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同人] 失忆后松田说他是我男友》 第1章 [bg同人] 《(柯南同人)失忆后松田说他是我男友 / 失忆了怎么还白捡了个男朋友》作者:小酥醒【完结】 简介: 我的男朋友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前拆弹组ace。 和他恋爱的第一天,我遭遇了一场爆炸事件,他差点死掉,我丢失了所有记忆。 身边所有人都说我很喜欢他,我们很般配。 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和他谈了恋爱。 在我失忆且存款不多的情况下,我的那位“白捡”的男朋友充当起了我短时间内的“监护人”责任。 他叫松田阵平,对我还算不错。 给我住的房子、带我去看医生、担负着出钱的作用。 但他也对我失忆前后的巨大性格转变产生了疑问。 在我手握酒杯、一瓶一个小混混的时候,他震惊了:“你……你懂搏击?” 在我端着木仓,姿势标准上膛熟练的时候,他震惊了:“你……你会开枪?” 我挠头:“我……不应该会吗?” 他:我以为你只是平平无奇一个小律师。 我:我也以为我只是平平无奇一个小律师。 * 就在我这样一位平平无奇小律师,偶然接收到一条来自神秘网域的邮件。 ——“为了取得目标人物的信任您辛苦了,后续备用资金已汇出。” 再回邮件的时候,对方的地址已被注销。 我看着银行卡里空降的九位数字存额,呆若木鸡。 这钱……拿着有点烫手。 *** 【阅读指南】 (1)ooc预警,v前有七万字免费试读,如有不适及时逃离,微推理,感情线为主,柯南元年前四年时间线。 (2)更新贼猛!小超人模式超长续航待机!但需要留评夸夸不养肥的及时充电阿里嘎多!养肥真的会打击到我阿里嘎多! (3)女主高智商但作者智商盆地,如果有bug欢迎指出万分感谢~爱每一位花了钱的衣食父母你们是天使是卡密是我!的!神!我的铁腕为你们而练!我的发际线为你们后移!我的深夜为你们而熬! 【更新频率】 (1)暂定0点更新,人品大爆发会在12点掉落加更。 (2)长评、投雷、灌溉营养液都会触发我人品大爆发的被动技能。 内容标签:强强 甜文 悬疑推理 柯南 轻松 主角视角:云居久理,卷毛警官;配角:各种配角 一句话简介:白捡了个那么大的一个男朋友 立意:向阳新生,脱离黑暗。 第1章 001:绑架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满山飘落着火红色的枫叶,枫山下围绕着同样闪烁红色警灯的数辆警车,对着山上挟持人质的两个歹徒进行语言劝说。 ——“请不要对人质有任何伤害行为,有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协商!” 声音从山下传来,经过扩音喇叭清晰落在山顶三人耳中。 警察真应该庆幸他们来得及时。 不然的话…… 这两个劫匪就要被云居久理打死了。 事情是这样的。 云居久理因为被牵扯进一场由不知名的恐怖分子所引发的爆·炸案而住院。 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有多处擦伤、并完全丢失了曾经所有的记忆。 经过一天的检查,医生判断为——“完全性记忆丧失”。 不记得自己的年纪、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纸。 过往人生没有只字片语。 有两个男人自称和她关系匪浅,把她骗上了一辆面包车后就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 “一会儿到了老大面前,要认真反思你的错误喔!小律师!”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们让自己反思什么错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她虽然没有记忆,但不是智力下降。 律师是干什么的,她还是知道的。 不管是哪一个国家。 律师都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职业。 既没有公职人员的安全保障,还享受较大的人身风险问题。 云居久理有些彷徨。 难道她的职业就是那个打赢了官司会被对家报复、打输了官司会被本家报复的——律师? 但既然人家都说了,要让她反思一些“错误”,难道她之前是个什么“黑心律师”?还是危害了谁的权益? 这都不重要了。 这两个人竟然自称是她的朋友,把她骗上了车。 利用她失去记忆,最脆弱的时候对她进行欺骗行为! 不!能!原!谅! 云居久理的双手被反绑着、坐在后车厢里的时候,心里燃起一丝凉飕飕的怒气。 她将这种念头称之为——杀意。 云居久理用手指摸索了一下绳索的结扣,身体像是具有某种生理反应似的,找到了解开结扣的方式,没费什么力气就悄无声息地把绳索解开。 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哭不闹。 两个绑匪似乎对云居久理的这个态度很满意,把车开到了枫叶山后,其中一个绑匪下车打电话跟他刚才所说的什么“老大”汇报。 “么西么西,中条老大。人已经带过来了,嗯嗯,没有哭闹还挺冷静的。放心,她很配合,应该是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了哈哈……” 第2章 打电话的绑匪很得意。 这么轻松就完成了老大交付给他的任务,一定会有一笔可观的小费。 他完全没有注意,在自己背对着的车内正发生一场反杀画面。 云居久理的双手各握着麻绳的一端,在驾驶座上那人的脖子上紧紧缠绕,然后开始用力。 她的力道奇大! 驾驶座上那人被这可怕的窒息灌溉,手指抠挖着脖子上的麻绳想要挣脱束缚。 但是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在和云居久理对峙的过程中,完全落于下风。 云居久理脚蹬着车座背借力,没一会儿就看到驾驶座上那人头一歪,昏死过去。 很好。 解决了一个,还有一个。 云居久理眸光微冷,正想要把驾驶座上那人脑袋扳正伪装他睡着了的时候,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滴滴”响了起来。 在外面打电话的人被铃声吸引,碰巧就看到了云居久理收绳子的动作。 切。 命真大。 云居久理也不隐藏,拉开车门准备活动一下。 打电话的绑匪面色如土,绕到驾驶座前晃了晃自己的同伴:“喂、清醒一点!喂!” 摇晃无果,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他颤抖着手弹了下鼻息,确定还有气后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点,但也没有好太多。 绑匪手里的电话也不敢再打了,他扑上来想要重新制服云居久理却被她的过肩摔扔了个七荤八素,整个儿头朝地差点摔断颈椎。 幸亏落地点是一片被清洁工堆起来的树叶丛,他一边从树叶里爬出来一边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是在问她还是在问昏迷的同伴。 “怎么回事啊?中条老大不是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人吗?不是说只要随便吓唬两句就会哇哇大哭可以被为所欲为的对象吗?怎、怎么……可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朝云居久理扑了过来。 云居久理没有动。 他的动作在云居久理的眼睛里就像是慢动作一样迟缓。 她只需要从他手里夺过刀刃,然后再对着他没有任何保护的腹部捅去,他就可以和自己那位同伴躺在一处了。 就在云居久理准备夺刀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朝她奔跑而来的脚步声。 难道还有同伙?! 云居久理回首的时候,看到一道黑光掠过。 墨镜在空中以一种极其快速的速度投掷过来,刚好砸中了男人握刀的手腕。 男人被墨镜砸到了手背大叫一声,速度慢了几分! 与此同时,云居久理的右腕被人握住往后一拉。 她看到将墨镜当作投掷石的男人逆光而站,眉眼凌气还带有一路狂奔而来的气喘。 火红色的枫叶地里,两个影子叠在一起。 这陌生男人的出现,让云居久理如临大敌、防范之心倍增,下意识提起手肘朝着黑服青年的腹部攻去。 骨撞肉的声音沉闷,被云居久理当成绑匪同伴的他捂着小腹,露出诧异的吃痛表情:“你干什么?!谋杀亲夫吗?是我啊!你看清楚点!”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受伤。 但是受伤的同时,他还很震惊于云居久理的灵活和动作的标准。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有这样的能耐。”他说。 云居久理不觉得这是对她的夸奖,怒道:“呸,还想骗我?你们这是连环计吧?见那两个要栽又跑出来一个当好人?是不是想再取得我的信任骗我去别的什么地方?受死吧!” 她挥拳而上,速风凌烈。 墨镜青年悉数躲过,一边躲一边将他的右手伸进制服内。 一定是想要拿刀! 云居久理才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云居久理踢膝而起,朝着他的面盘横扫。 他后扬一步躲过后,云居久理的脚重重踢在他身后的枫树上。 枫树无辜受灾,随着力道让枝桠摇晃而发出类似于痛苦的悲鸣,落下漫天枫叶。 就像是燃烧起来的一团火,将夕阳和满地枫叶的色调都变得犹如赤炎灼烧。 这些耀眼的红色将时光点燃,犹如老电影里的慢镜头般缓慢播放着,每一片枫叶落地的时候都有痕迹。 漫长的犹如一张徐徐展开的记忆蓝图。 四周的声音骤然消失。 一片寂静。 只有他的五官在云居久理的心中清晰聚焦。 硬净如松。 眼尾有些上扬,不笑的时候偏偏有种在笑的错觉。 偏巧有一片枫叶落地的时候经过他的眼尾飘落,给他密长的睫毛上增染一层流光。 他在漫天斜阳里,对她无奈地笑。 山底下忽然警笛大作。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用扩音筒跟着传来。 ——“请不要对人质有任何伤害行为,有任何条件我们都可以协商!” 与此同时,卷发男人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 “啪嗒”。 警官证打开,露出上面的内容。 【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 【巡查部长】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喔,是警察啊。 不早说,说什么亲夫。 ……等等。 她结婚了?! 第2章 002:男友 据说是医院在发现云居久理不见了之后,因为云居久理没什么亲人,所以就给当时把云居久理送过来的警视厅打了一通电话。 第3章 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云居久理去了哪里,失踪也不到12小时没办法立案。 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后,没等目暮警官下命令自己一个人调取了监控,没费什么时间就找到了枫叶山,然后找到了她。 “您没事吧?” 一位短发女刑事警官走过来慰问了云居久理几句。 云居久理摇头。 有事的是那两个绑匪。 被云居久理用麻绳勒昏的那个绑匪也醒了过来。 还好,他的脖子没断。 但一睁开眼被一堆警察吓得差点又昏了过去。 两个歹徒都放弃了抵抗,乖乖地上了警车。 夕阳也沉落了。 女警官笑笑,拍了拍云居久理的肩膀:“让您受惊了。呐,还需要您做个简单的登记。” 女警官递过来一张纸板和记号笔。 云居久理在接过来的时候,手握着笔在上面蹲住,不知道该写什么。 一只手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过纸和笔。 自称是云居久理“丈夫”的发梢微卷的警官很自然地端着纸张,在上面书写。 他说:“医院的医生说她失忆了,刚才连我都不认识了。” 云居久理看着他一笔一画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云居久理。 唔,原来是这样书写得云居久理啊。 她默默记下了自己的名字。 云居久理听着别人称呼为佐藤警官的这位女刑警发出担忧的声音:“是因为摩天轮上的爆·炸吗?天啊,那得去脑科医院看看了。” 松田阵平点首:“嗯,得去看看,感觉还挺严重的。她刚醒过来就遇到这种事,居然不哭不闹一点反应都没有。之前被电车门夹到手指,哭了一路哄都哄不好,感觉脑袋真的出问题了。” 他英俊得有些不像警察,而像是过来拍刑警剧的男主角。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他没有规规矩矩地把搜查一课的制服扣得像其他刑事们那样板正,而是全部大敞着纽扣露出里面同样松垮的白衬衫。 在回头看云居久理的时候,云居久理从他的眼神中接收到一种复杂而又隐忍的担忧。 很好。 颜值过关。 其次。 职业也ok。 如果作为丈夫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云居久理觉得很奇怪,她对眼前这个叫松田阵平的警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 她本以为如果能够见到一个认识她的亲人会很高兴,至少有人知道她是谁,不是医生口中简简单单称呼的“云居小姐”这么单薄。 她能够知道自己的曾经、自己的过往、自己的人生。 在医院的人说她是孤儿的时候,云居久理内心是有一点沮丧的。 一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孤儿,就像是一个空壳。 她对未来也充满迷茫。 但眼前这个男人自称是她“丈夫”的人,却完全没有办法激发她走过去牵住他手的欲望。 她结婚了吗? 她有老公吗? 云居久理这样问自己,但是空空的大脑没有任何回应。 佐藤面露担忧,上下看了云居久理一眼说道:“那松田警官好好照顾云居小姐吧,我先把犯人带回去。” “嗯。”松田阵平回首看了一眼云居久理,状态从刚才的严肃变得柔和了一些。“吓坏了吗?” 微卷的额发搭在他的眉心,云居久理能看到他沉浸着漫天夕阳的瞳孔在微微扩张,里面的纹路像山峦一样漂亮、生生不息。 云居久理摇头。 他的鼻梁上还有墨镜托的痕迹,只是那个墨镜应该是报废了,刚才在枫叶丛上被踩来踩去的就剩下一个墨镜框了。 他拿起来的时候,还朝着云居久理抖了抖上面的镜片,顽皮地笑:“出趟警,丢失了我最爱的宝贝。” “我会还你的。”云居久理抿抿唇,硬生生从喉咙眼里挤出来一个称呼。“老、老公?” 附近所有的警员听到这句话都呆若木鸡地转过头来,看着一脸正经的云居久理和同样震惊的松田阵平,都露出了紧咬嘴巴狂忍笑声的内伤表情。 云居久理撇撇嘴。 可恶啊。 这声老公好烫嘴啊。 夕阳在他耳边镀上一层赤红色的光晕,蔓延至他的脸颊处,让他偏过头地侧首被光影渡化得有些刺目。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咬在嘴角冷静。 “不用,另一个没事就好。” 旁边的人群里不知道谁没忍住,憋出一声“噗哧”的笑音,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居久理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另一个”指的是谁,但她坐在警视厅里做笔录看到个人信息上写着的未后,暴怒了。 “你不是说你是我老公吗?”云居久理怒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卷毛警官,咬着后槽牙道。“骗子。” 松田阵平被她执拗的态度弄得有些哑然,他扔掉手里抽完的烟草,碾在面前的烟灰缸内,认真的样子像是在进行某种宣誓。 “我是你的男朋友。” 云居久理冷笑:“骗子警官,别胡扯了。” 她讨厌撒谎。 被骗到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羞耻。 最重要的是。 她对他没感觉。 至少现在没有。 “是真的。”他摊开一张报纸,放在桌子上。 第4章 是三天前的时事新闻。 头版头条上是一场爆·炸案。 那是震惊警视厅的一场密谋恐怖袭击。 罪犯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日本各地置放杀伤力极强的炸彈,在对市民和财物进行恐吓的同时还让不少人受伤。 松田阵平被派往现场拆除炸彈在摩天轮之门关闭的前一秒,云居久理不顾在场所有警员们的阻拦仿佛知道他进去一定会死掉似的钻进了藏有炸彈的观光箱内。 松田阵平原本可以拆除那个炸彈,但是在炸彈的读条上显示要等到炸彈爆·炸的最后三秒才能得知下一个巨型炸彈的位置。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如果拆除炸彈,就无法得知下一个炸彈的位置可能有更多人伤亡。 如果不拆除炸弹,那么在车厢内的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都会死亡。 最后炸彈还是爆·炸了,但他们幸免于难地存活了下来。 这要归功于云居久理那个时候带上去的一把特制弯角刀。 松田阵平用那把弯角刀撬开了炸彈引爆部分,把炸彈从车厢内拆了下来然后扔出去的瞬间发生爆·炸。 而云居久理那个时候因为躲闪不及,导致被炸彈波及而失去记忆。 “未来我们会结婚,这是早晚的事。”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居久理,声音震得云居久理太阳穴嗡鸣。 云居久理狂忍住说出“谁要跟你结婚”这句话的冲动,低头看着他手指着的摩天轮。 他手背的指骨和拳骨位置有很多伤口。 可能是他的指骨细长,所以那些伤口并没有影响他手部的美观。 想起刚才在枫叶山上躲避她攻击的那一幕。 云居久理稍稍偏了神的想,他应该也是格斗方面的行家吧。 不过任凭她把这张报纸看穿,也没回忆起来他所说的这段“生死一线之摩天轮上的告白”故事。 怪可乐的。 真的会有这种明知道摩天轮上有炸彈,还要为了什么所谓的“爱情”扑上去送死,一定要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的蠢女人吗? 一联想到这个人是她自己。 云居久理忽然觉得有点窒息。 假的。 一定是假的。 云居久理疯狂摇头:“照你所说,摩天轮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那么你说的话没有人能证明!我绝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我……” 他拿出手机,把手机正面摊在桌子上。 屏保是两个人,背景有大片天空,从构造来看就是摩天轮的车厢。 女人亲昵地搂着男人的手臂,右手比划着一个幼稚的拍照手势,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好像刚哭过,但笑容十分灿烂。 照片上的男人是松田阵平,女人……是她。 云居久理傻眼了。 松田阵平收回手机,又摸出一根烟:“当时我们在摩天轮上,你对我说不管我拆还是不拆,你都会尊重我的选择。你还说那有可能是我们恋爱的最后一天,希望留下美好的回忆所以拍了这张照片。唔,还有视频,你要看吗?” 照片能ps,视频按照现在的科技应该没办法ps。 云居久理熄了火:“不、不用了。” 她冷静片刻,抬头看着从“老公”降级到“男友”的警官先生:“我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松田阵平抬手:“请问。” “我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做过了吗?”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 “……”推门进来的目暮十三。 第3章 003:搬家 对于云居久理来说。 这件事很重要。 这将取决于云居久理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自己的这个“男朋友”。 松田阵平看着她呆了半晌,指尖没捏住的烟草落在桌上。 就连目暮警官坐到了他的身边都没反应过来,直到目暮警官面色隐晦地轻轻咳嗽两声,松田阵平才后知后觉地坐正了身体跟自己的上级问好。 目暮警官笑得慈悲:“没事没事,打扰你们了,我就是来简单问几句。” 问的内容也没别的什么,就是询问了一下那个绑匪为何会窒息休克。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当时我很害怕,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不过他们绑着我的麻绳很松,我挣了一下就开了但我不敢让他们发现我已经把麻绳解开,就在其中一个人下车的时候我本来想的是先把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捆住,这样只面对一个人的话我说不定可以逃掉。但是没想到那个人发现了我,我慌乱之中就用麻绳勒住了他的脖子……” 面前两个男人认真地听着。 他们的表情里没有对云居久理任何的怀疑。 因为云居久理说的是实话,只有一些细节上面说了谎。 云居久理一开始目的就是想勒死那个人的。 因为他骗了她。 但云居久理现在肯定不能这样说,只是换了婉转一点的方式交代。 目暮警官听得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所以是强大的求生意志而导致的防卫举动啊。” 云居久理抬头,迎接着他们的目光,无比真诚:“那个人情况如何?我是不是有些太过火的,真对不起。” 松田阵平把烟捡起来,咬在齿间轻哼:“好啦,你不用担心那家伙的死活,医生说只是缺氧性休克,不知道会不会有神经损伤。下了救护车就活蹦乱跳的了,死不了。” 第5章 云居久理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又问:“他们说他们和我认识,所以我才跟他们走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我警惕性太差了,这个世界上骗子可真多啊。” 说到骗子的时候,云居久理抬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抿了抿烟草,没有点燃只是当做解馋的微微沉吮一口。 云居久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垂眸的时候那双桀黑的瞳孔被遮去一半,莫名有种踌躇的色调在他眼底浮现。 或许这位警官先生在懊恼吧。 懊恼没有第一时间知道她已经醒过来了,导致她被别人带走。 云居久理没有时间管这位刚“认识”的男友,她看向那位胖胖的中年警官:“不过他们两个人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绑架我?” 目暮十三刚才也听说了她失忆的事,便耐心解释:“是这样的云居小姐,之前那两个人所在的帮派涉嫌一场巨额利息的高利贷事件,被欠债方以暴力催债为由起诉了。你所在的律所承接了这个案子,帮原告打赢了官司所以这应该就是他们绑架你的动机。” 唔。 所以这就是绑匪所说的,她犯下的“错误”吗?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挡人财路了。 这些高利贷公司靠的就是巨额利息赚钱,官司赢了也代表着他们没有了多余的“收入”。 “原来我真的是律师啊。”云居久理喃喃道。 松田阵平纠正了一下她:“准确来说,是修习律师。” 云居久理是刚毕业的年纪,经历一年的司法考试后才得到了律师执照,但是在拿到执照后需要一段时间的修习阶段才能正式接手案子。 而她跟着的修习老师,就是“律政界的不败女王”——妃英理。 被高利贷胁迫的当事人,求助妃英理希望能打一场经济纠纷的案子。 因为被高利贷旗下的混混们纠缠到无法正常生活,再加上已经严重违反规定的高昂利息。 那场案子很轻松就胜诉了,判决只需要返还本金即可。 那些高利贷自然不干了。 见他俩没有对她说的话产生怀疑,云居久理长舒一口气。 这种下意识的表演性行为,让云居久理有些茫然。 好像趋避利害的反应,已经刻入骨髓般的熟稔。 云居久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男人,有些惆怅。 他是她的男朋友。 是她哪怕死亡也要在一起、交付了真心的对象。 或许她应该跟他说实话的。 ——她的绳子在勒住那个人的时候,脑海中因为那两个绑匪对自己的冒犯确实是想要解决掉对方的心思的。 并不是她的“不小心”、也不是她的什么“自卫行为”。 但……算了。 这家伙是个警察,应该不会放过“预谋未遂犯”吧。 唔。 “预谋未遂犯”好像是什么专业词汇吧。 真是奇怪。 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但以前学过的知识好像没有忘记呢。 刚说完妃英理,云居久理就在警视厅见到了自己的这位修习老师。 休息室的房门被敲响,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请问,佐藤警官说云居在这里,我可以进来吗?” 妃英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她的秘书栗山绿。 二人走进来的时候一左一右把云居久理围住,后者直接给了云居久理一个熊抱。 “太好了,云居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和妃律师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都快吓死了,没想到那群人输了官司居然真敢报复啊!” 妃英理的手摁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满脸担忧:“那些人原本是想恐吓我的,但我昨晚和栗山去了一趟大阪刚回来,所以他们没有找到我就把矛头指向了你。你没事吧?云居?” 云居久理摇头,从栗山绿的怀里钻出来:“我没事,人已经抓到了。让你们担心了,真抱歉。” 松田阵平站起来,对扑到云居久理身上的女人解释道:“她醒过来之后好像伤到了脑袋,以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哈?!天哪,怎么会这样?云居桑!你也太可怜了吧!?我是栗山啊!你不记得我了吗?栗山绿——” 听着女人眼泪汪汪地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云居久理木讷摇头:“抱歉。” 完全不记得。 云居久理没有亲人,收养了她的是京都的一家寺庙。 独自一人来东京之后,云居久理唯一认识的就是工作上的人。 妃英理和栗山绿得知云居久理遭遇了败诉方的报复,第一时间赶回东京。 “这是哪里的话~”栗山绿捧着云居久理的手,来回摇晃。“你要快点好起来啊~可怜的云居桑!” 妃英理也柔声安慰:“我听说这种创伤性失忆症需要做好长时间的恢复准备,律所的事情你不用着急,本身就是修习阶段可以慢慢来。” 栗山绿查看了一下云居久理的伤势,先因为云居久理没有什么外伤而松了口气后,又跟着焦急道:“哎呀,那可怎么办啊?那个高利贷团伙可是**啊!这一次虽然绑架云居桑被抓到了,但他们万一继续报复怎么办?妃律师的那个当事人就是在报警无果后又接连被骚扰了半年呢!到时候恶意纵火、走空门、泼油漆……” “……”云居久理。 第6章 她开始分析自己和眼前这两个女人的关系。 一个是她的修习老师,瞧上去比较端庄稳重说话也很温柔。 而另一个感觉比较活泼,似乎和她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她们和她之间的关系应该还不错。 栗山绿最后还说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些**都能追到医院,八成也知道云居桑的地址。对了,云居桑的房子刚好租到期,之前还一直在筹备着换房子呢,不如干脆搬家吧!” 云居久理跟着妃英理学习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个月而已,期间就协助处理过这一个案子。 欠债的当事人就因为被高利贷旗下的混混们纠缠到无法正常生活,所以栗山绿担心的点不是没有道理的。 松田阵平站起来,收起了手里一直在把玩的烟:“我倒是知道一个很合适的居住地点。” 云居久理微怔:“哪里?” “我家。”他说。 “……”云居久理。 第4章 004:同居 对于松田阵平的这个提议。 当事人云居久理并没有什么反应,栗山绿反而很兴奋的一拍手:“再也没有任何地方比警官家里更安全的了!这是一个好主意!” 随后,她朝着云居久理眨巴眨巴眼,一副暗示性明确的意味。 云居久理没看懂栗山绿眼睛里的各种暗示,她自己在默默思索松田阵平的这个提议。 跟那两个绑匪相比,眼前这个自称和她有过“摩天轮”故事的警官先生好像更可靠一点。 刚才他拿出来的那个照片也说明自己之前确实跟他有过一段故事。 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很容易出现各种意外。 为了防止再出现有人贸然声称认识她的情况,跟在这个男警官的身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最重要的是。 警察手里有大量情报,通过这个骗子警官能够迅速得知自己的一切事情。 不错。 可行。 云居久理也同意。 松田阵平起身,跟目暮十三告假:“目暮警官,我今天就早走一会儿了,抱歉。” 目暮十三笑容更加慈祥:“没关系的松田,那两个犯人有佐藤和白鸟审讯你放心吧!照顾好云居小姐,这也是身为警察保护市民的责任喔!” 云居久理跟着松田阵平走出去的时候,沿途路上撞见了几个认识他们的刑事。 其中留着烫头刘海的男刑警看着松田阵平一直笑。 “你这家伙,早就知道你喜欢人家,还逞能说什么在找到炸彈犯给朋友报仇之前不会动谈恋爱的心思。啧啧。” 目暮十三拍了下那个人的肩膀,笑道:“白鸟,别调侃他了,走吧看看佐藤问得怎么样了。” 受害者是妃英理的学生,涉案又是妃英理之前经手过的,所以她也要作为证人来提供线索,确定绑匪绑架云居久理的动机之后才可以送到检察厅。 妃英理和栗山绿留下来录口供。 松田阵平走在前面,云居久理跟在他后面。 “车是我新买的,你是第一个坐过的人喔。”他晃着手里的钥匙,带着云居久理朝停车场走。 男人在面对车这种大玩具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样兴奋的笑容。 那是一辆黑色的rx-7。 静静的停靠在路灯下,橙黄色的灯光洒在流线般光洁的车身上,在闪烁前灯的时候非常适宜的传来两声开启的“滴滴”声。 “马自达(mazda)?松田(matsuda)?”云居久理觉得这个谐音梗很有趣。 松田阵平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胳膊浅搭在门上笑道:“很帅吧?这可是拥有‘零号战车’的美誉之车喔!你也觉得这辆车很配我吧?” 他身上穿着沉墨色调的制服西装,连领带都是黑色的。 身后依靠着同样颜色的黑车,看起来就像是从灵堂里走出来的祭拜者。 对于松田阵平这莫名的自来熟,云居久理不置一词。 他给自己套上安全带,细致地抚摸了一下方向盘后趴在方向盘上冲着云居久理笑:“不过我不是因为名字才买这辆车的,而是因为一个人。” “唔。”云居久理的反应不冷不热。 松田阵平尾音微抬:“你怎么不问我是男人还是女人啊?你之前不是都很在意这个吗?” “?”云居久理。 这家伙多少是有点自恋属性在里面的。 云居久理好笑:“我为什么*要在意?” 这句反问让他有些错愕,隐藏在昏暗灯光里的表情多少有些吃瘪,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微微坐直认真的看着云居久理。 “你以前很迷恋我。” “……”云居久理。 她伸手抓了一下车门。 她要下车。 这人脑子有病。 松田阵平眼疾手快,手指灵活的按下锁门键,然后立刻摊开手做示弱状:“好吧,我告诉你,那是一个男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因为炸彈案牺牲的拆弹警员,他很喜欢rx7。” “?”云居久理。 问题是这个吗? 她压根不在意那个人是男是女啊! 云居久理回头瞪他:“我怎么可能迷恋你?就算我们之前确定了恋爱关系,那也应该是你追我吧?” 松田阵平怔了一下,然后表情有些僵,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第7章 但良好的教养没有让他直接爆笑出来,而是肩膀不停抖动着隐忍着笑意的对她说:“好吧,如果这样会让你心情愉快一点的话,你当做是我追你也可以。” 云居久理更生气了。 这是什么委曲求全的语气啊? 云居久理掰了两下没掰动,怒气更胜:“收回你这欠揍的表情,不想谈可以分……” 她话音未落,面前的男人表情忽然凝重。 他收起了轻松嬉笑之后,整个人浑身骤然散发某种强硬的气场。 四周光线微暗,但他桀黑的瞳孔明亮,像是有星星一样在里面沉淀。 “听着,我不管你什么时候记起来,哪怕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无所谓。在摩天轮上我对你说的话既然你忘记了,我就再说一次。”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既然说了,我就会一直履行下去。” “这是男人的誓言。” 他忽然栖身过来,手臂搭在云居久理靠着的椅背。 云居久理第一次认真观察这个男人。 他的模样在脑海中变得深刻,每一个字就像是刻在她耳朵里一样清晰。 他说:“分手什么的,我绝对不会答应。以后不要再提了,我会变得反应迟钝。因为,我还蛮喜欢你的,久理酱。” 他的手指距离云居久理的脸侧很近,仿佛随时随地会触摸她的脸颊。 夜色将他的眉眼变得有些深情, 他的眼睛,是他最迷人的地方,如果他后面没有说那句欠揍的话的话。 “我怕你恢复记忆之后,因为跟我提分手而后悔。” “?”云居久理。 拳头硬了。 失忆前的她到底为什么喜欢这个臭屁的家伙啊?! 难以置信。 第5章 005:照片 云居久理就是在医院被那两个绑匪盯上的。 虽然医院有安保人员,但明显也不靠谱。 毕竟这里不是什么vip特殊病房,也没有人能24小时的保护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也不在意这么快就出院。 白天检查身体的时候,除了有一些擦伤之外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简单收拾了一下云居久理在病房里的东西,松田阵平就给云居久理办理了出院手续。 在出院之前,松田阵平还带着云居久理去看了一趟当时救治她的医生,这里的医生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希望云居久理能够去更专业的精神科医院。 “按理来说啊,像云居小姐这样的情况。能够对记忆造成如此彻底的完全性失忆,应该是对大脑进行非常严重的创伤、或是遭遇过脑部大型手术才会带来的后遗症。 可是云居小姐的脑袋没有任何做过手术的迹象、也没有任何伤痕,所以我觉得完全性失忆应该不是因为生理因素引起的。” 不是因为生理。 那就是因为心理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因素,才会造成云居久理被完全清洗掉了所有的记忆呢? 松田阵平站在医院门口抽烟。 凌晨的星辰洒在他的肩上,将笔挺瘦削的身拔显得更加纤长。 他调查过云居久理的背景,是京都云居莲花寺长大的。 那里的僧侣都是享受香火的道人,收养了很多无监护人的孩子。 云居莲花寺这么多年来别说是虐待孩童了、从云居久理的社区保障各种到访来看,也不说是生活奢靡、但绝对称得上是衣食无忧。 在云居久理出事之后,松田阵平还调取过她从小到大的老师评语。 也全部都是活泼、开朗、健谈、团结友爱、乐于助人。 一看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段人生了。 一根烟丝燃尽。 松田阵平扔进储烟袋,然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回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刚从医院大门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些自己的私人物品。 “都收好了吗?”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点头。 总共也没什么东西。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都检查一遍了。 只有一个钱包、一串钥匙。 云居久理坐上后车厢,把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揣进怀里之后,接收到来自右侧探索的视线,没好气道:“怎么了?” “真奇怪啊。”松田阵平捏了捏耳畔的发尾。“难道你是因为在摩天轮上遭遇那种事情被吓‘傻’了?” “……”云居久理觉得这句话有点侮辱她智商的意思。 “今天被绑架的事你不觉得还害怕吗?我还以为你的泪水会湮没枫叶山呢。对了,你的身手还蛮利落的嘛,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 “……”云居久理。 她很不想承认自己是松田阵平口中说的这个性格,因为跟她自我认知有点相差甚远。 至少她想象不到自己流眼泪的样子。 她反驳回去:“作为我的男朋友,你连我的这些事情都不知道,你不觉得你很不称职吗?” 松田阵平抿抿唇:“这可不能怪我,你第一次到机动部队给我送午餐的时候,还摔了一大跤呢。那个时候我可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身~手~矫~健~” “就算我失忆了,但我身体协调性好得很!绝不可能平地摔跤的!你别想趁机哄骗我!” 松田阵平哈哈笑:“好吧好吧,当我没说。” 他斜靠在椅背上,身上的制服纽扣悉数解开,松散的状态让他的肩膀也跟着放松。 第8章 在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他的眉梢弯弯。 他的五官还很年轻,说是刚出学校的大学生都有人信。尤其是身上那股闲散的公子哥儿范,站在其他那些衣着笔挺的刑事们之间,最显眼的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跟现在的你呆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放松。萩原那家伙离开之后,我就很少这样放松了……唔,对了。”他说着,仔细端详云居久理的黑沉表情,故作恍然大悟道。“现在正儿八经的你很像一个人哎!”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在自己的脑袋上比画着:“不过他的头发是金色、皮肤也有点黑、身材没我好、个子也没我高、脾气性格跟我比更是差一大截。所以经不起调侃、一戳就炸,明明每次打架我们俩都半斤八两还非说他赢了……哎我不说了,你别下车!” * 云居久理是独自一个人来到东京生活的。 之前在京都认识的一些人都不在,她唯一有过交集的大概率就是刚才在警视厅里面见到的那两个女人,以及……眼前这位男警官先生。 在她找到自己之前记忆之前,身边不确定的要素太多。 虽然这个骗子警官有点嘴欠,但至少不会伤害她。 未来的同居……她能适应吗? 感觉有点困难啊。 云居久理在黑了一路的脸后,推开了自己在东京租住的房屋大门。 在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很期待。 到家里就好了。 那毕竟是她生活过的地方。 应该会有很多关于她的讯息。 但云居久理来到的时候有点失望。 房子的面积不大,约莫也就四十平米的样子,很符合日本人蜗居的性格。 从居住的环境来看,并不是什么特别繁茂的地带。 四周绿化很多但是人烟稀少,处于如果有人登门抢劫,都不会被监控拍到的地方。 这样的环境确实也比较符合一个刚大学毕业过了司法考试的修习律师。 房子应该也刚租了没多久,里面的家具都还没来得及置办。 除了常用的一些家具和厨具之外,最多的就是司法学的书籍,堆满了视线之内每一张桌子上。 松田阵平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苍白。 有一种进入手术室的冷箫感。 他把烟扔在门口,回首冲着屋内的云居久理说:“简单收拾一下就好,家里日常用品都有。” 他说的“家”,是他的家。 云居久理也不能刚去人家那里,就什么东西都用他的。 那毕竟是个男人,很多女性必需品应该还是没有的。 云居久理看着完全陌生的环境,辨认出了哪一间卧室是居住的地方。 卧室里面的东西也很少。 只有一些笔记、化妆品、两个手提包和几件衣服。 云居久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卧室,除了居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单身女性这一点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价值。 她是律师也早就知道了,唯一奇怪的就是摆放在桌上的一本食品菜谱。 因为其他的书籍都是法学类专业课,只有这个菜谱看起来很奇怪。 云居久理走过去翻了两页,在里面发现了一张便利贴。 很好。 非常有用的线索! 云居久理打开旁边的台灯,看到纸上写着。 ——【12点32分,警视厅午休。】 ——【13点10分,警视厅下午工作开启……18点30分工作结束。】 ——【松田阵平:口味清淡、不爱荤菜,喜好:天妇罗、wiener1、维希汤……】 “……”云居久理。 这、这上面居然是松田阵平的口味观察?! 整个食谱上面用各色水彩笔标注着笔记,看起来记录的人非常用心。 但此时此刻的云居久理看在眼里就觉得非常羞耻。 这也太过火了吧? 有那么喜欢吗? 就算长得帅也是个男人而已啊,不至于吧……难道是个人魅力有什么别的吸引人的地方? 抱歉,目前的她没有看出来。 但他刚才在车上说的送餐摔倒事件,好像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是真的。 云居久理把纸条揉碎,扔到了垃圾桶里。 狗屁的线索! 一点用的没有! “需要帮忙吗?”他在客厅问。 云居久理从床底翻出来一个黑色行李箱,把要带走的东西都扔了进去,拎出来的时候说:“不用,但我那些书可能带不走了。” “那些”。 这个词用得可能有些不太准确。 应该用一卡车来描述。 松田阵平刚才只是在客厅观摩了一下,整个屋内没有任何娱乐设备,全部都是书。 “司法考试都通过了,这些书还需要吗?”他问, 云居久理点首:“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不知道书上的内容还记不记得,如果未来还想要从事律师这个行业的话,恐怕这些书都要重新看一遍了。” 松田阵平同情道:“真可怜。” “……”云居久理。 这家伙干活还是很麻利的。 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云居久理需要的书全部都打包了起来。 每一捆书都按照编号摆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警视厅摆放证物呢。 第9章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编辑短信:“明天叫搬家公司的人来运吧,我的车可能放不下。”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看着他低头书写短信的姿态。 因为低头的缘故,云居久理能看到乌黑的微卷发尾搭在他的耳畔,瘦削的下颚连接着他微微浮动的喉结,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在发送完短信后,抬头冲云居久理晃晃自己沾染灰尘的手掌。 “失礼了,我想借用一下洗手台。”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洗手台在哪里,便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在玄关入口左侧的位置找到了洗漱室,结果刚一推开门就“噗哧”笑了一声。 云居久理脑袋上浮现一个问号,走过去借着门缝看了一眼。 左手边洗手池的镜子上贴着一个男人的照片。 从角度来看应该是俯视偷拍出来的。 男人微微侧身、双手抄兜,身长玉立、腕线过裆。 鼻梁高挺,架着一枚墨镜, 光影恰好落在他的身上,背面朝光,因为工作认真的姿态而迷人。 而照片上的本人,正手撑着洗手池,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自己并发出对拍照者的水平赞叹:“拍的还不赖嘛,不过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云居久理的太阳穴暴跳。 这……尼玛是什么啊?! 为什么要在洗手间里贴他的照片啊?! 第6章 006:target 松田阵平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洗好了手然后关掉水龙头。 外面的云居久理一头黑云,看着他好像在隐忍笑意的样子,肺腔像是被人煮了一样呼吸困难。 他的嘴角上扬,眼角低垂。 因为忍得太辛苦而导致睫毛微颤。 云居久理整个儿被雷倒在地。 为什么要把男人的照片贴在镜子上啊,这是打算晨起和睡前都能看到这张脸吗? 这种幼稚的行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居然被照片里的本人发现了! 瞧他那副德行,恐怕心里肯定在暗爽吧? ——“呵,女人。嘴上说着不喜欢我,其实对我迷恋的要死吧?” 云居久理发誓,如果他敢这么说出口的话,一定打烂他的帅脸。 好在松田阵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推开洗漱室的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洗好了,我们出发吧。” 云居久理黑着脸,说了声“我也要用”后挤进洗漱间内,“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并在里面上了锁。 幸亏没让松田阵平看到食谱上面的笔记,不然这家伙一定会更得意忘形了! 她迅速摘掉贴在玻璃旁边的照片,正打算揉成一团扔掉的时候突然看到照片后面用黑笔写着——“target”。 云居久理微怔。 过往的知识就像是刻入骨髓一样涌上心头。 或许是处于这个身体记忆的本能,她清晰的知道这是英语且意义为“目标”。 也或许是因为曾经挑灯夜战,把这些记忆刻画在了骨髓里。 云居久理并没有太多庆幸自己看到了这些有关于知识储备的内容,能够理解其意义。 她更多的是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在松田阵平的照片后面写这样的英文。 笔画凌厉,圆珠笔在上面滚动的痕迹犹如刀刻般清晰。 笔者的心境冷静而又势在必得。 如果是喜欢的话……不应该是什么“dear”或者“阿娜达”之类的吗? 云居久理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整个环境都很干净。 她很爱干净。 但是玻璃上面却有很多胶质停留在上面的痕迹。 看起来像是经常会在玻璃上贴一些什么东西,不仅仅是松田阵平的这张照片,应该还会贴一些别的什么。 那么。 是什么呢? 云居久理的视线挪到了洗手台下册的抽屉,伸手拉开抽屉的时候,里面满满当当各种纸张直接溢了出来。 这些纸上都有黏合松田照片一样的胶布。 那些纸的材质很复杂。 有的是专门打印出来的照片、有的是杂志上面撕下来的页面、有的是画报贴纸。 云居久理仔细翻阅了一下之后发现除了全部都是人物之外,没有任何共同点。 上面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除此之外。 这些人物的表情都非常夸张。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在害羞、有的在害怕。 云居久理的眉心微蹙,手指慢吞吞的翻阅每一张纸,目光在上面停留的瞬间并不多,但她的大脑似乎对这些纸上面的人物都非常熟悉。 每一张纸,都有着浓郁的时光色彩。 这些内容她都看过。 准确来说,是失忆前的她。 云居久理在洗漱间里看了很久,确定没有遗漏的内容之后才走出去。 不得不说,松田阵平在这一点上还是很绅士的。 至少他没有催云居久理赶紧出来。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 外面的天色浓的像是能够滴墨,连一颗星星都看不见。 他站在门口抽了三根烟。 微薄的月光披撒在他的身上,融化在他犹如黑夜般的制服之上。 云居久理想。 他穿得像是在给谁服丧。 松田阵平的手里拎着她的行李箱,放进后车厢里的时候,云居久理站在车旁喊了他一声:“骗子警官,你之前不是搜查一课的吗?” 第10章 松田阵平点头,手捏着烟草弯眸看她:“怎么?想起来了?” 云居久理摇头:“不是,是我刚才看到照片上面你穿着别的部门的制服,好像不是搜查一课的刑警衣服。” 松田阵平朝着车内歪歪头:“进来,我告诉你。” “……”云居久理。 他之前是机动部队爆破组的警官。 三年前因为同为爆破组的同僚在拆弹过程中牺牲。 云居久理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熟稔的点燃烟草,放在唇间吮了一口。好奇道:“那么,我们在摩天轮上遭遇的爆炸,也是三年前害死那位萩原先生的犯人吗?” 他点头:“嗯,三年前的时候那家伙在犯案前往警视厅投递传真,三年后那家伙的传真又来了,以倒数计时的方式来知会警视厅什么时候会引爆炸彈。” “所以你是为了揪出当年的罪犯给萩原先生报仇,所以才在传真到达警视厅的时候,你就从爆·炸物处理班调到了搜查一课吗?” 松田阵平眼底含笑的看着她,语气轻扬:“唔?怎么感觉失忆后你脑袋反而变灵光了?没错,是这样。” 云居久理想的是另一件事。 既然那张照片拍摄的时候是在松田阵平没有调到搜查一课,这也说明他们认识的时间是在他调职之前。 “我一个小律师……为什么会跟爆破组的警官有关系呢?”云居久理不懂,如果是刑警还说得过去,毕竟会牵扯到一些案子方面的内容。 但也不对啊。 她只是一个修习律师,就和妃英理处理过一个案子。 就目前来看应该和刑警没什么关系。 松田阵平耸肩:“你的钱包被人偷了,在地铁站门口急得直哭。我那天刚好车送去保养也搭乘了那道线,就顺手帮了你点小忙。” 急得……直哭? 云居久理升起一阵恶寒。 她总觉得松田阵平是在故意往她的雷区上说。 每一件事都和她无关,但却往她的身上套。 按照松田阵平的意思,他们两个人也没有认识多久。 也就是他掉到搜查一课前一周而已。 这短暂的两个星期,云居久理为他做了很多事。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摩天轮上和他手拉着手,依靠在座椅上看着悬空的苍穹。 他松散地靠着椅背,看着外面的云卷云舒。 虽然都是同一片天空,但却是不同的风景。 但身边的人,还是那个人。 “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真的打算放弃来着。想着在炸彈爆·炸前把下一个炸彈存放地告诉目暮警官他们,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我的人生也就结束了。” 松田阵平的表情也跟着放空,语气也变得轻飘飘的。 “那个时候我想着,嘛,人生啊,永远都只有油门没有刹车。就这样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倒也不错。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砰。 她的心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男人的手掌里传来的温度,就像是烈阳一样灼烫。 一冷一热的掌心相贴,他的手指熏木的烟草味,与她紧密相扣。 他微卷的额发蓬忪。 云居久理在黑暗中看到了他明亮的双眸,犹如最闪亮的那颗星。 “你对我说,你想和我一起看烟火。” “我就陪你看咯。” 他的身体前倾,呼吸跟近。 她能够看到他瞳孔里的纹路,犹如浮动的山峦,潮起潮落。 “那是我们一生只能看到一次的烟火,你一定要想起来啊。” 第7章 007:拆~东西 松田阵平家里的东西很少也很空。 看起来有一种没有人住过的感觉。 他说自己之前都是住警察宿舍,那里都是警察,聊事情比较方便、离警视厅也近,所以这里就被空下来了。 只有简单的几个家具和一些私人物品。 茶几上面有几个还未拆封的烟盒,以及最上面摆放着一张有关于三年前杯护商城爆·炸案的报纸。 “抱歉抱歉,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松田阵平把沙发上凌乱的靠枕放好,然后又走到靠着窗户的桌案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资料。 有一个相框被堆积的书籍挤在桌边,摇摇欲坠。 云居久理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掉落一半的相框。 与此同时。 他也伸出手来,刚好从下接住了云居久理的手。 手心和手背相贴。 他朝着云居久理眨了眨眼。 好像在诧异云居久理的反应力。 他们真正认识其实也不过两周而已。 除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彼此之间也不是完全的了解。 松田阵平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律师,刚毕业的年纪、跟在一位律政界前辈的身边修习,偶然帮她抓了个小偷然后彼此之间认识的关系。 她说她喜欢他。 他也只把她当成后辈妹妹,觉得这个小家伙很有趣。 就在发现摩天轮上有炸弾的时候,四周的居民都被疏散,谁也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后辈妹妹是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简直就像是有遁地术一样钻进了观光厢内,白鸟和目暮警官两个人都没拉住她。 但是现在看来…… 这个后辈妹妹好像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水准呢。 第11章 “云居莲花寺里的僧侣有人教你们这些防身术吗?”他把相框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走,好奇道。“那两个绑匪有一个说被你过肩摔扔了出去,差点摔断脖子。” 见云居久理没有回答,松田阵平又自问自答道:“嗨,我问你干什么,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云居久理当然不记得自己是跟谁学的搏击。 她只知道自己在遇到绑匪的时候,当下做出的行为只是她出于本能的第一反应。 或许在这一点,到了京都说不定能够知道。 云居久理瞥了一眼相框上的照片,看到了两个穿着浅蓝色警服的警官,其中一个是稍微年轻一点的松田阵平,而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好像和松田阵平差不多。 二人勾肩搭背,看起来好像关系很密切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萩原警官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点点头,把相框重新摆在了桌子上。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照片,明显感觉照片好像有裁剪过的痕迹:“旁边是不是还有别人啊?我看到这里好像多出来一个袖口……” 松田阵平微微滋叹:“观察力还不错啊,是的,这个原照片上本来是有五个人,但其他几个被裁掉了。” “为什么要裁掉啊?” “唔,因为有几个家伙……”松田阵平思索了一下,把“不能被知道”改为了。“我们闹翻了,瞅着他们就来气,所以直接裁掉了。” “……”云居久理。 其实前段时间还见了一面来着。 那两个家伙进了公安之后,一年只有在祭奠萩的时候会碰面。 因为他们身份特殊,还得偷偷摸摸不能被别人看到。 下次再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松田阵平带着她走到主卧旁边的次卧,拉开门的时候看着里面空空如也的室内,只有一张蒙着白布的床铺。 “抱歉啊,我卧室里面的东西太多了,一时之间不好收拾,不然我就让你睡在我屋了。” 云居久理摇头:“没关系,比病房的环境好多了。” “明天我去家具城给你进点桌椅、衣柜什么的,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云居久理又摇了摇头:“衣柜就可以了,借住在你这里本身就很打扰,不用太在意我……” 就……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他说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但云居久理也不能厚颜无耻到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毕竟现在,她还是有求于他。 松田阵平伸手按了一下墙壁上灯的开关。 “啪嗒”两声之后,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哎?坏了吗?”他又试了一下,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云居久理很想说,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不如等明天找人来修算了。 反正她也准备睡觉晚上又不用开灯。 但是话还没开口,松田阵平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 箱子在拆开的时候,里面有很多精微拆卸工具。 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就连一个螺丝刀的型号都从小到大地排列着。 “真齐全,你把机动部队的装备也带回来了吗?”云居久理蹲在箱子旁,感叹道。 “这都是我自己买来用的,可不是公家的。”松田阵平又搬过来一张高脚凳,拍了拍凳子道:“你的任务是帮我扶着,修东西的工作就交给我们男人了。” “你……可以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笑了一声,踩着凳子借力上去的时候,低头看着云居久理弯弯嘴角。 “放心,拆~东西,我可是专家。” 云居久理抬头看着他熟练地拆下了电灯罩、又用戴着绝缘手套的左手拧掉灯泡,之后就是拆除电源线…… 一整套工作下来。 专家先生果然很专家。 云居久理只需要负责递交一些他需要的工具就可以了。 那些工具有很多云居久理见都没见过,但松田阵平能够清晰的使用每一个特性不同的工具。 他的手指修长、手臂绷紧的时候白衬衫的袖口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他瘦削而又精瘦的手腕。 在他主要负责工作的大拇指和食指调整线路的时候,每一根手指的指缝里都夹着一个螺丝刀也稳稳当当的被握着。 云居久理道:“拆弹专家也会负责修理吗?” 他咬着手电筒,笑道:“这是我的乐趣所在,我喜欢拆东西,喜欢这种把包装的外壳去掉看到里面构造的感觉。唔,原来是这根线松了。” 云居久理又说:“看出来了,骗子警官在修东西的时候,感觉还是蛮靠谱的。” “哈,我靠谱的时候可多了,你以后会慢慢知道的。不过,你最好对我改一下称呼,比如……像之前那样的前辈~就可以。” 他在说到“前辈”的时候语气有些发嗲,明显是在模仿云居久理失忆前的语气。 云居久理升腾起一阵恶寒:“呕。” “别呕,你之前就是这样的语气。”他说。 “不可能。”云居久理否认。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晃了晃:“我有视频你要看吗?” 云居久理太阳穴猛跳,这家伙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视频啊? “快删掉!”她伸手去抢。 “照片是你拍的、屏保也是你换上去的、视频也是你录制的。你说这是我们爱情开启的见证,让我绝对不可以删掉。” 第12章 云居久理晃着脑袋,把他说的这句话用力从耳朵里甩出去:“不!我不信!你别以为我失忆了就可以骗我!我怎么可能说出这么酸的话,太丢人了,快点删掉!” “你会后悔的。” “绝对不会!” “会。” “不会!” “不删。” “快一点!” “哎!你别松手啊!这个凳子不稳的!” 站在凳子上的男人身形一歪,朝着她的位置摔了下来。 云居久理全身心都在他的手机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从正面抱住。 男人的身体大山倾倒之势压了过来,她眼前一黑,骨骼被男人的身体撞击顺着重心跌在床上。 那沾有夜晚星辰的温度包裹住她的时候,云居久理的呼吸之间全是他低垂的微卷发梢上散出来的气息。 像是香根草和柑橘混合的洗发露,再夹杂着他烟草携带的犹如熏沐过后的烟草味,被他热烫的气息扩散了好几个度。 他们鼻尖相贴。 呼吸交融。 心跳重叠。 云居久理的眼睛瞪大,连眨眼都能感觉自己的睫毛扫到了他的眼角。 再差一点。 他们就碰触到了对方的嘴唇。 他看起来好像接受了这样暧昧的局面,男人的手在她的背脊处以一种不自然的频率摸索着,刚好摸在她bra纽带的位置。 “啪嗒。” 她的bra松了。 ——“放心,拆~东西,我可是专家。” 拆……东西……? 他真的很擅长啊。 胸·肉脱开束缚而出,云居久理的耳朵里像是有泡腾片扔进可乐里的沸腾声音,噼里啪啦的气泡上涌化作怒火燃烧。 松田阵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的双眼忽然猛瞪,瞳孔之内怒火熊熊。 她撩起腿踢向他的双腿之间,打算给这个家伙一点疼痛。 他反应也很迅速,侧过身子后拿起旁边枕头捂住了自己关键部位。 云居久理的脚踢在了软哒哒的枕头上。 “你干什么?!” 二人同时开口。 被轻薄了羞耻感连带着在卫生间里发现的照片,让她的理智——啪,断开。 云居久理继续穷追猛打,抬腿横扫向他的面门,怒骂:“什么警察,明明就是流氓!” “哈?你在说什么啊?”松田阵平刚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凌厉的腿风让他只能先伸手挡住她的扫腿,防止自己的帅脸被踢那么一下也跟她一样完全性失忆。 两个人在床上混战。 “嘎——咚!” 晃动太过激烈。 床板裂了。 第8章 008:手机 两人的身位下陷,跟着床板一起跌了下去。 然后,松田阵平摊开双手表示认输。 他的指腹在流血。 上面有被刀片划过的痕迹。 血顺着他的手指滴淌,云居久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也沾有他的血迹。 云居九理的手伸进衬衫后方,摸了一下发现衬衫被划了个口子,里面的扣带也不是被解开而是被划开。 他刚才在跌下来的时候,手里握着的翘板刀刚好卡在他的手和云居久理的后背之间。 刀片划伤了他的手,导致他不舒服地挪动了一下。 刚巧也划开了云居久理的扣带,引起了这个误会。 云居久理听完他的解释,呆愣片刻。 松田阵平左手伸向口袋从里面拿出两枚ok绷*,贴在自己指腹的伤口上,小声嘟囔:“真是的,好歹先让人家把话说完啊。像个炸弾一样,一碰就爆·炸。” “……”云居久理。 “抱歉……”云居久理低下了头。 这个“小炸弾”的认错很快,但松田阵平总觉得她不是在跟自己道歉而是跟断裂的床板道歉。 面对他手指上的伤口,她看起来好像是一点歉意都没有的样子啊。 光线这么暗,他可什么都没看见。 再说了,她外面还穿着衣服呢。 “这个应该是不能睡了。”松田阵平给自己贴好创可贴之后,指了指隔壁自己的卧室。“你睡我哪里吧,我在沙发上将就一下。” 云居久理乖巧地点了点头,一副“我有在认真认错”的意思。 这副不管松田阵平说什么都“好好好、可以可以”的小白兔姿态,和刚才在床上猛若疯虎的样子完全不同。 松田阵平揉了一下自己刚才被踢到的手臂,让酸涩感稍稍缓和了一点,笑了笑:“你还挺猛的。” “?”云居久理眉毛又竖了起来。 松田阵平立刻扬手做投降状:“我是在说你的身手啦。学的是柔道?逮捕术?剑道?看起来都不太像、又有一点像。你不会是跟某个和我在警校里不对付的家伙一样,是什么集百家之长吧?” 云居久理收起了横眉,听着他碎碎念着,又变回了那副乖巧的模样。 此时。 凌晨四点。 他们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进入了休息状态。 她看着房间里面一些充满了男人气息的事物,在经过松田阵平的允许之后,给这个房间做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大清理。 随意扔在椅子上的衣服整齐地叠好挂在衣架上、桌子上的烟灰缸被她倒掉烟灰擦拭干净、床上多余的衣物也全部都归入衣篓。 第13章 在云居久理收拾完一切之后,才躺在他的床上盖着拥有男人味道的床褥,看着奶蓝色的天花板发呆。 她睡不着。 云居久理只要一想到松田阵平照片背后的“target”。 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块薄冰,好像轻轻一碰就会沉底。 在浮上来的时候就融化几分般轻薄。 她总觉得。 这块冰就是她和松田阵平之间的关系。 有些不牢固的易碎。 洗漱间抽屉里面那一摞摞的杂志纸张,仿佛以她为圆心似的在她眼前漂浮,每一张纸上的画面都无比清晰。 失去记忆的第一天。 她谁也不敢完全相信、谁也不能完全相信,就连所谓的和“摩天轮上的故事”她都要打一个问号。 这个问号不是打在松田阵平的身上,而是给她自己。 从今天相处下来的过程来看,不管是那两位律师小姐、还是警视厅里人的反应,这位警官先生应该没有骗她。 但是云居久理对自己的情感有些迷茫。 她喜欢松田阵平吗? 不知道。 在恢复记忆之前,还是暗中观察比较好。 先搞清楚那个“摩天轮的爆·炸案”是怎么一回事,她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 松田阵平也没怎么睡,八点钟的时候出去了一趟。 他找了刚刚上班的搬家公司,把云居久理租房里一堆书全部都运了回来。 书全部都堆好之后,云居久理也从厨房出来,准备好了早餐。 是很简单的蛋炒饭。 “你昨天说厨房里的东西我可以随便用,所以我就直接用了。”云居久理端坐在餐桌上,给他也成了一份后,在彼此的蛋炒饭上都挤了一点沙拉番茄酱。 顺便,云居久理补充道:“凌晨的时候贸然对你出手,还弄坏了你家里的床,很抱歉。之后借住在这里的早餐都由我来负责吧,房租我也会按照市场价每个月都汇给你。” 松田阵平一边脱外套、一边抽空说了句:“不用这么见外,要房租的话就太丢男人的脸了。只用负责早餐就好,超市的面包我已经吃腻了。对了,你银行卡的密码估计也都忘了吧,中午我带你去银行重设一下。手机也被炸毁得换新的了,喏,给你。” 他递给云居久理一个盒子,上面的塑封也没拆。 是三星最新款的翻盖手机。 云居久理接下来的时候有些诧异:“你是去买这个了吗?” “嗯,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可爱的炸弹挂饰,缠着ok绷得手指捏着套绳。“路过的时候看到一些女大学生在买这个,还挺可爱的,就顺手买下来了。” 云居久理也没有对他的审美进行评价,老老实实接下来然后把手机充上电。 型号和他用的那个一样,都是翻盖手机。 炸*弹挂饰是硅胶的,捏一下还会憋进去,然后外面的微笑表情就会变成可怜兮兮的哭泣。 很可爱。 拿人手短。 云居久理看他的眼神友善多了。 她坐在旁边收拾自己的资料书,随便找了几本翻看。 松田阵平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出来的时候看着客厅里捧着书的云居久理:“唔,这么用功啊。你之前不是很讨厌背书吗?” 云居久理全身心看书的时候没有理他。 松田阵平祷告过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开始享用。 之前云居久理给他送过几次便当,味道都不错,他对云居久理的厨艺还是很放心的。 但咀嚼了几下之后,松田阵平的面色微白,端过旁边的垃圾桶吐了进去。 云居久理的脸有些黑:“怎么了?” 松田阵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艰难开口:“有点……咸。” 怎么可能会咸呢? 她可是严格按照食谱上所说来制作的! 一定是这个家伙的味蕾出了问题。 云居久理走过去也尝了一口,然后露出了和松田阵平一样的痛苦表情。 松田阵平早就知道她会这样,把自己手里的垃圾桶递给了她,然后在云居久理吐掉蛋炒饭的时候顺便给她也倒了一杯水。 云居久理“咕噜”喝下,那嘴巴里那股无法形容的咸味漱掉之后,开始回忆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她走过去,拿起一个写有“味”字标识的瓶子问:“这里面不是味精吗?”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是盐。” “那为什么装在味精的瓶子里啊。” “抛开这些不提,味精和盐的颜色应该是不一样的吧?” “……”云居久理没话说了,她起身。“我重做。” “不用了,我们出去吃吧。”他伸手捞起旁边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和医院约好了,时间快到了。” “医院?”云居久理问。 “嗯,是目暮警官介绍的一位精神内科专家,特地约了十点的时间。再重新做的话,时间就要错过了。那可是看在目暮警官的面子上,才忙里抽空的挤出了一点牙缝大小的时间啊。”松田阵平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下午还得去趟警视厅,目暮警官只批了半天假,今天行程紧张啊。” 云居久理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跟在他的身后。 在他拿手机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他的手机上也挂着一个和她一样的炸弾挂饰。 第14章 两部手机,悬挂着两颗炸*弹。 撞在一起的时候。 砰~ * 松田阵平说的那家医院有点远。 几乎快要到大田区和神奈川的交界线了。 但进入医院在接受长达三个小时的全面检查后,云居久理觉得确实还应该是这种专攻某个科目的医生更专业一点。 至少眼前这位小山医生还能够针对云居久理的这个特殊情况,提供治疗方案。 小山医生说:“根据你们刚才所说的情况,是因为被炸弹的爆炸波及导致昏迷,且昏迷时间较长,醒来后就发生了完全性失忆的状况,对吗?” 松田阵平点头,然后从手里拎着的病历单里拿出之前医院里的检查报告:“这是之前医生的诊断,您看下。” 小山医生结果,仔细看了一遍之后点点头:“之前医生的判断没有问题,完全性失忆确实是需要对脑部进行大型手术或伤害才会造成的结果,而且还要有一定的致死风险前提。我想那位医生应该也是很迷惑,所以才希望你们寻找专家问诊,老实说我从医三十多年第一次见过这样的状况。因为云居小姐各方面指标看起来……太正常了。” “……”云居久理。 所谓正常,就是不正常的表现。 “智力没有问题、言行没有问题、思维没有问题……”小山医生一张张翻阅。 松田阵平跟着补充道:“行为更没有问题。甚至比之前还要敏捷,力气也变大了、速度也变快了、四肢也协调了,连胆量都有所提升。” “……”小山医生。 “……”云居久理。 第9章 009:复工 小山医生并没有展露出“你们一定是在耍我吧”的表情,但也确实沉默了半晌。 约莫有十分钟的样子,整个问诊室内寂静无声。 云居久理低着头,一副很乖的模样等待着医生查看完她所有的检查报告,最后医生的视线停留在一张脑ct上忽然发出“咦”的一声。 “怎么了吗?”松田阵平看起来好像比她还紧张。 小山医生抬起头来,看着云居久理:“我查看了云居小姐过往服用药物的记录,在云居小姐十岁那年有过谷维素之类缓解调整神经的药物。” 松田阵平微微睁眸:“所以这代表着……什么呢?” 小山医生继续说:“谷维素药物一般作用于脑震荡等脑重创后所带来神经干扰的调节过程中,所以我可以确定,云居小姐在十岁那年应该有过脑外伤的经历。” “所以有可能是因为童年时期的脑外伤,引发了多年后的记忆丧失吗?”松田阵平恍然大悟,他低头看着云居久理直乐:“你这个后遗症是不是间隔得有点久远啊?” “……”云居久理。 小山医生点点头:“极大概率是因为这个,但正常情况下来说如果多年前的脑创伤是有可能在脑干内留下血块的。如果是多年积压的血块导致多年后再一次发生剧烈爆·炸而造成失忆,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但云居小姐的颅内没有任何伤口和血块,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但知道了诱发失忆的根由,治疗至少就有了目标。 