那个大行李箱,春天的、夏天的、再接着秋冬,于周在他收到最后一件外套时忍不住开了口:“傅怀辞,这件可以留给我吗?” 傅怀辞回头看了他一眼,问他:“为什么?” “这件是我给你买的。”于周偏开了头。 傅怀辞安静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应该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沉默地把这件衣服放到床上,再接着把刚才那些衣服里,所有于周送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他都不要了。 于周看着那堆衣服,最后低下了头。 再接着是床头柜,傅怀辞低着头把文件和眼镜拿走了,留下了护身符。 衣服装完箱子也基本满了,于周看着他拉上箱子,最后跟着他去了书房。 傅怀辞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于周看着他把书放在桌上,又转身继续挑,最后到离开书房也没看一眼桌上的钢笔。 大概收拾了二十分钟,时间跳到了第二天,于周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看着手机上跳出的新日期一直沉默。 “剩下的我下次再过来收。”傅怀辞和他主动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于周把他送到门口,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半天过去,傅怀辞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于周疑惑地抬起头,听见傅怀辞和他说:“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唉 第0023章 * 于周像根木桩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对着一句生日快乐都做不出回应。 傅怀辞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反应,没多纠结,也不再生气,只是和他说了个再见就转身走了。 秋风拂着落叶砸到车前玻璃上,在车内落下一小片阴影。 傅怀辞收回视线,侧着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没送出去的草莓蛋糕,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低头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他开出停车位,突然轻踩着刹车停下。 拐角处有个男人下了车,对方手里提着蛋糕,正笑着关上车门,大概是听到了身后渐渐响起的轰鸣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却因为逆光眯起眼,下一秒车身突然朝他冲过来。 夏林崇心里一惊,没来得及反应,车子便擦着他身旁快速驶过。 傅怀辞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人,阴沉着脸转开了视线。 车子驶出没多久,在黑夜里停下,傅怀辞把车停在了路旁。 过了一会儿昏暗的车内亮起屏幕光,傅怀辞撑着脑袋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安静地听着对话。 客厅的视角,那人给于周戴上生日帽,给他唱了一首完整的生日歌,最后送上了一个礼物。 于周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看起来不是很开心,那人便抹了点奶油在他脸上,两人最后一起吃了蛋糕,中间对方两次上手抹于周奶油,一次伸手捏他的脸,三次靠过去贴着人坐,除此之外傅怀辞并没有看到于周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一个小时后,男人走了,画面换到卧室。 大概是睡衣上沾上了奶油,于周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接着朝衣柜的方向走来,于周的皮肤是那种细腻的白,小腹的手感最软,含着人时只要压得用力一点,于周就会抖,但最敏感的是腰侧连到胸口的部位,快受不了的时候碰一碰就会哭。 于周的脸颊边沾上了白色的奶油,在精度不够的像素画面里,也像是沾了点别的东西,不过于周又懒又爱漂亮,很久才会同意一次,而且从不让自己的东西留在他的脸上,傅怀辞恶劣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太管他,反而会把他的唇角沾到的东西故意抹到他的脸颊,摸着他的喉结让他张嘴,问他:“那这里满出来了怎么办?” 于周通常会有一点脸红,会抱住他,让他:“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傅怀辞问他原因,于周就会坦坦荡荡地在他耳边表明处境:“傅怀辞,我会害羞。” 回到画面中,傅怀辞静静地看着于周的行为,他在自己没拿走的那堆衣服里挑了挑,最后拿了件衬衫,等回来时已经套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关掉画面,开门下车,打火机啪嗒一声,在黑夜里窜起火苗,他咬着烟嘴凑近点燃,过了一会儿周围缭绕起烟雾,被风吹了好久才消散。 “这张电话卡是五个月前开通的,对方当时出示的证件上显示的是一个外文名,但照片确实是同一个人。”赵楠把资料递给傅怀辞,“填表时他填了一个中文名。” “夏林崇…”傅怀辞念了一遍,接手资料看了看,开口道,“外籍华裔。” 第59章 “我用这个名字在外网搜索时跳出来了几篇报道, tni最年轻的大股东,十岁时被现在的养父母收养,在此之后并没有过国内教育经历。”赵楠补充道,“tni是一家电力公司,总部在德国。” 傅怀辞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吴仁忠最近找的那个海外投资公司叫什么?” 赵楠愣了愣,和他说:“我去查查。”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两人一起看向门口。 “傅怀辞,你赶紧给我滚出来!”一道音色温柔,语气却很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赵楠看着傅怀辞沉着的脸,没忍住笑了一下:“傅小姐在国外这么久没回来,你们关系还是很好。” 傅怀辞沉默着没说话。 于周没想到,傅怀辞宣布离婚的报道过去半个月后,他还会收到况家雯打来的电话。 从她的描述中,于周才知道傅怀辞并没有把离婚的消息通知他们,她也是偶然和朋友喝下午茶时,提起傅怀辞有好久都没带于周婻風去看望她了,结果在朋友的欲言又止里才知道自己儿子离了婚,她平常没有看八卦新闻的习惯,由外人通知她这件事让她感到有些没面子,也觉得有点伤心。 “今晚有空回来一趟吗?”况家雯叹了口气,“妈妈有话问你们。” 况家雯当初并不是没有反对过他们的婚姻,傅怀辞喜欢男人这件事才刚接受,想着过几年等他清醒过来也许能改好,结果刚毕业没多久就跑来和她说自己要和一个男人结婚。 有时候况家雯是真的不理解自己这个小儿子,不知是不是在傅怀辞小时候自己太宠他的原因,才变成这样随心所欲的性格。 长大倒是好一些了,但有时候拿他也没招,不让他结婚他就不回家,不接受于周他就和全家断绝关系,像傅镇先说的那样,没人能受得了他。 现在好不容易大家接受了,他又把婚离了。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虽然要我说这小子的优点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想不到,”况家雯还是替傅怀辞说了几句话,“但当律师也好,决定和你结婚也好,他认定了的事情只会一条路傻傻走到底,所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于周低着头摩挲手指,和况家雯说:“况阿姨,我们没有误会,是我要离婚的。” 况家雯一愣。 “我以后就不过来了,对不起”于周知道她对自己好,“之前你很照顾我,谢谢你。” 挂了电话,况家雯抬头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傅镇先没什么表情,仿佛早就能猜到似的,听完便起身走了。 傅怀辞握着身旁女人的手腕,见对方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了才松开。 “还真误会你了啊。”傅相诒收回手。 傅怀辞懒得理她,下一秒傅相诒又抬手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一巴掌:“你什么态度?” “你结婚后我就有次和妈视频跟他打过一个招呼,还没见过真人呢你就离婚了?”傅相诒不太满意。 “自己不回来怪谁?”傅怀辞起身,不想和她说话。 “那我当时不是忙嘛…”傅相诒解释。 “忙着和男人私奔,”傅怀辞冷笑一声,问她,“这次结婚又准备多久离?” “傅怀辞你是不是找…”傅相诒话没说完被况家雯一嗓子吼住了。 “闭嘴!”况家雯在他们背上一人给了一巴掌,头疼地闭了闭眼,有些崩溃道,“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况家雯看着傅相诒,警告她:“这个要是再离,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傅相诒拉上嘴,和她点头。 “还有你!”况家雯指着傅怀辞,“赶紧把周周给我带回来!” 傅怀辞沉默了一下,给她提议:“要不你去试试?” “你老婆还是我老婆!?”况家雯大叫。 “没用的东西,”傅相诒啧啧了一声,让傅怀辞把人的联系方式给自己,“我来。” 比起况家雯找自己,于周更没想到的是,傅怀辞的未婚妻会找上他。 “你就是于周?”于周看着对面坐着的漂亮女人,听见对方问自己,“还记得我吗?” 于周喝了一口水,看着她,五官确实有一些熟悉,想到傅怀辞的那篇新婚报道,和她确认了一下:“是傅怀辞告诉你我在这里的吗?” “是啊。”对方凑近了看他,脸上一直有笑。 “我们已经断干净了。”于周告诉她。 傅相诒看着他:“真的?” “真的,”于周说,“不会再和好了。” 傅相诒嘀咕着,这也太坚决了。 于周看着她仿佛还在担心的模样,有了一个小心思,心虚地问她:“你不介意他二婚吗?” “我介意他干嘛?”于周听到一个震惊消息,对方和他说,“我都第四次结婚了。” 于周瞪大了眼睛。 傅相诒本来就是随性的性子,平常也最讨厌别人的劝和,今天主要好奇才来看看人,所以劝了两句也懒得劝了。 “算了,他那个脾气也确实没人受得了,你们离婚是对的。”傅相诒说。 “你不要这样说他。” 傅相诒听着对方严肃的语气突然愣了愣。 “傅怀辞是一个很好的人。”于周说。 傅相诒眉眼弯了弯,很明媚的长相。 “如果你们结婚了,他会对你很好的。”于周越说越小声。 第60章 “啊?”傅相诒发出疑惑,见于周看着她,脑筋一转,“哦哦,是的,我们要结婚了。” 于周嗯了一声,和她说:“我知道。” “你不难过啊?”傅相诒问他。 于周轻轻摇头,表情淡淡的,仿佛真的不难过:“不难过,这样他可以更好。” “完了傅怀辞,”傅相诒和于周刚见完面,就迫不及待跑傅怀辞面前幸灾乐祸来了,“换个老婆吧,他对你完全没意思了啊。” “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以为我要和你结婚,就这样了他都还是不难过,”傅相诒笑了半天,和他说,“他还让我们两个要幸福。” 傅怀辞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傅相诒见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于周接到电话时,正在厨房煮泡面,咕噜声被手机铃声覆盖,最后他去阳台接起了电话。 是傅怀辞,距离上次他回家收拾东西,那句最后的生日快乐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 “有话问我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想,明明是他先打电话来的,却问自己有没有话要问他。 “应该是没有的。”于周说。 傅怀辞在那头轻轻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于周安静了一会儿,在阳台上慢慢蹲下,和他说:“新婚快乐。” 沉默在蔓延,不知过了多久,于周听见他和自己说:“那是我姐。” 于周怔了一下。 “我暂时还没有找到想要一起结婚的人。”傅怀辞语气淡淡的。 于周的下巴陷在膝盖中间,安静地听着他的声音。 傅怀辞和他说:“让你失望了。” 【作者有话说】 成长了的小傅,终于学会等人自己靠近呢,结果发现笨蛋根本不靠近 第0024章 * 在吴锦瑞回到云时的第二天,于周第一次见到了吴仁忠的老婆。 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推着吴锦瑞的轮椅上来时直接喊于助理过来帮忙。 不知是不是嗓门太大,于周感觉庄筱听到这个声音时仿佛在旁边吓了一跳。 于周听着黄雪云在一旁指挥着他帮吴锦瑞倒水、递笔、开电脑,于助理不好反抗,于助理只敢在心里悄悄怪起傅怀辞。 黄雪云双手环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见于周把活都干好后才离开办公室,吴锦瑞让于周送送她,他只好跟上。 于周看着黄雪云以一种审视的视线扫过办公室的所有人,路过于周的办公桌时突然停了一下,但目光却是放在庄筱身上的。 于周跟着她把视线放过去,庄筱笑着和黄雪云点头打了个招呼,可手却是有些抖的。 等于周回到座位上,他突然问了庄筱一个问题:“筱筱姐,你来云时多久了?” 庄筱仿佛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他:“刚毕业就来了,大概有六七年了吧。” “一直在这个部门吗?”于周碰了碰桌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像素小人。 “是啊,怎么了?”庄筱问他。 于周摇摇头说没事,想的却是刚刚黄雪云和他说的话,她大概是看于周老实,让他帮忙看着吴锦瑞会不会在公司乱来,还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 儿子都看的这么紧的话,丈夫有什么理由放过呢? 于周想到了那张照片,把心里突然升起的情绪压在了心底,认真思考着几个问题,赵高平曾经和他说过这张照片不是他拍的,而妈妈只是生产部的一个普通职员,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一个小员工的自杀内幕并找到照片,又在几年之后找上自己的呢? “于周,”庄筱的声音把他拉回神,“吴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吴锦瑞再次见到于周客气了不少,于周都还有些不习惯。 有傅怀辞的功劳,但其实就算他不这么做,吴锦瑞也不会对自己做很过分的事,因为他还需要自己帮他操作股票和期货,自己对他还有价值。 所以于周觉得,傅怀辞用自己受伤来保护他的行为,有一点冲动,也很不聪明。 这半年来,于周表面做助理工作,吴锦瑞让他做的更多的其实还是操盘手的内容,为了让他更信任自己,于周在心里数了数,有些懊悔,帮他赚的太多了。 果然,吴锦瑞在看到那几只个人持股的翻倍情况时,那点对于周的不满已经消散。 事情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夏林崇那边也已经和吴仁忠进行了第三次商谈,对方意向明显,只不过在合同上加了几个条件。 “为了防止投资人撤资,他也是煞…煞什么来着…”夏林崇卡了一下。 于周替他解答:“煞费苦心。” “没错,不仅规定了撤资期限,还有高倍违约金,”夏林崇难办地摇头,“撤资期限能够补得了上一个客户的收益,也能给他时间找下一个客户,就算我们硬要撤资,高倍违约金也能给他个缓冲,不至于资金链全断。” “我可以看看合同吗?”于周问他。 夏林崇把合同递给他,过了一会儿问他:“看出什么了吗?” 于周回忆傅怀辞以前教他的方法,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在第二遍时指着一行字给夏林崇看:“无责解除协议这里,可以让他们在阶段收益后面加一条产量的保证。” “在快撤资之前写一封云时夸大产量的举报信,内容不用很详细,吴仁忠才不会太在意,有关部门至少会来走个过场,能拖一些时间,”于周又说,“为了保证你不撤资,他大概率会让财务做个好看的财报出来,我们先拿到那份财报。” 第61章 “万一他们真的没问题,同意撤资呢,”夏林崇算了算,伸手比了个三,“我可是要亏这个数。” “我们赌一下,”于周看着他的手指,先给出一个大承诺,“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帮你赚回来。” “那你可得和我去德国了。”夏林崇提醒他。 于周思考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问他:“可不可以不去?” 夏林崇的这间小公寓几个月过去有了些人样,他垫着于周送他的卡通靠枕,歪着头笑了:“那可由不得你,当初让我回来时,你可是说会答应我任何条件的。” 于周犹豫着没有说话,过了半天才说:“可是这个条件我有一点不愿意。” “怎么?”夏林崇调侃他,“有什么在这让你舍不得走?” 想到和傅怀辞生活了这么久的房子,不舍得,于周告诉他:“我的家在这里。” “我还以为是人让你舍不得走呢。”夏林崇看着他的表情。 像是告诫,又像是暗示,于周和他,也和自己说:“没有这样的人。” “傅怀辞呢?”夏林崇偏要把这个事情挑明。 于周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决心的人,在提出离婚时他就做好了傅怀辞离开的准备,所以他说:“我有准备好,没有舍不得他。” 夏林崇看着他又开始无意识地挠手心,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吴仁忠给了我一张宴会请柬,在海阁湾,”夏林崇猜测,“大概是要展示展示人脉,好让我安心出资。” “是这个吗?”于周从兜里拿出一张酒红色的烫金请柬,“今天吴锦瑞也给了我一张。” “他让你去干嘛?”夏林崇想到上回的事,微微皱着眉。 于周有些苦恼的表情,告诉他:“他让我给他推轮椅。” “身残志坚啊,”夏林崇又尝试了个成语,想到自己好像都没见于周穿过正装,问他,“你有衣服穿吗?” “什么衣服?”于周抬头看他。 “宴会的衣服,”夏林崇说,“总要打扮一下,不然真以为是他保姆啊?还给他推轮椅!” 衣服的话,是有的。 傅怀辞以前也带他参加过几次宴会,每回都会给他准备好多套合身的衣服,虽然好多都只有傅怀辞见过他穿。 于周回到家后打开了衣柜,把里面挂着的正装都拎出来看了看,最后选了一套深蓝色的西装,怕穿不下,于周干脆在房间试了试。 于周站在床边慢慢脱掉睡裤,露出的大腿接触空气没几秒就感觉到了些凉意,天气有些冷了,他打开暖气,等换好裤子才慢慢暖和起来。 一整套换好,于周给自己挑了一对袖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觉得很满意,傅怀辞说的没错,这样穿很好看。 换衣服时感觉身上有些干干的,他记得傅怀辞给他买过身体乳,翻箱倒柜才找到。 运气很好,没有过期,于周给自己身上好多地方都抹了抹,感觉身上清清爽爽了才把衣服穿好,最后又把自己塞到了被窝里。 * 宴会当晚,吴锦瑞为了不那么招摇地坐着轮椅出现,让于周提前两个小时推他进了海阁湾一楼的休息室。 宴会开始时,于周推着吴锦瑞站在角落,遥遥望着台上的吴仁忠进行致辞。 吴仁忠个头不高,眼睛常常眯着,笑起来时两侧的法令纹很深,仿佛很温和的样子。 于周还看到了夏林崇,很陌生的模样,人靠衣装,看起来一副不苟言笑的精英样,表情很正经,也礼貌有加。 宴会给足了夏林崇面子,吴仁忠在台上介绍了他快十分钟,于周看着本来还很有精气神的舅舅脸上笑意渐渐变淡,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致辞结束,于周推着吴锦瑞在人群里时不时停留交谈,半天下来他有些不想推了,很累。 宴会到一半,吴锦瑞让他把自己推上了九楼,同时于周收到了夏林崇的信息。 夏林崇:[我好像找到照片上的那个房间了。] 夏林崇:[应该是他的私人商谈室,1209。] 于周微微一愣,接着电梯门打开,吴锦瑞提醒他:“到了。” 九楼的风格和于周去过的几个楼层都不一样,相比起娱乐场,更像是个办公区。 于周推着他往里,轮椅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声响,吴锦瑞和他说:“可以了。” 于周看着门口标着的‘监控室’三个字愣了愣,接着吴锦瑞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被人打开,于周推着轮椅把手,正想往里进时,吴锦瑞阻止道:“你在楼下等我。” 门被关上,于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才乘着电梯下楼。 回到一楼,于周避开人流,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先待着,他拉开宴会厅后面的幕布,结果发现后面还有个昏暗的大舞厅。 于周走到幕布下方的台子上,坐下后发现夏林崇问他在哪。 给他回复完消息,大概过了几分钟,夏林崇就有些匆忙地出现在幕布后。 “我长话短说,那间房应该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墙上的壁画,摆设都对得上,我在里面看到了个人……” 舞厅顶光大亮,周围的壁灯接二连三地亮起来,舒缓的音乐在耳边缓缓响起,看到幕布朝两边打开时,两人都惊讶了一瞬,像是表演即将开始,而两人的大脑还一片空白。 两个厅就隔了个幕布,谁知道他们应酬完还有跳舞这个活动,于是两人即将被迫地,敞亮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第62章 大家在刚才都认识了夏林崇,而认识于周的这场宴会上应该几乎没有。 傅怀辞从来没把他暴露在媒体面前过,婚礼只有亲友到场,宴会也只带他参加过家宴,就连吴仁忠估计都只知道他是自己儿子身旁的小助理,或许都不知道。 可幕布开到一半时,吴锦瑞的轮椅也慢慢出现在面前,接着是吴仁忠,最后,于周在一群人中看见了正静静看着他们的傅怀辞。 毫无干系的两人能够联系在一起的,不令人怀疑的方式,夏林崇几乎是在幕布刚打开的下一秒就把于周抱进了怀里,并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操…”苏俞飞看着眼前的景象,擦了擦眼睛。 傅怀辞看着那张被夏林崇按在怀里的脸,视线最终落在了夏林崇放在他侧腰的手上,于周也看见了他,瞪着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下一秒夏林崇突然抬手擦了擦他的嘴,像是生怕别人不往那方面想。 傅怀辞放下手里的酒杯,远远地和于周对视着,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意和难过,可傅怀辞知道,他不会再朝自己跑来。 傅怀辞看着他袖口处和自己同一对的袖扣,突然觉得本就没有兴致的宴会,变得更加无趣起来。 【作者有话说】 别惹疯子啊宝宝… 对了,这本下周会试着入个v这样,这样会有机会上力荐,第一次入莫名有一点害怕!谢谢大家! 第0025章 * 于周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看到傅怀辞,看到对方的表情,他偏开头,等下一次回头时,傅怀辞已经低着头转身离去。 诺大的宴会厅仿佛有一瞬间的凝滞,但于周躲闪的眼神仿佛更加深了所有人的猜测,连吴锦瑞看着于周的视线都带上了些鄙夷。 夏林崇用一句露水情缘逗得吴仁忠大笑,众人也紧跟着笑笑,很快于周就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 舞会开始,于周显得格外心不在焉,几次夏林崇把话头抛给他都被丢到了地上。 于是在宴会快结束时,夏林崇就揽着于周和吴仁忠道别,最后在所有人的视线里一起离去。 上车后,于周的状态依旧不好,眼睛看着窗外有些发呆,夏林崇刚才就注意到了他突然的情绪低落,问他:“怎么了?” 于周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傅怀辞刚才的眼神,悄悄打开窗户透气,他迷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告诉他:“傅怀辞看见你抱我了。” 夏林崇看着车流,一时没说话。 “算了,”于周过了一会儿突然和自己说,“没关系。” 决定不要傅怀辞,这种结果是再好不过的。 可于周控制不住,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傅怀辞低头转身的表情,到底是失望还是难过居多呢,太远了,于周没有看得太清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又在伤害傅怀辞。 这次,于周只让夏林崇把自己送到了小区门口,他说:“我想走着进去。” 夏林崇没什么意见,只让他到家记得发个消息。 道别后,于周迈着步子往里走,却连李叔探出窗在他身后和他打招呼都没听到,只是直愣愣地往家里走。 只是走到一半,却在半路遇到了一个人。 “楠哥?”于周被赵楠挡在半道。 赵楠嗯了一声,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和他说:“少爷找你。” 视线抬高,路的尽头停了一辆黑车,于周很缓慢地朝那辆车走去,刚靠近就传来了车门解锁的声音。 车窗外看不见里面的样子,于周想过掉头躲起来,可赵楠还站在他身后。 见他半天没有动作,赵楠贴心地帮他打开后座的门。 于周往里看,变得更加迟疑。 傅怀辞一言不发地坐在后座,一只手有些疲倦地撑在太阳穴上,像是等的有些久了,手里正在把玩着一个小魔方,在昏暗的视线下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周身散发着让于周陌生的压迫感。 于周上车坐下,和他隔的有些远,赵楠下一秒帮他们关上了门。 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压得于周又想开窗。 见傅怀辞不说话,于周只好做个代表,先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傅怀…” “抬头看着我。”傅怀辞和他说。 语气不重,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可于周还是愣了一下。 大概是看于周没反应过来,傅怀辞帮他完成了这个动作,他用虎口顶着于周的下巴,让人被迫仰起头。 傅怀辞垂着眼,开口问他:“亲了吗?” 于周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直起身往后退了退,大概是被他这个动作刺痛,傅怀辞加大力道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拽。 不知是不是脸颊被掐用力了,还是傅怀辞这样对自己让于周觉得难过,他喉咙里咕哝着发出了一声痛呼,告诉傅怀辞:“疼…” 傅怀辞并没有因为他的可怜而松手,而是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可不知过了多久,于周还是一副强撑着不说话的样子。 傅怀辞感受着他发颤的下巴,看到了他眼里在委屈时才会露出的神情,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他做错事却还要先难过。 感觉到于周在咬着舌头时,傅怀辞还是松开了他。 过了一会儿,傅怀辞牵起他的手,像以前每一次两人坐在一起时那样,轻轻捏着他的指尖,于周看到了他手上和自己一对的袖扣,听见他问自己:“记得这个吗?” 第63章 “结婚一周年的时候你买给我的礼物,那时候你和我说,以后每次宴会都要戴一样的出门,你喜欢,”傅怀辞缓缓开口,“你说过很多这种话哄我,到头来都是骗我。” “没有哄你,”于周和他纠正,“那时候并没有骗你。” “那现在呢,”傅怀辞很轻地摸了摸他柔软的唇肉,平静地又问了他一遍,“他亲你了吗?” 如果说亲了,傅怀辞大概率就可以和自己一刀两断,可于周还是说不出口,虽然自己没办法给他很好的爱,可于周还是不想给他欺骗,可以的话,也想尽量不给他难过,所以他告诉傅怀辞:“没亲。” 听到他的回答,傅怀辞抬手摸了摸他的后颈,动作很温柔,于周听见他和自己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告诉我所有的事,”傅怀辞揉着他的脑袋,给出承诺,“我会帮你解决。” 于周低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自己明明什么也给不了他了。 “以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傅怀辞只需要于周答应他一个条件,“和我回家。” “傅怀辞,”于周很轻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被牵着的那只手颤抖着往后抽走,和他说:“我们离婚了,没有家了。” 好像在很久之前,于周也和傅怀辞说过这种话。 在夏可岚去世那一年春节,于周并没有回安城,整个寒假他都待在出租屋里,拒绝了傅怀辞在这里陪他过年的提议,也拒绝了傅怀辞想带他回家的想法。 傅怀辞当时陪他到了年关,最后在况家雯的不断催促下,他还是回家了一趟,于周在他走之后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躺了三天,第四天时却早早起来了。 他照着往年夏可岚教他的,先是给屋子贴上了春联,最后又按照记忆准备了一桌子菜,可最后却一口都没吃,那天晚上,于周坐在一楼的台阶上,以门为框,安静地看了一场烟花秀,最后一朵烟花炸开,一阵噼里啪啦后,天空归位宁静,可下一秒傅怀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于周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又绽放了一朵巨大的,只有他能看见的漂亮烟花。 那时他也和傅怀辞说:“我没有家了。” 傅怀辞把他牵起来,捂热他冻僵的耳朵,告诉他:“那我给你一个。” 可现在于周却说他们的家也没有了。 话落下,死寂般,车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彼此都陷入了沉默,失神了会儿,于周看到傅怀辞微微低下了头,轻声和他说了句:“好。” 下一秒,于周被一股力拽近,手腕被反折到身后,傅怀辞扶着他的后颈很凶地吻了上来。 于周几乎是立即挣扎了起来,可傅怀辞不管不顾地咬着他的唇,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受到的伤心全部都还给于周,也要他痛。 两人的呼吸声在昏暗的车内渐渐升起,又变重,吻到一半时却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哽咽。 这是一个双方都感觉不到任何爱意的吻,于周被他吻得眼里泛起泪光却和情欲没有关系,傅怀辞压着他吻得越来越深,不断在他齿间乱来,甚至比第一次接吻更不成章法,只知道咬人和发狠。 赵楠在抽到第二支烟时,车门被打开。 于周红着眼从车上下来,腿踩到地面时还有些打颤,很狼狈,西装外套少了颗扣子,衬衫被解开到锁骨,嘴唇也被咬破了,没和自己打招呼就转身离开,背对着他们走到头时,赵楠看他仿佛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脚步没停,像是再也不会回头。 * 叶榭雨最近再不敢熬夜到两三点,晚睡不利于第二天的工作质量,而堆积的工作要是不完成,她就得加班到深夜,以此形成恶性循环。 不过律所最近苦不堪言的其实也不止她一个,还有苏俞飞,唯一脸上有些笑的反而成了李应维,原因是苏俞飞实在忙得抽不开身,给他了好几个案子,但连续一个月后他也有些撑不住了。 “又请假了?”苏俞飞把文件用力地拍到桌上,“都这个月第几次了?” 叶榭雨闭着嘴没说话。 苏俞飞愤怒得要喷火,大喊着:“我明天就退股!” “傅律说可以。”叶榭雨把电话放在苏俞飞面前。 苏俞飞把文件放好,很快堆了个笑,嘿嘿道:“我开玩笑呢。” “辛苦。”傅怀辞在电话那头说。 苏俞飞迅速把手机放到耳边,走到一旁,脸上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离个婚还没调理好?” 傅怀辞没回应,像是懒得和他说话。 “还真打算一棵树上吊死啊?”苏俞飞微抬着下巴,完全不能理解。 傅怀辞淡淡道:“没这个打算。” “你的这个没打算,让我觉得你是想把树砍了。”苏俞飞说。 见傅怀辞不回应,苏俞飞皱了皱眉。 “傅怀辞,”苏俞飞面色凝重,突然表露通话的真目的,“你怎么样我不管,你他妈最近和阮尘林偷偷摸摸地做什么呢?” “关你屁事,”傅怀辞那头突然出现阮尘林的声音,给了苏俞飞一句,“滚。”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看着苏俞飞挥了两下拳,叶榭雨把手机收好。 她倒是不觉得师父在当甩手掌柜,因为傅怀辞最近虽然总不来律所,但每天有空还是会帮她指导文书,而且常常收到时都在深夜。 只是,叶榭雨想,自己好像确实很久都没见过傅怀辞脸上有笑意了。 第64章 听着苏俞飞的话,叶榭雨一拍脑门,像是才反应过来,师父这是后知后觉的失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少点,明天应该二合一 ◇ 第26章 * 那场宴会过后,于周生了一场病。 第二天起来时头晕得他差点一脑袋锤在地上,好在最后屁股一撅又倒回了床上。 医生说是气温下降带来的流感,给于周开了一些药,叮嘱他好好休息后就让他回去了。 于周回去后不听话,药吃了一顿后就不愿意再吃,喝热水嫌烫,只有睡觉能让他舒服,最后躺了一天饭也没吃,硬生生把自己熬发烧了。 发烧是于周自己感觉到的,半梦半醒间身体发着烫,他不住地寻找着冰凉的东西给自己降温,找不到就着急起来,梦里抱着被子在哭,最后都不知是晕过去的还是睡过去的,但醒来时身上又不烫了。 夏林崇知道以后批评了他一顿,于周知道错了,可还是觉得药太苦,他不喜欢吃,所以有要好的迹象后他就想把药偷偷丢掉。 他从小就这样,自听到过‘是药三分毒’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做法,只是这几年被逼着改了一点,现在没人管自然是他做主。 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一场断断续续的感冒折磨了于周快三周才好,夜里也总是忍不住咳嗽。 “都多久了,还没好。”夏林崇看着于周咳得轻颤的肩膀,有些皱眉。 “在好了,现在已经可以隔二十多分钟才会想咳一次。”于周和他说好消息。 夏林崇还是有些担心,问他:“要不要再吃点药?别咳出问题来了。” “还有,你少熬点夜吧,”夏林崇指了指自己的眼底,示意于周,“黑眼圈都拉到这里了。” 于周照了一下镜子,压了压眼底发着灰的眼袋,觉得有点不好看。 见于周低头看着手机,不知在找什么的样子,夏林崇以为对方终于决定去预约拿药,问他:“干嘛呢?” 于周告诉他:“买一个眼霜。” “臭美呢。”夏林崇笑了。 于周听到他的评价微微一愣,又看了一会儿手机,最后没什么兴致地收进了口袋。 做完这些,于周才开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咬了两口,看着夏林崇又苦着脸嚼了两下,最后吞下去时,喉咙里发出很响的吞咽声。 最近和云时的合同也签完了,夏林崇白天在家里待着无聊,试着做了几道菜,但看于周的表情,应该是不大好吃。 夏林崇不太会做饭,很小的时候夏庆明因为做工十天半月才回来一次,有记忆以来夏林崇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听夏可岚提起过,是一个很爱发脾气的女人,生病没治好,大概在他三岁时就走了,所以平常就他和夏可岚两个人住在老家的破房子里,饭也基本是夏可岚在做。 那时候夏可岚初中,夏林崇上小学,他放学早,每天就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等着她回来,时间长了他也会想着今晚他来做饭,但升起柴房的火就已经很辛苦,要做一顿饭很不是易事,不过也有成功的时候,夏可岚常常会骂他一顿,说他胆子太大,不怕着火,但最后都会笑着和他把这份味道不太好的晚餐给吃掉。 再后来夏庆明在矿上被石头砸没了气,两人一起被送到了孤儿院,每周一次的餐补,两人都会留着,夜里再偷偷给到彼此,他们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坎坷多舛,彼此依靠着长大。 后来那对外国夫妻看中了夏林崇,问他有什么要求,他只说要把夏可岚一起带上,对方面露难色,最后还是放弃了他。 对于他们的决定,夏林崇感到开心,语言交流困难是一点,更重要的是,他并不想和夏可岚分开。 不过他最后还是被这对夫妻领养了,因为夏可岚找到院长,要了那对夫妻的电话号码,再三保证以后都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联系。 在要走的那几天,夏可岚对他异常冷淡,夏林崇感到委屈,去质问她,夏可岚却在最后一天告诉他有人要来领养她,让他不要再跟着自己,年纪小的时候不懂想,在心里赌气,所以第二天那对外国夫妻再来时,他也硬气地说不要她。 其实他在说完就后悔了,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就哭着要回去,可很多事情并不由着他,有时候只是一个瞬间的决定,就会让所有事情都偏了轨。 再后来夏林崇有了能力,回来却找不到人了。 夏林崇想到第一次在家里接到于周的电话时,屏幕上出现过的号码所属地让他心跳得很快,可印象里的声音没有出现,而是一句陌生的:“你是谁?” 夏林崇差点挂断电话,好在下一秒对方便询问起自己是否认识夏可岚。 