小山医生给云居久理开了一些药物,并制定了一个定期到医院接受治疗的计划表,留下了联系方式及时沟通后,就由松田阵平先去垫付前三个周期的治疗费用。 云居久理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药盒说道:“一会儿去了银行把钱提出来之后,我就会还给你的。” 松田阵平没有回头,径直在前面走,声音轻飘飘地传来:“钱的事情暂且不提,请你先考虑一下我的胃,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云居久理。 跟在旁边的小山医生笑了笑:“云居小姐,你的男朋友对你真好,” “……”云居久理。 说到这个,松田阵平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道:“对了,小山医生,就我刚才疑惑的一件事,失忆会对性格产生什么影响吗?” 小山医生笑道:“全盘性失忆只是对记忆进行清零而已,影响嘛多少都是会有的。患者在完全失去记忆之后,对身边一切事物都是处于一张白纸的状态,很容易会受到一些外界影响的干扰,会有一定的不安全感的影响变得较为敏感和脆弱,所以松田警官还需要多多注意患者的情绪问题。” 松田阵平点点头。 但……他觉得云居久理敏感确实有一点,但好像一点都不脆弱。 小山医生继续说:“另外,多接触一些之前环境,全盘性失忆的患者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和社会脱节,在能力范围内多接触社会对恢复记忆也有帮助。当然,身边人的陪伴也很重要噢。” 云居久理蹙眉:“这个陪伴是指……” 小川医生手握拳咳嗽一声,笑道:“就是重复曾经比较刻骨铭心的经历,来激发记忆的开启。患者自己肯定是不记得的,但如果身边有一个人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带着患者去重新经历一遍是最好不过的了。当然了,这也是有极小概率促进患者记忆恢复的。” “……”云居久理。 那照这么说……她好像还真的……暂时没有办法离开松田阵平。 不会还要再上演一边摩天轮戏码吧? 松田阵平点点头:“我明白了。” 云居久理微微颔首:“那就拜托了,松田君。” 第15章 她对他的称呼从“骗子警官”变成了松田君。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努力出来的结果,但还挺受用的。 这次来了医院也并不是无功而返。 云居久理坐在副驾驶座上查看药物的服用说明。 一抬头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松田阵平也在看她,而且表情耐人寻味。 “怎么了?”云居久理收起药单,把药袋放在后车厢里。 他笑笑,咬着一根烟转了一下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 他的声音也像是转了个弯似的,落在云居久理的耳中。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你也是八岁那年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 在八岁之前。 云居久理的履历很空白。 云居久理反应过来之后,微微坐正:“你调查过我的资料吗?”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因为你被绑架,想要知道你的人际关系所以查了一下。” “那……除了云居莲花寺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呢?” 松田阵平摇头:“没有了,之前的事情都是空白。那个时候是我国无监护人孩童数量爆发的高峰期,很多孩子的背景都很模糊,京都当地的摆出所也没有什么详细的记录。” 在等红灯时候,他拿出手机翻阅了一下日历表:“忙完手上炸*弹犯的事有两天的调休,到时候可以抽空去一趟京都。” 去云居莲花寺,云居久理曾经长大过的地方问问,说不定能问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云居久理点点头,因为今天来看医生并没有明确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的阴郁稍稍散去了一些。 “谢谢,松田君。” 这句话是她很真诚的表达。 按理来说,他们只认识两周、确定关系也不过几天……实在没有必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把自己家给她住、给她买手机、支付医药费什么的。 云居久理决定了,人情方面只能慢慢还,但金钱方面一定要立刻划清! 但……在处理好银行卡问题、重设密码之后,云居久理看到里面仅有的两万日元,脸黑如炭。 不是吧。 她这么穷吗? 这也太……少了吧! 就松田阵平那个房屋的地段、按照市场价来看连房租都不够啊。 还有破损的床、医药费什么的。 她以前……到底在干嘛啊? 可话还跟人家放出去了,说拿到钱就立刻还给他什么的…… 云居久理的脚像是黏在自动取钞机前似的,一动不动,整个儿石化在原地。 不对。 不对劲。 她从自己租房那里带来的衣服,个个都是名牌。 就连手提包都是valentino的。 她还以为自己很有钱呢……等等,难道就是因为买这些奢侈品,所以才把钱都花完了? 那也不对啊。 作为能够被日本人称之为“先生”的职业,社会地位很高,且修习律师的工资也很透明,年薪也在六百万日元往上。 她家里那些行头,绝不可能把月薪花得这么干净。 如果可以的话,她能否请求松田警官调取一下她的银行流水记录呢? 但……真的太丢脸了。 如果不是松田阵平敲了敲玻璃门的话,她大概率会在里面直接变成一座化石。 云居久理实在不好意思推开门出去说她兜里只有两万块。 酝酿了半天,在推开门的时候她用尽所有力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地说了一句。 “我、我想要回律所上班。” “……”松田阵平。 这个提议有一点点…… 松田阵平抄着兜,回想她刚才站在提款机前罚站的样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你的那些专业知识……” 云居久理握紧了拳头:“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恶补回来的。” 松田阵平想起那如山般的司法书籍,无奈地笑笑:“这个韧劲十足的执拗倒是一模一样,好吧,我去帮你联系妃律师。” 云居久理深鞠一躬:“万分感谢。” * 本身修习律师就是要跟着律师前辈进行实习,在这期间很少会让修习律师真正接手案子。 松田阵平赶在去警视厅之前带着云居久理去了一趟事务所。 刚到地方。 云居久理就发现事务所的位置距离松田阵平的家并不远。 云居久理的手撑在车窗玻璃上,看着外面的街道和车水马龙。 当妃律师事务所的招牌呈现在十字路口最繁华地段时,云居久理确定了。 “好像就隔着一条街。” 松田阵平也没有想到那么近。 这栋房子是他刚买没多久,前段时间装修好之后就一直放着,自己也是最近才从警察宿舍搬过来的。 云居久理很满意。 工作地点就在家门口,这对于每一个打工人来说简直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找好地方停车,门口堆积着一辆黑色面包车,还聚集着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蹲在门口抽烟。 他们好像在这里蹲守了很久,街边的垃圾桶上面堆积着厚厚的烟蒂。 有风吹过的时候。 青白色的烟灰也会跟着溢出来很多。 “老大怎么还不下来啊?” “我们上去看看吧?” 第16章 “先别急,老大说了不能轻举妄动。” 他们交流的内容随着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距离拉近而越来越清晰。 云居久理感觉到松田阵平在前行的时候脚步微微放慢,似乎在可以减缓自己的速度来听得更多的信息。 但那几个围绕在楼下的男人们瞧见有人过来,都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分贝。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从对面人行横道走过来。 两侧车水马龙,不徐不缓地风掠过女人的发梢,将她白净而又出挑的模样刻画在阳光之下。 他们的目光越过走在最前面的松田阵平。 齐刷刷落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第10章 010:谈判 他们站在前往二楼律师事务所的门口,左右两侧依次排开。 云居久理走过去的时候,那种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的胶黏质感,让她很是不适。 好像所有的眼睛,都黏在她身上一样,湿答答的。 在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到楼上穿过来的冷风开得有点足,在这种凌冬的季节里,多少有些刺骨。 万圣节刚过。 街边的很多店铺上面还有着残留的庆祝装饰。 就连走上去的时候,在妃律师事务所的正门口桌子上,还摆放着少许没有送完的糖果盒。 她微微贴近了一点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的又瘦又高,交过两次手的云居久理可以判断但绝不是干柴棒子。 她自认在日本这个地界自己的身高也不矮,但穿着高跟鞋也只到他的下颚位置。 在这种时候,高个子的男人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能给她挡点风。 男人的手突然从前面握住她的手。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与她掌心相握的手,沿着腕骨往上只看到他低垂柔顺的发尾,以及轻飘飘的一句。 “别担心。” 云居久理把手抽了一下没抽出来,他握得有点紧。 谢谢了。 她没担心。 就是觉得有点冷。 而这一幕落在刚好在二层楼梯间的茶几柜前倒水的人栗山绿看到,眼睛瞪大然后迅速脸颊绯红,露出耐人寻味的一笑。 “哎?!云居桑~” 云居久理还没来得及跟栗山绿打招呼,松田阵平先开了口:“那群家伙怎么过来了?” 栗山绿看着他俩牵着手暧昧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托朝着右侧虚掩的房门努努嘴:“来找妃律师谈和解呢。” 和解? 是客人吗? 云居久理礼貌性地先道歉:“抱歉,我来得是不是有些不是时候,” 栗山绿摇摇头:“不不不,就是在谈云居桑你的和解呢。” “我?”云居久理微怔,有些后知后觉。“唔,难道是那两个绑匪的家人吗?” 栗山绿点头:“是的,因为云居桑你在东京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他们就只能找到你工作的岗位。不过并不是家人啦,而是……那帮黑社会。” 那两个绑匪本来就是混黑的。 妃英理之前接的那个当事人就是被这帮黑社会缠上,被闹得有家不敢回、工作也丢了。 松田阵平刚好站在灯光之下,发影遮住他的眉眼,声音平淡:“他们来多久了?” “两个小时了。”栗山绿端起泡好的新茶,声音越来越低。“妃律师和他们交涉得有些僵,那些人坚持要见云居桑一面,感觉来者不善呢。云居桑,要不你……” 她还没来说“你先回去”,云居久理就摇了摇头:“不用,毕竟是来找我和解的,我得去听听条件。” 那两个绑匪目前还被拘押在警视厅内,搜查一课的刑警们正在收集证据,要不了多久就能递交到检察厅。 进了检察厅之后,百分之九十九都会被定罪。 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那两个绑匪是受了自己老大的指派,虽然这一点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但那两个绑匪还没有供述。 为了防止那两个家伙出卖自己,身为老大的人自然坐不住了。 必须要赶在送进检察厅之前,把人捞出来。 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警方起诉之前让受害者出面表示原谅对方,并且主动讲述这是一场没有提前沟通好的“误会”。 把“绑架”定性为不会被送检的“限制自由”。 这样就能把危害降到最轻。 妃律师也没想到云居久理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云居久理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大敞的窗户,以及里面坐着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跷着二郎腿仰躺在沙发上,另外两个跟在他的身后一副小跟班的姿态。 他们三个人身上的衣着都比较正式,看起来倒是一副人模狗样的样子。 妃英理抱着手臂坐在这三个浑身江湖气的男人对面,完全没有落下风的意思。她表情凝重、状态平和,但在看到云居久理的时候眼眸微微扩张。 “云居?你怎么来了?” 妃英理怕这些人去触云居久理的霉头,只说云居久理在家里调养,其他一概不知。 这个黑帮老大也耐得住性子,居然直接就在这里坐到了现在,一副要跟妃英理耗到底的意思。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云居久理居然来了。 妃英理在看到云居久理的时候,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正端着茶托进来摆放茶水的栗山绿。 第17章 栗山绿也一脸茫然,连忙跟妃英理摇头,意思是云居久理不是她叫过来的。 那位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站起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云居久理,然后咧嘴一乐:“云居小姐,好久不见啊。” 云居久理也不认识他,不知道他现在这幅自来熟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但从他这句话来判断,大概率是不知道云居久理已经失忆这件事的。 云居久理也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切入主题:“你们想要跟我谈和解?” 这个男人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微胖,身上穿着一件敞领口的花色西装,红蓝搭配起来的时候有一种求偶期的孔雀。 妃英理看了一眼云居久理,及时帮云居久理补充信息点:“中条先生说想给自己的两个‘员工’求个情。” 云居久理低首的时候看到这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上面写着“poker株式会社”,执行经理——中条青方。 所谓的株式会社应该不过是个幌子。 在外面套一个正规公司的壳子,实际上干的是黑社会的勾当。 在来的路上,松田阵平也跟云居久理科普过有关于绑架了自己的这个组织,名字就是“poker”组。 音译也很直接就是很多棋牌桌上会用到的扑克。 这个“poker”组是什么时候存在的。 警察厅已经没有积存档案了,但也是最近这两年才逐渐进入警察们的视线之内。 只不过这帮家伙们比较老实。 做的所有的事情全部都游离于法律允许的边缘线之上。 因为本身日本这个国家对于黑社会就较为宽容,所以很多黑社会的手里都是具有管制刀具甚至是手·枪的。 但这两年日本对这些黑社会的管控要强很多,就有一些黑社会开始打着会社的名义准备“洗白”自己或者是准备上岸。 “poker”组的人到没有其他黑社会那么嚣张,基本上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型的暴乱。 绑架云居久理应该是他们在成立以来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吧。 “这绝对不是绑架。”中条举着手,以一个非常友好的姿态做了个“请”的姿势。 “那个时候我对那两个家伙说,一定要非常友好地把云居小姐请到枫叶山,鄙人在枫叶山上还准备了丰盛的午餐想要和云居小姐共用。结果那两个家伙会错了意,导致云居小姐受惊,真的很抱歉。 上次在法庭上我随口说了句‘不会放过你们’也只是我的下意识习惯,绝对没有真的要不放过你们的意思。妃律师也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这真的只是个人习惯的几句逞能而已。哈哈,误会、真的都是误会。” 云居久理坐在刚才妃英理坐的那个位置上。 她的双目平静,端坐在面前的时候整个人的表情都染上一层寒霜。 “一千万。”她说。 清脆而又明亮的声音,落在室内所有人的耳中。 不光是中条青方,连妃英理和栗山绿都愣了愣。 云居久理举起一根手指:“一千万,我就同意和解私了。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没有再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站在中条青方身后的那两个跟班都乐了。 开玩笑呢吧。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一张嘴就要一千万? 中条青方很快就从诧异当中晃过神来,继续道:“云居小姐不相信也是正常的,你们可以去问一问枫叶山上多罗餐馆的工作人员,那可是我重金包下来的私人vip包间、按时收费的。你们见过绑架人还要先倒贴钱订餐馆的吗?这真的是误会……” “一千万。”云居久理的手指没有放下去。 中条青方装作没听见,自顾自道:“我听说那两个家伙还被云居小姐教训了一顿,真是看不出来啊,云居小姐这么娇柔美丽居然还有点搏击在身上,现在看到云居小姐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样吧,周末我请妃律师事务所的所有人去我朋友新开的一家休闲会场好好放松放松!那可是我私人场地,还没有对外开放,到时候所有的饮品、餐点、服务都是免费提供……” 云居久理竖起来的那一手指还没有放下。 中条青方的脸色也越来越绿了,他话音说到最后的时候,语调微微压火:“云居小姐,你到底什么意思。” 云居久理收回了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不咸不淡道:“我说了,一千万我就答应你的条件。这绝对不是我信口胡诌的数字,是我严格按照我的精神损失、误工费、医药费等费用算出来的价格,其中也包含了你们未来有可能会花在捞人、罚款的费用,少一元也不行。” 旁边的人都没说话。 整个室内鸦雀无声。 眼前三个黑社会的瞳孔里都写满了“你疯了吧”的表情。 松田阵平站在门口,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微弯。 吼,有好戏看了。 小律师拿捏的状态还不赖嘛。 第11章 011:变化 中条青方也觉得这个小姑娘疯了。 他第一次见到云居久理的时候,还是在两周前的庭审现场。 很年轻、只不过是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那个时候脸上还戴着一只防近视的眼镜儿,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如果不是身后有人提醒,中条青方都没注意到那个捧着一摞书跟在妃英理身后的年轻女人也是个律师。 第18章 害羞、胆怯。 甚至还会因为递交证据的时候匆忙,而被妃英理教育的掉眼泪一直鞠躬道歉。 那个时候,中条青方以为这是一个好拿捏的小姑娘。 随便吓唬吓唬,肯定就会什么都听他们的。 毕竟是混黑的人,而且他们也是靠放高·利贷赚钱。 如果被同行们知道,自己一个黑社会在律师那里丢了场子一定会被笑话死的,这样一来自己以后也没有办法管理下面的人。 所以这个面子一定要找回来。 但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本来打算吓唬吓唬、录个什么道歉的视频之类的就算了。 结果警察来得那么快,还当场人赃并获。 中条青方这也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当初那个只会跟在妃英理屁股后面的小姑娘,被她那双冷静到极致的瞳孔冻住,仿佛笼罩在一束由她视线化作的冰柱之中,自己无力反抗。 他被这样的视线刺激到了,身为一个老大的尊严也受到了侵犯。 中条青方不慌不忙地斜靠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后面的人非常自觉地拿出火柴帮助点燃。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云居久理:“云居小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云居久理声音不高不低,举起了自己的手腕把勒痕展示出来:“用绳索勒住他人,限制他人行动,这是典型的监禁手段。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是误会也好、是消息传达失误也好,在绳索捆在我手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违法。” 中条青方的面色微微变暗:“可据我所知,云居小姐对我的人也动了绳子。小风的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 “我是出于自保,他也没有生命危险不是吗?”云居久理面无表情。 中条青方被气笑了,讥讽道:“你觉得你值一千万?” 云居久理也笑了*:“我值不值另说,你的人值不值才是最重要的。中条先生,你愿意花一千万把人捞出来吗?” 全场寂静。 栗山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此时此刻坐在这三个黑社会面前的女人是云居久理。 她看向了自己的老板,妃英理的反应也跟她差不多,但妃英理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而是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观摩着。 之前在警视厅的时候,妃英理就觉得云居久理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她也只当做是云居久理经历过爆·炸和绑架两个事故后,产生了一些情绪上的变动。 但……现在坐在那里的……还是云居久理吗? 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直直插在中条青方的心窝处。 没错,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和解把人捞出来的。 倒也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关爱“员工”。 纯粹是怕那两个家伙把自己供出来。 这两年,警方们对黑社会的行为约束力越来越多。 所有之前涉及过黑帮的人都开始明哲保身。 警察又都是一群闻着血腥味就缠着不放的家伙,如果真问出什么就不太好了。 中条青方的脸色彻底暗了下来,他捏着雪茄的手微微用力,隐忍道:“云居小姐,我今天可是带着诚意来的。如果你这样拿我们开涮的话,把我们惹恼了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给中条青方点烟的人面带怒气,跟着嚷嚷:“开口就要一千万,你这才是讹诈!” 云居久理摊手:“我只是提一个数字而已,愿不愿意是你们的问题。当然,到时候我也会去找公证处公证,这笔钱是你们给我的精神损失以及误工费。” 站在沙发后面的两个人气得干瞪眼,但又不敢在警察面前做什么,只能面面相觑了一眼后同时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老大。 这次是中条青方自己手里的人办事不牢,身为老大自然要帮忙买单。 他的脸色变了几番,就像是一块碎裂开来又重组的青石板,最后在吸完不知道第几口雪茄之后道:“五百万。” 在旁边听着的栗山绿震惊了。 这、这是同意用金钱的方式解决纠纷了? 怎么还开始讨价还价了? 大部分人在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都会选择拿钱了事吧。 栗山绿抱着茶托,听到云居久理不急不忙道;“一千万。” 中条青方的眼神开始变得危险:“六百万。” “一千万。” “七百万。” “一千万。”云居久理不为所动。 “……”中条青方。 栗山绿明明不是抬价的那个人,但莫名跟着紧张起来了。 这是什么大型拍卖现场吗?! 云居久理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变化,但是他的眼尾低垂、眉心横起,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就知道——是他能给的最高数字。 也是那两个人的最高价值。 中条青方的语气也跟着发狠:“云居小姐,我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毕竟你们事务所在这里也干了这么久,应该还想要继续再干下去吧。” 云居久理微微侧首,瞧着站在门口一直看戏的松田阵平说:“警官先生,这算是恐吓的程度了吧?” 听到“警官”一词。 那三个黑社会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 松田阵平见终于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了,便站直了身体从门口走到茶几前:“中条会长,我想这场‘交易’既然谈不拢的话,就这样结束吧。”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咂舌。“大事不妙,去警视厅都快迟到了,目暮警官应该会教训我吧。如果我带走几个恐吓犯,会不会功过相抵呢?” 第19章 “……”栗山绿。 这才是真正的恐吓吧…… 中条青方在接收来自警察的“恐吓”后,并没有表现出勃然大怒的状态,而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番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迎着他那审视的目光,好像浑不在意地把自己的眼神也递交过去。 在她和中条青方四目相对的时候,云居久理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 “走。”中条青方冷声掷地。 身后跟着得两个人一怔,慌忙道:“老大,小风他们……” “走!”中条青方又低喝一声,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走去。 这也幸亏当时的门是开着的,不然看他这个怒火滔天的架势,八成要把门直接撞开。 中条青方前脚走了之后,后脚云居久理就被栗山绿和妃英理围了起来。 “云居桑,你没事儿吧?”栗山绿担忧地看着她,“你真的打算向中条青方要那么多钱吗?” 云居久理站起来,耸肩:“这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来那两个家伙值七百万万啊。” 栗山绿还是不明白,妃英理刚才全程都在观摩云居久理和中条青方的对话,虽然她也有些不明白,但是云居久理的这句话让她反应了过来。 见栗山绿还是不明白,妃英理代为解释:“‘poker’组这个帮派在东京这里一直都很安分,没有出什么乱子。但黑社会毕竟是黑社会,不可能完全安分守己。上次我们替当事人打的案子就能看得出来,这些黑社会在放高利贷的时候利息有多么可怕。” 对于黑社会来说安分就是最大的不安分。 如果要是有迹可循的造弄和暴动。 警方们反而还能够提防一些。 但就是这样静如止水、平静如湖的局面,反而让别人摸不透这个帮派到底在从事着什么样的行当。 云居久理微微笑道:“所以我特地给了他们一个极高的数额,因为我知道他们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我并不是打算真的要他们给我一千万,我是想要看一看他们到底能够拿出多少钱来让我‘私了’。” 现在看来。 松田阵平耸耸肩:“那两个家伙还挺值钱的嘛。” 看样子这个所谓的“poker”组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老实,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价值七百万的事情呢? 栗山绿明白了,惊喜道:“原来如此啊,所以云居桑是故意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帮松田警官确定那两个组员的价值吗?” 云居久理点头。 松田阵平轻声哼笑:“真是不错‘律师’风范,不过我想你的目的还不简单于此吧。” 妃英理也有些错愕。 她猜到了云居久理在用金额判断那两个绑匪的价值,难道还有别的什么目的是她没想到的吗? 云居久理点点头:“是的,中条先生在我这里吃瘪之后只会有两个选择。” 她接连竖起两根手指,说道。 “要么请更厉害的律师,但送进检察厅之后百分之九十九会被判刑,再厉害的律师也只能想办法帮那两个人减刑或者减一点罚款。但警方搜到什么证据的话,这些证据是否和poker组有关就不是中条青方能控制的了。” 栗山绿听着连连点头:“是这样是这样,那第二个选择呢?” “第二,想尽办法及时销毁那两个人处理过的一切事宜,让poker组和那两个人彻底脱离关系。哪怕被警方查出什么事情来,也全部都推到那两个人的头上。我猜测,中条青方会更倾向于后者。” 但负责会有相应的风险。 只要poker组的人做出行动一切就会有迹可循。 他们所有的行为全部都会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之内。 警察们就能够更加清晰的掌握poker组的行动轨迹,来知道这个看似老实的黑社会有没有进行什么违法的勾当。 “他们愿意出七百万万来救那两个人,说明这个poker组犯的事儿不少呢。”云居久理说。“至于这七百万万的价值能不能问出来,就是刑警的事情了。” 松田阵平嘴角弯弯:“确实是这样。” 妃英理一直看着自己的这位学生,好像看着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整个情绪都被她刚才处事不惊的状态惊到。 “云居,这是你的主意吗?”妃英理问。 松田阵平给她作证:“啊,我可没有任何提议。” 妃英理哑口,看着云居久理开始沉思。 栗山绿还是有一点迷惑:“但是云居桑,如果他们真的愿意花一千万把人给捞出来该怎么办啊?” 云居久理耸肩:“那就同意喽,毕竟那可是一千万啊,我还是愿意为了金钱稍微折一下腰的。”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今天让那几个黑社会的人看到自己和警视厅警察关系匪浅。 想必他们应该不敢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栗山绿一脸崇拜的看着云居久理:“真没想到啊,云居桑!你好有头脑的样子!跟以前完全判若两人了耶!对吧?妃律师!” 妃英理笑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云居久理眼尾微抖:“没那么夸张吧,我以前是有多差劲啊……” “至少今天真的让我大开眼界了!”栗山绿竖起大拇指。“云居桑,你刚才简直比黑社会还像黑社会!”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噗哧。” 第20章 第12章 012:oni 对于松田阵平所说的“复工”提议。 妃英理沉思片刻,点了头:“既然医生说让云居多接触以前的环境,对她恢复记忆有好处。我这边是没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过来。毕竟现在是修习阶段,很少会让修习律师着手参与庭审,没有失忆的话也是协助我,刚才我看云居的状态还不错,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 云居久理对着自己未来要跟随的老师深鞠一躬:“给您添麻烦了。” 妃英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旁边的栗山绿很高兴,她扑过来握住云居久理的手:“欢迎回来!” 松田阵平也差不多也到了该去警视厅的时间,他冲着云居久理晃了晃手腕,然后说了一句:“19点。” 云居久理点头,知道他是在说自己下班的时间。 屋子里唯一的男人前脚刚走,栗山绿又压低了声音兴奋地冲云居久挤眉弄眼:“你和松田警官进展好迅速啊!” “……”云居久理。 栗山绿双手握在一起,脸蛋红红:“刚才我看到你们两个人还是手拉着手上来的呢!昨天晚上你是不是住在松田警官家里呀?你们两人……” 云居久理表情严肃:“一切正常。” 她绝对不会说自己是为了赔偿松田阵平家里的床板,以及支付房租等费用,才会这么快回来工作的! 妃英理笑道:“好了栗山,不要再说这些事情了。这两天律所刚清过一波案源,手上没有什么新的工作。你去资料库里找一些我早年的案件给云居,我看她刚才应该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专业知识,真是万幸。” 不然如果要从头开始了解司法,那真是太困难了。 这也更好,云居久理可以多了解一下妃英理。 栗山绿也自动跟云居久理科普了一下这位“律政界的不败女王”,七年前和丈夫分居之后自己出来单干,从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开始从来没有过败诉。 栗山绿拿出钥匙开门,回首道:“妃律师有一个女儿,现在在上国中。丈夫是一位私家侦探,没什么名气就是了。” 云居久理点点头:“他们为什么会分居呢?” “说到这个啊,大概率是因为妃律师的丈夫总是惹她生气吧。本来只是吵了一架、妃律师一气之下出走,俩人就闹变扭到了现在。” “……”云居久理。 闹个别扭能闹七年…… 也是挺厉害的。 为什么不直接离婚呢? 云居久理不明白。 “女人在对待一些事情的时候,可是很执着的。”栗山绿想起每次一提及那位废柴侦探就会流露出一点小女人姿态的妃律师,笑道。“就像云居桑你喜欢上松田警官,无论如何都要追到他一样执着呀。” “……”云居久理表情崩踏。“真的是我追的他?” “是啊。” “为什么啊?”云居久理不理解。 “松田警官长得帅呀,还英雄救美。”栗山绿捂唇轻笑,“如果是我、我也会沦陷的。” “……”云居久理想起来松田阵平说的那件事,“就是在地铁站帮我抓了个小偷?” 她银行卡里也没多少钱啊。 “钱包丢了事小,钱包里的东西才重要。”栗山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袋,递给云居久理。“喏,这是我在你抽屉里找到的,这个东西怎么能乱放呢?一定要随身携带、经常检查才好呀。” 云居久理接过来,掀开布条看到了里面有一枚和纽扣差不多大的圆形徽章。 周边是十二瓣葵花花瓣装饰、中间是一个代表着法律公正和平等的天平。 这金灿灿的徽章躺在云居久理的手心里,没有什么重量。 “律师的天平葵花章可是很重要的东西噢!一位律师只会发放一次,上次差点被小偷偷走,如果松田警官没有帮你找回来的话,你就要写道歉信和申请书给律师联合会让他们重新给你派发了。在这期间,没有天平葵花章的话你是没有办法上庭的,会被庭卫挡在门外……” 云居久理恍然。 原来如此,这个小“扣子”这么重要啊。 那就做大一点嘛。 就这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直径,真的很容易就会弄丢的。 “……而且还会把丢失了律师徽章的人所有信息都完全公布在律师记章纷失公告,这可是很丢脸的事情哎。到时候客户们也会去查看这位律师是否在意自己的这个职业,然后来考量是否要聘用这位律师呢。” 一枚徽章代表一份信任,一份职业代表一份责任。 这枚小小的徽章代表着云居久理曾经奋斗过的每一个日夜。 云居久理握紧了徽章,放进靠近自己心脏位置的口袋里,认真道:“我会好好收好的,绝对不会再弄丢了。” 顿顿,云居久理问:“那么栗山小姐,你的徽章丢过吗?” 栗山绿流眼泪:“我只是妃律师的秘书,不是律师啦。司法考试太难了,呜呜。” 很好。 云居久理清楚了妃律师事务所的人员构造。 只有一位主力律师、一位秘书再加上她这个修习律师……三个人。 这也不怎么多嘛。 * 刚走到楼下。 中条青方就止住了脚步,面色凝重发沉、像是浸泡了墨水一样浑浊。 身后两个人还一言一语,自以为在为自己老大排忧解难道:“但那个女律师刚才的样子真的太咄咄逼人,老大,让我去教训她吧!保证比小风他们办事利落!” 第21章 “这可不行!我们现在已经引起了条子的注意,不能再出事儿了。”另一个人开始阻挠。“我看那个小律师好像和搜查一课的人关系密切,我们绝对不能再鲁莽的实名制绑架了。” 身后几个下属们还在争执不休,但身为老大的中条青方沉默不语。 良久。 中条青方看着二楼的妃律师事务所,喃喃自语:“她好像一个人啊。” 身后两个人问道:“老大,您说什么?” “云居久理,她很像一个人。那种每一句话都能埋设陷阱而诱入猎物的信手拈来,这种感觉很像那个人。” “老大,那个人是谁啊?” 中条青方吸了一口雪茄,徐徐吐出烟雾。 烟雾散去后,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温怒、疑惑、揣测到最后化作几分凝重:“捉迷藏中的捉人者。1” 第13章 013:回忆 云居久理在妃律师事务所里疯狂翻阅着之前的各种卷宗。 上面因为涉及了很多当事人的隐私,基本上都用了化名处理。 云居久理也只是大概看一眼庭审的流程,来明白身为律师在开庭前需要做的调查和各种准备。 等她基本上都翻阅完之后,云居久理才发现妃英理没有输过一场案子。 有的律师为了维持自己的绩点和胜率,遇到一些难度太高、知道一定会输的案子百分之九十都是不接的。 但妃英理不是,除了已经送检定性了的案子之外,其他不管多劣势的案子都会接。 主要都以民诉和刑诉以及经济纠纷企业为主。 胜率是—— 百战百胜。 云居久理合上手里的资料,好像明白了失忆之前的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和妃英理进行修习。 能跟着这样一个拥有恐怖胜率的老师学习,她也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律师吧! 云居久理的手边放满了一堆从资料库里拿来的曾经案例。 栗山绿刚好来给云居久理送茶,看到旁边像小山堆一样的文件诧异道:“天啊,云居桑,这些你这么快就看完了吗?” 云居久理起身开始收拾手里面的东西,说了声:“嗯,真是奇怪,为什么这些知识我看一眼就记住了,但以前的事情总是想不起来呢?” 这些专业知识像是刻在她脑子里似的,只用过一遍就基本都能记住。 想必也是曾经的自己挑灯夜战背下来的缘故吧。 不过这样也好,不用把时间浪费在重新背书上面,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很多概念还很模糊,还是得全部重刷一遍资料书,来保证信息的正确呢。 栗山绿安慰道:“这种事情也很难说啦,毕竟你连追求松田警官这件事都不记得了。” 虽然云居久理已经听很多人都说过了,但她还是想要再确定一下。 “栗山小姐,当初真的是我主动追求的松田警官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之类的,比如说我说的那种喜欢和可能和你们理解的喜欢不太一样……这种?” 云居久理抱着一线希望…… 想要证明自己不是那么花痴的人。 栗山绿捂嘴笑:“误会啊,那绝对不会的。当时的云居桑你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你很喜欢松田警官,希望能够和松田警官结婚、未来成为一位优秀的全职太太什么的。 然后还为了朝着这个目标进行,非常认真地买了厨艺提升之类的书籍,研究过松田警官的口味、千方百计地得到搜查一课的休息时间去给他送便当。 甚至在知道松田警官在调查炸弾犯,不顾自己安危也要和松田警官共生死的自我奉献~哇,说真的,我都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个份上呢!如果我要是松田警官我也会被感动的!” “好了,你别说了。”云居久理自惭形秽。 她为什么要多嘴问这种事情呢? 救命啊。 结婚……全职太太什么的……呕。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痴女行为啊?! “真丢人。”云居久理扶额。 “女孩子勇敢追求爱情是非常需要勇气的事呀,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涅~虽然你被松田警官婉拒了一次,但你也没有放弃啊……哎?你这是什么……表情。” 云居久理得眼睛瞪圆,仿佛被人电击到了开始发青:“他……他居然还婉拒了我?” 栗山绿赶紧安慰:“其实也不算是婉拒啦,而是你在向松田警官告白的时候,刚好他在执勤所以也没有给你答复而是让你赶紧离开现场。我想应该是担心你的安危吧,你看今天松田警官还送你来律所呢,在那几个黑社会面前还很维护你来着,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双向奔赴吧?” 云居久理呆在原地。 原来骗子警官没有说谎。 真的是她倒追…… 而且……还很“迷恋”他? 云居久理想起自己在rx-7上理直气壮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迷恋你?就算我们之前确定了恋爱关系,那也应该是你追我吧?” ——“就算我们之前确定了恋爱关系,那也应该是你追我吧?” ——“那也应该是你追我吧?” ——“……你追我吧?” 栗山绿看着云居久理手里握着的笔以一个惊人的扭曲姿态,被云居久理的指骨握成了“s”型,嘴唇哆嗦:“云、云居桑,你怎么了……” 第22章 “我想杀人。”云居久理。 杀杀杀! 把见过她倒追男人丑态的人,全部杀掉! “……”栗山绿。 某位让她丢脸的根源,在约定好了的19点钟时也准时出现。 松田阵平手指串在车钥匙的扣环里,以指尖为中心灵活地转着钥匙。 噼里啪啦的金属钥匙碰在一起,发出和云居久理怒火灼烧类似的声音。 他推开助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朝着楼下努嘴。 “走了。” 云居久理黑着脸从凳子上站起来,松田阵平看着她这幅满脸阴云的样子,扁嘴笑道:“怎么了?看资料看傻了?” 云居久理刚想开口反驳,低眸的时候看到他去口袋里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从口袋里带出来一张扑克牌。 扑克牌刚好飘到云居久理的脚边,露出了上面的花色。 ——【“方片”a。】 她的视线忽然就被黏在这张卡牌上。 后脑勺和颈椎连接的部位像心脏似的猛烈跳动了一下! 云居久理坐在他的车上,端详着那张方片a:“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拉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带,“啪嗒”扣进旁边的带子里:“审问那两个绑匪的时候,他们说中条青方在他的那个帮派里代号为‘方片’,刚好白鸟那里有一套扑克,我就抽了一张放在身上。” “‘方片’?”云居久理念了一下这个称呼,然后垂首沉思。“那他们还说了什么?”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平民可不能随意打听警方机密喔。” “……”云居久理。 那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不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告诉你也没关系。除了外号叫‘方片’之外,那两个家伙就什么都不愿意说了。看样子对中条青方还蛮忠心的嘛,这个poker组真是让我好奇。” 这些黑社会在警视厅里都有过备述。 从事了一些擦边的事情也都会在警视厅的档案里面留下痕迹。 但是…… poker组这个黑社会做事太正常了。 松田阵平也调取过他们的流水记录,并没有什么巨额的支出和进账,旗下只有几个开发中的风景区、小酒馆等基础产业。 除了不久之前爆出来的暴力催债之外,就没有任何别的擦边球事迹了。 “他们的流水记录看起来和一个正常的公司没有任何区别。”松田阵平说。 云居久理蹙眉:“那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就注册成普通的公司呢?黑社会交的税也比正常公司多三倍啊。” 松田阵平看着她“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黑社会的税金是普通公司的三倍?” “我下午在妃律师的资料库里,看到她之前接过这样的官司。”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笑了笑:“这样啊,你的记忆力也变灵光了呢。” 没错。 就像云居久理说的那样。 poker组太正常了。 因为太过正常。 所以显得更加不正常。 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上哪儿养活那么多刀口舔血、随时随地有可能被送进去的家伙们呢? 从中条青方开价愿意七百万来得到云居久理的和解就能看得出来。 这个poker组绝对不简单。 他们的手里恐怕有着警方不知道的经济收入。 云居久理看着车外风景在路过家楼的时候,朝着南侧转了个弯,朝着人更多的地方而去:“你要去哪儿啊?” “医生说带你去一些曾经去过的地方,或许对你恢复记忆有帮助。”他说。 云居久理听完之后安静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等着松田阵平把车开向目的地。 栗山绿在律所说的那些事,已经完全超出了云居久理的接受范围。 倒也不是觉得眼前这个警官先生那里不好,只是为了追男人而做出的哪些行为对于云居久理来说过分幼稚而无法接受。 虽然栗山绿不说,但云居久理自己也能感觉到。 那些追男人的手段多少有点……死缠烂打? 云居久理越想越恼火自己的犯蠢,一个人在旁边散发怒气。 暂时还没有被怒气波及的警官先生侧目看她一眼:“放松点,安全带都快被你揉烂了。” 云居久理低头看了一眼,把可怜的安全带松开,然后别过脸去看外面的世界。 夜空之下,车水马龙。 人流大部分都是由上班族组成,很多人从地铁站里走出来、然后又有一批人走进地铁站。 车辆在一号线地铁站门口停下。 云居久理推开车门走出去的时候,松田阵平站在地铁站门口点燃了一根烟。 “……”云居久理。 烟雾袅袅上升。 他的声音也像是被烟草点燃过的发涩。 “就是这里。” 云居久理:“什么?” 松田阵平微微昂首,下颚示意了一下南出口:“你在这里发现了你的钱包丢失。”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他说的那个位置。 出口有些窄,上下电梯在运转的时候更显得人流像是密密麻麻小黑点一样蜂拥而至。 他携着烟,漫不经心:“那个小偷是个惯犯,他看准了这里是监控死角,除了你的钱包之外,他还窃取了其他人的东西。罚了点钱之后,前天才刚从拘留所出来。” 第23章 云居久理好奇:“没有监控的话,那你是怎么知道他是小偷的?” “唔,你说你闻到那个人的身上有很浓郁的消毒剂味道,所以我就排查了一下,发现和你搭乘的三个人里有一个是泳池教练、一个是商场的清洁工、还有一个是外科医生。” 云居久理眨眼:“那么……是谁呢?” 松田阵平浅吞一口烟草,笑道:“你觉得呢?” “……”云居久理。 她觉得个屁啊! 第14章 014:通宵 只说了一条线索,她怎么会知道谁是小偷啊? 松田阵平又问:“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排查犯人呢?” 云居久理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考她,或许是想要用这种循循善诱的方式来唤醒她的记忆,所以云居久理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首先你是警察,你是有权利对嫌疑人进行简单搜身的。检查背包、口袋、一切有可能藏匿东西的地方。” 松田阵平兴致浓:“如果搜不到的话呢?” “小偷知道这个出口是监控死角,说明他经常搭乘一号线的地铁,对这里很熟悉,所以要立刻去检查搭乘记录。” “喔哦~不赖嘛。”松田阵平点头。“那么检查完之后呢?” “如果搜不到赃物,且查验完搭乘记录都没有办法确定一个人的话……” 云居久理思索少许,斩钉截铁道。 “那么小偷应该有同伴。”她说。 松田阵平看她的眼神微微有了些许变化,像是在欣赏着一个巧夺天工的璞玉。 “你简直是把我当时的行为口述了一遍。” “?”云居久理。“你是在怀疑我失忆的真实性吗?” 松田阵平笑笑:“没有没有,因为当时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云居久理:“……我当时说了什么?” “你说医生肯定不缺钱,所以不会做这样偷东西的行为。” “……”云居久理。 “然后我说动机只是辅助,绝对不是定罪的关键。”松田阵平把香烟扔进隔绝袋。 他仔仔细细打量云居久理:“不过这是什么科学奇迹吗?难道失忆还能让人的智力提升?如果以后再有笨笨的后辈我就让目暮警官送去‘炸’一下,说不定也会变聪明呢。” 云居久理觉得他多少是在调侃自己。 “正如你所说,赃物有可能被转移到了同伴的身上,所以我就去看了一下监控。 排查经常性和三位嫌疑人里某一位同时搭乘地铁的对象。不过这也归功于你当时放在钱包里面的天平葵花章是金属物,所以小偷的同伴在过安检的时候被扣了下来。” “那么,犯人是……”云居久理问。 “就是外科医生,一号线是他每天上班的直达线号,所以他每天在上下班的时候都会在地铁站里‘顺’走一些东西。同伴是他的邻居,在医院旁边开一家水果店。” 松田阵平说完之后,顺手把手里的装烟袋扔到垃圾桶里。 咚。 袋子落在最里面。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呢?”他问。 完全,没有。 云居久理还没来得及摇头,松田阵平的右手抄兜,微微伏低看着云居久理笑道:“另外,小偷被找到之后,你捧着钱包说两句话。” “哪两句?” “第一句:‘徽章没有丢真是太好了’。第二句……” 他的语气放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向外缓慢说出。 “‘松田警官你刚才的样子真是帅——呆——了,可以交换一下邮箱地址吗?我保证不会烦你,只是想要和你做——朋——友。’” “……”云居久理的脸色骤然发黑。 这家伙不会是在占她便宜吧? * 一号线通往律师联合会。 云居久理当时乘坐一号线就是为了去领取自己的天平葵花章。 谁能想,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一下地铁就被偷了。 根据身边人的描述。 云居久理之前有点粗心、有点胆小、有点爱哭,还有点花痴。 确实和她醒来之后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不太一样。 云居久理的内心想法从“我怎么可能倒追这个家伙”变成了“这个家伙喜欢这个调调的软妹啊”。 抱歉。 她现在做不来了。 再相处一段时间的话……他大概率也会觉得她很无趣了吧。 很好。 到时候就可以和平分手。 结束这段奇奇怪怪的孽缘。 反正他们俩是在摩天轮上确定了关系,然后云居久理就在医院里躺了三天。 这样的情况推断。 两个人别说是有没有做过了。 恐怕连接吻都没有吧。 那形势就更加简单了。 在善变的男人对她丧失兴致之前,她至少得有一点生存技能保证自己不会因为没有钱租房而睡大街。 记忆空白的时候……真的太不方便了。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立刻就渡过修习阶段。 * 从地铁站回家之后。 云居久理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想起来之前的事情。 她反倒对松田阵平带回来的“方片a”很感兴趣。 “那两个绑匪再过两天就要去送检了。”松田阵*平说。“这段时间,那帮家伙大概率会再来找你一趟。” 第24章 云居久理点头:“我会小心的。” 因为受到了松田阵平的照顾。 云居久理多少还是有点愧疚。 所以,她咬了咬牙,怀揣着感激之情的,自掏腰包给松田阵平和她订了一份晚餐外卖。 松田阵平漫不经心地舀了一勺味噌汤,说道:“我明天上午有个没处理完的案子,中午大概率加班,可能一点半的样子才能吃上饭。” “?”云居久理。 跟她说干嘛啊? 这是什么意思? 栗山绿说她经常给松田阵平送便当,难道…… 云居久理也放下了勺子:“医生也没说为了恢复记忆需要把之前做得所有事都重复一遍吧?您自己解决午饭问题吧,麻烦了。” 松田阵平:“……” 他把“我明天会尽快结束,一起吃午饭吧”硬生生咽了回去。 * 虽然云居久理这样说,但是第二天中午还是去给松田阵平送了餐。 因为头天晚上他陪云居久理熬了个夜。 为了尽快适应律师工作,云居久理吃完晚饭之后就坐在书桌前翻阅自己之前的书籍。 律师的范畴也比较多,云居久理的书籍涉及的也很广泛。 宪法、经济法、刑法、民法、婚姻法…… 全都有。 松田阵平随意抄起一本,坐在云居久理旁边一起翻:“一般一个律师只着重两三项就可以了,你这是打算广撒网吗?我国还是打著作权官司比较赚钱哦。”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可能也是打算多方面发展吧。 反正应该是每一本都看下来了,因为云居久理随意翻了几本,每本上面都有详细标注的笔记。 “有不懂的就问我。”旁边的男人斜躺在沙发上,然后将书摊开盖在脸上,枕着手臂一副闲适的模样。 云居久理还真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她大致翻了两页,很多内容基本上都能记住。 但背法律最怕的就是碰到论述题,要设计的条令太多,错一个都不行。 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有疑问的时候就会伸出手指戳一戳旁边在闭目小憩的人。 他虽然毕业了那么多年,但好在没有把知识都还给老师。 云居久理问的一些问题,他都回答得上来。 “警校里的教官凶得很,还有一个卷王天天刷学分,跟那种家伙呆在一起不努力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比下去的。”他说。 云居久理一边记录一边问:“是那位叫萩原的警官吗?” “不是。”他说。“是另一个人,萩那家伙上学的时候只顾着当万人迷了。”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相册里和他挨着的那位警官,哼了哼:“确实蛮有个人魅力的,应该是女孩子都会喜欢的类型。” “切。”他撇嘴。 “松田警官你呢?上警校的时候难道没有女孩子追你吗?”云居久理眯眼。 “没有。”他的右眼在书下露出来,看着云居久理饶有兴致。“你是第一个。” “……”云居久理。 我多这个嘴干嘛呢? 她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原来松田警官也会追女生啊,你追女生的时候不会也这样……”拽的二五八万的吧? “没有。”他伸手,推了推书,用书本挡住脸色。“恋爱的话,你也是第一个。”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 “哇喔。”云居久理婉转地感叹一声。 她见到活的母胎solo了。 应该不至于吧? 虽然这家伙虽然性格有点臭屁但是长相和身材还是不错的,总会有一些颜值控地找上门吧? 云居久理抬起头来,目光沿着他闲搭在沙发背上的修长双腿,到裆部的位置停下, 难道那方面有问题? 松田阵平没有注意到她的探索目光,声音从书下传来:“不过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前后性格变化那么大了。”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为什么?” 她都不明白,这家伙能明白什么? 他的语调平静:“白鸟说女孩子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对象时,多少都会拿捏一点个人形象。就像之前萩在那些女人面前也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来让自己更受女孩子们欢迎。唔,不过你的反差有点大就是了。” 云居久理:“……” “恢复记忆之后就不要再演了,你之前笨笨得很可爱、现在认真的样子也很让人心动。” 他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云居久理歪歪头。 “我的人生只有油门,一条路会走到尽头,即使有再多的分叉口我也不会偏离轨道,恋爱也是一样。所以,做你自己就好。” “……”云居久理。 两颗小炸彈跌跌撞撞地滚到了一起。 砰,发出灵魂接触的轻响。 嘛。 这算是什么……告白吗? 啊? 第15章 015:送餐 被云居久理夺走了初恋的松田警官凌晨三点还在陪她背书,然后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打着哈欠去警视厅工作。 对于自己这位几乎相当于白捡了的男朋友,云居久理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给他送个午餐吧。 说不准在去的路上,真能想起来什么呢。 第25章 妃律师事务所承包了一楼服装店后面的单独隔间,那里有厨具和简单的电磁炉。 律师本身也是个俾昼作夜的工作,妃英理为了照顾员工们的身体健康所以特地做了一个小厨房,里面也有储物的冰箱和简单厨具,不想吃外卖的话就会在哪里做点吃的。 不过在云居久理来之前,这里也只有栗山绿会用这个小厨房。 妃英理做饭实在没有办法吃。 厨艺是短板的不是只有妃英理一个人,云居久理捧着食谱在里面捣鼓了半天,结果做了三份失败蛋包饭。 还是栗山绿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帮了点忙之后,才勉勉强强做出了一份能吃的蛋包饭。 云居久理之前给松田阵平送的便当八成也是现学的,所以没有像那些专业知识一样一遍过。 栗山绿在旁边帮她找奶油袋,云居久理把番茄酱挤进去的时候也很想问:“我现在的状态和失忆之前的状态真的差距很大吗?” “唔,也不能说很大啦。”栗山绿开怀一笑。“只能说完全是两个人。” “……”云居久理。 “就比如说,你之前经常搞丢东西,天平葵花章刚拿到手差点丢了也就算了。但是小到一支笔、大到你的手机都经常搞不见。在整理资料方面,你之前因为资料乱放还被妃律师教训过呢,但现在不管什么东西都井井有条、刚才妃律师都夸你变化很大。” “……”云居久理。 那就奇怪了。 如果说是为了追男生,所以为了投其所好地把自己变成一个笨蛋软妹也就算了。 但工作上面就没有这个必要吧? 修习律师什么时候结束修习可是和老师有很大关系的。 如果不表现得好一点,老师迟迟不点头的话,岂不是要等很久才可以自己接案子吗? 她也没打算一直给那家伙送午餐,偶尔一次就算了。 所以这一次,就稍微用心一点吧。 不过,为什么明明用的都是一样的锅、一样的餐具、一样的食材。 怎么做出来的东西就不一样呢? 云居久理尝了一口栗山绿做的蛋包饭,陷入自我怀疑。 “真好吃。”云居久理夸奖道。 栗山绿倒也大方:“不如你拿我的这份去给松田警官送过去吧。” 云居久理哑然:“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到时候你在松田警官面前也可以拉一下好感呀!”栗山绿说着,就要开始把自己做的那份装在云居久理的饭盒里。 云居久理用手拦了一下:“算了,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啊?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直接让栗山绿帮忙做也挺省事儿的,她还有一堆书没看呢。 但是…… 昨天晚上他说——“恢复记忆之后就不要再演了,我觉得你现在比较有趣,很真实。” 她也不想演什么贤妻良母型女友。 云居久理把自己做的那份塞进去,然后拉上保温袋拎在手里:“难吃也是他自己要吃的,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栗山绿看着她气势汹汹冲出去的样子,有些好笑。 这真的不是去打架的吗? 刚走到楼下,云居久理站在妃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口,瞧见旁边人行横道上站着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被另外一些人拥簇着,在瞧见云居久理的时候又齐刷刷把目光全部都聚焦过来。 这种被注目礼围绕的感觉,让云居久理十分不悦。 “你们应该不会是碰巧路过吧?”云居久理主动开口。 中条青方捏着手里的雪茄,表情平淡:“云居小姐,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我开的价格不低的。” 或许也是因为自己的人还被警视厅捏在手里,他对云居久理说话的语气比较平淡,如果不是因为知道他的身份,别人只会把他当成个什么社长之类的私营人员。 他的外号叫“方片”。 云居久理看到他的手背上有一个正方形的烫疤。 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注意,但现在正对着云居久理抽雪茄的样子,让云居久理注意到了那块疤痕。 她的脑袋微微有些发酸,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一样无法控制。 她觉得中条青方身上可能会有自己想要的线索。 她对中条青方这个人很感兴趣。 上次见到那张方片a的卡牌,她也有这样的轻微不适感。 好像有人在用手指轻轻敲击着她的脑袋。 好像要敲开封锁住她记忆的大门。 可身边很多人都说自己和中条青方不熟,唯一的交际就是之前妃英理接的经济案子。 所以云居久理还是很想要知道有关于中条青方的事情的。 中条青方的两个手下后天就要送检。 警视厅已经收集好了所有的证据链,在这一点上,那些没日没夜卷出来的日本警察还是很有效率。 所以,他着急了。 云居久理知道松田阵平对poker组很感兴趣,那两个绑匪也是唯一一条有可能探寻到线索的线。 这些天松田阵平对她的照顾,让她也很想帮松田阵平这个忙。 所以无论如何。 她是不会在松田阵平没有套出poker组情报之前和解的。 中条青方沉沉抿了一口雪茄,缓冲情绪:“我一时之间拿不出一千万,先给你七百万,剩下等人回来了之后,我就会打给你。” 第26章 “……”云居久理震惊了。 跟在中条青方身后的几个人也震惊了。 “老大,小风他们……”有一个人耐不住了,想要上前劝说。 中条青方回头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收了收凶恶的目光换上平和的姿态看着云居久理:“这是我最大的诚意了,云居律师。” 律师在日语里和“先生”同音。 能被称呼为“先生”的职业不仅仅代表着社会地位极高、且被人称呼为“先生”也代表着一种打从心底里的尊敬。 一千万啊。 她都没想到那两个人居然值一千万。 骗子警官,这真不是她不坚守本心,而是对方给的实在太多了。 * “你知道一千万代表着什么吗?”云居久理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忙了一上午炸弾犯的事情,整个人都被如山的卷宗埋没。如果不是白鸟任三郎在警视厅门口看见云居久理后把她带进来,他都不知道云居久理过来了。 “代表什么?”他好笑道。 云居久理说:“代表能解决人生当中百分之九十的烦恼。” “……”松田阵平。 “但是我没同意。”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诧异:“你为什么没同意?不是说如果真给一千万,你就会选择和解私了帮他们说好话做伪证吗?” 云居久理说:“我对他们说,他们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当时说的一千万是一个人一千万。” “……”松田阵平。 “中条青方的脸都气绿了。”她说。 他眉心开始微抖,然后频率逐渐加大,最后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连串的大笑:“你真可爱,栗山小姐一点都没说错,你比黑社会还像黑社会。” 她可不可爱,云居久理不知道。 云居久理只知道自己现在是彻底把中条青方得罪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 这个一切运行非常“合法”的黑社会。 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确实干着一些富得流油的活计。 不过那两个绑匪被拘押的这段时间,说了很多有关于中条青方的事情。 除了中条青方之外,其他的他们都一致口径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难道还有什么没倒出来的信息? 云居久理一脸严肃:“那两个绑匪到底吐没吐干净啊?你们快点问啊,我真的坚持不了太久的,他们开价太高了。” “好的呢,律师小姐。”松田阵平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揉着笑酸了的肚子说:“不过你不是说你不来吗?现在订餐厅也来不及了。” 云居久理像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拎出一个餐盒。 “请用。” 松田阵平从云居久理手里接过餐盒。 拆开饭盒盖后,看着里面金色的蛋皮和画着爱心的番茄酱,松田阵平有些惊诧:“你做的吗?”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栗山帮了忙。” 身为刑警这些年,松田阵平很少按时吃过正常的饭菜。 所以对于食物什么的,倒也不是特别挑口。 他低着头,一勺勺舀着蛋液里面的米饭,看起来进食很香的样子。 云居久理安静地坐在对面,观望着警视厅天台上的风景。 这里坐落在东京的千代田区的霞关位置,风景很好,能够看到附近较矮的楼房,像一个个小盒子似的搭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之内。 上天台需要刷刑警的警官证,这里是单独属于搜查一课的领域。 身为这个国家的刑警。 每天都坐在这样的高度上俯视着这个被他们保护着的国土和人民。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享用过午餐了。 天高辽阔、城土固汤。 自从萩原牺牲之后,他就很少这样放松过自己。 就连机动部队的人都说他好像要比之前深沉很多。 再加上另外几个家伙被派去公安和县区,一年难得见上一面。 他也已经习惯了独来独往。 只是偶尔觉得有些孤单的时候,会给萩原曾经使用的邮箱地址发点骂他的话。 反正是死人嘛,也不会跳出来打他。 嗯,他倒是希望那家伙能跳起来打他,但是可惜…… 但自从云居久理醒来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可以保持放松的情绪。 不仅限于是是有了一段新的恋情,而是有了另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伙伴。 他们有着浑然天成的默契,能够在他想要见到她的时候出现。 这种感觉很奇妙。 是失忆之前的云居久理未曾给予他的。 之前的云居久理无数次表达过对他的喜欢,但他看不到她的内心。 就像是被包裹起来的透明盒子,即使她把自己的内心完全展露给他看,但他始终觉得玻璃盒子里面呈现出来的东西还有别的内在。 为什么云居久理失忆之后对他的感情会发生改变,他也问过白鸟任三郎这个问题。 白鸟任三郎也给予了非常认真的各种不靠谱·直男·分析:“嘛,我之前啊也接触过类似的案子。就是一个昏迷多年的植物人丈夫突然醒来之后,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但他睁开眼睛之后还是对自己的妻子一见钟情了,因为当初他们就是男方一见钟情了女方所以才结了婚,医生分析记忆对人的审美和内心渴望的需求是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 第27章 云居小姐因为失忆而导致自己所有的记忆全部都被清零,对于她来说,你就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你们之间也没有发生过‘地铁抓小偷’、‘摩天轮告白’的故事,所以她对你没什么感觉也是应该的啦。毕竟云居小姐当初对你也不是一见钟情,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我相信以你的水准,既然之前能让云居小姐对你心动,之后多接触接触肯定会让她重新爱上你的。” 说完,白鸟任三郎还冲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重新……爱上他? 那就把这个当作目标吧。 第16章 016:羊角刀 云居久理给松田阵平送了四天饭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倒也不是因为位置远。 而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有很多警视厅的刑警跟她打招呼,感觉好像很多人都认识她的样子。 她知道这是因为松田阵平的缘故。 可云居久理不认识他们啊…… “我明天不来了。”云居久理抱着手臂,郑重知会坐在自己对面的刑警先生。 松田阵平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而是在吃了四天的蛋包饭之后,决定也让自己的胃放个假,但还是想要问一下云居久理为什么不来。 云居久理说:“明天妃老师有一个咨询,我想跟着旁听。” “这样啊,那好呀。”松田阵平点点头,他低着头尝了一口熏肉米,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你有很大的进步了,很好吃。” 云居久理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的厨艺被夸了而高兴,她也只是想要表达一下对松田阵平收留自己的感谢而已。 见云居久理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松田阵平饶有兴致:“看你这期待的样子,怎么?是什么大案子吗?” “好像是离婚案吧,委托人给律所打了好几通电话,妃老师推了好几次推不掉所以约了面谈。”云居久理说。 “不好打?” “这倒不是,是妃老师说她自己的婚姻都一塌糊涂,所以也不太想要接离婚案。我在翻阅妃老师过往案例的时候,发现她的婚姻官司确实占比不到十分之一呢。”云居久理说。 但她还是挺想接一场案子的。 这段时间她挑灯夜战地看书、背书、重新刷题、刷各种法庭直播。 就是为了能够尽快恢复正常生活。 前天晚上松田阵平带她去找小山医生做周期治疗的时候,小山医生明里暗里暗示松田阵平要做好她一辈子都有可能无法恢复记忆的准备。 松田阵平没有告诉她,是她自己偷听到的。 事后这家伙还故作轻松地说小山医生只是交代她按时吃药。 如果真的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记忆。 至少要保证自己未来的人生能顺利前行吧。 松田阵平吃好了。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餐盒,递给云居久理之后就打算送云居久理回去了。 楼下刚好传来脚步声,走上来几个云居久理之前在枫叶山里见过的刑警,其中一位走过来“哦呀哦呀”:“松田,我说你这家伙怎么丢下我提前跑过来吃饭,真是过分啊。” “云居小姐,中午好。” “天天有人给送餐,真羡慕。” “听说云居小姐上次受伤得了失忆的后遗症,现在怎么样了?” 云居久理起身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几位身着正装的男刑警坐在他们旁边的圆桌上,一行人只有半米的间隔。 他们都认识云居久理。 但云居久理不认识他们。 简单自我介绍几句之后,云居久理知道他们都是松田阵平同部门的同僚。 松田阵平来搜查一课也没多久,在和云居久理确定关系之前,一周的时间里有六天都睡在警察宿舍。 但现在松田阵平搬了出去和云居久理同居,他们开了几句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玩笑之后,就开始聊到了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 云居久理也跟着听了几句:“炸弾犯跑掉了吗?”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那家伙很狡猾。” 距离上一次作案已经过去了三年。 四天前是那家伙第二次作案,也绝对不会是他最后一次。 因为有非警部人员在,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尽量挑选大众知道的信息,其中一个是云居久理在失忆前也知道的事情。 “那家伙非常憎恨警察。”白鸟任三郎斜靠在椅背上,打开了自己的餐盒。“他在摩天轮上装置了炸弾,就是为了向警察示威。这次他没能看到自己憎恶的警察死亡、被放置在米花中央医院的炸弾也被及时拆除,不知道会不会在近期内再次作案。他那个炸弾的型号还挺特殊的,如果不是有云居小姐当时带过去的一把羊角刀,你这家伙……” 早就挂了。 白鸟任三郎没有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云居久理也多次听到过这把刀的存在,她低声询问:“那把刀呢?” 这是她的东西,她还是想要拿回来的。 松田阵平说道:“撬炸弾的时候卡在炸弾槽里取不出来,炸弹被丢出窗外的时候和炸弾一起被炸了个稀巴烂。不然我也挺想拿回来,留作纪念也不错。那把刀很漂亮,我在网络上没有搜到同款,像是美式军刀,那边就很喜欢把刀刃进行热局部处理。” “那……长得是什么样子呢?”云居久理又问。 第28章 松田阵平放下勺子,从旁边的白鸟任三郎手里接过纸笔,在上面退涂鸦几下递给云居久理:“喏,就长这样。” 云居久理认真地接下来,看了一眼上面的“香蕉”简笔画,脸色骤然变黑。 “这能看出来什么啊!”云居久理把纸扔回桌子上。 松田阵平指着“刀把”位置:“我画得不清楚吗?” “真是辛苦您的认真创作了,这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刀。”云居久理抱着手臂发怒。 “首先,这是一把弯刀,手掌大小。”松田阵平很认真地解释。“然后,喏、这里,刀把的位置有一个英文‘h’。” “……”云居久理。 * 云居久理在晚上下班的时候去了一趟附近的图书馆,收揽了一堆刀械收藏图鉴,然后一个人捆成厚实的一扎扛在肩上回了家。 律所到松田家里虽然只需要拐一条街。 但云居久理扛的书实在是太多了。 围观遇到好几个热心男士看到还想帮她一起背,但云居久理吃过一次被绑架的亏,对这些不认识的陌生人都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而婉拒。 松田阵平和她到家的时间只有前后脚,刚开门就看到云居久理拉着台灯坐在桌前一本本的翻阅。 “你在看什么?”他摘掉领带,扔在旁边的衣架上朝她走过来。 云居久理举起手里的书,把封面对准他:“栗山把她的图书券借给我了,这些是我从图书馆那边借来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说的羊角刀?” 只要是涉及到跟她之前人生有关的事情,她就格外执着呢。 松田阵平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刚好书桌够两个人坐,他们俩人头挨着头一起翻阅刀械图鉴。 “那把刀的形状很特殊,刀刃的弧度和这个差不多、但是刀刃上面有一些很奇怪的锯齿状。那些锯齿状刚好能撬开固定炸弹的螺丝。所以我印象很深刻,但这些书上面都没有,刀刃扩廓吧比较像齿轮。另外,刀身上有很漂亮的花纹,不像樱花也不像菊花,而是鸢尾。喏,和这个差不多。” 松田阵平一边说,一边在那几千页的图鉴里寻找类似的军刀。 云居久理在旁边抽出一张纸,然后拿起一支铅笔在上面按照松田阵平所说的形状进行绘制。 松田阵平阵平惊诧道:“你还会画画呢?但我记得我在查你资料的时候,你高中的副课评价,你的绘画课成绩是不及格哎。” “感觉自己好像会一点。”云居久理一边从那些被松田阵平说很像的图鉴里,借鉴上面的造型来拼贴,一边在纸上面写写画画。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画画。 只是听松田阵平在说的时候,手很痒,很想要把那些刀柄的造型拼凑在一起然后把它画出来。 松田阵平觉得她绝对藏拙了。 在看到完成图的时候,他端着那张纸抿嘴。 “怎么了?不是这个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摇头:“不是,是你画得太像了,就是这个。” 简单的铅笔、简单的明暗关系、简单的造型勾设。 那柄栩栩如生的羊角弯刀便呈现在纸上。 松田阵平赞叹道:“真是神奇的肌肉记忆啊,看来小山医生说的没错,虽然记忆被清零但是并不影响你判断能力和行为能力……嗯?你的表情……你不舒服吗?” 云居久理看着纸上的那把羊角弯刀。 她的心脏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导致心脏跳动频率降低、耳膜微微嗡鸣、眼前的视野被聚焦在纸上完全看不到其余任何事物。 这种感觉和上次看到“方块a”的时候很像。 但要远比上次强烈很多。 这种情况保持了很久,直到松田阵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让她从这种灵魂被分割的状态里回神。 “你脸色怎么这样?”他摆正云居久理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你不舒服吗?” 云居久理的声音也有些木讷:“不,我、我就是觉得这把刀……让我感觉很熟悉。” 但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让她觉得很熟悉。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就像是饥饿很久的人闻到了食物的味道,可是无论如何寻找都没有办法找到食物的来源。 松田阵平说:“当然了,从那把刀的磨损程度来看,应该是你携带在身边很久的。” 云居久理想不起来。 但这是她从失忆之后,第一次有这样的特别情绪。 这张画有羊角弯刀的图纸,被她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 一晚上的时间里,云居久理都在盯着这张纸看。 但并没有唤醒藏匿在她内心深处的什么记忆。 直到后来云居久理趴在案桌上疲倦地睡着,松田阵平才好笑地从旁边摘下来他的外套,套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真过分啊,让我来帮你回忆结果自己却先睡着了。” 他笑着说,但没有把云居久理叫醒的意思。 云居久理睡着的样子很乖、很安静。 她的肩膀微微隆起,脸埋在臂弯里,像是一只刚刚飞出鸟巢的雏鸟用翅膀保护着自己。 耳畔的碎发扫在她的脸侧,好像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他伸手撩开她的碎发,看着她净白如瓷的肌肤泛着睡意的绯色,那微微卷起的睫尾每一下颤抖都轻扫他的心底。 第29章 是某种奇怪的瘙痒。 直达他心底里的痒。 他拿起云居久理用过的画笔,也撕下来一张纸。 他咬着笔盖,一笔一划地在白纸上描绘着她睡着了的模样。 然后,在画完之后塞进了云居久理第二天要背走的背包里。 翌日。 云居久理精神抖擞的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等着妃英理的客人过来。 栗山绿过来给她打了个招呼,然后看着云居久理从背包里拿出来一张纸,被上面奇形怪状的简笔画吸引。 “哎?这是什么啊?”栗山绿好奇道。 云居久理瞥了一眼:“松田君瞎画的。” 吃完早饭的时候还提醒她到了事务所一定要看,搞得神神秘秘的。 “画的什么啊?大头、小身体还有两条超长的胳膊……”栗山绿笑道。 完全不知道纸上画的是自己的云居九理认真猜测:“可能是绿巨人吧。” 第17章 017:委托人 云居久理也没想到,今天过来咨询的人居然认识她。 在二人打了个照面的时候,对方惊道:“哎?云居小姐?原来你也是律师啊。” 云居久理端详了一下这位约莫四十出头的男人,礼貌回应:“您是?” 他挠挠头,笑道:“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西索米其林餐厅的店长呀!之前店里有客人声称在我店里用餐吃出苍蝇,还是你帮我作证说对方在我们店的餐点里动了手脚呢。” 云居久理自然不记得。 这位先生又跟了一句;“之后您就经常到我们店里打包餐点,说是要给男朋友送还让我们装饰得好看一些。” “……”云居久理哑口结舌。 什么?! 什么?! 那些给松田阵平送过去的食物。 都是她在米其林餐厅找的外援? 怪不得松田阵平说她之前料理水准很高…… 云居久理找到原因了。 栗山绿在旁边笑得肩膀直抖:“没想到啊云居桑,你追男人还是挺有一套的嘛。”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抽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 想必松田阵平那家伙也猜到自己之前的料理水准掺了水,所以才会对她说,让她以后记忆恢复了不要再“演”了。 救命啊。 太丢脸了。 这种当场被人拆穿谎言的感觉,真的……好丢脸。 云居久理丧了半天,默默坐在妃英理的旁边捧着笔记,做出一副学习状。 今天来咨询的当事人是西索三星米其林餐厅的店长——北村河,因为疑似出轨而被妻子起诉离婚,要求赔偿一大笔赔偿金。 妃英理简单问了几句:“您和您夫人是二婚吗?她还沿用着自己的姓氏。” 北村点头:“是的,她和前夫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二十八呢。” 云居久理打量了一下这位当事人,刚才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说自己四十一,他的妻子就有个二十八岁的儿子,那么…… “我妻子比我大九岁。”北村说。 唔。 年下男啊。 云居久理对这种男方弱势的婚姻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 但在日本,女方如果不做全职太太的话是会有额外征税的。 所以,年下入赘男很少见。 “听到我是年下男是不是觉得我挺懦弱的?不过也可以理解的,自从和花子结婚之后,很多人都是这样议论我的。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优秀的花子,所以这些年我也在努力经营花子给我的餐厅。 照片上的女人只是我餐厅的一位服务员,我们只是很普通的工作关系。我都不知道这些照片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但我们绝对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北村河越说越无奈,看起来好像是跟自己太太解释过无数遍的样子,连说的时候都有点*有心无力。 桌上摊开了几张照片。 照片上面全部都是一男一女的亲密照。 而坐在妃英理面前的男人,就是照片上的男主角。 女主角长相也很漂亮,看起来很年轻,有几张甚至还有二人勾肩搭背在接吻的照片。 妃英理看着照片上的内容,微微蹙眉:“但从你夫人请的私家侦探拍摄到了这几张照片来看,你确实在和其他女性进行过渡亲密的行为。北村先生,你坚持这都是借位拍摄,但信与不信都在您夫人的一念之间。” 北村河坚持道:“我明白,所以我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来维护这段婚姻。” 云居久理在旁边听明白了。 无非就是一方想要离婚、一方不想要离婚。 但妃英理没有立刻给予回复,而是微微蹙眉。 “果然还是不行吗?”北村河默默地低下了头。“我听说妃律师您胜率极高,从来没有输过的案子所以一直希望预约您的时间。我真的不想要和花子离婚,我不介意别人说我吃软饭,也不介意别人觉得我和妻子之间过于悬殊的能力而轻视我。我爱花子,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她。” 这个男人在妃英理面前表彰着对妻子的忠诚。 就像是宣誓一样,让他人听见自己不想要离婚的心。 老实说。 妃英理不喜欢接离婚案子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不喜欢面对这种夫妻对簿公堂的场面。 看着曾经因为爱聚在一起的人,因为各方面的原因而走向仇恨之路,她都会想起自己和毛利小五郎的婚姻…… 第30章 再加上她最近有一场法律普及的讲座,已经筹备到尾声刚好时间和北村河的时间冲突,所以她只能浅浅说声:“抱歉。” 北村河的眼眶微红,硬挤出一丝笑容:“那、那好吧,那我就先……” 在他准备起身鞠躬道别的时候,旁边的年轻女人捏起桌上的照片,仔细端详着照片说道。 “这些照片并不能证明北村先生您婚内出轨。” 北村河抬头微怔,眼底有了点光彩:“真的吗?云居小姐,你相信我吗?” 云居久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相信证据。” 妃英理微怔,侧目看着自己的学生,眼底浮现笑意:“是吗?云居?你为什么觉得这些照片不是证明出轨的证据呢?” 云居久理语气不冷不热:“这张照片拍照的照相机型号是canon最新款摄影照相机,右下角还有这款相机的logo。如果北村先生真的出轨了的话,那位私家侦探为什么只是拍照而不是录像呢?视频才更具有说服力,不是吗?” 栗山绿抱着茶托,站在妃英理的身后微微凑过来上身,看着云居久理所说的地方“呀”了一声:“真的耶!” 北村河连连点头:“是这样,是这样!” 妃英理侧目看着自己的学生,并没有因为云居久理在她和委托人交流的时候插话而不高兴,而是笑着回头对北村河说。 “北村先生,您就按照我的学生说的这句话重复给您太太听,如果您太太对您还有感情的话,会听您解释的并做出自己的判断。” 作为婚姻里妻子的角色,妃英理这样认为。 北村河前脚刚走。 妃英理就笑眯眯地看着云居久理:“云居,你觉得北村先生的太太会相信吗?” 云居久理摇头。 栗山绿好奇:“哎?可你刚才不是说那些照片并不能判断北村先生是否出轨吗?” 云居久理说:“我只是说那些照!片!不能证明他婚内出轨,并不是完全否定他没有婚内出轨。” 栗山绿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妃英理倒是对云居久理刚才的言论很满意,她夸赞道:“云居,你知道身为一个律师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云居久理摇摇头。 妃英理字斟句酌,每一个音节都落地有声:“就是百分之八十的信任和百分之二十的不信任。” 信任当事人对你说的每一句话,但都要在内心打一个问号。 因为人都会下意识地规避掉自己所做的错误的事情。 在这些被规避掉的事情里面。 隐藏着人性。 * 只不过云居久理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白天在妃律师事务所见到了北村河,晚上的时候就在小山医生的医院里见到了照片上的女主角。 虽然只是瞥见了一个侧面。 但云居久理能够清晰地辨认出那个一闪而过消失在电梯里的女人,身上还穿着护士服,看起来整个人白白净净的、面容姣好。 就是北村河白天带过来的照片上的女人,但此时此刻出现在医院里的状态和照片上面的浓妆艳抹完全不同。 那个女人之前不是给北村河餐厅打工吗? 怎么还来了医院呢? 不会也在医院兼职吧? 这涉及的领域还挺广泛的。 云居久理也没有管太多,跟着松田阵平前往小山医生的办公室。 在进行了简单的设备检查之后,小山医生给云居久理进行了催眠治疗。 虽然没有唤醒云居久理的什么记忆,但是云居久理躺在治疗椅上睡得很香。 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山医生正用观察灯照着云居久理的眼睛。 见她醒过来了,小山医生对站在旁边的松田阵平说:“还是要继续吃药,她的睡眠状况感觉不是很好,没有办法进行深度催眠。另外云居小姐所描述的看到羊角弯刀会让大脑酸涩的运动感,这也恰恰说明了我提议的‘记忆重蹈’治疗方案是有一点细微效果的。 这个东西对于云居小姐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很久所以根深蒂固的能够对云居小姐的大脑产生影响。” 松田阵平点点头。 这段时间云居久理的睡眠确实很差。 因为着急想要赶紧回归正常的律师工作,所以云居久理经常性通宵达旦地复习,基本上每天睡眠时间都跟不上。 “那么我需要吃一点安定药吗?”云居久理问。 小山医生摇摇头:“没有这个必要,你现在本身就处于精神敏*感期,最好自然入睡。如果睡眠质量太差,就在睡前喝一点热牛奶,睡前半小时远离电子产品。下午做些运动、比如说瑜伽或者慢跑之类的,适当的同房也可以保证睡眠质量……”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小山医生其实也没有太往那方面想。 本身一开始,自己的老朋友目暮联系的时候说的就是一对小情侣。 而且在这段时间的会面,小山医生把他们当作快要结婚的关系,所以顺口就直接说出来了,也没有注意到云居久理听完之后整个人木在原地。 “好的,我知道了。”他说。 “?”云居久理。 你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松田阵平低头看到她手里握着的病历单快被扯成抹布,失声笑道:“走吧,回去吧。” 第31章 云居久理跟出去的时候,一言不发。 失忆之后,松田阵平是和她关系最密切的一个人。虽然是以男女朋友的身份同居在一起,但是松田阵平并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在小山医生说这句话之前,云居久理觉得自己和松田阵平暂时保持这样的距离其实也挺好的。 但小山医生的这句话,也让云居久理正视自己和松田阵平之间的关系。 好像……确实还挺微妙的? 她是失忆,不是失智。 男女朋友要做什么事情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他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提到这件事,应该是不需要的吧? 啊? 他应该……不需要吧? 第18章 018:没感觉 就在云居久理脑袋凌乱的跟在松田阵平走出去时,路过的门内传来叮叮咣咣地摔东西声音,紧跟着还有人在怒骂着什么,病房的门就被人咣地打开,一位身着护士服的小姐被里面的人用力推出。 医疗器械散落了一地,针筒滚到了云居久理的脚底。 护士小姐姐揉了一下泪眼婆娑的眼眶,蹲下来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云居久理看到了她的脸,确定了。 她就是北村河的绯闻对象。 云居久理认识她,但是她不认识云居久理。 “不好意思,您可以让一下吗?”她弱弱地说了一声,然后伸手去拿云居久理脚边的针筒。 云居久理微微挪了挪脚步,看着女人胸口别着的护士卡上写着——“千田由梨”。 女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是四十一岁北村河的疑似出轨对象。北村河说自从他们被拍下照片之后,千田由梨就被他妻子赶走了,连北村河都联系不上千田由梨。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憔悴,就连蹲下来捡东西都看起来颤颤发抖。 这是在干什么呢? 是传说当中的医疗纠纷吗? 但看这个女护士刚才被人推出来还摔了一跤逆来顺受的样子,这个国家的医护人员不会那么卑微吧? 她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松田阵平,身为这个国家的警察,sir是不是要出面管一下呢? 但sir的注意力却在把护士推出来的房间门口挂牌上,看着上面的名字出神。 直到女护士收拾好了地上的东西离开,松田阵平才稍稍收回了视线。 “原来她在这里工作啊。” 云居久理听见了他说的是女“她”,随口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但刚才这个女护士也看到了松田阵平,并没有表现出认识的模样。 松田阵平身长玉立,站在病房门口端详着上面的名字,说道:“她的弟弟因为故意伤害,导致对方脑死亡成了植物人,我在警视厅的刑事档案里翻到过,刚才一看到她的名字我就想起来了,她的弟弟千田三郎明年刚好期满可以出来。” 云居久理认真算了一下时间:“那她弟弟犯案的时候年纪也不大吧?” 松田阵平点头:“嗯,刚好十八。”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病房里面的应该就是…… 松田阵平的手握在门把上微微转动的时候,门敞开了一条缝。 病房内有着心跳检测仪的滴滴声,以及病人家属和床上的植物人患者进行交流的哽咽声。 “妈妈绝对不会原谅他们对你做的事情,绝对不会……” 云居久理站在刑警先生的身后,耳边听着那让人心沉的哭泣呢喃、目光追随着消失在拐角楼梯中的女护士。 为什么当年凶手的姐姐会在被害者治疗的医院里工作呢? 松田阵平对这个故事似乎很感兴趣。 在小山医生把他们送出去的时候,松田阵平就问到了这件事。 小山医生“噢”了一声:“千田啊,她已经在我们医院工作九年了。当时好像就是知道因为自己弟弟受害的对象在我们医院,所以才应聘过来的。这段时间千田对那位患者很照顾,无微不至。每天各种洗护、按摩和输液都是她来完成的。还主动把自己的工资拿去给病人担负一部分治疗费用,不过病人家属对千田还有意见也能理解,毕竟那个可怜的孩子十八岁的时候就躺在这里了。” 九年前就在医院工作? 云居久理刚想问那她是哪儿来的时间去北村河的餐厅打工,就听到小山医生继续说:“前段时间千田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这两天才刚复工。” 很好。 信息对上了。 那一个月的长假,应该就是去兼职了。 真有趣,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医院工作不做要请假去当餐厅服务员呢?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云居久理去律所的时候,找到了答案。 栗山绿一见到云居久理,就走过来叹气:“云居桑,北村先生又来了。” “嗯。”云居久理淡淡地走到自己的办公区域,把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准备开始帮自己的老师整理下周要去处理的讲座事宜。 栗山绿很奇怪,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云居久理:“哎?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啊?” “没什么好吃惊的,离婚和解失败了,所以现在要起诉离婚。” 云居久理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说。 妃英理不想接离婚案。 大概率会拒绝。 “哇,你简直像是能够未卜先知一样!人都没有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栗山绿还是很诧异:“可是你上次不是说那些照片并不能证明北村先生出轨了吗?他的妻子好像没有相信哎。” 第32章 “相不相信的已经不重要了,当他的妻子把照片甩给他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他妻子想要离婚的心情。那么相册到底是真是假就已经不重要了,这只是达到他妻子起诉离婚的一个理由而已。” 栗山绿点点头:“怪不得啊,北村先生来的时候也不说该如何挽回自己的妻子了,而是直接说他要应诉。” 见云居久理在整理东西,栗山绿身为妃英理的律师也跟着帮忙。 俩人把妃英理讲座要用到的资料,全部都从密密麻麻的书册里整理了出来。 栗山绿又问了一句:“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要不要再换一家医院啊?” “这种事也急不来,只能慢慢治疗。松田君说医院的医生是他上级介绍的权威,在日本这里也是top级了。昨天的催眠治疗也让我睡得很香,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舒服了,感觉还是很靠谱的……” 云居久理一边回答着,一边翻阅着资料。 抬头的时候看到放大好几倍的栗山绿的脸,她一惊,微微后撤一点拉开距离:“怎么了?” “上次我就想问了,你怎么还叫松田君啊?这也太疏远了吧。我上次听到松田警官还喊你久理来着,我以为你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亲近到可以用平语了。”她说。 “……”云居久理低着头,不咸不淡道。“我们就是需要用敬语的关系。” “什么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么还保持着恋爱之前的状态吗?这样的发展也太慢了吧,算了!云居桑!我们主动一点也没关系的……” 云居久理突然想起昨晚小山医生说的那句话,心下浮躁,赶紧打断栗山绿的慷慨激昂:“我对他没感觉。” 栗山绿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贴了过来:“我没听清楚,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居久理又重复了一遍:“我对男人没感觉。” 栗山绿脸一红,捂着自己胸口往后缩了一点,支支吾吾道:“那、那云居桑你……”不会是喜欢女人吧?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知道她想歪了,赶紧补充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心里空落落得很慌。 这些天我一直让自己处于很忙碌的状态,但是我发现,不管我看了多少案例、整理多少资料,把妃老师交代给我的下下周的工作也处理好,都没有办法填补我内心的那块地方。 谈恋爱也绝对不是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而且……” 所有人都说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包括警视厅的那些警察们都说她性格好、长得好、工作也好、连地狱级司法考试都通过了未来一片光明。每一个人都默许了她进出警视厅的休息区,每次看到她给松田阵平送餐都会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但云居久理自己对自己还是很有认知的。 她绝对没有那么“善良”。 在枫叶山上,她差点把那个绑匪勒死。 那种双手像是控制不住心中怒火的炽热感,灼烧着她的理智,让她想要碾碎面前的生命体。 在目暮警官面前撒谎说自己是“自卫”,目暮警官也因为自己失忆前的一些行为,相信了她的谎言。 “嗨,原来是这样啊。”栗山绿安慰道。“不过这也正常啦,哪怕是妃律师那样的人物,每次一说到她那个不争气的老公,多少也会露出一些小女人的姿态。而且这是因为你失忆了嘛,等你以后想起来了……” “如果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云居久理没有忘记小山医生偷偷给松田阵平打的预防针。 栗山绿捧着她的手,像是进行某种庄重宣示似的,对她说。 “那也无所谓啊,就当是重新认识松田警官嘛。松田警官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警官,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很认真的对待感情的,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像有一点难相处。松田警官现在也在让你重新认识他呀。 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活泼、开朗、健谈、善良、乐于助人……反正优点说都说不完!虽然你现在话很少、看事情理智到像一块晶莹剔透的冰,有的时候会让我觉得有点陌生,但是你不要怀疑自己哦!我和妃律师都很喜欢你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云居久理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栗山绿对自己的评价。 在这一点上,好像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认可。 不仅仅是妃律师事务所的人,还有一些认识她的警视厅刑警们。 就连目暮警官都对她为什么要用麻绳勒绑匪的话深信不疑。 好像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她救了差点死在摩天轮上的松田阵平,又是一位熟读法律的弁護士(律师)。 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可是不是啊。 她内心里面有一块地方,那里是没有办法被阳光照亮的。 就像是一潭枯井。 里面晃动着,仿佛有生命体的藤蔓。 再把她往最深处拉拽。 然后让她看到最真实的自己。 她,在枫叶山的时候。 动过杀人的念头。 她知道杀人代表着什么罪,也知道那个念头如果说出来,一定会吓到这些认为她是好人的人。 她是好人吗? 希望是吧。 “滴滴。” 第33章 云居久理的手机铃声响了。 二人的交流暂时结束。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虽然没有注释,但知道她新手机号的除了妃英理和栗山绿,就是另一个人。 除了他,也没人给她打电话。 栗山绿自动退出去,把空落的区域留给云居久理,让她尽情地和自己的男朋友通电话。 云居久理按下接通键,对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闲散。 “在干嘛?” “在……工作。”云居久理说。 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 现在这个时间点如果放到之前,应该是她到警视厅给他送餐的时间。 不会吧? 因为妃英理不接案子,这家伙不会自动认为她还会继续去给他送餐吧? “吃了吗?”他又问。 “……”云居久理。 “没有。”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吃过了”。 她不喜欢别人对她撒谎,所以也不想再去骗他。 “……” 但电话另一头确实沉默了,至少有一分钟。 “下来。”他说。 云居久理一怔:“什么?” 她起身,朝着窗外走。 然后,她看到栗山绿为了通风而打开的窗户,以及站在阳光里昂首仰望着二楼窗户的男人。 他在午后暖阳里矗立,目光犹如飞速下落的星辰,跳跃着一种鼓鼓沉沦的光晕。 他手里端着手机贴在耳侧,尾指和无名指夹着的储烟袋里有三根刚刚燃尽的烟草。 另一只手里拎着纸袋,朝着二楼窗户后面的她晃了晃。 云居久理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尾音略哑,传来一股让她指尖发烫的热浪。 “你早上出门,没拿药。” 第19章 019:接手 云居久理下楼的时候,他站在阳光里像是一柄直立的刀鞘。 笔挺而又深刻。 “你是来给我送这个的?”云居久理接过药袋。 他捏出烟盒,指尖拨开烟盒盖,咬着一根烟:“我回家拿资料,顺便帮你捎一下。” 这个顺便……还真挺顺便的。 这些营养素好像对她的身体没有什么特别帮助,所以云居久理也不太记得吃药的事情。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云居久理捧着袋子,抬首问松田阵平:“警视厅不是两点上班吗?你不着急回……”去嘛? 后面的音节还没发出来,栗山绿就站在二楼窗口冲着楼下的两个人要吆喝。 “松田警官?你是来找云居桑的吗?云居桑,你怎么不叫松田警官上来坐一坐啊?刚好我泡好了蜂蜜柠檬茶,松田警官过来休息一下吧!” 这奇奇怪怪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栗山……你是在拉皮条吗? 云居久理刚想说他不用,结果某位仁兄迈开长腿朝着楼梯口走。 栗山绿站在楼梯口笑眯眯的迎接,冲着云居久理疯狂挤眉弄眼。 “……”云居久理。 “谢谢,我要加点冰。”他一点不客气的跟栗山绿说自己的喜好。 会客厅在妃英理和云居久理的办公室之间。 因为墙壁是玻璃制作,所以用百叶窗遮挡着,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隔壁屋的动向。 栗山绿把柠檬茶放下就非常“自觉”的离开了,把会客厅的包间留给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其实有点抗拒吃药。 她不是很喜欢肚子被那些五颜六色的药片填满的感觉。 “下周还要去做催眠治疗,如果想尽快恢复记忆的话,就按照医生的要求来吃药。” 他依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云居久理在松田阵平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把三颗药送到嘴巴里,然后抿了一口水咽下。 吃完了药,云居久理问:“你来多久了?” 松田阵平扬首:“刚来。” 云居久理可不觉得他像是刚来。 他的衣服上有一股在阳光下站了很久的味道。 云居久理慢慢的等着他把柠檬茶喝完,直到北村河从妃英理的办公室内走出来,松田阵平的柠檬茶都没有见底。 气氛太奇怪了。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好像被松田阵平的目光扎了个透。 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和栗山绿的对话有没有被他听到。 每天中午栗山绿都喜欢把她办公室的窗户打开通风,一楼和二楼的距离也不远。 如果被听到的话…… 云居久理想了想,不然就直接把话说明白吧。 屋内的人很纠结、屋外的人也很纠结。 北村河推开了妃英理办公室的门,如丧考妣道。 “妃律师,耽误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云居久理也没想到他们能聊那么久。 看样子北村河应该是没有说服妃英理接自己这个案子的。 这个案子云居久理很感兴趣。 失忆之后为了能够尽快适应律师职业,云居久理通宵达旦的复习资料书。 松田阵平还说过,他以前有一个朋友也和云居久理一样卷。 云居久理还问过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为警察界的高官,松田阵平笑眯眯的说“快挂了”,然后把云居久理气得够呛。 小山医生说。 第34章 多接触之前的环境能够促进云居久理尽快恢复记忆。 能够选择最难考的司法考试。 想必以前的自己应该也是很热爱这份工作吧。 每一本书籍上面都有密密麻麻、详细到可以拿去做教课总结的笔记。 云居久理也想要尽快渡过修习期、赚钱、当富婆、成为像妃英理那样在司法界有名声的律师。 于是。 抱着这样的目的,云居久理过去和北村河打了声招呼。 但想要接案子,可不能直接跑到委托人面前明说“请把你的案子交给我来替你辩护吧”。 如果这样说了。 对方大概率会觉得这位修习律师小姐多少有点自以为是。 所以…… 云居久理故作关心道:“哎?北村先生?千田由梨小姐不愿意给你作证你们之间没有关系吗?看样子还是要走到了上法庭这一步啊,真可惜。” 北村河愣了一下:“云居小姐,你认识千田吗?” 他记得自己好像没有说过自己的绯闻对象名字叫千田由梨吧…… 云居久理笑笑:“啊,不过我见到她穿着护士服,听医院的医生说九年前就在医院工作了。真奇怪啊,她为什么会跑到你的餐厅里当服务员呢?我应该没有认错吧?这里是不是有一颗泪痣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角。 北村河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她确实在眼底有一颗泪痣。不过为什么会变成护士呢?” “我想北村先生,您可能是被什么人算计了,要小心噢。” 北村河那里还能走,赶紧跟了上来:“这都是云居小姐调查出来的吗?云居小姐是不是知道我被谁算计了?是花子吗?” 云居久理嘴角上扬了一个足够温暖的角度:“我想——应该是吧。” 北村河的眼睛忽然瞪大,脸色也在一瞬间从白到红。 云居久理和北村河说的那些话,松田阵平都听到了。 他也能明白云居久理的想法。 云居久理想要接这个案子。 还专门挑选妃英理不在场的时候,故意给北村河下了一个话套,让北村河对云居久理的话产生某种怀疑之后把这种对他人的怀疑转为对云居久理的信任。 栗山绿没有听到前面的内容,她端着盘子过来给妃英理送柠檬茶的时候,听到北村河像是经历过深思熟虑地说道。 “云居小姐,我找了那么多律师,要不然会问我一些有的没的、一副看我乐子的样子;要不然就是向我拖时间来增加咨询费用,你是第一个告诉我要我小心的,如果妃律师不愿意的话,你……你愿意接我的诉讼吗?” 栗山绿瞪大眼睛,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修习律师接案子的。 如果修习期间的律师上法庭,大概率会被对方嘲笑一番吧。 云居久理站在屋内,表情“诧异”但还是跟着不卑不亢地说:“我只是一个修习律师,刚通过司法考试没多久,就连天平葵花章拿到手也不过一周而已。” 她得提前给北村河打好预防针。 所以,云居久理抬眸时眼底浮现澄光:“但我自认为我并不比其他律师差,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能接。” 栗山绿眼睛睁得更大了。 栗山绿伸手扯了一下云居久理,替云居久理着急:“云居桑!律师生涯中第一场官司,那可是在律政界相当于渡劫一样重要啊!要不然就打响名号、要不然就臭大街……离婚案很难打的!” 妃律师应该不会同意吧……她虽然没见过妃律师输过官司,但知道一些律师在输了官司之后简直就像是丢了半条命一样痛苦。 所以很多律师人生中第一个案子,会专门挑选那种必赢的案子。 云居久理一点都不着急,她语气平缓:“虽然修习律师也可以接官司,但没有人敢找一点经验都没有的修习律师。修习律师不跟着老师过几十个案子也不敢轻易接,就是怕自己人生第一场官司输掉断送自己的口碑。但是我想要赚到钱,所以我不怕。” “……”栗山绿。 栗山绿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松田阵平,很想让松田阵平说点什么来让云居久理理智一下。 但是松田阵平什么都没说。 云居久理像是估计激北村河似的,又跟了一句:“北村先生,你怕吗?” 北村河的表情变了几番,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似的从沙发上站起来,郑重道:“云居小姐,上次餐厅的事情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不然我们西索米其林自动退出今年的五星级评选。我个人当然也详细你的能力,但是……” 栗山绿撇撇嘴,这是要婉拒了吗? 北村河朝着云居久理伸出了手:“那么,就拜托你了,云居律师。” “!!!”栗山绿。 云居久理同样伸过手去:“合作愉快。” * 在听到北村河想要把这件事委托给云居久理的时候。 妃英理也惊到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云居久理之前在北村河的餐厅里,帮过北村河的忙是前提;因为云居久理是妃英理的学生是其二;云居久理又查到了千田由梨的事情是其三。 所以北村河一点不介意云居久理只是修习律师。 在简单交流了一下案子之后,他们约好了明天在律所商谈细节。 北村河前脚刚走,栗山绿就立刻跑到云居久理面前说:“这是一场必输的案子!” 第35章 云居久理故作委屈:“栗山桑,你怎么诅咒我呢?” 栗山绿直摇头:“不不不,云居桑我不是在诅咒你啊!你不知道!北村先生的案子为什么没人接,他之前可有过家暴的被逮捕记录啊!” 云居久理没有什么反应,栗山绿又跟了一句:“妃律师不接不是因为案子难打,而是因为北村河因为殴打过他妻子的儿子而被逮捕过。他是一个有前科的人,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入赘到很有钱的老婆家里的,他老婆之前的财产在结婚之前都做过公证了,根本不可能有一点分给他。” 云居久理开口打断:“因为北村河和其他女性有亲密举动就要起诉离婚、坚决不和解的妻子,为什么在丈夫殴打自己的儿子的时候无动于衷没有提出离婚呢?” 栗山绿微微一怔,思考道:“或许是那一次原谅了北村河,所以这一次没有办法原谅了吧。反正云居桑!趁着现在还没有签合同,不如你晚上的时候跟他说,你被妃律师安排去做了别的什么事情,没有多余的时间再接他的这个案子了。把他推掉吧……” 云居久理不慌不忙地继续准备明天要用到的合同模版。 栗山绿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只能看向了旁边的松田阵平:“松田警官,您也觉得这不行吧……” 云居久理也看了过去。 她也想要听听松田阵平对自己做出这样行为的看法。 松田阵平放下了叠在一起的双腿,伸了个懒腰。 他看着云居久理,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 云居久理被他那深潭般幽暗的桀眸注视着,好像自己刚才的那些小心思都被他洞悉了。 他知道她想要接这个案子。 别人再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松田阵平伸手摘下被自己放在椅背的外套,一边穿一边说:“既然这一脚‘油门’已经踩下去了,就看一看前面的风景吧。” 云居久理微微舒了口气。 得到了自己目前“监护人”的许可,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 栗山绿扶额:“出大事了……” 松田阵*平朝着门外走的时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微微驻足,嘴角弯弯:“只要你别在法庭上被对方打的满头包,然后回家找我哭鼻子就好。” “……”云居久理。 怒火值蓄力中。 第20章 020:懂他 他左手拎着衣服挂在左肩上,右手打着哈欠往门外走。 云居久理放下了想要挥过去的拳头,回头看到了一直瞧着自己的妃英理,赶紧做出了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说。 “妃老师,我想试一下。” 妃英理轻笑一声,走过来拍了拍云居久理的肩膀:“不过,会很难喔。你不怕吗?” 云居久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如果怕的话,我想失忆前的我就不会选择律师这个职业了吧。人生第一步的开始并不是迈开腿的瞬间,而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当我拿到天平葵花章的时候,就注定了要迎接有可能的失败,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妃老师这样永远没输过吧。” 她说完,还故作调皮地笑笑。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虽然妃英理不是那种会被好听的话打动的人,但云居久理说的这些话确确实实戳中了妃英理的心底。 她看着云居久理笑笑:“老实说,我第一次上庭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还安慰自己没关系,就算输掉了未来也有无数种可能。所以不要害怕地努力吧,我会协助你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 栗山绿才算是松了口气。 妃英理的这句话意思就是会着手帮忙吗? 应该是了。 说不定到最后如果云居久理处理不了的话,妃英理会上手帮忙的。 想来也是了。 妃律师可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学生吃亏的人呀! 那就好那就好。 妃英理瞧着栗山绿松了口气的样子,知道栗山绿也很关心云居久理的事情,就笑着说:“这样吧,反正这段时间我也在筹备要去横滨的法学讲座,栗山的工作重心也不在我这里,所以栗山你就辅助云居吧。不过还是要每天都跟我汇报一下你们的进展喔,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我的。” 云居久理眨眨眼,很高兴。 所以这是把自己的秘书拨给她了吗? 看样子之前的自己在妃英理面前也刷够好感度了,自己的这位老师对她还蛮不错的嘛。 栗山绿站得笔直,连连点头:“是!我会用心的!” * 这场离婚案。 云居久理要为被告辩护。 作为被起诉离婚的对象,北村河一开始是不想要离婚的,但妻子态度坚决多次和解无果。 现在就是赔偿金的问题了。 和北村河的合同签订得很顺利。 在签订合同的时候。 云居久理先确定了一件事。 “冒昧问一下,你在十年前和花子刚结婚的时候,因为家庭暴力而被警方带走,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北村河表情局促,有些不安。 云居久理又道:“虽然我知道委托人也是会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隐私,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我也不喜欢输的感觉。所以如果你不想输的话,就全部都告诉我。” 北村河点了点头,微微坐正:“我确实和光太动了手。” 第36章 光太。 他的继子。 “那是我和花子一周年纪念日的晚上,光太和花子吵了一架,甚至还要对花子动手。我听到花子一直喊救命,就跑过去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光太先推搡了我一下,我又因为喝了一点酒,所以和光太发生了一些冲突。 我也确实冲光太挥了拳头,但我记得我绝对没有拿什么刀械,而是在花子把光太拽出去之后,之后因为酒力不支和运动过渡导致我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警察们把我带走,说我用刀划伤继子涉嫌虐待家庭成员被我的继子告到派出所。那个时候花子也说我醉酒盛怒,她没拦住我,但看在我是喝了酒的份上原谅了我,把我从拘留所保释出来。从哪儿之后,我和光太的关系就不是很好,花子就把光太送去了美国读书,今年才读博回来。” 栗山绿听到这里有些恍然大悟。 喔! 所以是因为保护妻子,才伤害了继子。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妻子才没有因为这件事跟他离婚吗? 云居久理又问了一句:“你和你继子的关系如何?” “不是很好,但也一直没有什么交集。虽然我和花子结婚十一年,但是他一直都生活在国外,我们也没见过几面,基本上相当于形同陌路。” 云居久理也大致了解了北村河的诉求。 把北村河送走之后,她就开始和栗山绿筹备开庭的资料。 开庭时间定在一周后。 七天。 度日如年的七天。 栗山绿一边整理一边叹气:“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七十九条规定,实施家庭暴力或者虐待、遗弃家庭成员的行为,就可以起诉离婚。而且,还要支付赔偿金……” 栗山绿越看越觉得这个案子好像没有什么结论。 但是连委托协议都签了,云居久理也不能中途放弃,她只能硬着头皮安慰:“没关系的,反正妃律师说了,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请教她,她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云居久理倒是不慌不忙。 她收拾完了自己所需要的资料之后,抬头对栗山绿说:“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先把他‘出轨’这件事解决掉。” 跟北村河聊了这么多。 云居久理基本上可以判定那位护士小姐和自己的当事人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了。 这是一个为了离婚铺垫的仙人跳。 如果是仙人跳的话。 首先要证明千田由梨和大和花子有交集,不然千田由梨也不会无缘无故的陷害北村河与自己有关。 “云居桑,你打算怎么解决啊?”栗山绿问。 “首先要知道为什么大和花子会认识千田由梨。”云居久理在白板上开始铺就人物关系。 她把这次关键的三个人,北村河、千田由梨和原告大和花子的照片都贴了上去。 然后在大和花子和千田由梨之间画了一个箭头。 “刚才北村河说过,大和花子并没有医药相关的产业,那么是怎么认识了身为护士的千田由梨呢?”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山医生打了个电话。 “我也要去!”栗山绿一副兴致昂扬的样子。 云居久理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你帮我去做另一件事。” “是什么?”栗山绿站直了身体。 “去跟踪一下大和花子,我想知道她近期内都见过什么人。”云居久理说。 在这个人均侦探的国家里。 律师也是有一定搜查权利的,偶尔也会像个私家侦探一样去做一些跟踪、暗中调查的事情。 只是不是每一个律师,都愿意为委托人做到这个地步而已。 只是让云居久理没想到的是,在她赶到医院的时候另一个人和她想到一起去了。 看着站在小山医生办公室门口的松田阵平,云居久理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他扔掉手里的烟:“刚好来问件事。” “我们俩问的事情不会是同一件吧?”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笑笑:“恐怕……是的。” 他们想要查的内容差不多、但也不完全一致。 云居久理想要知道大和花子有没有来过这家医院,而松田阵平想要知道千田弟弟事件受害者的情况。 小山医生人很好,一个是刑警、一个是律师,提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 在密密麻麻地登记资料里,云居久理找到了大和花子的名字。 但是……有一个问题。 云居久理看着记录上面的日期,有些差异:“十年前……太和光太前来救治过?” 小山医生点了点头:“你所说的这个人的信息,我们医院的资料库里只有10年前的记档。” 十年前? 这也太久远了吧? 云居久理蹙眉:“不对啊,千田弟弟伤人的时候是十年前,但千田由梨是九年前才应聘到这家医院里的。按理来说十年前大和母子来看病的时候应该还不认识千田由梨吧?” 而另一边的松田阵平也在翻阅受害者的基础情况:“后腰位置中刀、腰椎神经受损、大动脉出血……不过三个月前还出现过意识清晰了一分钟的迹象,这是不是代表着受害者的情况正在好转?” 小山医生点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虽然三个月前出现过意识转醒的状态,但这段时间各方面指标还处于下滑。有意识说明有醒过来的希望,但你们也知道,希望是最渺茫的东西。” 第37章 从小山医生的办公室里带着资料出来之后。 云居久理侧目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你是不是觉得千田三郎伤人事件有什么问题啊?是在重查吗?” 老实说,松田阵平很想说是的。 但是就算松田阵平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当年在二审的时候亲口认罪的犯人都快服刑结束出来了,基本上是没有任何翻案的可能。 松田阵平抿抿唇,看向目光濯濯的云居久理,忽然压着声音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从机动部队调到搜查一课吗?” 云居久理眨了眨眼,说道:“不是因为那位萩原警官吗?” “那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是什么?” 松田阵平的鼻梁骨生得挺翘,就像一把利刃,割裂了光影在他左右脸侧形成明显至极的明暗线。 “我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警视厅总监换了好几个人,但每一个都还在吃干饭。”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的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也是因为被人当成杀人凶手而逮捕过。 后来因为证据链不足,才把他的爸爸放了回来。 但是那件事,对他的爸爸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导致事业一落千丈。 冤案嘛。 自古有之。 松田阵平的爸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幸运的那个。 至少他没有真的被判刑,但也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影响。 很多人都会说。 ——啊,这个男人曾经因为涉嫌杀人而被逮捕过。 ——说不准这个男人真的杀过人了,只是因为他太狡猾了,没有被警方发现证据,这不是更可怕吗? ——一定要离这种人远一点啊。 没有证据的诽谤。 比刀刃还要伤人。 云居久理看着他拳骨上纵横交错的疤痕,有很多被新的伤痕覆盖,但没有磨灭它曾经留下来过的原因。 他也曾是位少年。 会为了他人污蔑自己的父亲、污蔑自己是疑似杀人犯儿子而挥出拳头。 云居久理伸出了手,她握住了那只伤痕密布的手。 她的指尖有点凉,抚摸着那一道道疤痕就像是一汪清泉,洗涤着上面早已愈合的伤口。 “那就成为警视总监吧,让他们知道警视厅总监该怎么干,让那群吃白饭的家伙们滚蛋!”她认真地说。 他的怒火好像被浇灭、骨血里流淌着一股暖意让他嘴角止不住上扬,笑音轻哼出来。 她那认真的样子,让松田阵平心脏乱跳。 以前他也很孩子气地说过要把警视总监揍一顿,结果被那几个家伙无情地嘲笑了。 可天知道,他绝对没有开玩笑。 警察啊,是绝对不能出错的职业。 他可是抱着十二万分的仔细和认真,来对待这份工作。 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以为自己也再没有过这个想法了,可现在这股子野蛮冲劲全部都被她勾出来了呢。 他什么都没说。 她就很懂他。 上一个这么懂他的是萩原。 “久理。”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用言灵般宣誓的庄重姿态,小心询问。 “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记忆,也……” 留在他的身边吧。 第21章 021:拍照 “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记忆,也……” ——“嘀嘀嘀!!!” 急促的电话铃声遮住了松田阵平的话语。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是栗山绿打给她的。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在对面放大数倍般穿刺而来。 “你怎么不回短信啊!!!!!” “……”云居久理把话筒拿远了一点,等栗山绿尖叫完才放回来。“怎么了吗?” “我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栗山绿兴奋到了云居久理被松田阵平送回律所,都没有停止那股子兴奋劲儿。 在下车前,云居久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他:“对了,你刚才好像有话没有跟我说完?如果我以后一直没有办法恢复记忆……然后呢?” 然后? 松田阵平好笑道:“没什么,你赶紧去听一听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吧。” 气氛全无,下次再说吧。 而栗山绿所说的秘密确实也很大,但绝对说不上是惊天。 可看到栗山绿这么兴奋的样子,云居久理还是适当的做出了一番吃惊的表情:“天哪!大和花子和中条青方认识啊!” 栗山绿把自己拍到的照片散开,得意洋洋:“可不是吗!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在大和花子公司门口蹲守了一整天的我,中午的时候瞧见大和花子和中条青方共进了晚餐还拍下了照片!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哦!” “……”云居久理。 “而且我还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大和花子好像要把自己手里面的产业全部都卖给中条青方呢!” 这个就比较重要了。 云居久理蹙眉:“全部都卖给中条青方?” 这就奇怪了。 听北村河说,他手里在经营的那家餐厅可是蒸蒸日上啊。 而且大和花子的产业也没有出什么问题的样子。 “在手里没有任何亏损的情况下,迅速倒卖自己手里的产业。除了想做一件事之外,我只能想到一件事。”云居久理说。 第38章 栗山绿好奇道:“什么啊?” 云居久理神秘莫测地冲着栗山绿笑了笑,问栗山绿要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就是在自己失忆之前,妃英理接手的暴力催债事件里的原告,然后通过原告又联系上了中条青方。 中条青方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律师居然主动来联系她。 “真是稀客啊。”他坐在自己会馆的沙发上,指尖捏着烟草饶有兴致地看着云居久理乐。“云居律师这样的人物,居然主动来联系我?” 他的语气里有些夹枪带棒,估计还是记恨云居久理之前几次狮子大开口。 因为云居久理没有同意和解,他手底下的那两个人已经被送了检。 虽然人已经被送去了检察厅,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全无法回转的余地。 听松田阵平说,那两个人对中条青方是忠心耿耿,硬是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唯一说的就是中条青方在圈子里面的代号是“方片”。 但扣押了那两个人一段时间,松田阵平查到了一些中条青方的身份背景。 中条青方之前坐过牢。 因为经济犯罪,在大阪监狱里待了五年。 三年前刚放出来。 但凡进去过的人,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多少都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味。 就像是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一样,让人和他对视都有一种胆寒而立的恐惧感。 栗山绿有点害怕。 她紧紧攥着云居久理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云居久理倒是不慌不忙,虽然这次是她主动找上门,但一点都没有有求于人的意思。 “我可以帮你们写一份原谅书。” 中条青方指尖捏着的雪茄顿了顿,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中条青方乐够了,表情变得严肃:“我没听错吧?云居律师,你没有拿我开涮吧?人已经送检了,现在再写原谅书还有什么用呢?” “虽然人已经送检了。但是根据检查法里规定,受害者如果愿意书写一份原谅书,在一审的时候呈交给裁判所,可以从轻判决。而且我也可以出庭作证,那两个人虽然绑架了我,但是在警察来到之前就把我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就叫犯罪中止。” 嗯…… 虽然是被迫中止。 正常情况下来说,没有造成人质伤亡或者是严重影响的。 大概率会判三年以下的缓刑或者罚金。 如果有了原谅书,那就更好解决了,大概率只需要罚钱就可以了。 poker组的那两个人松田阵平留着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反正也送检了,让云居久理拿来当个筹码也不错。 直到现在警视厅的人还没有对poker组做什么。 想必小风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中条青方也就放心了。 既然这样。 身为老大也不能见死不救,交点罚金没什么,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他点了点雪茄,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却做出了几番抉择:“我知道和律师打交道是讲究礼尚往来的。说吧,我有什么能给你的?” 云居久理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后天庭审现场帮我出庭作证大和花子要变卖手里所有股权房产就行。” 中条青方的表情依旧冷冽:“大和花子可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出卖我客户的信息?” 云居久理摆摆手:“不不不,我得纠正你一下。你不是为了我出卖你的客户,是为了那两个哪怕会被判刑也绝对不出卖你的忠心耿耿的下属。” 还是那句话。 云居久理又换回了当初在律所时的那副无辜表情。 “中条先生,你愿意为了自己的下属重获自由,而出卖你的客户少赚点钱吗?” “……”中条青方。 “云居小姐,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律师了,你这种不择手段的性格我很欣赏。”中条青方。 半个小时后。 不择手段的为了能够赢官司,愿意和黑社会做交易的云居久理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中条青方得到了一份原谅书。 大和花子要离婚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解决另一件事。 确定北村河没有出轨。 “云居桑,你打算怎么解决啊?”栗山绿问。 云居久理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个照相机,递给栗山绿,然后说了一句:“现场模拟。” 栗山绿微怔:“啊?模拟?怎么模拟啊?” “当然是找一个身高和北村河差不多的男人模拟了。” 松田君就很合适。 然后,云居久理回忆了一下照片上的姿势,打定主意的拿出手机开始给松田阵平编辑短信。 ——“可以帮个小忙吗?事后必有重谢。” * 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 白鸟任三郎扶着墙走进来的时候,身上板正的制服沾满灰尘,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看起来状态也很疲倦。 他在松田阵平对面入座,然后直接往椅子上一趟,感叹道。 “每次出现场,真是要扒一层皮啊。” 松田阵平没有抬头:“你还没习惯呢?” 白鸟任三郎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这精力旺盛的家伙就少说些风凉话吧,不过你在看什么呢?十年前的千田故意伤人案啊?你看这个干嘛?” 第39章 “闲着没事,随便看看。”他说。 “那你是真的挺闲的。”白鸟任三郎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给自己倒一杯冰水醒醒困。看了一眼警视厅墙上挂着的时间,他回头问道。“都这个点了,你不回去吗?” “不回。”他说。 白鸟任三郎看他这个状态好像有点奇怪,笑眯眯道:“吵架啦?” “……”松田阵平。 白鸟任三郎站在饮水机旁,给坐在位置上一脸深沉的家伙也倒了一杯水,笑道:“虽然你这个家伙有的时候能气死人,但我知道你面冷心热。云居律师住院的那几天,你的状态也跟着很差。医院打电话说云居律师失踪的时候你看你那个样子,我可从来没见你那么慌张过。” 水杯摆在他写写画画的手边。 白鸟任三郎低头看了一眼他记录下来的东西,问道:“你记这个案子干嘛?这个千田不是下个月就出狱了吗?” 写字的笔尖一顿。 松田阵平抬头:“你说什么?下个月?不是明年吗?” “啊,说是在狱中表现挺好的,有三个大功,提前出来了。”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眉眼被台灯的光泽映射得略微发沉,随后他把白鸟任三郎说的这句话也记录在了纸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 白天的时候在律所,他看到云居久理对案件的渴望。 她那么强烈地,想要接委托、出庭。 是为了什么? 拿到第一笔酬金,然后呢? 离开他吗? 白鸟任三郎摁在饮水机的开关上,水流淅淅沥沥地落在玻璃杯中,把他的心也搅乱了。 以前还会经常跟萩原开玩笑,说自己喜欢什么什么样的女孩。 其实无非也是看那个家伙被女孩围得团团转的样子很烦,所以就拿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作为借口推掉其他女生递过来的粉红泡泡。 他可懒得跟萩原学这样的出风头。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 男生之间如果有一些话题发生了争执,或者是看对方不爽还能用拳头来解决。 对女孩总不能这样吧? 那家伙在世的时候,天天说他也像一颗炸彈似的,上警校之前只有他这一个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 松田阵平也承认,这个幼驯染应该是他一生唯一的挚友了。 唯一一个,了解他的人。 降谷、诸伏他们嘛,肯定还是要比萩原差一些的。 萩原牺牲之后,他就更懒得应付恋爱什么的了。 也懒得拓展自己的人际关系,独行在复仇之路上。 因为……不想要身边的谁再离开了。 松田阵平把最后一笔记完之后,拿出手机,点开编辑邮箱页面,在上面啪嗒啪嗒点击着。 距离他现在在编辑的信息上一条是—— 【医生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记忆,萩,我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她,因为她好像很在意自己之前的记忆。被她知道我隐瞒这件事,大概率会生气吧。ps,请教一下,女人生气怎么哄?[未读]】 而现在这一条是—— 【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难关了,简直比在摩天轮上做出抉择的时候还要困难。ps,请教一下,感觉怎么培养?[未读]】 “滴滴——” 有一条最新短信进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信人是备注名【小炸弾】。 内容是—— 【警官先生,市民求助。可以帮个小忙吗?事后必有重谢。[已读]】 白鸟任三郎还在接水,等待水杯蓄满的时候碎碎念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就算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但还是要大度一点,低个头,去认个错嘛。再委屈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是男人呢——哎?松田?松田??” 一回头的功夫。 原本坐着人的凳子空了。 强行犯三系的办公厅大门微微晃动着,明显是刚刚有人走出去还没来得及关的样子。 第22章 022:雪夜 本来说好了来这里找北村河照片上的地点,然后找一男一女来模拟北村河和千田由梨的姿势来还原照片上的姿势,以此来证明北村河没有和千田由梨发生什么过分的行为。 但是在出发的时候栗山绿突然有些闹肚子,见到松田阵平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就催着云居久理先来说自己解决一下就打车过来,让他们不要等自己。 云居久理上车之后,松田阵平趴在方向盘上侧目问她:“干什么?” 他来得还挺快。 云居久理把北村河写下的地址纸条摊开,对松田阵平说:“去一趟这里。” 松田阵平瞥了一眼,就说了句“系安全带”然后脚踩油门带她出发。 男人干脆利落的时候,还是很省事儿的。 那里是在西索米其林餐厅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 万圣节刚过去没多久。 到处都还拥有着活动刚结束的气息,再不久之后就是圣诞了,很多商铺已经开始挂上有关于圣诞之类的庆祝装饰。 人流湍急的街道两侧,枝桠上挂着零零散散犹如繁星点点的灯带。 进入到灯光之下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进入银河世界的恍惚。 很多路人行走在灯影之中,频频发出对眼前美景的赞许。 “真漂亮啊。” 第40章 有的人跟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身后。 走在前面的一男一女,身上披着一层浅碎的灯光细纹。 随着步伐前行,那些光辉在他们的身上跳跃。 他嘴角挾着烟,微微俯首的时候呈一条直线蜿蜒而上的烟丝拂过他英俊的脸侧,犹如被物化过的灯光让他的嘴角弧度也跟着微微上扬。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怎么感觉心情好像很好的样子。 很好。 心情好,那么一会儿让他帮忙的话大概率也不会被拒绝。 云居久理也难得开口主动和他闲聊:“工作进行得还顺利吗?” 他说:“嗯,手上几个案子都差不多了。” 就剩“传真炸彈犯”还在进行中。 说完自己,他侧首看着云居久理:“你呢?” “我?”云居久理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 “听说律师只要胜诉了之后,就会请身边的人品尝甜葵茶,我很期待。”他捏着烟,扔进储烟袋里。 云居久理也听栗山绿说到过这个习俗。 日本这个国家的人好像会有各种各样的仪式感,律师也不外乎其中。 但云居久理很想说…… 这个代表着胜利的甜蜜果实的甜葵茶,不是要分享给自己的丈夫或者父母吗? 他们俩又没有结婚…… 给朋友或者同事的好像是软糖吧。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够不够直白,但看云居久理在思索的表情,也跟着微微放慢了脚步。 刚才在来的时候,车里面的广播说在之后的三个小时里会有小雪。 街边的情侣也越来越多了。 似乎都是在准备着这个国家今年的第一场雪。 虽然是黑夜。 但是四周越来越亮了。 灯光映照着逐渐飘落的细碎雪花,把黑暗驱散。 流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的手距离她的手很近,微微向前伸就能握住。 冷光洒落的时候,他的指尖微颤。 位置在一点点前挪。 “下周。”他说。 “什么?”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的指尖微微蜷起,没有再往前一点,而是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中,捏住里面装着的笔记本一角。 在拿出来的时候,他说:“下周日,是我的……” “嗨——云居桑!” 人流里传来栗山绿的声音,她关上计程车的车门,一路小跑过来双手合十向云居久理道歉。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云居久理安慰她:“没事,我们也才刚到。” 松田阵平:“……” 他的肺部在微微发烫,所有的话忽然被噎住得诧异让他怔住。 所以……她不是只约了他? * 松田阵平依靠着树影之中,彼此交错的街道上人流越来越少。 那些人看完风景之后就准备回家了,所以温度也变得有些低冷。 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没比这缓缓降落的素雪好多少。 听完栗山绿解释把自己叫出来的原因后。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好像云居久理也没有说只约了他。 抽完一根烟。 他缓和了一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就是你说的‘小忙’?” 云居久理点点头,表情诚恳:“可以吗?” “……”松田阵平。 他能说不可以吗? 反正都到这里了。 他伸手,拍了拍发梢凝聚的积雪,抖落的白色落在地面上,融化成一滩水。 “那快点吧,在雪下大之前结束。” * “嗯,应该就是这里了。”云居久理在仔细判断过之后,指着一个咖啡厅说道。 那是在咖啡厅旁边休息的小花园,摆放着几个藤织花座椅和圆桌。 因为有房檐挡着,所以并没有积雪。 北村河和千田由梨被拍下的地方。 松田阵平伸脚勾过来一把凳子,坐在上面跷着腿:“坐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栗山绿点点头:“嗯嗯!” 