久远的姓名时隔这么久从别人口中再次听到,他都没来得及惊喜,接下来的消息却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夏林崇的思绪被拉回,看着和夏可岚有几分像的于周,心软了软,觉得对方于自己而言,也算是个惊喜。 “下次我来做饭吧。”于周主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夏林崇笑起来,问他:“嫌难吃?” 于周摇头,用他的独特方法夸人:“盐很入味,有大海的味道。” 夏林崇拿筷子末端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吩咐他:“吃吧你!” 夏可岚也常常有这个习惯,于周感受着手上残留的轻微痛感,过了一会儿突然对夏林崇说:“舅舅,事情结束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妈妈吗?” 第65章 夏林崇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过了一会儿才很轻地回应他:“嗯。” 因为一封投到监管局的举报信,云时这几天连着开了好几天的大会,特别是生产部,大会开完开小会,排查谈话,上上下下员工都严阵以待。 但看阵仗和他们的熟练程度,于周想,云时大概率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所以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几天下来,除了检查机器导致生产进度耽误了以外,并没有对它造成太大的影响。 tni定的交货时间眼看就要到,却连一半的进度都没赶上,但仿佛并没有人着急,就连上面也没有催促的意思。 交货日期到的那天,夏林崇按计划找到了吴仁忠。 从对方的态度上来看,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在面对夏林崇的质问,吴仁忠熟练地拿出了一份新合同。 夏林崇看了合同,意识到吴仁忠想要和他们打个商量,原定他们交货,销售交给tni,现在他们可以全包,直接给到最终的利润占比,算下来tni确实节省了成本,也不用经手货物,只不过需要再让一个点的利润,时间也要延长一个月。 “这样确实不用担心产品卖不出去造成的压价售出,”夏林崇没想到吴仁忠还留有一手,他微微笑着放下合同,“吴董也算是让我买了个安心。” 吴仁忠轻抚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笑不说话。 “但还没开始就认输,”夏林崇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的作风。” “稳赚不赔也不要?”吴仁忠笑了笑。 “吴董是担心这批产品在我手里没办法发挥这个价值吗?”夏林崇坐在他对面,目光和他相交。 吴仁忠愣了愣,和他说:“你说笑了。” “我只要交货量。”夏林崇再次表态。 吴仁忠依旧是淡定地反问他:“要是没办法呢?” 办公室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夏林崇过了一会儿,把准备好的说辞抛了出去:“那我们只能要求云时能返还钱款了。” “就算交货量没达到,你在非撤资期内撤资也是要付一定比例的违约金的。”吴仁忠审视着他,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表情。 “这我自然知道。”夏林崇回答他。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夏林崇以为他会甩出财报再次进行劝说时,吴仁忠突然说:“生意场上无非讲究个信任,如果夏总非要撤资,我倒是不好挽留。” 夏林崇抬起头,听见他开口道:“请便。” 对方的态度让夏林崇微微一愣,吴仁忠脸上神采奕奕的表情也让他有了不妙的预感。 “不应该,”夏林崇结束后第一时间叫于周来了家里,他解开西装扣子,皱着眉看着手上的合同,“我投行的朋友说吴仁忠最近并没有对外招投。” “撤资明天到账,在这之后的几天里云时的窟窿应该填不上。”夏林崇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用力,像是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于周听见他问自己:“吴锦瑞手里的云时股票都借出了吗?” 于周点了点头:“交易给证券所了。” 夏林崇沉默了一会儿,敲着桌子的手顿了顿,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先大量借入,抛出去之后把吴仁忠制造庞氏骗局的消息大规模扩散出去,先让云时的股价下跌,在监管局再次下来之前只要他补不上那个窟窿,财报做得好看也没用。” 于周停下摘手套的动作,问他:“你想把云时做空?” “你相信云时没有问题吗?”夏林崇问他。 于周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夏林崇抬头看着他道,“要让别人也不相信,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可万一他们反击,股价反增…”于周刚开口就被打断。 “无非就是亏得血本无归,”夏林崇笑着说,“我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她给的。” 于周晃了一下神,知道他在说夏可岚。 “再说了,”夏林崇突然低下了头,“我都还没机会给她买过什么好东西。” “我也没有,”于周表示自己也一样,并觉得自己好像更过分一点,“说好了毕业的时候带她一起回家,我都没有做到。” 于周垂下眼:“早知道就让她送了。” * 两人的前期计划实施起来不算难,云时的股票长期持续上涨,经于周提醒,吴锦瑞本就对借股感兴趣,所以交易起来并不困难。 夏林崇把股票借到手后立马交易了出去,现在只要把云时的生产造假报告散布出去后等股价下跌,他再低价买回云时股票,最后把股票还给吴锦瑞就行。 然而事情甚至没发展到散布消息,夏林崇就出事了。 在发布报告的前一天,于周傍晚刚到家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对方的中文口音还算标准,但依旧能听出来生疏。 对方说:“你好,我是adrian,也就是你舅舅的律师,他现在被紧急拘留了。” 于周脑子空白了一瞬,很快镇静下来,仔细想想,夏林崇在中午给他回完最后一条消息后,确实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找过他。 在于周思索间,对方告诉于周,夏林崇被人指控非法监听,现在证据齐全,监控设备和购买记录都对得上。 于周几乎是下意识想起那个被他弄丢的监听器,接着对方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在听到指控人的姓名时,于周顿时愣在原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第66章 “对了,他还让我登陆邮箱发一份文件给你,我发过来了,”对方告诉他,“adrian让我告诉你别担心,什么事情都别做,他出来后会解决。” 挂断电话后,于周手脚慢慢变得冰凉,他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打开对方发过来的文件。 这是一份云时内部的投资计划书,投资金额那栏的数字足以填补这段时间云时可能出现的所有漏洞,于周看着左下角那个陌生公司的名称,手突然抖了一下。 难怪夏林崇让他什么也别做,如果这份文件是真的,就算他把报告发出去也还是会被压下来,他给不出关键性证据,最后再让云时借势操作一番,股票可能就是另一番长势,但现在夏林崇还被关着,吴锦瑞借给他的股票如果疯涨,做空本就是一个收益有限,风险无限的做法,这就意味着他真的有可能亏的血本无归。 于周抖着手往下划动屏幕,看到了这家公司的隶属公司时眼皮很重地跳动了一下,接着,他看到了公司法定代表人的名字。 最近,于周每天都会从办公室搬点东西回来,今天带回来的,是这个提醒他喝水的像素小人。 天已经黑了下来,从回来到现在他还没有开灯,于周慢吞吞地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把这个桃木色的小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远处只有星星点点的几盏窗灯亮起,于周无意识地盯着那几个点呆呆地站了好久,不知过去多久,他才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很久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他在等待这通电话时通常都是带着欣喜和期待,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些害怕了。 在等待接听的几秒里,于周只是静静地看着客厅的落地窗,直到那头传来了接通声。 上次嘴唇上的伤已经好了,可于周仿佛还是感觉到了疼,他慢慢地呼吸着,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有一点无措地开口:“傅怀辞,你是故意这样对我的吗?” 傅怀辞熟悉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到于周的耳朵里,他听见对方说:“嗯,故意的。” 听着他没有犹豫的回答,于周想到自己对他做出坏行为,找到了理由,轻声问他:“你是在报复我吗?” 傅怀辞这次没有回答,于周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呆呆望着那个和自己一样垂头丧气的像素小人,喃喃道:“好吧,是我活该,讨厌我是应该的。” 于周把脸压在臂弯里,喉结很轻地颤了颤,和他商量:“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指控他,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良久,傅怀辞在那头像是起身走了几步路,缓缓开口:“可以。” 接着,于周听见他提出条件:“你来求我。” 大概半小时左右,赵楠的车停在了楼下,于周拉开车门坐上后座,把脸埋进衣领,依旧没有和对方打招呼。 这次见面的地方不是酒店,车子开进盘山公路,拐了几个大弯,于周在黑夜里看到了一座独栋别墅。 他跟在赵楠身后,乘着电梯从地下室上楼,最后被带到了傅怀辞的面前。 把人送到后,赵楠走了,留下于周一个人,独自面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傅怀辞。 距离两人上次分开又过去好久,刚开始离婚时于周还会有些不适应,现在仿佛也渐渐习惯了两人很久才见一次面。 傅怀辞正在接一通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只有简单的一些回应,过了一会电话挂断,他把视线移到于周的脸上。 于周站在远处,没有动作,傅怀辞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突然问他:“吃饭了吗?” 于周抬头看着他,神情茫然了片刻,摇了一下头,和他说:“我不饿。” 傅怀辞没再说什么,两人陷入沉默后像是想让于周主动开口。 于周不知道该怎么去求傅怀辞,自己能用的,好像也没什么东西。 今天温度低,傅怀辞看着于周在他面前脱掉了外套,接着朝他靠近时还很轻地咳嗽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像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后退。 靠近了,傅怀辞看到了他手腕上被挠出的痕迹。 接着,傅怀辞听见于周问他:“可以只做一次吗?” 说这话时于周没有看傅怀辞,说完连自己说了什么都有些不确定。 听到他的话,傅怀辞眼皮轻颤了一下,最后似是疲惫地转开了视线。 于周没听到他的回答,不太生气地走到他身边,提出最后一个要求:“傅怀辞,我想在房间里…” “你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傅怀辞突然打断他。 于周低着头,思考完他这句话后很轻地嗯了一声,和他说:“我知道了。”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于周主动提出去浴室洗澡。 这栋别墅很大很漂亮,浴室里有个大浴缸,于周在里面磨蹭了很久,出来时头发湿漉漉地垂着,睫毛上都沾了水珠。 傅怀辞也洗好了,正穿着浴袍,靠在门边看着他。 于周抬头,发尾的水珠落到了他的衣领上,他和傅怀辞说:“傅怀辞,我想先吹个头发。” 傅怀辞这次没再拒绝他,而是带他进了旁边的卧室。 于周跟在他身后,踏进房门的瞬间意识到这是傅怀辞睡觉的地方。 因为房间布局很熟悉,几乎和于周现在的那间一模一样,连吹风机放置的位置都一样。 傅怀辞的浴袍穿的很随意,腰间的系带系的很松,从抽屉拿了吹风机转身递给他时,于周看见了他腰侧紧实的肌肉线条。 第67章 房间里渐渐响起嗡嗡声,这画面太熟悉,以前两人入睡前也经常这样,洗完澡后于周会先回房间把头发吹干,很多时候到一半就不想吹了,傅怀辞总会把人捞回怀里,再抱着人吹干。 于周低着头,没什么力气地抓着吹风机,心不在焉地盯着地板,像是要找一个注意力转移的落点,过了一会儿,于周被人从身后抱住,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傅怀辞和以前一样,从后面轻轻环着他的腰,将脸靠到于周的肩膀上,安静地等他结束。 发尾吹干,于周关掉了吹风筒,放在了一旁。 他回头,傅怀辞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却什么也没有。 于周轻轻地抬手,胳膊环住傅怀辞的脖子上,呼吸靠近,他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对方冰凉的嘴唇。 傅怀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没有要动作的意思,于周主动坐到他怀里,又轻轻去亲他的脸颊和鼻子。 于周的手有些凉,还有一点抖,亲完也不见傅怀辞有回应他的意思,只是任由他动作着。 有千百种求人方式,于周可以轻易挑一个让傅怀辞感到满意的,可他偏偏选了个最让人伤心的方式。 于周的动作很笨拙,如果傅怀辞不引导他,他就会手忙脚乱,这让于周记起两人第一次时,也是这么不知所措,可那的两人怀着喜欢,即便是慢慢靠近心跳也已经乱了节奏。 而现在,于周靠近傅怀辞时,甚至感觉不到对方心跳的加快,他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自己,像是看看自己到底为了目的能不要脸到哪一步。 于周沉默着没有说话,连衣服都没有脱,就那么一下一下地亲着傅怀辞,却在亲到他的喉结时,突然停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傅怀辞感觉到于周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淌下,用力地砸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他脱了力似的,整个人都趴在了傅怀辞的怀里,挂在人脖子的手最后圈住了傅怀辞腰,于周紧紧抱着他,鼻尖抵在他的颈窝处,带着哭腔的语气变得很可怜,他说:“傅怀辞,我不想和你变得破破烂烂。” ◇ 第27章 * 于周这句话落地,傅怀辞的手贴上他的脸颊,沾湿了手背后终于不再是毫无反应。 “我是不是说过,”于周只能张着嘴呼吸着,听见傅怀辞哑着声音在他耳边开口,“只要你和我求助,我就会帮你拼好。” “可是拼不好,”于周手掌压着心脏的位置,声音颤的厉害,断断续续的,无措地开口,“这里坏掉了。” 傅怀辞平静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裂缝。 于周继续告诉他:“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们之间已经被自己弄的一团糟。 于周不住地想,如果再变得破破烂烂,就再也拼不起来了,他只是想要他和傅怀辞之间能够完整一点地结束,这又不是过分的要求。 于周微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用掌心把眼角的泪擦干。 过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从傅怀辞身上下来后慢慢地把衣服穿好。 于周鼻尖还湿着,站在傅怀辞面前,嗓子还有些哑:“傅怀辞,我不求你了。” 刚才傅怀辞的态度足以让于周想通的,他说:“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不想要你的帮助,我的事情也不要你插手。” 傅怀辞坐在床上,和他隔着一段距离,抬头望着他,再一次意识到这个人也有这样绝情的一面。 于周再次把傅怀辞的机会丢到地上,评价他的行为:“你这样,我觉得很困扰,你要快点走出来。” 尽管到这个地步了,于周依旧拒绝他的所有帮助,有时候,傅怀辞也会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对于周的宽容居然可以到这种程度。 给对方无数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又无数次地劝解自己,对方也许会有苦衷,就连离婚也有不得已的缘由。 可因为于周的几句话,傅怀辞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他想不到有什么缘由可以让于周一而再,又再而三地放弃掉他们这么多年所有的感情。 所有人都和他说要走出来,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现在连于周也这么和他说,傅怀辞突然觉得好笑,好像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希望两个人能和好如初。 他开始思考起来于周和他说过那些话,想起第一次对方提出离婚时和他说的理由。 傅怀辞当时觉得这是他胡诌的借口,现在想想,也许是他刻意忽略的另一个可能,万一真的是因为连自己的呼吸都讨厌了呢。 他们之间,总共提起过三次离婚。 第一次毫无征兆,傅怀辞在书房加班到很晚,打开门才发现于周在沙发上睡着了,于是他弯腰把人抱回房间,刚把人放到床上,傅怀辞就听见他对自己说:“傅怀辞,要不我们离婚吧。” 第二次,是傅怀辞带他回家参加傅镇先生日的那天,当天两人在傅怀辞的房间住下,背对着背躺在床上,夜里傅怀辞听见于周第二次和自己说离婚。 第三次,是在签离婚协议的前一周,那时候他们已经很少靠近彼此,也很少交流。 那天是傅怀辞难得的休息日,两人窝在书房都在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中途于周手机没电用了一下他的电脑,后面出去一趟很久没回来,傅怀辞就过去看了一眼。 第68章 于周没做什么,只是在搜索栏搜索了几个问题。 第一个,如何拒绝对方的身体接触? 第二个,怎么样让对方同意离婚? 看到最后一个问题时,傅怀辞头一回产生了些无助的情绪。 第三个,于周问的是,要是每天都不开心要怎么办? 那天于周回到书房,傅怀辞主动问他:“是不是还是想离婚?” 于周愣了一下,朝他点头。 傅怀辞当时沉默许久,最后和他说:“那就离婚吧,下周去签字。” 回到现在,于周依旧是一副态度坚决的样子,不要他的帮助,不要他的靠近,仿佛恨不得自己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于周,”傅怀辞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淡,他说,“我不会一直给你机会。” 于周很小声地回他:“我知道。” 傅怀辞安静了下来。 于周走出房门,傅怀辞没有再拦他,他很顺利地出了大门,走了一段路,最后赵楠接他回了家。 车里,于周点开通讯录,找到傅怀辞的两个号码,点进去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按了删除。 消息列表的傅怀辞已经被推到了很下面的位置,于周点开他的头像,是一张窗外的雪景照,仔细看的话,左下角黑乎乎的一团,是于周熟睡的后脑勺。 两人上次聊天已经停留在了几个月之前,于周点开好友管理,把傅怀辞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些,他和赵高平约了明天的见面时间,最后才关掉手机,于周把头靠在车窗上,缩成一团后有一些累地闭上了眼睛。 计划被打乱了,于周使用拳头轻锤了一下傅怀辞的车门,可没关系,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病床上躺着的,是赵高平的妻子许琴,在前两年被医院诊断出了脑肿瘤,手术后就再也没醒过来,于周从第一次来,对方就是这种昏迷的状态。 赵高平年轻的时候跟在吴仁忠手底下做事,认识许琴时两人也才二十几岁,现在两人的鬓角都能看见白头发了。 许琴身体不好,他们一直没要孩子,所以平常只有赵高平陪在她的病房边。 赵高平当年同意帮吴仁忠做假账,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这个身体,但最后要不是许琴逼着他退出,估计他现在还一头扎在里面。 知道他要退出时,吴仁忠表面同意,背地里却为了让他封口故意设计了一场陷害,把他和许琴都借此踢出了云时。 后来两人从云时辞职后在老家开了一家小超市,虽然收入比不上以前,但过得比以前自在和舒坦。 有时候赵高平也想,是不是自己坏事做多了老天才会落下惩罚,可做错事的是自己,又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许琴替他受这个苦。 许琴本来不想手术,两人因为她这个病,积蓄已经花得一分不剩,可赵高平坚持要做,结果却变成了这样。 赵高平每天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看久了甚至偶尔会有陌生感,崩溃的时候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选择,是不是真的应该听她的话,至少她能清醒地做自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就算痛苦也没办法有任何反应。 把身边的朋友都借了一遍以后,赵高平把老家的那套房子卖了,小超市也关了,还了欠款后把剩下的钱都用来充了医疗费。 最后一点钱花完的那天,赵高平去了医院顶楼,可最后却连跳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从上面下来的第二天,他开始重新在安城找工作,最后去一家律所做起了楼下保安。 吴仁忠和傅镇先早年间就是合作伙伴,赵高平跟着吴仁忠去过几次傅镇先的家,也见过一两次傅怀辞,所以再见到时自然是记起了他。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可以一眼就认出傅怀辞身旁的于周,后来他想,自己能认出来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压在心底的那些愧疚。 夏可岚来云时的时间不长,但许琴和她相处得不错,成为朋友后夏可岚来他们家吃过几次饭,某次席间接了一个电话,脸上一直带着笑,看似不耐烦地听着对面人的叮嘱,但实际表情很温柔,挂了电话没等人问就说这是她的儿子,接着自豪地给他们看了眼照片。 后来再见,是赵高平和许琴在灵堂外远远看他的一眼。 有时候他会来律所楼下等傅家那位一起回家,赵高平常常会给他买瓶水让他去里面等。 年初,许琴病情恶化,赵高平守了她一个月,把那张照片发给了于周。 于周第一次见他时很平静,问了他几个问题,走的时候去楼下补齐了许琴欠下的所有医药费。 前两个月赵高平拖着没给出任何情报,这个月,于周还是按约定来了。 依旧从门口带了束花,进来后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发呆,也不知是来要情报还是看病人的。 “赵叔叔,你已经骗了我两个月的医疗费了。”于周不是冤大头,所以提醒赵高平,他什么都知道。 见赵高平没什么反应,于周告诉他噩耗:“再不告诉我,下个月我和我舅舅可能会一起破产,到时候我可没办法这么快给你交上钱。” 赵高平塞好许琴的被角,看了一眼她的体征显示器,和于周说:“我没别的情报了。” 听到这话,于周并不惊讶,只是说了句:“我就知道。” “下个月就不用过来了。”赵高平冷静地开口。 第69章 “我不一定还能过来,”于周突然说,过了一会儿从兜里拿出那张照片,问他,“那可以告诉我了吗?这个照片是怎么来的?” 赵高平这次沉默了很久。 于周则很有耐心地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 墙上的时针在转,到第二圈时赵高平开了口:“这张照片不止我有,几年前在云时的员工,应该都看过这张照片。” 于周迷茫地睁着眼,愣在了原地。 “当时吴仁忠的老婆来公司闹得很难看。”赵高平说。 于周捏着照片的指尖因为用力泛起白,声音在抖:“你知道照片是谁拍的吗?” 赵高平摇了摇头,告诉他:“不清楚。” 对于赵高平的回答,于周没了回应。 过了一会儿,赵高平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 等人走了,赵高平起身帮许琴调整床位,熟练地把人翻身,拍背。 中途,放在床头的手机叮了一声,他低头看,许琴的账户在刚刚打进了一大笔医疗费。 ◇ 第28章 * 在夏林崇被关的第三天,于周见到了他的代理律师。 关于对方不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件事,于周感到一些意外,交流过后才了解到,对方口音不标准只是因为很小就在国外长大,缺乏语言环境。 “那你的中文说得还不错,我完全可以听懂。”于周真心实意地夸夸他。 “我也是这么觉得,”程以行表示赞同,提到一句,“可是你舅舅觉得我说的不好。” 于周让他不要灰心,并安慰道:“我舅舅说的也不好,他连成语都不会。” “可惜我听不出来,因为我的中文都是他教的。”程以行表示。 程以行的五官很分明,于周多看了两眼,才问他:“我舅舅现在怎么样了?” “差点忘了,”于周说话比较慢,程以行都有点把他当互动对话的小人了,“他挺好的,只是没办法这么快出来,之前的购买记录上不止一件,有多次作案嫌疑,对方申请了延长拘留期限。” “我见过那个指控人,他自己本身就是律师。”程以行有些苦恼,表情严肃了一些,问于周,“你舅舅是怎么惹到他的?” 于周慢悠悠地转开了脑袋,觉得傅怀辞让他有一点没面子,甚至他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夏林崇交代,毕竟自己不止一次地在对方面前夸过傅怀辞的好。 可好人现在都快把他送进监狱了。 好在程以行并没有太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递给他一份文件,讲下一件事:“这是他签的委托书,由你作为他的代理人进行他的股票交易。” 于周想了想夏林崇从吴锦瑞那借股的归还期限,只剩下七天,前两天爆出云时和傅家疑似合作的消息,这几天云时的股价攀升,如果现在止损买入还掉,于周心中跳出那个亏损的数字,觉得自己可能要和夏林崇去德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于周不是很想,所以决定再等几天,并祈祷在这七天内,云时的股票可以暴跌。 “你舅舅还是让我提醒你,什么都不要做。”程以行给出叮嘱。 于周嗯了一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小脸变得很苍白,他没看程以行的眼睛,小声地说:“我知道了。” 交代完事情后于周正打算走人,但被程以行拦住。 程以行这几天基本待在夏林崇的住处,还没好好放松过,于是他询问于周要了几个附近酒吧的地址,可惜于周并没有办法给出帮助。 * 城郊的一个小饭馆内,赵楠掀开帘子,坐下后点了一份牛肉面。 大概五分钟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端着面放到了他的桌上,赵楠低头,开始挑起里头的香菜。 终于快挑完时,他才给傅怀辞打了个电话。 “那家孤儿院十年前就关了。”赵楠用耳朵夹着手机,给自己掰了双筷子。 傅怀辞站在办公桌旁,低头看着桌上的档案,语气淡淡的:“说点网上查不到的。” 赵楠轻轻笑了一下,看着刚进后厨的老人,和他说:“那要等我吃完面。” 挂了电话,傅怀辞重新把视线放在夏林崇这份由警局调出来的真正档案上,又在他在进入这所孤儿院之前的户籍住址上停留了一瞬。 门外,叶榭雨隔着玻璃,小心翼翼地往傅怀辞的办公室里望。 她看了一眼时间,刚想敲门,就听见傅怀辞开口:“等着我给你开门?” 叶榭雨赶紧推门,进去报备:“苏律说今晚聚餐!” 傅怀辞没什么回应,叶榭雨看着他的表情,跟着劝了劝:“师父你都好久没和我们一起了,这次苏律师说去吃顿好的,犒劳犒劳最近因为案子太多很辛苦的我们。” 傅怀辞听出了她语气里故意抱怨自己的成分,看了她一眼:“最近案子的胜诉率怎么样?” 叶榭雨脸上的表情一僵,退下把门带上,对着远处的苏俞飞大喊:“苏律师!我师父说他不去了!我们走吧!” 叶榭雨的声音渐远,过了一会儿,傅怀辞收到了赵楠发来的消息。 楠哥:[好消息,我找到了以前孤儿院的院长。] 楠哥:[坏消息,过去太久他记不得这人了。] 傅怀辞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把手里的这份文件发给了赵楠,并附带一句:[你这几天去一趟他的原户籍地。] 第70章 夜里,依旧是那家大排档。 唯一的区别是这次来天气已经冷了许多,老板让他们进了里头的包厢。 对此,苏俞飞是这样狡辩的:“冬天就该来吃大排档。” “你夏天也是这么说的!”叶榭雨揭穿他。 那头还在吵,傅怀辞落在最后,和过来招呼他们的老板打了个招呼:“阮叔叔。” 阮文华笑着应了声:“好久都没见你过来了。” “最近忙了点。”傅怀辞回道。 “尘林也总说忙,问他在忙什么也不说,”阮文华有些无奈,“一个个的,现在都可有主意了。” 傅怀辞神色平静,心里却不知在想着什么,问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阮文华拍了拍他的肩:“好着呢,手术恢复的不错。” “那就好。”傅怀辞说。 苏俞飞在一旁看他们聊的热闹,也跟着过来凑热闹,攀着阮文华的肩和他告状:“阮叔,两人最近不知道在干嘛呢,偷偷的不带我玩。” “真是和高中一个样儿。”阮文华笑着说苏俞飞。 席间,苏俞飞凑过来和傅怀辞说:“你骗骗阮叔还行,你别想骗我。” 见傅怀辞盯着手机发呆,苏俞飞靠了一声,愤怒道:“你们不会背着我偷偷在一起了吧?” “你不要于周了!?”苏俞飞震惊。 傅怀辞的沉默让苏俞飞越发觉得自己没猜错,而且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看手机。 傅怀辞见他要看自己的手机,干脆锁了屏,下一秒苏俞飞指着他,有些不可置信:“亏我以为你最近还在因为离婚心神不宁,合着是和阮尘林搞在一起了!” “你喜欢他?”傅怀辞看着他身后。 “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苏俞飞说。 “哦,”傅怀辞抬头和阮尘林说,“听到了吗?” 阮尘林回神,把盘子摔到苏俞飞面前,松了一大口气似的,回他一句:“那我可太谢谢你的不喜欢了。” 苏俞飞愣了一下,灰头土脸地跟在了阮尘林身后,不知去了哪里。 傅怀辞见律所的同事一个个都八卦地望着那个方向,没忍住笑了一下。 在热闹里待了会儿,傅怀辞没过多久就低着头打开手机,熟练地点开了监控画面。 盯着看久了,周遭好像也跟着屏幕里的画面渐渐安静了下来。 于周今天又在煮泡面。 傅怀辞看着厨房的玻璃门被人从里面用手肘推开,于周双手端着那个比他脸还大的泡面碗出现在屏幕里,大概是太烫,他的脚步越迈越快,最后把碗用力地放到了茶几上,自己还被吓一跳。 家里安安静静的,他连电视也没开,傅怀辞看着他坐在地毯上,准备开动时发现没拿筷子,不太情愿地爬起来回到厨房,好不容易坐下又记起勺子没拿,但傅怀辞知道他不会起来第二次。 果然,于周只是愣了几秒,就放弃了再次起身。 于周不开心时爱吃泡面,这是傅怀辞和他在一起第一年里就观察出来的,可能于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习惯。 但今天的于周胃口好像不是很好,只是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最后把它端回了厨房。 从厨房出来,于周站在诺大的客厅中央,发了一会儿呆,最后去了趟书房,出来时手里拿了块魔方。 可魔方只玩了一分钟就被他丢到一旁,接着于周像是在给自己找点事做,开始摆弄起窗台的盆栽。 他大概是想让它更漂亮一些,拿起剪刀帮它修剪了些枝条,过了一会儿,于周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接着皱着脸抽了两张纸,低着头摁着自己的指尖,放大,傅怀辞看到了被血染红的纸巾。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退出了画面。 他盯着桌上的酒杯微微发怔,最后还是点开了于周的消息列表。 [帮我看看书房第三个抽屉里的有没有一份文件。] 下一秒,傅怀辞看着这条没能发出去的消息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小傅:还能忍,但只能再忍一点点。 ◇ 第29章 * 安城证券交易所,大户室内,作为交易员的徐青彦从早上九点半开始就在盯盘,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收盘时间,手边已经堆满的咖啡杯。 然而这不是最让他感到头疼,最让他觉得无解的,是身旁已经观察了他快一个小时的客户。 这位客人是负责人亲自带进来的,两人第一次见面,对方长得一副精明样,但坐下聊了没两句,徐青彦就知道他盘里的股票和期货应该都是专门请人操作的,并且帮他操盘的人还挺有手段。 这次吴锦瑞主要是看中了一只下跌的期货,想抄底。 徐青彦看了他说的那手期货,想到最近的相关内部消息,像是在回忆着什么,露出了有些赞赏的眼神,最后告诉对方:“这个点还算合适。” 在得到自己还算肯定的回答后,对方报出了一个保证金的融资金额。 徐青彦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你的个人资产吗?” 吴锦瑞笑着点点头。 赌徒心态徐青彦见得多,看他的淡定样,估计这只是他资产的其中一部分,就算平仓亏空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下一秒对方说:“我想加一百倍杠杆。” 吴锦瑞的意思,是想找他们证券所借入他本金一百倍的资金,借此杠杆增加他的投资收益,但同样的,亏损的可能性也在增加,并且亏损的钱都得先从他的保证金里扣。 第71章 不过就像刚徐青彦说的那样,如果这笔钱对他来说只是个小数目,就算他亏空保证金,只要他平仓止损,交易停止就不会再扣这笔借款,不出意外的话,只需要再把这笔借款产生的利息还掉,也不算什么很大的亏损,所以总会有人想着可以一试。 这种交易每天都在发生,徐青彦照常对风险进行了评估,列了资产的抵押清单,最后给吴锦瑞了个大概的止损点。 吴锦瑞看着纸上和于周给出的差不多的价格点,这才放了些心。 在下班前十分钟,坐在位置上想事的于周被庄筱碰了碰胳膊,扭头收到了一个创可贴。 于周看了一下自己食指腹上的小口子,收下了她的好意,并说:“谢谢你。” “谢什么啊,”庄筱觉得他总是太客气,看着他的神情关心道,“最近总看你心不在焉,想什么呢?” “在想下班之后要坐哪路公交。”于周撕开创可贴,绷着脸贴到伤口上。 “怎么不问我,我大学的时候就老爱坐公交在安城到处逛了,”庄筱笑着问他,“你要去哪?” 于周把手收回口袋,抬头告诉她:“海阁湾。” 庄筱脸上的表情微愣了下,过了一会儿抱歉地和于周说:“不好意思啊,这地方...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去。” 于周看着自己指尖的创可贴,不太在意地摇摇头,说没关系。 冬夜,吴家老宅门口。 吴锦瑞从车上下来,在跨进自家院子时被人伸手拦下。 “吴少爷,今晚吴董在会客,他让你从后门进。” 吴锦瑞沉着脸,看着紧闭的大门,露出些不屑的表情。 吴仁忠每个月都有这么一次秘密会议,一直都是门窗紧闭,连人影都瞧不着,也从未让他参与过。 吴锦瑞这些年间的几次投资失败,吴仁忠早就对他失去了信心,也几乎没再用正眼瞧过他。 大概一个小时后,老宅的门被拉开,从里头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一些人。 吴锦瑞借着窗帘的遮挡,看向这些熟悉的面孔,却在看到最后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时微微一愣。 陌生是因为他是第一次在吴仁忠的会议中见到这个人,熟悉则是因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一楼大厅,吴仁忠背着手正看着落在最后的那位年轻人,这是他最近新物色的人选,对方财务整理得很漂亮,包括上次tni撤资后出现的财务漏洞,他第一时间发现后绕过了组长,直接上报给了自己,后续又给出了让傅家愿意合作的方案。 吴仁忠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和身旁的人说:“这几天盯紧一点。” 接下来的两天,于周把办公室搬去了吴锦瑞的秘书处,助理工作变成了盯盘,一整天下来,他左右转动脖子时总有一种僵硬感,偶尔还会发出关节响。 吴锦瑞先用本金抄底之后,这手指股期货果然在上升,两天涨了几个点。 他炒股搞期货这事是背着吴仁忠在干,因为吴仁忠一定不会被看好他的做法,甚至还会让他立马收手。 吴仁忠越是这样,吴锦瑞便越想在吴仁忠面前做出点什么来,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行,所以想借此机会向他证明,他的帐做得再好,不如自己实打实地把云时的窟窿补上。 但他其实也忐忑,所以几乎全天都在盯着于周的操作,好在这两天情况还不错。 “现在还在低位,这几天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于周把指数给他看,贴心地问他,“要用杠杆资金加仓吗?” 