整个过程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模拟照片上的姿势,让负责拍照的栗山绿找好角度进行360度角的模拟拍摄。 栗山绿因为自己的迟到而非常的认真,上蹿下跳着,围绕着坐在藤椅上的两个人,“咔哒咔哒”地按着照相机。 “嘛,这个角度好像刚刚好哎,好像这里还差一点。云居桑~你的胳膊抬一下,松田警官的脑袋往右微微侧一点……嗯,这样就差不多啦!” 云居久理坐在松田阵平的面前,二人看着对方,手脚像是从照片上刻画出来的一样完全复制。 路过的人都以为他们三个人在拍情侣写真。 甚至还有几个小情侣跑过来要栗山绿的联系方式,以及拍照收费 栗山绿抱着照相机哭笑不得:“云居桑,他们把我当成摄影师了。” 云居久理说:“可能是因为你刚才拍照的姿势很专业吧。” “因为之前跟着妃律师也经常到处拍一些证物嘛,可能是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学会了拍摄。喏,这是我刚才按照北村先生照片里的角度,重新拍出来的效果,你们看一下。” 栗山绿把照相机放在桌子上,一张张地调取出来给云居久理看。 第41章 松田阵平也跟着瞧了一眼。 他们两个人刚才是以完全正常的社交距离面对面地坐着。 但是栗山绿所找的那几个角度,就把原本正常的社交姿势变得不是那么正常了。 云居久理很高兴,一张张翻看这些角度错位的“暧昧”照片:“没错栗山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栗山绿也很高兴:“那么这个可以作为证物证明北村先生是被‘仙人跳’了吗?” “可以列为证据之一,但如果想要让这个证据变得更有说服力,还需要做两件事。”云居久理把照相机又递给了栗山绿。 栗山绿问:“那两件事啊?” 云居久理说道:“一个是让千田由梨出庭作证,是谁让她给北村先生做了这个‘局’。还有一个就是再拍一组能够和第一组照片做一个鲜明对比的真正‘亲密照’。” 云居久理话音刚落。 栗山绿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她朝着松田阵平走了*过去,然后身体一沉,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松田阵平的腿上。 “!!!”栗山绿。 “……”松田阵平。 男人的眼睛睁圆了一圈,瞳孔里的纹路以一种错愕的色调向外扩张。 云居久理的脸距离他很近,近到她能够看到松田阵平嘴唇里哈出来的白雾形状。 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耳畔往后,指尖捏了一簇他的卷曲发尾,然后绕在指间回头问栗山绿:“你怎么不拍啊?” 栗山绿红着脸一边说着“噢噢噢!”一边哆嗦着手端着照相机开始切换夜间模式、聚焦、找角度…… 天哪,从取景器里看到的画面,简直就像海报一样! 女人依偎着恋人,肩膀微耸,手臂自然而又熟稔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亲昵地抚摸着对方的发梢,她的嘴角在下垂的时候距离对方的唇角只有毫米。 他们的呼吸交织,轻薄的白雾已经分不清你是你还是我。 虽然知道她是为了拍照才做出这样的姿势,但松田阵平确实被吓了一跳。 他的目光在对视的时候变成了实质的滚热,里面有着氤氲缭绕的潮气。 云居久理能够闻到他那近在咫尺的青涩烟草冗杂沐浴露的味道,用的是香根草的款式吧。 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净的,前天从家里带到警视厅里的。 但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不是这一件。所以…… 他是在警视厅洗完澡来的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 他裤子口袋里装了什么啊,真硌。 第23章 023:名字 忙活了一个晚上。 天边的雪越来越大了。 等云居久理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街道都已经被蒙上了一层银装。 原本就装饰着的银白色彩灯映照着积雪更加明亮。 就像是一颗颗小块的晶石堆砌在一起。 栗山绿今天为了拍照,特地带来了两个储存卡。 两个储存卡的内存都满了之后,云居久理检查了一下栗山绿拍摄的照片,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明天我就会去影像店,把这些照片全部都打印出来。”栗山绿一边说一边把照相机放回到自己的背包里。 在开始给自己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自己的时候,栗山绿发现手机里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了。 “天哪,居然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就先走了,我哥哥在那边等我了。拜拜~明天见噢!” 云居久理说了声再见,然后看着栗山绿蹦蹦跳跳离开的样子,抬头瞧着已经停止下雪的天空,感慨道:“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啊。”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咬在齿间。 这长达五个小时的拍摄。 明明没有做什么体力活。 可为什么却感觉这么累呢? 作为友情出演的男主角。 云居久理表示出了自己在短信里面所说的“重谢”。 “喝咖啡吗?”云居久理乖巧地站在他的面前,保证道。“我可是跟栗山一点点学的冰岛咖啡,经过妃老师认证过得还不错,耗费了我很长时间学会的手冲咖啡。”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对她说的“重谢”有什么期待。 在凌晨两点的时候,请人喝咖啡,可真是…… “好啊。”他点了点头。 云居久理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原本就素白的肤色被略冷的温度冻得有些鼻尖发红。 松田阵平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围巾,一圈一圈绕在云居久理的脖颈处。 围巾有一点略苦的烟草味,像是烟熏梨花木一样,还带有一点点清新的植物香。 云居久理伸手拉了拉围巾,露出半张脸来。 他在视野外面冲她笑。 “不过煮咖啡可不是什么‘重谢’。” 云居久理抿抿嘴:“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别的什么了。” “如果真的要感谢的话,应该要被感谢的人来提要求才能表现出你的诚意吧。”松田阵平的呼吸带着一团团白雾,故作沉思的抬头看了看天空。“让我想想啊,提个什么要求比较好……” 云居久理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他不会要求小山医生说的那件事吧? 不会吧?不会吧? 他应该没有那么厚脸皮吧…… 那如果提了怎么办啊? 第42章 要拒绝吗? 云居久理心乱如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推上了车。 “回去了,再呆一会儿,我就要变成冰雕了。” 在回去的路上。 云居久理还在翻阅自己带出来的文件。 北村河的这个案子不好打。 因为有十年前的案底。 “你的当事人诉求是什么?”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一边翻资料一边说:“拒绝妻子的赔偿金要求,并要求重新结算婚后共同收入以及妻子儿子名下的西索米其林餐厅。” 松田阵平笑了一声:“难。” 云居久理当然也知道难,所以她现在就在想办法:“那家餐厅一直都是北村河在管理,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妻子离婚,所以对金钱方面完全放手,就导致现在很被动。” 不过这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她眨巴着眼睛,可怜巴巴的请求旁边的警官先生:“我能申请调取十年前的家暴事件卷宗吗?警察先生?” “……”松田阵平。 * 律师也有申请调取卷宗的权利,但如果换成别人的话还需要给警视厅递交申请表,浪费一定等待的时间。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有一个警察男友的好处了。 得到了松田阵平的首肯。 为了报答他的帮忙,云居久理披上了买来之后从来没有用过的围裙。 警官先生坐在对面,撑着脸问:“手冲咖啡好像不需要系围裙吧?” “栗山桑说做饭要有仪式感,食物也会为了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而释放自己最大的味道。” 松田阵平抿抿唇,不置可否。 他身边人没有人会做饭,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倒是有一个会,但也是偶尔才能品尝到他的厨艺,萩原那家伙更别提了,不跟他抢就不错了。 他看着云居久理半生熟半熟练地卷过滤纸,套在漏斗杯里,然后把咖啡粉舀在里面时候往纸上面浇开水。 略苦的咖啡味蔓延,带着一股甘甜的焦糖味。 整体来说,整个过程倒是有模有样的,明显是认真地和栗山绿学过了的样子。 她的学习能力很强。 也很擅长向别人请教学习。 好像不管是什么,只要她用心去做了的话,就一定要做好才会结束。 松田阵平还是很喜欢这种性格的。 因为他也是这样。 或许这就是某种同类相吸吧。 松田阵平越来越觉得她有意思了。 所谓冰岛咖啡。 就是在萃取出来的咖啡液里面兑入蜂蜜柠檬,上面夹一片柠檬,再摆放两片薄荷叶做装饰, 热气腾腾的咖啡里放入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冰气和热气冗杂,变成两团对冲但又迅速融合的波纹。 云居久理端到他的手边:“请用。” 她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手,男人的手指伸过来捏着她的指尖把烫红的指腹对准自己。 云居久理都没有特别注意自己的手指刚才被开水烫红,只是有一点点灼痛的烧伤感而已。 “你还挺能忍嘛。”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云居久理,好像想起了之前她被电车门夹哭了的模样。“演技也很不错。” “……”云居久理。 她没有松田阵平说的那么怕疼。 刚才端着热水的时候忘记戴了隔热手套。 但是这点疼痛对于云居久理来说并不算什么。 倒也不是不疼,而是这个身体好像已经习惯了某种疼痛。 但是现在被他这样直直地看着。 指腹里面的疼痛感觉忽然放大了好几倍。 云居久理想要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是却被他的指骨紧紧扣着。 他站起来,拉着她走到冰箱前。 然后,他把冰块从冰箱冷藏室里拿出来,贴在她的指腹上。 凉飕飕的感觉覆盖住了酸麻的灼烧感。 他的眉眼在较暗的灯光中,有些深刻的帅气。 他本来就是个颜值很高的男人。 “如果起了水泡的话可是会影响你翻书的。”他的声音像是刚洗涤过的磁带,清爽而又尾音沙哑。“你的手很好看,不要留疤。” 云居久理忽然被按住了暂停键,只能原地站着看着冰块在他和自己的指腹中融化。 正方形的冰块逐渐融化变薄。 水池里的积水越来越多,他们手指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湿淋淋的凉水划过她的手腕,没入她的袖口变得潮湿。 他目光直率地看着她的手指,这位个性赤诚的刑警先生真的意外顽固呢。 在长达五分钟的沉默里。 云居久理看着自己的手指变得微微发红,连带着粉白色的指甲也有些变浅。指尖被他捏着的时候,就像是被捕兽夹捆住的小苍鹭。 他靠的太近了。 云居久理甚至能够看到他瞳孔里的纹路,这种呼吸接近的温度,让她头皮发紧。 她礼貌地表达感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松田君。” 警官先生忽然开口:“就在刚才,我突然想到了要你怎么‘重谢’我。” “什么?”云居久理一怔。 “叫我的名字吧。” “……”云居久理。 他抬头,表情认真而又让人无法抗拒。 “就现在,叫我的名字,以后也是。因为我们是可以叫名字的关系。” 第43章 第24章 024:睡觉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讨价还价。 云居久理还是硬挤出了他的名字。 “仁(jin)。” 他重复一遍:“阵(jin)” “仁(jin)。” “……”松田阵平。 这两个字虽然罗马音一样,但是尾音还是能够区分出来的。 她在说的时候故意把尾音上挑,像是小猫咪睡醒的时候发出的第一个哈欠。 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念出声的时候没有那么烫嘴。 云居久理也理直气壮的抬起头来,一副“我就这样了”的表情。 松田阵平妥协了:“行吧,以后就这么叫我。如果再叫我的姓氏,我可是会生气的。” 他的眼眸压成很漂亮的弯度。 这段时间以来,云居久理见过很多松田阵平的模样,有的时候是在警视厅里查案时的认真姿态、还有出现场的时候走在人群最前线的桀骜孤高。 但她很喜欢这个时候的松田阵平。 像刚睡醒的邻家男孩,揉着略微凌乱的发梢跟自己道了一声元气满满的“早上好”。 他没有细水流长的体贴,却能让人感觉到饱和过度的炽热。 之前栗山绿一直感慨,幸亏她失忆之后遇到的是松田阵平。 换做别的男人,和她这样的漂亮女人同居这么长时间一点非分之举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云居久理深以为然。 虽然她觉得如果有谁敢对她做什么,她会动手把那个人掐死。 但松田阵平确实一直都很举止有礼。 他在努力执行着一位男朋友的责任,但却没有索求过男朋友的需求。 他为云居久理做了很多事,可是云居久理什么都没有给他。 就连第一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拿到手、第一个委托还没解决律师费用还没有收到。 她在松田阵平的家里住了半个多月,好像真的变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不过是叫个名字嘛。 也没什么的。 一段关系。 好像就因为一杯深夜的咖啡、一个名字的称呼而发生微妙的变化。 就像是被温度融化掉了的冰块。 让两根手指服帖在冰块两侧的手指逐渐拉短距离。 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但云居久理坐在书桌上翻资料的时候心很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真不错,我喜欢这个味道,谢谢你煮给我喝,久理。”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冰凉的美式。 柠檬的气味扫去咖啡原本的苦涩,带有一点熏木焦盐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好心情加成之下的咖啡,让他的情绪很是愉悦。 “……”云居久理回应。“谢谢夸奖,阿……仁。” 嘶。 这个称呼真的好烫嘴啊。 她抬头放空了一下眼睛,打算看看外面的风景平复一下心情。 但玻璃上面倒影着屋内的他肩膀微微抖动,好像在隐忍着笑意的样子。 云居久理的心理忽然升起一窜小火苗,将她的体温抬升了好几个度。 云居久理的头埋得更低了。 她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也有点热。 这种感觉很奇怪。 从来没有过。 肋骨里面包裹的那块肉好像被什么东西煮熟了一样,导致她身体的温度也跟着上升。 她知道松田阵平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和栗山绿那天中午说的话。 不然的话,不会说他们俩之间是可以叫名字的关系。 太丢人了。 这种被人抓包了的滋味,简直让她抬不起头来。 不过想来也是了。 自从恢复记忆之后,好像这样丢脸的感觉就没有停歇过。 “该死的,别笑了!”云居久理受不了了,抄起旁边的枕头朝着他扔了过去。 松田阵平稳稳接住,抱在怀里,放下手里摇晃的茶杯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笑?” “反正就是不能!你吵到我了。” 松田阵平歪头:“真冤枉,我又没有发出声音。” “……”云居久理伸手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 算了。 她回屋看。 暂时没有办法跟这个家伙共处一室,太容易被干扰了。 松田阵平也站了起来,横在云居久理的卧室门口,伸脚抵着门不让她开。 云居久理左手抱书、右手握拳,想要给他来一下子。 松田阵平摁住她的手腕,帅脸逼近。 云居久理:“!?” 他在云居久理的面颊前一厘米处停下,目光之中化作实质的光芒,像是带火的热浪冲洗云居久理的脸颊。 “你脸很红。” “我没有。”她说。 “我带你去照照镜子。”他说。 “不!放手!”云居久理声音压火。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找回了一点喜欢我的感觉?” “……”云居久理心口憋着一团小火苗,被这句话浇旺。她难以置信道:“你疯了吧你?在说什么胡话?自恋也不至于这个程度吧?你不觉得害羞吗?” “不觉得。”他的耳廓也染着一团奇异的绯色,但目光直接犹如风助火势,侵袭而来。“追求喜欢的人是什么需要害羞的事情吗?我可不觉得。” “……”云居久理。 “如果你觉得你好像有一点重新喜欢上了我,就拜托像之前那样大声的告诉我吧,我很想知道……”松田阵平没有嬉闹,他很认真的说着云居久理想揍他的话。 第44章 但他的表情太认真了。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的拳头如果真的打过去,可能会打碎这种犹如钻石一般珍贵的认真。 “……因为,我现在就在以恋爱中但又没有完全恋爱的情况下重新追求你啊。你总得给点回应吧?” 他说完,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瞪圆了一圈。 target。 好像被捕牢了。 * 从那之后。 这个称呼就已经变成了云居久理的专属。 在栗山绿听到“阿仁”这个称呼的时候,还露出了“女人啊果然只是嘴硬”的表情,看着云居久理直乐:“看样子近距离接触,果然容易让关系也突飞猛进。” 云居久理不知道自己现在和松田阵平的关系是不是达到了所谓的“突飞猛进”。 但是叫“松田君”和“阿仁”好像也只是称呼的改变,并没有真的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 云居久理决定暂时先让这段关系保持一段时间这样的程度。 北村河的案子还在进行中。 距离开庭还有四天。 她手里的东西太少,到时候八成是要被对方怼成筛子了。 妃英理又因为要去横滨准备自己的法学讲座,给了一些建议之后也去自己家里熬大夜了。 在长达一整天的疯狂查阅资料,栗山绿比云居久理还要焦虑。 她整个人埋没在犹如雪山一样层层叠起的纸张之中,发出了犹如灵魂脱壳一般的声音:“我要不行了,云居桑,我的眼睛快要看瞎了。” 她们两个人熬了一个通宵。 中间短暂地睡了那么一两个小时,云居久理见栗山绿整个人都处于膝盖发软、眼神飘忽的状态,便说道:“你已经帮我很多了,剩下的就是我自己的工作了,你去休息吧。” 她本来就只是妃英理的秘书,负责一些琐事而已。 这也不是栗山绿应该做的工作,只是昨晚看到云居久理一副要在律所通宵的样子,义气迸发地非要留下来陪云居久理。 话都说出去了,栗山绿也不能中途撤退。 她也没有想到云居久理这么能熬。 在听到云居久理说这句话的时候,栗山绿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然后顶着猩红的眼眶问:“云居桑,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你不回去休息吗?” 云居久理头也没抬:“还有一点。” 栗山绿瞧了一眼她右手边囤积着十几册五指宽的资料册,这可不是一点的量啊。 “你简直就是妃英理二号。”栗山绿感慨道。“妃律师之前也跟你一样能熬,所以这就是学生和老师的相似之处吧。” 一个比一个能卷。 云居久理一边翻书一边做笔记:“我只是讨厌输的感觉。” 栗山绿在走之前给她泡了一杯加浓拿铁,外带还有一句胜利buff:“你一定会拿下人生中第一个案子的!” 栗山绿离开之后,云居久理继续马不停蹄地整理。 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也不记得了,这段时间里云居久理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外面天色的时间都没有。 听到门外有脚步声的时候,云居久理以为是栗山绿去而复返、头也没抬:“有东西忘拿了吗?” 门外的人走过来,轻笑道:“是啊,那么大一个女朋友夜不归宿,我来找呢。” “?”云居久理听到男人的声音,错愕抬头。 因为长时间的低头而导致颈椎发出了“嘎达”的脆响,她揉着脖子看到松田阵平穿着一件黑色派克常装外套,闲散地把手抄在直筒修身裤内,顶着晨曦的光辉迈步走进来的时候,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笔。 “你干什么?”云居久理声音分贝略抬。 她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松田阵平看着她,微微眯眼:“听听、听听,这鸭子嗓可不能去法庭上跟人家辩论啊,难道到时候要法官把耳朵贴在你的嘴巴前吗?够了,休息。” “我……” 她还有一堆书没看完呢。 松田阵平把她的外套摁在她的脑袋上,然后伸手抢走她手里的过往案例,略微懒散的不屑声音从衣服外面沉沉传来:“相信我,这些狗屁哲学家们说的狗屁理论你未来上了法庭根本用不到。” 云居久理的眼睛从外套里露出来一点,瞪着他:“那你说什么重要?” “实践。” “……”云居久理。 他一副“哥现在就带你出去实践”的姿态,把云居久理从律所里带了出来然后摁在黑色马自达里,不由分说扭动车钥匙,将车开向清晨六点钟的白色晨曦之中。 * 看着眼前已经修复了好的杯护商城摩天轮。 云居久理脸黑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不觉得再坐一趟摩天轮,就能得到什么实践。”她说。“现在也不是恢复记忆的时候,我……” “嘘。”松田阵平的手指竖在自己唇前,伸手拉住她往摩天轮上走。“跟我来。” 半个月前爆·炸的摩天轮已经得到了重新的翻新。 摩天轮也已经开放营业,但是因为很多市民都知道之前发生的爆·炸事件,没有人敢再乘坐这个摩天轮。 只有松田阵平和她往摩天轮的下面走。 两边都没有什么人,整个商场都空空如也。 第45章 “你到底要干嘛啊?”云居久理实在有些不明白,看着松田阵平去摩天轮售票处买票。 松田阵平付好钱之后,朝着她晃动着手里的票券说道:“相信我,从摩天轮上下来之后,你接手的这个诉讼胜率能拉升到百分之九十。” 云居久理原本坐在书桌前的时候没有觉得自己多困。 刚才在来的时候,松田阵平故意把车开得很慢,像是摇摇椅一样催眠。 她在车上睡了半个多小时,简单地补充了一下体力。 睁开眼还听到这家伙嬉闹得语气,气不打一处来:“最好是这样。”如果你不想挨揍的话。 其实她也没指望从摩天轮下来能像松田阵平说的那样。 或许是因为这个家伙看到自己高强度的工作,想要带她来放松一下吧。 算了。 出发点是好的。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现在是早上八点整。 摩天轮转一圈大概需要30分钟到20分钟。 这个时间不是很长。 云居久理踩在摩天轮观光厢里的时候,看着逐渐升空的地面想:就陪他坐完这半个小时,之后无论如何也要回律所工作了! 在观光厢内,松田阵平站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的风景,声音轻扬:“今天的天气和那天很像。” “是吗?”云居久理随便跟了一句。 她反正是不记得了。 不过这家伙都不害怕吗? 自己差点死在这里,现在重新回到命悬一线的地方,居然还能这么云淡风轻地和她谈笑。 云居久理的脑袋挨着玻璃,看了一眼他说的天色。 远处地平线上的白色晨光越来越清晰,散播出来的光圈外面还带着一团霞光,把远处一座座隆起的楼宇变成了漂亮的双色。 “那里,就是十年前千田三郎伤人案的案发现场。” 他突然说。 云居久理一怔,顺着松田阵平手指的位置看了过去。 在靠近摩天轮的西北侧有一条像刻在骑士宝剑上的十字架街道,那里是这附近很有名的复古街道,据说从大正年代就一直保留风貌,还有很多木板屋以及挂在屋外的素白色宣纸做的鲤鱼旗。 “这么多年来,那里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松田阵平说。“但是那里的人都已经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云居久理觉得他这句话很有深意,好像在暗指着什么。 随着地面越来越远,眼前所能看到的视野范围也越来越广。 “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要让我看看当年的案发现场吗?”云居久理问。 “当然不是。”他说着,递给云居久理一个东西,是一把精巧而又漂亮的羊角刀。 云居久理在接过来的时候,心脏重跳。 这把羊角刀和上次她和松田阵平研究了半天,在图纸上画的那把很像。 “我找了好多店,他们没有人能做得了这个。还是我一个神通广大的老朋友帮我联系了一家设计室按照你画的图纸复刻出来的模型。虽然和你的那一把有差距,但外形还是差不多的。” 一想到老班长这段时间一直被他的电话轰炸,然后也跟着暴走审问自己到底要把这个东西给谁的样子,松田阵平就有些不苟言笑:“下次见面,大概率要被修理一顿了。” 云居久理更哭笑不得:“这个在律所给我也可以啊,为什么还大老远地跑着一趟呢……” 对于之前摩天轮的炸彈事件,云居久理其实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一些细节方面还没有明确。 这里也是云居久理失去记忆的根源,此时此刻再坐在这里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那短暂的三分钟里发生了什么呢? 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一种度秒如年的感觉。 松田阵平微微坐直,在看过来的时候,他的表情凝重、眼睫压住了光影将桀黑的瞳孔映照得幽暗而又深情。 他微微压住气音,像是确定每一个音节。 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这个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我知道。你在交给我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我这一生都会把这句话刻在心里。然后,我想对你说……” 云居久理的呼吸屏住,突然觉得他好像有些靠得太近了。 他想说什么? 云居久理有些听不清,只觉得那把塑料材质的羊角刀被握在手里的时候,她的心跳动得很快,就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剧烈。 她的呼吸快要跟不上了。 眼前视野模糊、耳膜嗡鸣。 这个观光厢内好像又多了两个人影。 两个和松田阵平与自己相同的人影。 只是这两个人影呈现出半透明化。 他们面朝彼此,云居久理看到人影里的自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对面的男人,表情与失忆之后的自己并无不同。 好像在那个时候。 站在摩天轮里的她和失忆后的她发生了某种重叠,她们都是一个人、却又不完全是一个人。 摩天轮在徐徐上升着。 整个观光厢也跟着微微颤动。 连带着她的灵魂也在跟着晃动。 在这种灵魂半脱离的状态中,她好像想起了一点细碎的判断。 // 当时的炸彈已经被他拆得差不多了。 第46章 只需要最后一根线。 可是这一根线,他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剪断。 因为炸彈的显示屏上闪烁着一句话。 在这个炸彈爆·炸的最后三秒钟会呈现出下一个巨型炸彈的具体位置。 可是如果他把这个炸彈拆除了的话,虽然他们会活下来,可是下一个炸彈埋放的地点附近的人们将会被炸死。 他在挣扎。 要不要等到读秒最后的三秒钟,看到炸彈上显示的地点,来挽救更多无辜的群众。 还是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剪断那根捆绑住了更多人生命的线。 而她好像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意外安静地坐在观光厢内。 松田阵平也是第一次跟这位不太熟的后辈说了很多,说到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父亲、说到了四年前死亡的伙伴、说到了他成为警察的原因。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听着,像一个影子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嘛,真可惜,就这么挂掉还有点不甘心呢。”他开玩笑地点燃一根烟,在吮吸一口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云居久理:“最后一根,你介意吗?” 云居久理摇摇头,只是用一种很空洞的表情看着他。 松田阵平故作轻松地说:“如果我不剪,你会恨我吧。”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 他自顾自道:“会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犯蠢,干嘛要跟这个不要命的烂家伙跑到这个地方来,结果明明可以让自己活下来却非要逞能的当个死前英雄……之类的,应该会这样想吧?没关系的,你说出来也没关系,就是现在打我一拳我也不会躲的。不过你别哭啊,我最受不了女人哭了……” “如果我说我怕死,你会剪掉吗?”她冷声开口。 这个声线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刚进来的时候还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样子,甚至还说希望能在死前能够和他当三分钟的男女朋友之类的话,并且还拍下了所谓“证据”的视频和照片。 但在他决定不剪的时候。 现在坐在他身后的女人,让松田阵平看着她有些陌生。 如果不是知道她没有双胞胎姐姐,松田阵平甚至要觉得在那一秒钟之内,他见到了两个云居久理。 她也没有大哭大闹,更没有因为炸彈还剩最后一分钟而害怕。 只是无比平静地看着他,似乎这个回答才是很重要的内容。 该怎么回答呢? 好像不管怎么回答,他都会成为一个罪人。 松田阵平抿唇,露出苦笑:“如果这里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不会。但你在这里……” 他不希望把她也牵扯进来。 现在无法踩刹车的火车进入了轨道选择,一条捆绑住了一群人、一条捆绑住了一个人。 他的这条车,无论开往哪里,都没有办法踩刹车。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又开起玩笑,好像为了能够让氛围变得轻松一点,即使完全没有办法轻松。 “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在一半的时候把你推出去,摔个残疾也比炸得粉碎好。” 云居久理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如果我说我怕死,你会剪掉吗?”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在沉默中对他的勇气给予肯定:“我相信,如果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你不会剪掉。” 这句话在笃定他的责任心。 松田阵平在那个时候好像第一次见到云居久理似的微微发怔。 他很想问问云居久理怎么了,为什么冷静得这么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根据她的性格早就哭出来了。 难道是濒死之前的某种截然转变? 他还是没有说话。 而是在良久的沉默中,忽然起身握着剪刀朝着炸彈走。 “我不能让你死,我知道我剪断这个炸彈也不会有人怪我,但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未来的人生,我将永远奉献给因为这一剪刀下去而死亡的人们冤魂,我……” 即使他说得那么平静,可是他的身体骗不了人。 他的手在发抖。 剪刀停留在线侧无法重合。 他拆除过无数颗炸彈,从来没有手抖过。 但这一次,他的指尖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剪短让信号被屏蔽。 炸彈上的数字还在缩小。 再不拆就来不及了。 但也只有这颗炸彈的引爆,才能让另一颗炸彈垄断接收源*,保证拆弹部队的人能及时前往拆除。 炸彈犯憎恶警察,就是为了能够看到警察的牺牲来平息他心中的仇恨。 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一只手拿走了他手里的剪刀,递过来一把很漂亮的羊角刀。 她的声音,轻轻浅浅的传来。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它能拆掉这个炸彈的固定槽。” ——“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她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连尸体都无法拼凑,只有衣冠墓的家伙。 而他好像在恍惚间,看到了那个人,站在云居久理的旁边冲自己乐。 ——“小阵平,瞅你这德行。” 她尊重他的选择。 放弃掉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明明她完全可以不把这个羊角刀拿出来,只需要夺走他手里的 第47章 她背逆着光,一颗碎裂的泪珠沿着她冰冷的表情滚落。 那是她真正的眼泪,在用真正的自我对松田阵平说。 她说:“你是一个好警察,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这句话,把他的心搞乱了。 “我想看烟花,让它绽放吧。” * 云居久理看到了。 在摩天轮里发生的事情,她全部都“看”到了。 是的。 那把羊角刀是她的东西。 照片也是她拍的、视频也是她拿着松田阵平的手机录的。 在炸彈从卡槽里脱离的时候,松田阵平拉开观光厢的门,然后把炸彈扔了出去。 炸彈爆炸的时候,冲击波冲撞着观光厢。 整个观光厢的支撑杆都发生了剧烈的晃动,在热浪里疯狂摇晃。 是他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身体保护着她不在晃动的观光厢内撞得浑身青斑。 他的身体很温暖。 云居久理感觉到他的温度随着炸彈爆炸的时候而跟着上升。 可是她把这一切都忘记了。 她在剧烈的轰鸣和刺目的爆炸以及剧烈的晃动中,昏了过去。 虽然恢复了一点记忆,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了。 那个对她来说犹如生命一样重要的人是谁? 羊角刀是谁给她的? 云居久理不知道。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松田阵平挨着她位置很近。 比上次不小心摔倒在床上的距离远不了多少。 他的靠近有些生涩、还有点试探,好像在寻求她的同意也在等待她的回应。 若依若离、缓慢靠近。 她甚至能看到他睫尾在紧张地颤抖。 云居久理很高兴,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他。 松田阵平的靠近被打断掉,瞪圆了眼睛错愕地看着她。 “我想起来了,小山医生提议的方法果然很有效果!”云居久理兴奋的声音像是欢快的泉水。 这是她从医院醒过来之后,第一次流露出开心的情绪。 她真的很希望能够恢复记忆。 虽然只是想起来最近的一件事,已经足够让她高兴了。 松田阵平木讷了半天,面对她的愉悦所表现出来的状态略微有些慢半拍:“真的吗?看样子你恢复记忆是胜利在望了。” 他刚才看到她面对自己的靠近闭上了眼睛,以为她在默许自己的行为。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她刚才是因为想起了什么事,所以才会把眼睛闭起来的吗? 松田阵平哭笑不得。 他松开了紧握住把手的手指,放回到了口袋里开始摸烟盒。 真想抽一根啊。 看着云居久理高兴的样子,松田阵平长舒一口气:“那么你都想起来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能想起来就说明我不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对不对?”云居久理心情很愉悦,她推开松田阵平,忽然又想起来小山医生上次说的那些提议…… 重新回到对于她来说印象深刻的地方,能够促进记忆恢复。 之前云居久理也在中午的时候去给松田阵平送过饭、去过他们第一次认识的地铁口,都没有这一次到摩天轮这里的效果好。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在这里也是对她很重要的一个回忆呢? 云居久理很认真地向他道谢:“你是知道这里可能会让我想起什么,所以才带我来的吗?谢谢你。” 松田阵平伸出手好像很想拍一拍她的肩膀,但中途绕后,很随意地抓了一把略卷的短发,笑道:“不用谢。” 其实他也挺希望云居久理能尽快想起来的。 有一件事他很好奇。 为什么云居久理的身上刚好有一把用得上的羊角刀。 虽然她说那是她很重要的人留给她的,松田阵平一开始以为是巧合。 但云居久理好像很了解那个炸彈该怎么拆掉。 现在云居久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自然也问不出来。 不过也没关系了。 她兴奋的情绪也过去得差不多了。 他们所乘坐的观光厢刚好从最高点开始往下落。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女人在朝着自己的位置靠近。 他轻咳一声,准备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不过能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很开心。如果你想起来了摩天轮上的事情,应该也确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吧?炸彈爆·炸的时候观光厢遭到了冲击,厢门也被爆破碎裂然后你就很痛苦的样子昏迷过去。我有一句话没有跟你说完。那就是,我……” 哒。 一颗小脑袋落在他的肩膀上,伴随着的还有她轻轻的呼吸声。 她太困了。 刚才就一直强撑精神。 回忆像泡泡一样浮现出来的时候,让她更加疲倦。 她实在没有精神力再支撑着自己,靠着刑警先生的肩膀进入了梦乡。 “……”松田阵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睡着了的声音轻轻浅浅地传来,他的呼吸也跟着放松。 她的手自然而又无力地搭在他的膝盖上,掌心朝上。 原本被握在手里的仿制羊角刀从她手里脱落,被松田阵平的双腿夹住。 她在睡梦中,手指还有着某种下意识的自主行动,想要去握住刀柄。 第48章 松田阵平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她的手指微微蜷起,掌心贴合着他手指的温度,和他十指相扣。 *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醒过来的时候是挨着松田阵平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结实,好像特别训练过。 枕在上面的时候太催眠了。 能够醒过来也是一件需要强大意志力的事情啊。 见云居久理醒过来,松田阵平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最好的气氛已经过去了,他实在有些无奈。 “还好吗?”他问。 云居久理揉了一下眼睛,迷迷瞪瞪地点了点头。 靠着松田阵平充了一会儿“电”,云居久理感觉自己好多了。 刚好观光厢也快落地了,她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把手里的羊角刀弄到地上。 她忽然想起来那天下雪夜拍照的时候,好奇道:“不过你把羊角刀放在裤兜里,你不嫌硌吗?” 松田阵平愣了足足半晌,在明白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后,扭过脸看向窗外。 云居久理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几乎是憋出来的一句:“不嫌。” “好吧,你们男人奇怪的习惯。”云居久理心情大好,语气都跟着顽皮起来。 松田阵平没有回应,只是全程背朝着她,时不时地还发出某种抚平心情的呼吸声。就像是经过了半个小时的长跑,在准备慢速的过程中,进行的呼吸调理。 云居久理也很纳闷。 他很累吗? 地面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松田阵平递给她一个笔记本。 “这是什么?” 云居久理伸手想要接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忽然伸直了手臂故意把笔记本放到了一个她碰不到的地方。 “我答应你的,能够让你的胜率提升至百分之九十的内容。不过时间有些太紧张,我没有查太多这已经是我最大努力得来的线索了。你后天就开庭了对吧?剩下的百分之十,就要你自己去寻找了。” 云居久理伸手抓了一下,没有拿到:“你到底给不给我?” 见她温怒的样子,松田阵平觉得很有趣。 他两只手把笔记本扔来扔去玩,看着云居久理时瞳孔涌现波流。 “当然给你,不过你现在要立刻跟我回家,去睡觉!睡到我满意的时间点才行,否则我不会给你的。” “……”云居久理。 旁边路人的目光瞧过来,然后露出啧啧的窃笑。 “……”云居久理。 好像哪里不对。 第25章 025:沉冤 云居久理觉得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她给自己订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结果被松田阵平掐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饱足了一觉之后,才得到了刑警先生的点头,从他的手里拿到了笔记本。 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都写着十年前千田由梨弟弟伤人的事件,一些细节描述。 因为这个案子当年就是公开审理。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私密信息。 只是警方掌握得更加详细一点。 因为时隔太久,当初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录像已经找不到了。 云居久理简单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的内容,就给栗山绿打了通电话到律所商议。 栗山绿看到笔记上的内容后,简直如获至宝:“天哪,松田警官特地为你摘录的吗?虽然律师也有搜查权,如果我们去调取当年结案报告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大概率要和那些很可怕的老头子们打交道,还要耗费很多时间的等待,现在松田警官直接把东西递交给你可以帮我们节省一大笔时间哎。” “他刚好也在复查这件事,说好像有什么疑点,就顺便帮我记了一些他觉得我能用得上的信息。”云居久理捧着笔记本,拿出白板笔在白板上罗列人际关系。 栗山绿跟在她旁边,看着她往白板上贴照片,跟着说:“千田弟弟当年持刀伤人这件事,是二审定罪的。国家裁判所也维持了地方的判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还会有什么疑点吗?” 当年的故意伤人案缘起经济纠纷。 受害者和千田三郎都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因为千田三郎借了受害者一笔钱一直没还,导致受害者在班级里的联谊会中大肆嘲讽千田三郎。 根据当时检察官们调查出来的结果。 联谊会上的其他同学们供述,受害者说的话确实有些不堪入耳,导致千田三郎怒气之下拎刀恐吓受害者,但很快就被其他同学们劝说下来。 这是动机。 在联谊会上最热闹的时候,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在18点30分的时候前后脚出去了一趟。 等到18点50分千田三郎脸上挂着伤回来的时候,受害者女友才惊叫一声,询问自己男友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快救命啊”的叫喊声。 众人出去的时候,才在十字路口南侧街的一家烟店旁边巷子里找到了身中数刀奄奄一息的受害者。 伤口分部在右腰和左腹位置。 而插在受害者身上的刀。 就是千田三郎在联谊会上握着的那把刀。 东侧街的书店老板也证实,在18点30分到18点45分的时候,门口有打架和争吵声。 从交流内容和时间来判断。 第49章 就是受害者和千田三郎。 而烟店老板更加锤死了,死者在中刀的时候大喊了千田三郎的名字。 有了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和作案动机。 检察厅的人也没费事没力气就锁定了千田三郎。 云居久理把所有关系链贴完之后,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被自己罗列出来的关系网。 “千田弟弟一审的时候坚持自己无罪,所以在一审下达十年有期徒刑的时候要求上诉。”云居久理分析道:“当时他们联谊的餐厅在西街,发生争执打斗的书店在东街,而受害者中刀的地方在南街。一共有三个地点。” 她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找了一个空地,画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形状并且把三个地点分别标注出来。 栗山绿被她的绘画功底折服:“你这画的也太棒了吧!简直就像是亲临现场一样!” 云居久理可不就亲临现场了吗? 十年前千田三郎伤人的地点,就在昨天松田阵平带她去的那座摩天轮旁边。 摩天轮刚好能够看到事发地点的全貌。 谁能想还误打误撞让云居久理想起了一些事。 栗山绿附身跟着思考:“咦?真奇怪捏~为什么打架的地方和中刀的现场不一样呢?” “根据检察官供述,受害者爱抽烟。可能在和千田三郎打完架之后,就去南街的烟店买烟。而千田三郎越想越气,就持刀从东街跟到了西街捅伤受害者之后,又回到了联谊的地方。”云居久理说着,在东街到西街比画了一个时间线,写上“5min”。“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联谊场所的监控显示,千田三郎在18点50分的时候就回到了联谊的地方。” “唔,这代表着……”栗山绿若有所思。 云居久理说道:“这就代表着,如果千田三郎在18点45分和受害者打完架、然后又在18点50分的时候跟着受害者到烟店买烟,那么他就不可能在18点50分的时候回到同样需要5分钟才能抵达的联谊场所。” 说完。 她在南街和西街的点中间,也画上了一个5min的时间线。 整个案件的发生。 少了的那5min。 去了哪里呢? 云居久理想。 松田阵平可能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所以才说这个事件对于云居久理来说只能提升百分之九十的胜率。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云居久理接手的这个委托,和十年前的伤人案有关呢? 云居久理沉思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栗山绿连连跟着点头:“是这样哎,不过千田三郎跟我们要打的离婚案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是想要拿千田弟弟着手,来让千田由梨帮我们出庭作证吗?但是这个案子早就已经结案了呀,千田三郎都快出狱了……” 云居久理微微转了下椅子,看向窗外:“所以千田由梨需要一笔钱。” 一笔能够养活她那个弟弟以及自己的钱。 一笔能够让弟弟出来反诉这件案子的钱。 有一个人能给她这笔钱。 就是一心想要离婚的富婆女士。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给小山医生打了个电话。 * 在咖啡厅见到姗姗来迟的千田由梨,栗山绿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 云居久理端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臂搭在桌面上打量着千田由梨满脸诧异地在自己面前入座。 是小山医生帮她们把千田由梨约出来的。 千田由梨看到两位陌生女性的时候还怔了一下,但是在见到云居久理领口佩戴的天平葵花章之后,脸色就开始变得暗沉起来。 犹犹豫豫几番,还是坐在了云居久理的对面。 正常情况下来说,律师除了工作时间,平时出门是不会佩戴天平葵花章的。 一方面是担心被某些极端人士报复;一方面也是担心那么小一颗“纽扣”丢掉,到时候还要给律师联合会写致歉信和申请书,在这期间都没有办法出庭会很麻烦。 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 云居久理第一次接受委托,出面和证人沟通,所以她还会把天平葵花章戴在了身上。 “你们是北村先生请来的律师吗?”千田由梨也直截了当地询问。 北村河自从和妻子闹离婚之后,他就联系不上千田由梨了。 但千田由梨一见到云居久理就知道她们是北村河请来的律师,说明她对北村河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栗山绿也知道北村河和千田由梨之间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所以也很直接地说:“千田小姐,我们希望你能够出庭作证,告诉法官你和北村先生之间……” 千田由梨打断栗山绿的话,说道:“北村先生之前确实想要勾引我,他对自己的婚姻不忠,在我去餐厅打工的时候还多次强迫我对我进行性骚扰。到了法庭上,我只会这么说。” 栗山绿被千田由梨冷硬的态度一噎,下意识看向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没什么表情浮动,而是继续听千田由梨说:“让小山医生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吗?你们还是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那么我就先走了,告辞。” 她起身,连搭在肩膀上的背包都没有摘下来,一副懒得跟眼前两位律师废话的样子。 云居久理不慌不忙,在她准备站起来离开的时候,说道:“千田小姐,你的弟弟下个月就出狱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第50章 千田由梨微微停住动作,狐疑地瞥了云居久理一眼。 云居久理端详着她的神态,眼尾微微眯起,没有任何诧异的色彩反而在奇怪为什么云居久理要提到自己弟弟。 很好。 千田由梨知道。 知道自己弟弟要提前出狱了。 千田由梨哼笑一声,语气有些责怪的意思:“你们不会以为提到我弟弟,我就会帮你们作证吧?我和北村先生之间可和我弟弟没有任何关系。” 云居久理不恼不怒:“因为弟弟伤人而一直身处于愧疚之中的千田小姐,你能够把自己人生九年的时间都奉献在照顾受害者上面,这么多年一点自己私人的积蓄都没有留下来而是全部都给受害者交付了医药费。在弟弟出狱之后的你,一定很想要让弟弟能够在这个社会上有生存的能力吧?是不是有人答应你,如果你给北村河设套可以给你一笔不小的费用呢?” 千田由梨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白,语气也跟着急促:“你在调查我?” 很好。 她急了。 云居久理说对了。 为了乘胜追击,云居久理扔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探监券。 千田由梨看着上面写的监狱名称和囚犯的名字,整个人的神情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空洞而又愤怒。 她攥紧自己的背包带,愤怒地冲云居久理吼。 “你去看三郎了?你们为什么要去找他?他下个月就出来了,你们现在去找他想要干什么?你们这些律师真是下三滥,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云居久理确实去见了千田三郎。 在监狱里面呆了十年的男人,已经完全褪去了人的生命力。 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连说话的语气里都有一种被抽干了的无力。 云居久理弯弯唇,对千田由梨被自己激怒这件事很满意,她笑道:“我想你也经常会去监狱里探望你弟弟吧?十年前因为你弟弟故意伤人而对他完全丧失希望的父母这些年从未去探望过他,只有你、身为姐姐的你每个月都会定期去探望。 你知道弟弟对人生的担忧,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就会恐惧外面的世界。他应该很多次地向你表达过这样的困惑吧,‘姐姐,我好害怕,出狱之后我还怎么生活?外面的人能够接受我这样一个暴力犯吗?我的人生从我进入监狱起的时候就结束了,有的时候觉得,死在这里的我会不会更轻松呢?’ 而你大概率会这样对他说‘放心吧弟弟,姐姐会帮你想办法的,等你出狱之后我会给你的人生一个交代。你不会永远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姐姐一直都在,相信姐姐,姐姐在外面等着你。一定、一定要振作起来。’对吗?” 云居久理得声音不急不慢,时而模仿男人的语气、时而模仿姐姐的角色。 声音像是流淌着的涓涓细流。 落在千田由梨心里的时候翻起滔天巨浪。 栗山绿被这犹如鬼魂轻喃的声音刺激到,也开始跟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更何况是被每一个字音都扎中心肉的千田由梨。 她的灵魂被云居久理的话语抽打,整个人像是筛子一样抖来抖去,看起来就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下一秒就会发生山崩地裂的爆炸。 云居久理的表情非常嘲讽,继续毫不留情嗤笑:“千田小姐,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就是为了赚到能够让你和你弟弟未来生活得很好的钱,我能冒昧问一句大概有多少吗?我最近也挺缺钱的,如果有这样的生意,我也很想去做呢。” 千田由梨彻底被激怒,她骂了一句“住口”然后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想要朝云居久理泼过去。 但云居久理的速度更快。 她几乎是提前预判到了千田由梨的举止。 伸手摁住她的手腕然后直接反扣在桌面上。 栗山绿被吓到了,她还没来得及眨眼就看到千田由梨的手被云居久理牢牢摁在桌面上。 千田由梨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挣扎着,左手为了帮助右手挣脱而抓挠着云居久理的手背。 “放手!你们这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律师!把别人痛苦转化为金钱的杂碎!你们……” “千田小姐,你的弟弟把自己在监狱里所遭遇的所有苦难都分享给了你。你用歉疚的心情照顾了被害者九年,可你有没有听到你的弟弟对你说过一句话…… ……‘姐姐,我是无辜的!我没有伤人!我是冤枉的,救救我,姐姐……’” 云居久理的声调变得压抑。 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变得暗如深海,将千田由梨深深吸入其中。 千田由梨开始扑扑地从眼眶里滚落泪水。 是的。 弟弟这样说过。 在十年前,被检察厅的人抓进去的时候,千田三郎这样向她求救过。 他说自己是无罪的。 和受害者打了一架之后,他就消气了,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联谊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受害者是被谁捅伤的。 可没有人相信过千田三郎的话。 所有的证据链都指向他。 “律师……眼睛里面只有钱。”千田由梨恶狠狠地瞪着云居久理,她的眼泪变成怒火,燃烧在云居久理抓痕密布的手背上。“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出于帮三郎洗刷冤屈的目的接手,仿佛能够让三郎减刑就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甚至为了尽快拿到钱,对三郎说——” 第51章 ——“认罪吧,尽快认罪,二审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减一些刑期,毕竟人家可是变成了植物人呢。这是无期徒刑的罪状喔,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被关在监狱里吧。我会尽力帮你减刑的,出来后你还很年轻、未来还很长……” 所有人的不信任、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的情绪在拘留所里极度崩溃。 就这样。 千田三郎在二审开庭前,决定认罪。 他用眼泪和血液写下了忏悔信,希望能尽快出去。 所有人都认定了。 就是他做的。 他没有未来了。 就连千田由梨都觉得,会不会真是弟弟做的。 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 “不是。”云居久理斩钉截铁,目光坚定。“你弟弟是被冤枉的,他不是犯人。” 千田由梨的眼睛开始瞪大,难以置信地让眼泪的流速变得更快:“怎、怎么可能……” 栗山绿揉了一把自己因为被场面感动而落下的眼泪,赶紧从携带过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云居久理和她分析的各方面情报,以及事发时的十字街道布景图。 栗山绿说:“是真的,千田小姐。我们认真推算过了当年的时间差,在烟店老板当年的供述里提到过死者惨叫声的时间和你弟弟回到联谊地点时一致。这也是你弟弟不是罪犯的证据之一!” 千田由梨还是不相信:“可是那个时候烟店的老板听到受害者叫我弟弟的名字……这又怎么解释呢?” 栗山绿赶紧背对着千田由梨,指了指自己的左腰后背处:“云居桑说了!如果是这个位置中刀那么受害者一定是背对着犯人的,那么怎么会知道到底是谁刺中了自己呢? 所以叫你弟弟的名字,并不能列为判断你弟弟是凶手的条件! 说不定连受害者自己都误会了,他在受伤前和你弟弟发生口角矛盾,自己被刺中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是你弟弟恼羞成怒又过来伤害自己,也是完全有这种可能性的!” 云居久理补充道:“而你受害者当时的照片显示,他的脸上也有血渍。可是受伤的部位在腹部和腰部,那样的伤口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血溅到脸部的。 这只能说明,犯人怕受害者叫出自己真正的名字,在受害者转过身来的时候捂住了受害者的嘴巴,然后在正面又补了几刀。” 千田由梨有些不相信:“可也有可能是我弟弟怕对方叫出声来,所以才捂住嘴巴……” 云居久理笑笑:“捂住对方的嘴巴就意味着会被对方咬住手掌,你弟弟当时手上有咬痕吗?” 千田由梨眼睛猛瞪!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身体骤然一软,栽倒在沙发上掩面哭泣。 “天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啊……” 云居久理松开了她的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她哭。 旁边的栗山绿也受不了了,掏出纸巾也跟着一起哭。 “太可怜了……呜呜呜。”栗山绿。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在前面和侧面两个哭声中,冷静道:“千田小姐,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出庭作证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你弟弟揪出真凶。他逍遥法外了十年,轮回该到他了。” 千田由梨捂着脸,哭噎道:“那又怎么样?十年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什么线索留下,三郎都要出来了……现在再找到犯人还有什么意义?” 栗山绿一拍桌子:“当然有了!千田小姐,抓到真凶能够证明你弟弟的清白,就可以向犯人和误抓你弟弟的检察厅索取一大笔赔偿金!绝对、绝对、绝对够你和你弟弟……哦不!包括你的父母全家下半辈子的生活了!而且你弟弟也可以洗刷冤屈,堂堂正正地做人!他的未来也很需要被别人承认,你说对吧!” 千田由梨放下手,抬起泪眼看着云居久理:“我、我能相信你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也可以怀疑任何人,这是你的选择权利。”云居久理微微笑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你出庭作证的那天,你弟弟的冤情也会得以洗清。” 千田由梨还在流泪。 云居久理朝着推开咖啡厅门走进来的另一个人努努嘴:“接下来会有一位刑警先生可以向你详细讲述他所调查的故事。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你愿意去吗?” 松田阵平走进来,在千田由梨面前停下,出示自己警官证后,微微颔首:“外面有前往搜查一课的车,来听故事吧,千田小姐。” * 在千田由梨被警视厅接走的时候,云居久理又去联系了一趟十年前千田案的受害者家属。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沟通之后,受害者母亲把云居久理送了出来。 “真的像您推测的那样……当年的犯人另有其人吗?”年迈的女人连说话都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她的瞳孔灰白,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连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都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情绪。 云居久理微微颔首:“明天,请您如约前往庭审,到时候您就会知道一切。” 女人微微鞠礼,目送着云居久理离开。 云居久理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很好,照耀着整个世界让路边的植物都变得暖洋洋的。 外面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那人站在树影和阳光的交界线之中,指尖捏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烟。 第52章 他的手指很长。 挟着烟的指骨完全没有被焦油熏出来的麦色而是洁净得素白。 连指甲都是健康的淡粉色,看起来不像是个经常打架的手。 看到云居久理过来,他扔掉了手里的烟,双手抄兜朝着云居久理走过去。 “都聊完了?”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他们答应会出庭。” 他轻松地笑笑:“所以你找到了剩下的百分之十吗?” 云居久理也跟着耸肩:“算是吧,千田由梨呢?” “聊完之后,我们就让她离开了,她的状态好像还不错,似乎为了自己弟弟打算勇敢一下呢。”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 略微有些刺目的日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只手并在一起,架在她的眉骨位置,遮挡住了一些阳光。 他的指尖还有一点略苦的烟草味道。 云居久理的脑袋被迫被他挪向了裁判所的位置。 从她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的。 因为被很多建筑物遮挡住了。 但是她知道。 裁判所就在那里。 对于律师来说,那里就是战场。 用证据作为利剑、言语化为护盾,*驰骋在没有硝烟的征途之中。 明天。 是她人生征程里面迈出去的第一步。 他的身体倚靠在她的背部,带有某种让人心脏砰跳的温度。 就连声音,也有一种被冬日暖阳包裹的暖流。 “加油。” 嗯。 她会加油的。 然后,她的脑袋又被掰到旁边的长椅上。 目光被迫锁定在椅子上面的礼物袋。 “送你了,明天穿到裁判所,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他语气清扬,欢快而又信任着初次上庭的云居久理。 礼物袋里,装着一件银白色的三角领女士西服,内搭素白帆花领衬衫。 很好看,是她的尺码。 然后,他微微靠近。 声音贴着云居久理的耳朵,气波流动,摩擦着她耳垂后侧的位置。 “我可是需要回礼的。” * 翌日。 大和花子起诉丈夫婚内出轨、虐待家庭成员一案。 正式开庭。 第26章 026:昭雪 裁判所庭审会场。 东西两侧的律师席位和中间证人椅摆放就位。 在长达一周的证据递交阶段,正对着旁听席的法官座上也坐着对本次庭审下达判决的裁判长和记录员。 会场庄重、严肃。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只能听到东侧原告辩护人念着委托状。 “……综上所述,我方要求被告北村河先生在判决解除婚姻之后,给予五千万元赔偿金。” 在最后一个音节落定。 空旷的现场寂静无音。 坐在云居久理旁边的栗山绿下意识屏住呼吸。 虽然栗山绿之前也跟着妃英理来过很多次,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她看着云居久理坐在被告辩护人席位上,双手搭在桌上,忽然开始幻视第一次云居久理跟着妃英理出席的时候,她手忙脚乱差点把证物顺序打乱的样子。 差别真大啊…… 云居久理的成长真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站起来。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那些密密麻麻犹如繁星点点的目光之中。 有着法官的审视、旁听群众的好奇以及对方律师的轻蔑。 啧。 没见过的生面孔。 听说还只是刚拿到天平葵花章的修习律师? 现在进庭审的门槛都这么低吗? 一个新人,竟然敢接案子了。 难以置信。 大和花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小年轻律师,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 她已经花钱收买了千田由梨,只要千田由梨出面证明,人证可比物证有用多了。 之后,证人传唤的时候叫来了很多在西索米其林餐厅工作的员工。 他们有很多都被大和花子打过招呼,所讲述的内容也大差不差。 厨师长:“唔,我之前好像确实撞见过几次我们店长……啊,也就是被告和千田小姐有过私密接触,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太多,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同事交流。但是后来好像听前台的小姐说见到我们店长和千田小姐在接吻……当然了,我可没有看到,只是听说而已。” 前台小姐:“啊,其实我也没有看得太清楚啦,不过我倒是见到千田小姐和我们店长依次前往过卫生间。千田小姐离开的时候还抹着口红、但是回来的时候脸上的口红就没有了、而且衣服也有一点凌乱。那个时候做了什么我想不用细说,大家也都知道了吧。成年人都懂得……” 餐厅清洁工:“我可是亲眼见到过千田和店长好几次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下班,如果不是那种关系,为什么会那么刚好呢?前台说的那件事我也知道,我在卫生间里打扫的时候还看到好几个安全套呢。” 餐厅收银员:“说到这个啊……我们店长还多次表示过自己想要拥有一个孩子呢。但是你们也知道的,店长夫人已经四十多岁了,大儿子都28了,怎么可能再给我们店长生孩子呢?所以店长劈腿搞外遇……也是正常的吧。” 第53章 几位西索米其林餐厅的证人讲述之后。 鸦默雀静。 云居久理微微起身,朝着审判团鞠躬:“尊敬的裁判长,对于原告的诉求,我方无法接受。因为我方当事人一没有出轨、二没有虐待家庭成员,现在请让我呈上三号证据,以此证明原告提供的照片是借位拍摄。” 法官微微点头,许可了。 栗山绿赶紧把云居久理说的照片传到庭审显示屏内,然后按照云居久理的要求依次播放。 那些照片上的人物不是北村河和千田由梨,而是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 这是在雪夜的时候模拟现场拍摄出来的。 姿势与对方提供的那组照片没有任何区别。 云居久理背对着显示屏,但对上面的内容了若指掌,她道:“这些照片是严格按照原告方提供的所谓出轨照片,而由我和另外一位先生进行的照片姿势模拟。 从现在提供的照片来看是不是显得画面上的我和这位先生似乎关系匪浅? 没错,光从照片上来看,我和这位先生一定有什么亲密关系。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些照片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就很刚好,我和我的助理还拍摄了一个同等姿势下。从另外角度来看的录像带,请播放。” 照片切换成了录像。 明明上一秒还用接吻姿势来面对彼此的画面,微微向右挪动一点距离,就变成了只是微微靠近的随意交流。 这种模拟效果证明照片有假的方式并不少见。 法官点点头,应允了云居久理的反驳。 云居久理又说:“当然了,为了保证照片的真实性。我们还另拍了一组真正亲昵状态下,在同等角度中的姿势问题。栗山,播放下一组。” 栗山绿应了一声。 第二组照片,就是云居久理坐在松田阵平大腿上拍的。 云居久理说:“这一组照片,才是真正亲昵状态下、彼此的距离超过正常社交距离所拍摄的照片。裁判长,各位陪审团,我将会把三组照片进行对比,让大家观摩一下借位拍摄出来的照片漏洞。 这也就证明了原告方所提供的照片,并不能作为我方出轨的直接证据。另外,刚才出庭的三位证人只是说疑似看到或听到我方的出轨行径,但他们没有一个人亲眼见证、并有实质性证据和肯定语气的确定我方的出轨行为。 所以我认为,这种‘我感觉’‘我认为’‘有可能’的虚无定论,具有强烈自我臆想然后经过自己的思想加工来对他人定性。 不应该予以采纳。” 法官点头。 栗山绿的手激动的搓了起来。 虽然庭审才刚刚开始,但是栗山绿觉得云居久理状态很不错! 真的有希望赢哎!! “反对!” 对方律师举手站起:“他们是被告的员工,并且和被告与出轨对象有过一个月的共事,他们的证词是被告在私底下最真实的内心表达。请法庭参考餐厅员工们的证词……” 云居久理“咦”了一声:“我想请问一下,诸位知道我国年下男的婚姻占比有多少吗?大概有三十万两千多例。而其中,离婚率占比为6.58%。反而要比很多男老女年轻的婚姻离婚率要少很多、很多、很多喔,年纪的参差并不能作为婚姻是否幸福的评判标准。 至于我方当事人想要孩子、但原告身体和年纪无法与我方当事人孕育新的生命这件事,我只能说天地难全、人生无法事事顺心,我方当事人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把西索米其林餐厅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这十年里面,用心经营这家餐厅、并将这家餐厅从一开始的小店面经营成了即将的五星级餐厅。 这还不能说明我方当事人在管理方面的能力吗?他在这个婚姻里面并非无所付出。” 裁判长思索片刻,点首:“被告辩论人请继续。” “没错,千田由梨和我方认识仅一个月,就能够那么明目张胆地在自己妻子名下的产业里公开出轨还到处留下蛛丝马迹让别人发现。我想这应该不是暗自出轨,而是直截了当地仿佛要告诉自己的妻子‘瞧,我出轨了,我们离婚吧。’ 而我想说的恰恰相反,我方当事人不仅对这段婚姻忠诚,而且为了能够挽回妻子的心,三番四次主动提出和解。” 云居久理侧目,跟栗山绿对换了一下眼神。 栗山绿心领神会的又挪出一张流水表。 云居久理说:“而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都在这张流水支出账单上,西索米其林餐厅这么多年以来虽然都是我方当事人在管理,但是所收入的每一笔账单都汇入了原告的账户之内。 虽然这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就算汇入原告的银行卡里也无可厚非,但很奇怪的是,原告的账户似乎只充当着一个中转站的作用。 最后这笔钱的去向居然到了一个美国的账户里面,我能问一下原告当事人,这个美国的账户持卡人是谁吗?” 大和花子的脸色微微变红,浮现怒意,但压抑着声音冷静回答:“我的儿子。” “唔,我能再问一句,您儿子目前在哪里高就吗?”云居久理笑眯眯道。 “反对。”原告辩护人起身,“这件事与本案并无关系。” 法官看向云居久理:“被告辩护人,这件事与本案有何关系?” 第54章 这是法官在给云居久理解释的机会,看样子法官对这件事也很好奇。 云居久理笑道:“当然有关系了,这将会牵扯出原告在我方当事人对这段婚姻忠诚的情况下,为什么要离婚的重要原因,也是她的真实目的。” 法官点头,示意云居久理继续提问。 大和花子冷了冷脸:“我儿子在美国读博,今年准备回来创业,这些钱也只是身为母亲对他学业和事业上的一点支持而已。” “哇哦,美国读博回来的高材生啊,那可真是前途无量。对我们国家来说,绝对是一个高端人才的人力支撑呢。”云居久理赞许道。 但话锋一转。 云居久理的笑容微收:“但是,大和夫人,我想问您一句,有必要把您在日本的全部资产都倒卖成现金的,去支持您的儿子吗?” 她的瞳孔微微缩成一团犹如刀尖般寒光迸射的点,一寸寸落在大和花子的脸上,仿佛要撕开她伪装得平静。 而大和花子也确实展现出了少许动荡,诧异地看着云居久理不知道她是哪里得来的这个情报。 云居久理微微站直,恭敬地冲着审判席鞠礼:“裁判长,我请求让四号证人上庭。” 四号证人。 中条青方。 大和花子猛地从凳子上弹起,但理智让她很快又坐了回去。 “你、你怎么……”大和花子的面色发青,不明白中条青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云居久理站起来,走到证人席侧,俯首询问:“您好,中条先生。我想问一下您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 “poker株式会社的执行经理。”中条青方说。 “您认识原告吗?”云居久理问。 中条青方点头:“我们有一些生意业务上的往来,前段时间她说自己急需一笔钱,想要倒卖自己手底下的公司股权。” “您同意了吗?”云居久理又问。 “当然,她手里的那个公司蒸蒸日上,财源滚滚。正是即将上市的好时候,这么大一块肥肉,我自然要同意啊,只是现在还没有签合同而已。因为她手里很多股权在都转移给了她的儿子,要等她儿子从国外回来……” 说到这里。 中条青方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为了给这位小律师出庭作证,这块肥肉可算是要到手飞了。 但是没办法。 他得把自己的下属捞出来。 云居久理站直了,露出疑惑的表情:“哈?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一个即将上市的前途无量的公司,突然要出售所有股权呢。” 中条青方耸肩:“这个就不太清楚了。” 顿了顿,她像是自问自答地又说道。 “这种操作不知道为什么给了我一种要卷款携逃的错觉啊。”云居久理说完之后,赶紧又否决自己。“真是抱歉,我绝对没有冒犯原告的意思,只是顺嘴就这么说出来了。 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啊,尊敬的裁判长,我认为,这就是原告真正的离婚意图。 她想抛弃自己的丈夫,变卖手里所有资产换现跑路之前,再讹诈自己丈夫一大笔赔偿金。” “你胡说!”大和花子指着云居久理,大声质责。“你有什么证据这样说?!” 云居久理微微拘礼:“在我方提供的六号证据里,有原告曾去当地法务局递交护照照片、护照、户口簿、银行存款与肺结核检测证明等七大基本材料。我想请问,您是想要移民吗?” “反对!” 本场说过最多话语就是“反对”的原告律师站起来:“并不能证明我方当事人有移民意图,筹备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在国外开展分……”公司。 他最后一个音节还没有说出来,突然想起刚才云居久理说过的,大和花子打算变卖自己手里所有股权变现这件事。 都要变现了! 哪里还需要什么去国外开分公司啊?! 怎么回事? 她没有跟他说过自己变卖公司资产的事情啊? 原告律师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诧异地回头看着同样满脸怒容的大和花子。 而大和花子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自己律师身上,她只是怒瞪着证人席上的中条青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给那个小律师作证。 明明他们都说好了的。 难道中条青方不想要她的股权了吗? 在大和花子是否要移民这件事上,云居久理言简意赅的先把起因丢出来。 原告律师很快稳住心神,举手提议:“裁判长,我方请求让五号证人出庭。” 五号证人。 千田由梨。 她的状态似乎比昨天好了一些。 但是眼睛浮肿,看起来像是哭了一夜的样子。 大和花子也没有时间去管千田由梨为什么哭,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为什么中条青方要帮对方律师作证。 她只是坐在原告席上,听着自己的律师开口询问。 “千田小姐,你在上个月曾前往被告所经营的餐厅就职过一个月,对吗?”原告律师柔声询问。 他在接手这个离婚案的时候,也联系过千田由梨。 那个时候的千田由梨坚定点头,说自己确实和北村河有一腿,虽然承认得让他有点诧异,但身为律师打过那么多场官司,对其中缘由也懒得过问太多。 只要能做出对他们有利的证词就可以了。 第55章 管她为什么那么爽快承认呢。 千田由梨点头:“是的。” 原告律师:“听说你在西索米其林餐厅工作一个月的时间内,被告曾多次对你进行过各种忄生暗示,这是真的吗?” 全场安静,所有人都仔细聆听着这位离婚案例最大起因的证人证言。 千田由梨在万众瞩目之中,微微抬头。 她的手指蜷缩着,抓着证人席的桌案边缘,看起来十分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假的。” 全场哗然。 原告律师像是被谁打了一棍子,他的语气变得急促又问一遍:“我再问你一遍,听说被告在你就职的那段时间里,曾经对你进行过多次忄生……” 千田由梨打断了他:“假的。” 原告律师:“……” 千田由梨:“我和北村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反而是我确实几次三番的曾经暗示过北村先生,希望能和他发生一点什么,可是都没有什么进展,我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那些照片上的内容,也只是借位拍摄。” “什么?!”原告律师压着火,声音也跟着变低。“可我上次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 千田由梨抬眸,看向了同样面容压火的大和花子:“那是因为,我本身是一名护士,上个月我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大和女士突然进入我们医院,在没有挂单号的情况下主动找到了我。 说自己想要和丈夫离婚但是一直抓不到丈夫的错漏很苦恼,说会给我一笔钱,希望我能勾引她的丈夫,让她的丈夫出轨并拍下照片作为证据方便离婚的时候起诉自己的丈夫,索要赔偿金。 她还答应我,这笔赔偿金全部都会给我。在找我的时候,她说我的弟弟下个月就要出狱,觉得我应该很需要这笔钱,希望我同意。所以我才想医院请了一个月的假,想要赚这笔钱。” “什、什么?!”原告律师也看向大和花子。 这件事。 他的当事人也没有告诉过他。 他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本以为是一个要素齐全很容易打的离婚案。 本身就是女强男弱的婚姻,男方多年来依附着女方。 被离婚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唯一的问题就是女方索要了一大笔赔偿金、男方可能拿不出来。 但现在看来。 出轨这件事是被推翻了。 大和花子坐不住了,她大声叫喊着:“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你为什么这样说!?这个女人的弟弟是暴力犯,他们姐弟两个人都……” 旁边的律师助理拦住大和花子,赶紧安抚她的情绪。 可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很难再被剿灭。 盛怒之下,大和花子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漏了嘴。 云居久理生怕裁判长没有听见,又重复了一遍大和花子的话:“裁判长,您刚才也听到了。原告脱口而出千田由梨的弟弟是罪犯,说明她是认识千田由梨的。至少在认识的基础上,应该是——了解。那么真奇怪了,按照原告的说话,她作为这个婚姻的原配,为什么对只来到自己丈夫管理的餐厅里一个月,连千田由梨弟弟是罪犯这件事都知道呢?” 原告律师也在疯狂运转自己的脑袋。 大和花子并没有告诉他这么多事情。 现在被对面这个修习律师打了个措手不及。 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是明显是做足了一切准备过来的。 怎么回事? 为什么有那么多他不清楚的事情啊?! 他可不能输给一个修习律师啊!这也太丢人了。 对了,还有家暴! 在有家暴前提,外加十年里和继子关系不融洽,哪怕出轨被推翻了,但还是可以被判定为过错方! 只是……赔偿金肯定不会拿到那么多了,甚至可能拿不到…… 但也不能就这样像一个修习律师低头! 他很快重振旗鼓,打算拿出十年前警方逮捕北村河的事情来说事儿,谁能想到云居久理先行一步开口。 “裁判长,十年前我方当事人曾经因为殴打家庭成员而被警方逮捕过。就这件事,我——认——为——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她的声音冷叮落地。 就像是一颗颗小石子,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落下一道道涟漪。 “综上所述,我方当事人并没有出轨行为,反而是原告为了能够离婚后向我方索要巨额赔偿金而收买证人。 对于原告起诉我方当事人十年前有过家暴历史、十年内对继子不管不问的事件。 我想要请七号证人上庭。 这位证人有点特殊,是隶属于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的警官先生,松田阵平。” 她抬眸,看着从侧门走过来的那位英俊男子,款款入座的时候。 他们相视一笑。 松田阵平先生。 坐在我的证人席上,你可就跑不掉了。 对方歪歪头,依靠在椅背上抬头冲她轻笑。 他不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他的年纪还很小。 来的也不是东京的裁判所。 裁判所里的装潢也没有现在那么高档。 那个时候的案子也不是离婚案。 而是他父亲的杀人案。 也是一位律师,像她这样的律师。 第56章 几度奔波,想尽一切办法找其证据,证明了父亲的清白。 他曾想过,成为那位律师那样的人,并握拳跑到那人的面前说自己也想要成为律师。 可是那位律师却摸了摸他的头,对他说:“如果你真的觉得这个国家的法律有漏洞,会冤枉好人。就成为警察吧,成为一个坚定内心、不偏不倚、探寻真相的警察。让我们这些努力奋斗着,想要为蒙受不白之冤的人洗刷罪名的律师,全部都没有案子接! 小朋友,我会在司法之路上等着你。如果你出了错,我就狠狠地在裁判所指出你的错误,告诉所有人你是一个糊涂警察、你搜证不全冤枉好人,到时候你可别哭哦。” 然后。 他就成为了警察。 出现在了云居久理的证人席上。 他看着她穿着自己送的西装,背手站在灯光之中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银白色的西装就像是一件坚锐的铠甲,让她变成一个勇往直前的女战士,领口的天平葵花章崭新而又明亮。 瞧啊。 他的小律师。 多能干。 第27章 027:光明 “松田警官。”云居久理轻快地念着他的名字,向法官证明他的身份。 他微微坐直:“是。” 看到松田阵平,栗山绿也很高兴。 这段时间她陪着云居久理没日没夜地查资料、询问人证,松田警官也帮了很多。 现在松田警官坐在这里。 胜率又高了很多呢! 云居久理声音落地,清澈有声:“十年前千田由梨的弟弟曾因为伤害自己的大学同学,而导致被捕入狱,请问他的刑期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反对!”原告律师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这个眼生的小丫头就是在瞎胡搞。 就算千田由梨和北村河没有出轨。 但是10年前的家庭暴力事件,可是在警示厅里有过档案的。 而且在10年前被拘留的时候,北村河对自己的行为也供认不讳,承认他是因为酒后和自己的继子发生了矛盾,那个时候大和花子也出面和北村河签订了和解然后把北村河保释了出来。 这个案子过去了10年。 没有人对当时的判定有任何异议。 这个小律师到底想要干什么? “千田由梨弟弟的案子和本次庭审的内容没有任何关联!被告辩护人完全就是在浪费庭审时间!”原告律师反对。 法官也微微蹙眉,不明白云居久理为什么要提及十年前已经定刑的案子。 “被告辩护人?”法官问。 云居久理清声道:“裁判长,千田由梨弟弟的伤人案对于本场离婚案来说至!关!重!要!这是为什么千田由梨会选择和原告一起构陷我方当事人出轨、以及10年前我方当事人所谓的‘家暴’真相。” 审判席上的几个人依次附耳目光交流片刻,冲着云居久理点头:“被告辩护人,请继续。” 得到法官允首,云居久理背着手绕着证人椅转:“松田警官,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松田阵平抿唇:“下个月。原本是明年出狱,但是因为千田三郎在狱中表现良好、所以得到了减刑。” 云居久理在松田阵平面前停下:“原来如此。那么,知道千田三郎出狱提前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吗?” 松田阵平耸肩:“千田三郎出狱这件事,是上个月下达的调令,我想除了内部人员或者千田三郎的家人之外,应该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吧?” 他加深了最后一句。 而这一句让坐在原告位置上的大和花子脸色巨变。 云居久理好奇道:“啊嘞?大和女士,从刚才千田由梨所说的内容里得知,是您主动找到她,想要用一笔钱来收买千田由梨。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 您是怎么知道千田由梨缺钱?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弟弟是罪犯?又是怎么知道她的弟弟很快就会出狱呢? 我想就算是通过10年前的报纸,得知有那么一个暴力犯伤害了自己的同学,导致同学成为植物人。上面的量刑说的应该也是10年吧? 在您的诉求里面,赔偿金可是五千万元啊,你要把这五千万元全部都交给千田由梨吗?这可是一笔超级巨款啊。” 大和花子脸色发白,嘴唇发抖,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在云居久理的接连质问之中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云居久理捏了捏下巴,作沉思状:“莫非你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千田案这件事?真是奇怪啊,你和千田姐弟、受害者一家八竿子打不着,这么多案源里怎么就这么巧一直关注千田案事件呢?喔不对不对,是我说错了,虽然你和千田案没有关系,但是——” 大和花子的脸色变得发白,然后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又散发出某种压抑不住的黑气、最后变成涨红的歇斯底里。 “住口!你住口!” “但是——你的儿子和这件事有关,你的儿子是千田三郎以及受害者的大学同学。栗山!” 被叫到名字的栗山高喊一声“嗨”,迅速放出下一个证据。 那是一张云居久理从千田三郎大学调取出来的入学照片。 当这张照片呈现在法庭之上的时候,大和花子的情绪也抵达最崩溃的边缘:“你胡说!这件事跟我的离婚案没有任何关系!!小圆律师……你说句话啊!我请你来不是在这里干坐着的!裁判长,你为什么不制止,这个女人就是在胡搅蛮缠、转移话题啊!” 第57章 原告律师刚想要举手第n次反对,云居久理先行一步打断对方施法。 “抱歉,我确实浪费了一点庭审的时间去讲了一件久远的案件。但十年前的伤人案和今天的离婚案密不可分。 因为我要说的就是,十年前原告的儿子大和光太和我方当事人的所谓‘家暴’事件,是一个瞒天过海的大!骗!局!” “你胡说!!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律师,我要告你诽谤!” 在裁判长连说三声“肃静”之后,女人的愤怒并没有得到制止。 即使在那样高强度的怒骂之中,云居久理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先是详细分析了一下十年前那“丢失的5min”,随后指出千田三郎在和受害者进行互殴之后到回到联谊场所,与烟店老板听到的惨叫声时间上的冲突。 随后开始讲述十年前的家暴事件。 “十年前在我方当事人和原告的一周年结婚纪念日当天,原告的儿子回到家和原告大吵一架。虽然我方当事人已经不太清楚当时他们母子是为什么争吵,但那个时候的派出所有过记录。 大和光太浑身是血,身上有多处擦伤。当时的警方认定大和光太身上的血渍是自己和继父对打时留下来的,但根据我复查了当年医院的伤情鉴定,可以确定大和光太身上的伤口出血量是不能和当时他所提供的衬衫血量成正比的。 而我当事人当年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儿子也没有伤害自己的母亲。那么那么多的血渍,又是哪里来的呢? 在这一点上,还是请松田警官来帮我们解释一下吧。” 云居久理把话题抛给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神色慵懒地微微坐直,让自己上半身靠近话筒,保证自己的声音能够让所有人都听得到:“这件事是这样的,我呢,是半个多月前从爆·炸物处理班调职到搜查一课,我的上级让我复查一下曾经的卷宗,其中有一个案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就是10年前的‘千田伤人案’。 就像刚才云居律师所说,我觉得那‘消失的5min’十分奇怪,再加上千田三郎一审的时候坚持自己无罪。为了让我第一个月的总结报告好看一点,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进行了一系列的复查。 这也要庆幸警视厅的档案室,就很刚好,居然还存有十年前案发联谊会所的监控录像。在看完了监控以及询问过10年前联谊会场的那些老同学之后,我个人判断,千田三郎10年前是含冤入狱。” 全场沸腾。 所有人低低吸了一口气。 很多坐在旁听席上的除了有涉案人员的家属之外,还有一些同样是律政界的实习同僚来参观学习。 他们都听说过10年前的千田案。 但是他们来到这里,本以为只是一场简单的离婚官司。 谁能想*居然可以牵扯出10年前的一场伤人案? 云居久理笑道。“请裁判长允许我方播放10号证物——10年前的联谊会所千田案的全过程。” 全场寂静。 裁判长点首。 监控视频是加速过的。 只在一些重要的时间点上进行了正常速度播放。 那就是受害者和千田三郎出去的时间、千田三郎回去的时间,以及十年前的大和光太在18点48分到50分之间消失在监控内的两分钟。 因为当时正是酒意最浓的时候。 也是案发的时间。 “停!”云居久理说着。 栗山绿按照她的要求,把视频停住。 云居久理指着视频上面大和光太在出去前和出去后的截图,让栗山绿把照片放大。 “正如刚才松田警官所说。 在我看完监控之后,我个人产生了和松田警官一样的想法。 那么如果千田三郎不是犯人又是谁是犯人呢? 于是我注意到了一个人。 大家可以看到大和光太在出去的时候,外套里露出一截蓝色的衬衫衣袖。可是回来之后外套里面的衣服变成了白色里衬。那么,蓝色的衬衫在哪里了呢? 我想那个时候的大和光太肯定不敢把作案时包裹着水果刀、防止血液溅到自己身上的衬衫随意扔掉。 因为那是他的衣服,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就一直藏在外套里带回了家里。而那个时候因为所有人都说千田三郎和受害者有矛盾,所以警方的注意力都在千田三郎的身上。” 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模拟自己猜测的母子对话:“而妈妈看到儿子身上带血的回来,自然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很害怕,向妈妈求救。我想那个时候大和光太应该是这么说的。 ‘妈妈我杀人了,我很害怕,到处都是警察,他们逮捕了别人,我趁机跑回了家,但警察一定会来问我的,怎么办?妈妈,我该怎么办?’ 妈妈是一位刚果决断的女强人,只需要短短几秒,妈妈就想到了帮儿子脱罪的最佳替罪羊。 她看向了客厅里酗酒的二婚丈夫,故意向丈夫求救。丈夫在酒精的催化下,以为继子要伤害自己的母亲所以在推搡之中,丈夫因为殴打继子而被警察带走,大和光太身上的伤痕和血迹也有了出处。 警察都以为,当天发生了两个案件。 一个是千田案、一个是因为聚会太晚回家而导致被继父殴打的事件。 事后,妻子又充当好人主动去找丈夫,对丈夫说‘亲爱的,我会跟警察说让光太跟你和解的,你早点承认,也能早点出来。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我不会怪你的,我给光太在美国找了一个学校,他会转到美国读书,你也不用再看到他了。’” 第58章 云居久理说完,摊了摊手:“就是这样。我的当事人,稀里糊涂地承认了这件家庭暴力的罪行。他以为自己醉酒的时候真的进行了家暴、也以为妻子为了他居然把心爱的儿子送走。但实际上把儿子送到美国,只是为了让儿子能够躲避警方询问。” 原告律师震惊了:“你、你、你这是打算给千田三郎翻案吗?你疯了吗?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律师啊?! 罪犯都快出狱了。 这个时候翻案…… ……可是相当于和当年调查这件事的检察厅叫板啊! 云居久理故作无辜:“哎呀呀,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当时大和光太身上伤口真实来源,以及我方当事人没有家暴自己继子的状况。” 她可绝对是站在为自己委托人的位置,来说这件事的噢~ 云居久理又向栗山绿暗示可以播放下一个证据:“至于证据嘛,就是当时因为被列入家暴证据的那件蓝色衬衫。以及——” 整个庭审会场鸦雀无声。 好像变成了云居久理一个人的推理秀。 “——曾经被判定千田三郎是犯人的,身上的伤痕!” 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显示屏。 液晶显示屏内显示的照片,是十年前的一张调查报告。 所有人都知道。 千田案的受害者和千田三郎发生过斗殴。 千田三郎的身上也有受害者留下来的拳眼。 云居久理走过去,指着显示屏的千田三郎右脸说道:“大家能够看到,千田三郎脸上的伤痕都分布在他的右脸。这说明了什么,不需要我多强调吧?” 审判席上的人面面相觑,似乎对云居久理所说的这个案件有些不耐和不理解。 尽管她说得头头是道,但却是跟这场离婚案……没什么关系? 另外这是一场10年前的案子。 这位名不见经传甚至没有在庭审席上见过的小律师,拿10年前的案子来说事儿好像有点…… 松田阵平笑道,伸手挠了一下发尾:“不会吧?这都看不出来吗?说明千田案的受害者是左撇子啊。所以挥拳的时候用的是左手,才会在千田三郎的右脸留下打斗痕迹。啧啧。” 受害者家属也如约来到了庭审现场证明了自己的儿子确实是左撇子,那么事情就更清晰了。 云居久理捏了个响指:“栗山,下一张照片。” “是!”栗山绿兴奋到昂首挺胸、胜券在握,握着鼠标点击“播放下一张”。 云居久理说:“这一张是大和光太十年前因为被‘家暴’而被警方拍摄下来的照片。大和光太的右手右外侧以及伤痕分布和千田三郎一致呢。我想问一句,北村先生,您是左撇子吗?” 北村河早就听傻了,本来以为自己才是这场离婚案的焦点,可是没有想到听到这里根本没有自己什么事情。 好不容易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北村河后知后觉地说:“啊?我、我不是啊,我是右撇子。” 那可就奇怪了。 北村河又不是左撇子,为什么大和光太的身上会有那么多的和左撇子打斗所留下来的伤痕呢? 这只能说明,在大和光太刺伤受害者的时候、受害者反抗所留下来的。 云居久理笑容加深,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么,我没问题了,裁判长。” “……” “……” “……” 全场寂静无声。 只有一个人的情绪激动。 千田由梨坐在旁听席上嚎啕大哭:“我弟弟不是犯人!是你!是你儿子!啊啊啊啊!你们才是罪犯!!” “不是!光太不是!你们有什么权利这么说!他有什么动机这样做!你们这是污蔑!污蔑!!” 尽管大和花子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她儿子不是罪犯,但受害者们的家属也反应了过来,被几个庭审控场的警察摁着才没有冲上来。 庄重而又神圣的庭审现场。 声音狂沸,犹如一场愤怒的炼狱。 在这个炼狱之中。 云居久理站起来,手捧自己的诉状,一字一句,像是咏念神圣的圣经。 “我方认定,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是原告纠结外人,想要构陷我方当事人是婚姻的过错方从而勒索赔偿金。 而她的真实目的,是在知道受冤枉的人即将出狱、且受害者前段时间有转醒迹象,害怕自己儿子事迹暴露,再加上儿子在美国读博正值创业期,所以想要变卖家里所有资产,扔下自己二婚丈夫和儿子移民美国。 请裁判长判决,驳回原告诉求,允许我方当事人和原告协议离婚,重新分配婚后夫妻共同财产。” 至于大和光太为什么要伤害受害者,就留着下一个刑事庭审的时候再说吧。 “以上。” 她轻轻合上手里的诉求稿。 放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一声。 “啪。” * 庭审结束。 人流济济的庭审门口。 栗山绿兴奋地握着云居久理的手:“天哪!云居桑!你真的做到了!你赢了人生中第一个案子!你太了不起了!啊啊啊!你是卡密啊!” 北村河揉着激动的热泪,走出来和云居久理握手:“太感谢您了,云居律师。原来十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真的是……” 第59章 云居久理笑笑。 “律师费用我下午就会打到你们律所,真的辛苦了,云居律师。”北村河喜极而泣。 他也没有想到这场案子赢得这么轻松,本以为会是非常焦灼而又漫长的一次庭审,裁判长真的驳回了花子的诉求。 而要说感谢的,除了北村河之外,还有另一个人。 千田由梨站在云居久理的身后,朝着她深鞠一躬:“请您务必接下我的委托。” 云居久理回头看去,知道千田由梨什么意思:“你想要反诉大和母子吗?” “是,委托费多少都可以,拜托您了。”千田由梨哽咽着,肩膀在颤抖、同样对站在面前的北村河鞠躬致歉。“抱歉,北村先生,我很抱歉。” 北村河挠了挠头,拍了拍千田由梨的肩膀:“你也是没办法啊,你那个月的工资我还没给你呢,你的律师费,我帮你出一半。如何?” 既然有委托找上门来。 云居久理自然没有推给别人的道理。 反正千田案的线索都在她的手里。 云居久理点头应允了。 * 千田由梨和大和母子的案子更好解决。 本身各方面线索都是齐全的。 云居久理也只是把自己在第一次庭审的话语重复了一遍而已。 但这一次。 云居久理这边又多了一位证人。 那就是十年前受害者的女朋友。 当年的少女现在也成为人妇,但还是愿意出庭来讲述十年前的一段三角恋故事。 ——“我是他的女朋友,大和光太也曾经是我的追求者之一。但是我觉得大和光太这个人性格不是很好、很容易冲动易怒,所以没有选择他。但是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我前男友的坏话,希望我和他分手。自从我前男友出事之后,他也转学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怀疑千田三郎是犯人,还是三天前云居律师找到我向我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才知道原来犯人另有其人。” 在联谊会场上。 嫉妒受害者和自己暗恋女神浓情蜜意的大和光太,在冲昏了头脑的愤怒之中,趁乱抄起千田三郎曾握着的那把刀,用自己的衬衫裹住防止留下指纹,以杀人为目的想要刺死受害者。 而受害者在后腰位置被捅了第一下的时候,误以为是和自己打架的千田三郎去而复返,大喊了一声“千田”,让附近书店的人误以为千田三郎是犯人。 而在受害者看清真正犯人是谁的时候,他的嘴巴已经被大和光太捂住。 在反抗期间,身为左撇子的受害者在大和光太的身上留下了挣扎的痕迹,以及右手上面的咬痕。 证据确凿。 审判长判决旧案重审的时候,松田阵平一直坐在旁听席上,听着那个女人一字一句地念着诉求状上的内容。 检察厅彻查当年案件,对大和母子进行依法量刑。 要求大和母子在离婚财产分割完之后再赔偿受害者五千万补偿、检察厅为千田三郎翻案并赔偿一亿元赔偿金。 一亿五千万。 扣除税金。 能够买来一个人的十年光阴吗? 云居久理不知道。 但她只知道,在裁判长宣判千田三郎无罪的时候。 松田阵平接到一通电话,小山医生说,躺在病床上十年的植物人受害者。 睁开了眼睛。 * 咣—— 庭审现场的大门拉开的时候。 一道阳光照了进来。 云居久理走在阳光之下,被冬日正午的阳光拥抱。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这刺眼的阳光让云居久理有些诧异,现在已经到了春天吗?明明圣诞都还没到呢。 身后的回廊里,是千田姐弟胜诉后的抱头痛哭。 面前的阳光之下,松田阵平站在光影之中等着她。 明亮的日光被他身上黑色制服吸取颜色,把明亮的地方映衬得更加明亮。 “恭喜,两连胜。”他笑着说,朝着云居久理伸出了手。 云居久理看着他掌心朝着自己,歪头询问:“什么啊?” “和我‘啪’一下,就当是胜利的庆祝吧。”松田阵平朝着她的手努努嘴,示意她也和自己一样伸出手来。 云居久理撇撇嘴:“好幼稚,我不要。” “哪里幼稚了?”他催促道。“这是我和我兄弟们每次解决一件事的时候都会做的事情啊,有点仪式感啊,快一点!” 松田阵平左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也掌心朝着自己,二人掌心相拍。 阳光包裹住他们手掌的缝隙,密不可分。 啪。 但是他没有把手松开,而是直接握住了云居久理的手。 “?干嘛啊?”云居久理问。 他拉着云居久理,往裁判所大院外面走,声音清爽而又明快。 “约会。” 第28章 028:律界新星 约会的地点在西索米其林餐厅。 上次云居久理是什么时候来的,因为失忆而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这一次来的时候,西索米其林餐厅上下喜气洋洋,之前被大和花子收买的一些员工都被替换掉了,很多新面孔穿着华贵的白色餐饮制服迎接着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 妃英理和栗山绿已经在包间里面等着他们了。 好像也不是松田阵平说的什么——约会,而是胜利之后的庆功宴。 第60章 那是北村河特地给云居久理留出来的房间,里面的餐饮也全部都配齐,圆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餐点和主食。 那些诱人的色泽,伴随着让人食欲大动的味道,早就让栗山绿的肚子咕咕叫。 这家西索米其林餐厅被划分到了北村河的手里,成为了他离婚分割出来的财产。 “云居律师!真的太感谢您了,这家餐厅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了!现在能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这都是您辛苦的结果!”北村河举起酒杯,向云居久理道谢。 云居久理诚然接受了这番道谢。 千田姐弟的案子也刚刚结束,当年的受害者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因为昏迷太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 十年啊。 对一个人、一个社会的改变都太大了。 松田阵平倒是也不客气,用刀叉夹起一块牛排送入口中,品尝之后意有所指地看向云居久理:“这家餐厅的食物,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呢……” “……”云居久理。 求求你了,把嘴巴塞满! 不要说话! 吃! 北村河准备的是果酒。 喝起来有一点梅子汽水的甜味,但液体进入舌根的时候,还是能唱出来一点酒精的辣意。 道谢的话,云居久理这两天已经听了很多了。 栗山绿她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塞到云居久理的手里:“云居桑!看!这是我刚才来的时候在路边瞧见的报纸!现在可真是信息化时代,这些事情传的真快!” 正面版幅上张贴着一行加粗大字。 ——【十年冤案,千田案的真正罪犯!沉睡了十年的冤情大白天下,一亿五千万能否买来少年的青春!?】 在这张横幅的下面,竟然贴着一张云居久理的侧面照。 不知道是这些媒体人什么时候偷拍的。 照片上的她手持诉状,低首轻念。 眉眼坚定,势在必得。 旁白还配有一句: ——【律政界新人!不败女王大弟子初战大胜,一脉传承的颜值与实力并存!犹如烈火燎原一般的律界新星!】 “?!”云居久理脸有点热,很是无语:“这是什么啊?” 松田阵平凑过来,端详了一下报纸上的女友,笑道:“还是你正面好看。” 栗山绿小心翼翼地把报纸叠起来,塞回包里:“这也正常嘛!毕竟云居桑你修习不到一个月,就在两周内赢了两场官司!现在外面都知道了,妃英理的大弟子不仅打赢了官司,还把原告给送了进去,现在很多人对你都很好奇呢!嗨呀我要把这个报纸收藏起来,回律所的时候贴在你办公室里……” “噗哧。”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求求你了,不要贴!这也太夸张了。” 栗山绿一点都不觉得夸张:“怎么会!师父是常胜将军,弟子之后也一路飘红这不是一个很传奇的事情吗!” 北村河在旁边听着笑道:“妃律师真是百分百胜率啊,所以教出来的徒弟才会这么厉害。” 妃英理笑道:“胜率其实并不能代表这个事件的圆满解决,只不过是让我们的业绩更好看一点而已,在这条路上我们都还有很远的距离要走。不过栗山说的也没错,自从云居失忆之后各方面的能力都有了卓越的提升。真是神奇啊,难道是什么爱情的力量吗?” 云居久理怔了怔,感觉到坐在自己旁边的那束目光好像有些温度变化。 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酒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哒”。 这段时间云居久理为了调查细节,付出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 “云居律师,真的很出色。”他由衷地夸奖。“能够和云居律师一起分享这个喜悦,我也很开心。” 云居久理:“……” 至于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他就不知道了,但之前说过的一些事情还是得提醒一下这位不解风情的小律师的。 栗山绿听懂了松田阵平的暗示,疯狂朝着云居久理挤眉弄眼:“云居桑,胜诉之后要……那个的!” “?”云居久理。 什么啊?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混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看着栗山绿疯狂眨眼,云居久理挪开了视线:“栗山桑,如果你眼睛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栗山绿。 谁能来戳戳这个木头脑袋啊? 妃英理看着眼前几位小年轻之间的粉红泡泡,想起了自己和那位不争气的老公年轻时的一些事情,也跟着情不自禁地笑道:“我就不跟你们吃到最后了,今天就要出发去横滨,你们好好放松一下,我先走了。” 云居久理起身:“妃老师,你现在就要走吗?” “是啊,一个小时后的高铁,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妃英理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然后抬眸又笑着对云居久理说。“不过云居,这两场案子走下来,你各方面已经非常成熟了。修习阶段可以提前……” 云居久理虽然也很想提前结束修习阶段,但是她现在还没有恢复记忆。 妃英理的事务所是她个人的,而且上次听栗山绿说妃英理也没有打算扩招团队,如果修习阶段结束的话大概率她要另找一家律所工作。 妃律师事务所的位置离家近、而且和妃英理、栗山绿都很熟了。 第61章 如果换律所还要重新适应环境,得不偿失。 云居久理低眉说道:“妃老师,我觉得我还有一些不成熟的地方,这次案子是有松田警官的帮忙,我才能进行得那么顺利。我其实对自己还是很清楚明白的,我的水准跟您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我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地方,就让我继续跟您修习吧。拜托了——” 她站起来朝着妃英理深鞠一躬。 妃英理微微错愕。 她是真的觉得云居久理可以独立行走才会这样说的。 本来在云居久理接这个案子的时候,妃英理觉得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哭哭啼啼地来求救自己,到时候她再以云居久理老师的身份,全权接手这个案子不至于让自己的学生输得太难看。 可是没想到。 等到快庭审了,云居久理都没有来求助过自己。 她还有点担心是云居久理太过要面子,有问题也不好意思来问,偷偷翻阅过云居久理调查的资料发现各方面筹备非常充分。 庭审开庭前,妃英理就知道,云居久理赢定了。 但她没想到云居久理赢得这么漂亮,还连接两场。 如果这样,再让云居久理继续跟着自己修习,多少有点耽误云居久理的时间。 要知道,律师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可是现在云居久理这样说,确实让妃英理有点诧异。 妃英理笑笑:“云居,现在的你真会说话。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按照正常律师第一年的工资和提成给你结算吧。” 云居久理很高兴。 她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师没有选错。 以修习律师的身份继续跟着一位前辈学习,还能拿到正常律师的工资。 她赚大了。 “是!”云居久理高高兴兴地送走妃英理,回来的时候就开始问栗山绿。“咱们这附近有什么房屋要出租吗?” “啪”。 松田阵平手里的玻璃杯落在了桌面上。 栗山绿也愣了一下。 不是吧你? 认真的吗? 赢了官司、拿到了钱就要搬走啊? 那松田警官怎么办啊? 栗山绿疯狂摇头:“不知道,别问我,我可不关心这些租房的问题。” 但另一个人明显不知道这几位刑警和律师之间的事情。 北村河非常热心地跟云居久理推荐附近的房子,顺便还跟着问一句:“要说房子啊,最近确实有几个不错的公寓在出租,云居律师你对住房有什么要求吗?” 云居久理摇头:“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小户型的,够一到两个人居住就可以了,房租不要太贵,实用一点……最好尽快就能入住的那种。” 栗山绿越听心跳得越快。 听这个意思好像立马就要搬出去啊! 那边北村河还在跟云居久理介绍最近的地带,而另一边的松田阵平突然就沉默下来了,一口接着一口地喝着果酒。 果酒也没有什么酒精。 但是松田阵平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刚才的状态截然不同。 直到云居久理和北村河聊得差不多了,云居久理笑着说:“谢谢,我后天就去看房。” 栗山绿坐直了。 她真的要去看房了? 她真的要从松田警官的家里搬走? 啊? 说来也是了。 之前住在松田警官的家里是怕黑社会报复,现在因为北村河的案子,云居久理给poker组的人写了原谅信、poker组的人交了一笔罚金就把人带出来了。 这个梁子也算是清了。 云居久理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再住在松田警官的家里。 但是…… 栗山绿把云居久理拽到了洗手间:“你知不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 云居久理在房间里自动无视了半天栗山绿得挤眉弄眼,现在无视不掉了,她无语地问:“什么日子啊?” 栗山绿急了:“松田警官的生日!” 第29章 029:生日 今天是他的生日。 但是身为生日的主角,松田阵平正坐在家里的窗边,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点燃了一根烟。 这个生日,差点他就过不成了。 但值得庆幸的是,上天对他不薄,让他没有死在摩天轮里,迎来了26岁的生日。 早上醒来的时候,家里的另一个女人就不在。 松田阵平还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准备迎接一下自己生日的清晨,然后把那个女人拦在家里问她甜葵茶到底什么时候给他煮。 前天在西索米其林餐厅,栗山绿暗示了她半天,但是看她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 昨天晚上,他还特地问了云居久理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但云居久理也只是很随意地说去律所。 他估摸着,她八成也不是去什么律所,而是去看房子了。 这两天,松田阵平总想着她应该没有那么无情吧。 但现在看来…… 她起得比他还早。 仿佛就是怕被他堵在家里似的,悄无声息地从家里跑了出去。 厨房的厨具很新。 是昨晚用完晚餐之后刷过的,整齐摆放在餐柜里。 他的目光像是雷达一样扫过家里每一处地方。 确定了她没有给自己煮甜葵茶之后,他抽完了三根烟。 烟抽完了,也没想明白是不是自己这两天的暗示有些不到位。 第62章 松田阵平心情阴郁地捞起自己的衣服,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她的房间,扔掉手里的烟蒂朝着门外走。 这一路上,他把油门踩到底。 那股子邪火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让他在给云居久理打电话和不打电话之间纠结到警视厅。 白鸟任三郎刚好也在停车场里,见到了他的车后,按了两下自己的车喇叭。 喇叭声音让松田阵平稍稍回了回神。 他摇下车窗,看着旁边车里的白鸟任三郎。 白鸟任三郎跟他打了声招呼,笑道:“刚才我遇见佐藤,佐藤说云居律师来给他们送甜糖,说是自己官司胜诉之后的喜悦分享,还单独给你准备了一份,佐藤放在你桌子上了。” “什么?”松田阵平的火气下了一半。“她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挺早的,你们俩住一起你不知道吗?” 松田阵平没跟他多说什么,停好车就拿出自己的工作证朝电梯口走。 白鸟任三郎跟了过来:“你急什么啊你,走那么快。我上次在报纸上可看到了,云居律师把十年前的案子给翻了啊,就是你上次查的那个吧?” “嗯。”松田阵平双手抄兜,没什么表情。 他那里着急了? 白鸟净瞎扯,他看起来很着急吗? 白鸟任三郎“啧”了一声:“昨天目暮警官还说这个事儿呢,不当警察都不知道,这些年沉寂的很多无头案那么多。我们搜查一课也要扩招了,这段时间会从番署各处调来不少警察。” 谁说不是呢。 松田阵平看着电梯上面跳动的数字,在到了搜查一课的楼层之后迈步走出去。 一路上好多认识的同僚都在跟他说笑:“松田警官,糖很甜哦~” 松田阵平抻了他们一拳:“别碍事,走开!” 那份甜糖,连目暮警官也有。 云居久理送过来的东西包装只有松田阵平的不太一样,是用粉红色的纸袋包裹的,摆放在他的桌面上。 他坐在椅子上,第一件事没有去拿礼物,而是掀开自己右手边待处理的事物开始翻阅。 坐在对面的一位刑警探头:“松田警官,你怎么不拆啊?我们可都吃完了……” “我报告还没交……”松田阵平拿着笔低头在纸上勾画。 他端坐在桌前,手里的笔尖没停。 他一点都不好奇,不就是胜诉之后的礼物吗?有什么啊…… 不过从袋子的轮廓来看,感觉里面装得好像不是奶茶杯,因为软塌塌的摊在桌面上里面还有一种颗粒感。 不会真的是…… 松田阵平收了收心,把报告最后一个字写完之后,先呈交给目暮警官,然后才伸手拿起纸袋。 纸袋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包裹纸摩擦声。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松田阵平的心凉了一半。 很好。 是糖果。 他被气笑了。 不至于让他真的直接堵住云居久理,问她为什么不给自己煮甜葵茶这种程度吧? 虽然……他真的很想问。 但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不是吗? 她……并没有觉得他们是那种关系。 如果晚上回去的时候,她在收拾东西,是不是要说点什么话挽留呢? 那说什么合适呢? 别搬走了,这里住得不舒服吗?需要添什么东西吗? 或者…… 喂,谁让你走了?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再或者…… 我又没有问你要房租,你干嘛要白花那些钱啊,实在不行……我可以每个月给你房租…… 这种? 松田阵平整个人坐在位置上,阴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头发被抓得凌乱。 工作可以麻痹少许他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他终于明白降谷零那家伙为什么这么卷了。 工作只需要处理好一件事就可以了。 不会被很多情绪左右。 在这个时候,松田阵平第一次无比佩服自己的幼驯染。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够面对各种不同女孩,都可以那么左右逢源的啊? 晚上回去的时候,松田阵平都没有想出来,要怎么和云居久理说这件事。 但他也打定主意了。 今天一定要跟云居久理说清楚,他的想法。 一字一句的,所有,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很晚都没有回来。 22点30分、23点、23点30分…… 他的生日即将过去。 门外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声。 云居久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屋的漆黑。 但是在这种漆黑里,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不开灯啊?” 云居久理把自己的鞋子脱掉,借着外面路灯的灯光摆放在鞋柜前之后,伸手去按玄关的灯。 但手在开灯之前,就被另一只手摁住。 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变得有些哑涩。 “别开,我有话跟你说。” 巧了。 她也有话跟他说。 不过……这摸黑说话,是怎么回事啊? 不开灯怎么聊事情啊? 这是什*么刑警先生的怪癖吗? 云居久理手里还拎着东西,但是随着家门关上之后,整个室内的光线全部都别阻塞了。 第63章 他的指骨握住她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他发烫的手心在微微用力,好像在握着一个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你今天去哪里了?”他在黑暗中问。 去哪里了? 云居久理有些奇怪:“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去订房子了啊……” “退掉。”他打断云居久理的声音。 白天构思的所有话术在这个时候全部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气韵沿着云居久理的眉骨一直没入鼻尖。 他的呼吸很近,云居久理甚至能够嗅到他身上一股很清新的浅香,是一款新型烟草的味道,用香根草和焦木混合的,有点像烧灼的薄荷叶。 他在黑暗中,微微贴近。 “从你住进来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打算让你搬走。我想每天早上起床都能和你道一声早安、我想晚上回来的时候能够看到你坐在桌前翻书,我喜欢这种和你朝夕相处的感觉。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但你来到之后我发现再也不想到回到之前那个状态了。 我可是很负责任的人,你的失忆是因为我,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说过了,这是男人的誓言……” 他的语气很平静。 没有人知道在这种平静里面装着的心脏在以什么样的频率在跳动。 云居久理被惊到了。 “我没说我要搬走啊。” “……”松田阵平。 他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那你……” “我是帮千田由梨看房子啊,她拜托我,说弟弟出来之后要搬家,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所以我今天才去看了一下上次北村河说的地方。”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前天栗山绿也问自己这个事情。 云居久理觉得这些人的脑回路是不是多少有一点点不太对劲? 栗山绿还让她跟松田阵平解释一下,自己是帮千田姐弟看房子。还说什么怕松田阵平误会……可是……到底误会什么啊? 但云居久理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突然跑到松田阵平面前说“我绝对不会搬走喔”之类的话,不是很奇怪吗? 黑暗中良久的沉默里。 云居久理想要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但他用力握住,语气有些逞强:“那你不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吗?什么时候去看不行?我的生日都快过了……你……” “所以——”云居久理打断了他的责问,叹了口气,把左手拎着的蛋糕拿出来。“能让我先放在桌子上吗?沉死了。” “……”松田阵平松开了她的手。 云居久理摸黑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松田阵平不让开灯,也不说原因就是说不让。 莫名其妙的霸道让她很是无语,但想想今天是他生日,那就忍了。 这就导致了云居久理只能借着月光把蛋糕打开,然后把蜡烛从包装袋里拿出来,依次插在蛋糕上。 她大清早就去订了蛋糕。 但是蛋糕店的人说圣诞节快到了,单子排得很满,还是她找了好多家才找到一个能接急单的蛋糕店。 现在的物价可真贵啊。 赢了两场案子的律师费,有一部分给妃英理当学费的之后……再除去衣食出行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买蛋糕和礼物上。 在23点57分的时候。 倒数还有三分钟。 他们面对面而坐。 松田阵平拿出打火机,依次点燃蜡烛。 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高领毛衣,束腰的衣摆包裹着他宽肩窄腰的体型,手臂捧着打火机的时候,他的脸颊和耳侧濯染着浓郁的红色。 他在火光中,冲着云居久理笑。 “谢谢。” 这是26岁的生日。 是劫后余生的生日。 也是她为他庆祝的第一个生日。 云居久理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竖长礼物盒,递给了松田阵平。 没有喝到甜葵茶的失落被一扫而净。他嘴角弯弯:“是什么?” “你的宝贝。”云居久理说。 她伸手,轻轻揭开礼物盒的盖子。 松田阵平在微弱的烛火里面,看到盒子里安静躺着的一枚墨镜。 他眼睛微瞪,有些吃惊。 这个墨镜和他之前坏掉的那个一摸一样。 以前在爆/炸物处理班的时候因为要保护好眼睛,所以平时都会戴着墨镜出行,来了搜查一课就不太需要了,墨镜坏掉之后也没有来得及去买新的。 “上次在枫叶山,你的那只墨镜坏掉了。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你戴过,但在我出租屋里镜子上的照片里,你一直都戴着墨镜。所以我就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算衣服的回礼和生日礼物。我跑了很多家店,这东西也太贵了吧!我大半部分的律师费可都搭进去了,下个月的伙食费都你出……嘶。” 她的声音像抽丝般倒流。 捧着墨镜的手背上落下轻轻的亲吻。 他的唇角有些温热,撩过一颗颗火星般的热意,蔓延到她的心口炸开花火。 她的指尖碰触到他滚烫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烛火的温度所导致。 他细腻而又温柔地亲吻着她的手背。 俯首的时候,烛火在他微卷的发梢跳舞。 那赋有湿热的密密匝匝的吻落在她的手背、指骨、指尖,然后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和他十指相握。 第64章 “久理,我太高兴了。这是一个很棒的生日和礼物,谢谢啦。” 第30章 030:见面 在poker组的东京会馆内。 桌面上摊放着一张最新的报纸。 上面的内容就是最近一场牵扯出了十年前冤案的离婚庭审。 年轻女人的五官呈现在上面。 虽然画质不是高清的,但还是能够清晰地看到她娇俏美艳的五官,以及认真而又沉浸其中的表情。 报纸上面,压着一个烟灰缸。 一只烟蒂碾在里面,中条青方抬头看向另一侧的窗户,笑道:“怎么样?她很有意思吧?” 窗边的人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外面的阳光被窗帘蒙上,屋子里就像是没有办法被阳光照耀到的地方,那个人完全嵌入黑暗之中,只是在听中条青方讲述完这一切之后,从黑暗里面挤出来一丝哼笑。 中条青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历,上面有着自己圈出来的时间。 他从口袋里面又拿出一根烟,咬在嘴巴里:“还有两个月,她就出来了吧?你说她也是,好好地干嘛往有炸彈的地方凑,结果被当成暴乱党抓起来,差点被判了一年。” 站在窗边的人没有说话,似乎对中条青方说的这件事保持着冷漠处理的态度。 中条青方又说:“小风他们这次办事不力,我花了一千多万给检察厅才把人捞出来。早知道一开始我就答应那个小律师的要求了,不然也不会在检察厅那里留案底。但这个小律师好像跟警视厅的那个刑警关系匪浅,在庭审的时候那个刑警还帮她出庭作证呢。我下面的人跟我说,庭审结束的时候两人还一起离开。 那个小律师明显也是故意不想要跟我和解,所以才说了一个极高的价格。虽然小枫他们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已经引起那个刑警的注意了。这段时间我得消停一点,亏损的那一千万拜托你帮我想点办法补上吧,等她出来之后知道我不仅输了官司、一开始的高利息拿不到还亏损了一千万,一定会狠狠地收拾我。” 窗边的人轻笑一声,朝着中条青方捏了个响指。 中条青方扁扁嘴:“知道了,我会带这个小律师来见你。你等着吧,不过我可要提醒你,这个小姑娘给我的感觉不简单,我每次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会莫名其妙想到oni(鬼)。但是她和oni唯一的区别就是,oni没有她那么有人情味。” * 千田姐弟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 北村河介绍的地方环境很好、价格也很便宜,他们两人住进去之后,北村河还给千田弟弟介绍了一份工作。 那就是到西索米其林餐厅当厨师。 千田弟弟在监狱里服刑的时候,就承担过五年的后厨帮手, 虽然对米其林餐厅来说,水准还有待提高。 但是也算是有一个能提升自己的地方了。 10年前的受害者因为昏迷的时间太久,身体各方面还没有办法恢复成正常状态,还需要较长时间的治疗。 一切似乎都按照应该进行着的轨道上前行着。 因为妃英理去横滨准备她长达一周的法学讲座。 律所里的很多法律咨询都是由云居久理代劳。 栗山绿给云居久理当了几天秘书,也开始适应云居久理的工作风格了。 妃英理涉及的领域里还有很多是民事诉讼。 每天也会有很多人过来做简单咨询。 云居久理前脚送走一个因为邻居家种的树妨碍了她花圃里的花朵晒太阳,而想要索赔的女士;后脚听着座机前的栗山绿在跟下一位打电话想要过来预约的对象沟通。 “嗨、嗨……目前律所的各个时间都已经约满咯~如果您想要前来面对面咨询的话,只能下周了……” 云居久理坐在桌前,拿起栗山绿面前的排班表,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蹙眉:“怎么这么多啊……” 栗山绿聊完电话,长舒一口气摊在背椅上:“因为云居桑你出名了呀!所以律所最近好多人过来咨询。” 虽然……有很多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 但无数个小事情都有可能演变成大事情。 简单的口舌之争,也有可能会演变成一场杀人案。 云居久理一边翻后面几天的排表,一边听栗山绿撑着脸询问她。 “云居桑~你和松田警官的生日是怎么过的呀?” 怎么过的? 云居久理捏着纸脚的动作微微放慢少许。 “吃蛋糕、吹蜡烛。”她说。 “然后嘞?”栗山绿又问。 云居久理:“……你这个八卦属性不去当侦探真的有点可惜。” “我是为你着急嘛!”栗山绿捧着脸,唉声叹气。“明明之前那么喜欢,怎么说没感觉就没感觉了呢?” 在“没感觉”这个问题上。 云居久理知道栗山绿是为她好。 虽然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作为一切事情的旁观者,栗山绿可是亲眼见证云居久理倒追松田阵平全过程的人。 什么学做厨艺、什么送餐、什么每天三句话不离松田阵平的花痴样。 栗山绿觉得云居久理能够追爱成功,完全都是因为云居久理之前付出的诸多努力!如果因为失忆而导致那些好感清空、再加上没有感觉未来有可能会分手,她就觉得—— “很可惜!”栗山绿大声说。 第65章 虽然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到底可惜在哪里。 上次在摩天轮上,云居久理对记忆的简短追溯让她看到了自己恢复的希望。 在那短短几秒钟的记忆里。 云居久理没觉得自己到底对松田阵平表现出了多么浓烈的爱意。 难道是因为回忆到的内容太少了? 云居久理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需要回一趟京都的云居莲花寺。 那里是她长大的地方,或许会有更多的记忆想起来。 本来说要上周回京都。 但是因为云居久理连续接了两个案子,时间就一直推迟到了现在。 松田阵平也一直都没有提及要去京都的事情,云居久理知道他警视厅的事情也不少,那个炸彈犯还在追查当中可能没有时间陪她。 所以…… 云居久理打算自己回京都的时候,被松田阵平一票否决了。 “不行。” “?”云居久理。“为什么不行?我的住民票已经补办好了,我可以自己……” 松田阵平站在客厅里给自己扯领带。 他有好几件深色的制服,因为这两天一直都在加班加点导致衣服基本上都穿了一遍,云居久理早上出门的时候会顺便帮他送到干洗店,有几件还没有拿回来。 自从三天前的生日夜晚之后。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元素在递增。 现在他已经可以毫无避忌地在云居久理面前,把上身衣服脱到每一颗扣子都解开,露出上身精瘦的肌肉脉络和覆块状的腹肌……然后把衣服挂在肩膀上,在家里走来走去。 这是什么老夫老妻的接触方式吗? 虽然云居久理直到现在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松田阵平那个时候要亲她的手背。 这种像小动物的亲昵方式,让云居久理确定了自己对养狗的乐趣没有什么期待。 “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你又不知道位置在哪里。” 他的语调稍稍严肃一点,云居久理的分贝也跟着提升:“拜托,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我自己不会查地图吗?” “不可以。”刑警先生扯掉了自己的领带,回屋去拿自己的毛巾,挂在脖子上朝着洗漱间走。 他一边走,一边拿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举例:“谁知道到时候你会不会莫名其妙又相信了别人说地认识你,然后跟着人家傻兮兮地走了。” 云居久理微笑:“我觉得你在嘲讽我。” “我没有。” “你有。” “……”松田阵平。 他看着云居久理一脸怒容,索性直接说:“再等我几天,东京这边各巷口都有很多不明人士出现,很多都是外来客,百分之八十可能和偷渡有关。我怕那个‘传真炸彈犯’趁着这个乱子跑掉。不然就不知道这个家伙会再时隔几年跑回来,我会尽快忙完手里的事情,到时候一定带你去。行吗?” 松田阵平都这样说了,云居久理也不任性地缠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但她觉得松田阵平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 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然而。 松田阵平隐瞒的事情也没瞒多久,当天云居久理就知道了。 这要怪就怪松田阵平给云居久理买了一个和她一样的手机。 在他洗澡的时候来了通电话。 云居久理刚好也在等妃英理的电话,听到铃声误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顺手拿起来就接了。 结果云居久理还没开口,另一头的白鸟任三郎急急忙忙道:“松田,我联系到云居莲花寺的人了,你打听的那件事我问清楚了……” 第31章 031:幸运 松田阵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捧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 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手机,上前一步用还沾着水汽的手摸了摸云居久理的脑袋。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听我的电话了?你都听到什么了?” 云居久理微微低头,声音低弱:“我都知道了。”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微微低眸:“云居莲花寺四年前就被炸毁了,现在的云居莲花寺只是在之前旧址上重建的新寺庙,也不再收养孤儿。所以就算我去了,也找不到之前的一丝一毫的痕迹,刚才白鸟警官都告诉我了。” “……”松田阵平。 四年前是“传真炸彈犯”第一次作案。 当时还是两人作案,只是其中有一个人当年因为车祸丧命。 后来才变成了一个人。 当时为了给予警视厅足够的恐吓,“传真炸彈犯”在日本各处置放炸彈,以倒数计时的形式来向警视厅索要钱财。 在那段时间。 日本这个国家几乎每天都笼罩在山崩地裂之中,炸弹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这个国家的市民各个人人自危。 白鸟任三郎说。 最开始的云居莲花寺收养了很多没有监护人的孩子。 那里的住持最喜欢的,就是云居久理。 云居住持把自己的姓氏给了她,并在云居久理十岁那年提出想要把云居久理的名字加在户口上,让云居久理成为自己的孩子。 但因为当时云居莲花寺收养了很多孩子。 所以不符合过继条件,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第66章 再之后。 云居莲花寺很多孩子都被人领养,只剩下云居久理还呆在寺庙里。 根据白鸟任三郎所说,从云居莲花寺被炸毁的时间推断,大概是云居久理高考结束的那天。 当时在云居莲花寺里的几位旅客、以及云居莲花寺的很多工作人员都不幸丧命。 参加高考的云居久理躲过一劫。 四年前。 他失去了自己的挚友。 她失去了自己居住的住所。 他们都曾失去过很重要的人或物。 这件事还是他在调查“传真炸彈犯”的时候,查阅了一下“传真炸彈犯”的作案记录,在上面看到了云居莲花寺的地址。 云居久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看起来很孤单。 这种孤单的感觉让她变得像一张纸似的轻薄。 好像随时随地会被风吹落在地。 那也就是说。 她过往的人生也随着最开始的云居莲花寺一起,在爆/炸当中变成了粉末吗? 这下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曾经的幽灵了。 松田阵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想的事情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样。 从她在自己租房卫生间里的那张照片能得知。 她认识松田阵平是在松田阵平调职到搜查一课之前,那个时候他是机动部队的拆弹组。 松田阵平的好友被“传真炸彈犯”杀害。 云居久理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也被“传真炸彈犯”的炸彈炸毁。 松田阵平为了调查“传真炸彈犯”的事情成了刑警。 云居久理追求了松田阵平一个多星期。 联想到松田阵平照片后面的那个——“target”。 会是……什么巧合吗? 云居久理坐在沙发上,心里面一块腐朽的土壤里面忽然生根长出一根嫩芽。 这个嫩芽好像变成一团即将爆炸的小炸彈,像一颗心脏似的怦怦直跳。 或许失忆前的自己,在看到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通过新闻了解到了“传真炸彈犯”这件事,于是对一直在调查“传真炸彈犯”的松田拆弹警员很感兴趣? 如果换作现在的自己。 云居久理也是很想要多了解一点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事情的。 所以……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松田阵平? 另外。 那把羊角刀的来源……又是什么呢? 她的身上为什么刚好有一柄能拆开固定槽的工具刀? 还是她随身携带很久的东西?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按了按。 松田阵平微微侧目,另一只手挠着头发:“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所以才推辞着把去京都的计划往后面推了推。因为……在这件事上,我觉得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云居久理抬头:“奇怪的地方?” 松田阵平的头发被抓得有点乱,嗯了一声:“是的,炸彈的型号虽然类似但是炸毁点不同。‘传真炸彈犯’使用的那款引爆后建筑物是以粉尘式毁坏。但是云居莲花寺被引爆的现场火光冲天。”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 凡是和“传真炸彈犯”有关的案件里,只有云居莲花寺在爆·炸之后发生了火灾。 所以,他很想问问云居久理当年的现场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现在云居久理什么都不记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云居莲花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寺庙了。 “有旧址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垂眸,眼角染上劳累几日的红丝:“还在找,找到后就给你。不仅仅是旧址的位置,还有以前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孩子,我也会去找,只不过那些孩子的资料都不见了,找的话可能会比较困难、需要时间……” “谢谢。”云居久理小声说。 云居久理说完,看到松田阵平忽然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看着她,接收到他的目光,她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忽然也变得有些复杂。 她不明白松田阵平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她心里对自己充满了疑惑。 明明这个身体是她自己的。 却让她觉得那么陌生。 这还是她吗? 她到底是谁? “怎么了嘛。”他走过来,捏了一下云居久理的脸颊,还沁着热浪的肌肤上浅搭着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裹在他的腰上。 云居久理的嘴角被他捏得微微拉长,看起来好像在笑。 “干嘛这样一副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表情?记忆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他想要用安慰的语气来跟云居久理说话,但一开口就是下意识地疏侃。 云居久理打了一下他的手,想让他松开捏着自己的脸的手指。 她瞥他一眼:“不然呢?虽然我没有什么亲人、以前或许也没有什么朋友,孑然一身来到东京。但那些对我来说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你会希望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从你的生命中被抽离吗?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迷糊,这个和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本来一肚子腹稿。 但是云居久理止住了。 