吴锦瑞盯着屏幕上的数据,按下心中的激动,按照证券所那位交易员今早和他说范围,和他说:“先加五十倍。” 于周哦了一声,给他加了五十倍。 第三天开盘时,指数上涨百分之五,吴锦瑞利用杠杆撬翻了五十倍的收益。 “要撤吗?”于周问他。 吴锦瑞心跳猛烈跳动着,看着资产总额时眼里的光亮得吓人,和于周说:“不撤,杠杆全加。” 于周心平气和地在电脑前帮他操作着,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加仓。 在收盘前三分钟,于周发了一条消息给郑少茁,突然问她:“你旅游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收盘前两分钟,吴锦瑞如同紧绷的弦,连于周都把视线全部放在了屏幕上,账户的资产还在涨… 然而,下一秒期货盘上的指数突然往下掉了一个很小的缺口,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期间,突然呈直线般下降,几乎是顷刻间,价格跌破了止损点,即将被强制平仓,也意味着吴锦瑞这几天的收益亏空,连本金也即将打水漂。 吴锦瑞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突然大喊着:“追加保证金!” 他依旧不肯止损,并抱着希望翻盘,想阻止交易被强制中断。 于周悄悄翘了翘嘴角。 下一秒,他按照吴锦瑞的要求,在收盘前一分钟,把他账户里的资金全部追加到期货账户,停盘前几秒,终于回到了安全线的边缘。 吴锦瑞的后背已经被汗打湿,脸色也苍白得不成样,还没从刚才的突发状况中回过神来。 “撤吗?”于周第二次问。 见吴锦瑞不说话,于周假装不经意开口:“涨跌是正常现象,也许明天就反弹回去了,但还是稳一点会更好。” 果然,吴锦瑞只听他想听的,看着只剩个底的保证金,脸色突然变化了几番,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和于周说:“今晚留下来加个班,在第二天之前把保证金补满。” 第72章 于周有些难办,和他说:“你账户里没有钱了。” 吴锦瑞有些愤怒地把桌上的水杯扫到了地上,看着屏幕的表情变得狰狞,开口道:“我会想办法!” 到了第四天,于周顶着个黑眼圈,在开盘前半小时就被吴锦瑞叫到了办公室。 昨晚,吴锦瑞不知从哪里凑了一大笔钱,于周连夜给他满仓,在家总共就睡了三个小时,但精神却还不错。 这天,于周依旧是在吴锦瑞的眼皮子底下从上午坐到了傍晚。 幸运没有降临,在上午涨了几个点之后吴锦瑞依旧不肯收手,于是在这一天的停盘前一分钟里,吴锦瑞手里的期货价格暴跌,速度甚至比昨天还快。 霎时间,吴锦瑞不仅把所有本金亏空经历了爆仓,也因为速度太快阻止不及,倒欠了杠杆的借款,负债穿仓了。 同一时间,吴仁忠看着账户上被挪用的资金,脸庞瞬间变得扭曲。 保镖在这时从外面冲进来,连门也来不及敲,开口和吴仁忠道:“阮尘林是傅家少爷的人!” 接着办公室的电话突然想起,财务部的总监发着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董事长…账本不见了…” 半小时之后。 吴仁忠一巴掌扇到了吴锦瑞的脸上,不够解气地寻找着手边的东西,怒不可遏道:“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混账东西!” 吴锦瑞脑袋嗡嗡地响,倒在地上一脸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你说谁帮你操作的!?”吴仁忠已经理智全无,把桌上的烟灰缸没留力地砸到了吴锦瑞的手上,他瞬间爆发出一声惨叫。 “于周…”吴锦瑞蜷缩着,结合刚才吴锦瑞提到的账本和阮尘林,像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他爬到吴仁忠脚边,哭着喊他,“爸…一定是他联合傅怀辞!一定是…他们一起商量好的!” 吴仁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注意到这个名字:“于周是谁!?” “我那个助理…”吴锦瑞眼眸里全是寒光,“他和傅怀辞离婚也一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那个夏林崇!一定都是一伙的!” 吴仁忠被他现在才说的信息气得怒目圆睁,抡了根高尔夫球杆用力砸到了吴锦瑞的背上,不知计划着什么,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另一边,出租车上,于周低头正打算联系之前愿意曝光云时生产造假的记者,却被另一条消息暂时打断。 徐青彦:[毕业几年不联系,上来就给我找麻烦,怎么谢我?] 于周提醒他:[谢过了,你的第一桶金就是我帮你赚的。] 徐青彦发了个流汗的表情包。 于周还没回复,突然跳出另一条消息。 吴锦瑞的,发过来的是一份文件。 于周皱着眉点开,是夏林崇在券商那交易记录,吴锦瑞发现了自己的借股人是夏林崇,给夏林崇安一个恶意做空的罪名,来威胁于周:[你在哪?] 于周不回他,这点证据不足以证明什么,而且舅舅现在被关起来了,很安全。 大概是看他没有反应,于周下一秒接到了他的电话。 于周接通了,可听到的却不是吴锦瑞的声音,而是一段录音,先是几段间隔的撞击声,接着是两人的对话录音。 “把他挪到驾驶室去,再用他手机……” “不会信吧……” …… 于周愣愣地听着,录音结束仿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接着耳边传来吴锦瑞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说我要是把这段录音发给媒体,我们傅大律师会怎么样呢?” 下一秒,出租车突然急刹停下。 于周看着前方突然停下的黑车,接着下来了两人,正朝他走来。 很快,对方打开于周的车门,把他从车上用力拽了出去。 于周踉跄着,下一瞬口鼻被人捂住,他挣扎起来,鼻腔内却立马充斥起刺激难闻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走走剧情,我可说了会有一点狗血:-p 这part过去就基本是两个人这样那样的复婚过程了 ◇ 第30章 * 青樾山的别墅区,傅怀辞的视线一直落在阮尘林带回来的账本上。 “确实有大问题,”阮尘林伸了个懒腰,接着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现在的命可是握在你手里,吴仁忠那边估计快发现了。” “你这几天先住这,阮叔那边我派人盯着。”傅怀辞皱着眉,赵楠这两天去了夏林崇的老家新南镇,但到现在还没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关系网上,于周和夏林崇并没有什么联系,就像是突然某一天他就出现了于周身旁。 之前傅怀辞对夏林崇一直按兵不动,是因为心中还有一些猜测,可在调查过程中夏林崇外部的个人资料处理的很干净,他只好利用夏林崇的犯罪调查,调取他真正的个人档案,顺带也能在他掌握情况前先拖慢他们的计划。 于周和夏林崇想搞垮吴仁忠,但理由也好,包括到底是他在帮夏林崇,还是夏林崇在帮他,又或是两人共同的决定,于周把所有事都瞒得很好。 傅怀辞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但不管哪一样,他都没有办法接受于周在求助自己之前,先考虑别人。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阮尘林瘫坐在椅子上,刚想松口气,就听见傅怀辞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一声。 “你不是让我盯吴锦瑞的账户吗?”阮尘林听见那头的人开口道,“刚刚,穿仓了。” 第73章 傅怀辞一愣。 “这手期货价格浮动有些异常,已经有股民在怀疑有人恶意操纵市场。” 傅怀辞挂了电话,这才意识到于周上次说的不求自己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因为夏林崇被关就收手,反而不惜冒着把自己都搭进去的风险,也要把吴仁忠给扳倒。 阮尘林看着傅怀辞的神情,坐直了身子。 傅怀辞低着头,立马拨通了于周的电话。 没有人接。 叮的一声,傅怀辞的手机再次响起。 阮尘林问他:“怎么了?” 傅怀辞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和他说:“吴仁忠,约我现在见面。” 阮尘林看了一眼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皱起眉。 傅怀辞并没有理会,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对话框弹出来的视频。 吴仁忠:[半小时,望月山庄,我要看到账本原件。] 视频总共只有五秒,有些抖,但还是能看清于周脸色苍白地倒在面包车的后座,眼睛闭着,手无力地垂在一边,这么晃动也不醒,安静得仿佛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傅怀辞下颌骨绷得很紧,眼底瞬间变得猩红,脸色也阴沉到可怖。 他迅速调出于周的位置,下一秒指尖无意识地颤了一下,屏幕中的那个小点正朝着和望月山庄不同的方向移动。 意识像是被层厚重的雾笼罩着,耳边也传来或近或远的声音,渐渐的,于周感觉自己仿佛失重了一瞬,头变得很沉,身体变得晃晃悠悠。 于周的眼皮慢慢地睁开,整个世界仿佛都颠倒了过来,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知反应了多久,他才意识到自己双手被反绑,正被人这么扛着不知往哪走,他想抬手,可身体却一点也使不上劲。 意识模糊间,于周感觉自己被带到了一栋房子里,仿佛穿过了好长的走廊,最后进了一间屋子,接着身上传来剧烈的痛感,脑袋也撞得嗡嗡作响,于周想,他应该是被人直接丢到了地上。 那些人离开后,于周闭着眼缓身上的疼,过了一会儿,眼前的门被打开,吴锦瑞从门外走了进来,在他面前蹲下。 “你从一开始就在等这天是吗?”吴锦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下一秒于周被他拽着头发抬起头。 于周睁着眼看他,眼神依旧是平常一样的淡然,连痛呼都没有。 吴锦瑞被他的表情刺激到,眼神变得森然,手上的力道也在加大,咬着牙问他:“为什么这么害我?” 于周被迫抬起头,不知想到什么,眼神痛苦了一瞬,平静道:“因为你们该死啊。” 吴锦瑞大概是第一次听于周这么直白地表达恶意,愣了一下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你说什么?” “你,还有吴仁忠,”于周的脸上根本看不出恐惧,反而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你们都该死。” 吴锦瑞气红了眼,扬起手,一巴掌下来,于周的脸被扇得偏开了头,接着吴锦瑞却突然慢慢笑了起来,眼底都是狠戾:“行…我倒要看看是我们该死,还是你和傅怀辞先死在我们手上。” 在听到傅怀辞名字时,于周的睫毛很轻地颤了一下。 吴锦瑞用力地甩开他的脑袋,想看看吴仁忠那头的情况,却听见于周在他身后问自己:“和傅怀辞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吴锦瑞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嘴角这才扯了个笑,回头也让于周看看,“傅怀辞在云时安插了人,偷了账本,现在为了你又乖乖还回来了。” 于周看着照片上和吴仁忠面对面坐着的傅怀辞,脑海里空白了一瞬,喃喃道:“我做的事和他没关系…” “没关系?”吴锦瑞冷笑着道,“可这事不就是他干的吗…” 吴锦瑞脸上的表情让于周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接着他听见对方说,“望月山庄的盘山路以前做过赛道,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在这里出意外吗?” 见于周失神的表情,吴锦瑞继续开口:“只要做点手脚…” “这些事是我自己要做的,他什么不知道,”于周语气里终于带上了恐惧,“而且他现在也把东西还回去了!” “那又怎样?”吴锦瑞的话像毒蛇似的钻进了于周的耳朵,“看这个时间点,他大概死了吧。” 听到这话,于周整个人如同掉入冰窖,身体剧烈地发起抖来。 吴锦瑞的手机再次响起。 吴仁忠手下发来的下一张照片,是傅怀辞的黑车掉下山崖的照片。 吴锦瑞嘴角的伤口因为快意裂开,他看着于周的表情终于不再是愤怒和失控。 他蹲下身,把这张照片也放到于周面前。 “不信?”吴锦瑞见他仿佛毫无反应的表情,甚至把手机直接丢到他手边,“那你可以打打他的电话,看看他还能不能接。” 眼前模糊着,于周掌心压在地上,抖着胳膊把手机迅速拿回怀里,他躬着背跪在地上,像是以一个祈祷的姿势点开了拨号键。 他熟练地输入傅怀辞的号码,却因为手抖输错了好几次,最后终于拨过去时他差点快要撑不住地倒下。 听筒被他紧紧地压在耳边,一声,两声,于周告诉自己要耐心,以前的傅怀辞也不一定能够很快接起他的电话,但他一定会接的。 直到最后一声结束,机械的女声在讲第一个字时于周就把电话挂断,接着继续重复。 第74章 第三个挂断时,于周意识到傅怀辞也许在生气,生气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给他主动打过电话,所以才会一个都不接听。 在不知第几个电话自动挂断后,于周狼狈地蜷缩着,脑海中却突然响起傅怀辞以前给他存的新号码。 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点开了通讯录,往下翻到底部,再来回翻了两遍后突然把眼睛压在胳膊上,喉咙里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又像是懊悔的一声哽咽。 删掉了,一个都找不到了。 于周跪趴在地上,无助地抓着自己的手腕,力道大到挠出了血痕,很快就破了皮,嘴里却在喃喃着:“都怪我…都是我…和他没关系…” 吴锦瑞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抬起脸,看到于周的泪已经不自觉地淌了满脸,眼神涣散着,只是不断地在重复着:“我求你救救他…求求你…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于周的哀求让吴锦瑞的脸上多了笑容,他抬手把于周的手机用力摔到了门边,屏幕瞬间碎得四分五裂,紧跟着熄了屏。 那辆车是傅怀辞的,于周眼神空洞着,牙齿一直止不住地打颤。 吴锦瑞恶狠狠地再一次提醒他,“谁也救不了他,是你把他害死了…” 傅怀辞是被自己害死的,于周眼眶里绝望地涌上雾气。 “但他就算死了,”吴锦瑞想到自己身上被撞的伤,和于周宣布,“我也要让他身败名裂。” 后来的事,于周有些记忆模糊,只记得自己好像被吴锦瑞拽去了另一个房间,视线逐渐变暗,再次看清身处的环境时他甚至连眼神也没抬一下。 于周的手腕被冰凉的手铐铐住,眼睛被吴锦瑞蒙上了黑布,视线变成了一片黑。 黑暗里情绪被放大不知多少倍,他甚至不敢想到傅怀辞这个名字,只要脑海中闪过一下,胸口的痛楚像潮水般,一瞬间要把于周整个淹没。 随着视线的消失,外界的声音仿佛也逐渐褪去,因为心脏的钝痛,于周逐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大腿传来了火辣辣的疼,于周没有一声痛呼,只是不断地猜想着傅怀辞会不会很痛。 “傅怀辞…”于周轻轻地,委屈着声音喊出这个叫过无数遍的名字,意识到以后都不会再有人给出回应。 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疼,不知过了多久,于周仿佛听到了敲门声,接着吴锦瑞放下东西,脚步声远去,最后门被关上,只剩下了于周一个人。 手铐中央悬着条铁链,被缠到头顶的架子上,于周跪在地上,手腕已经变得红紫,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 又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脚步声又渐渐朝自己靠近。 那道呼吸声仿佛停顿了一下,最后变得急促起来,一道很重很重的破碎声在于周耳边炸开,应该是面前的摄像机被人砸了。 于周的小腿不太自然地在颤抖,嘴唇已经发白,脸颊肿着,背也奇怪地弓着,仿佛整个人是借着手腕上的束缚才能不倒下。 衣服被人小心翼翼地掀起,傅怀辞在看到于周后背的两道鞭痕时眼眶变得通红,他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心底的狠戾,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颊,可于周却下意识往后颤抖了一下。 手铐被人解下,于周落入一个怀抱,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时于周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下一秒他突然用力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可并没有抱很久,几乎是几秒后于周就推开了他,像是恐惧着什么似的往后躲,不让对方再接近自己一步。 黑布遮住了于周的眼神,可傅怀辞还是看出来了他对自己靠近的害怕。 在于周看不到的地方,傅怀辞的衣服上全是血迹,于周的下巴刚才也蹭到了一点,傅怀辞的手背被树枝划满了伤痕,他换成掌心想帮于周擦擦,却被对方用力地打掉。 傅怀辞垂着眼,听见于周哑着声音和他说:“不要你靠近我。” ◇ 第31章 * 不要自己靠近。 傅怀辞一动不动地站了会儿,低头擦了擦自己掌心渗出的血渍,这才慢慢地靠近于周,在意识到对方的瑟缩后,他垂了垂视线,压着于周的后脑勺不让人躲。 “于周。”傅怀辞在叫他。 于周往后缩着,不敢再靠近傅怀辞一步,在黑暗的视线里,他听见傅怀辞开口:“你现在胆子变得很大了。” 傅怀辞另一只手隔着黑布摸了摸他的眼皮,缓缓的语气像是真情实意地在夸赞他:“变得很勇敢,不怕黑,也不怕疼。” 傅怀辞颤着眼皮低头看着地上的于周,轻声开口:“现在连死都不怕了。” 理智的弦在那个小黑点定位突然消失的瞬间,就已经崩断,傅怀辞不过是强撑着,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手铐发出金属碰撞声,于周没办法逃,也躲不开,傅怀辞干脆放弃了帮他解开的想法,这样也挺好的。 “我给过你机会,”傅怀辞用指腹摸了摸他脸上的泪痕,和他说,“是你不要的。” “不过也是,”傅怀辞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下,被他手腕上的血痕刺痛,“对你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不管什么你都可以丢下,反正你也不会疼。” “你可以忘记我们的所有约定,也可以说不要这段感情就不要,”傅怀辞和他低头,告诉他,“可我不行,我没你厉害。” 于周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连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被人抱起,开始挣扎着下来,带着哭腔和崩溃:“放开…不要你碰我!” 第75章 腰上的力道变得很大,身上的鞭痕因此火辣辣地在疼,于周被傅怀辞死死地压在自己的怀里。 也许是因为疼,也可能是因为情绪上的濒临崩溃,于周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傅怀辞压着情绪的,逐渐远去的声音,他说:“这次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原谅你。” 门外,苏俞飞正神情严肃地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门才被打开。 傅怀辞怀里抱了个人,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傅怀辞把他的脸遮住,不让别人看。 吴锦瑞正被两人摁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晕了过去,其他的人应该是被他赶走了,他们找到这里时就没看到别人。 唐思礼叫傅怀辞找的人摁住吴锦瑞,抬腿用力踹了他一脚,很快就退到一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谢谢。”傅怀辞和唐思礼说。 苏俞飞微微一愣。 傅怀辞是他从望月山庄脚下接回来的,也不知道他跳车之后是怎么从下面爬上来的,总之,苏俞飞看到他时,对方浑身是血地站在马路中央。 苏俞飞借了一些人给他,但没想到他一个没带,全安排去找人了。 最后的信号断在这栋楼,可傅怀辞和他赶到时,一个人影都没有。 只剩一间仓库里有拖拽的痕迹,和角落的一部手机。 傅怀辞蹲下捡起那部手机时,苏俞飞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那样失控的表情。 后来他们又找了很久,就在大家都有些欲言又止时,傅怀辞让他打电话给了唐思礼。 唐思礼跟过吴锦瑞,自然知道他的那点癖好,也被他带到过这间暗室。 唐思礼在听到这声谢谢后,想看看傅怀辞怀里的人,但没敢,只好说:“不用谢傅哥。” 苏俞飞沉默地看着傅怀辞,问他:“怎么处理?” 傅怀辞瞥了一眼地上的人,语气没什么起伏:“绑着吧,我先把人送回家,晚点过来。” 苏俞飞没说什么,再次当起司机,甚至给傅怀辞开了车门。 上了车,傅怀辞还是没把人放下。 苏俞飞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你他妈真疯了。” 傅怀辞伸手解开于周后脑勺的黑布,被泪打湿,沉甸甸的。 “吴仁忠现在正到处借钱,估计还不知道你还活着。”苏俞飞提醒他。 傅怀辞低头看着于周,没有回答他的话。 于周闭着眼睛,眼皮肿肿的,很红,看起来哭了很久,脸上脏兮兮,像是蹭到了地上的灰,半边脸也肿着,应该是被打了一巴掌。 傅怀辞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了擦他脸上的灰,看着于周毫无血色的脸,双目变得赤红,渐渐渗出寒意。 他怎么敢。 阮尘林本来还坐在客厅等消息,看到傅怀辞抱着人回来的样子吓了一跳。 但傅怀辞并没有和他做太多解释,苏俞飞直接把他连人带行李一起拖走了。 人都走了后,傅怀辞把于周抱回了自己的房间,怕碰到于周的伤口,他只能坐在床边,让于周侧躺着趴在他的腿上。 傅怀辞牵着他的手,闭着眼靠在床头,想到于周的那些话,仿佛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傅怀辞看着门口提着药箱的女医生,这才坐直了身子。 李之宜是苏俞飞的表姐,但两人是第一次见面。 李之宜走近他们,帮床上的人翻身时看到了他手上的手铐。 李之宜神色一愣,抬头看了傅怀辞一眼,低下头时和他说:“我看他手腕也有伤,这个最好解开。” 傅怀辞晃了一下神,这才帮于周解开了手铐。 检查了一遍,李之宜并没有发现太过严重的伤口,抬头和傅怀辞说:“醒来给他擦个药就行。” 李之宜看着傅怀辞身上的血迹,提醒一句:“比起他,你可能更需要帮助。” 除去一些擦伤,最严重的是傅怀辞的后背和肩膀,后背被树枝划开了一道口子,从后腰延到肩胛骨的位置,肩膀则被尖石差点贯穿,好在被树杈挡了一下。 傅怀辞处理完伤口,于周还没醒。 他看了一眼时间,和李之宜说:“我需要出去一趟,能麻烦你在这等等,如果他醒了叮嘱他擦个药吗?他比较听医生的话。” 李之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请求,开口说:“我等半个小时吧,也观察一下他的状态。” 傅怀辞看着床上的人,和她说:“好。” * 吴锦瑞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 他悠悠转醒,睁着眼睛却还是一片黑暗,他想伸手揉揉眼睛,双手却被拷在了身后。 他记得自己听见了敲门声,出去开门的一瞬间就被人敲晕了,视线里最后看到的… 吴锦瑞心里一惊,是傅怀辞。 “傅…”吴锦瑞的话被落在自己脸上的一巴掌强制性打断。 吴锦瑞被蒙着眼,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头被打的偏向一边,耳边全是嗡嗡的耳鸣声。 “你……”吴锦瑞话没说完,同一侧的半张脸又被人甩了一巴掌。 他愤怒地乱踢,下一秒传来棍子挥开空气的声音,紧接着腿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的冷汗几乎是瞬间冒了出来,虚弱道:“傅怀辞…等我出去一定杀了你…” 嘴上这么说,可听着脚步声渐近,他还是吓得瑟缩了一下。 第76章 脸上传来金属的冰凉感,尖锐的刺痛感顺着他的下巴往下,在吴锦瑞意识到这是把刀时,他听见傅怀辞平静地问自己:“你是用哪只手打的他?” …… 傅怀辞回到青樾山的别墅时,已经凌晨两点。 现在整栋房子里除了楼下守着的人外,就只有三楼房间的大床上还躺着人。 屋里开了一盏小夜灯,傅怀辞看着背对着门口缩成一团,躺在自己床上的于周,慢慢朝床边走去。 人回来了,可傅怀辞还是觉得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似的,怎么都填不满。 听李之宜说于周在他走了没多久就醒了,涂药时并没有什么反应,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没掉吗?傅怀辞看着他重新被泪沾湿的睫毛,甚至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难过。 他们还没二十岁就在一起,到现在已经太久太久,傅怀辞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于周,可好像只需要一年,对方就可以变成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于周睡觉的时候很乖顺,但傅怀知道,他现在变得无比狠心,不管是对傅怀辞,还是对他自己。 于周被身后传来冰凉的触感弄醒,慢慢睁开眼又闭上,仿佛不确定自己在哪里,接着傅怀辞压抑的呼吸声渐渐传到他的耳朵。 察觉到傅怀辞的动作,于周渐渐清醒,后退着不让他碰,语气里还有鼻音:“不要…” 傅怀辞僵硬了一瞬,从身后把于周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听到于周的抗拒后也没有任何收敛。 “我也听过你的话的,”傅怀辞在他耳边开口,“你说不喜欢的事,我都会认真改,你说离婚我也答应,就连让我不要靠近你…” “我都听话了,”傅怀辞轻声反问,“可是你呢?” 于周摇着头,听到傅怀辞在他耳边说:“你只会把我越推越远。” 于周一天的情绪大起大落,在这句话后轻易又有了裂缝。 ……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哭出来了,和傅怀辞说:“摸摸…” 傅怀辞把手递给他。 于周抓着他的手腕,放在自己唇边,流着泪去蹭傅怀辞手背的伤口。 傅怀辞微微一愣,发红的眼尾颤了颤。 这次又是什么,是示好,还是心疼自己的伤。 于周不提他手背的伤痕,而是说:“帮帮我…” 是示好。 傅怀辞抽回手,下一秒眼里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渗出痛苦和阴郁。 …… “疼吗?”于周低低地哭,听见傅怀辞在他耳边闷声道:“我也疼。” “在你说离婚的那一刻就开始疼,”傅怀辞第一次和于周示起弱,“你什么都不说就推开我,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说不在意我受伤,还和我说新婚快乐,都好疼…” 于周听到了,可只是安静地流着泪,气息也断断续续的。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已经流不出泪了,他变得很安静。 结束后,傅怀辞抱着他去了隔壁房间,给他换上了新的睡衣。 天边已经泛白,于周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睡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他看着窗外灰调的天空,眼皮又发起烫,傅怀辞从身后把他捞进自己的怀里,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于周的伤口,只用脑袋蹭他的后颈,像做了坏事后和他认错,轻着声音道:“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于周闭着眼睛,泪水糊在睫毛上,已经不知是今晚第几次被打湿。 ◇ 第32章 * 久违的,两人再次睡在一张床上。 傅怀辞还是习惯从身后抱着他睡觉,是一个很粘人的姿势,于周这次没有推开他,因为没了力气,也怕傅怀辞又要变凶。 于周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凌晨是否有睡着的时刻,他乖乖的,没有睁开过眼睛,可眼前却闪过无数个场景,有和妈妈的,也有和舅舅的,伴随着的全都是细碎的愧疚和痛苦。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好,也什么都没弥补。 而且,于周攥着傅怀辞的袖子一直都不松手,他想要把脑海中傅怀辞掉下山崖的场景甩掉,可他不厉害,怎么都做不到。 于周开始觉得,傅怀辞遇见自己是一件非常倒霉的事,不仅得不到自己的爱,还差点因为自己死掉,就这样了他还是不走,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傻瓜。 不知躺了多久,于周从黎明捱到了天光大亮,最后被傅怀辞的闹钟吓了一跳。 闹钟响了两秒就被关掉,过了一会儿,于周腰上的手臂慢慢挪开,傅怀辞起床了,他出了房间,很快又回来,接着于周听到了对方穿衣服和戴腕表的声音。 闭着眼仿佛也能感觉到视线,于周安静地躺在被窝里,眼前渐渐落下阴影,傅怀辞走之前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身上的伤痕还是疼,踩到地上,于周差点腿软摔倒,接着便是另一个地方传来的,不适的肿胀感。 傅怀辞离开后于周也跟着从床上坐起来,他几乎一夜没睡,连抬手掀开被子都有一些困难。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于周的手机被摔坏了,他看了一眼房间,没有时钟,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夏林崇手上的股票还没抛出去,消息也还没有散布,万一吴仁忠触底反弹,傅怀辞可能还会有危险。 今天好像又降温了,于周从傅怀辞的衣柜里给自己找了一件外套和裤子,因为宽大,穿上后整个人显得空荡荡的。 第77章 他穿戴好下楼,因为昨晚傅怀辞对他太坏,走的时候于周打算连纸条都不给他留。 大概是做坏事会遭到一些报应,于周打开大门时,被门口站着的两名保镖拦下。 对方的身高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身体也比自己宽出半个于周,于周往后躲了躲,但还是和他们说:“我要走。” “傅先生说,让你在家好好休息。”其中一人对于周说。 于周往前一步,开口道:“我休息好了。” 另一位拦住他,并不让步。 “那你们可以把电话借我吗?”于周试图和他们商量,“我想和傅怀辞说一下话。” “傅先生说他很快回来。”于周被拒绝了。 于周花了五秒思考现在的状况,暂时放弃了在他们面前逃跑的计划。 于周回到屋内,两名保镖也跟着他进屋。 于周坐到沙发上,他们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后。 “我不会跑。”于周说。 他们板着脸,没理他。 “没礼貌。”于周评价他们。 他们依旧沉默,当他是空气。 于周爬上楼,把门关上,把自己塞进被窝,也不再理他们。 这一觉于周睡得很沉,傅怀辞的吻落在他脸颊好久他才转醒。 察觉到于周醒来,傅怀辞松开他的腰,碰了碰他的脸:“起来吃饭。” 现在大概是下午时分,窗外还有些昏黄的太阳,于周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傅怀辞,现在几点了?” 昨天那样失控的傅怀辞已经不见,现在站在他的床边的人看着很好说话,告诉于周:“下午四点一刻。” 于周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去牵傅怀辞的手,抬头和他说:“你可以放我走吗?我想回家。” 于周求人的时候很真心,从以前开始,傅怀辞好像就很难拒绝他,看到他难过的表情总会思考自己是否对他太苛刻和严厉,所以常常和他说好。 现在,傅怀辞松开他的手,平静地开口:“我煮了粥。” 于周从床上坐起来,身上还穿着傅怀辞的毛衣,领口大大的,露出锁骨,还是抱有期待地问他:“喝完就可以让我回去吗?” 傅怀辞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上面有昨晚被自己弄出的痕迹。 “可以吗?”于周用下巴蹭他的手,又问了他一遍。 傅怀辞看着自己手背的伤口,意识到于周应该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不关心。 “你听话的话。”傅怀辞把手收了回来。 于周眼皮垂了垂,和他说好。 保镖不在屋内,大概被傅怀辞赶到了门口,餐桌前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们独自两人吃过很多饭,在那间小小的出租屋,也在他们结婚后的家里,但现在坐在一起却有了一些陌生感。 两人都很沉默,于周低着头喝着傅怀辞给他煮的粥,像是完成任务般,一口一口地舀进嘴里。 于周生病的时候容易没胃口,会变得很不听话,傅怀辞从两人上大学的时候就深有体会,他不爱吃药,也吃不下饭,总是要把自己熬得更严重才会难过要找傅怀辞。 傅怀辞记起自己第一次给于周煮粥时,在冬天,小电锅是于周用来煮泡面的,那天他借用了一下,学着于周平常那样,牵了一根电线,放在出租屋里的那个矮桌上,傅怀辞连转身都艰难,只好半蹲着给他煮粥。 那天于周发了烧,正窝在被子里睡觉,可煮到一半大概是屋内的米香传到了他的鼻子里,傅怀辞盯着锅里冒泡的米正走神,扭头就发现于周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在了他的身边,烧烫的脸颊看着有一些可怜,学他那样盯着锅里的热气在发呆的样子又有一些可爱。 那锅粥最后因为傅怀辞突然落下的吻而遭了殃,可于周却胃口很好地喝下了一大碗,傅怀辞正满意,结果于周把碗递给自己,很期待地问他:“我可以吃冰箱的草莓蛋糕了吗?” 现在,于周依旧坐在自己跟前,粥也快要喝完,傅怀辞看着桌上的草莓蛋糕,手刚碰到盒子边缘,就听见于周问他:“我可以走了吗?” 傅怀辞沉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会放你走的。” 大概是因为傅怀辞的说话不算话,于周有些伤心地回了房间。 傅怀辞在他走后,低着头把桌上的草莓蛋糕打开,叉了一块放进嘴里,却总觉得坏了似的,泛着苦。 李之宜今天依旧来给于周上药,但这次是当着傅怀辞的面。 在看到于周身上的吻痕时,她没忍住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傅怀辞,开口道:“激烈运动不利于伤口恢复。” 于周听出来了她的意思,偏开了脸,但没说好。 傅怀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也没说不好。 上完药,李之宜叮嘱了几句才起身。 “谢谢你。”于周想穿上衣服。 “在家的话可以敞着,尽可能别闷着伤口。”李之宜提醒他。 于周扣扣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没一个听话的,李之宜有些无奈地转身,看着傅怀辞道:“该你了。” 于周的眼皮轻轻颤了一下。 傅怀辞收回视线,解开衣服后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后背的伤倒还好。” 傅怀辞看着于周,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视线没落在自己身上。 第78章 “肩膀的伤我建议还是去医院拍个片,”李之宜说,“真是差一点就完蛋。” 傅怀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看着于周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把头埋进枕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之宜走后,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傅怀辞帮于周留了一盏小夜灯,走之前摸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最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落下,不知过了多久,床上才传来一道很轻的吸气声,和一句不知安慰谁的:“没关系。” 这天晚上,傅怀辞没有再回房间,于周哭累了又慢慢睡着,醒来后依旧有人寸步不移地守在他的房门口。 他没办法接触外面的消息,也没办法出门,傅怀辞把他关在了这栋房子里。 那两个看着他的大高个不爱说话,于周几乎没有听过他们聊过天,因为他们的不理人,于周也变得很少开口。 于周每天的活动范围只有卧室和客厅,傅怀辞这两天都没怎么理他,只在晚上涂药时会来看看他。 第四天时,于周的伤好了些,傅怀辞在这天换完药后没有离开,而是从身后抱住了于周。 于周换了个位置,和他面对面。 “傅怀辞,”于周和他靠得很近,像是终于不再推开他,反而好奇地问他,“你今天做什么了?” 傅怀辞像是愣了一下,回神后告诉他:“处理了两个案子。” “会很难吗?”于周有些担心似的。 “不会。”傅怀辞亲了亲他的唇角。 “那中午吃了什么?”于周接着问他。 傅怀辞告诉他:“蛋包饭。” 于周抱住他的腰,有些抱怨的语气:“你怎么还是喜欢这个。” 