她的失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松田阵平。 他或许是这样想的,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跟着他上摩天轮的话,现在就不会因为失忆而那么难过。 第67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就像是淅淅沥沥的水,慢吞吞地吐出:“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跟我又没有关系,我操心那个干什么?” “……”云居久理。 “我又不认识以前的你,你以前的事情我也没有参与过,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只需要你的以后和未来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拂去某种冷意。 让云居久理的情绪从一种冰点变成了恒温。 那种像幽灵一样的虚无和漂浮感在这个时候突然实质化,让她双脚站在地面上,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目光认真的男人。 然后,她扔下一句“不要再捏我的脸不然我叫你好看”然后飞速跑回自己的卧室里。 男人。 谎言的释放者。 她才不相信这样的鬼话呢。 如果他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去调查自己在京都的事情呢? 她可不相信是什么为了让她宽心之类的话。 云居久理让自己暂时当个小人,把松田阵平往这种自私一点的方面来想。 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心里面那股蠢蠢欲动能够稍微消停一点。 那块横在他们手指尖的冰,开始融化了。 * 回京都这件事被搁置了。 云居久理也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松田阵平带她去了几趟医院。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建设,知道记忆恢复是一个长期性的事情。 可是在知道云居莲花寺的旧址消失之后,云居久理确实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失落感,好像有另一个人能明白。 见到她情绪低落地坐在医院走廊外面,等着松田阵平缴费回来,千田由梨走过来跟她闲聊。 十年前受害者的情况还在康复期,因为太久没有醒过来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千田由梨还在承担着对方的康复工作。 云居久理很好奇:“你已经知道当年是冤案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照顾当年的受害者?” 千田由梨笑笑:“云居律师,你说他当年被捅了那么多刀还没死,但又没活下来的当了将近十年植物人,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云居久理想了想,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随后,她反问道:“这个问题也可以衍生到你弟弟,蹲了将近十年冤狱,在快出狱的时候真相大白,谁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千田由梨笑得更释然:“以前我照顾他,是希望他尽快醒过来。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一是觉得如果我弟弟是犯人的话,他尽快醒过来我心里的业孽感能抵消一点;二是觉得如果我弟弟不是犯人的话,如果他早点醒过来或许能帮我弟弟翻案。” 后来她的弟弟真的翻案了。 这个植物人也刚好醒来。 千田由梨眨了眨眼:“很多医生都说,植物人醒过来要看‘奇迹’。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们有自我保护意识。有的时候呢~可能他们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因为知道自己‘沉睡’的时间太久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所以就会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小的‘躯壳’里面,然后挑选合适的时间‘醒’过来。 说不准云居律师你的失忆症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方式呢?而且,这不是一件不幸中又夹杂着幸运的一件事吗?” 千田由梨戳了戳云居久理的胳膊,让云居久理朝着另一侧走过来的那人看。 松田阵平站在人群里,单手抄兜、右手抛着车钥匙,然后隔着人群对她说。 “走了。” 云居久理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好像觉得千田由梨说得也有点道理。 或许—— 他就是她的某种“幸运”吧。 * 但很多时候。 好像不幸所带来的影响,更加深刻。 云居久理回律所的时候,会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来者是一位年轻的女孩,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的样子,虽然面容憔悴但是五官俏丽而又精致,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头低垂着,柔软的褐色发梢服帖在她流着眼泪的脸侧。 栗山绿见云居久理推开门进来,连忙走过去,小声说:“云居桑,她指名道姓说想要让你接她的委托。” “嗯?”云居久理疑惑。 虽然自己不久之前上了报纸。 那些媒体人对她褒奖不已。 但毕竟还只是一位修习律师,经验太少。 来一些人向她咨询也就算了,但这段时间以来的委托人都没有什么正儿八经要打官司的意思。 所以云居久理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快还能再接到起诉案。 她小声询问:“是什么案子啊?” 栗山绿摇摇头:“她不说,非说要见到你的时候再说。” 云居久理放下手里的包,走过去在她面前入座,然后看着她泪眼滂沱的样子轻声道:“你好,我是云居久理。请问你来咨询什么……” 女孩抬头,眼泪争先恐后夺涌而出。 她沙哑的声音,像是吞了一把干涸的沙子。 “我被强女干了。” 第32章 032:委托 她叫小坂小阳。 是绘梨花音乐学院的大三生。 今年刚满20岁。 三天前,在和朋友聚会的时候被一个认识的男性带走,然后——经历了暗无天日的一个夜晚。 第68章 她坐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低着头,低声哽咽;“我喝得有点多,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家里,然后把我捆了起来。” 云居久理瞥见了她手腕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勒痕,上面有着已经快要消除的麻绳捆绑痕迹。 栗山绿也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女孩来到这里,因为要求救这么沉重的事情。她给小坂小阳端上来一杯热茶,但是小坂小阳完全没有品尝的心情。 云居久理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紧跟着问道:“你认识对方吗?” 小坂小阳点点头。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明确地告知他,你很反感这种事情?”云居久理又问。 小坂小阳头低得更厉害了,非常细微地轻声说了句:“嗯。” “那么,他在得知你拒绝之后还在对你进行强制行为的时候你有没有进行反抗?”云居久理又问。 “嗯……我推了他,然后打了他一巴掌。” “那么,在忄生行为发生的时候,他是先脱得你的衣服、还是你的裙子?那个时候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他先把你的衣服脱去还是先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你们那个时候的体位是什么样子?躺着的地方是床?是桌子?还是沙发?” 云居久理问得越来越直白。 栗山绿听得面红耳赤,绕到云居久理的身后小声提醒:“云居桑……” 这样问会不会有点太……直接了? 小坂小阳的头越来越低、肩膀颤抖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抬头看着云居久理,只能这样呜呜咽咽地流着眼泪。 云居久理抱着手臂,倚靠在沙发上语气严肃:“你在整个过程当中是否有过享受?你对他说过几次拒绝?他是否明确知道你的拒绝?” 栗山绿见小坂小阳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好,赶紧去旁边的桌子上拿抽纸准备安慰小坂小阳,但是云居久理的声音也没有停止。 “如果到了法庭上,在对方律师这样问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哭啼啼的,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没有办法清晰地告知,不如早点选择和对方和解得好。这样你就不需要在法庭上被对方律师来回询问你最痛苦的回忆,你的难堪也不会昭然若揭。” 小坂小阳的手抓着自己膝盖上的裙摆,揉成一团:“不,我绝不和解!” 这是*她来到这里,最有底气的一句话。 云居久理微微颔首,语气更加严肃:“既然这样的话,就擦干你的眼泪,勇敢地面对这件事,这又不是你的错。” 强女干案难打的一个要素,就在于很多强行者会拿捏住受害者的害怕以及羞耻心,来进行一系列的心理暗示,从而造成二次伤害,在心理方面击溃受害者。 有的时候。 在受到了这种事情的伤害之后,受害者也没有办法完全从这样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可能到了定案之后,都不能保持一种冷静和理智。 云居久理也不着急,整个事情的发生过程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先让受害者自己先保持冷静。 “不要有任何愧对别人的羞耻心,也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终结,勇敢地告诉所有人。我也曾经在地铁站里遭遇过小偷,我被‘偷’走了东西并不能说明是我自己太过大意粗心,而是‘强盗’太过狡猾和恶劣。”云居久理的声音,伴随着小坂小阳的情绪在逐渐恢复而变得越发柔和。 栗山绿也坐到了小坂小阳的身边,轻轻抚平小坂小阳的背脊,轻声安慰。 云居久理的语气开始缓慢。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轻音乐般安抚着他人的情绪。 “那么,如果你想要让‘强盗’付出代价的话,就要先做好战斗的准备。一旦上了法庭,那就是真正地没有硝烟的战争。” 小坂小阳抬起头来,哭红的眼睛已经止住了眼泪。 她坚定无比,一字一句地告诉云居久理:“我绝不和解,我要起诉。” 妃英理的律师费是多少云居久理并不太清楚,且妃英理到后天才能回来。 云居久理见小坂小阳的情绪差不多了,打算和小坂小阳约一下妃英理的时间,但是小坂小阳却摇摇头,从自己的手提包里面拿出来一张报纸摊在云居久理的面前。 小坂小阳指着半个多月前的那场离婚案,说道:“我的朋友认识千田由梨,千田由梨跟我朋友说你很厉害,然后又给我看了这个报纸,所以我想要找你来承接我的诉讼。” “……”云居久理。 栗山绿很兴奋。 兴奋的同时又有一点担心。 这就叫什么一传十十传百吗? 强女干案和离婚案还是不一样的。 各方面取证都会比较难。 云居久理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被人找上门,前段时间接到了很多都只是简单的律师咨询而已。 云居久理看着那张贴有自己照片的报纸,有些无奈。 她说:“我还在修习期,你看到的这个案子是我第一个接手的案子,迄今为止,我也就接了报纸上所说的这两个而已。” “修习期接手案子就能大获全胜,我相信你也能很好地处理我的案子,所以——就拜托了。”小坂小阳起身,朝着云居久理鞠躬。 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 打算先跟妃英理说一声,再确定要不要接这件事。 第69章 虽然她很想接,妃英理也说过如果遇到了案子她感兴趣也可以接,也按照律所聘用律师的基本工资和提成来给云居久理开工资。 但是最基本的请示还是要有的。 毕竟自己现在还是妃英理的学生。 约定好了签订合同的时间后,栗山绿就把小坂小阳送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栗山绿唉声叹气的样子让云居久理很是无奈。 “怎么了?你跟着叹什么气啊?”云居久理调侃道。 栗山绿摊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被眼泪哭湿的几团卫生纸说道:“其实很多强女干案到最后都会和解……之前妃律师也接过这种案子,虽然有很多在签订合同之前都信誓旦旦地说‘我绝对不会和解’,但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到最后都没有去裁判所就和解了。” 云居久理低头翻书:“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够想清楚。毕竟如果真的上了法庭,这也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庭审。如果她连自己内心那一关都没有办法跨过,还不如在事态扩大化之前就和解。” 栗山绿感慨道:“云居桑,没想到你在看到这种事情上也那么理性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一定要起诉那家伙!让他付出法律的代价!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背着强女干犯的名声过一辈子!’这种……” “把强女干犯关起来是警察干的事情,我们律师是要满足委托人的需求。”云居久理端坐在办公桌前,说道。“有的委托人不希望自己的痛苦被登到台面上来,这也不能说她们懦弱,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里。如果是阿仁那样的警察或许想要把全天下的罪犯都抓紧去,但我们还是要考虑委托人自己的需求。” 栗山绿嘿嘿笑:“‘阿仁’~‘阿仁’~这说的是谁呀,好亲切喔~” 云居久理:“……你够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那位刑警先生并没有把强女干犯关起来,而是把她还没有签订合同的当事人给抓了起来。 小坂小阳来律所的当天晚上,松田阵平打来了一通电话,一开口就说到了小坂小阳的名字。 “小坂小阳说你是她的辩护人。”松田阵平那边的背景声音听起来嘈杂,还有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男有女。 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准确来说,是还没有签合同的辩护人。勉强算是吧,她的案子我准备接了。怎么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警官先生的声音忽然公事公办了起来:“她因为涉嫌伤人未遂,暂时被我们拘留。你现在来一趟警视厅,我们要和你谈一谈保释的问题,云——居——律——师。” “……”云居久理。 * 据说是因为小坂小阳三天前报警之后,因为这个案子是强女干案,所以警视厅强行犯三系就直接接纳了这个案子把涉案嫌疑人野口治带走拘留调查。 一个小时前。 是野口治结束拘检的时间。 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被小坂小阳堵住。 小坂小阳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来一把弹簧刀,在伤害到对方之前就被对方公司的保安摁住并报了警。 现在整个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原本作为原告的小坂小阳,现在因为伤人未遂,要被警视厅暂时拘押12小时。 对于三天前发生的强女干案,因为小坂小阳和云居久理并没有签订委托协议,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云居久理也没有对当时的案件问的特别详细。 但是小坂小阳的这个行为确实惊到她了。 云居久理赶到警视厅的时候,刑警先生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怎么回事?”云居久理问。 上午小坂小阳来的时候,云居久理没发现她那么冲动啊。 “你的当事人什么都不愿意说,不管是谁跟她说话都没有任何回应。还是刚才佐藤跟她说了几句,她才说自己是你的委托人让我们把你叫过来。所以你出马问一下吧,如果她不想从原告变成被告的话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说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律~师~” 松田阵平把云居久理带进了门口标有“第三接见室”的房间,然后自己就出去等着了。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温度有点低。 面前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最中间有对话口位置和一把座椅。 云居久理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位警察打开了玻璃对面房间的门,然后让手上戴着手铐的小坂小阳进来。 小坂小阳的眼睛很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坐在云居久理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没敢抬头看着云居久理。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冲动,她朝着玻璃外面的云居久理微微颔首:“对不起,我,我……” 她呜呜咽咽的半天,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在云居久理的注目下,她捂住了脸,好像羞愧的没脸见人。 白天那么言辞恳切的坚定自己绝不和解的小坂小阳,此时此刻手腕套着银色手铐,哭得不能自己。 她对云居久理说。 “我接受和解。” “……”云居久理。 第33章 033:争吵 “小坂小姐,我向您确定一下,你是要——和解,对吗?”云居久理问。 第70章 小坂小阳肩膀哭抖,声音连不成线:“是,我要五百万日元,他们只愿意出两百五十万,麻烦你来帮我谈,谢谢……” “……”云居久理。 短暂的沉默后。 云居久理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我了解了,那么小坂小姐,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为什么你今天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呢?”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当事人应该不至于鲁莽到这个地步。 整个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明明上午还去找律师,打算起诉伤害自己的人,结果晚上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持刀想要和对方拼命? 结果没有拼成命,被当成暴力犯暂时监禁之后,突然反悔决定要和解。 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小坂小阳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然后起身朝着自己身后的那扇门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云居久理在房间里稍作了一会儿后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起身推门出去。 松田阵平在门外等她。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惊讶,似乎就知道小坂小阳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是语气平淡地冲着云居久理笑道:“野口治还在警视厅没有走,你要去见见吗?” 云居久理奇怪:“小坂小阳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松田阵平微微颔首:“嗯,三天前的报案记录,我看过了。这个案子百分之九十九会和解,你也不用费太大的功夫去钻研了。” 云居久理:“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当事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她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吗?” 云居久理微微垂首,小坂小阳还真没有说。 甚至在云居久理来之前,她都不知道强女干犯叫野口治。 松田阵平声音缓慢:“她是歌舞伎町的陪酒女。” 这事儿小坂小阳还真没跟她说过,只说自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偶尔会去一些餐厅里面帮人伴奏。 歌舞伎町是什么地方,并不需要多科普。 这可是东京乃至世界文明的红灯区。 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感受一下那里长夜如白昼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明明国家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 也明明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女性所选择的职业里面不允许成为陪酒女。 可很多人在听到这个职业的时候都会带有一种歧义的色彩。 云居久理得语气平静:“我没想到松田警官你也会对职业带有某种有色眼镜。” 松田阵平捏着手里的墨镜腿,在指尖晃了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你的当事人对你隐瞒了很多事情。” “我也没指望我的所有当事人都能对我说实话。”云居久理微微站直,说道。“野口治在哪里?我要去和他谈一谈和解的事情。” 松田阵平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警视厅的走廊里,左右两侧的天花板上闪烁着银白色的灯光,照耀在人身上的时候也有一股冷意。 鞋底踩在瓷砖地上的时候。 耳边里面能够听到拉长过后的脚步声。 这种脚步声很多。 即使是凌晨的警视厅,也是这样不停地忙碌着。 松田阵平把墨镜别在自己胸口前的口袋侧,黑色的墨镜和黑色的西装融合在一起,没有一缕光能渗透在上面。 “她有说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乐了一下:“她都没跟你说,怎么会跟我们说?的,还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呢,看来也无望了。” “……”云居久理。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刑警先生。”云居久理撇撇嘴。“不过我想请教一下,松田警官,伤人未遂等到律师来了然后签订保证书就可以把人带走了吧?你们为什么要拘留我的当事人12小时?” 她这幅同样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松田阵平收了收脸上的调侃,语气放软:“她当时持刀伤人的视频我可看了,你的当事人可是奔着杀人目的来的。这件事说大了,那可是杀人未遂……” “杀人未遂的前提是对对方有明显的生命损害只是被迫中止,但我的当事人身为女性、对方为男性,在体力悬殊上就不是我当事人能够控制得住的。这明显只是恐吓!”云居久理认真分析。 松田阵平瞧着她这幅言辞凿凿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吼,真有律师的架子了,我都快说不过你了。” 他话锋一转。 “不过还是没办法,这个案子现在由我接手。我要调查清楚三天前的强女干事件,所以12小时的暂拘是我的命令。在这期间,我要保护市民不被伤害,你的当事人我不能让你把她带走。” “……”云居久理。 “你别瞪我。”松田阵平又补充一句。“相信我,这对你的当事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你也不希望看到她从原告变成杀人犯吧。” 云居久理暂时妥协。 她承认松田阵平说得有道理。 小坂小阳瞒着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之后还会这么“幸运”地没有杀掉人吗? 云居久理不能保证。 反而在警视厅里被暂拘,虽然会限制人身自由,但至少在云居久理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小坂小阳不会再做出这么可怕的行为。 第71章 小坂小阳是暂时“安全”了。 但野口治的家里人并没有那么轻易就打算让这件事了解。 松田阵平把云居久理带到候留所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云居久理就听到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从声音来看。 屋内约莫有三个人的样子。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浑厚、满腹怒气。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闹这么一处不就是想要钱吗?她这就是恶意敲诈,我们要反诉!” 云居久理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在说话的中年男人。 而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位看起来像是全职太太打扮的妇女、她的儿子站在旁边,伸手轻拍着女人的后背耐心地抚慰着。 那个年轻的儿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白净、五官端正,身上的打扮也很潮流,微微蹙眉的时候眼角往下耷的时候颇有一股子人畜无害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副良好青年、孝顺懂事的姿态,拼命地帮自己的母亲擦眼泪。 云居久理知道。 这个年轻男人就是野口治。 野口治安慰完了妈妈又去安慰爸爸:“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去歌舞伎町就好了,真对不起……” “这怎么能是小治你的错呢?当时你去也是因为朋友的联谊硬拉着你去啊,谁能想刚好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呢?”妈妈和儿子互相安慰,但语气里面满满都是对那个要起诉自己儿子是强女干犯的女人的不屑。“你莫名其妙被拘留了三天,今天刚出来她就拿刀过来想要恐吓我们,这样的癞皮糖真是社会的渣滓。” 他态度谦卑、礼貌有礼。 不管怎么看都和强女干犯扯不上边。 乃至于云居久理出现跟他谈和解的事情,野口治都没有因为自己差一点被小坂小阳伤害而迁怒于小坂小阳的律师。 “我的当事人情绪不佳,对你们产生了不好的影响这很抱歉,但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害,希望你们如实书写笔录……”云居久理还没说完,那个愤怒的中年男人就隔着桌子冲着云居久理嚷嚷。 “你在说什么啊?那个陪酒女可是差点要杀了我们啊!”野口爸爸挥着拳头,声音又跟着抬升了几个分贝。“你们这些律师都是认钱不认人的家伙,什么人的起诉都接,八成你们也是什么一路人吧……” 松田阵平面色微泠。 但中年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位刑警先生的表情变得不对劲。 野口爸爸的怒火被云居久理脸上不冷不热的态度点燃,他整个人暴跳如雷:“那个陪酒女给你开了多少律师费?是不是打算在我们这里讹一笔,然后再和你平分啊?我知道现在有这样的套路诉,就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当表子一个当圣人,到处钻法律的漏洞合法‘讹诈’,你……” “野口先生。”松田阵平开口打断,表情在淡白色的灯光中涂染冰霜。“你放尊重一点,这里是警视厅。” 野口爸爸刚想开口为儿子辩解,野口治本人从妈妈身边走了过来,简单地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莫名其妙被人说成是强女干犯,被拘留了三天。刚出来的时候情绪很差,很想做点什么,就报复式地跟小坂说我的手里有我们俩人交往的视频,能证明我不是强女干犯。就算她起诉我也没有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是她,主动要跟我在一起的。” * 据说是一个月前。 小坂小阳在歌舞伎町一家知名酒吧当陪酒女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研究生毕业联谊庆祝的野口治。 小坂小阳刚好在野口治那一桌,和野口治相谈甚欢。 随后野口治主动要求和她互相加了私人邮箱。 对于这件事,野口治表示:“这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吧?因为在这种场合里面认识了一个各方面脾气性格都很对口的异性,想要留一下私人联系方式加深一下后续认识,也是和别人交际的一个正常过程吧。” 在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之后。 那一个月里。 他们经常私下见面。 乃至于野口治误以为他们是“交往”的关系。 在三天前,野口治的生日会上,他约了几个自己的好友去练歌厅的时候也把小坂小阳约了出去。 就在那天晚上。 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忄生关系。 对于这件事。 野口治并没有否认。 但他的意思是:“我们是正常的发生忄生关系,绝对没有她说的什么捆绑和强迫。如果警方认为我和陪酒女发生了不正当的皮肉交易,我愿意就这件事被罚款或者拘留,但我绝对不承认她起诉我的强女干。” 野口治所说的视频,就是在那一个月里自己和小坂小阳“交往”时的一些互动视频和录像。 那么按照野口治的说法。 小坂小阳持刀威胁他们就有了说法。 野口爸爸重重地冷笑:“呵,还能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知道小治手里面有那个女人献殷勤的证据,什么起诉都不会成立、她一定会败诉的东西。所以就直接铤而走险想要直接来勒索了。” 事情就在这一点上产生了两极分化。 一个说自己是非自愿。 一个说自己以为他们是亲近关系,所以才发生了忄生关系。 第72章 对于小坂小阳提出的五百万赔偿金,野口爸爸更是觉得可乐:“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这样的女人,我就知道是为了钱!五百万?她也配?” 刚才云居久理简单了解了下野口一家的身份背景。 住在东京有名的富人街松涛区三华街内的别墅华府。 那里的房价贵得吓死人。 能住在那种地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野口爸爸是自己开经纪公司的,手底下有很多艺人,也明白这种官司该怎么打,自然也见过很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行为。 在他们心目中。 小坂小阳就是一个行走在红灯区专门挑选涉世未深的年轻男人,进行坑蒙拐骗“合法”敲诈行为的陪酒女。 这笔钱,他们不是拿不出来。 但野口爸爸一口一个“她不配”,明显也是不打算花这么多钱来摆平这件事的。 对此,儿子就“明事理”多了。 他对云居久理说:“两百五十万,再多的话就只能法庭见了。我也不希望别人未来一直戳着我的脊梁骨,对我说我曾经因为被人指控是强女干犯而被拘留过,如果上了法庭能够证明我的清白,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们的态度坚决。 云居久理也听明白了野口治的需求。 这就是典型的谈判和解期了。 无非就是各种讨价还价的过程。 如果野口治手里有能证明自己和小坂小阳关系亲近的视频,再加上今天小坂小阳持刀伤人未遂,上了法庭绝对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样看来。 好像和解会对小坂小阳更好一点。 云居久理站起身来,目光淡扫面前三人,最后从爸爸到母亲,最后停在儿子的身上。 她笑道:“好的,野口先生,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不过我很奇怪一点——” 屋内几人停顿,都看着她。 云居久理笑了笑:“野口治先生,你们一家三人口口声声说我当事人是陪酒女,明里暗里的贬低这个行业。但刚才你在所有人面前亲口承认,是你主动加了我当事人的私人联系方式,并且这一个月以来,你误以为你和你打心眼里看不起的陪酒女是‘交往’关系,所以对我当事人某种拒绝的言语当成了半推半就。 陪酒女也有说‘不’的权利吧?难道因为对方是陪酒女,在拒绝的时候还强行发生关系就不是强女干了吗?尊重别人的拒绝这是连幼稚园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 哦不好意思,我这番话可能说出来像是放屁。如果你懂得这个道理,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语气轻柔,笑容优雅,简单的说完恶劣的话之后起身朝着门口走。 满屋子里的污言秽语被她抛之脑后。 松田阵平跟出来的时候一直憋着笑;“我的大~律~师~啊,你这么说就不怕得罪了对方,让他们不同意你当事人提及的数字吗?” “如果好声好气就能拿到心仪价额的和解金,那么每一个律师都去练习该如何赔笑而不是苦哈哈的啃书了。”云居久理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准备算一下时间定个闹钟,看看明天什么时候来接自己的这位当事人。 真的是…… 都找好律师了。 为什么做事情之前不先跟律师沟通一下呢? 那个视频到底为什么让小坂小阳的反应那么大? 小坂小阳愿意和解,是因为那个视频吗? 松田阵平拦了她一下:“我交个报告也回去了,一起吧?” 云居久理觉得搭个顺风车也不错,就坐在警视厅一楼的等候室,端着佐藤警官给她泡的一杯花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月色很浓了。 外面的繁星点点,柔软夜光轻柔抚摸她蹙起眉心。 “怎么了?”佐藤警官放下手里的文件,坐在云居久理的面前笑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失忆的事情还在犯愁啊?”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就是因为你的当事人吗?”佐藤警官撑着脸,打量着云居久理的表情。 “我其实能明白云居律师你的想法哦,歌舞伎町的陪酒女郎和社长儿子发生了忄生关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但如果女方真的是为了要钱的话,为什么还要拿刀去和对方拼命呢?” 是啊。 云居久理刚刚就在想这件事。 小坂小阳现在被拘留了。 她也探视过,询问过小坂小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坂小阳完全一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真是让她犯愁。 直到现在,云居久理都还不知道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小坂小阳想要和解。 但是和解的时效一共就这么几天。 已经过去了三天。 再加上小坂小阳出来就是四天没有了。 两周的时间过去小一半。 强女干案虽然是公诉案,但报案人也有权利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索要更高的赔偿金,然后再是检察厅对罪犯进行量刑。 现在以松田阵平为首的警方介入之后也是以调查为主。 在准备起诉和应诉的过程中和解,就没有后续的检察厅介入,对被告来说是最好的局面。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坂小阳的职业问题。 第73章 还是野口治得手里真有什么能证明他没有强女干的证据,云居久理觉得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慌。 一点不像被人持刀要挟,差点被捅伤的什么“受害者”。 佐藤警官冲着她笑:“我们都是女人嘛,心意都是相通的。不像他们男人,好像很理智的样子但实际上都是不懂女人的大笨蛋。明明就是揪着白鸟警官让他把圣诞夜的餐厅劵让出来,还非说什么交报告~” 说完,她捂嘴笑道。 好像知道了松田阵平的什么糗事,让她很开心的样子。 云居久理还在想着小坂小阳的事情,没把佐藤警官的话放进脑子里,听到她“啧啧”的笑,才晃过神来。 “啊?”云居久理。 什么啊? 佐藤站起来,用文件袋挡住半张笑脸,看着走廊外面走过来的某位刑警先生,神秘兮兮道:“别说是我说的哦~” 俩人在外面打了个照面,松田阵平见佐藤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眉尾微抖,走到门口停下闲散地靠在门边,把车钥匙套在指骨里来回转。 车钥匙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哒哒”声。 “白鸟说附近有家不错的寿司店,圣诞夜有特别放送,我也不是很喜欢赶这种潮流,但他说很有意思一直催促我一定要去。”他话音到了最后的时候,才非常“勉为其难”地看着云居久理。“去吗?” “……”云居久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闪烁着红绿灯球、缓缓飘雪的世界,忽然意识到—— 啊。 今天是圣诞夜啊。 第34章 034:歌舞伎 对于松田阵平的这个提议。 云居久理答应了,但是又没有完全答应。 他们俩离开警视厅后并没有回家,但也没有去白鸟任三郎提议的那个地儿,而是去了……歌舞伎町。 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街道。 云居久理搓了搓有些冻红的手掌,站在人群里面环视四周。 今天是圣诞夜。 路边全部都是出来过节的人。 对于警视厅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节日放假一说,松田阵平还是听白鸟任三郎提及才知道今天是圣诞夜。 云居久理也差不多。 白天的时候栗山绿提前走了一会儿,好像跟人约了去吃饭什么的,云居久理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看八成是为了跟人过圣诞节吧。 今天外面的人格外多。 全国好像都被圣诞的颜色填充,到处都闪烁着布灵布灵的灯条和灯球,悬挂在高处的时候让整个世界亮如白昼。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的充满着某种荷尔蒙气质的场所,陷入沉思:“你的当事人不是选择了和解……”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就算是和解,还是要多掌握一点对她有利的信息,这样才能多谈一点钱。不然的话,因为她今天被拘留这件事恐怕没有办法拿到她心里的价位。这里毕竟是她工作的地方,认识她的人会比较多。我也需要多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和解。” 她在圣诞夜还想着工作……真的是……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他感受过那几个家伙们的狂热工作态度。 难道他这一生都逃不脱工作狂的掌控了吗…… 松田阵平抿着烟角,无奈地笑笑:“所以你觉得你的当事人同意和解不是因为自愿,而是因为某件事而不得不同意吗?”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其实我的内心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察觉,她今天在来找我的时候,刻意隐瞒了自己是陪酒女这件事,我觉得这种隐瞒可能并非出于恶意。” 刚才在接待所里的时候。 小坂小阳一直在跟她道歉。 虽然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坂小阳要跟自己道歉。 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这不像是一个为了钱去勒索他人,事情败露之后拿刀去要挟对方也失败了的样子。”云居久理说着,心里想着刚才在警视厅里的时候,佐藤美和子说的一样。 如果小坂小阳真的为了钱。 她只要等着律师去主动谈和解就可以了,干嘛非要自己动手,把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呢? 除非…… 小坂小阳被什么东西威胁了。 松田阵平饶有兴致道:“吼,你还蛮信任她的嘛。不是说没指望自己的委托人跟你说实话吗?” 云居久理捧着自己的手,*把脸埋在围巾里面取暖,说话的时候白色的哈气浸湿了围巾,让她的声音也变得暖烘烘的。 “她在知道我是修习律师的时候,还愿意让我这个没有经验的菜鸟帮她打官司,不是也很信任我吗?” 松田阵平笑笑。 说的是呐。 冬夜的冷风萧瑟,吹打在枝桠上悬挂的彩灯和铃铛,让这里充满了一股很奇怪的、满是黏稠的气息。 叮铃铃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脆。 就像是在召唤着路过的行人——“来玩呀”。 三天前的强女干案被划入他的调查范围,他也看过了练歌厅当时发生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特别。”松田阵平对云居久理解释道。“当时他们是以为野口治庆祝毕业为由,在外面一个比较正经的练歌厅里举办了一场联谊会。 在场的人都是野口治的朋友,他们的现场氛围很正常,唱着歌喝了点酒。虽然喝了酒,但还没有到酩酊大醉的地步。 第74章 我白天的时候和白鸟任三郎去过一趟那个练歌厅,至少你的当事人在离开的时候,连膝盖都没有发软。” 所以,如果说是在小坂小阳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强行发生了忄生关系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 他在警视厅里和云居久理提及小坂小阳是陪酒女这件事,绝对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有色眼镜。 “……而是因为当时……你的当事人所表现出来对野口治的态度,确实挺不一般的。至少在我不知道她是陪酒女的情况,我个人认为,他们俩是情侣关系。” 从一行人到达练歌厅的19点整,到19点10分开始上酒、开始唱歌,一直持续到22点整结束。 他说:“在这期间,野口治和小坂小阳多次出现手拉手拥抱,亲脸颊等亲昵行为。我的大律师啊,你觉得如果那段监控放到法庭上,法官会觉得是小坂小阳不愿意吗?” 松田阵平说得很直接。 云居久理听得眉心微蹙。 所以,这也是他拘留小坂小阳的原因之一吗? 他觉得小坂小阳的问题要比野口治大一些。 至少目前的这些证物体现出来的是这样。 她问:“你到法庭上,也会这么说吗?” 松田阵平反问:“难道你想让我作伪证?” 他不会做伪证。 云居久理也没指望他给自己作伪证、把刚才对她说的这番话咽回去,然后在法庭上的时候扭曲一下事实,说小坂小阳好像确实醉得人事不省涅~之类的。 这家伙不会的。 哪怕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但是这样的话。 事情好像就变得有点大条了。 如果真的像松田阵平所说。 小坂小阳案发的时候完全处于拥有自我行为能力,不是因为被“捡尸”而强行带走的话。再加上有野口治手里面他们长达一个月私下联系的记录、今天晚上小坂小阳持刀伤人未遂被拘留。 整个事情好像真的在朝着对小坂小阳不利的方向发展。 很不妙。 但是刚才在接待室里和小坂小阳交流的时候。 云居久理感觉到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的情况,与其了解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先了解自己的这位当事人的背景会更好一点。 小坂小阳所在的那一家音乐学院培养出了很多娱乐圈当热艺人。 栗山绿特别喜欢的一位初升小花冲野洋子,就是小坂小阳的校友。 她自己好像对陪酒女这个职业也很排斥。 在刚来找律师的时候,也向云居久理隐瞒了自己兼职的这个职业。 不过在真正了解到事情原貌之前。 云居久理打算先去小坂小阳工作的地方看一眼再说。 歌舞伎町这里的一些店面因为存在部分灰色交易,对警察也不会完全说实话。 便衣来调查一下,或许会更方便一点。 一开始进入歌舞伎町的时候感觉还没有那么不正经,多少有一些在外面拉客的酒水侍应生,但越走到里面那种奇怪的氛围就越明显。 那是一种仿佛被深夜笼罩的神秘场所。 有一把钥匙能够捅开这座充满迷情的木盒,让里面的东西呼之欲出,就像是张开翅膀的鸽子想要奔往快乐的天堂。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一脸“早晚都给你们都端了”的表情,笑道:“警官先生,小坂小阳工作的地点在哪里啊?” 松田阵平朝着旁边努努嘴:“那边。” 说完,他低首笑问:“不过你即使在你的当事人没有完全向你坦诚的情况下,也愿意为了她的事情去做调查吗?” “我对我每一个委托人都是如此。”云居久理说。“虽然我的老师说过,让我不要对委托人完全地信任,但她也告诉过我不信任只是一小部分的占比,更多的还是要信任。她所说的那一小部分不信任只是为了让我在接受委托的时候保护好我自己,而不是让我留心眼的和自己的委托人打太极,毕竟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赢官司。” 如果妃英理听到她这么分析自己跟她说过的话,大概率会很感动吧。 不过妃英理感不感动云居久理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面前的松田警官在沉思着,似乎有些动容。 虽然律师也有一定的搜查权利,但并不是所有的律师都愿意这样去做。 松田阵平其实一直都很庆幸,自己父亲当年也遇到了一位像她这样负责任的律师。愿意为了调查真相而四处奔走,才能够让自己的父亲洗清嫌疑。 玩转法律的对象。 要么是为了凌驾于他人之上、要么是真的希望能够把法律化作利刃,捍卫弱者的权益。 “这可真是个良心差事啊~”松田阵平语气轻松道。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松田阵平为什么这样评价她,但她自己觉得这件事情还挺大条的。 作为小坂小阳的委托人。 她必须要往强女干上面去辩论,替小坂小阳争取最大权益。 但是旁边的这位刑警先生可是奔着调查事件真相来的。 如果调查出来的真相。 和她想要为委托人维护的权益产生冲突…… 或许这就是刑警和律师从根本上的不同吧。 对于律师来说。 委托人的权益摆在第一位,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第75章 云居久理微微昂首,看着天边轻轻浅浅飘落的雪花,伸手轻拍了一下落在发尾处的薄雪。 掌心有点凉。 然后被另一只手捂住,塞进了他的风衣口袋里。 茶褐色的风衣衣摆搭在他直筒裤的膝盖位置。 云居久理的手被塞进去的时候,被他每一根骨节反握住,以最掌心相贴的方式,让她的手进入了温暖区。 “这边。”他朝着右侧的街道处迈开长腿。 云居久理跟了过去。 他的手指很长,握住的时候有一种很扎实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更贴近了一点。 绕过歌舞伎町各个支口,他们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这个酒吧看起来和普通的酒吧有些不太一样。 在正入门的大门设计是一只立体的麋鹿浮雕头颅,用鎏金的燃料涂抹着看起来栩栩如生。 整体装潢也很像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风格。 门口悬挂着一条条水晶玻璃的吊坠,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特别设计出来的风铃,只要有人路过门口,就能带起一阵拨动风铃的微风。 然后。 那些折射着霓虹色彩的透明玻璃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出叮叮的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在向路过的行人们轻声低语着。 ——快来玩呀。 这家绽放在黑夜里的迷醉之所,名为——“迷途之鹿bar”。 但是这扇大门紧关着。 门口挂着一个吊牌,上面写着【狂欢开启,无预约者暂停接待】。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圣诞老人打扮的男服务员,正向来往的客人们进行解释。 “哎呀,真是抱歉啊,因为今天是圣诞夜,练歌厅内正在举办圣诞狂欢。因为日子比较特殊,只有预约的客人才能进入,如果没有提前预约的话,我们是要暂停接待的。” 云居久理有些语噎。 这可怎么办都忘记这回事了,来的时候没有提前做好攻略,难道要吃闭门羹了吗?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换一个什么别的办法,进入的时候旁边的刑警先生忽然“咦”了一声,朝着那位男服务员走过去。 男服务员身材瘦长,裹在红白相间的圣诞老人服内,头上戴着圣诞帽,脸上挂着假胡须。 在转过来的时候,红色圣诞帽檐下面流出来一撮不太像挑染出来的金发。 对方在瞧见松田阵平的时候,下垂的眼尾微微扩张。 二人在对视之后,没有说什么。 云居久理听到松田阵平伸手闲散地捏着吊牌一角,饶有兴致道:“加钱,能进吗?” 云居久理:“……” “圣诞老人”先生笑着眯眼,眼尾挂起一点浮光,声音温吞:“当然可以,不过请您看一下注意事项。” “圣诞老人”戳了戳旁边的一个标语,笑容更深。 云居久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瞧见了这位“圣诞老人”略深的肤色、以及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磨损导致的指茧。 她微微一怔。 枪茧? 而“圣诞老人”手指的位置上面,用红色的涂鸦漆描绘着一种非常醒目的标识语。 ——“迷途之鹿bar,警职人员与狗不得入内。” 后面还跟着一颗可爱的小红心。 然后。 云居久理看到松田阵平的脸黑了下来。 而那位“圣诞老人”笑容灿烂,天真无害。 第35章 035:酒吧 眼前这个家伙,松田阵平认识。 以前刚进警校的时候。 他就和眼前这个金发黑皮打过不少架,直到现在都没有分出来到底是谁更厉害一点。 但松田阵平的心里面总有一个遗憾。 就是没能把这个家伙揍趴下。 这个遗憾一直持续到他们警校毕业。 一个考了公务员、一个在警校还没正式结业就被机动部队的人看上而提前特招。 虽然他们去了不同的领域。 但是松田阵平总想着,反正大家都还是警职人员。 以后在这条路上多多少少也会碰到。 用自己的业绩来说话,好像更有力量。 但谁也没有想到。 他和另一位叫诸伏景光的家伙被注销了警籍资料。 虽然没有人说,但是他又不是傻子。 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是被公安部派去做什么神秘任务了。 他们的见面时间也逐渐开始缩短。 从一开始的一个月一聚、变成了三个月一聚、最后变成了一年一次。 上一次他们俩人见面还是在一个月之前,萩原的祭日公墓。 他们几个人还碰到了一场炸弾案。 这家伙被对方的手榴弾炸得不轻,如果不是诸伏及时赶到,这家伙八成要被对方的手枪怼成筛子。 现在看来,他是伤好了吧在这里跟他嬉皮笑脸? 对了。 他现在也不叫降谷零了。 改成了什么来着? 忘了,懒得问。 松田阵平自己的钱包扔在安室透面前的桌子上,手撑着桌面,冷哼:“我们不是警职人员,是律师。久理,把你的徽章拿出来。” 云居久理拿出自己的证件,对方看了一眼之后,声音更加轻快:“唔,原来是律师先生和律师小姐啊,那么……” 第76章 云居久理眉梢一喜:“那么我们可以进去吗?” “也不行哦。”“圣诞老人”先生看起来很无辜,冲着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眨眼。“就算你们不是警职人员、加钱是不可以的,因为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他一边好声好气的跟松田阵平解释。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有些臭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 云居久理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认识。 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而是他们的对视的时候那种目光交流。 可能松田阵平自己都不知道,在遇到很熟络的人时,他的眉眼会微微低垂、上半身会微微前倾,双手会自然的抄兜。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在不认识的情况下会让人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距离感。 但如果遇到了熟人。 他的表情会收敛一点冷漠,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姿态。 人和人之间都是有基本距离的。 美国心理学家霍尔博士对这种距离进行了4种程度的划分。 多少还是有一点科学依据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超出了初次见面的社交距离。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职业是律师。 她在失忆之后,多次会表现出这种微举止的下意识观察。 有一次还逮住了栗山绿上班时间偷溜出去吃茶杯蛋糕,就是因为云居久理发现她回来的时候一直喝柠檬茶,去除吃了甜品之后的口腻。 栗山绿当时还咬着手帕,冲着云居久理哭:“哎?这也太可怕了吧云居桑!如果以后你的老公要是出轨了,一定逃不过你的眼睛。” 但话又说回来。 这一切也只是云居久理的猜测而已。 松田阵平和对方都表达出一副“我们不熟、不认识、不了解”的姿态,云居久理也懒得多问什么。 “所以真的不行吗……”云居久理觉得有些可惜。 就算觉得他们两个人认识,又能怎么样呢? 这位“圣诞老人”打扮的人可是一副想要放行的意思都没有。 松田阵平敲了敲门板,语气不耐:“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牌子上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啊……”“圣诞老人”回头冲着松田阵平轻笑。“是因为我们店长很讨厌警察啦,尤其是——刑警喔”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这指向性倒是怪明显的。 “虽然我也是刚来这里,但我多少也听说过我们店长的行为风格。在消费者厅每个月过来检查的那一天,整个店内都会暂停营业,据说是我们店长觉得警职人员来到这里,让他觉得很晦气。 今天又是‘迷途之鹿bar’一年一次的盛大圣诞庆祝活动,要组织一场价值一千万的大型游戏活动,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个奖金来的。所以他就直接让我们把那个牌子挂在门口了。防止有一些没‘眼色’的警职人员,偷偷溜进来,破坏里面的氛围。” 安室透说完,松田阵平的脸更臭了。 你这家伙不也是警职人员吗? 你看到那个牌子不觉得火大吗? 怎么成了公安之后,变得这么能忍了啊! 形式变得有点焦灼。 “咦?这不是云居律师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居久理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位熟悉的黑(hei)社会先生。 中条青方身后带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就在门口停下,拿出了自己之前预约好的票劵之后侧目看着云居久理笑。 他年纪不大。 但是一身的江湖气。 上一次因为给云居久理出庭作证,中条青方没有拿到大和花子手里的东西还很可惜,虽然此时此刻他见到了云居久理流露出很诧异的语气,但是从那个表情上面来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一点诧异的表情。 在看到云居久理旁边站着的松田阵平后,中条青方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警官先生和律师小姐也对这种地方感兴趣啊?” “……”云居久理。 中条青方走过来,看了一眼门口的吊牌又看了一眼“圣诞老人”,笑道:“让他们和我一起进吧。” 云居久理对中条青方的这个态度有些诧异。 虽然上次为了得到大和花子的情报,和中条青方选择了和解,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见面就能熟络到这个地步吧。 云居久理还是很想进入“迷途之鹿bar”了解一下小坂小阳的工作地点,以及有没有人认识小坂小阳,能够提供一些有效信息的。 但是松田阵平不这么想。 安室透是做什么工作,他还是知道的。 这家伙刚才那么直接的拒绝,不想要让他们进来,肯定不是故意刁难他们。 这家伙现在不知道被公安派到了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调查一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情,难道“迷途之鹿bar”里面有和安室透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松田阵平还在沉思着,一抬头的功夫瞧见云居久理已经跟着人进去了。 “那谢谢了。”云居久理一点不客气的对中条青方说。 中条青方的脸上也挂着笑:“当然,不用跟我客气,云居律师。我还是挺想要交你这个朋友的。” 第77章 松田阵平刚想开口拦一下,但是又接收到了旁边安室透的视线。 松田阵平读懂了安室透眼睛里的暗示,随意道:“你们这边有没有卖烟的地方?” 安室透跟着说:“有,您跟我来。” 云居久理先跟着中条青方去了包好的会场。 在几个人分开之后,安室透把松田阵平带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拐角。 “迷途之鹿bar”的侧门有一条很长的通道。 整体装潢都是以霓虹色调的玻璃建造。 走在上面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倒映着他们两个人的模样。 这种千变万化的视觉冲击,很容易让人有一种误入迷途的窘境。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安室透才收了收刚才一副嬉闹的神采,表情严肃:“我刚才没有跟你开玩笑,这家酒吧的店长不仅厌警,而且混黑!刚才那个男人……” “就是个黑(hei)社会,我知道。”松田阵平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人也知道我是警察,他能带我进来就说明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该担心的是你吧?你这家伙的工作到底什么时候完成啊?到底是难度多大的任务,都四年了还没进展呢?啧。” 安室透抿抿嘴,嘟囔一句“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但想了想,还是跟着问道。 “听说前段时间‘迷途之鹿bar’有一个女服务员报警声称自己在外面遭到了忄生侵犯,你不会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吧?” 松田阵平斜靠在门后面,看着他乐:“真聪明,就是这件事。有什么信息提供吗?虽然你现在警籍没有了,但还是要做一个积极为警方提供信息的好市民的。” 安室透无奈地笑笑:“我也很想为你提供什么情报,但是没有办法,我是昨天才面试成功今天上班第一天。那个女服务员我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听别人提起,不过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顺便问一问。不过……” 松田阵平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安室透话音后面的“不过”。 安室透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发沉,这种表情松田阵平从来没有看见过,但自从工作了之后,好像随时都能瞧见他这样带有冰意的神色。 “不过这家‘迷途之鹿bar’确实很不一般。” * 这家“迷途之鹿bar”不一般。 从云居久理踏足到这里之后就感觉到了。 整个酒吧大概有三层楼,他们所在的是在一楼大厅,二楼和三楼都是回字形的设计,中间镂空能够看到一楼地跳舞台。 二三楼的栏杆上还悬挂着各种颜色的射灯。 灯光随着音乐鼓点摆动。 中条青方带着云居久理坐在一楼的角落包间的空座位上,然后叫来了waiter给他们上了几杯鸡尾酒。 云居久理看着那些疯狂摇摆的人们,等着松田阵平买完烟过来。 但是在过来之前,她得问一点有关于这个酒吧的事情。 “中条先生看起来好像是这里的常客啊。”云居久理装作随意的问道。 中条青方乐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门口的那位服务员只是说你预约的桌号在a区36桌,你就自己走过来了,感觉好像是对这里的环境非常了解的样子。”云居久理唇角微微拉长,她在家里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角这样上扬,给人的感觉最乖。 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我认知的。 优秀的皮囊,在合适的时候利用,有的时候可以让事情更快得以解决。 中条青方似乎对她这幅模样很受用,朗声笑了笑:“毕竟我们这种行当的人员,多少都要有一些这方面门路的朋友。只是没有想到你也对这种地方感兴趣。” 云居久理笑笑:“偶尔也要过来放松一下嘛,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 中条青方笑声更大了:“当然了,这里可是荷尔蒙的世界。喏,就比如说云居律师你面前的这杯鸡尾酒,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waiter端上来的酒杯。 橙红色的液体弥漫着一种犹如玫红色调的质感。 里面漂浮着很多呈球状的冰块,微微碰撞的时候就像是一颗颗巧夺天工的钻石,在碰撞起来的时候和玻璃杯壁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这种鸡尾酒看起来很像贩卖机里用漂亮瓶子装着的汽水。 但实际上,好看的颜色只不过是它们的伪装。 这些鸡尾酒里面掺杂着很多酒精纯度特别高的酒品。 云居久理端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虽然这些酒精的味道百分之八十都被鸡尾酒里其他的调制品味道遮盖住, 但云居久理还是能嗅到一股威士忌的爆/炸气息。 那些酒精的味道全部都被鸡尾酒里的其他调料遮盖住了。 中条青方笑道:“这个鸡尾酒的名字啊,可是非常有深意的,刚刚从国外引进,我们日本市场很多日本人都没有听说过这款鸡尾酒。但是这款鸡尾酒可是著名的约火包神酒,名字叫——‘宝贝睡三天’。是由八种高纯度鸡尾酒调和而成,喝一口能够人事不省睡三天。” 云居久理微微蹙眉,仔细端详着自己手里端着的这杯酒:“是么……” “像酒吧这种地方啊,本来就是这样的。”中条青方朝着人群努努嘴。 这里就是一个被颠覆的世界。 第78章 灯红之中、有人影在暗处交织。 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台子上的人在跳舞、台子下的人也在跳舞。 酒水像呲花一样被撒来撒去。 空气里没有人呼吸的空气,只有酒鬼们热爱的酒精。 今天是圣诞狂欢夜。 所有工作人员都穿着具有某种圣诞元素的衣服。 “忄生爱,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中条青方说。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脑袋里面就浮现出了一句话。 啊。 这里就是小坂小阳工作的地方啊。 中条青方瞧着她这幅神游的状态,非常贴心的跟着询问道:“不过云居律师,自从上次你打赢了那场官司之后,我就经常能够在报纸上见到你哦。未来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合作呢,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会时不时的跟各种案子牵扯上关系,打交道最多的除了警察之外,还有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律师了,你说对吧?” 他这副诚意满满的样子,让云居久理眉心微动。 如果中条青方是这里的常客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一点有关于这里工作人员的事情。 云居久理笑道:“说的是啊,其实我今天来这里也没想到能碰到中条先生你,之前的那场庭审还要多亏了你愿意帮我作证。我们之前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那当然,那当然。”中条青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云居久理。“既然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我自然也要拿出我的诚意来。老实说吧,云居律师,你今天来到这里应该也不是为了消遣吧,如果是为了消遣的话,为什么会把那位警察先生也带过来呢?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吗?” 这家伙也不是笨蛋。 云居久理也不打算瞒着他:“是,我新接了一个委托当事人是这家酒吧的服务员。今天早上来找到我的时候,说她被强女干了,但是晚上莫名其妙又告诉我要和解,我就想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中条青方见她坦诚,也不跟她打马虎眼:“喔这个啊,太正常不过了。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沉浸在权色声马里?这种事情拿到法庭上也很难鉴定,到底是不是非自愿所以和解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是不是最好的办法谁也没有办法鉴定,但对于我来说我要为我的委托人争取最大的权益。”云居久理说。 中条青方微微眯眼:“云居律师,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当事人吗?难道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过你的当事人也有可能把你当成一个要钱的工具人,想要利用你的专业知识来为自己谋取一定的金额?” 云居久理笑了:“可这不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调查出事情的真相,那是警察应该做的事情,满足我当事人的需求才是律师应该做的事情。” 中条青方突然沉默了。 他定定的看着云居久理,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就像是上一次的那个离婚案,你在明知道男方有可能存在出轨前提,并且多年前还因为家庭暴力家中其他成员而被逮捕过的巨大劣势情况下,还愿意接手这个案子吗?” 云居久理朝着他耸耸肩,表示默认。 他们两个人在推杯换盏的时候,云居久理并没有喝太多,更没有喝面前那杯据说是比深水炸彈还要可怕的鸡尾酒。 松田阵平还没来。 不知道去干嘛了。 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她看到松田阵平好像跟那位“圣诞老人”前后脚朝着另一个地方走去,估计是他们警察之间碰头去了。 松田阵平在她面前都装不认识那个人。 难道是什么不能被知道的大人物? 云居久理朝着中条青方笑笑:“不过啊,中条先生你还真是了解我接手的案子啊。难不成也在暗中调查过我吗?” 中条青方和她相视一笑。 这个三十多岁坐过牢的男人,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律师,与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中条青方又抿了一口酒,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看着云居久理说:“云居律师,如果你真的想要打赢这场官司,或者说能够为你的委托人带来更多的权益,我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只能你去,那位警察先生不行,在去了之后说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敢不敢?” 云居久理微微垂眸,垂首思考…… *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聊完之后,整个人面色发沉,等到他回来之后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表情更沉了。 她呢? 去哪儿了? 第36章 036:鹿头人 安室透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今天是因为组织的任务过来的,所以不是很希望松田阵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进来。 因为他知道,这里不是那么安全。 组织那边得来的消息是,“迷途之鹿bar”和境外不知道那个国家的枪械制造库有关系,居然能拿到他们都拿不到的枪械型号和子弾,所以派了一个组织成员过来探一探究竟。 而安室透,就是被那个以“酒名”为代号派过来的对象。 虽然在日本,黑社会可以持枪,但必须要备案的。 在枪械管理上,也需要定时定点向特殊部门汇报持枪数量以及子彈数量。 安室透自然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规定而已。 第79章 如果这些黑社会自己私藏枪械,也没有办法追根究底的调查。 老实说吧,当初日本能够让黑社会合法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现在变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所以他这一次来,一方面是想要在组织那边立个功。 一方面也是想要在公安那边备个案。 所以,安室透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报揉碎了的简单告知给松田阵平:“听着,这里有私藏枪械,目前数量未知,型号未知。这些人为什么要走私枪械的目的也是未知,总而言之,这里很危险。” 松田阵平揉着头发:“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吗?” “我绝对没有跟你开玩笑。”安室透声音放低。“你知道的,一般有这种走私*类的事情发生,他们对警察就会特别地提防。”而且这个酒吧真的挺邪门的。 安室透在来的时候也做过调查。 本来这家酒吧是开在京都的。 还是四年前才迁到了东京。 结果一来到就直奔歌舞伎町,而且还成了歌舞伎町这里人流量最密集的酒吧。 在那个组织卧底了四年的安室透知道,如果没有点什么水准是不会被那个组织盯上的。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 这里谁都不危险,就松田阵平最危险。 但来到中条青方定的位置,发现云居久理不见了的时候,松田阵平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室透看着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的松田阵平,又瞥了一眼放在左手边的那杯鸡尾酒,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色:“这杯酒……” 松田阵平:“什么?” “这杯酒是由八种高酒精度的鸡尾酒兑制而成,名字叫——‘宝贝睡三天’。”安室透说这个名字,松田阵平不知道。 云居久理喝没喝这个酒,松田阵平也不知道。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 有人把云居久理带走了。 就在舞台上面所有的人都清空了之后。 二楼和三楼的聚光灯,全部都不约而同地扫视在舞台之上。 五颜六色的射灯就像是夜空中闪耀着的无数繁星。 圆拱形的舞台开始进行分割和上升。 这种类似于演唱会舞台一样盘根错节的舞台装潢。 每一个台阶都有一种买不起的质感。 安室透的目光被这个高台吸引,他盯着缓缓升起的荧幕,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在倒数计时的画面。 10、9、8……2、1、0! 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荧幕上面的数字吸引,不约而同地跟着跳动的数字欢呼着。 舞台上跳跃的光点,就像是一颗颗闪烁着的光球。 连绵不断犹如水珠,一般滚动。 最后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鹿头图案。 这个鹿头和酒吧大门口的一模一样。 只是因为灯光的效应,而导致鹿头呈现出一种颗粒感。 “这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安室透说。 松田阵平顺着安室透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这个“鹿头”就像是ai处理过的一样,能够模仿人的表情以及说话的神态。 “hello,晚上好。”‘它’在和外面的人打招呼。 而其他人也跟着各种欢呼。 从声音和身上的衣服来判断,大概率应该是一个男人。 姓名未知、年纪未知、长相未知。 就是那个男人。 场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所有人都在尖叫、疯狂,把那个鹿头男人视若神明。 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让他变成了所有人视线所及的焦点。 他伸出素白纤长的手指,抵在鹿头的嘴边,然后声音轻轻传来。 ——“嘘。” 这一声犹如拉长的蜜糖,连尾音都有一种泡在蜂蜜里然后被人拉出来之后所被填满的内心空虚。 所有人都安静了。 “欢迎大家来到‘迷途之鹿’的圣诞狂欢夜!”他举起右手,朝着所有人打招呼。 台下欢呼声一片。 其中女人的尖叫声最猛烈。 他发出笑音,那种犹如少年般清澈的声线,温柔地抚摸着所有人的耳膜。 “众所周知,麋鹿是温顺的生物。 即使它们在抢夺配偶的时候,也不会采用激烈的手段。 所以。 我们今天,都要做温顺的麋鹿,尽情享受夜晚的愉悦和狂欢~” “噢噢噢噢——” 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个粉发男人又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他仿佛拥有什么操控人心的能力。 只不过做一个手势,就能让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相信大家都是为了今天的游戏而来,本场游戏设定的奖金也高达一千万円。 具体是什么游戏呢?这个游戏也非常的简单,我想所有人在童年时期都进行过这个游戏环节。 这个游戏的名字呢,叫做抓鬼游戏。 但这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抓鬼游戏喔!而且我们今天抓得也不是鬼,而是在鬼群里面唯一的一个人~类~” 他说完之后,满场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好像觉得这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鹿头人”笑起来的声音清浅,听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坏心眼,每一个字都清晰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众所周知,警察可是掌握着这个国家法律的执法人员啊,平日里神气兮兮的可能谁也不放在眼里吧。 第80章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逮捕,逮捕罪犯、逮捕小偷、逮捕触犯了他们自认为违反了法律的税金小偷。 可是我直到现在都很迷惑啊。 法律到底是谁制定的呢?难道就适用于我们所有人吗?难道法律上标注的就没有漏洞、拥有绝对的公平吗? 他们和我们一样。 也都是权色棋盘上的棋子。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森林里,并不是只有利爪和锋利的牙齿就能获得食物。我们这些食草的动物们,难道就只有被他们啃食的命运吗……” 虽然安室透背对着松田阵平。 但是他能感觉到松田阵平的身体在逐渐僵直,好像强压着火气,才能保持这样端坐不动的姿态。 “麋鹿”站在屏幕后面的灯光之中。 光影把“它”头颅上的鹿角无限拉长,没入人群之中,犹如鬼怪的手指抚摸着虔诚的信徒们。 “可是在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法律可言,今天也不是听警察说教的日子。今天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是‘鬼’,去抓那位——特殊的、唯一的一位‘警察’。 每隔十分钟,我就会透露有关于那位‘警察’的线索。每一位玩家都可以大胆猜测谁是‘警察’,找到‘警察’的玩家可以获得在一千万元的‘智慧奖金’!” “喔喔喔喔!!”全场一边喧哗。 “而那位‘警察’玩家呢——需要在被别人抓到之前找到我为他/她设置的‘安全屋’。 只要‘警察’进入了安全屋内,那么其他玩家便不可以再抓住‘警察’。但是如果有玩家故意跑到安全屋内,或者是无意间跑到了安全屋内,都会被驱逐出场。一位玩家也只有三次机会,可以检举谁是‘警察’。一旦机会用过,也会被驱逐出场。 怎么样?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吧?” 全场喧哗的声音更加热烈,所有人都很亢奋,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警察”的定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警察还是自己身边的朋友是警察。 “鹿头人”看起来好像比参与这场游戏的人还要兴奋。 音响里面的声音富有深意的意味,摸索着所有人的耳骨,让他的声音变得拉长。 “这是一个颠倒的夜晚。 鬼魂在人间作祟。 人类在地狱徘徊。 当丧失了执法权的警察,误入迷途之中。 我们就可以把无能的警察当成乐子看待。” 这一生生的低语,就像是某种游戏开始前的预告函。 所有人为之兴奋。 等待着第一个线索的提示。 “现在所有人都听好了,第一个线索我只说一遍哦。 关于‘警察’的身份线索之一,他/她是双人前来。” “……”安室透。 “……”松田阵平。 “你别拦我,我现在就要把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关停。”松田阵平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己的同僚打电话。“什么你的狗屁任务跟老子没关系,公开寻衅警察?他找死呢,把警察当什么了……” 安室透知道他说的是气话,轻咳了一声,示意松田阵平往屏幕上看。 松田阵平抬头看的时候,双目一怔,看到“鹿头人”的背后有一个玻璃。 玻璃上面折射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虽然很模糊,但对松田阵平来说太熟悉了。 是她! “鹿头人”起身,遮住了镜面上倒映的女人,冲着镜头挥手。 “接下来,就是对‘警察’勇气和智力的挑战啦!希望你能及时前往安全屋,这里有丰~厚~的‘奖品’等着你,祝你好运噢!哔——” 虽然“鹿头人”没有说这个奖品是什么。 但是云居久理出现在屏幕里,用脑子想也知道云居久理是被当成“人质”了吧? 松田阵平的手指发狠,强摁住想要冲进屏幕里,把那个“鹿头人”揪出来暴揍一顿地欲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的时候,他眼型变成了一种锋利的角度,就连声音也变成了剪刀摩擦时的冰意。 “听起来怪有趣的,我要玩。” “……”安室透。 第37章 037:游戏 在松田阵平来找她之前。 云居久理确实好好地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是不是要慢着松田阵平,去了解一下情况。 这家酒吧的老板很讨厌警察,中条青方知道松田阵平是警察还把他带进来是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借着这家酒吧老板的手,给日本警察一点难堪? 云居久理犹豫再三,没有回应。 时间差不多了,中条青方估摸着松田阵平好像要来,也看出了云居久理的想法。 他语气说不出来的欲言又止:“云居律师,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和那位警察先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俩不是一路人。你的眼睛很空,但不是完全的缥缈。是一种隐藏在骨子里的揣摩与试探,和我们这样的人一样,会隐藏自己、伪装自己,观察到了足够的时机才会出手。” “……”云居久理。 “小风说他是在医院把你带到枫叶山的,我去问了那家医院,云居律师你失忆了对吧?”中条青方笑眯眯道。“你难道不会好奇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云居久理笑容微收。 第81章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现在的你和我第一次在妃英理法庭上见到的你判若两人。 我觉得你是我们的同类,我想要让你在另一个地方寻找属于你的能够发光的舞台,而不是被迫和一个警察捆绑。 那些家伙们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正义吗? 他们所执行的法律真的毫无漏洞、不是一些有权势的人为了控制别人而拟定的吗? 那些大人物们犯了法,真的和我们这样的人一样,都会获得刑罚吗?” 云居久理被他一连串的几个问题砸晕。 脑袋里面在设想着他所说的这些话时,忽然对自己选择律师这个职业产生了一定的疑问。 她为什么要成为律师? 换句话来说是失忆之前的她为什么要成为律师? 失忆之后。 云居久理把律师这个职业当成了自己谋生的手段。 她看着里面那堆放着的,满满当当写满了笔记的法学书。只知道以前的自己很认真、为了这个行业而努力着。 可是她为什么要成为律师呢? 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她的记忆已经伴随着之前的事情完全消失了。 她醒过来之后,就入住了松田阵平的家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捆绑吗? 云居久理脑子有点乱。 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因为她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我说‘方片’你啊,干嘛说那么多呢?瞧~她都被你说迷糊了,是吧?宝贝?” 这个声音甜得让人牙根发颤。 有一种少年舌尖抵在牙尖上流淌出来的意味。 云居久理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个家伙是谁,就瞧见了他手背上一个鬼首纹身。 这个鬼首面容较长、额头左右两侧有两个类似于虎牙的额头牙。 是彩色纹绣。 栩栩如生。 这个纹身…… 云居久理的瞳孔骤然扩大,紧紧盯着那手背上的鬼首面容。 她的颈椎像是被谁打了一下,又疼又麻。 “这、这个是……” 咚! 她的心肉像是被一只重锤猛击。 那头鬼首纹身在她瞳孔之中被无限扩大化,让其他的事物都变得模糊而又虚无的颗粒感。 这种颗粒感,就像是一块石头。 猛地砸中云居久理的后脑勺,让她的脑袋发懵、耳膜嗡鸣。 所有的音乐都变成了疾风,灌入云居久理的听觉之中。 “红谷!住手!”中条青方走过来,想要横在两个人中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目光灼灼地死盯着对方手背上的纹身,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过来打圆场。“别对云居律师这么没礼貌。” 那个男人声音欢快地笑道:“‘方片’真有你的,你说帮我把她带过来,还真的带来了啊?” “红谷,你别胡闹,她男朋友可是搜查一课的……” “呦,警察啊!我更爱了,最喜欢跟警察抢东西了……” “这、这是……”云居久理的声音又沉又沙哑,就像是嚼着一块骨头,把她的声音变得犹如灵魂地狱般空洞。 她见过这个! 她真的见过这个! 在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但是她明确地有了一种记忆回闪的错觉。 眼前看到的景象,也不是现在能看到的景象。 而是一种犹如老电影一般的灰黄色调。 随着她心跳的频率而缓缓展开。 “咚!” 有一个酒保在耍花活的时候不小心手里脱力,把手里的酒瓶扔到了旁边一个灯柱上面。 灯柱调转了一个头,刚好直直射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刺目的闪光。 一闪一闪。 隔着她的眼皮,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但她却又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那个年轻男人手背上的纹身。 眼睛有点疼。 脑袋也有点疼。 她捂着头,半坐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的视野里除了这个鹿头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耳朵里又出现了灌水的咕噜噜声音,躁人的音乐在刹那间消失。 “云居律师?云居律师?”中条青方的声音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好像也不在酒吧、而是在摩天轮上。 她看到了爆炸,被那刺目的光芒抓刺了眼睛,有人紧紧地抱着她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余波。 是松田阵平。 可松田阵平的模样又变得模糊,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云居久理看不清是谁的人。 云居久理头很懵。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一个特殊包间内。 从装潢来看。 要比其他包间都豪华很多。 一面墙上还有琳琅满目的酒柜。 中条青方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没有喝而是捧在手里。 “你刚才怎么了?”中条青方问。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只能说自己有点低血糖。 但是云居久理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个反应绝对不是什么低血糖。 倒是那个手背上有鬼首纹身的男人在打量着云居久理:“你就是‘方片’给我推荐的那个小律师啊?” 她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发色是看起来就很特别的银粉色。 第82章 在灯光的照耀下还隐隐渗出一点枣红。 犹如埋藏在深山里面的火焰。 随着他的举止而晃动着,发缕前搭在他大敞的上衣领口之中, 胸肌块络清晰、腹肌条渠深凹。 健硕而又精壮的上身曲线,证明着他男人的身份。 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也有点浮夸。 他会称呼每一个路过的女性为“宝贝”,然后那些女人都会冲他吹口哨、抛媚眼,醉倒在他灿烂而又迷人的笑容之中。 这个男人叫红谷升。 也来自京都。 据说是京都一个很有名的牛郎。 云居久理死死盯着他手上的那个纹身,开始思考。 她之前不会光顾过这个家伙的生意吧? “这个纹身可是很特别的,全世界大概率只有我一个人纹过这个喔。”粉发男人冲着云居久理嬉皮笑脸。“如果你之前是我在京都的客人,我没道理没见过你。凡是光顾过我的宝贝,都是刻在我灵魂里的身份。我绝对~不会~忘记~” “……”云居久理。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纹过。 但他也不认识她。 云居久理有点失望。 再然后。 她就在一个类似于演播台前,讲完了外面所有人听到的那段话。 ——“接下来,就是对‘警察’勇气和智力的挑战啦!希望你能及时前往安全屋,这里有丰~厚~的‘奖品’等着你,祝你好运噢!哔——” 云居久理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被带到这里之后,房门就被关上了。 屋内就只有中条青方和这个粉发男人。 粉发男人叫红谷升。 是“迷途之鹿bar”的老板。 “这样公开和警察叫板,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云居久理不明白。 他明知道松田阵平是警察,也明知道她和松田阵平的关系。 还像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瞧着监控摄像头里的人们,在刚才听过那一番慷慨陈词之后,都对“抓警察”这个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处抓着人问“你是结伴而行吗?” 在人群里。 云居久理看不到松田阵平。 但是她知道,松田阵平肯定急坏了。 待会儿八成要被教育了吧。 红谷升站起来,摘掉头上戴着的“鹿头”面具,随意扔在旁边。 他笑眯眯地看着云居久理,眼睛微微有些泛红,这种水波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就很风情。 “这两天啊,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们找上门来。”他走到旁边的酒柜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上次来的时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跟他对话的时候有来有回,一看就是个情场高手。但名字有点绕口,叫莎郎什么的,之后“迷途之鹿bar”就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 很多人都会“失忆”,说自己没做过这件事,为什么会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 简直就像是有一只“鬼”能够轻易地变化成别人的样子,出现在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场合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 因为挑衅警察,整个酒吧被封停几天,让那些人消停消停自己也好查一查那群人什么来头也不错。 但是这些,肯定暂时还不能跟这个小律师讲啦。 所以红谷升就笑眯眯地捏着酒杯,对云居久理做了一个cheese的动作:“也不知道你的这位警察男朋友来这里,是不是就是灾厄的前奏呢?” 云居久理抿唇:“我们只是想要调查小坂小阳的事情,跟你这家酒吧没关系。” “是吗?”红谷升笑笑。“本来或许可能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在踏足在这里之后,就和我的这家酒吧有关系了。” “……”云居久理。 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宝贝,你看,他们吵起来了。”红谷升翘着腿,坐在面前的显示屏处。 从监控摄像头里能够看到整个酒吧的全部构造。 很多人一开始或许还在把这个游戏当乐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迟,好像很多人的胜负欲都被激发了。 红谷升拿起话筒,按下旁边的绿色按钮:“现在10分钟过去了,看样子你们还没有找到‘警察’啊。我将为你们提供该‘警察’的第二条线索。他/她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到一米八五之间。” 这个线索,能够筛选掉一小部分的人。 但是绝大部分的人还在为了一千万的金额而争论的眼红脖子粗。 “瞧啊,人在面对金钱的诱惑时,都会暴露出最卑劣的一幕。”红谷升很兴奋。 云居久理瞥了一眼监控里的内容,确实看到有几伙人好像在筛选着“警察”这个角色的人选。 有的人甚至还会互相揪着对方的领子,原本的游戏似乎变成了某种荣誉的斗争。 “听不懂。”云居久理站起身来。“如果你不愿意说小坂小阳的事情或者你手上纹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中条青方在门口拦了一下:“云居律师,您别着急。我们俩今天是有话想要跟你说的,区区一个强女干案,这只是你人生道路上尘埃一般渺小的案子。我们要跟你说的,是你未来在律政界这条路上的方向。 老实说吧。当初我们本来是打算绑架妃英理的,可是没想到妃英理在那天刚好去了外地,所以小风他们为了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把你绑架了过来。 第83章 而绑架妃英理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打击报复。订的酒店也是真的、打算商谈也是真的。 难道你以为找律师的全部都是代表着正义的那一方吗?难道就没有凶手或者犯罪了的人寻求你的帮助,让你帮他们辩护吗?” 云居久理沉默片刻。 这倒是。 因为律师这个职业性在那儿摆着,不是每一个律师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当事人的。 尤其是像云居久理这样,还处于修习阶段的律师。 她人生当中第一个案子会面对什么样的当事人,是要听自己修习老师的安排的。 哪怕是妃英理这样从未输过的律政界女王,也是在修习结束,找了一家响当当的事务所跟着干几年,才能打响自己的名号出去单干的。 在这期间。 事务所给她安排什么案子,她就要接什么案子。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意思:“你们是想让我入伙你们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日本律师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总有一个会愿意为你们提供法律援助吧……” “因为你是新人律师,底子干净。”中条青方说。“但是你放心,我们不是让你做我们这个行当,而是在我们需要法律求助的时候给予我们一些对我们有利的‘帮助’。价格好商量,你随便开……” 而这个帮助。 是不是正面的,就很难说了。 也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普普通通一个律师就能干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来找她了。 中条青方说完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点犹豫的。 因为他想到上次在妃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云居久理各种狮子大开口。 但话赶话到这里。 中条青方也只能这样说。 云居久理觉得很奇怪:“你们为什么就觉得我会帮你们呢?” “我们可以资助你,建立一所以你为名字的律所。”中条青方提出了每一个律师都渴望的目的。 妃英理也不是一开始就建立了自己的律所。 她也是慢慢熬了好几年,先在别人的律所里面工作了几年打响了自己的名气之后,才出来单干。 修习期间接了两场案子全胜。 又在休息结束之后立刻开一家自己的律所。 这么想想。 感觉好像确实还不错。 这家律所的背后将会是**。 众所周知,律师接触的人员那可是形形色色,尤其是主打邢辩或者是涉及到了一些政府官员们的案件。 他们的手里还会掌握大量机密。 这些机密如果落到**的手里。 那么利益可就要翻番了。 红谷升放下手里的红酒杯,笑嘻嘻道:“我们也可以帮助你,给你找案源,让你成为比你的老师妃英理——哦不,是全世界都家喻户晓的律、师!怎么样,你的那个警察男朋友就做不到吧?” “……”云居久理。 她抓住了红谷升话里的重音。 我、们—— 云居久理眯了眯眼:“你也是那个什么poker组的人?” 红谷升朝着她wink了一下:“是也是、不是也不是,不过我们确实很熟。” “他叫‘方片’,你叫什么?”云居久理问。 红谷升笑道:“猜猜看。”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他手里捧着的鹿角,在麋鹿的脖子上,挂着一颗——红心。 他是“四花色”里面的,红桃a。 方片、红桃都出来了。 这伙人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吧? 至于小坂小阳的事情。 中条青方并不觉得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小坂小阳在‘迷途之鹿bar’这里是兼职,只有周六周日才会过来,虽然这里规定不允许皮肉交易,但如果哪个陪酒女和客户看对眼了私留了联系方式,我们也是不知道而且也管不着的。” “……”云居久理。 这是在进行某种暗示吗? 如果连小坂小阳工作的地方,都不愿意出面帮小坂小阳说话的话…… 那五百万的和解金,八成要告吹。 “如果这件事被你的那位警察男朋友知道了的话,我想你的案子可能会很难进行吧?”红谷升放下红酒杯,笑眯眯的抱着手背冲着云居久理说。“瞧,这就是警察和律师的区别。他才不会管你死活呢,但是我们不一样,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们还是愿意帮你做个伪证什么的。 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多好啊,调查真相是警察要做的事情,你的任务只是帮助委托人解决委托人的麻烦而已。你管小坂小阳到底有没有被强女干呢,拿到委托人想要的数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云居久理。 她起身,收了收笑意:“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看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又是一个律师又和警察的关系好,是不是觉得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你们拿不到的情报?抱歉,我……” 红谷升抬手打断了云居久理的话语:“小宝贝,你先别着急拒绝。你以为这个游戏我是专门给警察设计的吗?不是哦。那些道貌岸然的警察也只会嘴上说说而已,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因为他们还能坚守自己的所谓责任感吗?” 红谷升趴在监控前,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监控之后,乐了:“瞧,我在监控里面已经找不到他了,八成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完成这个游戏,早就已经离开了吧。 第84章 小宝贝,你太单纯了。如果警察真的能够保护这个国家的话,为什么千田三郎的案子还会被翻呢?” 他会的。 阿仁会的。 云居久理在心里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认为。 阿仁会来找她的。 再一抬头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红谷升坐在操控台前,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还没有人找到‘警察’的下落,现在公布第三条线索……” 红谷升的话音还没落地。 云居久理听到这个包间的大门被人用力地用脚踹响。 松田阵平的声音,一击一击敲打在门外。 “给老子滚出来!” “……”云居久理。 第38章 038:旧案 松田阵平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其实也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 在云居久理被带走,与红谷升和中条青方面谈的时候。 松田阵平就已经明白了这个所谓“抓警察”游戏的玄机。 一切的根源都在“鹿头人”当时出现的时候那个视频以及他说的那番话。 整个游戏的设计就是一个颠倒的游戏。 正常的游戏是人抓鬼,而这个游戏变成了鬼抓人。 “这家伙就是想要给警察难堪。”安室透把松田阵平带到一个没有监控区域的地方,二人低声交流。“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听说过那家伙的作风,不过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是京都一个很有名的牛郎。” “我管他是什么牛郎狗郎,这小子今天死定了。”松田阵平哼道。 “他明知道在场有一个警察还要设定这个游戏,明白了就是要挑衅你。我甚至都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安室透现在还处于比较冷静的状态,认真地跟松田阵平分析着。 “我在调查的这个组织,一直想要和这个酒吧的老板取得联系。但是并没有任何进展,这家老板也和你之前调查的poker组有关系,这个poker组虽然是一个**。但是他们一直‘安分守己’,很少会主动和别人发生矛盾。 那他们是怎么被我所在的这个组织盯上的呢?他们从京都迁移至东京又想要干什么?这些都是未知的。不过我觉得,那家伙可能不会对你的后辈做什么,因为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律师。” 对于安室透的这个猜测。 松田阵平不敢苟同。 中条青方那家伙之前就绑架过一次云居久理。 虽然时候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外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了。 有几个桌子上的人,借着酒精的作用开始逞能,多少有点要挥拳头的意思。 这种场面变得这么凌乱。 在背地里的那个人应该很兴奋吧。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安室透有一句话提醒他了。 “给我一张纸。”松田阵平朝着安室透伸手。 安室透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巴掌大小的明信片,递到松田阵平的手里:“你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画画技术不是很好,但是简单画出来之后,还是能看出他在画刚才视频里面的那个“鹿头人”的。 一只有些歪歪扭扭的鹿头呈现在画纸上的时候,安室透瞧见他站起来,左右环顾一下后,找了一个较为干净的镜子,然后把那张画有鹿头的卡纸对在镜子上。 安室透突然想到刚才在视频里面,倒映出来的女人。 难道这是某种来自“鹿头人”的暗示? “切,就这?”松田阵平看着镜面上显示出来的内容,讥讽道。 安室透走过去,看到松田阵平手上捏着的那张卡纸和镜面上倒映出来的内容,刚好把鹿角变成了一串数字。 左右*两侧的鹿角各有三个分支。 看起来很像是数字“3”。 而两个数字“3”进行镜像拼合,就变成了——8! 而中间支撑着鹿角分支的两个丿,再通过镜像拼合变成了四个丿。 这四个丿组合在一起——又变成了数字“0”。 安室透调侃道:“呦,你这脑袋看样子还没变迟钝嘛。我知道‘808’号室在哪里,所以808室就是刚才‘鹿头人’所说的安全屋吗?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这家伙是在考验我和她之间的信任呢。”松田阵平看着玻璃后面一片凌乱的世界,冷哼。 虽然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抓警察”。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是警察,但是别人不知道。 “鹿头人”也没有说到底谁是这个“警察”。 有没有可能连“警察”自己都不知道是这些游戏的目标人物。 如果有玩家贸然闯入安全屋。 就会被游戏驱逐,当时继续进行游戏的权利。 所以安全屋对于“警察”来说,是安全的地方,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危险”的地方。 安室透从松田阵平的手里接过明信片,然后把“鹿头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写了下来。 然后回忆着“鹿头人”说话的语气,在一些比较关键的字眼上面做出了标注。 ——“这是一个【颠倒】的夜晚。 【鬼魂】在人间作祟。 人类在地狱徘徊。 当丧失了执法权的警察,误入迷途之中。 第85章 我们就可以把【无能】的警察当成乐子看待。” 安室透非常确信地把这三个词标注出来,先指着【颠倒】说道:“这个可以印证你选择的镜面处理是正确的,虽然第一个线索说的是‘警察’结伴而行,但在场有很多和朋友一起来参加圣诞晚宴,并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所以重点就在【鬼魂】和【无能】上面了吧。这也不是很难理解,【鬼魂】的罗马音是oni、【无能】的罗马音是akan。如果倒过来的话就是……inonaka(井里)?” 这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回顾了一下整个“迷途之鹿bar”的构造,指着三楼的位置说:“瞧,如果站在三楼往下看,整个大厅像不像是一口井?” “……”松田阵平。 * 再然后。 松田阵平就找到了这里。 云居久理听着门外的声音,心里莫名翻涌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好像从来没有过的被在意的感受。 自从失忆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孤儿、知道自己没有了亲人是在一家寺庙被抚养长大,甚至连这家寺庙在四年前也被炸毁。 好像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消失掉了。 她只是顶着一个“云居久理”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 她对自己的认知。 都是来自于身边人的告知。 他们说她喜欢松田阵平。 他们说她当初为了追求松田阵平做了很多事情。 他们说她是妃英理的学生。 她好像就这样被告知了一个身份,然后自己在失忆之后也完全按照别人地说头,去做着这样的事。 努力和松田阵平相处。 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 努力寻找自己之前生活的记忆。 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孤独。 她刚才一直也在期待着。 松田阵平来找她。 原来她如果不见了,他真的会来找她的。 她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 “阿仁……”云居久理刚想要开口喊松田阵平的名字,突然感觉到一柄略凉的东西,抵在她的后脑勺处。 是一把枪。 云居久理眉眼一凌。 顺着枪看到了那位银粉发色的男人,在弯眸冲着她甜甜地笑。 “宝贝,我们的交流还没结束,如果被别人打断,我会不高兴的。” “……”云居久理。 “红谷,你干什么?!”中条青方愣住了,没想到红谷升居然会对云居久理持枪相向。 云居久理明白了,她在被枪指着的时候纹丝不动。 门被踹动的频率更急促了。 她甚至能听到有门锁在被撬动的声音。 她说:“我才是那个‘警察’,对吗?” 红谷升微微错愕,继而嬉皮笑脸道:“为什么这样说啊?” “你说,但凡有玩家进入安全屋,该玩家就会自动被驱逐。阿仁他找到了这里,说明这里就是安全屋,可我也作为‘玩家’的一员,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都没有被驱逐。 所以说明,我才是那个‘警察’,我在一开始就进入了安全屋,所以外面的人,不管怎么询问都不会找到真正的‘警察’。你只是想要看到那些人为了钱互相猜忌,来夺得游戏的奖金,对吧?” 红谷升的笑容看起来更甜:“你知道勇敢且漂亮的女人,再有一点聪明属性会多么迷人吗? 你能发现自己就是我设定的‘警察’,你好棒啊,你在我这里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不过接下来这个game,是我量身为真警察打造的。如果那位搜查一课的sir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让他通关,那他就笨得太可爱了。” “你们居然私藏枪械。”云居久理端坐着,表情冷淡。 所以,这就是“迷途之鹿bar”的秘密吗? 中条青方站起来了,他瞪着红谷升:“你忘了她在进去之前怎么交代你的吗?你怎么还敢……快点把枪放下,别胡闹了!现在还不是跟警察对着干的时候……” 红谷升用枪口指着云居久理的后脑勺,示意中条青方去开门:“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警察,别废话了,我有分寸。” 中条青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给警察开门。 让警察看到他拿枪对着自己的女朋友,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千万就能调节得了的,那就是刑事案件了! “快点把枪放下!”中条青方也怒了。“你说过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我是说过,但我也没说过不拿枪抵着吧?”红谷升顽皮一笑。 “我想起来了。”云居久理缓缓开口。“我见过你,不过不是面对面见到的你,而是在我老师妃英理的卷宗上看到过红谷六彻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 顶着云居久理脑袋的枪微微一顿。 云居久理知道。 她猜对了。 踹门的声音更加清晰。 云居久理甚至能够听到钥匙卡槽转动的声音。 门要被打开了。 “你是他儿子吗?我记得红谷六彻六年前死亡的时候,说还有一位在外面上大学的儿子。他是内阁某个高官的司机,有一伙儿绑匪想要绑架那位高官,但是因为红谷六彻的年纪、身高、体型都和那位高官差不多,所以绑匪绑错了人,把你的父亲和那位高官都绑走了。 第86章 后来警察找到了绑架地点,但是为了保护那位高官,当时负责这件事的警察故意说你的父亲才是内阁大臣。 这就导致了真正的内阁大臣被安全救回,但你的父亲却被绑匪撕票。再后来,红谷六彻本身就重病在床的妻子也病情复发。他们20岁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架好的灵堂。”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扣动扳机的手指在微微蜷缩,指骨好像在用力克制着。 他的伤口被云居久理的话语撕扯开来,血淋淋的呈现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紧绷,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隐忍的愤怒。 云居久理保持着一丝丝最后的冷静,让他没有射穿云居久理的脑袋。 中条青方也要疯了:“云居律师,你别说了。” 云居久理明白了。 嗯,他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 红谷升又笑了,笑容温柔:“没想到宝贝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没错,就是我。你猜你的那位警察男朋友,如果面临当年那样的境地,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他——会在权势显赫的内阁大人与一位穷司机之间,选择让谁活下来呢? 我真的,很好奇啊。” “咣——” 与此同时。 大门彻底被踹开。 年轻英俊的警官站在门外,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擦着额角的汗水,踹门的那只脚酸麻疼痛,微微跛足地朝着门内走。 他的眼眸里有着摇曳的烽火。 “在我把你揍烂之前,把你那把破枪从她的脑袋上挪开,杂碎。” 第39章 039:挟持 他一步步朝着门内走的时候,云居久理的心跳好像变得和他的步伐一致。 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一头迷路的小鹿,找到了回家的归途。 “阿仁……”云居久理得声音有点轻。 就像是凉凉的一片薄荷叶,漂在水面上。 红谷升也跟着轻笑一声:“警察先生,你失误了,我说过非‘警察’之外的人进入安全屋,是会被驱逐的。你知道驱逐是什么意思吗?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来几个人把你架出去,我说的‘驱逐’,是——死掉噢。” 松田阵平当然知道。 他和安室透站在三楼往下看的时候。 看到所有的射灯聚集在1楼的大厅时,变成了一朵十二瓣的葵花。 在那个时候。 松田阵平就知道,“鹿头人”到底想要跟他玩什么游戏。 真正的“警察”是一个律师。 那是律师的标识。 他也猜到了自己如果来到这个“安全屋”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没有办法他还是要来。 红谷升稳稳当当的端着枪。 笑眯眯的看着松田阵平从门口走进来,嘴巴里还发出“哦呀哦呀”的声音:“看来这位警察先生胆子还挺大的嘛,真不错,我还是很欣赏有勇气的警察的。” “红谷!你疯了吧!”中条青方也要疯了。“他可是警察!”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有权利对别人的生命指手画脚、就有权利仗着自己是执法人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藐视他人的生命了吗?‘方片’,你忘了你是为什么才会坐牢的吗?” 红谷升上身微微前倾,倚靠在沙发背上,轻声笑道。 “警察先生,在你的这位女朋友和你自己的生命里面,你总得选一个吧?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让我看看这个国家操持劳顿的警察有多么伟大,愿不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他会的。 就从摩天轮上那件事之后。 云居久理就知道,他会的。 可是现在不行。 她不能看着松田阵平被这个家伙要挟。 “你们这个帮派应该在筹划着一个什么很宏伟的计划吧?现在杀掉警察,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哪怕是有一个人命,也会让你们这个地方被彻查,你觉得你就逃得掉吗?”云居久理问。 “这也不难。”红谷升撇撇嘴。“这段时间一直有奇怪的家伙缠上来,直接把警察的死亡推给他们得了,省得那些人一直来碍我的事。”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会过来对吗?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小坂小阳说她是被朋友介绍才找到我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们的人吧?” “真聪明,不过小坂小阳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真的想要求助律师,听说她遇到了那种事之后我就顺手把你的报纸塞给她咯。”红谷升笑眯眯地点点头。“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小可爱,怎么就和警察谈恋爱了呢?把他踹了吧,你看他现在什么都……” “咔哒——” 房间内的灯突然爆闪了一下。 好像有谁刚才切断了这个地方的电源,导致整个就把的接触都有一些问题。 因为闪烁的灯光,一些在楼下狂欢的人们也发出了频频的惊呼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居久理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有点像是高压之下电线擦火的味道。 在灯灭掉的瞬间。 她看到松田阵平的指尖有一点点微黑的粉尘,心下明了。 这位擅长拆各种东西的专家先生,八成在刚才那二十分钟里一边找她一边想办法把这间屋的电路给卡断了。 滋啦滋啦的电流,犹如卡带一般频闪的灯光。 第87章 在那一瞬间的黑暗里,云居久理迅速偏头,挪开自己和枪口对准的位置,然后手撑着沙发背往旁边翻滚。 红谷升得面前一空,就知道云居久理要逃。 频闪的灯光让人眼前凌乱。 人影在细碎的闪烁里面变成了碎片式的斑驳。 中条青方虽然说着让红谷升不要伤害云居久理,但真的动起手来还是下意识先去保护自己的伙伴。 云居久理反手摆拳,朝着红谷升的手臂处攻击。 红谷升手臂一酸,挪开了握枪对准云居久理的姿势。 人影交织。 衣襟翻动。 松田阵平的身影很敏捷,他的父亲以前是很有名的拳击手,曾收获各大奖项不断。作为他的儿子,也从来没有断下过练习。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只闪烁了两下之后就栖身到红谷升面前。 红谷升的手腕被他扣住,手枪从手里脱离。 在云居久理准备去抢夺的时候,却又被中条青方撩腿踢向远方。 手枪在地上打了个转,刚好落地点是门口。 所有人都把这个手·枪当成了争夺的对象。 拳风犹如繁星点点般坠落在黑暗之中,完全变成了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似秋风扫落叶战役颤颤。 这种犹如风助火势般熊熊燃烧的速度,是安室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场面了。 以前他和松田阵平在警校里打架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他这么不受控过。 红谷升没有松田阵平的速度快,伸拳反抗的时候被后者扣住手腕用力一拽。 红谷升的前胸撞到他的肩膀上,被他硬如顽石的骨头撞击着,随着自己被拖拽的速度再加上撞击,让红谷升的肺腔空气都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松田阵平的拳头而至。 落在红谷升脸上之前,被红谷升双手握住手腕。 后者气急败坏:“可恶的警察,别打我的脸!” “你真是够了!红谷!拿枪!”中条青方骂了一句,去和云居久理赛跑争夺门口的枪械。 中条青方距离枪械最近,他其实也不打算拿这把手/枪对屋内的律师小姐和警察先生做什么,他只是想要让这场莫名其妙引发的战争暂停而已。 但是在他拿到手枪之前。有一只手从门外探出来。 是一个穿着“圣诞老人”服装的家伙用白色的假胡子遮住了自己半张脸,鼻梁上还戴着一个墨镜完全挡住了自己的模样之后,将手·枪从地上捡起。 糟了。 那个人在拿到手枪之后,就立刻朝着松田阵平的位置扔去。 可是,中条青方伸手拦了一下,想要从空中握住手枪却没有握住,只是改变了一下手枪下落的速度和弧度。 这就导致了手枪朝着红谷升的位置扔了过去。 有一个人的速度也很快。 几乎是刹那之间。 屋子里面唯一的那个女人以一个鱼跃的姿势,从沙发的后面纵身而出。 她借着沙发翻滚,往前扑的时候双手刚好握住了停留在空中的手枪。 在握住手枪的瞬间。 云居久理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手感。 好像她在很早之前就经常把玩这种危险的家伙。 她甚至知道这种手枪该如何上膛,如何下保险,如何扣动扳机。 她单膝跪地、左手托着枪把防止后座力震枪、右手握住了扳机。 松田阵平回身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在进行瞄准。 她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了。 摸到了让她觉得很熟悉的东西,就很想要试一试。 她瞄准了哪里呢? 当时的云居久理已经忘记了。 她只是轻轻扣动扳机。 枪口射出来的不是子弾,而是一团团彩色的花带。 而那个声音也不是子弾射/出来的声音,而是轻轻的一声“噗”。 “……”云居久理。 “……”中条青方。 “……”安室透。 全场寂静。 只有红谷升哈哈大笑,拍着大腿整个人笑得弯了腰,坐在地上直打滚。 她的姿势太标准了。 开枪的时候眉眼犀利。 毫不犹豫。 彩色花带缓缓落地,停在云居久理的脚边,有微风拂过的时候还会跟着晃动。 她的脸色没有比松田阵平好看多少。 耳朵里面好像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燃烧着。 那是她肺里面的怒火在被点燃。 太。 丢人。 了。 这是个什么啊到底?! “哎呦喂,笑死我了。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拿枪挟持人吧?我图什么啊?哈哈哈哈哈看你们那个样子,哎呦哎呦!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啊,玩个游戏嘛我又没犯法!再说了,不玩游戏你们进我的场子干什么?喂,你松手!” 红谷升从地上弹起来,往中条青方的身后躲,但还是被松田阵平揪着领子往外面扯。 “恐吓、妨碍公务、寻衅滋事。进去给我蹲着吧,少于一周算我输。”松田阵平单手拎着红谷升,右手拿着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编辑短信叫人来。 红谷升大叫着:“我还没告你损坏我酒吧里的灯路、殴打无辜市民呢,你放开我,警视厅警察打人啦——” “……”安室透藏在角落里,看着松田阵平把对方拽走的样子汗颜。 第88章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不过…… 安室透的目光从骂骂咧咧的红谷升、到急急忙忙追出去的中条青方、再到冷脸的松田阵平,一直挪到跟在后面的那位陌生女律师。 她刚才持枪的姿势……很像美警那边的啊。 松田阵平教的吗? 第40章 040:道歉 云居久理赶到警视厅的时候,佐藤美和子见他们去而复返还很奇怪,刚想问不是出去过圣诞节了吗,结果瞧着松田阵平拎着一个帅气的粉发男人进来,就知道八成是遇到案子了。 粉发男人的头发很长,身型也偏瘦。 如果不看正面的话,很容易会让人雌雄难辨。 他的肤色也很白、看起来很乖,鹿儿眼圆溜溜地无辜地看着来往的警察们,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佐藤美和子还在想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刚想过去询问的时候,就看到这家伙冲自己放电,嘴巴里还喊着“宝贝警花”。 随后。 佐藤美和子也很痛快地给了他一颗暴枣,让他别乱叫。 折腾了一晚上。 警视厅的人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中条青方忍痛割让了一大笔保释金,把人给带了出来。 “你真是够了,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啊!”中条青方满脸黑气地跟在红谷升后面,看着面前那个打着哈欠的臭小子,也没忍住上前给了一拳。“这下好了,上次救小风他们的一千万丢出去了,又给你花了这么多。等她出来怎么办?” “急什么。”红谷升揉着挨打的地方,看着中条青方乐。“游戏就是要这样玩才有意思啊,不过……你推荐的这个小律师,确实还不错,我很喜欢。如果她太快答应我们,这种人也不敢用啊不是吗?不过这么有趣的小宝贝居然被一个警察抢占先机,真可恶,我一定要给夺过来!你看着吧!” “……”中条青方。 中条青方看着他脸上一块青痕:“你快住口吧。” “我看你怎么跟她交代。”中条青方从来不会提及自己和红谷升之间所说的“她”是谁,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某种协议和秘密。 红谷升一点都不在意:“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警察要查‘迷途之鹿bar’,也能让那伙奇怪的家伙消停两天,然后——” 他朝着中条青方比划了一个手势。 中条青方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头。 嗯。 趁这个机会还能把走私过来的枪械赶紧转移。 * 云居久理居然会开枪。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开枪。 在握住枪的那一瞬间。 云居久理只是下意识的肌肉反应。 虽然动作很快。 感觉也很帅。 但最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完全就被那个【红桃a】给耍了嘛。 岂可修。 丢人到云居久理甚至想要把看到她尴尬一幕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松田阵平并没有对云居久理多说什么。 甚至,从处理完红谷升的事情、到黎明前离开警视厅、再到上了车……一直到家里,松田阵平都没有跟云居久理说过一句话。 云居久理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也不吱声。 直到前脚进门。 刑警先生终于受不了了。 “我忍不住了!”松田阵平站在门口,把云居久理堵在玄关位置,伸手拉上门之后摁着云居久理的肩膀。“是不是我不跟你说话,你也一辈子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你不是在生气吗?”云居久理无奈。 松田阵平被气笑:“因为觉得我生气,所以就任由我生气吗?” “那……”她要做点什么吗? 松田阵平见她忽闪忽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语气更执拗:“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云居久理看了看他,耿直道:“不知道。”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笑得更来气:“上次我不让你一个人去京都是对的,中条青方那是什么杨的家伙?你吃了一次亏为什么还能吃第二次亏?你……” “那个粉头发男人的手背上……”云居久理指了指自己的手背,对松田阵平说。“有一个纹身,我见过,应该是我失忆之前见过。” 松田阵平哭笑不得:“所以你就跟着走了?” 云居久理说:“他和中条青方认识,他们都是poker组的人。准确来说,poker组应该也不是他们所在的帮派的名字,poker组只是中条青方所在的那个组织一个分支而已。‘迷途之鹿bar’也属于那个帮派的其中一个分支……” 云居久理一板一眼地把自己所查到的信息,都告诉给了松田阵平。 除了小坂小阳的事情。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 今天在“迷途之鹿bar”见到安室透,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所以在云居久理不见了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着急。 也真的以为红谷升手里的那把枪,是真的。 在那个时候。 看着她被一支枪抵着。 他的心脏又烫又凉。 怦怦直跳。 那是什么东西,没有人比他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那个粉头发的家伙是在做一个恶劣的恶作剧,但万一是真的手枪该怎么办啊? 第89章 松田阵平收了收表情,说道:“你不跟我说一声,就随便去别的地方,这让我很生气。” “……”云居久理。 那……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要哄吗? 怎么哄啊? 她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所以她只能实话实说。 “我突然头特别疼,特别特别疼。”云居久理目光真挚的松田阵平,指着自己的脑袋后面,“醒过来之后,我就到哪里了。” “……”松田阵平。 他的表情好像在那一瞬间软了下来。 但随后又变得怒气冲冲:“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我是因为被射灯照到,突然就很不舒服。他们把我带过去之后,就观察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给我倒了杯水,但我没喝,我怕他们在里面下东西。” 松田阵平的眼睛微眨,里面的不愉快散去转化而来的是掂量:“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云居久理摇摇头。 松田阵平也没说话。 俩人又干站着静了下来。 “抱歉。”松田阵平。 “谢谢。”云居久理。 俩人同时开口,却又都看着彼此怔了一下。 松田阵平抓了抓脑袋:“那个,我是觉得自己没问清楚就跟你说我不高兴,好像有点……” 她嘴角微微抿起,像是在轻笑也像是在开心:“谢谢你来找我,见到你的时候我特别开心。” 作为对勇气和勇敢的表彰。 云居久理垫脚,伸出手臂正面环住松田阵平。 她的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被他的微微卷发轻挠,呼吸的时候闻到的也是他带有风霜的薄烟味道。 她感觉到了他的僵住。 也听到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内如雷贯耳。 她把脸埋在警察先生的颈弯,轻声说道:“以后不管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所以,就别生气啦。阿仁~” 她轻声许诺。 他字字记住。 “这还差不多。”他说。 * 好哄的刑警先生一句话就解决了矛盾。 云居久理为自己的机智打call。 并且,云居久理也有点纳闷松田阵平为什么要多次询问她要不要洗漱。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再去警视厅虽然还有四个小时。 但是她有点轻微洁癖。 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再去警视厅也不错。 等云居久理洗完之后,松田阵平也钻进了洗漱间,然后关门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很快,等我。” “?”云居久理。 等……什么啊? 噢噢噢,难道是说一会儿一起去警视厅吗? 应该是了。 他要去上班,她要去接小坂小阳。 但一晚上的奔波让她十分劳累,洗漱间里的水声时大时小、有点催眠。 她随便披了个毛毯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松田阵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脸颊绯红。 微卷的额发拂在上面,身上还带有热浪潮气。 他眉眼舒展,看起来心情要比之前好了很多。但目光落在沙发上熟睡的女人后,微微一怔后语结得没拿住手里的毛巾。 他想要叫醒她,但她的小脸埋在毛毯里面,露出的双目紧闭着好像很疲倦。 她看起来太累了。 晚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一直强撑着精神跟着他。 她的呼吸清浅。 眉心蹙成一团,手在毛毯外面垂耷着。 松田阵平没忍心把她喊醒。 他伸手给云居久理拉了一下毛毯,在碰到她指尖的时候,又被她的手握住。 她的手指有些用力,像是握住什么平衡杆似的,让她不至于在睡梦中跌落。 松田阵平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靠着沙发背,点开电视机把声音静音之后调到时事新闻,老老实实的“看”新闻。 她在沙发上微微挪动,缩成一团。 看起来并没有转醒的意思,而是往松田阵平的背后挪了挪。 大概率是显示屏的灯光射到了她的眼睛,就像是某种细胞生物,会自动寻找更适合自己栖息的地方似的,挪到了松田阵平遮住的阴影中。 他有点好笑。 手就那么放着,让她握着。 “算了。”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明天再教育你。” 他看着她笑,嘴角微弯。 一时没忍住,微微俯首,轻吻落在她额发上面,止步于此。 “这是道歉礼物。”他说。 第41章 041:睡觉 云居久理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 她看到了漂浮着的鬼脸面具。 就和“迷途之鹿bar”店里那个老板手背上的一样。 但是在梦里面的那些面具更加具象化。 它们围绕着她。 青白的颜色打底,猩红色的眼球里面只有一颗黑色米粒大小的瞳孔。 它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 围着云居久理为圆心的地方漂浮着、游动着。 桀桀桀桀……地冲着云居久理笑。 云居久理想要问它们都是谁。 但是它们除了冲着她笑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云居久理不过要去追赶它们,但是在梦境里面,它们始终和云居久理保持着一个较远的距离。 第90章 在这样的距离之中。 云居久理的身体也因为阳光照射过来的第一缕阳光,从这梦魇之中苏醒。 她感觉自己的手臂有点麻。 好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浑身因为缩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而导致骨骼有些不太舒服。 可云居久理在坐起来之前,却发现她的手好像被另一只手拉着,有一颗脑袋枕在她的手臂上。 她躺在沙发上睡。 他就靠着沙发坐在毯子上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察觉到沙发上的人醒了。 松田阵平眯起一只眼,看了云居久理一眼。 “早上好。” 他声音有点刚刚醒过来之后带着睡意的沙哑,但也有着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暖意。 云居久理眨了眨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笑颜,把手臂抽回来的时候连带着肩膀都有点酥麻。 “不好意思,昨晚看新闻看得太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松田阵平的后脑勺一空,看着她揉着手臂的样子,歪着头问。“不过你好像睡得不是很好的样子,做噩梦了吗?” 云居久理坐正的时候,抓了一把微微潮湿的额发,发现自己一晚上都在流冷汗。 要说这个梦啊…… 确实不是什么有趣的梦。 “我梦到了那个鬼首面具。”云居久理低声说。 “鬼首面具?”松田阵平伸了个懒腰,回头问:“你昨天说的那个在红谷升手背上看到的纹身?” “嗯。”云居久理随便应了一声。 梦醒来之后。 云居久理已经快*要把梦里面那种不好的心情忘记了。 但是那个面具一直没有忘记。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去拿旁边自己的手机,想要看一下距离去接小坂小阳还有多久。 松田阵平也站了起来,去洗漱间里洗脸。 洗完脸出来之后,看到云居久理手里捧着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然后凑过去看了一眼:“咦?你在画……那个鬼首面具吗?” 云居久理点点头,笔尖很快就把红谷升手背上的那个鬼首面具描绘在纸上。 松田阵平拿起来端详片刻,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个东西,而是把纸撕下来,然后对着折起来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行吧,我回头再帮你查一查这个东西。” 云居久理点点头,眼睛一瞥的时候看到松田阵平的钱包里面好像放着一个很眼熟的东西,伸手抓了一下:“这是什么?” “哎?你抢什么啊……”松田阵平的速度也很快,伸手把钱包高高举起,不让云居久理拿到。“私人物品!禁止查看!律师可没有搜身的权利!” “我刚才好像看到上次调查离婚案的时候,我们在雪地里拍的那组照片……上次栗山说要去把我们那组照片洗出来,但是一直没在律所见到过,是被你拿走了吗?” 云居久理垫脚去抢,但这个家伙仗着自己的个头高,愣是没有让她摸到钱包的边角。 刚才松田阵平拿起钱包的时候,云居久理就看到照片被放在了里面。 还是一张……云居久理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肩膀、一只手端着他的下颚二人脸颊相贴的照片。 真的是……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太丢人了。 云居久理得脸颊有点热。 这岂不是代表着,只要他每一次打开自己的钱包,就会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吗? “不行不行!快点拿出来!”云居久理跳到沙发上去抢。 松田阵平跑开:“不。” “未经我允许,把我的照片放在里面,你这是……” “当时可是你自己坐上来的。” “你别胡说了,我那明明是为了调查才会这样!” 松田阵平在房间里跑来跑去,云居久理抓不到钱包,就追着拿钱包的人。 二人一路打打闹闹,互相拎着自己的公文包,朝着楼下的停车场走。 直到警视厅。 这个话题都没有结束。 松田阵平仗着到了自己工作的地盘,把钱包放在手里扔着玩然后仗着自己要工作,火速开溜。 “云居律师,这都是小坂小姐的东西啦。”佐藤美和子把拘留人的私人物品交给云居久理的时候,还把上面贴有的标签顺便也撕了下来。 “谢谢,她现在在哪里?”云居久理问。 佐藤美和子给云居久理找了一个等待的地方:“白鸟警官正在把人送过来,你在这里等一下就可以了。” 云居久理点点头。 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小坂小阳的东西,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一些钱包、一包口罩、一瓶看起来有点像维生素的药盒、出行证、化妆品之类的。 她还看到了一家医院的汇款单,以及药单上面的购药记录。 医院? 小坂小阳家里有人住院吗? 云居久理把医院的位置记下来之后,就听到了走廊外面有脚步的声音。 不过把小坂小阳送过来的不是白鸟任三郎而是打着哈欠的松田阵平。 “喏,人我给你带来了。”他懒洋洋地冲着努嘴,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朝着云居久理勾了勾。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让她过去。 云居久理先把小坂小阳的东西交给她,然后轻声安慰一句之后就朝松田阵平走了过去。 第91章 松田阵平的手指套在钥匙扣里,冲着云居久理来回摇晃说道:“事情大条咯。” “嗯?”云居久理愣了一下。“什么?” “如果要是不能和解成功的话,野口父子就打算反诉告你当事人诽谤、污蔑、毁坏他人名誉什么的……” “……”云居久理。 “这是佐藤窃取来的‘小情报’,你的那个当事人现在情况很凶险喔。” “……”云居久理。 * 小坂小阳的情况有多凶险,云居久理当然知道。 因为在云居久理把小坂小阳被拘留之后发生的事情转述给之后,小坂小阳的态度还是很坚决,一定要五百万和解金。 至于为什么一定五百万。 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到达小坂小阳钱包里塞着的那张药单地址之后,就明白了。 小坂小阳的妈妈生了病。 是冠心病。 不得不说,身边跟着一个警察其实还是挺方便的。 虽然律师也有搜查权,但是有的时候想要查什么资料,警官证要比律师方便得多。 两个人挨着电脑,查看小坂小阳妈妈病历的时候,听到医生说;“心脏搭桥手术以及后续的各种治疗、再加上未来有可能产生的额外费用,至少要五百万才能够。” 二人对视一眼。 嗯,这就是小坂小阳一定要五百万的原因了。 这个病例被松田阵平带走一份当备份。 云居久理走出医院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 松田阵平抄着兜走在前面,回头看着云居久理笑:“就目前的所有情形来看,对你的当事人非常不利,你知道我们国家在去年的时候就把强行发生忄生关系的赔偿金提升至了二百五十万。虽然我们知道为什么小坂小阳要五百万和解金这件事,但就算把这件事放到法庭上来看,那些死板的法官们也只会认为你的当事人目的性明确。” 云居久理当然也知道。