过了一会儿,于周钻进了被窝里,傅怀辞没有阻止,出来时对方眼角都是呛出的泪,嘴唇肿着,还沾着些东西,剩下的都被他吞进去了。 傅怀辞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像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果然,于周凑过来亲他,把傅怀辞的手放到自己身上,贴过去说想要。 傅怀辞听他的话,如了他的愿,结束后抱着于周压在沙发上,最后终于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傅怀辞,我做的好吗?”于周问他, 傅怀辞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听见于周继续问他:“你舒服了的话,这次可以放我走了吗?” 于周已经不在乎他们之间会不会破破烂烂了,傅怀辞想。 “你做梦,”傅怀辞亲了亲他的耳根的位置,告诉于周,“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作者有话说】 一下看两章的感觉是不是也不错! ◇ 第33章 * 见讨好没有用,于周收回了自己的示好,变回沉默寡言的样子,仿佛那短暂的依赖和喜欢只是他想表现给傅怀辞看的那样,并不是真心。 傅怀辞大概每天傍晚六点准时到家,进门第一件事是问问那两人于周今天的状态,问在房间待的时长,说了几句话,吃了多少饭,又有没有不开心。 两人每天报告的内容都差不太多,于周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会在客厅坐一会儿,蹲在角落看看鱼缸里的那五条金鱼,不怎么吃饭,看着脸都小了一圈,不知道开不开心,反正没有看他对人笑过,也没见过他的小虎牙。 于周对傅怀辞的态度一直淡淡的,见傅怀辞回来不打招呼,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也不再关心他今天做了什么,他身上的伤好了之后傅怀辞没有在他面前换过药,晚上抱在一起快睡着时,傅怀辞总觉得肩膀处有呼呼的风吹来,凉凉的,等他睁眼又什么都没有。 有时候傅怀辞能发现,于周也许对自己也不是不在意。 最近傅怀辞忙,有几次回来的晚了,夜里十点多才到家。 他远远地把车开近,车灯扫到大门口时总能看见一团身影坐在台阶上,像是在等他回家,可停好车再看,位置上早就没了人,仿佛只要知道自己安全回来就可以了。 傅怀辞去房间找他,掀开于周的被子摸他的手和脸,被冻的很冰,不知道等了多久。 傅怀辞压着于周的手腕吻他,把于周逗得脸泛红,身上热起来,松开问他:“是不是在等我?” 于周一般不会理他,傅怀辞就会继续问他:“要不要陪你?” 于周会把傅怀辞的手丢出被窝,和他说:“不要你。” 傅怀辞脾气很好地问他要什么。 于周慢慢直起身,抱住他的脖子问:“傅怀辞,我可以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吗?” 傅怀辞很残忍地拒绝他:“不可以。” 肩膀上的手马上收回,于周把自己放到床上,不再跟傅怀辞提要求。 “换个别的。”傅怀辞亲亲他的鼻子,给他机会。 于周想了想,再次尝试:“我要和郑少茁打电话。” 傅怀辞看着他。 “我有一点想她,”于周告诉他,“而且这么久不给她打电话,她会报警的,到时候你可能会被抓起来。” “你担心我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像是犹豫了一下,最后很乖地在他面前点头。 傅怀辞分不清他有没有为了这通电话故意说谎,但这不是多大的事,他允许于周和他示好,哪怕偶尔骗骗自己。 电话接通的很快,郑少茁大概都没记傅怀辞的号码,在那头问是谁。 第79章 “是于周。”于周自我介绍。 “诌诌?”郑少茁那头还能听见火车声。 傅怀辞把于周面对面抱到腿上,下巴搁在他肩膀处听他打电话。 于周看着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正直地移开了视线,专心打起电话。 郑少茁正打算乘火车去看雪山,这已经是她旅程的不知第几站,但她依旧不疲惫。 半年前,她还在因为父母要她出钱帮忙买房而烦恼,正逢工作不顺,每月的工资到手一半,被要走一半,决定抛掉一切后,仿佛所有都好起来了。 于周觉得郑少茁这样很好,很坚定的,不会被影响脚步。 傅怀辞听着于周和郑少茁打着电话,事无巨细的,仿佛很多话要说,等了半天都不见挂。 “昨天逛公园的时候撞见两个人在打架,我还想着过去拉架,”郑少茁和他聊着天,“走近一看是两只袋鼠在互殴。” 于周说:“我也想看。” “收拾收拾行李,我等你。”郑少茁笑着说。 傅怀辞埋头咬他,于周的声音轻抖了一下,有一点委屈地说:“我去不了。” “那等你来得了了,我可以再陪你,”郑少茁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不过得等我攒够下次出发的钱。” 于周觉得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这天了,有些不开心地也咬了一口傅怀辞。 大概是感受到了于周的生气,傅怀辞在他挂掉电话后告诉他:“我也可以带你去。” 于周没有回答这句话,从他身上下来后爬进了被窝,又不理人了。 夜晚,傅怀辞揉他的腰,用手掌给他丈量,听于周细碎的哭声,和他说:“不好好吃饭就不给你打电话。” 于周额角的汗沾湿了傅怀辞的下巴,告诉他:“不开心,吃不下。” 傅怀辞连动作都没停,没说放他回家,也没对他心软。 安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在于周被关的第十天落下。 于周这天起得早,穿着睡衣下楼时傅怀辞还在吃早餐。 他不和傅怀辞一起吃饭,所以蹲在鱼缸边喂他的那五条金鱼,直到听到对方出门的声音,于周才起身,结果发现傅怀辞就站在身后看他。 傅怀辞的视线在他脚踝转了一圈,给他扣上睡衣扣子才出门。 于周能感觉到,傅怀辞最近很忙,他看着傅怀辞落在桌上的文件,上面是一份公司合同,下面则是一份财务报表,和平常工作的案子毫无相关。 于周想等傅怀辞回来之后问他一些问题,可这天等了很久,傅怀辞都没有回来。 台阶上的风很大,刮在脸上刺刺的,雪花落在于周头顶的黑伞上,很快就覆盖成了白色,他穿得很厚,甚至戴了双保暖手套,可于周觉得自己的心里还是冷得一直打哆嗦。 他们不给于周联系傅怀辞,傅怀辞也像是消失了一样。 快十二点时,其中一名保镖的电话发出震动,于周抬头看着他,对方后退了几步接听。 于周收回视线,听到他提到了警察、吴锦瑞、转移和医院这些字眼。 对方挂断电话后,就匆忙地开车离开了,只留下一个人守着于周。 于周问他:“你知道傅怀辞去哪了吗?” 剩下的这名保镖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于周低着头,下巴抵在膝盖上,很小声地又问了一句:“他还会回来吗?” 傅怀辞从警局出来时已经凌晨两点,警是吴锦瑞的母亲黄雪云报的,指控傅怀辞绑架了他儿子。 吴仁忠这几天一直在筹钱填漏洞,仿佛根本没心思分到他那失踪的儿子身上,黄雪云天天闹,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吴锦瑞绑架于周的事。 刚开始她不敢报警,后来也不管了,坐牢总比死了强,所以调查了吴仁忠好几天,这才发现对方和傅怀辞有联系,她跟踪过一次,知道了吴锦瑞在傅怀辞手上这件事,吴仁忠根本就清楚,是他默认的。 傅怀辞和吴仁忠的合作在继续,账本和那天掉下山崖的事两人闭口不提,仿佛真的只是个意外。 吴锦瑞最后出现在摄像头下是在云时的地下停车场,为了绑架于周,他躲避摄像头的行为反而帮助傅怀辞,警察问话流程傅怀辞太熟悉,全程应付自如,让自己脱身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不过黄雪云难缠,这几日天天去律所闹,今天保安去拦时才发现她包里带了刀。 于周的脚踝已经冻红,摸上去没什么知觉,他还是差不多的姿势坐在台阶上,偶尔低头掸一下鞋面上的雪花。 大概在于周小学时期,他曾经最讨厌下雪天,如果前一天的天气预报里出现了雪花图案,那他可以不开心一晚上。 雪天对他来说是灾难,下雪天起床上学,是比平常还要艰辛一百倍的事情,天气很冷,所以夏可岚会给他穿很厚的衣服和裤子,走在路上连挪动都困难,路面上结冰打滑,他总是摔倒,衣服会弄得很脏,脸颊也总是冻红,会变得不漂亮。 某一年的初雪,夏可岚告诉他,其实初雪许愿会比圣诞节更灵验,于周说不信,夏可岚让他试试,于是他许愿自己可以今天不上学,夏可岚又让他换一个。 最后于周看了一眼角落的超市传单,在心里默默许了一个愿望。 那天放学,于周拖着笨重的步子回到家,给自己放下书包,脱掉厚外套,摘掉了毛茸茸的帽子和手套,把本子摊开,打算写作业时,发现桌上出现了今早自己许愿想要的全套魔方。 第80章 于周知道是妈妈帮他实现了愿望,也是妈妈为了让他喜欢上下雪天做出的努力,他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如果愿望可以实现的话,他愿意尝试着爱上下雪天。 于周把下巴埋进围巾里,抓了一小把雪花,又轻轻砸到地上,声音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快出现。” 也许是祈祷的作用,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感觉车灯晃到了自己的身上又灭掉,他呆呆地抬头,看见傅怀辞从车上下来,雪落在他宽厚的肩上,脸还是一样的好看,可很疲惫,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皱了一下眉,接着仿佛扬了一下嘴角。 傅怀辞走到他跟前,又出现在于周的世界里,于周不知道这样的次数还会有几次,会不会有哪一次他再也没办法出现。 “鼻子都冻红了,”傅怀辞俯身,搂着他的腰和腿弯把人一把抱起,往屋里走还不忘批评他,“笨不笨啊。” 于周把鼻子抵在他的大衣扣子处,闷声道:“你才是最笨的。” ◇ 第34章 * 傅怀辞房间的浴室里,有一个大浴缸,靠着窗户,旁边还有一些绿植,头顶的吊着盏小灯,暖光柔和的色调下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温热的水漫过冻僵的身体时,于周在傅怀辞怀里轻轻哆嗦了一下。 于周晕乎乎的,他的脸颊被泡得通红,傅怀辞包着绷带的胳膊随意地撑在浴缸边,掌心湿乎乎的,是于周用鼻子在蹭。 脖颈被掌心环着,于周往后微微仰头,想让自己好受一些,但还是忍不住咬住了嘴唇,这是他缓解感觉的习惯性动作,傅怀辞却总要剥夺他的权利,要他张嘴,不准再咬。 今晚的于周一直在取悦他,仿佛重新在傅怀辞面前把肚皮露了出来,变得很听话,很依赖他,连回房间也要傅怀辞抱。 傅怀辞把于周放到床上,打算去趟书房,转身时被于周轻轻拉住了手指。 “我去换药。”傅怀辞摸摸他的脑袋,和他解释。 于周没有松开手,和他说:“在这里。” 傅怀辞轻轻笑了起来,和他说:“好。” 在傅怀辞出去拿药时,于周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把傅怀辞放在椅子上的大衣挂起来放到一旁,摸到了一个盒子状的东西,是烟盒。 傅怀辞以前不抽烟的,但这盒烟已经快要空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于周放下他的衣服,心不在焉地坐在床沿边。 这是于周第一次看他换药,后腰的伤疤好长一条,看起来是比鞭子落下更疼的伤口,因为自己的伤已经基本好了,可傅怀辞的还没有。 傅怀辞赤着上身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换药的盒子,还有新的纱布和绷带,于周坐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地看他。 很久之前的,额头的伤已经好了,但凑近了看还有浅浅的印子。 肩膀处的肌肉线条原来是很漂亮的,现在完整的皮肤上多了个很深的口子,那一处的皮肤裂开,露出暗红色的,还没有长好的血肉,于周咬着牙齿,有些胆小地移开了视线。 右边手臂上,是今天多出来的新伤口,傅怀辞应该是换过药回来的,没有重新上药。 于周轻轻解开他的纱布,被傅怀辞阻止后固执地看着他,傅怀辞没办法,只好让于周揭开他的伤口。 看到后,于周愣在了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帮他重新包扎好,因为怕傅怀辞疼所以不敢用力,松松垮垮的,像是随意包了一下就躺回了床上。 傅怀辞把小夜灯关了,从身后抱着于周,像是抱着一个心爱的,珍贵的礼物,不肯放手。 “傅怀辞,”于周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你办公室的那株兰花死掉了吗?” 兰花是当初和于周一起去花卉市场选的,后来傅怀辞办公室就一直养着了,期间换过了几次盆,但品种一直都没有变过。 傅怀辞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抱紧他说:“还好好的。” “可你身上没有这个味道了,”于周闭上眼睛,问他,“你多久没有去律所了?” 傅怀辞微微一愣。 于周继续问他:“你不喜欢当律师了吗?” 傅怀辞在被窝里牵他的手,没有说话。 “掉下山崖的时候会不会疼?”于周的声音闷闷的,可傅怀辞却像是听到他的关心后语气都轻了些,告诉于周,“不疼了。” 于周把自己缩成一团,问他:“万一你死掉了怎么办?” 傅怀辞亲他的耳朵,安慰他:“不会。” 于周有些艰难地控制着自己声音里细微的哽咽,揭穿他:“可是你今天又被刀划了好大一个口子。” 于周和他说:“你额头的疤都没消掉,现在又多了一个。” “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被柜子砸到的。”傅怀辞告诉他。 “我不要你帮我做那些事,”于周有些崩溃地埋着头说,“求求你。” 傅怀辞把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告诉他:“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你应该查得差不多了,”于周打断了他,开口道,“应该也知道了夏林崇是我舅舅。” “可能还知道我们之所以要搞垮云时,是因为妈妈的自杀和吴仁忠有关系,”于周问他,“对吗?” 傅怀辞没说对还是不对,而是和他说:“我会帮你解决。” 于周安静了好一会儿,像是很艰难地呼吸了一下,最后开口道:“帮什么啊?我们离婚了不是吗?” 第81章 傅怀辞沉默了下来。 “你凭什么要帮我啊?”于周问他,“有谁求你帮了吗?” 傅怀辞僵硬了一瞬。 “你不是要知道离婚理由吗?”于周的眼泪顺着太阳穴安静地没进枕头,告诉他,“傅怀辞,我觉得自己好像不爱你了。” “没有什么别的理由的,我就是变得不喜欢你碰我,也不喜欢你的靠近了,”于周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但是继续说,“我讨厌你插手我的事。” 傅怀辞呼在他后颈的气息似乎停滞,腰上的胳膊渐渐颤抖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于周仿佛感觉到了颈侧传来了温热的湿意,他听见傅怀辞开口对他说:“不爱就不爱吧,我也不要你的爱了。” 心脏又像是坏掉了一样,于周压着才能喘上气,他小心地呼吸着,不让自己伤心,努力做一个真正狠心的人。 这天的最后,傅怀辞抱着他又来了几次,亲吻着他,碰他,做着一些于周说讨厌的行为,于周在抗拒,在哭,可傅怀辞像是根本听不见,只顾着自己发泄,他不再抱于周,也像于周那样,不再注重他的感受。 结束后,傅怀辞围上浴袍离开了房间,于周闭着眼随意地躺在床上,总觉得身上哪都疼得厉害,等眼泪流干后,他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自己去了浴室,把身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 可能是不熟练,里面的东西弄了好久才弄干净,床单上很脏,他懒得再换,所以干脆睡在了角落的小沙发上。 第二天,于周下楼,傅怀辞不在家,但门口依旧有人守着他。 他蹲在鱼缸面前,发现有一只莫名其妙地翻了肚皮。 于周把它捞出来,埋到了院子里,做完这些后他回到了房间,把门上了锁。 他睡了不知道多久,醒了眼角总是挂着泪,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不到饿,却能感觉到心脏一直都很疼。 中途好像有人敲他的房门,他没有力气回应,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开锁声。 于周感觉有人靠近他,那人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接着传来两人的对话声。 他睁开眼,看到了跟前的李之宜,和远处一脸冷漠的傅怀辞。 “能听到我说话吗?”李之宜和他说,“你发烧了。” 于周嗓子疼,沙哑着嗯了一声。 “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李之宜问。 于周挪动了一下身体,和她说:“没有。” 李之宜看到了他挂在眼角的泪,几次下来当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她压低声音问他:“需要帮忙报警吗?” 于周睁着眼,对她轻轻摇头。 李之宜又看了他一会儿,最后没再说什么,而是给他开了些药,叮嘱他有几个要在饭后吃。 等人走后,于周把视线放在了床头的粥上。 傅怀辞语气淡淡地开口:“喝了。” 于周没有胃口,背对着他躺在了床上。 脚步声渐近,傅怀辞把他从被窝里轻轻拽起来,看着他,又说了一遍:“把粥喝了。” 于周收了收手臂,没扯动,红着眼睛瞪傅怀辞:“放我出去。” “我说过了,”傅怀辞告诉他,“不可能。” 大概是生病导致的情绪不稳定,也可能是对现状的无力,让于周的状态逐渐产生裂缝,他朝傅怀辞说:“我不想见你!” 傅怀辞愣了一下,松开他,接着平静地端起旁边的粥。 但下一秒,于周就生气地把他手上的粥打到了地上,第一次表现出任性和恶劣。 碗摔到地上,破碎声在屋内响起,傅怀辞看着溅到自己手腕上的粥,像是不太在意地擦了擦。 “我给你煮过这么多次粥,”傅怀辞掐着于周的下巴让他抬头,开口道,“这是你第一次把它摔碎。” “你以前不这样,”傅怀辞语气放的很缓,“会乖乖地喝完,还会让我夸夸你,但你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 “不过变了就变了,”于周最近头发长了,卷都打着弯碰到了睫毛,傅怀辞轻轻碰了碰他的眼尾,仿佛这并不是一件大事,无所谓道,“你在我身边就行。” 于周愣愣地看着他,傅怀辞却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两人进来,于周看到他们手里的手铐时后退着摔到床上,但最后还是被圈着手腕铐在了床头。 于周没怎么挣扎,因为他知道自己力气不大,刚刚的情绪下来后他又变得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见到傅怀辞带了一位陌生医生进来。 这位医生不苟言笑的,看起来没有李之宜看起来好相处,进来时手里还拿了什么东西。 针头挑开皮肤往里扎,液体注射进身体,于周静静地看着傅怀辞对他做的事,一大颗泪落在了鼻尖,最后滚落在衣领。 傅怀辞明明知道的,他最害怕打针。 “营养针,”等人走后,傅怀辞抹掉于周鼻尖的泪水,吻在他眼底的痣上,轻声哄他,“好好吃饭就不打。” ◇ 第35章 * 大概是害怕,于周在打完针之后流了一会儿眼泪,但最后还是听话地把药吃了,只是不再看傅怀辞,也不要他碰自己,像是难得地闹起了脾气。 吃完药,于周出现了一些嗜睡的症状,加上身体还有些难受,躺在床上后很快就没了动静。 手铐还挂在床头,于周的手无力地垂着,被圈住的手腕很白,因为最近不认真吃饭小了一圈,傅怀辞坐在床边,小夜灯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些光,两人脸上都落下阴影。 第82章 大概是感觉到视线变暗,于周不安地缩了缩,手铐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傅怀辞盯着他手腕处压出的红痕,不知沉默了多久。 雪下得越来越大,大门口的台阶上落满了一层白蒙蒙的雪,于周在迷迷糊糊间觉得手冻得厉害,于是把手缩回了被子,直到暖呼呼的被窝把手腕捂热,他这才重新掉入梦境。 于周生病痊愈用了一周,在看到他没有绝食行为后,傅怀辞信守承诺,没有再给他打过针。 傅怀辞一天只会来看他一次,大多数是在夜里,待的时间不长,于周每次都背对着他,听他进房间,慢慢走到自己床边,再安静地看自己一会儿,最后沉默离开。 在于周说过不爱他后,傅怀辞不再抱着他一起入睡。 于周的入睡的时间变得不规律,有时候白天睡觉,夜里则坐在窗边,看着外边发呆,这已经成为了他每天的习惯,或者说是唯一的活动,虽然外面是一团黑漆漆,但他觉得自己可以稍微喘得上气。 这天,于周只穿了件薄薄的长袖,抱着腿坐在椅子上,傅怀辞靠近时,他闻到了对方身上很重的酒精味。 傅怀辞站在他跟前,低头看了他几秒,走开了,接着于周听到他打开了衣柜,没过多久,傅怀辞回到他跟前,手里拿着一双毛线袜和一条围巾。 于周看着傅怀辞蹲在自己面前,握着他的脚踝给自己套上了袜子,最后又把围巾绕了两圈,围在了他的脖子上。 房间里很安静,于周低头便能看见傅怀辞低着头专注的样子。 把这些事做好,傅怀辞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不乐意地说:“诌诌,你说不爱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于周偏开头。 傅怀辞扣着他的脸转过来,笑着和他说:“但我会想办法。” 于周下巴轻轻颤了一下,悄悄低了头,下一秒什么东西被他丢到地上。 傅怀辞低头,是自己那本收起来的结婚证,不知怎么被于周找到,他大概握了很久,现在皱巴巴的,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他把这个失效的证件捡起来,掌心压着抚平了褶皱,傅怀辞喝醉了的语气闷闷的,警告于周:“这是我的,你不准动。” 于周没说话,在傅怀辞走后,才拿着枕头底下的东西去了浴室。 第一场雪连续下了不知多久,楼下院子里的雪堆得越来越厚。 某一天于周从黑暗的房间醒来,突然忘了自己这是被关的第几天,更不记得自己有几天没开口说过话了。 他没有再出过房间,小夜灯晚上不开了,白天窗帘拉得紧紧的,原来害怕的黑暗,现在反而可以给他安心。 傅怀辞几乎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些味道,有时候是浓重的酒味,有时候是劣质的香水味,他看着很疲惫,总是会来抱一会儿于周,即使得不到任何回应,走的时候也会看起来精神一点,只偶尔会在抱着的这几分钟里沉沉地睡去,醒来时于周早就不在他怀里。 两人好像变成了只在夜里偶尔拥抱的陌生人。 浴室被反锁,水声哗啦啦的,像是在洗澡。 雾气被掌心擦掉,镜子里的人头发已经长到遮住眼睛。 于周伸手碰了碰,有一点刺到眼珠子。 他不太满意,最后摸了摸口袋。 从浴室出来,傅怀辞正背对着于周站在窗边,听到声音后回头看他。 于周往床边走了一半,听见傅怀辞柔声叫他:“过来。” 于周愣了一下,脚步没停,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手往枕头底下伸了伸。 傅怀辞的脚步声在靠近,于周闭上眼,紧紧地握着手里的东西。 “再反锁我明天把浴室的锁拆了。”傅怀辞碰了碰他的鼻子。 于周抖了一下,往后缩了缩。 “头发短了。”傅怀辞开口。 于周没理他,指甲却陷进手心,下一秒却被傅怀辞从床上用力拽起来。 傅怀辞动作迅速地掀开他的枕头,发现了于周藏在底下的小刀。 “哪里来的?”傅怀辞伸手把这把小刀拿到手上,声音冷得吓人。 于周静静地看着他。 傅怀辞拽过于周的手腕,大力掰开他右手紧握的东西,那个臭脸小猫挂件滚落在床上,又被于周伸出左手拿了回来。 在看到对方手腕上细细的血痕时,傅怀辞突然被刺痛了似的松了一下手。 于周想后退,傅怀辞突然按着他的肩膀,把人压在床上,下一瞬,于周的裤子被扒了,衣服也被傅怀辞一把脱掉。 傅怀辞指尖在抖,他看着于周的身体,看不见的地方,胳膊上,手腕,包括腿上都有他划出来的血痕,有一些新鲜的,有一些已经变得陈旧。 “你做了什么?”傅怀辞的声音又冷又沉,表情可怖,几乎是咬着牙在往外吐字。 于周甩开他的手,想把自己继续塞进被窝里。 “我问你在做什么!”傅怀辞压着他的胳膊用力撞在床头,于周手上的臭脸小猫挂件被傅怀辞一把抢过,猩红着眼地摔到了地上,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于周的表情这才产生了一些裂缝,他要去把地上的东西捡回来,被傅怀辞一把摔回床上。 “这么想离开我?”傅怀辞突然轻声问他。 于周依旧那么平静地看着他,不反抗,像是默认。 傅怀辞眼神空洞着:“就因为我不让你走…” 第83章 “你伤害自己…”傅怀辞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于周突然感觉自己脸颊落下了一滴泪,他抬手碰自己的眼睛,没有湿意。 傅怀辞的呼吸声很重,于周想偏开头,却被掐着脖子重新和他对视。 “我做错什么了?”于周听见傅怀辞这样问他。 傅怀辞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一贯倨傲的声音变得迷茫,于周听见他问自己:“你真的爱过我吗?” 听到傅怀辞的话,于周像是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似的,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擅长争辩的傅怀辞在于周的沉默里也不再提出疑问,像是终于在这一个晚上相信了于周没有胡诌。 “你没骗我,”傅怀辞前额的头发垂着,指腹很轻地碰了碰于周手臂上的伤痕,沙着声音开口,“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手臂上的力道松开,傅怀辞慢慢地从他身上下来。 不太稳的脚步声远去,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 布料摩擦的声音很清晰,于周给自己穿好衣服。 过了一会儿,他光着脚下床,蹲在被摔碎的臭脸小猫旁边,伸手把碎片一个一个捡到怀里,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拼好了半只眼睛,另一只怎么都找不到对应的碎片,于周低着头,太久没说话的嗓子哑得差点听不出来调,不太开心道:“都拼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略短 ◇ 第36章 * 在小刀被没收的第三天,门外看守于周的两人被傅怀辞换掉。 在看到赵楠时,于周的记忆仿佛一下回到了那个冬日,傅怀辞故意叫楠哥进来吓唬他,但实际只是为了让他送自己回家。 “还好吗?”赵楠问他。 赵楠看着床上坐着的人,对方眼神迷离着,仿佛没什么焦点,抬头看着自己时动作有些迟缓,和几个月前从车里见到的模样有很大区别,那时候的于周至少还会伤心,但现在好像连难过也没有了。 于周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垂着眼皮,没反应过来。 赵楠朝于周走近,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开口道:“穿上吧,少爷让我送你回家。” 于周大概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没动作。 赵楠在心里叹了口气,正当他想再说一遍时,于周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衣服。 现在是傍晚五点左右,赵楠给完衣服后,在房间门口等着人出来。 可半天过去,于周都没有出来。 他敲门进去,发现于周已经把衣服都穿好了,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外面的日落发呆,房间里的床铺被他叠得整整齐齐,像是没有人住过那样。 这几天,傅怀辞也没回这里,赵楠知道是因为他这几天跟着对方,几乎没怎么合眼。 傅怀辞已经很久没去律所了,自赵楠从新南镇回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处理着曾经最讨厌的公司事务,忙着和那些投资人吃饭应酬。 到昨天,事情才告一段落。 赵楠今早帮着他处理了最后剩下的一些事,八点从他书房出来时,想着终于能够睡一个好觉,可门还没关上,傅怀辞就叫住了他,喊他:“楠哥。” 赵楠比傅怀辞大五岁,十八岁时就被带到傅家,起初傅镇先是为了让他看管傅相诒,后来女儿出国,儿子叛逆期更是难管,就一直让他半看管着傅怀辞。 对于这位小少爷,赵楠一直觉得难伺候,因为太过随心所欲,又不达目的不罢休。 就像现在这样,因为想尽快处理好这些事,连续几天睡在书房里,一晚没睡的神情显露出了憔悴,赵楠眯着眼,总觉得他的眼圈都熬得有些红了。 赵楠停下脚步,头疼地问他:“怎么了?” 傅怀辞看起来孤零零的,没给他安排什么工作,而是突然问自己:“你记得以前经常在院里出现的那只小猫吗?” 赵楠记得,一只总是受伤的卷毛流浪猫,傅怀辞为此挨过傅相诒很多揍。 一开始,傅怀辞想养它,所以用吃的把猫骗回了家,可每次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它都会悄悄跑掉,但过不了几天,又会在院墙底下发出饿肚子似的猫叫。 傅怀辞生气,但拿它没办法,只好每天翻墙去偷偷喂它,但某一天后它再也不出现了,赵楠陪着他去找,最后发现早就被别的野猫咬死在了草丛。 “我一直后悔没有把它带回家关起来,”傅怀辞低着头,突然苦涩地笑了一下,“你说它不愿意的话,就算带回家了我也不一定养的好。” 赵楠看着傅怀辞,听见他轻声开口:“还真被你说对了。” 傅怀辞很少否决自己想法,是一百个人得出同一个答案,就算只有他不同,也不会轻易动摇的人。 赵楠到现在都记得,傅怀辞当时在听到自己的回答时挥过来的拳头有多快,还冲他大喊着:“就算它不愿意,我也一定可以把它养得很好,至少它不会变成这样!” 现在,赵楠看着眼前的于周,意识到傅怀辞终于明白过来,有些爱是需要双方主动靠近,而不是一个人停下,另一个人在身后使着劲儿推着人在动的。 稍微放手,其实也是一种信任,如果爱的话,对方会努力朝他走回来的。 太阳在远处落下,时间过了六点,于周把视线从窗外挪回来,最后起身。 他小心翼翼地踏出房间门,在路过书房时停顿了一瞬,敲响了这扇门。 第84章 没人回应,但于周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书房和原来家里的构造也一样,房间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傅怀辞的办公区,另一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被打乱的魔方。 可他一次都没有进来过。 赵楠看着于周把这堆魔方抱到怀里,坐到旁边的沙发上,低着头很专注,一个一个地把它们每一面都复原,再一个个地摆回架子上。 出了书房,于周下楼,走到角落的鱼缸面前,把飘在上面,已经一动不动的几条金鱼捞了出来。 这些金鱼是傅怀辞看他盯着空鱼缸发呆时带回来的,现在都死掉了,于周把他们用纸巾包着,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赵楠陪着于周去到院子里,看着他蹲在地上挖土,天黑下来才埋好起身。 做完这些,于周仿佛还是不急似的,赵楠看他突然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大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 但这次什么也没出现。 于周把脸埋进衣领,低头时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血痕。 这些都他是用刀尖划的,身上总共有十五条,不算很深,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是于周给自己的一个小安慰。 他很笨,在对傅怀辞说那些坏话后哄不好自己,只发现了这么一个可以让自己心里好起来一点的办法,所以就多用了几次。 在上次发烧之后傅怀辞几乎没再碰过他,为了不让傅怀辞发现,于周故意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可还是被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赵楠递给他一部手机和一个u盘。 “少爷让我给你的。”赵楠说。 于周眼皮颤了一下。 手机壁纸和密码都没变,傅怀辞帮他修好了,他翻了翻电话簿,消息栏跳出一条新消息。 夏林崇:「出来吧,我在门口等你。」 屏幕上的日期已经来到了一月份,于周甚至想不起来上次见夏林崇是在什么时候。 夏林崇的精神看起来很差,但看到于周的状态时还是微微一愣。 于周像是没看见他似的,绕过他安静地坐上车。 “这几天先住我那。”夏林崇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于周最后一次看向车窗外的那栋房子,看着它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突然哑着声音叫夏林崇:“舅舅。” 夏林崇一愣,很轻地嗯了一声。 于周的脸上落下掠过的树影,平静的脸上终于落了一滴泪下来,他抬手摸了摸,和他说:“我把傅怀辞弄得好伤心啊。” 安城的雪开始化的那天,气温降到了近几年来的历史最低。 庄筱今天来得有些迟,到公司时看到不少人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她点开公司大群,看到了大概半小时前有人转发的一封举报信。 举报信里提到了云时存在财务造假和管理人集资诈骗,内容很简短,可信度不高,但再往下拉,会发现结尾还附带了一份文件,点开,是对方质疑云时造假,整理的几十页报告。 当天,云时股票下跌十个点,但到了晚上媒体记者们就转变了风向,对这封举报信的内容进行了反击,评论区有人看热闹,有人质疑,事件发酵了两天,云时公关在此期间极力否认,正当云时股价反弹回温,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造谣时,给云时新注资的几家公司,以傅家的一家子公司为首,突然纷纷进行了撤资。 没过几天,旧投资人发现,随着这些新投资人的断投,自己的收益也跟着停止了,同一时间,匿名发表举报信的账号又上传了一份扫描后的,云时账本原件。 经多方分析,云时很有可能在进行一场金融诈骗,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让新旧资金进行流通,流入资金跟不上收益后,自然就崩盘了。 第四天,监管局下来严查,最终在吴仁忠的家中找到账本,而警察顺着举报信找到了发布者,发现对方是云时曾经的财务部高管赵高平。 第五天,举着话筒的记者们穿着厚重,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围在了云时楼下,等待着目标人物的出现。 大概十点一刻,等来了被警察押着下楼的吴仁忠。 第六天,作为公司法人代表的吴仁忠妻子黄雪云,因为恶意欠缴税务被抓,连带着还有一些部门负责人。 大概一周后,警局接到市民报警,说是在安城证券所附近,看到了一名流浪汉。 警察赶到,发现正是失踪了几个月的,正涉嫌非法挪用资金罪的吴锦瑞,把对方带到警局时有记者拍到了照片,原来还算斯文的人现在蓬头垢面,言行举止不似正常人,在一张全身照里,有人发现他缩在袖口的右手尾指疑似断了一截。 一个月后,辞职在家的庄筱突然收到了一个邀请。 下午时分,赶到对方给的地址时庄筱还有些纳闷,她在坡底的小卖铺里买了一袋草莓,最后顺着老板指的方向爬坡上去,最后敲响的楼里其中一户的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口突然探出一张白净的小脸,看到是她后打开了门。 “好久没见面了,前几个月怎么都联系不上你,我还有些担心呢。”庄筱跟着他进门,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间很小的两室一厅,墙上的墙纸泛着黄,家具不多,但桌上的各种小摆件却很温馨。 于周给庄筱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跟前,开口道:“手机丢了,最近才找回来。” 第85章 “那就好,”庄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把水果顺手放到桌上,“不过你离开公司的选择也是对的,你最近听说云时的事了吗?” 于周看了一眼桌上的草莓,和她说:“电视里有在放。” 面前电视机看起来有一定的年代,庄筱笑着说:“这还能放吗?” 于周摇头:“那是妈妈很久以前买的了。” 庄筱往四周看了看,开口道:“阿姨不在家吗?” 于周沉默了一会儿,把口袋的照片拿出来,和庄筱说:“她不在,不过你应该认识她。” 桌上的照片很皱,像是被攥了无数次留下的痕迹,庄筱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脸色白了下来。 “筱筱姐,”于周叫她,抬头问道,“这张照片是你拍的吗?” ◇ 第37章 * 压在最深处的秘密像是被人一把撕开,没能留给庄筱一点反应的时间。 “为什么要这样?”于周问她。 这个问题,庄筱也问过自己,但就像她给不了自己合适的理由一样,她也没办法坦然回答于周这个问题。 大学毕业后,庄筱投的第一份简历就是云时,但当时并没有获得面试资格,父母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在有限的资源里,求着人帮她争取了这么一个机会,虽然有压力,但她很珍惜,所以接到入职通知时,所有人都在为她开心,父母也觉得这就是一份再好不过的工作。 她怀揣着期待入职,可在一个月后领导让她参加应酬时,现实又给她重创。 她想过离职,但每次回到家听到父母提及这份工作多么地来之不易时,她总会起退缩的心思,在她父母的认知里,他们是没办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份好工作给辞退,他们只会说是她不够有毅力,也不像他们一样能吃苦。 刚开始,吴仁忠只是语言上对她多加关照,后来演变成搂肩和一些仿佛无关痛痒的,但又令人反胃的动作。 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长了就连庄筱自己都变得麻木,可生产部新来的可岚姐不同,在她第一次见到吴仁忠把手伸向她时就开着玩笑制止了他。 庄筱在后来也问过她,为什么要帮自己,当时夏可岚用湿巾擦了擦庄筱被吴仁忠碰过的手,和她说:“我孩子和你差不多大,我想到他要是被人在外面这么欺负啊,就忍不了。” 吴仁忠是一个不能接受被违抗的人,在这之后反而对庄筱越来越过分,夏可岚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阻止才给她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但还是会时不时帮她一把。 可她不知道,其实庄筱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后来风声传到了黄雪云的耳朵里,那时的庄筱刚毕业一年多,已经升到了部门经理,看到她来公司巡查时,连腿都哆嗦。 那天,吴仁忠在海阁湾谈一个重要合作,让她坐在了旁边,合同敲定后大概是兴致上来了,动作有些过分,夏可岚看到后还是出言阻止了他。 面子被驳,吴仁忠把矛头指向了她,庄筱被一把推开,坐在对面不久后,抖着手拍下了这张照片。 “所以照片是你传播出去的,”于周看起来有些恍惚,眼圈有些红,“是吗?” 庄筱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了一下,开口道:“差不多吧。” 因为一瞬间的害怕和自私,她在黄雪云找上她时,为了否认,把这张照片给她看了一眼,黄雪云想抢她手机,庄筱制止过,但被对方一巴掌甩到脸上清醒了。 “我妈妈...”于周低着头,紧握着拳的手抖个不停,“她在帮你。” 庄筱闭了一下眼,侧着头泪落在鼻尖,语气却淡淡的:“我知道啊。” 但帮助真的有用吗?她不觉得,夏可岚的帮助只会让她在麻木里填上痛苦,这些道理她一个刚毕业没两年的人都懂,或者说,大家都懂,在夏可岚被吴仁忠针对的那个晚上,她也清楚看到了合作方脸上皱眉的表情,可有谁会阻止呢?这不过是商谈上的一个小插曲,大家没必要因为这个事情搞砸兴致,而且就算出手,以吴仁忠的性子,可能表面收敛,但庄筱知道,事后夏可岚一定会遭受更多。 “你在为你的愧疚和恶意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于周轻声揭穿她,“沉默着享受她的帮助,现在还要反过来指责她。” 庄筱一愣,被撕开后也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 “你不但不觉得有错,而且还觉得她是活该遭受这些,”于周仿佛很认真地问她,“你知道自己很恶心吗?” 庄筱脸上的表情裂了缝。 于周擦掉下巴挂着的泪,平静又无比坚定地和她说:“我妈妈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庄筱沉默着,思绪仿佛飘了很远,但最后又被敲门声拉回声。 她看着于周在她面前起身,和她说:“吴仁忠生产部产量造假的证据我已经交给了警方。” 于周弯腰,给她看了一张照片,地点也是在海阁湾的包厢,是一张吴仁忠正把她抱在腿上的监控截图:“以前小时候别人欺负我,她和我说没必要为一个本身就很坏的人把自己也变成坏人,可明明转头她就帮我教训了那个人。” 当着她的面,于周把这张照片上传到公司论坛,轻声开口道:“是我没有及时保护她。” 庄筱其实没有太气愤的情绪,反而像是落定了似的,只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晕沉沉,再看着这个她一直以为很乖巧单纯的于周打开了门,下一秒身穿警服的人朝她走来。 第86章 历时一年零五个月,所有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在六月的第一天,夏林崇在一大早敲响于周的房门,可没有得到回应。 他皱着眉等了五分钟,最后还是用钥匙打开了于周反锁的房门。 于周睁着眼坐在床上,看着他像是没回神似的。 刚把人接回来时,于周也曾有过这样的状态,不过他当时只持续了一周左右,后面就像是突然恢复了似的,和夏林崇一起投身到扳倒吴仁忠的计划中,现在事情结束,于周反而变回了原样,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神的,难过很多,但是又绷着不说的样子。 夏林崇给他约了医生,可到了那他什么都不说,完全拒绝沟通的模样。 对着自己也不太爱说话了,起初夏林崇以为他是在生气,气自己默许傅怀辞把他关起来的决定,但夏林崇态度诚恳地和他道歉之后,于周也只是说:“是有一点不高兴,但是可以原谅你。” 窗帘被夏林崇一把拉开,窗外的太阳光一瞬间照亮室内。 于周不太舒服地闭上眼,伸手摸着遥控器,又给关上,他和夏林崇说:“太亮了。” “太阳都出来了能不亮吗?”夏林崇让他赶紧起床,“陪我去看新公司的场地。” “你不回德国了吗?”于周抬头问他。 “欠了一屁股债怎么回,”夏林崇提醒他,“还等着你帮我挣回来呢。” 夏林崇和傅怀辞在说服云时那几个新投资人撤资时饼画的太大,现在一个个排队领饼,他忙也忙不过来。 于周信守承诺,问他:“我要什么时候上班?” 夏林崇微微一愣,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和他说:“先好好治病吧。” 于周扭开脸,告诉他:“我没病。” “你不会是怕医生吧?”夏林崇突然问他。 “你小瞧我了。”于周看着他。 夏林崇笑了笑,和他说:“那我们下午就去看医生。” 于周想到刚才醒来收到的消息,开口道:“我下午没有空。” 夏林崇以为他又在找借口,顺着他的台阶下:“你要干嘛,带上舅舅一起。” “我要回趟家,”于周低着头,和他说,“楠哥说要去搬东西。” 下午三点左右,于周在小区楼下和赵楠碰面。 两人一起乘坐电梯上楼,于周只在开始叫了他一句楠哥,后来再没有了话。 傅怀辞这次没有亲自来,而是让赵楠来帮他把剩下的东西全部收拾了带走。 于周也有好久没回来了,有些东西是傅怀辞上次收拾好但还没带走的,他大概和赵楠强调过,于周看他动作很麻利地把东西进行装箱,打包。 “可以给我一个箱子吗?”于周问赵楠。 赵楠把箱子递给他,看着于周进了卧室。 于周抱着这个纸箱,在长颈鹿和招财猫之间选择了招财猫送给傅怀辞,把他床头柜里眼镜和护身符放了进去,还有书房的钢笔和傅怀辞的那枚戒指,他把想到的,属于傅怀辞私人财产的东西都放好。 最后他把东西递给赵楠。 赵楠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拍了张照片,像是在询问傅怀辞的意见。 过了一会儿,于周听见他和自己说:“少爷说这些东西都不要了。” “需要我帮你丢吗?”赵楠问他。 “不要了…”于周很轻地重复了一句,抱着箱子的手收了回去,垂着眼睛回答他的问题,“不用,我自己丢。” 赵楠嗯了一声,和他说:“我先走了。” “他好吗?”赵楠在转身时,听见于周突然问他。 赵楠想了想,开口道:“挺好的。” 记起上次最后一次见面时,傅怀辞脸上受伤的神情,于周点点头说:“那就好。”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赵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才转身把箱子放到了桌子上。 于周回头,看着这个空荡荡的家,最后回房间拿了一个大行李箱,把自己的东西也一样一样地装了进去。 夏林崇看着他拖着个大行李箱下楼时微微一愣,开口道:“不是他来搬东西吗?怎么看起来像你被赶出来了?” 于周把行李箱抬上车后自己也坐上去。 夏林崇扭头看着于周,视线在他眼睛上扫了扫,没发现什么异样。 “舅舅,”于周开口,“我没哭。” 夏林崇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转开方向盘。 车子在往夏林崇的住处开,路程大概半小时。 在等第三个红绿灯时,夏林崇突然指着马路旁卖冰糖葫芦的大爷和于周说:“我小时候最爱吃那个。” 于周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一周里有三天,会有人扛着个竹把来村口卖,但是有点贵,我和姐七拼八凑也就吃过那么一回,那时候两人年纪都不大,吃到剩最后一个的时候还抢半天,”绿灯,夏林崇驶入车流,缓缓开口,“后来我俩一起去了孤儿院,倒是知道互相照顾了,但我姐比我伟大得多,为了让我被这对夫妻收养,故意骗我说不要我,我当时也是生气,真就上当了。” 这是夏林崇第一次和于周讲起自己和夏可岚的事。 “她觉得我要是去了可以受多好多好的教育,享多大的福,”夏林崇侧头看了他一眼,“但我其实更愿意和她在家抢一个沾得人粘手的小山楂,也更愿意和她把家重新建好,慢点也好,辛苦点也好,这都没关系。” 第87章 “你知道吗?”夏林崇突然笑了笑,和于周说,“你和我姐有时候真的很像。” “不一样,”于周听出了他的意思,告诉他,“妈妈是爱你的,所以就算她回头,你们也可以建好这个家。” “可我不是,”于周静静地挠了挠自己的手腕,小声说,“我好像不爱他了。” “是不爱,”夏林崇叹了口气,“还是不敢让自己爱啊?” 于周微微一愣,突然想起孟医生也这么问过他:“你到底是不爱他了,还是因为愧疚和自责,不敢让自己再爱他?” “暗示自己的时间太长,你就分不清了,”孟医生当时还问过他,“听到他的呼吸就讨厌,是讨厌傅怀辞,还是讨厌那个没能及时发现妈妈生病的自己?” “你不是抗拒傅怀辞的靠近,是在抗拒自己得到爱。” 【作者有话说】 宝宝加油 ◇ 第38章 * 大行李箱最终没有运回夏林崇的住处,因为中途于周说想回他和夏可岚的那个家。 在听到于周说要自己一个人在家住时,夏林崇表示了反对,但在于周略显失落的眼神里,他最终同意,只不过要求于周每隔一小时要给他发一条消息,于周觉得这个要求有一点难办,但决定先同意下来,反悔的时候,可以说自己暂时忘记,舅舅应该不会对他太生气的。 不过这个计划在实施的第二天就破灭,因为在他假装忘记的时候,夏林崇都会及时发消息提醒他,如果于周不回复,夏林崇的电话就会立马打到他的手机上。 挂断电话,于周把手机放进口袋,转身戴上了手套,开始了他的打包工作。 安城市区,万丰商场五号门外的美食街,其中一家卖煎饼果子的摊位,老板娘穿着个无袖背心,齐肩的短发在后婻風脑勺半扎了个丸子头,正在熟练地在摊饼,她的身侧站着个白净漂亮的男生,正给顾客打包装袋,他看起来有些不熟练,但好在客人不多,不着急。 大概傍晚六点半,因为前一个小时下过雨,所以今天来逛的人比以往会少一些,给目前最后一个顾客装完袋后,于周脑门上已经出了些细汗。 “呐…”郑少茁刚从隔壁摊位回来,递给他一杯冰奶茶,开口道,“今天的报酬。” 于周把手套摘掉,接受了自己努力一个傍晚得到的成果,他把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大口才觉得身上凉快了一点,郑少茁看着他长松一口气的样子,没忍住笑了。 于周不解地看她,两人莫名其妙地对视着,闻着隔壁摊位的炒饭味,不知谁的肚子突然响了一声,郑少茁的手臂沾了些面粉,于周的刘海被汗打湿了一些,两人看着对方系着的粉色围裙,一起笑了起来。 关掉摊子上的彩灯,郑少茁和于周躲在小三轮后面,坐在折叠椅子上,并排着一起吃手里的盒饭。 “灯关掉客人不过来了。”于周提醒她一句。 郑少茁旅游回来后花了四天研究怎么摊煎饼果子,第五天就出摊了,现在也有积攒一些顾客,她让于周放心:“还有回头客呢,一点吃饭时间不耽误。” “我发现我做哪行都能适应的很好,”郑少茁跟他夸自己,“现在夏天到了,我都打算旁边再支个摊做点小冰饮,就是没人手…” 听到这话,于周立马埋着头,侧着身子把脑袋转开了。 可郑少茁还是说:“要不你来和我一起摆摊,你不是说你现在也没工作。” 于周摇摇头,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告诉她:“我不缺钱。” “你滚蛋…”郑少茁说,“没让你说话!” 于周乖乖闭上嘴巴。 两人又笑着一起低头扒饭。 不过于周的炒饭只吃了几口就停下,过了一会儿仿佛看着高楼后面橙黄色的天空发呆,郑少茁抬头,把自己刚才特意加的鸡腿放到他的饭盒里,问他:“看什么呢?” “在看灯,”于周收回视线,看到自己碗里的大鸡腿,唇角轻轻弯了弯,问郑少茁,“这是我的报酬吗?” “刚才是老板给你的,”郑少茁直起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笑着说,“现在是朋友给你的安慰。” “安慰什么?”于周问她。 郑少茁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吃了两口饭,含糊道:“不是不开心吗?” 今天其实是于周近几个月中笑的次数最多的一天,所以他说:“我今天有开心。” 郑少茁放下筷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笑着问他:“记得你小学拉我一起离家出走那次吗?” 并不是多大的事情,不过是于周在那个月第四次丢掉了钥匙,怕被夏可岚骂责骂而做出的大胆决定,虽然里面有胆小的成分,那就是拉着郑少茁一起。 从放学离家出走到天黑,更兴奋的反而是本就不想回家的郑少茁,她带着于周去附近的游戏厅转了一圈,出来后又去公园里学着大人的模样,在湖边惆怅地吹了会儿风。 郑少茁玩得很开心,可于周却因为丢了钥匙一直心不在焉,最后脸上出现一下开心,又一下难过的表情,把郑少茁逗得大笑。 “诌诌,”郑少茁轻声喊于周的小名,看着他开口,“你现在就给我一种,丢了东西的感觉。” 于周用筷子轻轻划拉了一下饭粒,看起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似的。 “不过丢了就丢了呗,”时隔十几年,郑少茁再次重复当年的话,于周听着她用不太所谓的语气和自己说,“要么去把丢掉的钥匙找回来,要么就重新配过一把,别难过。” 第88章 摊上的招牌被人轻轻敲了敲,郑少茁放下手里的盒饭,没顾着看着还在走神的于周,重新打开招牌灯光,和面前的女生说:“今天轮到你下来了?” “可不呢,”女生穿着西装,戴着红色领带,笑起来很甜,和郑少茁说,“姐,我要买五个煎饼果子,一个不要香菜,一个不要葱和芝麻,其他全要。” “还是帮办公室里的人带?”郑少茁问她。 于周起身,站在一旁继续他刚才的工作,边打开塑料袋,边听女生说:“对啊,又加班呢,先吃点垫个肚子,待会儿去聚餐。” “你们这十天里有九天都在聚餐吧?”郑少茁笑了,用竹蜻蜓刮板熟练地转了一圈,看着她。 “加班忙就这样,老板老请客,”女生悄悄和郑少茁说,“但我更想回家睡觉…” “拒绝呗。”郑少茁说。 女生摇摇头,笑了笑:“嘿嘿,我开玩笑的,免费的饭呢。” 于周打包好第一个。 女生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于周听着她接通,和对面的人说:“怎么了师父?” 于周低着头,往不加葱和芝麻的那份袋子里放了一包番茄酱。 “番茄酱?哦…”女生刚要提醒,看到了于周的动作,和电话那头的人说,“已经放好了。” “那我挂了,”女生刚要挂,又听见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回道,“楼下便利店没有你想要的烟,上次我就看过了,师父你还是少抽……” 电话被对面不礼貌地挂断。 于周把打包好的煎饼果子递给女生,和她说:“好了。” “哦谢谢,”叶榭雨看着面前仿佛有些眼熟的面孔,没想太多,和郑少茁挥手说,“姐姐拜拜…” 晚上十点收摊,近半年的混乱作息让于周到这个点已经有些犯困,郑少茁干脆让他早点回去,但于周还是帮她把东西都收好,回到家时已经快十一点。 在路过坡底的小卖铺时,于周打开冰柜,从里面拿了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很甜,味道好像没有以前好,但于周还是安静地边吃边往家走。 楼道好像更旧了,于周爬楼时还是喜欢靠里面走,还好回来住之后灯泡都一直好好的,虽然因为瓦数不高暗暗的。 于周踏上台阶,今天却在跨上二楼时没能看到头顶的灯泡亮起来,他脚步停了一下,却突然被鼻腔的草莓味呛了一下似的,他蹲下来用手捂了一下脸,泪水却迅速从他的指缝里冒了出来。 于周觉得郑少茁说的不对,他又不是丢东西,所以也没办法找回来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样难过,像是夏可岚的事情结束后才敢分点心思在别的地方,想久了心里的弦像是崩断了一根似的,震得于周心口发麻,现在明明是自己最希望的样子,他给不了爱,所以早就想好和傅怀辞分开,他的思绪乱乱的,觉得把人抛下的自己是一个很坏的人,又不明白为什么想到不会再要他的傅怀辞,会让他一直想哭。 楼道的灯灭了,黑暗中那团身影不知在同个位置蹲了多久,久到手上的冰淇淋顺着他的手腕滴到了地上,再和那些眼泪化在一起,风干在夜里。 * 老旧的墨绿色台扇艰难地转动着,于周趴在床沿边拼着一个小魔方,身上的背心被吹得微微扬起。 “你在干嘛?”放在一旁的手机发出夏林崇的声音。 “把魔方复原。”于周回他。 “好吧,”夏林崇在这头打开相册,发了张自己的照片过去,“你要的照片。” 于周哦了一声。 “拿我照片做什么?”夏林崇像是有些期待地问他,“要给我相亲?” “我还没有做好有一个舅妈的准备。”于周和他说。 “是我娶老婆,”夏林崇在那头被气笑,“你有什么好准备的?” “好吧,那我等一下把照片贴在附近的相亲角。”于周起身把魔方放到桌上,去翻行李箱里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从夹层抽出一本相册。 “那还是算了吧,舅舅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没空处理家事。”夏林崇说。 于周打开这本当初从傅怀辞手里拿回来的相册,从头翻到尾,依旧在看到空着的那一页时愣了一下。 空着的这页,原来应该是贴着照片的,因为上面还有一些余胶。 于周没有头绪,干脆放下相册不去想,和夏林崇说:“照片是给妈妈的。” 两人上次已经一起来看过夏可岚和于修群,这次就是来放个照片。 “这是什么习俗?”夏林崇看他手里攥了两张自己的照片,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自己贴在墓碑上的架势。 “不是习俗,是约定,”于周走上台阶,和他说,“以前我和妈妈说好的,照片是我们一起给爸爸的礼物,这样他可以知道我们过得好不好。” “现在妈妈也要有。”于周和他说。 夏林崇头一回表现出了一些不好意思,有些含糊地说:“放你的照片就行了…” “不行,”于周不同意他的说法,和夏林崇说,“妈妈说了,一家人的照片都要放的。” ◇ 第39章 * 在于周心里,夏林崇早就被他划到了家人的领域。 夏林崇感动地看着于周把夏可岚墓前存放杂物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盖子时却恍惚了一瞬。 他跟着往里看了一眼,里面的照片不多,自夏可岚去世之后,里面放的,都是于周和傅怀辞的合照。 第89章 于周没动那些照片,而是把夏林崇的照片直接放在了上面。 于修群的那个盒子里旧一些,里面的照片存了厚厚一叠,夏林崇笑着和于周说:“能看看吗?” 于周愣了愣,没太犹豫就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夏林崇。 夏林崇接过照片,坐在一旁的树荫下,于周跟着坐下,凑过去陪他一起看。 “这个几岁啊?”夏林崇指着张于周举着个气球站在旋转木马前冲着镜头笑的照片,“怎么还没有旁边的栏杆高。” 小学有过小矮个时期的于周把照片拿回来,觉得他的重点跑偏很多,于是告诉他:“九岁的时候还没有很高。” 下一张,是于周戴着生日帽,把蛋糕抬到了头顶的照片,夏林崇看着上面那个十,不留情面道:“十岁也矮啊...” 于周不和他计较,只告诉他:“快长高了。” 夏林崇往后翻了好几张,全是脸蛋身高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照片,没忍住问于周:“你小时候营养不良?” 于周觉得他说话不好听,替他纠正:“我只是长得比较可爱。” 夏林崇不礼貌地笑了两声,翻到下一张,于周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像是抽条似的突然就长高,已经和旁边站着的夏可岚差不多高,夏林崇看着夏可岚脸上的笑微微一愣,感觉到久远的,熟悉的暖意。 于周在一旁伸长脖子,看到这一张照片的时候直起身,很快告诉夏林崇:“这一年我长高了十五厘米。” “厉害啊。”夏林崇夸他,笑着和他看剩下的照片,于周则在一旁充当着解说。 照片很快翻到于周的大学时期,从这开始,每张照片的间隔时间变长,常常是半年一张。 在这之中,于周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照片。 那是一张站在于周房间门口拍的照片,镜头对准的是那张一米二的小床,窗外的太阳被挡了一半,剩下的洒在了床尾,应该是夏天,于周身上穿着那条波点短裤,脸颊压在傅怀辞的胳膊上,尽管热两人也依偎着抱在一起,看样子睡得正香。 右下角的时间,是大三快结束的那个暑假,在他们陪夏可岚去完海边回来的后几天,于周把这张照片翻到背面,后面有一些残余的泛黄的干胶,还有夏可岚留下的一句抱怨:「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两个臭小孩。」 于周怔怔地看着这句话,有好一会儿都没能反应过来,他摸了摸这几个字,心里那块一直堵得厉害的地方也像是被人轻轻抚了一下似的。 * 工作室开业已经快两个月,孟越在某个周六发现,院子里突然长出了一丛西瓜藤,他就是在咨询结束后拿着铲子下楼,想把藤蔓移走时看到于周的。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半年之久,云时垮台的消息孟越也有听闻,只是没想到他会再来找自己,毕竟自己对于周来说已经没有太多利用价值。 夏可岚的事情已经解决,而就那几次咨询来看,于周也没有真正地配合过他。 但这次于周却和他保证道:“孟医生,我会好好配合你。” 孟越执业十多年,在咨询开始前听到过太多这样的保证,事实上大多数人面对他的提问,多少都会有所保留,但当于周主动提到傅怀辞有过限制他自由的行为时,孟越意识到他确实在尽量的,无保留地配合自己。 但于周只是和他简单提了一句,下一秒话题又跳到他和傅怀辞最初离婚的原因上,要不是于周的表情认真,孟越会觉得他是不是在转移话题,毕竟以前在接受咨询时,于周的叙述不会这么乱。 孟越安静地听着他把以前讲过的东西,再和自己重新叙述一遍,但这次,他好像在尝试着相信另一种可能性:“我以前觉得,提出离婚是因为自己好像有一点不爱傅怀辞了,这样也能解释我为什么会抗拒他的靠近,你说过我可能是在心里把对傅怀辞的爱刻意地忽略,因为这样才可以让我对妈妈的去世不那么愧疚,我最近好像有懂一点点。”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回想和傅怀辞好的时候,因为想到会觉得很难过,所以不敢,”于周告诉他,“但我最近经常想起哦。” “每次回想结束,我会发现自己对傅怀辞做了很多很多的坏事,因为我的胆小和自私,好像一直在让他伤心,像你说的,我为了减轻自己的愧疚感,所以把他推开,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在某一天收到了我要和他离婚的决定。” 墙上的分针开始转第二圈时,孟越给于周倒了一杯温水,这个月第四次听着于周有些混乱的自述,在这之中,孟越有听到于周在变好的部分,例如在夏可岚事件结束后,于周对她的自责有在慢慢减轻,同时伴随着对傅怀辞的情感恢复,不好的部分,是他持续性地在表述自己对傅怀辞的伤害。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关注的点好像一直都在傅怀辞受到伤害的结论里,然后陷入自我讨伐,”在于周开始挠手腕时,孟越适时地打断了一下他,“但你其实可以想想你的出发点,我不是在给你开脱,只是我们不能只从一个角度想事情,然后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说对吗?” “我猜猜,离婚也许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你不想傅怀辞被你那时候糟糕的情感状态所影响,你也说过不想给他不好的爱,但你潜意识里其实并不舍得,所以总是下不了决心,”孟越抓住他刚才反复提及的两个事件,“第一次明确说不爱他时,你一直提到他身上的伤口,至于划伤自己,如果真的是为了伤害他,你就没必要躲到浴室,你大可以当着他的面做这件事,但你愿意吗?” 第90章 见于周很轻地摇头,孟越对他温柔地笑了笑。 “刚才我们一直在说原因和结果的部分,”孟越把沙漏倒过来,开口道,“现在先来说说除去这两部分,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于周想了想,有些委屈似的低下头,很轻地说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说:“我想见见他。” “可你被刚才说的那些东西绊住了脚步,对吗?”孟越问他。 于周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发白地和他说:“嗯。” 孟越感受到于周的焦虑情绪,问他:“你想把障碍移走吗?” 见于周点头,孟越笑着说:“那就试试。” “之前的顾虑不是变少了吗?”孟越提醒他,“吴仁忠被关进去后傅怀辞不会再因为你受伤,至于你说的爱,你觉得它再次出现了吗?” 这天之后,于周每周会来找孟越一次。 像于周承诺过的一样,每次谈话他都很配合,陷入自我认知时终于愿意听听孟医生的话,不再一味地给自己灌输一种结论,药也会乖乖吃掉,连夏林崇都觉得他进步很大。 可尽管夏林崇每天夸他,于周还是没有同意对方邀请自己去他公司上上班的提议,因为他现在不是无业游民,他一个夏天都在和郑少茁学怎么做煎饼果子,偶尔会帮她送送餐,这时候最快乐,因为可以偷偷跑去商场一楼吹吹空调。 但几次下来,郑少茁发现了,于是克扣了他一次送餐机会。 郑少茁的冰饮摊位做的很成功,于周开始认同她做生意的天赋,但有一个缺点,这意味着他做煎饼果子的速度要更快了! 叶榭雨经常光顾,有时候是自己下班路过时来买一个,有时候还是帮同事一起带,于是很快和于周也熟悉了起来。 “还是老样子,五个煎饼果子!”今天降温,叶榭雨拢了一下外套,笑着和于周说。 于周收到订单,先把其他四个做好,最后表情严肃地开始摊最后一个饼,他熟练地打了一勺面糊,用竹蜻蜓自信满满地转了几圈,得到了一个完美的饼皮,接着他敲了一个鸡蛋,趁着郑少茁和叶榭雨聊天的间隙,不小心多加了一个鸡蛋下去,最后假模假样地说:“真是的,也太不小心了。” 叶榭雨最后拿着那个比别的都大出一圈的煎饼果子,看着里面满到快爆出来的料,震惊地和于周说:“师父有福了,今天又吃全家桶。” 于周想,没有那么夸张的,自己不过是不小心多加了一点点。 “周周,”叶榭雨听郑少茁这样叫他,也学着叫,笑着问他,“有空送几份冰饮到我们办公室吗?刚才有同事让我顺便把楼下的文件搬上去一下,我怕洒了。” 对于孟医生当初说的试试,于周一直没有迈出那一步,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好准备,但叶榭雨的要求他不好拒绝的。 所以于周把粉色围裙摘掉,照了一下镜子,洗干净手,和她说:“有空的。” 到了楼下才发现文件确实有一大叠,于周看着叶榭雨打算弯腰的动作拦了她一下,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说:“我来搬吧。” “很绅士嘛…”叶榭雨也没推辞,笑着帮他按了电梯。 两人进了电梯,于周艰难地用手摁了一下九楼,叶榭雨下意识说了个谢谢。 电梯上行,叶榭雨看着楼层数跳到五时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们律所在九楼?” 于周一愣,只好告诉她:“我来咨询过案子。” “那你说不定还认识我们所的律师咯!?”叶榭雨笑着问他,“还记得是哪位律师吗?” 于周点了点头,最后和她说:“是傅律师。” 叶榭雨呀了一声,笑得更开心了:“那不就是我师父!” “嗯。”文件压在于周心脏的位置,电梯到达九楼时,他总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被压快了。 九月底,他和傅怀辞已经有八个月,将近一年没见过面,是他们认识对方以来,失去联系最久最久的一次。 于周侧过头,用肩膀压了压自己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红了眼睛。 从电梯口出来没两步就是律所前台,穿过个走廊,叶榭雨替他打开办公区的玻璃门,和于周说:“放地上就好了,谢谢周周。” 下班时间,刚才一路进来都没有碰到人,这间大办公室里除了他俩暂时也没有看见人影,但尽头的两间办公室都亮着灯,可惜从外面看不见里面。 见于周把东西放下,叶榭雨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 于周接过水,慢吞吞地喝了两口。 “要不要和我师父打个招呼?”叶榭雨问他。 于周还没应好,傅怀辞的办公室突然被打开,他心跳停了一瞬,看见的却不是傅怀辞,于周对这位男生有印象,当时自己和苏俞飞咨询离婚事宜时他在旁边,是苏俞飞的徒弟。 李应维出来看到人后,朝身后大喊着:“叶榭雨把煎饼果子带上来了!” 但他身后没有人回应,于周的注意力都在那扇门里,于是没能注意到自己身后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他听到一道熟悉的,每天都要想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叶榭雨,我先回去了。” 叶榭雨看着站在于周旁边的傅怀辞,问他:“不聚餐了?” 于周呆呆地站在那,甚至没敢转头看傅怀辞,只听到他和叶榭雨说:“有事。” “好吧,”叶榭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挽着于周的手和人介绍,“对了师父,你还认识周周吗?” 第91章 于周愣了一下,这才抬头撞进傅怀辞的视线里。 只是近一年没见,于周就觉得傅怀辞有些陌生了,长相虽然还是一样好看,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大一样,直到对方很冷淡地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傅怀辞没有回答叶榭雨的问题,而是说:“走了。” “那煎饼果子呢!”叶榭雨问他。 于周愣愣地站在那里,指尖有些无措地碰了碰自己的衣服下摆,听见傅怀辞在转身前语气淡淡地开口:“不吃了。” 【作者有话说】 于周宝宝勇敢冲 ◇ 第40章 * “那我吃……”尽头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拉开,苏俞飞在看到于周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叶榭雨看着苏俞飞莫名其妙的反应,没明白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于周突然追着傅怀辞往电梯口走了,她看到于周伸手拦了一下正要关门的电梯,直接往里进。 李应维和苏俞飞快步凑过来看了一眼,开口道:“我操…” “你从哪把人带上来的。”苏俞飞问叶榭雨。 叶榭雨愣愣地回道:“他我朋友啊,楼下卖煎饼果子的老板…” “没看错的话,”李应维找苏俞飞求证,“是前嫂子吧?” “什么嫂子?”叶榭雨张着嘴。 苏俞飞从叶榭雨手里拿了份煎饼果子,拉长音调和她说:“你带回来的朋友,是你师父前夫。” 叶榭雨眼神震了震,望着电梯口的方向半天才发出一声:“啊!?” 电梯里。 傅怀辞穿着件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一个,手臂随意挽了件西装外套,正微低着头站在一旁,对待突然闯进电梯的于周,并不分眼神在他身上。 于周盯着傅怀辞的脸看了又看,他其实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脚步本能地迈了过来,等回神,人已经站在了傅怀辞面前。 好歹是曾经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的关系呢,于周决定主动问好,小声叫对方:“傅怀辞。” 傅怀辞没有应他的意思,于周怕他没听见,靠近他一点,看着他的眼睛用有一点难过的语气,又喊了一句:“傅怀辞…” 再次被忽略后,于周确定,傅怀辞是故意装作听不见的。 电梯在这时到达地下一层,傅怀辞侧身躲开他,出电梯没两步,袖子被人从后面轻轻扯住。 傅怀辞停下脚步,回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情绪没什么起伏地说:“能松手吗?” 于周不会强迫人,所以松开他的袖子,态度很好地说可以,并且在心里希望傅怀辞对自己的语气可以缓和一点。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于周朝前走了两步。 傅怀辞像是顿了一下,疑惑地问他:“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 于周抬头看傅怀辞时,眼皮轻轻颤了一下,他不喜欢傅怀辞这样说话,但知道自己没法再对傅怀辞提什么喜不喜欢的要求,没人会在意他。 在于周短暂的沉默中,傅怀辞收回视线转身,仿佛并不打算给于周回答的机会。 没能及时整理好语言的于周,只能看着傅怀辞逐渐消失在眼前,脑海中莫名闪过自己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于周才肯承认,傅怀辞不再想和他来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傅怀辞说过不会一直给他机会,于周记得很清楚,也明白,以前的傅怀辞对他纵容的前提是爱,如果前提没有了,自己就会像无数人在他心里的地位一样,不再有任何特别。 于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上,还有面糊溅到的小白点,那可是他今天做的最好的一个煎饼果子。 郑少茁把今天最后一份冰饮卖出,坐在小板凳上休息了会儿,远远看到于周回来的身影,想打个招呼,但对方低着头,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明明刚才和叶榭雨走人时还挺有劲的。 等人回到摊位,郑少茁看着于周沉默地回到他的岗位,给人摊了一个糊掉的煎饼,给两个要辣的顾客错挤了番茄酱,于是本想用忙碌麻痹自己的于周,被郑少茁赶到了一旁,命令他老实待着。 于周拿出手机,点开消息列表,一个月之前,他把傅怀辞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上周把他重回置顶,于周现在打算迈出一大步,给傅怀辞发送一条消息。 这几个月里,孟医生就夏可岚这件事出发,几乎每次都会对于周进行心理干预,帮着他重新构建面对负面情绪时的思维方式,所以于周要找回自己刻意忽略,又依旧在乎的东西并不难。 于周也一直做的很好,只是认知逐渐转变过来后,孟医生和他提过建议,克服害怕最好的办法就是迎难而上,害怕傅怀辞因为自己伤心,那就去安抚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可以很好地爱傅怀辞的话,就去靠近他。 可于周忽略了,傅怀辞也是会不爱自己的,他难过地想,这个困难的等级太高了。 不过还好,面对困难,于周向来不怕,八岁第一次接触魔方时,他就愿意花一个晚上的睡眠时间把这个小东西复原,后来只要是到他手里的魔方,尽管再难,他花上一天,一周,甚至更长的时间他也从不会有放弃的念头,所以最后总能复原。 所以,于周低着头安慰自己,就算他和傅怀辞之间变得再破破烂烂,只要他不再放弃,也一定可以把他们破碎的每一面都拼好的。 至少傅怀辞的头像没有换呢,于周给自己打气,他点开傅怀辞的资料,却在延迟过后突然跳出了新的头像。 第92章 原来那张黑糊糊的,左下角隐秘地出现了于周的头像,现在被换成了一只看起来很可恶的,脸颊还有一个小伤口的卷毛猫,于周的嘴角渐渐往下。 于周只不开心了一小会儿,最后有一些紧张地给傅怀辞发了一条消息。 煎饼果子傍晚五点开门:「傅怀辞,明天晚上你有空吗?我想和你共进晚餐。」 于周把手机放在膝盖上,等了好久,最后到收摊回家也没有得到回复,消息仿佛石沉了大海。 洗完澡,于周头发都来不及吹干,趴在床上,盯着手机继续看。 时间跳到零点,于周把手机朝上放到枕边,床头的小夜灯被他调暗,现在已经超过了他的睡觉时间。 他闭上眼侧躺在床上,最后悄悄把手机解锁,给傅怀辞发了第二条消息。 煎饼果子傍晚五点开门:「明天晚上六点,我会在一楼等你。」 发完这条消息,于周翻了个身,背对着手机,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朦胧间,于周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握着那支钢笔最后沉沉睡去。 青樾山,此时的傅怀辞正坐在床上,抬手擦拭着湿发,低着头,眼神正落在这条消息上。 不知过了多久,傅怀辞把消息退出,手机被他丢在一旁的被子上,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因为闹出的乌龙,叶榭雨第二天大早就敲响了傅怀辞办公室的门。 她倒不是八卦,就是单纯道个歉,因为就昨天傅怀辞的反应来看,他大概对遇到于周这件事,并不太开心。 “真没人告诉我他是你前…啊,”叶榭雨吞了一个字,把今天的新案源放到他手上,嘀咕道,“难怪每次就给你那份做全家桶。” 傅怀辞打开文件的手一顿,下一秒不太关心地看起了案子。 叶榭雨看着傅怀辞的态度,适时地止住了这个话题。 但她按耐了一天的好奇心,在傍晚下班碰到楼下大厅的于周时,又旺盛了起来。 和以前无数次等傅怀辞下班一样,于周现在正坐在写字楼一楼大厅的等待区,眼神望着电梯口,等待着那道身影出现。 回想上次来是什么时候,于周本想找点美好的回忆,但记起,上次是他找傅怀辞签财产分割协议的那天,他再往前回想一次,又是他和傅怀辞离婚的那天,都不美好。 身旁不知不觉中多了个人,于周侧过头,看到了叶榭雨。 “在等我师父吗?”叶榭雨问他。 于周嗯了一声,意识到她应该是知道了自己和傅怀辞的关系:“对不起,不是故意要瞒着你。” “和我对不起什么…”叶榭雨笑着陪他坐了会儿,但却没再把话题落在傅怀辞身上,好奇心是好奇心,但对朋友的隐私她并没有什么窥探欲。 “今天摊位估计挺忙,”叶榭雨聊完起身,想到郑少茁可能会手忙脚乱的,开口和于周说,“你再等等吧,他应该快下来了,我去给少茁姐填点乱。” 听到傅怀辞可能快下来,于周开心了一些,和她说:“好。” 叶榭雨跟着他笑,最后笑容淡了淡,开口道:“周周,师父之前都会把那些煎饼果子吃得很干净的。” 因为叶榭雨的这句话,于周心里变得暖暖的,仿佛等待也不再那么漫长。 直到两个多小时后,于周看着久久才开一次的电梯门,在心里默默地想,好吧,还是有一些漫长的,特别是当他看着上面的数字多次略过一楼,直接跳到负一层时,会涌现一点不安。 消息依旧没有人回复,于周坐得有些累,站起来绕了几圈柱子,最后决定去门口看一眼,如果那盏灯亮着,他就上去,如果灭了,他就回家。 于周往外走,往后倒退到好数楼层的位置。 灯亮着。 秋风吹拂在于周的脸颊,刘海被吹起,完全露出他明亮的眼睛,下一秒他加快婻風脚步,紧接着小跑起来。 在电梯里看着楼层逐渐升高,虽然于周没有想好要和傅怀辞从哪里开始说起的,但他现在好像只想先见到他。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九楼打开。 以前于周等傅怀辞下班时也常常这样,等不及的时候他会悄悄上来,再敲响傅怀辞办公室的门。傅怀辞总是故意装听不见,等到于周不开心地喊他的名字了,傅怀辞才会突然拉开门,把他拽进去接吻。 但今天还没敲呢,于周在距离那扇门还有十米的位置,看见傅怀辞推开门,让身后俊秀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又笑着说了几句话,才一起朝于周走来,傅怀辞抬头,看到他时微微一愣,但并没有欣喜,于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身子整个背对着他们,但他确实这么做了,而傅怀辞也装作看不见他似的,和那人一起走远。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才挪动步子,但他只走到电梯口,迈不动了似的蹲了下来,于周为自己刚才的开心感到丢脸,心想,那盏灯又不是为自己亮的。 他把下巴埋进手臂,是一个有些可笑的,不那么成熟的动作,但于周觉得没关系,反正周围没有别人,而自己现在也有点难过。 然而,就在他把眼睛压在膝盖上时,突然听到了电梯的开门声。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朝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下。 于周没有抬头,带着可怜劲的语气,和他说:“傅怀辞,我等你等的都有点饿了。” 第93章 傅怀辞静静地看着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于周,听见他压下声音里的难过,小声问自己:“你喜欢别人了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才听见回答。 “怎么,”傅怀辞像是轻轻笑了一下,这次没有再解释什么,而是开口问他,“又要祝福我吗?” 【作者有话说】 应激小傅 ◇ 第41章 * 如果要问傅怀辞,被爱的人祝福新婚快乐是什么体验,他描述不出太详细的感受,只能想到几个简短措辞,失落,失望和不被在乎。 一开始,傅怀辞总觉得在离婚这件事上,于周有苦衷,所以他愿意让步,给出无数次机会希望对方可以对自己坦白,毕竟他们是爱人不是吗? 可他忘记,于周也许早就不这样认为,现在清醒了,傅怀辞又不太明白于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怀辞看着于周慢慢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哭过,眼底有些红地看着他,闷声和自己说:“不祝福你们。” 话里带了些倔,曾经说着祝你新婚快乐的那个于周仿佛不见了踪影,现在变成另一副,站在傅怀辞面前想朝他靠近的模样。 决定好要主动的于周,是一个不太会藏心思的人,他只会直白地告诉傅怀辞:“我每天都在想你。” 傅怀辞像是愣了一下,却没有再多反应。 这样不说话的傅怀辞让于周不太会应对,仿佛他说再多,傅怀辞心里也不会再因为他起什么波澜。 把自己想难过的于周整张脸看起来有一点可怜,但他打算先把难过攒攒,于是压住失落问傅怀辞:“你还会喜欢我吗?” 傅怀辞安静地看了一会儿于周,开口问他:“今天突然想把我捡回去了吗?” 听傅怀辞这么形容自己,于周脸色苍白了一瞬,固执地和他说:“不是捡。” “那是什么?”傅怀辞语气平静,继续开口,“丢掉的东西不是捡吗?” “没有把你丢掉…”着急的于周不会注意两人的距离,他靠近傅怀辞,下意识要去牵他的手。 傅怀辞往后躲开,甩开他的手,淡淡道:“别碰我。” 于周愣了一下,装作很自然地收回了手,鼻子却没办法控制,变得酸酸的。 沉默蔓延,但没有很久。 “诌诌,”傅怀辞突然叫他的小名,于周愣了一下,眼眶变得模糊,可下一秒却听见傅怀辞和他说,“我不需要你这么随便的爱。” 于周想,在傅怀辞眼里,他已经没有了可信度,所以连爱也变得廉价。 脚步声逐渐远去,于周埋着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快走到办公室的傅怀辞,安静地擦掉挂在下巴的眼泪。 傅怀辞踏进关了灯的办公室,伸手开灯的动作却顿了一下。 走廊的灯光洒进办公室,又变暗,傅怀辞腰上一紧,接着胸前突然贴上了一道温热的身躯,于周不管不顾地把脸压在他颈窝,傅怀辞很快感觉到了湿润,接着他听见于周和他说:“不随便,我会给你很好的爱。” 傅怀辞的下巴被于周的发丝蹭得发痒,但心里却没起什么涟漪,前车之鉴,于周的承诺总是认真,却只是在当下有效,他伸手扯开圈住自己后腰的手臂,和他说:“给别人吧,我不要了。” “不给别人...”于周攒了一晚上的难过,终于在听到傅怀辞的这句话后满了出来,他所有的心绪都因为第一次被傅怀辞这样狠心地推开而乱七八糟,连一步一步靠近的计划都被打乱. 现在的于周只想要抱他,但傅怀辞不给,他就只能带着细微哭腔和傅怀辞说好多很乖的话:“都给你,不可以不要,我有乖乖吃药,会好好爱你…” 傅怀辞推人的手一顿,只是走了一下神,于周就重新抱了上来。 “于周,”黑暗中,于周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对方冷淡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他说,“我不需要你今天有,也许明天就没有的爱。” * 清早,叶榭雨刚下地铁,看到傅怀辞让她上楼时帮忙带杯咖啡。 傅怀辞喝咖啡的次数不多,通常在上午要开庭时,为了状态好点会喝杯提提神,或是前一晚没睡好时,也会来一杯。 叶榭雨推开办公室,傅怀辞正在盯着手机发呆,按行程,和他的脸色来看,今天是没睡好。 她把咖啡放人桌上,准备悄悄走人,却听见傅怀辞和她说:“明天和我一起出趟差,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最近不是没有出差的案子吗…”叶榭雨回想了一下。 傅怀辞抬头看着她,开口道:“现在有了。” 叶榭雨看着傅怀辞递给她的文件,是昨天她给对方的案件信息。 “这次的委托人比较特殊,是一个十八线小艺人,昨晚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到,为了不被拍,还特地选在大家下班的时候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叶榭雨总觉得傅怀辞好像有些不高兴,但他的决定又让她觉得是错觉,“为了隐私保护,他申请了跨区调解,我同意了。” “行吧…”叶榭雨不爱出差,家里的小猫咪会没人照顾,上回给李应维照顾,水都没了也不知道加,最后猫渴到去喝他杯子里的水,叶榭雨还赔了他一个打碎的杯子钱。 这头的叶榭雨在发呆,那头的傅怀辞也不知在想什么似的,过了一会儿把视线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 第94章 五分钟前,于周给他发来了几条消息。 煎饼人:「傅怀辞早安,今天傍晚有小雨,请不要带伞,我会送你回家。」 煎饼人:「昨天的我有一些失控,今天已调整好状态,谢谢你的拥抱。」 煎饼人:「希望今天可以收到你的一条回复。」 煎饼人:[爱心] 就像当初离婚一样,决定了要离开的于周,不管几次都会坚定推开他,而现在决定要靠近的于周,尽管昨晚傅怀辞说了狠话,也一样固执地,横冲直撞地要向他表达爱。 心理咨询室,孟越把灯光稍微调亮了一些,结束了这次心理疏导。 按照日子,于周约的是后天,但昨晚在得到孟越今天有空档的消息后,他申请了调整。 从工作室出来,于周看到了停在门口的车,他朝前走去,拉开了夏林崇的车门,喊他:“舅舅。” 夏林崇今天刚好在附近谈事,听说于周也在,顺道过来接他回家。 下午三点左右,天气阴沉沉的,于周侧着头看了眼窗外,总觉得雨要提前落下。 “看什么呢?”夏林崇问他。 于周把视线收回,和他说:“看有没有下雨。” 夏林崇也跟着看了眼:“怎么了副摊主,担心没办法出摊啊?” 差点忘记工作的煎饼果子副摊主迟疑了一下,和他说:“是担心见不到傅怀辞。” 近几个月,夏林崇还是第一次在于周这里听到他的名字,难免微愣,过了一会儿才问他:“和好了?” “没有,”于周有些苦恼地摇头,告诉他现在自己的进度,“他不理我。” “听这意思,是打算要挽回了?”夏林崇问他。 于周沉默了一下,想到上次夏林崇开导他的那些话,有些好奇地问他:“你好像不反对我和他重新在一起。” 于周看着他,声音小了些,像是怕被夏林崇听到一样:“我以为你会不赞同。” “一开始确实不太看好,虽然你在我面前一直说他很好,但再怎么样,那张照片里出现了傅镇先。”夏林崇倒也没遮掩,继续和他说,“后来也和我预料的差不多,你因为这件事渐渐产生了离婚的念头,说实话,我那时候其实挺赞同你离婚的,毕竟不管怎样,隔阂就在那,爱意被消耗是迟早的事。” “你那时也和我说,感觉和傅怀辞之间哪里变了,感情变质嘛,不爱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在于周的描述里,夏林崇得到同样的反馈,所以在听到于周离婚的消息时,他还松了口气,但是,夏林崇笑了一下,“我有时候感觉我也被你骗了。”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天其实回去之后我都还觉得你是骗子,毕竟哪有人说自己母亲的遭遇就跟讲别人的故事一样的,但后来相处久了,发现你好像一直是这种,一副感知能力不强,仿佛屏蔽掉所有人的感觉,”夏林崇叹了口气,“我送你去海阁湾的那天,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情绪失控成那样,虽然你到现在也没和我说过原因,但我当时听了全程。” “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夏林崇笑了一下,于周听见他和自己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看不见你情绪的外露,是因为也被你屏蔽在外了,也是在那时候,我发现你其实根本就没把傅怀辞真正排除在外,即便离婚,你潜意识里还是只会依赖他。” 于周认真地听着他的话。 “我的意思是说,”夏林崇看了他一眼,“既然对你来说是这么重要的人,我有什么好反对的。” 而且,夏林崇回想自己和傅怀辞共同合作的那几个月,虽然一开始两人相看两厌,但也算是不错的一次合作经历。 这让夏林崇又想起一件挫败的事:“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吃蛋糕,不是你自己和我说巧克力牛奶太甜的吗?” 那几个月,夏林崇和傅怀辞结束应酬后常常看他顺道拎一个蛋糕回家,问了才知道是他亲侄子爱吃,夏林崇想到傅怀辞当时的语气,得意的,仿佛不在意,但语调都快扬到天上的:“他没告诉你吗?” “巧克力太甜,”于周和夏林崇解释道,“但是草莓就刚刚好。” 夏林崇嘁了一声,于周翘了翘唇角。 被草莓蛋糕打断,夏林崇开出一百米才回神似的,开口:“现在看到傅怀辞还会想到难过的事情吗?” 于周愣了愣,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口:“我还是没有太办法原谅傅伯伯,尽管我知道他也没有义务要出手帮妈妈。” “但是,”于周低头想到傅怀辞问自己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的那天,轻轻开口道,“傅怀辞就只是傅怀辞。” 是那个会给他出气,在冬天换掉他破洞的羽绒服,会因为自己没有参加他的生日而不开心,下意识把他挤到昏暗楼道里侧的人,也是那个在夜里坐几个小时火车回来和他说生日快乐,和他说会一直喜欢,在夏可岚去世后努力给他一个家的,于周特别喜欢的傅怀辞。 最近回忆的次数多,于周想到傅怀辞时脑海中出现更多的,渐渐变成了一些曾经美好开心的画面,于周看着窗外落下的雨滴,和夏林崇说:“我不想再因为那一点恨,失去对我很重要的人。” 今天安城的雨和天气预报预测的有些不一样,提前落下不说,甚至在夏林崇把于周送到傅怀辞律所楼下时,小雨已经转成大雨。 于周今天穿了一件深棕色外套,单边袖子折了一圈,露出白皙的手腕,手里还拎着一把大伞,撑开能够站下三个于周,绝对不会让傅怀辞有淋雨的机会。 第95章 他今天依旧坐在一楼的大厅,五分钟后才意识到自己找的借口真是糟糕,傅怀辞的车在地下停车场,根本淋不到雨。 果然,又五分钟后,叶榭雨出现在他面前,和他说:“师父刚才就走了。” 于周点开消息列表,看到空荡荡的聊天框。 “会不会是没看到消息?”叶榭雨问他。 于周摇摇头,把手机收回口袋。 收回视线后,于周看到叶榭雨好像没有带伞,于是和她说:“要我送你回家吗?” “可以吗?”叶榭雨亮着眼睛和他说,“正好今天没有带伞。” 于周嗯了一声,和她说:“可以。” 室外的雨越下越大,于周撑着这把伞把叶榭雨和自己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雨声滴滴答答的,两人在快走到地铁站时,雨幕中响起一声喇叭。 于周抬起伞,看到那辆车时,微微一愣。 这让他仿佛一下回到刚毕业那年,也差不多是十月,在他上班第一天,下班要回家时也下起了暴雨。 证券所到打车点有三十米的距离,于周当时在淋雨和麻烦傅怀辞来救自己之间,只犹豫了一秒,就拨通了傅怀辞的电话,心虚地和他说:“傅怀辞,雨下得好大。” 那天早上傅怀辞有提醒他带伞,只是于周忘记了。 傅怀辞像是早知道了似的,故意问他:“那怎么办?” 于周一直在等他这句话,很快和他说:“要你来接我。” “可是十分钟后我还要开会。”傅怀辞在那头说。 于周苦恼着,最后给出解决方案:“我可以等你开完会,不过你要快点。” 傅怀辞为难地说好。 挂了电话,于周开始计时,他只给傅怀辞三十分钟,如果到时候他还没有来接自己,于周就要淋雨回家,并且假装生气,要傅怀辞给他带草莓蛋糕。 可计时器的分钟跳到十的时候,本该在开会的傅怀辞出现在于周面前,让他的完美计划落了空。 叶榭雨也看出是傅怀辞的车,抬手和他打了个招呼。 下一秒车窗打开,雨水飘进副驾驶,于周听见傅怀辞开口叫叶榭雨的名字,喊她:“上车。” 叶榭雨却没听清,推着于周往车边走,他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坐进了傅怀辞的后座。 于周握着伞,雨水顺着伞把打湿了他的袖口,早上还在给人发大胆消息的于周突然没了声。 不知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氛围太奇怪,叶榭雨也跟着沉默下来,直到傅怀辞把车开到她家楼下,她赶紧一溜烟跑了。 车内,于周沉默着,傅怀辞也没有要开车走人的意思。 过了会儿,于周问他“可以送我回家吗?” 傅怀辞回他:“不顺路。” “那你现在是要我下车吗?”于周碰了碰湿漉漉的伞。 傅怀辞没说话,像是默认。 于周低着头,有一会儿都没说话,过了半天,小声又固执地说了一句:“就不下。” 【作者有话说】 假装二合一!:-p ◇ 第42章 * 傅怀辞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和于周不愿意让步的眼神对视上。 “我要送你回家。”于周告诉他。 “让我开车载着你,帮你送我回家?”傅怀辞反问他。 于周反应了一下他的意思,放下雨伞和他说:“好吧,那我来开车。” 傅怀辞停顿了一下,突然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前两天于周的状态被傅怀辞的陌生态度搅得乱糟糟,一直都没有坐下来和他认真聊聊,这次他有准备好。 傅怀辞把车停在了路边,外头的雨滴打在车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和于周心里忐忑不安的心跳融合在一起,他看着自己被雨滴沾湿的袖子,也看到自己变干净的手腕,和傅怀辞说:“我想要重新和你在一起。” 于周的语气很轻,但是很认真地看着傅怀辞的侧脸,开口道:“之前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也说了很多让你伤心的话。” 傅怀辞听见于周对自己说:“对不起。” 之前傅怀辞质问过无数遍的缘由,于周在这个傍晚,这个雨天的车内,终于肯跟傅怀辞主动坦白。 于周先是回答了他那天的问题,轻声和傅怀辞说:“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够勇敢。” 早就准备好的照片被于周攥在手里,展开了递给傅怀辞:“我刚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第一时间能求助的人只有你,可是我不敢给你看,因为上面有傅伯伯。” 傅怀辞听着于周说不敢时眼皮很轻地颤了一下,他低着头把这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傅伯伯没有参与,但也没有阻止,”于周看着车前玻璃上滑下的雨珠,和他说,“所以我那时候总不愿意和你回傅家。” “我晚上一直睡不着,就算你抱着我也没办法,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妈妈的痛,还会想到我们,你记得吗?妈妈自杀前的那一周,她特地叫我回去了一趟,你还跟我一起回去了,我们最后去了海边,本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天,尽管妈妈去世之后我也一直这样觉得,”于周停顿了一下,告诉傅怀辞,“可是后来快乐的记忆都变得不快乐了,特别是和你的,我控制不了自己,久了晚上不敢听见你的呼吸声,可明明我以前是觉得可爱的。” 第96章 傅怀辞听着他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抖,意识到于周坦诚的同时,也是把伤口再撕开一次。 “我感觉不到爱了,我不想和你变成那样,所以和你说了离婚,”于周低下头,眼圈红了,“但我什么也没和你说。” 傅怀辞也没有说错,于周想,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无缘无故地不要他了。 窗外的雨点小了些,但依旧在下,天色同样阴沉沉,于周却没有气馁,他知道傅怀辞没办法这么快原谅他,但是他要说清楚的。 “没有不爱,”于周停了几秒,话语混杂在雨声里,“是不小心被我藏起来,又找不到了。” 傅怀辞落在窗外的视线收了收。 于周的身体微微前倾,从后座探出个脑袋,眼底微红,含泪的眼睛亮亮地凑到傅怀辞面前,郑重道:“但是现在都被我找回来了,我会把它全部都还给你。” 傅怀辞的视线从眼睛落到他的鼻尖上,看着它皱了一下,听见于周和自己说:“你可以慢慢检查。” 于周想,这一次他可以给傅怀辞好多时间,会很有耐心地等待,尽管没有草莓蛋糕也没关系。 又过了很久,车窗玻璃因为两人呼出的气息起了雾,于周看着一直沉默的傅怀辞,大胆地提出了一个要求:“傅怀辞,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吃晚饭吗?” 黑色宾利在坡底的小卖铺门口停下,于周下车时踩到未干的浅浅水洼,沾湿了鞋底,雨点飘洒着落到他的脸上,他刚想回头和傅怀辞说话,傅怀辞就把窗户合上,车尾扬长而去,于周共进晚餐的提议遭到残酷拒绝。 于周抬手把伞撑开,站在伞底静静地望着远去的傅怀辞,他坦白的心事仿佛并没有给傅怀辞留下什么,但没关系,只要傅怀辞知道自己还爱他,这样就可以,至于傅怀辞还会不会要他,打不打算再一次接受他的爱,于周低下头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在心里想,还要他的话是最好的。 于周回到家,伞把丢到玄关的位置,整个人突然趴在沙发上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于周摸着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在心里感到满意,并认为把手机故意落在傅怀辞车上的自己,很聪明。 第二天,于周一整天都在等待傅怀辞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部手机,但他从早上等到晚上,无聊到把家里的魔方全部打乱再重新拼了一遍,都没能等到来找他的人。 出差第二天,叶榭雨还是没办法适应这座城市十月份就冻得人直哆嗦的天气,她出门前穿上昨天去商场买的羽绒服,提前去酒店大厅等着,十分钟后,她看到傅怀辞的大衣里难得也穿上了高领毛衣,身高腿长地朝她走来时,比一旁的十八线小艺人言岩更像当红明星。 酒店是言岩帮定的,为了方便沟通,他这几天也一起住在了他们隔壁。 这次案子简单来说,是与公司签约以来基本没有什么商业活动的言岩,想和经纪公司无责解约,麻烦的部分在于,公司也不是不按照合同约定发工资,只是延迟,不是一次商业安排都没有,只是偶尔丢一些小角色的试镜给他,所以很难认定是根本违约,目前双方正处于调解阶段。 远远看到叶榭雨裹成这样,言岩笑起来露出单边酒窝,侧过头问傅怀辞:“傅律,这地方真有这么冷吗?” 傅怀辞把手机收回口袋,心不在焉地和他说:“还好。” “我看你小助理冻得不轻,”两人走近后,言岩提议,“待会儿事情谈完,我请你们去吃火锅,这附近有一家味道还不错。” “行啊,”叶榭雨大方应好,不过她更期待今天去言岩公司能不能多撞见几个明星,问傅怀辞,“师父,我待会儿要是碰见了明星,能要两张签名吗?” 傅怀辞看了她一眼,开口问她:“要我给你签?” “不啊,你又不是明星。”叶榭雨说。 傅怀辞淡淡道:“对啊,那你问我做什么?” 言岩在一旁笑了一声。 “我就多问…”叶榭雨回他,心想着自己师父这不爽就爱反驳点什么的状态,好像很久没出现过了,她看了一眼对方从昨天开始就一个样的表情,得出他大概心情不太美妙的结论。 但这不美妙,仿佛在他们遭到追尾后的半小时里,反而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于周把额头压在枕头上,听着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地数到两百下时,把脑袋抬了起来,已经第三天了,傅怀辞还没发现自己手机丢在了他的车里,他开始后悔,是不是把伞丢下才是比较明智的决定。 但这难不倒于周,他踩着拖鞋出门,跑到坡底的小卖铺,决定用座机给傅怀辞打个电话。 于周靠在玻璃柜旁,低着头听着拨号音,视线随意落在地上。 那头电话接通的有点迟,在快挂断时,于周才听见傅怀辞仿佛有一些匆忙的声音,和他说:“你好。” 于周翘着唇角,还想试试他能不能听出自己的声音,但下一秒,听筒中好像传来了警车声,他握紧听筒,刚才要说的话都忘了,只问他:“你在哪里?” 傅怀辞听到于周的声音时,好像在那头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回复他:“出差在外地。” “发生什么事了吗?”于周想知道傅怀辞的情况,“我听到了警车声。” 傅怀辞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和他说:“没什么事。” 小卖铺的老板娘今天不在,是她在上高中的女儿在看店,现在正拿着手机在刷视频。 第97章 于周跟着她快看完一个视频了,才开口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傅怀辞,你不告诉我,我会担心你。” 警笛声忽近忽远地传到于周的耳朵,于周像是暗自和他较劲似的,等待着傅怀辞的回答,不知过了多久,于周才听见他和自己说:“后面的车追尾,堵在路上了。” 于周不太开心地嗯了一声,继续问傅怀辞:“你有受伤吗?” 傅怀辞告诉他:“没有。” 于周对傅怀辞愿意乖乖回答自己的问题感到开心,于是又问他:“你去哪里出差了?去几天?” 傅怀辞和他说了一个城市名,告诉他出差天数:“一个星期。” 于周思考了一下,和傅怀辞说:“那我好久都见不到你。” 那头沉默下来,于周怕被柜台的小女孩听见,侧身悄悄和傅怀辞说:“我会想你。” 于周仿佛变回那个和傅怀辞很好的时候,总是坦率地和傅怀辞表达自己,让人觉得头疼又可爱。 可现在的傅怀辞已经无动于衷,不太需要他的想念,于周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惆怅地想,傅怀辞变回他最开始认识的傅怀辞。 于周又开始猜不透了。 ◇ 第43章 * 追尾不严重,只是言岩开来的那辆小破迈腾的尾巴被怼凹了一小块。 叶榭雨打着瞌睡呢,额头撞到了副驾驶的头枕,傅怀辞没什么事,言岩的额角被撞破,去医院包扎耽误了点时间。 出门本来就晚,一下午处理保险和伤口,三人从医院出来时,天色只剩余晖,叶榭雨拿签名的事泡了汤,和公司也重新约了明天再谈。 言岩让两人陪他跑了一下午,有些不好意思,头顶着纱布和他们说:“吃火锅去?” 叶榭雨看了一眼傅怀辞的脸色,本以为会很差的表情,折腾了一下午后居然看起来比上午还要好,还听见他和言岩说:“走吧,饿了。” “言哥你去火锅店用不用戴个口罩什么的?”叶榭雨问他。 言岩嘿地笑了一下,像是自我放弃般,和她说:“算了,我站那自我介绍也不一定有人能认出来,戴什么口罩。” 叶榭雨啊…了一声。 “可怜吧?”言岩笑着问她,叶榭雨这才跟着他笑了一声,说:“还真有点。” 又聊了会儿,三人一起打了辆车,直接去了火锅店。 正要进门时,傅怀辞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停下脚步,和他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接个电话。” “那你待会儿上二楼,那暖和。”言岩叮嘱他。 傅怀辞嗯了一声。 等他们走后,傅怀辞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脸色微沉。 刚接通,况家雯的声音就立马传了过来:“儿子,你人在哪呢?” “出差。”傅怀辞回答。 况家雯像是不太相信,问他:“没骗我吧?” 傅怀辞和她说:“没。” “行吧,本来还想叫你今晚回家吃饭呢,”况家雯扯着话题,傅怀辞默默等着,果然,她甚至等不到他回答,下一句就问:“你和你爹到底怎么了?” 傅怀辞给一旁的路人让了个道,站在通道旁的台阶上,平静地和她说:“没怎么,他不是我爹。” 傅怀辞从小到大和傅镇先争吵的次数多到数不胜数,一个理性一个随性,观念都凑不到一起去,气急了傅怀辞也总说那不是他爹,况家雯习以为常,向来不太放在心上,但总得有个人调解,尽管这次两人反常的,对此事都闭口不谈。 “你别糊弄我,没怎么你前两天突然跑回来和他吵什么架?”况家雯回想起那天,她和傅镇先正在客厅吃饭,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傅怀辞上来就和傅镇没大没小地说,“去趟书房,我问你点事。” 况家雯以为是生意场上的事,没搭理,结果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争吵声,又过了一会儿,傅怀辞拉开书房的门,冷着脸走了。 况家雯把人拉回来问他怎么了,傅怀辞告诉她说没事,但看他那样又不像没事的样子。 “都别太认死理了。”况家雯叹了口气,想到傅相诒昨晚回家里又说要离婚,她觉得这整个家真是没一个正常人。 “他有什么理?”傅怀辞想到傅镇先那天看到照片时,淡然地坐在书房里和他说的话:“首先,我并不能预料这人就是我几年后儿媳妇的母亲,再者,生意场上这样的事情太多,我那天也不过是恰好在那,你最好想想,如果换成任何其他的旁观者你还会不会这样生气?只不过因为我是你父亲,又恰好那是你爱人的母亲,所以你也别在这装什么圣人。” 在出现利益冲突时,傅镇先向来首选对自己最有利的行为,但傅怀辞早就没办法赞同他所谓的理性。 况家雯这通电话劝说无果,傅怀辞挂了电话脸色还是很差,所以在接到下一通电话时,语气里没控制好,沾了些不耐烦,刚接通就对着那头问了句:“什么事?” 对方安安静静的,傅怀辞低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又是不认识的号码,但不是下午那串数字:“说话。” 电话那边不太高兴地哦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被凶似的,轻声叫他:“傅怀辞。” 傅怀辞往楼上走的脚步一顿。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见傅怀辞不回应,于周突然问他:“你可以来接我吗?” 第98章 傅怀辞愣了一下,没回答他好不好,而是问他:“手机呢?” “掉在你车里了,”于周的语气闷闷的,听起来像是怪傅怀辞,“你一点都没发现。” 此时的于周正在机场外的便利店,用着店员的手机给傅怀辞打电话,他把手揣进口袋,摸到了那个早就失效的护身符,听见傅怀辞问他:“你在哪?” 于周把地址报给他,最后补充道:“如果你是来骂我的话,就不要来了。” 傅怀辞的呼吸声传到于周的耳朵里,他听见对方开口:“都敢不带手机一个人过来,你还怕被我骂?” 于周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承认一下错误,所以和傅怀辞说:“我是故意不带手机的。” 傅怀辞安静几秒,像明知故问:“为什么?” 于周不说,跟他讲:“你明明知道。” “我不知道。”傅怀辞说。 于周因为自己的坏心思,产生了一些不好意思,但最后还是告诉傅怀辞实话:“我想要你心疼我。” 傅怀辞点开地图,问他:“我要是不心疼呢。” “我买了两个小时之后的回程机票,”两人呼吸声很清晰地交织着,于周用指尖挠了挠手腕,征求他的意见,“我要退掉吗?傅怀辞。” 火锅店距离机场大概二十分钟路程,但傅怀辞距离挂断电话快四十分钟才到达机场门口的便利店。 漆黑的街道上便利店亮着暖黄色灯牌,玻璃窗外贴着几张广告纸,于周坐在唯一一个完全没被挡住脸的位置,像是特意挑选,好让傅怀辞可以一眼望见他,可于周显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傅怀辞看他正捧着份关东煮,低着头啃一个大鱼丸,大概是有些烫,吃进去后还张嘴呼出几口热气,怕丸子掉下去抬了抬头,结果下一秒看到了外面的傅怀辞。 于周的眼睛里飞扬着快乐,傅怀辞看着他把鱼丸暂存起来,鼓出半边脸,下一瞬对自己咧开笑,露出好久不见的小虎牙。 傅怀辞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于周这样朝自己笑,离婚之后没有,把他关在青樾山的那几个月更是没有。 傅怀辞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于周就丢下那份关东煮,急匆匆跑到便利店门口。 紧接着,放慢脚步,主动朝他走来。 便利店里外温差大,一阵冷风刮过,于周好不容易暖和的身子迅速降温,但不知是不是刚喝了一口汤的原因,心里依旧暖乎乎的,傅怀辞还是来接他了。 傅怀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看自己,于周主动朝他靠近,走到一半慢慢停下,傅怀辞就抬腿往他的方向走。 傅怀辞身上穿了件大衣,手里却还有一件黑色羽绒服,于周很故意地问他:“你怎么有两件外套,难道有一件是特地给我带的吗?” “我冷,穿两件。”傅怀辞回复他。 于周只穿了一件质感柔软的毛衣,他把手缩到袖子里,朝傅怀辞靠近,仿佛想用他帮自己挡风,果然,下一秒于周抬头和他说:“傅怀辞,风好大。” 傅怀辞看着他脸上试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还是沉默着抬手,帮他好好穿上这件连牌子都没来得及拆的羽绒服,傅怀辞的动作让于周有种被环住的感觉,如果再来个拥抱是最好的,不过傅怀辞给他穿好后,往后退了两步提醒他:“拉链。” 于周低头看了一下,脸一点都不红地抬头,平静地和他说:“我不会拉。” 傅怀辞顺手拦下路过的出租车,无情道:“不穿就还我。” 好吧,于周习惯傅怀辞的嘴巴里说不出太多好话,只好跟上脚步,在后面拉上拉链时却因为一个用力夹到了下巴,疼得眼睛都冒了水气,他跟着傅怀辞坐进出租车,语调因为疼还抽着气:“我们去哪里?” 于周侧过头,还没看清傅怀辞表情,下巴却突然贴上冰凉的指腹,脸颊被人往上抬了抬,于周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 “疼…”下巴夹到的地方被摸了摸,于周疼得睁开眼,傅怀辞不亲他就算了,反而沉默地放开他的下巴,莫名其妙转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似的,开始看着窗外发呆。 于周碰了碰自己的下巴,仿佛还有凉凉的触感,觉得傅怀辞有些不懂珍惜机会,自己都准备好了。 几个小时飞行后见到的是健健康康的傅怀辞,于周放松下来后疲惫向他袭来,让他坐着车有些昏昏欲睡,就在他快要闭起眼睛时,他听见傅怀辞突然开口问他:“为什么还敢靠近我?” 于周慢慢睁开眼,听懂了他的意思,也意识到傅怀辞其实一直对这件事有些在意。 过了一会儿,于周转头看着傅怀辞,轻轻开口,告诉他:“我被关起来的时候没有害怕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叶榭雨和言岩两人为了等人到齐,一顿火锅吃得极慢,就在两人闻着香味忍不住想先把肚子填饱时,傅怀辞终于出现。 “可算来了…”言岩给人让了个座,看到傅怀辞身后的于周时,总觉得对方有些眼熟,等人坐下才想起来,是那晚找傅怀辞咨询结束后在门口遇到的那位。 于周显然也认出他来了,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傅怀辞,见他有往那人身旁坐的意思,拉住他说:“我要坐他旁边。” 傅怀辞看着于周,过了一会儿和叶榭雨说:“你坐言岩那排。” 叶榭雨和于周挥手的动作指了指自己,示意傅怀辞:“我?” 第99章 “不然还有谁吗?”傅怀辞反问。 言岩笑着看了一眼那两人,和叶榭雨说:“过来吧。” 叶榭雨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已经在心里盘算,待会儿得问问李应维,师父复婚要包多少红包。 最后于周和傅怀辞坐在了一起,可他却没有太开心,中途因为心不在焉,还被辣椒呛了一下,半天才缓过来。 “我去拿饮料,”傅怀辞起身后问对面的两人,“喝什么?” 叶榭雨:“橙汁!” “言岩。”言岩没注意他在问自己,听见傅怀辞喊他名字才说:“啤酒吧,多来几瓶。” 于周等着他问自己,结果刚抬头,傅怀辞就略过他走了。 于周皱着眉,看了一眼言岩,见对方疑惑地看向自己,扭开了头,不一会儿,于周的手边被放下一个小盒子。 傅怀辞回来了,给他拿了一盒自己想要的草莓牛奶,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不需要自己明说,他就会给自己准备的。 于周放大声音,和傅怀辞说:“谢谢,我最喜欢这个。” 傅怀辞低头看他,轻轻挑了一下眉。 于周没事人一样,拆开,喝了一口。 “周周,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啊?”叶榭雨吃一半,有些好奇地问于周,“少茁姐去年才开始煎饼,你也是这几个月才帮她做这个吧?” 言岩也一起看着他。 于周抬头,和他们说:“操盘手。” 叶榭雨有些惊讶,夸他说:“这么厉害。” “股票吗?”言岩问他。 傅怀辞看着于周认真点头,表面看不出得意,但估计已经在心里翘尾巴。 得意的后果是,言岩问了他好几个问题,于周都很认真地给出了回答,傅怀辞一个没注意,发现两人碰杯的时候于周的那盒牛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换成了罐啤酒。 “不过为什么不做了啊?”叶榭雨问他。 于周的脸颊因为酒精慢慢泛起红,但说话还是很清晰,认真:“没有不做,下个月就要重新入职了。” 正侧着头的傅怀辞微微一愣,听见于周和他们说:“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个工作,而且我不想让在乎的人失望了。” 火锅店距离酒店很近,但喝到有些头晕的言岩一步路都不想再走,于是回去时还是打了辆车。 叶榭雨不坐白不坐,也上了车。 他们一起看向剩下的两位,傅怀辞和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不想走路的于周手都快拉开车门了,又缩了回来,眼神很直地看着一个方向,和叶榭雨他们说:“再见。” 夜里的出租车转弯消失在转角,于周在路灯下回头看傅怀辞,他的身形有一些晃,但没有踉跄,傅怀辞让他过来,他就乖乖照做。 傅怀辞用手背碰了一下他温热的脸颊,但很快松开,问他:“醉了?” “没有醉。”于周摇头,觉得自己还可以,就是不知道傅怀辞为什么一直乱动。 “证明一下。”傅怀辞指了指一旁的花坛,和于周说。 那个花坛不高,只到于周的膝盖,很简单,于是他稳稳当当地站了上去,有些厉害似的看着傅怀辞,和他说:“你看,没有摔。” 傅怀辞看了他好一会儿,像是认真在思考这句话的可信度,最后才嗯了一声,夸他:“很厉害。” 于周开心了,想从上面下来,但傅怀辞在他跟前转了个身,露出后背。 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后,于周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伸手圈着他的脖子,熟练地趴在了他的背上。 沿着人行道,傅怀辞背着他慢慢走着,于周的小腿偶尔轻轻晃一下,但很快又失落了似的垂着不动了。 傅怀辞看着脚下两人的影子,问他:“怎么了?” 于周的表情很好猜,今晚从坐下一起吃饭开始,他就有些不开心。 银杏叶在傅怀辞几米开外的上空缓缓飘落,他们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落在黄灿灿的落叶上,正当傅怀辞以为他没听见时,于周开了口。 “你叫他言言,”于周的下巴磕在傅怀辞的肩上,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傅怀辞的耳廓,小声的,有一点委屈地和他说,“我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下周榜单任务字数多,估计每章会长点,这本估计二十小几万字出头吧 ◇ 第44章 * 于周这句言言出现的突然,傅怀辞难得反应了一下,意识到于周误解了什么后,突然偏开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傅怀辞的态度,让本就沉浸在难过中的于周又增加了一些不高兴,他用手心捂着傅怀辞冻红的耳朵,认真地说:“你们看起来没有那么熟,这样喊是不太合适的。” “那我怎么喊?”傅怀辞向他求教。 迟来的醉意席卷,于周闭着眼教他:“全名就很好。” 傅怀辞背着他慢慢走着,却突然喊了他一声:“于周。” 听到傅怀辞把方法用到自己身上,于周安静地反抗。 见半天没回应,傅怀辞侧过头,扬起的唇角却突然被于周柔软的唇亲了一下。 背上传来加快的心跳,于周亲完就把脸压在他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了,傅怀辞调整了一下呼吸,和他说:“我没让你亲我。” “没有忍住,”傅怀辞侧着头时,眉骨到鼻梁的轮廓尤其好看,于周的语气闷闷的,觉得自己有可以原谅的理由,“我喝醉了。” 第100章 这让傅怀辞想到刚和自己谈恋爱时的于周,不知是不是第一次认真接吻时那种心跳加快昏昏胀胀的感觉,让他觉得太舒服,傅怀辞总觉得在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染了瘾的除了自己,还有情窦初开,尝过了情欲的于周。 有时候是偷偷在宿舍的浴室里接吻,到后面傅怀辞总要停下来捂着他的嘴才能压住于周发出的声音,有时候是在放学,于周会把他从人群带到教学楼里没人的仓库,期待地和他说:“傅怀辞,这里很适合我们接吻。” 通常是傍晚,被置物架挡着,傅怀辞总会把他抱到身后破旧但干净的课桌上,再低着头靠近他,凑得很近,呼吸交缠着,傅怀辞常常笑着没有动作,而那时候于周也像现在这样,会先偷偷吻在他唇角的笑弧上,不会害羞似的,要求他说:“我要那种亲起来舒服的吻。” 于周想要的舒服的吻,到最后常常都会让他变得不那么舒服,坐不稳桌子,昏昏沉沉地要傅怀辞搂住他的腰才不至于瘫软,喉咙里一直冒出满足又难受的调,傅怀辞侧头吻他时总是忍得很辛苦。 但就是曾经这么爱与自己亲近的人,到头来也会连自己碰他都要吓得躲开。 “你上次让我别碰你,”于周圈着傅怀辞脖子的手紧了紧,小声和他说,“原来比我想象的还要难过一百倍。” 傅怀辞微微一愣,心想原来在意的人并不是他一个吗,于周同样藏不住难过:“我都数不清自己和你说了几次这样的话。” “我想要你原谅我,又不想你原谅我,”于周手松了松,脸颊也小心翼翼得不敢再碰到他的皮肤,带着细细的哽咽,“有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数不清次数的又何止于周,每一次被推远,傅怀辞都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但最后总会因为各种理由原谅他,想不出理由的时候也难得反思,会问问自己是不是平常对他语气太过凶,又或是自己以为的爱对他来说太过窒息,只是没太想到,那天于周告诉他,是因为不爱了。 不爱的话要怎么原谅,就算是擅长自我恢复的傅怀辞也没办法说服自己,所以只能说着自己也不要他的爱,但真的不需要吗?那为什么又硬要把人留在身边,尽管用那种伤害人的方式。 所以当于周现在问自己,要怎么办时,傅怀辞只要一个答案。 于周和他说:“对不起。” 深夜的街角,傅怀辞停在拐角处的阴影里,对他的这句对不起表现的无动于衷,于周趴在他的背上,因为傅怀辞的沉默,拿他肩膀擦了擦眼尾,泪水刚没进布料,于周听见傅怀辞和他说:“不是这句。” 这是对方给的机会,于周想,所以自己要好好回答才可以,可他真的猜的准傅怀辞阴晴不定的心思吗?他没有信心。 傅怀辞还在等着他的回答,结果半天过去于周像睡着了似的,仿佛连气都不喘了,他正要回头,听见于周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傅怀辞,我爱你。” 等待着宣布结果的于周憋着气,过了一会儿傅怀辞像是没听到满意答案似的,沉默着背着他继续往前走,甚至没再和他说话。 回答得很糟糕,于周埋着头,自己又猜错了。 过了一会儿,于周还是觉得很可惜,他伤感地闭着眼睛,感觉傅怀辞背着他走了几个台阶,紧接着,一阵浓郁的奶油香扑面而来,于周闻了闻,睁开眼,听见傅怀辞和老板说:“你好,要一块草莓芝士蛋糕。” 酒店大厅,于周拎着蛋糕盒子,垂着脑袋安静地站在傅怀辞的身边。 对于傅怀辞重新给自己开了一间房的行为,于周没有发表意见。 房卡由前台的工作人员递给傅怀辞:“傅先生,您的房卡。” “谢谢。”傅怀辞点头道了个谢,转头却看见于周双手背在身后。 对于傅怀辞转交给自己的房卡,于周抬头和他说:“没有手拿了。” “把蛋糕丢了就有了。”傅怀辞给出建议。 于周这才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把房卡握在手里。 傅怀辞视线里,于周绕过他,闷头往电梯走。 到了房卡上的楼层,于周却没有出电梯的意思。 傅怀辞靠在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听见他问自己:“傅怀辞,你吃蛋糕吗?” 于周等待着,最后得到不满意的回答,傅怀辞说:“不太想吃。” 傅怀辞站在电梯里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看着于周默默走出电梯。 于周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到了房间门口才停下脚步,见傅怀辞还在自己身后,他回头问对方:“为什么跟着我,你的房间是几号?” 傅怀辞回答他的后一个问题:“忘了。” 见于周不开口再说话,傅怀辞提醒他:“你该进房间了。” 于周抬眼看人时眼尾稍向上翘,哭过所以红,现在颤了颤,突然问傅怀辞:“你不想让我再找你了,对吗?” “没有。”傅怀辞说。 “不告诉我住哪里,是怕我明天要来找你。”于周觉得自己猜的一点都没有错。 傅怀辞沉默了几秒,还没开口,于周没散尽的醉意让他误以为自己已经给了很长时间,于是失望地打开房门,并在关上的那瞬间,对傅怀辞闷声表达自己的状态:“我难过了,再见。” 下一秒,门在傅怀辞面前被用力关上。 傅怀辞愣了愣,倒也不急似的,依旧站在原地。 第101章 默数到二十,酒店房间门被拉开,于周刚才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 “还要再见吗?”傅怀辞问他。 已经在里面看见傅怀辞行李箱的于周摇摇头。 傅怀辞不紧不慢地开口,仿佛带着些故意的语调:“难过呢?” “全部没有了,”于周变得有一点开心,凑过去,语气正经又认真地夸他,“傅怀辞,你最好。” 重新走进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 于周正直地想,看来他和傅怀辞这几天,只能睡在一起了。 傅怀辞挂好外套,回头看他:“开心什么?” 并没有笑的于周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完美,不明白傅怀辞怎么发现了自己的开心,于是和他说:“我没有。” 傅怀辞看着视线牢牢地聚焦在床上的于周,示意旁边的沙发,和他说:“你晚上睡这里。” 床尾的位置有个移动的屏风,另一侧放着沙发,很宽敞,确实适合睡觉。 今天已经得到许多满足的于周很快接受了这个安排,和傅怀辞说:“那好吧。” 傅怀辞反倒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于周把傅怀辞给他买的衣服叠好,放在单独的沙发上,起身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和傅怀辞说:“糟糕了。” 傅怀辞问他:“怎么了?” “我忘记给舅舅报平安了。”于周说。 听到这个答案,傅怀辞不太在意似的往浴室走去,开口道:“手机在大衣口袋。” 浴室门被关上,于周走到落地衣架旁,往傅怀辞大衣口袋里伸,拿出手机后下意识往上滑。 下一秒,于周用自己的脸解了锁。 来之前,于周就和夏林崇打过电话,也答应自己见到傅怀辞后要给他回个电话,结果见到人后于周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所以对于夏林崇接起电话时不那么好的语气,于周完全没有计较。 夏林崇让他明天就去买个手机,于周拒绝,舅舅根本不懂他的计划。 “你要找我的时候可以问傅怀辞,这几天我会一直黏在他身边,”于周教他说一个成语,“形影不离。” 夏林崇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像是被气笑了,干脆问他:“有什么进展吗?” 于周想了想,告诉他:“很大的进展。” “哟…” “他给我买了蛋糕。”于周有一点得意。 “就这啊?”夏林崇好像对这个进展并没太看好。 “你不懂的。”于周高深地说。 这是傅怀辞对他那句回答的奖励,这代表傅怀辞还需要他的爱。 需要爱的傅怀辞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于周已经挂断电话。 傅怀辞额前的碎发擦得半干,只剩发梢还有些水珠,随着走动,偶尔几滴落在浴袍领口,没进腹肌,落到人鱼线。 他穿过屏风,于周正坐在沙发上,弯腰去够桌上的蛋糕,那件质感柔软的毛衣往上缩,露出一截后腰,很白。 大概是听见了脚步声,于周直起身,扭头看他时那截腰又被布料遮住,傅怀辞抬眼和他对视,于周和他说:“傅怀辞,你过来一下。” 傅怀辞怔了怔,听话地朝他走去。 “你坐下。”于周拉他的手腕,见人坐下后,才继续刚才的动作。 蛋糕只有掌心大小,上面摆了一圈草莓,于周挖了最大的一颗,递到傅怀辞的嘴边,和他说:“给你吃。” 在于周坚持的眼神里,傅怀辞愣了愣,最后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 “怎么样?”于周问他。 不爱吃草莓的傅怀辞突然轻轻笑了一下,和他说:“不苦了。” 于周觉得傅怀辞的回答有点奇怪:“你吃过苦的吗?” 傅怀辞看着他说:“吃过几次。” 苦味的草莓,于周光是想象就皱起了眉,作为一个资深人士,他对傅怀辞做出承诺:“以后我会给你挑最好,最甜的那一颗。” 说着,于周转头又要给傅怀辞挑,下一秒却连人带手臂被一把抱住。 傅怀辞未干的头发是湿冷的,扫到于周的颈窝时,让他觉得自己心也跟着,傅怀辞抱着他,一再收紧手臂,仿佛松了力道于周就会消失不见。 在青樾山的那几个月里,傅怀辞也总是这样抱着他入睡,于周最近每每想到这样的傅怀辞,总是感到痛苦与不解,他没办法再理解自己当初的狠心,也不明白,他和傅怀辞明明是对方最亲近的人,自己又是怎么舍得不要他的。 不知思索了多久,于周像是卸了力气,把下巴压在傅怀辞的肩膀,黑夜里,落地窗倒映着两人彼此依偎的身影,一如曾经,无数次依靠着对方走来时那样。 ◇ 第45章 *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最后被于周的一句话终结。 于周闻着傅怀辞身上刚洗完澡的味道,告诉他了一件事:“傅怀辞,我忘记带内裤了。” 不仅仅是内裤,于周除了身上穿的这套,一件衣服都没有带。 本来略显悲伤的气氛被于周打乱,自傅怀辞认识他以来,他好像总是喜欢在特定的场合下说一些不特定的话,胡乱打搅氛围,傅怀辞的心绪也因此被弄乱。 傅怀辞微微松开手,于周往后坐了坐,思考了一下,问他:“我可以穿你的吗?” “我觉得不太合适。”傅怀辞靠在沙发上看他。 第102章 于周能够理解,他们现在还没有和好,而且傅怀辞的内裤他很久以前穿错过,大小确实不太合适。 “那怎么办?”于周想要洗澡了。 傅怀辞提议:“你可以选择不穿。” 于周对于傅怀辞给出的建议微微皱起眉,他回想自己有过几次的经历,提醒对方:“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样,会不舒服。” 用不舒服这个词不太准确,傅怀辞想,应该换成敏感。 “谁让你不带。”傅怀辞见于周一副受到冤枉的表情,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怎么,我说错了?” “我不是故意不带的。”于周想,自己明明是因为想要快点见到傅怀辞,所以一时冲动。 现在问题摆在面前,于周感到烦恼,他不愿意每天穿同一套衣服,于是问傅怀辞:“明天可以带我去买衣服吗?” “你带钱了吗?”傅怀辞看着他。 于周被他问倒。 见傅怀辞在等他的回答,于周适当忽略这个问题,凑过去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傅怀辞笑了一下,这才起身说:“看你表现。” 于周知道,这是傅怀辞同意的意思,他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厉害,不知不觉中,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明天的约会。 不仅如此,他看着傅怀辞弯腰在行李箱里翻了翻,最后还是大方地给了他一条新内裤。 至于睡衣,于周向傅怀辞要了一件黑色长袖,只是裤子有些不满意,从浴室出来后,他低头拉了拉腰带,和靠在沙发上看案子的傅怀辞表示:“太大了,一直掉。” 傅怀辞只留了一盏阅读灯,见他朝自己走来,腰带松松垮垮地挂在于周的胯骨,为了证明给自己看,于周藏在袖口的手掀起一小片衣服下摆,傅怀辞可以看到他的小腹线条,看着很软。 傅怀辞把文件放在一旁,和他说:“过来。” 于周手上的动作暂停,低头看着他,听话地走过去。 “头发吹干。”傅怀辞示意他一旁有吹风筒。 喝了酒的于周,洗完澡已经没什么力气,他弯下腰,在地毯上拖了一个坐垫,放在傅怀辞的腿间,背对着他坐下。 “什么意思?”傅怀辞故意问他。 于周仰着头转身,脖颈拉出好看的弧度,趴在傅怀辞的膝盖上,和他说:“要你帮我吹。” 对方像是很轻地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于周感受到了头顶的暖风。 傅怀辞熟练地帮他吹着头发,于周把下巴垫在他的大腿上,慢慢安静了下来,屋内只能听见轻柔的送风声。 结束时,傅怀辞捏着他的一撮卷毛搓搓,干了才放下吹风筒,见人半天没动静,傅怀辞摸着他脑袋的手很轻地颤了一下。 指腹传来温热的呼吸,于周枕着他的腿,不知不觉睡着了,傅怀辞看着于周紧闭的双眼,突然很轻地靠在沙发上,低着头沉默了不知多久。 这一觉睡得很沉,但于周梦到了傅怀辞。 本来的场景好好的,越到后面越不对劲,在梦里,傅怀辞对他做了很多糟糕的,舒服的事情,导致于周醒来时,脸颊还是红的,他钻进被子里摸了摸傅怀辞借他穿的裤子,黏糊糊的,湿了一片。 于周闷出了汗,最后掀开被子才意识到自己是睡在床上的,而傅怀辞已经不在房间。 他从床上坐起来,觉得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于是拉开衣领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干干净净的,于周失望地叹了口气。 不仅如此,床头有一张纸条,傅怀辞留的。 「我出门了。」 因为醒得太迟,于周还错失了和傅怀辞形影不离的机会,他对自己感到更加失望。 不过于周并没有一个人在酒店待太久,等他换掉裤子,认真洗了三遍,挂好后,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开门,是叶榭雨。 于周松了口气,还好刚才重新穿上了裤子。 叶榭雨看着面前的于周,浑身上下都穿着自己师父的衣服,对她来说,这和光着也没区别。 于周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和眼里的揶揄,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和傅怀辞什么也没做。” “嗯。”叶榭雨笑着点点头,喊他,“师母。” 于周沉默了一下,和她说:“现在还不是。” “迟早的事。”叶榭雨给他打气。 “嗯,”于周接受了她的鼓励,和她说,“我会加油。” 叶榭雨乐了两声,这才说明来意:“师父让我带你去买衣服。” 这是一座海滨城市,昨晚下飞机时天已经黑了,今天出门于周才看到长长的海岸线。 叶榭雨先带于周去附近吃了个午饭,于周没有向她借手机和傅怀辞联系,也没有问她傅怀辞为什么不陪他来。 因为于周知道,傅怀辞这是拒绝了他的约会。 下午三点,傅怀辞和言岩刚从经纪公司出来。 这次调解不太顺利,公司依旧不愿意让步,给言岩就两个选项,要么赔付违约金,要么就不解约。 “就是想耗着我。”言岩叹了口气。 傅怀辞和言岩站在吸烟区,突然问他:“你最近有得罪什么人吗?” 言岩愣了一下,眼皮跳了跳:“没有吧。” 傅怀辞拿出兜里的烟盒,打开递给言岩。 “要说最近的话…”言岩想了想,伸手抽了一根出来,想说的话却被这支烟打断。 第103章 傅怀辞看着他抽出来的半截烟愣了一下,没太在意地示意他再拿一根新的:“公司里,或者外部,都可以想一下,有没有冲突事件。” “我还真不太想的到。”言岩觉得自己就一小透明,平常根本没机会得罪什么人,虽然倒霉,就连想抽支烟都连续拿了两次断了半截的烟头。 傅怀辞看着他手里又断了的香烟,最后把烟盒里的烟往外倒了倒,掌心全是断了半截的烟头,像是被人故意掰断的。 言岩没忍住笑了:“看来不是我运气的问题。” 这盒烟是今早从昨天那件大衣口袋里拿出来的,傅怀辞很容易就想到是谁做的坏事,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唇角。 另一头,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做的坏事被发现的于周,正坐在海边的公园椅上,看着远处橙黄色的落日发着呆。 叶榭雨和他说去买瓶水,让于周在原地等她。 过了一会儿,远处的夕阳像是变成了个火球,将天边、海面和于周的脸颊都染成了橙红色,他看着波光粼粼的橘海,突然后悔没有带手机,不然就可以拍一张照片分享给傅怀辞,再顺便问问他,为什么突然不陪自己买衣服。 傅怀辞到达叶榭雨给她发的位置时,夕阳已经快掉落海平线,于周身旁空荡荡的,像叶榭雨说的那样,他一件衣服都没有买。 椅子轻轻晃动了一下,于周身侧有人坐下,他转头,看见了刚才就想见的傅怀辞。 “今天的计划是黏着你一整天,”于周没有再主动靠过去,小声地宣布,“我失败了。” “那明天的计划是什么?”傅怀辞问他。 “本来和今天的计划是一样的,”于周想了想,诚实地告诉傅怀辞,“现在不知道了。” “因为我没有陪你买衣服吗?”傅怀辞对夕阳没有兴趣,只是看着于周。 于周回头和他对视,眼神里慢慢有了委屈,语气却听不出来,反而认真地和他说:“当然。” “你答应我的。”于周觉得他说话不算话。 “我说的难道不是看你表现吗?”傅怀辞开口。 于周当然记得,只是他认为:“我表现的很好。” 傅怀辞偏开头,问他:“哪里好?” 哪有人一直夸自己的,于周谦虚地说:“你心里知道就可以。” “说不出来了?”傅怀辞揭穿他。 于周不理他,傅怀辞不管什么时候都一样嘴巴坏。 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傅怀辞陪他坐在这看着最后一点夕阳落下。 余晖收起最后一点橙,主动的人先说话:“走吧,陪你买衣服。” 于周不动。 有骨气的毛病又犯了,傅怀辞朝他伸出手。 于周看着他的掌心,以前只是牵手是哄不好的,但现在的自己还没有与傅怀辞和好,所以可以放低标准。 约会按计划进行,于周买完衣服又和傅怀辞共进了晚餐。 睡前,于周觉得明天的计划也可以稳步推进,于是他隔着屏风向傅怀辞推荐自己:“我明天可以当你的助理吗?” 傅怀辞懒懒的声音传过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个屏风有一点挡住他们讲话,于周不喜欢。 “说来听听。”傅怀辞在黑暗中问他。 “我可以每天叫你起床,白天随叫随到,晚上帮你整理资料,”于周补充自己最大的优势,“我工作很认真,并且对你一心一意。” “嗯,”傅怀辞听完他的自荐居然真的答应了,但下一秒,于周听见他和自己说,“那我先把叶榭雨辞了。” 于周试图感化他:“不要做一个很坏的师父。” 傅怀辞在那头像是笑了一下。 于周悄悄的,不再讲话,像是不愿意打搅他的傅怀辞现在的氛围。 只是他们的距离太远,于周想要和傅怀辞更亲近一点,但是他会努力克制自己。 想着想着,于周莫名又有了困意,这两天,他的睡眠质量好像好了很多。 沙发软软的,周遭安安静静的,不远处还有傅怀辞,和叶榭雨逛了一天的于周慢慢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有人把他抱了起来,放到了一个更软的地方。 指腹传来温热的呼吸,傅怀辞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愣了愣。 黑暗中,于周的平稳的呼吸仿佛也停了一瞬,接着傅怀辞突然听见于周开口问自己:“傅怀辞,你是不是在害怕?” 于周最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他以前害怕傅怀辞突然离开自己时,也常常会在他鼻子边试探对方的呼吸。 在重新遇见傅怀辞以来,于周和他表达过自己的爱,解释过离婚的事情,除了昨晚在出租车上的那两句,两人对青樾山的那几个月几乎避而不谈。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在黑暗中抱住了傅怀辞的腰。 “不要害怕,”于周告诉傅怀辞,“我现在很好。” 傅怀辞僵硬了一瞬,不知过了多久才把脸埋进他的颈窝蹭了一下,于周听见他问自己:“那为什么要吃药?” 于周的嘴唇贴着他的耳根,老老实实地回答他:“有时候还会有一些焦虑,但是我有进步很多。” “一周要去看几次医生?”傅怀辞问他。 “现在只要一次,”于周告诉他,“孟医生说我的状态很好。” 第104章 傅怀辞沉默了一下,轻声问他:“那不好的时候呢?” 于周没有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和他说:“这个保密。” “会哭吗?”傅怀辞的呼吸打在于周的颈侧,缓声问他,“会不会害怕?” “没有哭很多,”于周很坚强地告诉傅怀辞,“现在也不会害怕了。” 傅怀辞沉默了一会儿,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于周的手腕内侧。 “为什么?”傅怀辞沙哑的声音传到于周的耳朵,他在问自己,“是不是因为我把你关起来才生病。” 原来,于周眼眶几乎是立即模糊起来,有些着急地和他说:“不是你。” 傅怀辞的呼吸沉沉的,好像根本不信他的话,语气有些固执地又强调了一遍:“是因为我逼你。” 于周抱住他,哽咽着说:“不是…” “也是因为我,你才要伤害自己。”傅怀辞声音微微颤抖,像是不需要于周的回答,他已经把这个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无数次。 “不是的…”于周泪水不受控地滑落,因为傅怀辞的话而感到崩溃和语无伦次,他把傅怀辞的手死死地压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不想你伤心…疼,身上疼…这里就不会疼…” 于周的泪水顺着鼻梁落进傅怀辞的肩膀。 过了不知多久,于周感觉傅怀辞在他鼻梁上轻轻贴上一个吻,叫了声:“宝宝。” 于周眼尾的泪又悄悄地流了下来,听见傅怀辞在他耳边轻轻安抚:“不疼了…” 【作者有话说】 也不会再苦了宝宝们 ◇ 第46章 * 第二天醒来,于周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消肿。 因为昨晚傅怀辞的安抚,于周难过的情绪已经很淡,特别是睁开眼看到傅怀辞埋到自己身上的脑袋时,他觉得自己所有的不快乐都在烟消云散。 又一次在床上醒来的于周悄悄扬起嘴角,他慢吞吞地往傅怀辞的怀里钻,试图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拱了半天,在碰到卡在自己腿缝里的东西时,他突然不敢动了。 于周觉得最近的自己,变得一点都不正直。 傅怀辞的闹钟响起时,于周浑身跟着抖了抖。 傅怀辞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也跟着动了动,于周惊得停下动作,过了一会儿傅怀辞翻身半压在他身上,伸手去够远处的手机,因为对方突然的动作,于周的腿轻轻缩了一下。 闹钟暂停,傅怀辞闭着眼睛躺回来重新抱住于周。 过了一会儿,傅怀辞睡意全无地睁开眼,于周在用腿磨自己。 膝弯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握住,被制止的于周眼神可怜地颤了颤。 傅怀辞刚睡醒的声音有些哑,问他:“谁允许你蹭我了?” 于周急促难忍的呼吸喷在傅怀辞的下巴,正因为做了坏事抬不起头。 傅怀辞低头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于周的额头已经出了薄汗,长长的睫毛被打湿了一簇,嘴唇红肿着,被他自己咬出了齿痕,傅怀辞眼神沉了沉,意识到于周大概在他没醒之前就在蹭了。 “你做什么了?”傅怀辞慢慢掀开被子,明明看见了还要故意问他。 于周不好意思看,把脸压在傅怀辞的肩膀上,语气闷闷地和他求助:“傅怀辞,我弄了很久,还是出不来。” 傅怀辞像是愣了一下,于周听见他在自己耳边笑了一下,说着一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他说:“你要弄脏我几条裤子?” “你怎么知道...”于周的问句被傅怀辞伸进来的手指截断,裤子果然像于周说的那样,对他来说太大了,扯扯就松,但也很方便。 傅怀辞的手心很凉,冰得于周轻轻发抖,不过身上的温度却在慢慢升高,对于于周的问题,傅怀辞轻声告诉他:“你说梦话了。” 从不说梦话的于周不太相信,他侧着身子没有什么力气地靠在傅怀辞怀里,很小声地反驳:“你在骗我。” “没骗,”傅怀辞一只手就可以圈住于周的腰,把人拖回来固定住,继续在他耳边说,“你叫我的名字,说很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于周白皙的脚踝颤抖着蹭了一下床单,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偷偷做坏事是会被惩罚的,傅怀辞都不管他们没有和好呢,就对他这样过分,于周有一点委屈地坚持:“我梦里不会说这样的话。” “不会吗?”傅怀辞缓缓动作着的,撩开于周身上这件黑色长袖,完整地告诉他梦话内容,“一下说要,一下又说……” 经不住碰,傅怀辞的指腹刚刮一下,于周的小腹就颤了颤,语气软了下来,恰好替他补充了没说完的话:“不要…” 于周眼里的泪满出来,涣散着,膝弯抖了半天才停下,脑袋空白地听见傅怀辞带着笑意似的,在他耳边夸道:“回答得很好。” 闹钟又响了,刚好过去五分钟。 傅怀辞看着怀里还没回神的于周,拍拍他:“关一下,我手上黏。” 于周把头埋进枕头,不配合:“不帮你。” 听到回答,傅怀辞笑了笑,用干净的那只手摁掉了闹钟。 感觉到身后的人要起来,于周露出湿漉漉的脸,反应挺快地拉住傅怀辞的手,视线往下,看到那个弧度又红着耳根抬起眼睛,问他:“你呢?” 傅怀辞的声音和敲门声一起响起,他露出一个笑,说:“不急。” 第105章 叶榭雨打着哈欠站在傅怀辞的房间门口,等了半天面前的门才被打开。 但只留了一个极小的缝,叶榭雨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门缝里响起傅怀辞的声音:“什么事。” “吓我一跳…”叶榭雨后退了一步,缓了一会儿才告诉他一个好消息,“言哥昨晚没回来,今早突然告诉我公司同意解约了。” 傅怀辞嗯了一声,叶榭雨刚想再说一句那我先去在楼下等,下一秒连那个小缝都被关上了。 回到房间,于周正坐在床上检查自己的裤子,顺便在看有没有弄脏床单,看到傅怀辞进来后,他表情变化着,有一些奇怪,开心和纠结。 傅怀辞打算让他自己缓一缓,但等他从浴室出来,于周也收拾好自己后,他还是这个表情。 “怎么了?”傅怀辞抬了抬于周的下巴,帮他拉好拉链。 于周有些苦恼地看着他,眼神慢慢变得迷茫,告诉傅怀辞:“我的顺序被打乱了。” 傅怀辞给他戴好围巾,问他:“什么顺序?” 于周抬起脸,下巴压在围巾上,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傅怀辞还没有答应和他在一起,就帮他做了这样的事,于周希望一步一个脚印,这样的超速发展,有一些打乱他的计划,昨天牵了手,下一步应该先接吻的。 虽然,于周望向傅怀辞,他并没有看出傅怀辞有和他接吻的想法。 半天不见于周回答,傅怀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傅怀辞,”于周是一个产生了问题,就要得到答案的人,所以向傅怀辞提问,“你想亲我吗?” 傅怀辞像是愣了一下,下一秒于周眼前一黑,傅怀辞把他下巴的围巾拉起来,盖住了他整张脸。 因为傅怀辞的行为,于周到下楼见到叶榭雨,表情一直都还有些严肃。 “周周!”叶榭雨正在吃酒店早餐,看到于周在找位置,把他叫住。 于周坐在她旁边,和她说:“早上好。” “早上好,”叶榭雨往他身后看了眼,问他,“我师父下来了吗?” “下来了。”于周回答她。 “你今天是要和我们一起出门吗?”叶榭雨喝了一口豆浆。 于周点点头,告诉她:“我今天要给傅怀辞当助理。” “那我能不上班了吗?”叶榭雨笑着问。 “你不想要这份工作吗,”于周微微吃惊,但他完全能够理解,在傅怀辞手下工作,应该有些艰难,于是他问叶榭雨,“需要我帮你争取吗?” 叶榭雨豆浆差点喷出来,咳了两声才说:“不用了...师母。” 于周给她递了张纸,抬头看到了身后的傅怀辞。 “怎么了?”傅怀辞问他们。 “小叶子说...” 叶榭雨揽着于周的肩膀,动作迅速地用手捂住了他的嘴,笑着和傅怀辞说:“嘿嘿,没什么。” 于周接收到叶榭雨的眼神,在对方松手后也和傅怀辞说:“没什么。” 叶榭雨注意到傅怀辞落下的视线,慢悠悠地把手从于周的肩膀上挪开。 接着她看着傅怀辞把早餐一个一个地摆在于周面前。 “你们几点出发?”于周作为助理,要称职地规划好时间。 叶榭雨和他说:“和言哥约好的时间是九点。” 傅怀辞把筷子放在他手里,于周自然地接过,看了一眼时间后给傅怀辞汇报:“傅律师,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吃饭。” 傅怀辞给于周倒了杯水,放到他手边说:“知道了。” 叶榭雨咬着吸管,一时想不起来于周刚才说的是谁给谁当助理。 傅怀辞出差的第四天,除了叶榭雨外,身边又多了个跟班。 于周这次再见到言岩,友好了很多,甚至主动和他打招呼,叫他:“言言。” 但显然,言岩并没感觉出来区别,依旧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只有傅怀辞意外地看了于周一眼。 于周觉得没什么,他很大方,还很谦虚,他才不会告诉别人,傅怀辞昨晚叫了他宝宝。 言岩被撞凹的迈腾已经修好,集合结束便载着几人一起去了公司。 于周和傅怀辞坐在后座,一上车就充当起助理的角色,问傅怀辞:“我今天需要做什么?” 傅怀辞把兜里的烟盒递给他,开口道:“不知道被谁恶作剧掰断了,于助理可以帮我买过一盒吗?” 言岩笑了一下,叶榭雨转头要了烟盒,看了一眼,于周听见她哇了声,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抽烟不利于身体健康,”于周并不答应,小声地说了句,“你以前不抽的。” “以前是有方式释放压力。”傅怀辞回答。 于周觉得傅怀辞的理由是不充分的,于是他提议:“你可以换回那种方式吗?” 傅怀辞看了他一眼,语气愉快地答应了下来:“好,我试试。” 对于傅怀辞的听话,于周感到欣慰,认为今天的助理工作有很大收获。 只是可惜言岩的经纪公司突然同意了解约,因为提前结束委托,于周的工作只做了半天,就要和傅怀辞回安城了。 叶榭雨对提前结束可以马上回家见到小猫咪而感到惊喜,傅怀辞的心情好像也不错。 唯一剩下于周,他有些不高兴。 起飞后,坐在位置上嘴角还是平平的。 出了机场,叶榭雨迫不及待要打车回家,于是和他们分别。 第106章 出了机场,看到赵楠把那辆熟悉的宾利开来时,傅怀辞甚至觉得他好像要哭了。 “楠哥。”难过的于周,还是很有礼貌地和赵楠打了个招呼。 赵楠看了一眼傅怀辞,见傅怀辞一副坦荡的,并没有欺负人的表情,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于周:“好久不见了,你的手机。” 这是于周明天和傅怀辞见面的借口,现在没有了,他有一点痛苦地说:“谢谢你。” 赵楠心大地说没事,转头把钥匙丢给傅怀辞,和他说:“我先走了。” 行李箱装进后备箱,傅怀辞朝于周走去,和他说:“送你回家。” 于周蹙着眉:“我不想回家。” “那你想干什么?”傅怀辞带着笑意,耐心地看着他。 于周觉得傅怀辞一点都不理解他:“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傅怀辞仿佛很从容的样子,问他:“又不怕顺序被打乱了?” 于周像是思考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和他说:“那你送我回家吧。” 大概是这几天每天都可以见到傅怀辞,让于周差点忘记,他们现在不仅没有和好,而且是离婚分居状态。 晚上七点左右,傅怀辞的车在小卖铺门口停下。 傅怀辞看着他没有说话,像是等着于周开口。 于周解开安全带,问傅怀辞:“可以陪我走完这个坡吗?” 黑夜里,十月的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傅怀辞陪着他往坡顶走,于周走得慢一些,抬头就可以看见对方的背影,大概走到三分之一,于周放慢脚步,傅怀辞跟着回头的刹那,于周想起很远很远的以前,对方非要拉着自己跑坡时那样,眼神仿佛在问他,怎么这么快就偷懒。 以前觉得长的坡好像很快走到头,但傅怀辞和他都没有停下,因为这不是终点。 傅怀辞陪着他进了楼道,在二楼时停下脚步,问了句:“灯不亮了吗?” 空荡荡的楼道回荡着声响,漆黑一片,但挨着墙的于周没有丝毫害怕,他停下脚步,和他说:“坏掉了。” “多久了?”傅怀辞问他。 “不知道。”于周往前走了一小步。 “怎么老是坏…”傅怀辞的话被打断。 黑暗里,不知是谁的呼吸乱了节奏,于周垫着脚努力仰头,放在傅怀辞肩膀的手在颤抖。 于周的嘴唇很软,贴上来是温热的,像是两人刚开始学习接吻时一样,生涩地,贴着傅怀辞的下唇亲亲蹭蹭,含糊地叫他:“傅怀辞…”又说,“我想亲你。” 太磨人了,傅怀辞想,这人好像总是这样,叫自己名字时,像是全身心地交给了自己,仿佛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打破顺序的于周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失落地松开对方,但下一秒,傅怀辞就扣着他的腰,急切地吻了上来。 于周被抱离地面婻風,后背抵在墙上,傅怀辞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直接顶开他的唇齿,去逗他软的,湿的地方。 怀里的于周很快被他吻得软绵绵,在感觉到他有后撤的想法时,傅怀辞扣着他的脑袋吻得更深,耳边的呼吸声变得很急促,于周的颈部在黑夜里发着烫,眼睛也模糊了一片,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不知是舒服还是难受的鼻音。 压抑的东西像是在得到允许后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傅怀辞变得不再克制,直到于周止不住地颤抖,接吻的声音里带出了哭腔。 “不是这样的…”于周抱住他的脖子,委屈地控诉他,又提出要求,“要轻轻的。” 于是傅怀辞听话地,又给了他一个轻轻的吻。 于周这次没有再哭,反应过来后很珍惜机会地把吻落在傅怀辞的鼻尖、脸颊、下巴和他的眼睛,最后落在他的唇上,和他说:“喜欢你。” 说完喜欢,于周主动张开嘴,和傅怀辞接舒服的吻,只是不到半分钟,傅怀辞再次变凶,于周眼里的雾气也跟着再次升起。 最后被放开时,于周趴在傅怀辞的肩上,感受着对方和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作者有话说】 这章结束,后面应该不剩几章了,然后最后一周我想跟着榜单更新一下,可能会变成隔天更这样子,周末更不更看一下情况! ◇ 第47章 * 许久未接吻的于周,因为这个吻变得晕头转向,最后被傅怀辞放下来时,像喝醉了似的,腿都打飘。 “能走吗?”傅怀辞像是故意的,于周想,把他亲得这样腿软,还要问这种问题。 于周抱着他,慢慢松开手,和他说:“你把我亲得站不住了。” “是你说要亲的。”傅怀辞摸他发烫的脸,捏了一下。 于周蹭他凉凉的手,承认了错误:“那好吧,我下次会在亲之前和你说好。” 傅怀辞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于周听见后也奇怪地跟着他乐了一下。 回到家里,于周不再那么舍不得傅怀辞,不过最后还是向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不要装作看不见我给你发的消息,”于周站在门口,抬头问他,“可以吗?” 傅怀辞低着头看着于周,最后答应他:“不会了。” 于周这才愿意和他道别。 几天没回家,于周把窗户打开,通风的同时,给他已经关机的手机充上了电。 开机图案出现时,于周的眼睛亮了亮,他要马上验证傅怀辞有没有骗他。 第107章 消息列表加载着,圈圈转了好几天了圈才停下,第一个头像右上角出现了小红点。 傅怀辞:「老板,明天要一个煎饼果子,不要忘记番茄酱。」 受伤小猫头像不见了,换成了印着橘色夕阳的海平线,底部的光影是黑的,隐约看出是把公园椅,放大了,中间有个黑色的,圆乎乎的后脑勺。 傅怀辞信守承诺,于周知道的,他从来不骗自己。 这样他明天就有了和傅怀辞见面的理由,可是,于周低着头,觉得自己现在变得很贪心。 于周从窗户边往下看,楼下空荡荡的,这个角度看不到傅怀辞的车还停没停在小卖铺门口。 但他决定试一下。 黑暗的楼道从六楼开始亮起灯,接着往下,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直到快到二楼时,步子慢了下来。 明明刚才还坏掉的灯,现在明晃晃的,在于周的头顶亮起暖暖的光。 于周停下,眼眶慢慢变红。 半坡,跑得太快的于周轻轻地喘着气,坡底,傅怀辞手里还扛着把木梯,正打算跨进小卖铺时,突然低着头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看着什么。 于周放轻脚步,朝他靠近,看到他侧脸带着笑。 “傅怀辞。”于周隔了一小段距离,忍不住叫他的名字。 傅怀辞愣了一下才回头,于周看见他手里的平安符,是自己今天在飞机上悄悄放进他口袋的。 如果本打算丢掉的平安符,傅怀辞愿意重新接受,头像也愿意重新替换成有自己的照片,于周看着他,心跳得很快,伴随着心动和不安,什么顺序和计划都被他忘光,所以即便是用发着抖的声音,他也会很大胆地问清楚:“你还要这个平安符吗?” 指尖的平安符有一定的年头,其实早就失去了功效,是一张没什么用的,丢掉也可以的东西。 傅怀辞看着这张平安符。 但要是他真的想丢,早就不会在这里了,或者回到最初,在遭到于周的拒绝时他本就可以不收下。 傅怀辞现在都记得那天,朦胧的,雨后的早晨,于周排在燕予凡和邓贺的后面,在他们都和自己打过招呼后脸上露出不知要不要靠近的表情,像是想靠近自己,但又害怕自己,那时的傅怀辞其实已经做好远离对方的打算,本不想接下这个平安符,但于周那天的眼睛有点红。 有时候傅怀辞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总是对他心软,在明知道自己会越陷越深的情况下,好像最后总会选择一个不让于周伤心的选项,所以很多时候他会干脆地忽略掉自己的难过。 但连傅怀辞自己都不在乎的东西,于周和自己说他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不想让自己得到不好的爱,因为在乎自己的伤口,所以要努力把自己推远,又因为自己的痛,所以他也要跟着痛。 于周说他的爱藏起来了,但傅怀辞好像能感觉到,就算在他说找不到爱的这些时间里,于周也一直在害怕自己难过,他同样在用他的方法,保护着自己。 傅怀辞觉得于周不再在乎自己难过与否,所以把平安符落下,在他知道于周其实也在乎着自己的难过时,当然愿意接受,于是他说:“这本来就是我的。” “那我呢?”于周抬头看着他,眼睛像那天一样,有些红,傅怀辞听见他问着自己,“你还会要我吗?” 在于周这句话之后,傅怀辞只好承认,自己和当初一样,好像什么也没变,因为他根本说不出不要。 于周的脑袋在傅怀辞的沉默里越垂越低,他想,就算傅怀辞不要也没关系,他可以继续加油,只是他可能会有一点点伤心。 但傅怀辞没有给他这一点点伤心的机会,在于周打算抬头时,听见他问自己:“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于周看着他,眼眶热热的,和傅怀辞郑重道:“我会的。” 傅怀辞抬手,用指腹按了按于周的眼尾,和他说:“那我要了。” 小卖铺的老板娘今天做了四菜一汤,在装盘最后一道红烧鱼时,听见外面有人找,她从厨房探出脑袋,对着坐在板凳上写作业的小儿子说:“去叫你哥。” 小儿子大概初中模样,不耐烦地推开他哥的门,正是那天于周看到的,老板娘的‘女儿’。 房间里留着长发的男生骂了句滚,小儿子不爽地踹了一脚他的房门,掀开帘子去了店里。 是刚才来借梯子的帅哥,小儿子和他说:“放墙角就好了。” 帅哥和他说:“谢谢。” 等帅哥走后,小儿子刚想进去补作业,店里又进来一人,这人他认识,坡顶那栋楼的住客,顶着头乌黑的卷发,一双眼睛尤其漂亮,五官立体又好看,但说话慢慢的,要认真听他说话才不会听错,经常来买草莓冰淇淋和泡面。 “你好,请问这里有卖避孕套吗?”对方今天要了点别的。 “啊?”小儿子脸刷得一下红了,立马跑进刚才踹过门的房间,摇着床上的人的胳膊说,“哥,哥,他要要买避孕套!” 床上那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丢掉手里的书,掀开帘子去了外面,看到于周时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盒避孕套放在柜台,和他说:“五十。” 于周低下头看了看架子上的其他东西,男生弯腰拿了一瓶透明装的东西给他:“六十。” 那人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指着那盒避孕套说:“这个太小了,需要换一个大的。” 第108章 男生愣了愣,拿了几个尺寸出来给他挑。 对方挑好后这才拿出手机,下一秒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僵硬,男生跟着看了一眼,应该是电量太少,关机了。 接着他听见对方走到门口,朝外面喊了一声:“傅怀辞。” 过了一会儿外面进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肩宽腿长的,脸部轮廓很流畅,骨相很优越,带着些凌厉的眉眼在看到对方时,能感觉到心情不错地柔和了下来,然后他看到了柜台上的东西。 傅怀辞看了一眼于周。 于周抬头,坦坦荡荡地看着他,说:“我要买这个。” 傅怀辞的行李箱,被于周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和好的第一个晚上,于周就要和傅怀辞睡觉。 傅怀辞靠在浴室的门边,问他:“你急什么?” 于周觉得自己没有急,和他说:“我只是想和你做亲密的事情。” 傅怀辞把他堵在角落,和他接了个吻,结束后扶着他问:“要多亲密?” 于周用额头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指责他:“明知故问。” 傅怀辞笑着揉了一下他的脑袋,在于周仰头时亲了一下他的唇角,先去洗澡了。 轮到于周时,洗澡的时间变长了一些。 房间只开了一盏小夜灯,是于周喜欢的亮度。 傅怀辞吹完头发后坐在于周房间的书桌前,桌角的小夜灯打在他的指尖,他在玩桌上的魔方,灵活地摆弄着,最后一块拼好时,于周刚好踏进房间。 不知是不是洗了太久的原因,于周脸颊都是闷出的红,但他走到傅怀辞面前后,傅怀辞明白过来,他猜错了原因。 于周的腿很直也很白,细的地方傅怀辞一只手可以圈住,大腿往上的肉会多一点,揉起来很软,用力第二天容易留下痕迹。 小夜灯从侧面打过来,于周的腿中央落下阴影,但傅怀辞看得很清楚,透明的液体正顺着他往下流,应该是挤多了,湿乎乎的一片。 两人都很安静,但心跳声让氛围荡着旖旎。 和傅怀辞在一起的几年间,他早已学会太多东西。 傅怀辞看着于周,他身上只剩一件从自己箱子里拿的黑色长袖,领口的扣子全部解开,露出一大片白。 傅怀辞浴袍下的肌肉微微隆起,于周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低头吻傅怀辞带有凉意的唇,牵着他的手往后,和他说:“傅怀辞,我弄得软软的,可以进来了。” …… 这是一把有扶手的椅子,从傅怀辞第一次来这个房间时就在这,现在正承受着两人的重量,傅怀辞一只手就可以搂紧他的腰,另一只手在检查他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没有骗你…”于周的额头抵在傅怀辞的肩膀上,却听见他问自己:“你只弄了一根吗?很紧。” …… 浴室,全程感觉到欺骗的于周,哭着要咬在傅怀辞的肩膀上,但最后又停下动作。 傅怀辞今晚一直没有脱掉浴袍,也没怎么正面抱他,他拉开傅怀辞的浴袍,看到那道没有完全消除的疤痕时,眼泪淌得又更凶了一点。 最后傅怀辞把他放到干净的床单被子上时,他还在安静地流泪。 傅怀辞把他抱进怀里,于周昏昏沉沉地闭上眼,对方慢慢吻掉他眼角的泪,摩挲着他手腕光滑的皮肤,和他说:“没关系,我一点都不疼了。” ◇ 第48章 * 重新交往的第一天,于周是被挤醒的。 一米二的小床,容纳两个成年男人略显艰难,于周用脑袋慢慢顶开傅怀辞的下巴,从被子里露出鼻子,着急地吸了两口新鲜空气。 于周现在正被傅怀辞面对面抱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墙,腰和大腿被固定住,动弹不得,感受着对方暖暖的体温,于周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肉饼。 傅怀辞的习惯并没有在与他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改掉,于周仰起头,把嘴唇贴在他的耳根,小声叫醒他:“傅怀辞,我要被压扁了。” 傅怀辞有要醒的迹象,于周身上轻了轻,接着,腰上的那双手突然顺着他的衣服下摆往里伸,下一秒,他被挤得连脑袋都动不了了。 本就腰酸屁股疼的于周变得不高兴,然后他听见傅怀辞在他耳边笑了一声。 “压扁了我就可以带去上班了。”傅怀辞好像有点遗憾。 于周说:“不可以这样。” “可是我想。”傅怀辞在帮他揉腰,于周酸胀的地方被轻轻摁,很舒服。 和自己在一起时的傅怀辞,是很黏人的,于周嘴角翘起来,觉得很可爱。 结果下一秒,后腰的掌心顺着股沟往下,过了一会儿,傅怀辞皱着眉说:“肿了。” 于周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想起昨晚的傅怀辞,现在声音还有点哑:“因为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 “那怎么办?”傅怀辞虚心问他。 于周和说他:“我需要一个道歉。” “可以,”傅怀辞大方同意,笑着和他说,“抱歉。” 于周的没关系还没说出口,傅怀辞反过来也要求道:“我需要一个感谢。” “为什么?”于周问他。 傅怀辞开口道:“昨天让你舒服那么多次,不和我说谢谢吗?” 于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书桌上一次,床上两次,考虑到你喜欢被抱起来,我也满足你,”傅怀辞根本不存在愧疚,好像很担心地说,“是不是太久没做了,你昨天很敏感。” 第109章 傅怀辞越说,于周脸上的表情越不好,慢慢升级到生气,最后,他居然听到傅怀辞笑了一声。 “我会生气半个小时。”于周严肃地宣布,他不会轻易原谅傅怀辞。 大清早窗外雾蒙蒙,今天降温,但两人抱在一起却不感到冷,傅怀辞的脑袋压在他肩膀,突然闷闷地笑了两声,于周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很轻地叫自己:“诌诌。” 于周冷声:“嗯。” “于周。”傅怀辞的声音很轻,贴着他的耳根。 于周抿着嘴,但很有耐心地询问:“什么事?” 傅怀辞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吃第一个疗程的药时,适应期里于周有一些轻微的副作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容易不安,脑袋里会想很多,想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有机会听见傅怀辞和自己说这三个字,也想傅怀辞会离他越来越远,慢慢两人变成陌生人,时间过去,曾经的那些记忆会被渐渐淡忘,或许有一天他和傅怀辞老了,在路上碰到彼此,擦肩时对方还会认不出他来。 每到这时,于周都会想起傅怀辞和他说过的一直喜欢,再偷偷借过来安慰自己,傅怀辞是对他最好,也最爱他的,可暗示总归是假的,时效也会跟着缩短。 但这次是真的,或者说,其实一直都是真的。 “好吧,”于周重新抱紧傅怀辞,装作无奈的语气,说着一些让傅怀辞觉得可爱的话,“我被你哄好了。” 律所会议室,作为今天的会议记录人,叶榭雨在打字间隙,偶尔抬头看向说话的人,进程到一半,她发现几个组的律师,开口时视线都会落在傅怀辞的颈侧。 一个明显的,疑似被人咬出来的新鲜吻痕。 因为先前的采访,傅怀辞离婚这件事在律所算是公开秘密,一年的空窗期不算短,有了新欢实属正常,只是难免让人起些八卦心,毕竟出差一趟回来,身上就多了些痕迹,的确容易往不太正经的方向想。 在场知道新欢其实是旧爱的,除了傅怀辞本人,估计只有叶榭雨和苏俞飞。 苏俞飞全程捏着后颈,故意说了几句脖子酸,叶榭雨没忍住跟着笑了两声,傅怀辞倒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在会议上把玩着手里的旧钢笔,根本没有要遮掩,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吻痕确实是于周弄出来的,昨晚傅怀辞把人抱起来,从床上起来走到门口的几步,有几下于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阻止傅怀辞只能用牙,等傅怀辞反应过来,于周已经咬着他留下了痕迹。 今早出门,于周看到后和他说了抱歉,傅怀辞想着自己在他衣服里面留下的痕迹,视线在他锁骨往上连着颈部的位置转了一圈,有吻的也有咬的,他难得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 只是接下来的几天,从傅怀辞被咬破的唇角以及手臂偶尔会出现的抓痕来看,傅怀辞反思的效果不佳。 傅怀辞出差回来的第七天,为庆祝上个季度业绩突破,律所按照惯例组了个局。 一群人下了班正商量怎么坐车过去,苏俞飞的车先被塞满,接着大家又把主意打到傅怀辞的车上,先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傅怀辞从来都没有过意见,今天从办公室出来后却说:“不行。” 众人正疑惑,傅怀辞抬手看了眼腕表,异常礼貌道:“不好意思,家里有人在等,今天的聚餐我就不去了。” 所有人:“......” 自那天给傅怀辞做了个巨型煎饼果子,遭到苏俞飞等人的震撼眼神后,于周不舍地辞去了副摊主的职位,今天,是他重新回证券所上班的第一天。 大概是太久没有对着电脑这么长时间地盯盘,一天下来,于周觉得眼睛有些干,下班路过徐青彦的办公桌时,差点被他伸出来的脚勾倒。 “哎哟,”徐青彦扶稳他,正好和他一起下楼,“稳着点。” “谢谢。”于周和他说。 “不谢,”徐青彦看他在眨眼,问他,“眼睛疼啊?” “嗯,”于周进电梯,摁了一层,“应该是太久没上班了。” “上份工作没干操盘?”徐青彦在自己的公文包里翻了翻。 于周摇头,和他说:“没有,我去卖煎饼果子了。” 听到他的回答,徐青彦笑了一下,心想几个月不见于周还学会开玩笑了,结果抬头看到他用认真又遗憾的表情说:“那份工作我也做得很好。” “真卖煎饼去了啊?”一层到达,两人从电梯口出来,徐青彦刚好从包里拿出一支滴眼液,递给他,“试试,这还挺好用的。” 于周把东西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回答他前面的问题:“我在朋友圈宣传了,你没有帮我点赞吗?” 徐青彦记忆里确实没有印象看过这条朋友圈,为了验证特地点开于周朋友圈看了一眼,结果显示空白,他笑着说:“你不会把我拉黑了吧?” “我不会这样没礼貌。”于周为了证明自己,点开黑名单,结果看到里面长长的名单,不仅有徐青彦的,还有很多之前加他微信买煎饼果子的顾客,难怪最近于周觉得微信不热闹了。 是谁做的坏事,于周很清楚,他让徐青彦放心:“我这就把你放出来。”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徐青彦抬头看向于周身后走来的男人。 对方的视线一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靠近后,他把手轻轻放在于周的肩膀上,很自然地捏了一下于周的耳朵,开口道:“诌诌,走了。” 第110章 于周仰头看了一眼傅怀辞,打算等一下和他好好聊聊。 “我先走了,”于周先和徐青彦说再见,又笑着和他说一遍,“谢谢你的眼药水。” 两分钟后的车内,本打算和傅怀辞讲道理的于周,现在正被傅怀辞抱在腿上,在后座被迫张开嘴。 傅怀辞掌心按住他的后脑勺,手腕压着他的后颈,吻得很深,接吻声和粗重的呼吸碰撞着,于周呼吸时断时续,因为傅怀辞突然强硬的动作,感到呼吸困难和心跳加速。 车窗对着证券所的大门,于周的声音闷在吻里:“会被看见的…” 傅怀辞凑过去咬他又红又润的唇,含了一下才开口说:“我没关系。” 于周双手捧着傅怀辞的脸,生气地压了一下,手动暂停了这个吻。 脸颊因为刚刚轻微的缺氧泛着红,于周感觉到干燥的眼睛现在倒是湿润许多,等心跳不那么乱了才批评傅怀辞:“是你做错了事,你还凶?” 傅怀辞一副不认错的表情,被压着脸也能露出不服气:“我什么错也没有。” 于周觉得傅怀辞变回不成熟的时候,所以好好教他:“徐青彦是我的大学同学,之前帮了我很大的忙,不可以拉黑他。” 傅怀辞身体微微后仰,尾音转冷:“那叫帮?屁股擦不干净他现在就该叫从犯。” 被秋后算账的于周慢悠悠地移开视线,和他说:“好吧,我不怪你刚刚的事,所以你也不要再怪我了。” 傅怀辞看着他,表情并没有变太好。 于周贴过去轻轻亲了三下傅怀辞的嘴唇,问他:“好吗?” 傅怀辞微微侧开头。 于周觉得今天的傅怀辞好像不好哄了,于是抱住他的脖子又在他嘴角和脸颊落下两个轻吻,最后贴着傅怀辞的耳边叫了两个字,诚恳地问:“不生气了可以吗?”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儿,就在于周打算再喊几遍时,发现傅怀辞的耳朵好像有些红,接着,他感觉到了傅怀辞别的地方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还剩最后两章平平淡淡的小日常 ◇ 第49章 * 孟越的工作室有两层,楼下的会客室,傅怀辞正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心理学相关的纸皮书。 二楼咨询室,孟越照例问了些问题后,看着于周说:“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 “真的吗?”于周看着桌上的沙漏,伸手推到了桌子中央,盯着看了一会儿,觉得今天的流沙速度有些慢。 “而且还有些没耐心。”孟越说。 于周反思了几秒,告诉他:“傅怀辞在楼下等我。” 孟越笑了一下,打趣道:“看来你们已经和好了。” “嗯,”于周眼尾的弧度微微弯起,开口说,“他还爱我。” 面前的水换到第三杯时,于周终于从楼梯口的拐角处出现。 傅怀辞起身,把手上的书放回书架,低头又看了一眼书名。 室内暖气开得足,于周进咨询室前把外套和围巾脱下来递给了傅怀辞保管,现在傅怀辞正给他一件一件地穿回去。 于周脸上的表情憋不住秘密,抬头看着傅怀辞时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和他说些好消息。 傅怀辞故意把戴围巾的动作放慢,过了一会儿于周抬手给自己快速地绕了两圈,卡着脖子和他说:“傅怀辞,我今天被夸了。” 蓝色围巾皱巴巴地环着,傅怀辞抬手帮他调整了一下松紧,这才问他:“夸什么了?” 于周语气淡淡的,仿佛很谦虚:“也没有什么。” 傅怀辞拉长音调哦了一声,牵起他身侧的手,和他说:“那我们走吧。” 于周的脚步拖得慢吞吞,落在他身后开口:“你不再问问我吗?” 快走到车旁时,傅怀辞被他拉着手停下脚步,这才笑着又问了一遍:“夸你什么了?” “孟医生说我现在状态越来越好了。”于周抬头告诉他,却见傅怀辞淡淡的表情,于是说,“你都不惊讶。” “当然不惊讶,”傅怀辞单手捏住他两边的脸颊,抬起来左右晃了一下,于周听见他和自己说,“我知道你做得很好。” 于周微微一愣,看着他。 傅怀辞手上的触感很软,忍不住摩挲了两下,认真地表扬他:“很勇敢。” 于周喜欢被夸奖,觉得这样的傅怀辞应该不会吝啬,所以向他要了个奖励:“我想吃一块草莓蛋糕。” 结果傅怀辞和他说:“不行。” “为什么?”于周往后退了一步,不让他捏自己的脸了。 “你上周刚吃,”傅怀辞戳穿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半夜起来做什么了吗?” “因为我很饿,”于周把问题转到傅怀辞身上,有点委屈,“是你过分,一直不停下来让我休息。” “我们现在是在讲你吃蛋糕这个问题。”傅怀辞帮他打开车门。 傅怀辞根本不会被他带偏,于周想,毕竟这个让别人陷入自证的吵架方式是他教自己的,他有办法化解。 所以于周只好说:“好吧,那我不吃了。” “生气了?”傅怀辞问他。 “我不会这么容易生气。”于周说。 于周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发尾卷得更明显了一点,正面看可以看到他后颈往两边翘出来的弧度,蓬蓬的,傅怀辞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手感很好。 第111章 听到于周不生气,傅怀辞开车门上了车,在他扣上安全带的间隙里,于周也上车关上门。 “晚上想吃什么?”傅怀辞转头看向副驾驶,却愣了一下。 傅怀辞的视线从空荡荡的副驾驶转移到后座,不生气的于周正侧着头看着窗外,忧伤地开口:“我想吃泡面。” “什么味道的?”傅怀辞并不心软,很有耐心地问。 于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狠心,侧脸看起来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变故,对傅怀辞的问题也保持沉默。 傅怀辞应对这种情况得心应手,不慌不忙地充当着司机的工作,打算先把人带回家,再好好哄。 两人的同居生活几乎不用过渡,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重新住在了一起,于周没有提出搬回他们原来的家,所以傅怀辞一直陪他住在夏可岚的这套小民房里。 傅怀辞把车停在坡底的停车位,下车后打开于周那侧的车门,今天是周六,一周当中让于周感觉最舒服的一天,这天的天气也很好,傅怀辞的笑融在暖暖的阳光里,俯身看着他说:“回家了。” 于周承认,这样的傅怀辞很好看,这让他想起很久远很久远以前,在那架飞机上,自己侧过头的几个瞬间,视线并不是一直都落在窗外。 但这不是不给他买蛋糕的理由。 于周看着傅怀辞朝自己靠近,像是想要亲自己的嘴,就在两人的嘴唇快碰到一起时,于周迅速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躲开他下了车。 傅怀辞直起身,看着另一头的于周用力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朝坡顶走。 进了楼道,视线昏暗下来,傅怀辞轻轻拉了一下于周的手腕,忍着笑低头,想继续刚刚没完成的吻,两人靠得很近,傅怀辞笑话他:“还说不会生气?” “我反悔了。”于周认为自己有这个权利。 两人说话间,傅怀辞的下唇轻轻触碰到于周的上唇,两人最近接吻的次数有些超过,有时候只是视线碰撞一下,就会忍不住靠近对方。 就在傅怀辞侧着头要吻过去时,于周却反常地推开了他,傅怀辞被他推得正迷茫,突然看见于周两只手很规矩地放在身侧,看着楼梯上方的位置,抬头喊了声:“舅舅。” 傅怀辞慢悠悠地直起身,抬头和夏林崇对视了一眼。 “你们这是在干嘛?”夏林崇插着兜站在那,表情好像有些严肃。 于周看了一眼傅怀辞,意思让他回答。 傅怀辞接收到任务,抬头和夏林崇说:“接吻啊。” 于周脸上出现一丝丝慌张,再看傅怀辞,又是那种带着些得意的神情,夏林崇脸上的表情掺了些无奈和笑意,突然觉得夏可岚对他俩的评价无比正确,就是两个臭小孩。 因为夏林崇的突然造访,于周和傅怀辞迅速和好,仔细看的话,他甚至有一些紧张。 这是于周第一次以自己爱人的身份,介绍傅怀辞见自己的家人,其实很早之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对我来说,你们是很重要的人。”于周在厨房小声和傅怀辞说。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夏林崇提出的要求,他现在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眼神时不时看向他们。 傅怀辞给自己系上围裙,纠正他:“把们去掉。” 于周觉得傅怀辞对夏林崇好像还有一些敌意,这样不好,他们都是一家人。 另一头的夏林崇,过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朝厨房的方向走,接着像个监工一样,看着于周和傅怀辞在里面忙碌着。 他是没想到这两人还会做饭,看起来配合的还不错,有模有样的,于周在旁边负责准备食材,切完一个菜洗一下手,切完一个菜再洗一下手,傅怀辞熟练地在一旁热锅烧油,差不多了于周就小心翼翼地帮他倒下去,像是配合过无数次那样。 倒是把对方都照顾得不错的样子。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傅怀辞和夏林崇在于周的眼皮子底下,相处得勉强融洽。 虽然中途出了点差错,都怪傅怀辞,于周想。 “不回德国吗?”傅怀辞中途问他。 夏林崇笑了一下:“回德国倒也行,不过于周我要一起带走。” 正吃着饭的于周抬起头,看着夏林崇,又看看傅怀辞。 “这可是他和我承诺过的,对吧?”夏林崇看向于周。 傅怀辞的视线跟着落在于周身上:“你想过再也不回来?” “毕竟离婚了,还回来干什么。”夏林崇替于周接话。 “是吗?”傅怀辞问他。 于周沉默了半天,最后把筷子放下,起身和他们说:“我吃饱了,你们聊吧,但是不要吵架。” 说着转身,逃走成功的于周松了一口气,没注意到身后的两人嘴角都扬着笑。 饭后,阳台上,夏林崇打开烟盒,递给傅怀辞。 “戒了。”傅怀辞说。 “哟,真稀奇。”夏林崇收回手,自己咬了一根。 傅怀辞看着他说:“没办法,他不让抽。” 夏林崇点烟的动作一顿,但还是点着吸了一口:“差不多得了,我还没计较自己被拘了那么多天呢,你倒计较上了。” 傅怀辞没否认自己还在计较。 “吴锦瑞那边怎么样了?”夏林崇突然问他。 “换监申请刚通过,”傅怀辞靠在阳台上往下看,“大概过几天就可以和他爹团聚了。” 第112章 “你确定他在里面会对吴仁忠动手?那是他亲爹。”夏林崇呼出一口烟。 傅怀辞看着楼下那道身影,于周手里拿了两罐汽水,大概是不太高兴自己被指使跑腿,所以抬手摇了摇。 “不确定啊。”傅怀辞轻轻笑了一下。 夏林崇看着他的笑,莫名打了个怵,突然问了句:“你把吴锦瑞放出来之前,对他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傅怀辞看着楼下的于周,等他进了楼道才收回视线,和夏林崇说,“就是训练了一下。” 于周一打开门,夏林崇刚好准备走人。 夏林崇和傅怀辞已经回到了客厅,特地等于周回来了才说:“我先走了。” 确实挺晚了,于周和他说:“那你路上小心。” 夏林崇笑了一下,和他说:“知道了。” 等人走后,于周把审视的视线落在傅怀辞身上。 傅怀辞关上阳台的门,问他:“怎么了?” 于周把饮料放在他的手心,凑到傅怀辞的脖子上闻了闻,开口说:“你身上有烟味。” “压力太大抽了一根。”傅怀辞说。 于周暂时不计较他说话不算话,而是问他:“什么压力?” 傅怀辞把饮料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像是很疲惫地抱住了于周,在他耳边说:“你要去德国。” 听到是因为这个,于周心软地拍拍他的背,告诉他:“我不会去。” “你想过要去。”傅怀辞说完脑袋埋得更深,于周直起腰,很有责任心地说:“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不过,”于周还是要强调一下,“你说过要用以前的方式缓解压力。” 于周问他:“是什么方式?” 傅怀辞在他耳边轻轻笑了一下,和他说:“像这样,抱一下就可以。” ◇ 第50章 * 今年冬天,雪好像一直不下,于周从十一月等到十二月的第一天,他都没有看见一片雪花。 傅怀辞对他每天要看七八遍天气预报的行为表示了疑惑,于周神神秘秘的,嘴很严,什么也不说。 窗外刮过一阵风,玻璃被带着砰砰作响,和室内不断加快的心跳声重叠了一拍,于周眼神涣散着看了一眼窗户,不知是眼里的泪还是真的下雪了,总觉得窗外灰蒙蒙的,他想看得仔细些,小腹突然传来酸胀得要流泪的感觉,傅怀辞掰正他的脸颊,背部的肌肉起伏了一下,于周跟着喘了一声,听见傅怀辞在自己耳边警告道:“专心点,看着我。” 于周轻轻摇头,手背压在自己的眼睛上,哑着声说:“我不可以。” 太专心的话,于周想,自己会很快受不了,更不要说在这种时候和傅怀辞对视。 “不喜欢看着我的脸吗?”傅怀辞拉开他的手腕,明明对视的这几眼里,于周一直在绞紧自己,他带着于周去摸湿的地方,低声说,“流得好凶。” 于周的指尖湿透,闭上了眼睛,带着忍耐的变调,和傅怀辞说:“不要说…” 傅怀辞轻轻笑了一下,把吻珍视着落在他的鼻尖,发出亲吻的声音,让步道:“那勾住腰,要掉了。” 于周脑子乱乱的,听话地抬腿,痴痴地望着他,眼皮红,微张着唇里探出的舌头更红,他喜欢和傅怀辞亲密,但是傅怀辞总是没有分寸,他忍不住想,自己会失控的。 不知过了多久,抓着傅怀辞后背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松了松,傅怀辞把他捞了回来,不让走,怀里的人哭得满脸通红,没了呆样,脸颊、下巴和唇边都沾着傅怀辞故意弄上去的东西,他和傅怀辞说:“渴…” 床头的桃木盒子泛着微弱的光,穿着波点短裤的像素小人因为对面没有关闭指令,所以循环着爬上水杯的动作,喝得肚子鼓鼓,又倒在地上,于周晃晃悠悠地生起气,有气无力地咬了一口这样坏的傅怀辞。 一直到后半夜,傅怀辞才把洗干净的于周抱在腿上,喂他喝水。 于周不要他喂,接过水杯,仰头喝了一大杯才放下。 傅怀辞用指腹抹掉他漏到下巴的一滴水珠,收获了于周喝着水时的,带着不满的一枚斜视。 等于周喝完,傅怀辞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抬手放到桌上,于周眼皮挡住了一点黑色眼珠,抬头看着傅怀辞时像瞪人,傅怀辞捧起他的脸,才发现是因为眼皮肿了。 “傅怀辞,”于周叫他的名字,和他说,“你不可以每次都把我弄得那么脏。” “不脏,”傅怀辞碰了碰他白净脸颊。 “可是脸上沾到不好看。”于周皱着眉。 傅怀辞单手撑在沙发上,像是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画面,用手指勾了一下他的耳朵,和他说:“很漂亮。” 于周思考了一下,最后趴回傅怀辞的肩上,让了一小步:“那你以后不可以弄到我嘴巴里。” 傅怀辞任他抱着自己,餍足的状态最好说话,心情很好地和于周说:“好。” 两人在黑暗的客厅里抱着取了一会儿暖,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沉默下来的于周总想确认很多的事情,于是他问傅怀辞一些最近的,又或是以前的旧事。 例如一些:“苏俞飞给你介绍对象的时候,你去了吗?” 傅怀辞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是哪一次,靠着沙发缓声和于周坦白:“没介绍,他故意骗你的。” “好吧,”于周心情变好,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你和26号很熟吗?” 第113章 “什么2…”傅怀辞停顿了一下,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唐思礼。 于周不回答。 傅怀辞扬着嘴角,吻了吻于周的耳朵,告诉他:“不熟。” “那好吧。”于周抬头,把唇贴在他的唇角一下。 于周好像格外好哄,只要得到傅怀辞的一个答案就可以。 两人安静下来,于周靠在傅怀辞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冰凉的指腹顺着傅怀辞的眉毛往上,碰到傅怀辞曾经把他的手按到的伤口处,伤疤已经看不见了,但于周还记得那个位置,他和傅怀辞:“这里流了很多血。” 傅怀辞一动不动地看着于周的表情,蹭了一下他的脑袋没说话,像是露出一些委屈。 于周把眼睛压在他的颈侧,很轻地开口:“有时候我会后悔。” 傅怀辞感受着他的呼吸轻轻扫在自己脖子上,问他:“后悔什么?” “后悔和你说我不关心,”于周的声音很小,但语气里的愧疚很清晰地传到傅怀辞的耳朵里,“我有后悔很多事。” 离婚、分居、说不爱和不在乎,于周都后悔,他每天都希望自己拥有一台时光机,不切实际地想回到过去。 “我对你说很坏的话,让你不要靠近我,结婚证也被我丢到了地上,”于周一个个数给他听,也数给自己听,像是怕傅怀辞不相信,即便在昏暗的客厅,他也要专注地看着对方,给出他认为的,这个世界上最认真的保证,“傅怀辞,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傅怀辞不知在想些什么,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脑勺。 于周凑过去认错,用鼻尖轻轻蹭傅怀辞的脸颊,和他说:“我说话算话,不会胡诌。” 还是有一些不安,于周柔软的脸颊贴着自己的,傅怀辞像是很轻地叹了口气,没太有办法地,低头和他接了个久久的吻。 结束后,傅怀辞用额头顶了一下他的脑袋,开口说:“我不需要你的后悔。” 于周平息着呼吸,捂着额头问他:“那你要什么?” 傅怀辞把人抱起来,在他耳边提出要求,“爱我,陪着我。” 听到傅怀辞的需求,于周抱住他的脖子,承诺道:“我会做得很好。” 客厅距离于周的房间只有几步路,在跨进屋内时,傅怀辞还是发现于周把视线放在了门上贴着的挂钩上。 那只臭脸小猫的来历,于周和他提及过不止一次。 在于周还是个会因为分房睡而感到害怕的六岁小孩时,夏可岚给他买来挂在门口的,没有动静代表安全,有动静可以很快醒来,对于周来说,是一个可以让他感到无比安心的朋友。 房间里开着小夜灯,于周在床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才重新抱住傅怀辞,然后和他说:“傅怀辞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听见过它撞击门板的声音,每一天晚上都很安静。” 傅怀辞安静又认真地听着他说话,掌心在黑暗中贴着他的背,轻轻安抚。 “后来有一次,”于周的脸颊压在傅怀辞的肩膀上,和他说,“我半夜憋不住起来上厕所,发现它不见了,然后我一个晚上都很害怕,可是第二天我想要和妈妈说时,打开门它又出现在了门口。” 于周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眼花,于是接下来的一周,他都在半夜特地醒来,却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情况。 “在这之后,我就不怕了。”于周和傅怀辞说。 夏可岚去世之后,于周没有从这间屋子里拿走其他任何东西,只带走了那个臭脸小猫,后来于周把它挂在他们的出租屋门口,又挂在傅怀辞的车里,守护着他们,守护着他,即使离婚也没有带走。 “它碎掉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再也拼不好了。”于周说着,像是想起什么,突然从傅怀辞怀里出来,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蹲下来把床底的一个小盒子拖出来。 深棕色的床单是刚换的,傅怀辞起身坐在床侧,眼神很温柔地看着他的动作,于周低着头打开这个木盒子,暖黄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发尾的阴影落了些在他脸上,但傅怀辞还是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笑意,接着,他从里面拎出一个小东西。 那是一个用胶水一块一块努力粘好的,不再破破烂烂的陶瓷小猫挂件,于周把它小心翼翼地举起,放到傅怀辞面前,一副想要得到肯定的表情,问他:“现在都被我拼好了,对吗?” 傅怀辞接过他手里的小猫挂件,放在手心看了看。 于周趴在他的膝盖上,指着它嘴角那道几乎看不出来的裂痕,和傅怀辞告状:“这个嘴巴最难,我差一点要生气了。” 不见回应,于周抬起头,发现傅怀辞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上面,而是垂着眼看着自己。 下一秒,傅怀辞拉着于周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于周站在床边,低着头看着自己怀里的脑袋,傅怀辞有很久都没有这样抱他了,这种需要自己安慰的抱法,于是他伸出手,小心又珍视地摸了摸傅怀辞的头。 过了一会儿,被安慰好的傅怀辞抬起头看他,眼神婻風里有了笑意和满足。 “能把破破烂烂的每一面都复原,”傅怀辞微微后仰着撑在床上,牵着于周的手,接着轻轻捏他的无名指指根,和他说,“你很厉害。” 在于周出门要穿加厚毛衣的这天,安城的第一场雪还是没有下,明明空气中有微寒的气流,头顶也团着阵阵灰云。 第114章 因为傅怀辞的不节制,加上现在的住处离两人的上班地点都远,睡不够的两人一致决定,还是搬回原来的家。 傅怀辞见于周站在楼道口,望着那几朵云发了好一会儿呆,他陪着看了一会儿,除了看出某一朵好像有点像只烤鸭外,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于是他放弃探索,顺势低头亲了一下于周的唇角,见人不反抗,正想加深时,于周心不在焉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不下雪。” 接吻也走神,傅怀辞退后,捏着他的脸往上提了提,问他:“我在这里站着,你更想看雪?” 于周觉得他的回答好奇怪,拿上自己的行李箱,告诉他:“你和雪不是一个东西。” 傅怀辞习惯于周乱七八糟的回答,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也莫名其妙地问他:“所以谁好看?” 于周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平视着评价傅怀辞:“你的问题有些幼稚。” 傅怀辞一副那怎么了的表情,看着他。 “你好看,”于周凑过去亲了一下傅怀辞的嘴唇,摆出无奈的语气说,“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被夸的傅怀辞心情还不错,这才拉着于周往外走,可走了两步,于周停下。 傅怀辞看着于周回头看了一眼楼道,突然说:“东西掉了。” 照片落在他们的影子里,于周把它捡了起来。 “是什么?”傅怀辞问他。 于周把它递给傅怀辞:“妈妈拍的我们。” 傅怀辞也是第一次看这张照片,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妈妈还挺会拍照。” 听到这句不变的称呼,于周愣愣地抬头看着傅怀辞。 “走吧,回我们的小家。”傅怀辞对他笑起来。 回荡在楼道的行李箱滚轮声由近及远,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拐角。 突然,远处的滚轮声停下,有一道声音传来:“下雪了。” 这一年的初雪来得迟,但还是落了下来,于周仰着头,感受着雪花落了一滴在他的鼻梁上。 下一秒,雪花被人抹掉,于周转头看着傅怀辞,像是期待这场雪已久,他眼里有忐忑也有期待,揉在一起变得有些湿润。 他开口,却听见两道声音叠在一起。 “我们复婚吧。” “复婚吧。” 过了一会儿,回答跟着雪一同落下。 是好和好。 end—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就暂时到这啦,这篇写得很开心,对两个宝宝也总是奇怪地心软,很神奇,很幸福,感谢大家两个多月的陪伴,也谢谢所有人的评论、弹幕、海星、打赏。 下本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现,依旧是等到有想写的故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