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小坂小阳突然同意和解了……” 刚才她把小坂小阳从警视厅里带出来的时候,云居久理见她一副什么都不想要跟自己说的样子,所以也就没有问。 现在这样的事情,不管落到谁的眼睛里都知道。 这是一场没有谈拢的“皮肉生意”。 松田阵平见她朝着地铁站的位置走,便问了一句:“你要干嘛去?” “回律所。” 松田阵平跟了上来:“嗯?你现在就要回律所了?我还以为你会去和你当事人的母亲交流呢……” “交流什么呢?交流一下让她说服一下自己的女儿?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让她不要和解吗?”云居久理没有回头。“说到底这不过还是委托人她自己的事情,如果她觉得拿到钱就是最好的结果,我就没有必要再去说服她做出别的什么决定。”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没有对她的这句话进行评价。 “我只需要想办法帮她拿到她想要的价格,就可以了。”云居久理止住脚步,回头看着松田阵平。“调查真相是警察的职责啊,不是吗?” 松田阵平被她这若有若无的笑意刺挠,心脏像是别羽毛撩了一样痒痒的。 他垂首:“我知道了,那我去警视厅了。回见,拜~” 云居久理点点头,在转身的时候,悄悄拿出手机给栗山绿打了一通电话,接通之后对着手机的对话口小声说。 “栗山桑,是我。我早上给你发的简讯你看到了吗?嗯?当天去练歌厅的人你都找到了?太棒了栗山,我们现在就出发,我去找你。” 云居久理放下手机,朝着松田阵平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偶尔也想要跟男朋友耍点心眼。 第42章 042:前女友 云居久理让栗山绿做的事情其实也很简单。 把案发当天陪同野口治和小坂小阳去练歌厅里面唱歌的那些人全部都找出来。 这件事云居久理还是不想让松田阵平也参与的。 万一那些人说了什么对小坂小阳不利的事情,她这个绝不可能作伪证的男朋友,就是她第三起案子的“绊脚石”啊! 心里想着“我是律师我又不是警察我不需要调查真相我只要赢”的律师小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迎接客人。 因为云居久理是律师,所以警视厅那边并没有对云居久理进行隐瞒。 昨天晚上松田阵平去处理“迷途之鹿bar”那几个人的时候,云居久理就去找佐藤美和子要来了练歌厅的监控视频,警视厅里面对于这件事也有备案。 云居久理就直接通过警视厅的信息,找到了那几个人的身份证号码,然后调取出来了对方的基本信息和手机号。 不得不说,毕竟是跟在妃英理身边那么久的秘书。 栗山绿做事还是非常有效率的。 通过云居久理给予的手机号,栗山绿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把所有人都联系好了。 但是栗山绿很好奇,在茶水间里准备茶水的时候,看着会客厅里面坐着的六七个人,小声询问:“云居桑啊,你想要询问一下案发其他人这没什么问题,为什么把他们全部都叫过来了啊?他们本身不就是野口治的朋友嘛,肯定会向着自己的朋友啊。” 云居久理神秘莫测地笑了笑,没有解释栗山绿的疑问,而是对栗山绿说:“给他们一人泡一杯茶,然后把屋内的空调调整到25度。” 第92章 栗山绿“哎”了一声,按照云居久理要求的照做。 那些人本身就因为和野口治是朋友,所以很多口供都是向着野口治的。 比如说。 ——“唉呀,我们当时去的时候啊,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也很奇怪。野口治刚和前任分手没多久,就又谈了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看起来好像还只是一个大学生。说实在的,那个时候还挺羡慕这小子的。” ——“什么什么那个女人和野口治不是情侣关系吗?真是难以置信,那个时候野口治向我们所有人介绍她是自己女朋友的时候,她也没有反驳啊。之后怎么还要告野口治强女干呢?不会是价钱没谈妥吧?” ——“别胡说了,野口不是这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就像当时那个女人来的时候,大家不是都觉得她性格好、长相好、说话也很温柔吗?谁能知道是做那种职业的呀。你们别看野口那小子平日里面温文尔雅,实际上啊,啧啧。” 很好。 这几个互相认识的人终于说到了有歧义的地方。 栗山绿听到这里的时候,好像能明白为什么云居久理要把他们所有人全部都聚集在一起了。 她轻轻扯了扯云居久理的袖子,挪到云居久理的身后,小声说:“他们好像都开始畅所欲言了耶。” 云居久理点点头:“没错,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我一对一地询问他们,他们会因为跟我不熟,而导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经过大脑的筛选。 人的第一意识会先保护自己,他们因为是野口治的朋友,再加上小坂小阳的职业,会下意识地先往大家公认的一种舆论去进行描述,来保障自己的语言不会被推翻。 可是如果身边有很多认识的人,他们就能够放松心情的,进行一些朋友之间的评价。” 栗山绿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你让我把室内的温度调到25度,又是为什么呢?” “科学实验证明,人在合适的温度里面会更加放松。”云居久理微微弯唇,看着眼前对于这件事激情讨论的几个人,知道自己该引导一下他们的思维了。 云居久理从栗山绿的手里接过茶水,走过去笑盈盈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看样子我真是接了一个完全没有办法打赢的官司啊,早知道她是陪酒女,我就不接了呢。 可是也没有办法啊,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结束,毕竟上次我也警视厅里见到野口先生的时候,他文质彬彬、怎么看也不像是强女干犯,如果这件事情对他产生什么影响的话,我对自己的职业学会没有信心的呢。” 栗山绿在旁边看着,简直想要为云居久理的演技点赞。 这也太会说了吧。 完全把自己放置在了野口治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漂亮的外表在某种时候是可以让人放松警惕的。 野口治的朋友大部分都是男性,见到有一位长相漂亮、语气温柔又是牟護士年轻女人,也跟着都精神放松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看起来个性比较开朗,刚才就他说得最多,从云居久理手里接过茶水的时候跟着嬉笑道:“嗨呀,野口其实也不在意这个了,他们家本身就是自己开公司的。这小子又是一个富二代,别看他平时文绉绉的,其实还是挺会玩的。” 云居久理眼底微亮,但不着痕迹地装作懵懂:“哎?这是什么意思呢?虽然野口先生家里很有钱,但他不是第一次去那种地方吗?” 在场的几个人都笑了笑:“不是说没去过那种地方的男人就不会玩哦。” 云居久理更加“茫然”了:“哎?” 那几个人又笑道:“其实我们也是听说的啦,野口治和他前女友分手之后,他的前女友就经常跟我们吐槽。” “那么……为什么呢?”云居久理问。 “无非就是说……那方面的事情啦。”那几个人点到为止,也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云居久理心里清楚,说的就是忄生爱方面的事情。 野口治在忄生爱方面,好像有什么特殊癖好。 至于到底是什么特殊癖好,这几个人就没有继续说了,因为他们确实也不知道。 再准确一点来说,是野口治的前女友没有告诉他们。 不过云居久理还是获得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就是野口治在明知道小坂小阳是陪酒女的前提下,还带她去和自己的朋友见面,并声称小坂小阳是自己的女朋友。 在这一点上云居久理觉得自己没有想错。 压根儿就不尊重陪酒女的野口治,也没有打算真的把小坂小阳当成自己的女朋友。 送走了这些人之后。 云居久理就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整理目前已有的线索,然后列出来有用的关系网。 栗山绿回来的时候看到白板上面多了一个人的名字,好奇道:“云居桑,你把野口治的前女友也写上去了啊?” 云居久理点头:“这个很重要。” 根据刚才那几个人的话述。 野口治和自己前女友也没有分手多长时间,就和小坂小阳认识了。 所以博客上面的很多资料应该都还没有来的及删掉。 栗山绿觉得这个时候的云居久理简直就像是私家侦探一样,刚才云居久理和那几个人都互换了博客地址,然后顺着对方博客里面的留言找到了野口治的博客,又顺着野口治的阅读记录,把里面所有的女性用户全部都单列了出来。 第93章 直到最后,在那些女性用户里面找到了野口治前女友的博客。 云居久理握着鼠标,点击着上面的内容,翻阅野口治前女友的博客信息。 栗山绿在旁边心悦诚服:“这都能被你找到啊,你也太厉害了。” “现在毕竟是信息化的时代,刚才那些人和野口治都是同一个新闻媒体专业。我记得这个专业有一个选修课是要求经营自己博客,并保持一定的浏览量的。所以我猜到他们应该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博客中心,为了保证热度和浏览量,他们一定会互相留言。” 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截图博客里面的内容。 旁边的栗山绿一直点头:“原来如此。” 野口治前女友的博客内容并不多,基本上全部都是在分享一些吃吃喝喝的内容,还有一些自己的日常出行。 之前和野口治在一起的合照基本上也被删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些文字式的蛛丝马迹证明着自己之前和野口治的关系。 从时间来推算。 他们两个人交往的时间并不算太短。 云居久理给野口治前女友的私信后台留了一个言,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经过之后,说明自己希望能和她见面详谈。 等了一会儿,云居久理看着信息一直都是【未读】,所以也就不等着对方回复了,而是把这个账号交给了栗山绿。 “如果她回了信息,你记得告诉我。”云居久理叮嘱道。 栗山绿点头:“放心吧,不过你还要出去吗?” “嗯,我要去一趟小坂小阳的学校。”云居久理说。 野口治这边的信息提供得太少了,具体还是要询问小坂小阳才能知道。 就算小坂小阳不打算起诉想要和解,也要拿出一点能谈判的标准来吧。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 云居久理和某位刑警先生想到一起去了。 本来云居久理还在想自己要怎么进入那所学院,结果在绘梨花音乐学院大门口见到松田阵平的时候,云居久理还挺高兴。 警官证可真是一个万能通行证。 松田阵平好像来了很久。 阳光的影子投在他的鼻骨上,将他过分笔挺的鼻梁上,让他和校园里面那些青春而又稚气的大学生们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穿着墨绿色的正装制服,笔直的裤筒勾勒着他修长的双腿。 腰间别着一枚墨镜,休闲而又懒散地站在树下,瞭望远处的胶皮操场。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在看谁。 但是眼睛里有些追忆的放空。 在几年前。 他也是这种校园里的某一位少年,身边还会跟着一个人。 学生时代的日子总是美好的。 因为所有人都生活在同一片土地同一个天空下。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哪里。 只是享受着这样无忧无虑的每一个午后晨光。 这里是音乐艺术学院,路过的很多学生形象都很不错,看起来有一种完全脱离了学生的书生气。 松田阵平瞧着云居久理身上穿的衣服,笑道:“你这是什么啊?” 云居久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衬衫、百褶裙,说道:“栗山给我准备的学生装。” “大学生才不穿这个呢,你现在看起来……”松田阵平嘴角弯弯。“像高中生。” 他绝对没有说假话。 云居久理长相本来就比较偏稚气,乌黑的发梢垂耷在耳畔,挽起来的时候露出一点耳边轮廓。阳光照在上面渲染得略微有些绯红、乌发也呈现出少许咖啡色。 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 她捧着书、脸上戴着一枚圆形无边眼镜儿,看起来乖巧而又白幼。 抬头的时候,眼睛微微弯起。 “学长~演艺社怎么走呀?” 某位路过男生被这句甜甜的“学长”叫住了脚步,脸颊绯红地挠了半天头,给云居久理指了一个地方,然后还跟着说:“我带你过去吧。” 云居久理笑着点头:“好呀,麻烦您了。”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看着云居久理跟在那位男同学的身后,把书抱在怀里笑容干净而又甜美的样子,忽然有点幻视云居久理失忆之前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云居久理这样的笑容了? 虽然知道云居久理是为了把自己完美融入到这个学校里,伪装自己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来探取自己想要的情报,但是…… 怎么那么不爽呢? 第43章 043:烟草 小坂小阳在演艺社练习。 她在“迷途之鹿bar”的工作只不过是休息日的时候才会去,平日里自然还是要在自己的学校里刷学分。 这一路上,那位随手被云居久理抓过来的男学生也跟他们讲了很多的事情。 其中,基本上都围绕着小坂小阳。 “啊,小坂啊,我知道她。”男生和云居久理并肩走着,说话也很随和。“虽然这么背后议论不太好,但我觉得她也挺可惜的。” “唔?为什么这样说啊?”云居久理声音放低,她的声线本来就很细,分贝一低就有一种异常甜美的感觉。 “小坂她啊,是我们学校声乐系的系花呢。人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很好。但可惜妈妈一直生病,本身考艺术就是一件需要很多经费支撑的事情,去做陪酒女也是意料之中吧。毕竟这可是一份很‘高薪’的职业……” 第94章 松田阵平跟在后面听着的时候,没有说话。 怎么小坂小阳去做陪酒女这件事情,被这么多人知道了? 之前小坂小阳对于自己是陪酒女,这件事情可是一直避而不谈的。 没道理会渲染告知给自己同学校的同学们吧。 云居久理也问了这个问题:“你们是怎么知道她在周末的时候去做陪酒女啊?” “嗨~她告人忄生侵犯这件事,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了。”男生大咧咧道。“就是三天前,那位要被她起诉的男方父母好像认识我们学校的某个领导人吧。然后这件事……大家就都知道咯,所以说啊,去找什么样的兼职不好,为什么非要……” “……”云居久理。 什么? 难道是因为,野口父母向学校施压,才导致小坂小阳打算撤诉和解吗? 但是推算了一下时间好像也不太对。 这位男同学说,野口父母是在三天前的时候来找的学校领导。 但是前天的时候,小坂小阳还来咨询律师打算起诉啊。 莫非是学校这边又施加了什么压力吗? 云居久理默不作声,跟在男同学的后面,走到演艺社的社团楼下面的时候,她微微向男同学鞠躬。 鼻梁上的镜片闪烁着一尘不染的薄光。 在那一瞬间,松田阵平觉得她和自己的老师还真有一点相似之处。 她收起了方才甜美的笑容和细弱的声线,语气平淡:“人们不会嘲笑丢了钱的失主、也不会讥讽被车撞了的受害者,所以我们也不应该调侃被忄生侵犯的对象,你说是吧?” 男孩被她一噎,脸臊得通红:“对、对不起……” “谢谢你的带路。”云居久理转身,朝着楼内走。 松田阵平在后面憋着笑,发出促促的笑音。 云居久理回头问他:“你笑什么?” “你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松田阵平笑出声来,“上一秒不是还学长、学长的吗?结果用完人家,就开始说教,真的是……” “……”云居久理。 “我都要思考一下当初你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转,也甜甜地喊我前辈~前辈,是不是也想要利用我做什么事情了。” 他本来是开玩笑,云居久理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点头:“说不准哦。” “……”松田阵平。 “说不准我压根就没喜欢过你,只是因为你的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才会黏着你。”云居久理认真地分析着。 “喂,不要开这种玩笑。”松田阵平收起了笑容,停在云居久理的面前。 长而宽广的楼梯上面,分布着斑驳的光影。 淡薄的阳光勾勒着他修长纤瘦的身型。 云居久理有些局促。 哎? 生气了吗? 难道是因为她刚才说自己有可能利用他,所以不高兴了? 他站在上面往下看的时候,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现在立刻把没喜欢过我这句话收回去,不然我会较真很久很久。” “……”云居久理。 在这一瞬间。 云居久理好像被他眼睛里某种实质化的物质穿透。 她第一次发现,刑警先生的眼睛那么尖锐,就像是古代神祇的长矛,可以轻而易举地揭开她的皮囊。 或许……他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吧。 只是云居久理没有恢复记忆,他就一直当做这件事是一个未解之谜。 他一定想过。 之前的云居久理到底有没有喜欢过。 所以在云居久理说出这个可能的时候,会有一种被撕开了面纱的不安。 云居久理差点忘记了。 她的刑警先生可一点都不笨。 “以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跟你保证什么。”云居久理看着他,隆冬的暖阳就像是冰川里的火种,围绕着他们,让四周都变得暖烘烘。“但是我能跟你说的是,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重要存在。” 这不是假话。 虽然云居久理知道自己现在从他的家里搬走也不会如何,但她已经不想离开了。 阿仁的家。 是她失忆之后的第一个栖身之所。 云居久理歪歪头,让阳光完全落入她的笑容里。 这个笑容真诚、干净又富有生机。 松田阵平眼尾微微上扬,阳光都跌跌撞撞落入他的眼中,他朝着云居久理伸手:“这还差不多,过来。” 云居久理把手递过去,和他十指相扣。 * 小坂小阳在演艺社里排练最新的话剧。 刚才云居久理在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门口张贴的宣传海报,所以才推算出来小坂小阳这个时间点应该在排练。 只不过他们两个人来的时间好像不是特别合适。 排练室里聚集着很多人。 但是那些人里面并没有小坂小阳。 反倒是旁边的教职工办公室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声音很熟悉,是小坂小阳。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悄悄走过去,站在没有关闭的门前,趴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嗯。 没错。 屋内就是小坂小阳在和另一个人对话。 从他们对话的内容可以判断出来,对方是演艺社的指导老师。 “老师,为什么把我的女一号换掉?是因为那件事吗?我们排练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以……” 第95章 “小坂,我也不想瞒着你。这是我们一致讨论的结果,并不完全是因为那件事,而是你最近的状态。这次话剧演出,是我们那么多人努力了那么长时间的结果。现在只是暂时把你的角色改掉,没有说要把你踢出去的意思。” “可是现在大家都……不就是要打算把我踢掉吗?” 小坂小阳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是却还在倔强地和老师据理力争。 云居久理在外面听了一分钟,最后学生和老师的辩论,以小坂小阳哭着跑出来结束。 小坂小阳没有看到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而是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更衣室,然后在里面小声啜泣。 旁边有几个路过的演艺社社员,听到更衣室里面的哭声,往走廊另一侧歪了歪,好像听到这种声音都会觉得很晦气。 “真是的,现在怎么想起来哭了啊?” “谁知道呢,同意和解八成是因为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吧。” “就是就是,不然的话她和解什么呀?”…… 讨论的声音渐行渐远。 但声音很清晰。 在更衣室里面哭泣的小坂小阳大概率是听到了。 她是把眼泪擦干净了之后才走出来的。 似乎是不想要让人看到自己这副怯懦的样子,但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之后,她的眼泪又开始往外面滚落。 “对、对不起……我……”她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擦拭眼泪。 云居久理给她递过去一张纸,然后看着她先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之后,才带着她朝着外面走。 小坂小阳也没有问她是怎么进来的,但看到了旁边的警察先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找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小花坛,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明明再过一条街就是人流密集的上课之路。 好像有谁看到了这里,故意和这里的某个人拉开距离。 自从小坂小阳坦白了自己遭遇了忄生侵犯之后,她的情形就从受害者变成了这样的情况。 原本似乎还没有那么恶劣。 大家本来还抱以同情的态度。 但她选择和解之后…… “……就变成了这样。”小坂小阳捂面。“我没有办法,我不想的……” “不想什么?”云居久理坐在她旁边。 松田阵平站在一个很远的位置,把安静的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人。 在这个时候,刑警先生还是体现出了一点自己的高情商。 他毕竟是警察,如果自己在场的话,小坂小阳肯定不会什么都说。 小坂小阳虽然不说。 云居久理大概率也能猜到。 “你同意和解要五百万是为了给你母亲筹集药费对吗?”云居久理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肯定句。 小坂小阳垂首,默认了云居久理的猜测。 “在你来找完我之后,医院就给你打了一通电话告知你、你母亲的情况以及后续的治疗金额。我可以理解你为了给你母亲筹集药费选择和解,但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持刀去攻击野口治,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就算他的手里有你们发生关系的视频,这反而对我们有好处,能证明是他强迫你的……” 云居久理得语气平淡,没有什么特别的同情怜悯、也没有任何责问。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管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小坂小阳说话,都没用。 小坂小阳的手抓着自己裤腿上的裙摆,把齐膝的百褶裙抓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她也像是被这样的力道遏制住了喉咙,连说*话都带有干涩的哑音:“他说,他要把我在‘迷途之鹿bar’的事情告诉我妈妈。他说他要把我在‘迷途之鹿bar’跳钢管舞、和客人调情的视频都发给我妈妈……我……” 云居久理:“……” 小坂小阳的爸爸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妈妈就是她最后的亲人。 在小坂小阳提到自己妈妈的时候,云居久理忽然心脏微微抽痛,有一种附之骨髓的疼痛让她的呼吸微微停滞。 那种骨骼里面好像被什么抽离的孤独感像是被唤醒了一样,让云居久理无所适从的神经微痛。 “我以为只要和解就能拿到钱……”小坂小阳捂着脸。 她完全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同意和解,就变相地承认自己确实是为了钱。 现在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包括曾经那些同情她的人,也都认为确实如此。 她,一个陪酒女。 巴结富二代不成,于是决定勒索起诉对方忄生侵犯。 “云居律师,你相信我吗?”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云居久理,好像把云居久理当成了唯一的希望。 云居久理也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老实说,云居久理也没有想过。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很重要吗? 她不想要输而已。 她也没有想过如果野口治真的被冤枉了,该怎么办。 小坂小阳长得很漂亮。 并不是浓艳型的美女,而像是一条丝绒般温柔而又细水长流的菟丝花。 她本不应该盛开在迷途绚烂的夜晚。 而应该是骄阳灿烂的日下。 但此时此刻,这团花簇已经被揉成一团。 “咚。” 有一块小石头落在了她们面前的河面上。 第96章 泛起点点涟漪。 云居久理顺着投掷石头的位置看过去。 他的脸被薄薄的光辉包裹,眼角眉梢微微扬起,手里把玩着一块小石头扔至水里。 “咚。” 第二颗小石头落在水面上,明镜的湖面又一次被击碎,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云居久理看着他。 松田阵平也在看着她。 他的眼眸在轻薄的墨镜里微微扬起,只有笔挺的鼻梁折射出棱角分明的光影。 “嘛,再大的石头砸在水里,也不会影响这潺潺流水啊,不是吗?”他说转过视线,看着小坂小阳、也在看着云居久理。 流水终究会驶向远方。 云居久理轻声问:“对了,我去接你的时候,在你的背包里看到了一瓶药盒。但是在药单里面却没有见到那瓶药的购买记录,所以应该不是你买的吧?” 小坂小阳点点头:“是我妈妈给我的,她说那是维生素,让我早晚吃一颗。” “我能看看吗?”云居久理朝她伸手。 小坂小阳点点头,从自己包里拿出那瓶药递给了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拆开药盒倒出来一粒之后,放在鼻尖闻了闻。 松田阵平走过来,也捏着那枚药仔细端详了片刻:“这不是维生素啊。” 小坂小阳抬起头:“不是维生素吗?” 云居久理点头:“这是解酒片。” “……”小坂小阳。 松田阵平抿抿唇:“你每次带着一身酒气去照顾你妈妈,我想不傻的人都应该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吧?” “……”小坂小阳。 * 云居久理站在门外,看着小坂小阳和自己妈妈在说着自己要起诉的这件事。 小坂小阳把自己在周末的时候去做了什么兼职工作、遇到了什么事情,未来有什么打算全部都告诉了自己的妈妈。 妈妈躺在病床上,对小坂小阳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一切就像云居久理猜的那样。 小坂小阳的妈妈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忄生侵犯。 因为在小坂小阳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妈妈才有了一些反应。 只是这些反应,全部都变成了安慰。 “没关系的,不要哭……”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有气无力。 坐在病床前的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妈没关系的,就按照你的想法,像流水那样不要畏惧顽石的阻挠,勇敢地朝着大海奔流吧。”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努力笑着,说道。“我们就一起,努力吧。妈妈会努力,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 小坂小阳泣不成声:“是……” 云居久理站在门外,浑然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流了眼泪。 她是不爱哭的。 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松田阵平的面前流眼泪。 她为什么哭,连自己都不知道。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手指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珠。 他的手指温度掠过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一片烧红。 松田阵平并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是伸出手臂从背后环住她。 三角领口别着的纽扣贴在她的脖颈后方,有点冰。 这应该是失忆之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吧。 就算没有了记忆、就算八岁之后她一直都生活在寺庙里。 但她应该也是有亲人的吧。 她的亲人在哪里呢? 云居久理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这件事。 如果说她是孤儿的话,那么应该都去世了吧。 云居久理这个名字是云居莲花寺的住持给她起的,那么在八岁之前她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在摩天轮上,救了他们两个人的那把羊角弯刀上所写的英文“h”,和云居久理这个名字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那么代表的又是谁呢? 她八岁之前的记忆被清空。 唯一能够找到一点线索的云居莲花寺也在四年前被炸毁。 云居久理叹了口气,合上了病房的门。 那滴眼泪被抹掉之后她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他们两个人把闲聊的时间留给了这两个母女。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这家医院的大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一点点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虽然说医院的构造大致都差不多。 但是这家医院的门口院子里有一座小天使雕塑的喷泉。 那些涓涓细流在流动的时候,清脆的水流声也一并传递过来。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烟盒递给她,调侃道:“来一根吗?” 云居久理摇摇头。 松田阵平的烟瘾其实也不大。 只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会来一根调剂。 云居久理自从认识松田阵平开始,那盒烟到现在好像就没有抽完。 他站在抽烟区,指尖拨开烟盒,牙尖咬着烟,然后另一只手点燃。 红光燃起之后,一团薄雾从他的唇角弥漫。 他看起来并不像一些烟鬼那样露出享受的表情,而是眉心微蹙,被烟草的苦涩浸透肺部。 云居久理笑笑:“你刚才那一套还挺像样的。” “跟那家伙学的。”松田阵平扁扁嘴。“他平时就很喜欢用这一套来哄女生。” 第97章 他们两个人的默契现在已经到了,云居久理自动把“那家伙”和萩原研二画上等号。 云居久理适时地夸奖:“小坂小阳确实挺受用的。” “谁哄她了,我是哄你呢。看你被她抓着问你信不信任她的时候,你那副犯难的样子……”松田阵平抿了一口烟。 云居久理心情变好,歪头问:“警视厅应该不让抽烟吧?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忘了。”松田阵平捏着烟,手臂架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让烟草在外面随风飘扬。“好像是那家伙死掉之后吧,是他先开始抽的。那个时候他跟我说,抽烟会让男人变得更man。我觉得他在扯淡,他去世之后,有的时候特别烦我也会来一根。” 唔。 所以刚才他是看出来云居久理心情不佳,所以才问她要不要也抽一根吗? 云居久理朝他伸手:“我想试一下。” 松田阵平饶有兴致地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递给她。 云居久理学着他的样子,咬住烟草的吮吸位置。 “火点燃的时候,吸一口,它就会被点燃。”松田阵平说。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按照他说的方式抿了一口。 他的烟草是薄荷味的,含住那口烟雾的时候感觉口腔都被烧灼的薄荷叶气味填满,又凉又苦。 “咳咳咳……”她呛得喉咙发痒,摇着头,打算把烟撵掉。“太苦了,不好抽。” 松田阵平笑了:“你以为是吃糖果吗?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抽烟需要什么技术,她在找垃圾桶的时候,指尖捏着的烟被他夹走。 他咬在了云居久理刚才抿着的位置。 牙尖抵着她牙尖留下来的痕迹,俯身看着云居久理笑:“我这款,已经很甜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薄光微动,烟雾纵横缭绕。 云居久理抿了抿唇。 齿间苦涩散去,薄荷的清凉甘甜浮现。 嗯。 确实有点甜了。 云居久理目光放空,不看旁边这位让她心跳加速的对象。 在她看向那座雕塑喷泉的时候,云居久理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雕塑喷泉很眼熟。 看着看着,她忽然脑袋灵光一闪,下意识地兴奋抓住松田阵平:“我想起来了!野口治前女友的博客里,拍到过这个喷泉!” “……”松田阵平。 她到底为什么……每次都在气氛很不错的时候聊工作啊! 第44章 044:木偶 和妈妈聊完之后的小坂小阳终于做出了决定,她出来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变得无比冷静。 医院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 松田阵平开车,带她们去了律所。 因为现在野口一家要反诉,这件事已经不简简单单是单方面的案件了。 小坂小阳面对这场纠纷,也有可能会以反诉被告的身份出现在法庭上。 作为要备案的警察,松田阵平坐在旁边旁听。 云居久理先给小坂小阳端了一杯水,让她详细讲述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作为话题的引导者,云居久理先开口询问:“野口治是什么时候和你认识的?” 她没有立刻询问忄生侵犯的事情,防止当事人的情绪低落。 小坂小阳回忆了一下,说道:“11月4日。” 云居久理点头:“是在‘迷途之鹿bar’吗?” 小坂小阳点头:“那天是周末,我当班。我除了会在‘迷途之鹿bar’陪酒之外,还会兼职跳舞和唱歌,烘托场面氛围。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陪客人喝酒之后的酒水提成。所以有人叫我过去陪酒的时候,我都会以陪同喝酒为主。” “野口治当时去的时候,身边有几个人?” “三个人。”小坂小阳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道。“哦对了,那个时候野口治说是自己和朋友一起来玩,但是五天前的练歌厅里没有那两个人。” 云居久理垂眸,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明白了,也就是说在野口治第一天和你认识的时候携带的那两个人并没有出现在练歌厅对吗?” 小坂小阳点头:“自从上个月和野口治认识了之后,他就问我要了联系方式。那个时候我想着,他看起来出手挺阔绰的,应该挺有钱的,如果能够经常光顾我的话我也能尽快赚到钱,所以我就同意了私下联系。” “那么在你们两个人私下联系的过程当中,他的表现如何呢?” “说实话,挺正常的。”小坂小阳叹了口气。“他告诉我自己才刚刚硕士毕业,准备去爸爸开的公司工作。就很正常地聊一些日常琐碎,问我工作辛不辛苦之类的。” 松田阵平跟了一句:“所以他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你的妈妈生病住院的吗?” 小坂小阳点头:“是的,自从上个月在‘迷途之鹿bar’认识了之后这一个月以来,我们也只是线下联系而已。直到上周他又去‘迷途之鹿bar’找了我一次,说是自己刚跟前女友分手心情不是很好,但是过两天有一个硕士同学聚会,想要让我以他女朋友的名义去给他撑点面子,事后会给我一笔感谢金,我就同意了。” 云居久理坐正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联谊会上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他女朋友,但是你没有反驳的原因吧。” 但这也很糟糕。 在练歌厅的时候,野口治故意和小坂小阳进行各种亲昵行为,小坂小阳也没有反抗。 第98章 这一点一定会被对方拿捏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野口治在要求小坂小阳伪装成自己女朋友的时候,是在线下和小坂小阳说的。 并没有什么录音和聊天记录可以作为证据。 小坂小阳低头:“对不起,我知道那天是我太冲动了。但是一涉及到我的妈妈,我就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那个时候我想的是如果我妈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我气死,所以我就……” “这件事情已经翻篇了,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办法再后悔。”云居久理说。“现在野口他们打算反诉,就是因为拿捏到你手里没有证据,所以打算告你诽谤和污蔑。你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力来面对这一场诉讼。” 之后要问的,就是最残酷的问题。 云居久理端着笔记本,一只手握着笔,笔尖停在纸上:“练歌厅的当天晚上……” 经历了12小时的被拘留。 小坂小阳表现出来的姿态要比刚来到律所的时候勇敢得多,至少对于当时发生的事情,已经能够很清晰地讲述了。 “那天我们结束的时间是23点,大家唱完歌都很累了,再回去的时候野口治提出要送我,我觉得时间这么晚自己一个人回去也不太方便就同意了。再然后……” 云居久理见她眼眶微微浮现红意:“再然后?” “再然后,我就在他的车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四周很吵、有人在拿灯照我的眼睛,还有人在我耳边说话。具体说的是什么我也不记得了,但是我就记得有异物……在那个。”她说着,声音也变低。 “我很害怕,想要大喊却喊不出声、我想要反抗但是连眼睛都睁不开。我就记得我在不停地晃动,像一个木偶一样被摆来摆去……直到第二天醒来,我看到自己赤身裸体…… 醒来之后,我发现自己身上有很多青痕,报警的时候法医也来做过伤痕鉴定。他只是说,我们是正常发生忄生关系,让我做他的女朋友什么的……” 云居久理的笔尖停止:“在你睡着之前,他有给你喝过什么吗?” 小坂小阳摇头:“没有,他什么都没给我。我只是一坐上他的车就觉得很困,然后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你当时坐的位置是副驾驶座还是后车厢?”松田阵平问。 “后车厢。”小坂小阳回答。 很好。 这个回答又锁死了后车厢内可能藏人迷晕她,这个可能。 按照小坂小阳的这个说法。 听起来更像是一场迷奸。 但如果野口治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小坂小阳自己莫名其妙睡着了的话…… “你的脸怎么了?”云居久理突然开口。 松田阵平也看向小坂小阳,发现她脸颊处有一片淡红,之前还以为是哭出来的,但现在看好像有点…… 小坂小阳摸了摸自己的脸:“唔,前段时间好像有点过敏。” 云居久理走过去,松田阵平也跟了过来。 二人一左一右地坐在小坂小阳的两侧,仔细观察着小坂小阳的脸颊。 小坂小阳脸有点热,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怎么了吗?” “别动!”云居久理仔细端详着,发现那种红肿的感觉确实像是过敏得来的皮疹。 虽然已经快好了,但是因为刚才小坂小阳情绪激动,导致还没完全好的地方又开始泛红。 松田阵平也发现了。 “过敏的位置……好像在人中、鼻头、嘴角这三处。”松田阵平说。 云居久理点头:“按理来说,如果过敏的话应该以脸颊为主,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脸部过敏,从鼻头开始的呢。” 小坂小阳愣了愣:“其实仔细想想,我也不知道我这个过敏到底是哪来的,我印象当中自己好像不是什么过敏体质。对了!我被忄生侵的第二天,就开始有这些皮疹了!” 云居久理又看了一会儿,大胆猜测:“你离开练歌厅的时候,是不是戴过口罩?” 小坂小阳忙不迭地点头:“是,最近流感有点严重,我会随时戴着口罩。” “七氟醚。”松田阵平说道。“一种液体可吸入式全身麻醉药,让受害者吸入,只需要2分钟就可以让人意识消失。” 小坂小阳浑身发抖。 “你的口罩上被喷入了这样的液体,但是因为那个时候在练歌厅你们大家都喝了一点酒,你也有一点微醺状态,所以对潮湿的口罩没有什么反应。”云居久理说着,语气颇为凝重。“你脸上的皮疹,应该就是七氟醚过敏。当然了,除了这种药物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比如说‘阿发加急流贷芬太尼’,也属于深度麻醉的药物,但这种药物一般都是注射使用,如果被注射过这种药物,也会产生选择性失忆。” 小坂小阳抖得更厉害了。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七氟醚可是管制药物。 也是常见的强女干药。 一闻即晕不是说着玩的。 这种药物也被列入了只有相关专业工作者才能获取到的药物。 野口治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个药物呢? 当然。 目前这也只是猜测。 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而唯一的答案还在小坂小阳的身上。 云居久理起身,对小坂小阳说:“你现在立刻去医院,做一个抗体报告。证明你对七氟醚过敏,然后把这个报告书拿过来给我,这个案子还有转机。” 第99章 “是!我、我、我现在就去……”小坂小阳强忍住愤怒和哆嗦的双手,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就在她前脚刚走的时候,后脚栗山绿兴奋地从另一头冲进来。 “云居桑!野口治的前女友回信息了!她同意跟你见面!就现在!” 第45章 045:模拟 在和野口治的前女友聊完之后。 云居久理对整件事情豁然开朗。 她们两个人聊了很长一段时间,栗山绿在外面等待的抓心挠肺。 一打眼瞧见云居久理从咖啡厅大门走出来,栗山绿也赶紧跟了过去:“怎么样?怎么样?云居桑?事情问清楚了吗?” 云居久理点头:“差不多了,野口治前女友的爸爸是小坂小阳妈妈所住医院的病人,大概率是野口治到自己前女友家里医院的时候,偶然间瞧见了小坂小阳。” 栗山绿点点头:“哦哦,所以说野口治才知道小坂小阳的妈妈在哪里、也知道小坂小阳缺钱吗?” 云居久理点头:“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明白。” 栗山绿问道:“是什么啊?” “暂时先不告诉你,我现在要去另一个地方。”云居久理开始收拾东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某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栗山绿跟在她后面,胃口被吊了起来:“我们要去哪里呀?” “去事发的练歌厅。”云居久理说着,朝着远处疾驰而来的一辆黑色马自达招手。 栗山绿看着那辆熟悉的车:“哎?你把松田警官叫过来干嘛?” “模拟现场。”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往车来的地方走。 “等、等等!模拟现场?”栗山绿抱着自己的公文包跟在身后,呆若木鸡。“不是啊,这一次的案子不是忄生侵犯吗……这个怎么模拟啊?难道你和松田警官要当场……我还是不去了。” 栗山绿还没来得及迈开腿往后面走,就被云居久理伸手又给扯了回来,顺手塞进车厢里。 云居久理说:“你不能走,还得让你留下来拍照呢。” “……”栗山绿。 “我不行!”栗山绿。 云居久理也没管她说的为什么不行,而是直接坐在了前面,把手里的地址塞给了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顺口问了一句:“野口治的前女友同意出庭了吗?” 云居久理点点头:“都说好了,一审定在后天,她会如约而至。”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还原案发当天的全部过程。 云居久理递给栗山绿一个计时表、一个摄影机,然后嘱咐道:“栗山桑,一会儿的话这个摄影机要全程录像。” 栗山绿苦哈哈地接下来,说了一声“好”。 上一次按键模拟也就算了,毕竟只是坐得比较近而已。 但是现在,根据案件的性质不一样,一会儿要是有什么……特别那个啥的情况,她该怎么办啊。 车开到了练歌厅。 松田阵平又递过来一张地图,递到云居久理的手里:“我已经把路线图都画好了,但是我对这条路还不太熟悉,如果一会儿要是路过了哪个路口的话,你记得提醒我一下。” “好的。”云居久理拆开地图,看到上面已经有画好的各个路线。 松田阵平说:“红色的路线是练歌厅到酒店最远的路线;绿色的路线是最近的路线;黄色的路线基本上时长都差不多。” 云居久理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先从最近的路线开始走。” 然后,她回头问了一下栗山绿:“栗山,摄影机和计时器都可以开了。” “哦哦,好。”栗山绿立刻端着摄影机和计时器,进入工作状态,随后开口询问。“你们是想要看一下从练歌厅到案发酒店的时间大概有多少吗?”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他们当天是在23点15分结束了聚餐,然后各自离开。调取了练歌厅的录像也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案发酒店的时间里面显示,他们是在23点55分的时候才抵达,这个时间好像有点问题。” 虽然栗山绿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但是在按照这几个路线全部都走了一遍之后,她也发现了问题的根源。 三个小时之后。 栗山绿把自己录制好的所有视频全部都储存起来,然后翻看了一下录制时间之后说道:“云居桑,不对啊。最远的路线用时20分钟,最短的路线只需要15分钟,其他的路线都在17到18分钟左右。为什么练歌厅散场到他们到达酒店的时间,中间居然间隔了40分钟?” 松田阵平也调取过当时的监控录像。 因为那个时候的监控录像还没有普及,很多偏远的区域里其实是没有配备监控设备的。 只有几个人口流动比较密集的街道能够看到野口治的车辆在行驶。 云居久理点头:“不止如此,我去询问过那家酒店的大堂经理。他说野口治在头天晚上的时候,就把酒店包间给订好了,而且定了两天。这说明什么?” 栗山绿赶紧说:“说明这个家伙早就有那方面的想法了!不然他为什么要提前订酒店啊?这本来就是一场诱导小坂小阳入瓮的大阴谋!太可恶了!这个家伙!现在居然还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只不过是和小坂小阳正常发生了忄生关系,居然还要反诉小坂小阳诽谤和敲诈。真是的……” 云居久理有些犯难。 这并不能证明,小坂小阳就是非自愿的。 第100章 主要的一切都源自于他们两个人计划如何假冒情侣,是线下商定。 这也就导致了没有任何人证和物证能够证明小坂小阳和野口治不是情侣关系。 哪怕不是情侣关系。 一时心动发生了关系,也是有可能的。 云居久理仔细想了想。 或许所有事情的关键,就在于从练歌厅到酒店里面的那四十分钟,多余出来的时间、在小坂小阳被迷晕之后人事不省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去做了什么事情。 他们三个人去了那家酒店。 松田阵平之前就来打过招呼。 酒店的经理单独留出了一间房屋构造和案发房间差不多的空包间。 他在前面带路的时候还一直唉声叹气:“唉呀,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啊,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小情侣呢。结果第二天那个女孩就哭哭啼啼地跑出来说要报警,你看这事儿闹得。” 松田阵平没跟他墨迹什么,而是问他要了一份当时的值班记录。 经理人看着这位警官先生面色凝重,站在旁边小声嘟囔:“前两天警察不是过来查过一次吗?怎么今天还来啊?” 云居久理随口问道:“案发的时候是谁当值?” 大堂经理摇了摇头:“那天晚上本来是我当值的,但是因为不太舒服,哮喘病犯去医院了。所以换酒店前台并没有人看,我是第二天白班的时候才过来的,然后就听说了这件事。这件事情跟我们酒店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这是正规的地方……” 松田阵平也没理他,问他要了套间钥匙之后就把他推了出去。 栗山绿看着这两个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询问道:“现在我们要干嘛啊?” 云居久理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拿出警方提供的现场照片,依次摆在房间的桌子上:“小坂小阳当时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所以没有办法太细致地提供一些细节方面的线索。” 在这种时候。 完全的复刻现场就变得异常重要。 警视厅提供的照片,身为当事人的律师也有权利调取一份。 只是没有办法进入现场,让云居久理觉得有点可惜。 一比一复刻案发现场,对于警察来说也是曾经在警校里面必不可少的一个课程。 松田阵平对着照片,摆放房间里面的各个陈列。 一抬头的时候他发现云居久理也在对着照片去进行空间模拟。 动作娴熟,极其专注。 从上次在“迷途之鹿bar”的时候他就很想说了。 云居久理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感觉,都让他觉得好像是经历过什么特别的训练,而这些训练绝对不是什么律师训练营里教的。 那天之后。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又断了联系。 他也没去管那家伙的任务,还不知道“迷途之鹿bar”别查之后,他的事儿怎么说呢。 房间里面的陈列摆好之后。 栗山绿看着凌乱的房间,依稀之间感觉自己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进入了一场忄生侵犯的案发现场。 桌椅板凳凌乱地摆着一个奇怪的造型。 床铺上面也有很多奇怪的水渍。 枕头被摞在一起。 房间里面的花瓶、台灯也全部都堆到一起。 看起来好像很符合一个忄生侵犯的场所。 但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栗山绿刚想问再然后要做什么,就看到云居久理走到松田阵平的面前,戳了戳松田阵平的背脊,小声说了句:“背我。” “……”栗山绿。 她总觉得自己今天好像不应该来这里。 松田阵平微微弯腰,双腿弯曲,让云居久理跳上自己的背。 云居久理趴在他的背后,双臂垂耷在他身前,然后回头对着屋内的栗山绿说:“栗山你跟过来。” 栗山绿“噢噢噢”了两声捧着摄影机跟在了他们身后,看着他们从楼梯间模拟着松田阵平背着“醉醺醺”的云居久理从另一头往包间内走。 从监控里面看。 当时的野口治就是这么背着小坂小阳进入了房间。 在云居久理进入房间之后,松田阵平就一路背着云居久理往床边走。 再然后,云居久理被放置在床上。 她看着松田阵平,暗示松田阵平继续往下做。 当一个男人,背着一个“人事不省”女人进入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时,想要做那种事的时候,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先…… 栗山绿开始想要给自己捂上眼睛了。 难不成他们现在就要开始脱衣服了? 当然了。 案件模拟倒也没有必要模拟到这个程度。 他们也只是简单地伪装了一下流程而已。 但是在进行到脱鞋子的时候。 云居久理突然说了一句:“等一下。” 松田阵平蹲在床边,抬头看着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拿起旁边的一张照片,对松田阵平说:“你看,在案发的时候。小坂小阳穿来的鞋子是扔在玄关处的,但是正常情况下来说,如果脱衣服的话不是应该把鞋子扔在靠床的位置吗?” 栗山绿在旁边沉思片刻:“或许是因为野口治这个人有点强迫症?鞋子就比较喜欢放在门口之类的地方?” 云居久理摇了摇头:“不仅是这个,在案发的时候,屋子里面所有的陈设全部都被统一堆放在了一个位置,就是这里。” 第101章 她指着房间西南角的角落,说道:“如果只是为了做爱,这些东西完全是没有必要挪动的。” “……”栗山绿脸通红。 不是,云居桑……你有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吗? 就……怪让人害臊的。 第46章 046:一审 看着栗山绿懵懵懂懂的样子。 云居久理又拿出旁边的一张照片,对栗山绿说:“你看。” 栗山绿把脑袋递过来的时候瞧见云居久理拿出来的这几张照片,全部都是用过了的保险套。 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手指着照片里面的保险套,对栗山绿分析着:“是现在问题来了,在案发现场的时候警方看到了十三个保险套,这说明什么?” 栗山绿要疯了,脸红如血。 她本来是不想回答的。 但是云居久理一直追问,她就只能呜呜咽咽地说了一句:“难、难道是野口治,那方面比较出色?” “……”云居久理。 “噗哧。”屋子里唯一的一个男性实在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靠着床板枕着手臂,看起来很是闲散但一直听着云居久理在循循善诱着。 云居久理一点都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窘迫的,所以也没有把栗山绿的脸红当一回事,而是仔仔细细地跟她分析着:“对于区分这种东西是否用过或者没有用过,只需要看一看里面是否有精液残留就知道了,你看这些保险套里并没有精液残留。” 栗山绿一怔,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过照片:“对哎?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精液残留呢?难道是因为他自己处理过了吗?” “这一点你就说对咯。”云居久理点头。“这些保险套里面并没有精液残留是因为被野口治处理过了,但很奇怪啊,他不是自称自己和小坂小阳是正常的性关系吗?为什么要清理保险套里面的精液残留呢?清理掉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处理掉里面的dna。” 栗山绿听得哑口无言:“啊?” 她已经完全愣住了。 完全没有想明白野口治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查出了里面有自己的dna残留又能怎么样呢? 在第二天小坂小阳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啊。 说到这里。 云居久理回头向床上的唯一男性请教:“警察先生,你觉得一个正常男人一晚上用掉十三个保险套,这科学吗?在你们男人的世界里,这样的水准,算什么程度啊?” “……”松田阵平。 “……”栗山绿。 * 酒店里面的疑点重重。 但小坂小阳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她的过敏原检查报告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给云居久理送了过来。 报告上面显示的也确实是七氟醚过敏。 这至少证明了在那个时间段里小坂小阳确实接触过那个药物。 云居久理把报告收好,带着小坂小阳出去的时候,小坂小阳突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云居久理看着她目光直直看着站在酒店大堂里的那个经理人,心跳跟着变重,“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我见过这个人。”小坂小阳说。 云居久理心下微微狐疑:“案发地第二天不是你来找他报的警吗?” “不,当时值班的不是这个人。”小坂小阳笃定道,随后在紧盯着那个人片刻后,她忽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人。” 云居久理赶紧问道:“什么时候?” “上个月!野口治第一次来‘迷途之鹿bar’的时候,跟在野口治身边的两个人里之一,就是他!” 云居久理眉心微蹙,随即舒展。 很好。 这个事件的最后一块拼图,找到了。 翌日。 一审开庭。 * 陪酒女与某社长之子的感情纠葛,在上午十点开庭。 当日,淅淅沥沥的雨幕夹杂着雪花,让整个天空变成了灰白色。 就像是天空的遗迹一般,往人家挥洒自己的薄灰。 因为天气恶劣,来旁听的人很少。 还有一小部分是报道这方面的新闻媒体。 这是一场有关于女性的拉锯战。 让云居久理有些意外的是现场来了很多媒体人。 栗山绿跟在云居久理身后的时候伸手扯了扯她:“云居桑,好像都是野口他们叫过来的人耶,我刚才偷偷的冒充路人去问了几句,他们说是野口爸爸怕自己的儿子以后再被这种事情纠缠,所以叫来了一些新闻媒体人,准备在庭审结束之后报道出去为他的儿子证声。” 在事件发生的时候,野口一家人就坚决否认忄生侵事实。 野口父母可能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吧。 云居久理不以为然:“喔,那很好啊。” 小坂小阳看着那些捧着笔记、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媒体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云居久理回头看着她:“放轻松,一切都交给我。” 小坂小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在一审之前提出反诉的野口治辩护人,站在众审判团面前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云居久理听着被告辩护人捧着诉状,一字一句地念道:“经上述条例证明,我方与反诉被告为正常关系发展,并非其所说【忄生侵犯】事实。 第102章 我方要求反诉被告撤回起诉,并登报声明我方当事人并无忄生侵事实,且给予三百万元名誉损失费,并依法判决反诉被告诽谤罪状。” 小坂小阳这边的诉求已经说过了。 双方各执一词。 接下来就是辩论时间。 反诉原告辩护人依次举例了小坂小阳和野口治的关系、一些目击证人的证明,包括小坂小阳和野口治在私下联系时的各种暧昧聊天记录等。 云居久理不慌不忙坐在椅子上。 旁边的栗山绿反倒有些紧张。 这一次庭审和上一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上一次再来的时候,虽然也是被告,但是情形并没有现在的那么焦灼。 对方的律师明显也是有备而来,并没有因为云居久理是一个新人律师就有所怠慢。 一上来,对方就放了练歌厅里的监控视频。 这个监控视频云居久理也看过。 在唱歌的时候。 小坂小阳和野口治多次出现了拉手、拥抱、甚至是亲脸颊等亲密行为。 反诉原告辩护人指着监控视频里面的小坂小阳和野口治说:“裁判长,你们可以看到。像视频里面呈现出来的这样的情况,很难不会让人以为他们两个人是情侣关系吧? 包括刚才酒店的工作人员也声称,在我方和对方进入酒店的时候,也举止亲密。这也说明了,我方当事人认为自己和反诉被告之间是交往关系,反诉被告全程也没有任何反抗,这绝对不是一场忄生侵犯。” 裁判长点首。 认可对方提供的线索。 小坂小阳坐在正中间的证人席上。 对方律师言辞犀利,丝毫没有顾及对方女性的尊严。 “小坂小姐,你认定我方当事人对你进行了忄生侵犯,请问你声称自己是被迷奸的前提下,如何确定自己就明确表示出了自己的抗拒呢?你是否清晰地认知和你发生关系的是我方当事人?你在这期间是否有过享受?” 小坂小阳深吸一口气。 果然像云居久理说的那样。 在庭审的时候,她的伤口会被血淋淋地扒开供人观赏。 栗山绿在旁边紧张到做得很板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小坂小阳,生怕小坂小阳再出现情绪失控的场面。 但好在。 云居久理提前给她做好了心理建设。 小坂小阳眼眶虽然有些微红,但语气坚定:“在我坐上了野口治车上的时候,我就因为困意昏迷,在这期间我时不时地会有一点意识。我能感觉到,有人在对我进行侵犯,我也推搡过对方,询问对方到底是谁。但是很快,我就又‘睡’了过去,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野口治躺在我的身边。” 云居久理举手:“裁判长,在我方当事人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哪怕是我方当事人没有明确拒绝对方,也不应该在我方当事人没有办法进行任何个人意识的情况中发生忄生关系。在这一点上就已经涉及了忄生侵害!” 裁判长刚听云居久理说完,还没来得及表态,对方律师立刻跟了一句:“我并不认可这一点,据我所知,小坂小姐的职业是歌舞伎町的陪酒女郎吧?” 云居久理笑了笑:“据我所知,全日本有百分之二十八点七五的男性做过牛郎。换算成具体数字,大概就有一千多万人。按照反诉原告方的意思,你是打算也剥夺这一千多万曾经当过牛郎的男性维权权利吗?”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反诉被告方不要歪曲……” “在这场指控强女干案中,你提及与本案无关的当事人职业,就是在扭曲我方当事人的人格和尊严,我自然也有权利扭曲你的人格和尊严。”云居久理笑道。 她四两拨千斤地打断了对方想要在小坂小阳职业上面做文章的意图,对方律师微微一怔,随后立刻稳定心神,站起来说道:“在12月6日当天,反诉被告曾手持尖刀,要挟我方当事人,这可是警视厅内也有拘留记录的……” 云居久理笑了:“哦呀,我想只要是人在人生当中多少都做过一些偏激的行为吧。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说过这种奇怪的话呢? 话说回来,我今天在来出席庭审的时候,路过一家爆爆冰摊位,还听到老板因为停车的问题和路人争吵,二人都说过‘再啰嗦杀了你喔’之类的言论。 难道说了之后,就一定会付之行动吗?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国家设立再多的拘留所也是不够用的。哪怕是路边有一个醉汉,也会出于保护的目的对其进行短暂的12小时拘留。” 对方笑道:“反诉被告辩护人,你把拘留说成警方暂管保护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当然可以这么理解,因为我方当事人当时持刀前往的时候,可是在野口先生及其父母在场的前提下。我想问一下,你见过持刀犯人以一抵三的去进行要挟吗?首先在这个人数上面,我方当事人才比较吃亏吧?” “什、什么……”对方被噎了一下,脸颊涨红。 这多少有点歪理了吧! “而且那个时候,据路人口述,双方是进行了一番激烈争吵,我方当事人才掏出尖刀。我反而想问一问,你们说了什么刺激我方当事人的话?才导致她不得不拔刀‘保护’自己?”云居久理说完,野口治父母在旁听席上怒不可遏。 第103章 “胡说八道!” “这才是污蔑!” “真是难以置信,居然有人能这样颠倒黑白!” “太过分了……” 云居久理站起来,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小坂小阳、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野口治,目光扫过旁听席上的野口父母以及……坐在角落里的松田阵平。 他抱着手臂,微微扬首。 指骨在自己手臂外侧轻点,啪嗒、啪嗒,啪嗒……叮咚。 云居久理接收到他传递给自己的讯号。 很好,他给她找的证人到了,她也要开始了。 她微微起身,先朝审判席上鞠躬,然后走到正中间巡视了一圈,然后嘴角弯起。 庭审现场的灯光,犹如初生的金色太阳。 随着金光落下的瞬间,犹如一道道耀眼的华光。 淡淡的光,亦如她清浅的声音,一字一句随着室内的温度上升。 “裁判长,对于这起起诉后反诉的强女干案,我方申请三号证人上庭。” 三号证人。 野口治前女友,平川朋菜。 原本坐在反诉原告位置上的野口治忽然坐正了。 第47章 047:玩具 对于野口治这个前任。 野口治的律师也听他提起来过。 当时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野口治要提到自己的这位前女友。 野口治只是说:“我是因为跟那个女人分手之后太过无聊,所以才会去了歌舞伎盯这种地方认识了那个陪酒女。不知道对方律师会不会联系我的前女友,我和我前女友分手的时候并不是很愉快,我怕到时候我的这位前女友会说一些对我不太好的。”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有点牵强。 但是他还是相信了野口治。 反正就是个前女友。 看眼前这位新人律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然他不以为然,但还是想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站起来:“裁判长,对于三号证人我也进行过了解。她是我方当事人的前女友,二人于一个月前分手,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系。我个人认为这件事与本次诉讼无关,不明白反诉被告方为什么要让这位证人出席?” 裁判长看向云居久理,用目光询问。 云居久理拿起旁边一个检测报告:“这是我方当事人昨日从医院拿来的检测报告,上面明确表示我方当事人对七氟醚过敏,而她脸上的皮疹也是因为七氟醚过敏导致。这就奇怪了,我方当事人没有任何身体不适,最近也没有进行任何需要吸入麻醉的手术,那就很奇怪了,她为什么会产生七氟醚过敏呢?” 随后,栗山绿立刻心领神会地递给云居久理另一个证物。 那是野口治前女友的博客,在博客的过往记录里面有几条记录,是跟她家里人的工作有关的。 云居久理把其中一条摆放在投影仪下面,让庭审现场的显示屏呈现给所有人看。 她走在正中间,朗声道:“大家可以看到,这是一条来自于11月2日的博客。在博客上面,平川朋菜小姐发的一条——【不管做什么领域,都要细心!细心!再细心呢!】” 对方律师摊手:“所以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代表什么——”云居久理的目光落在野口治的身上,眼角微微上挑拉长,犹如一把弯刀,悬在他的头上。“代表着,平川朋菜父亲所在的麻醉科,丢了一瓶七氟醚,导致她的父亲被罚款和处分。”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直到三号证人,平川朋菜坐在证人席上。 三号证人有些局促。 云居久理站在她的旁边,侧对着裁判长:“平川朋菜小姐,你认识坐在那边的那位年轻先生吗?” 平川朋菜点首:“嗯,是我的前男友。”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们交往了多久?” “大概一年左右的样子。” “听说你们之前的关系好到已经会见了双方父母,是真的吗?”云居久理又问。 平川朋菜点首。 “那么我能再问一句,你们是为什么要分手的吗?” 野口治的律师听不下去了,再一次打断:“请问反诉被告,这件事和我们今天的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觉得我方当事人是因为经常去歌舞伎町不是这种地方才导致了自己和前任分手吗?但是在我方提供的所有流水记录里面,可以看到我方当事人从来不参与那种烟花之的。” 云居久理背着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但是我想说的是,平川朋菜小姐爸爸的医院里丢失了一瓶七氟醚。没过两天他们就分手了,一个月后的忄生侵犯事件里我的当事人小坂小阳又因为七氟醚产生了过敏皮炎,这些事情只需要一个点就能串联在一起。” 野口治的面色微微发青,他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已经不再冷静。 云居久理继续回首询问:“那么平川朋菜小姐,请继续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们的分手原因是什么呢?” 平川朋菜微微垂首。 前天云居久理找过她一次,在线下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告诉了云居久理。 可是现在,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件事的话,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就、就是……” “裁判长!”有人打断云居久理的提问,是野口治。 野口治站起来,他始终保持着那副彬彬有礼的姿态。哪怕是云居久理把自己的前女友叫过来,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而是向审判长申请:“裁判长,虽然我和我的前女友分手了。但是我承认和她分手之后,我还保留着对她的感情。所以,我再见到小坂小阳的时候,因为觉得小坂小阳和我的前女友性格相似才会私下留下联系方式……” 第104章 旁边听着的栗山绿气急败坏。 这个时候想起来舍不得人家了,怎么刚跟人家分手之后就立刻又巴结了别的女孩呢? 云居久理微微眯眼,知道野口治现在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倒也不是为了博得法官的印象分,而是为了另一个人的印象分。 平川朋菜听着自己前男友的深情告白,突然有些犹豫。 刚刚差一点说出口的话语又堵住了。 “……我也没有想到对方律师会把我的前女友叫到现场,让她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说到底这都是我的不对。我愿意接受小坂小阳的和解金,并且……撤回对小坂小阳的反诉。” 这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 所有人都震惊了。 包括栗山绿也震惊了。 什么情况? 怎么突然就同意那五百万的和解金了? 之前不是说什么如果上了法庭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愿意跟小坂小阳当堂对质吗? 怎么前女友一出现就愿意和解了呢? 云居久理笑了。 她知道为什么野口治会突然同意和解,因为他的命门已经出现。 而云居久理的手里,就掌握这个命门。 对方律师错愕地看向野口治:“你、你说什么?” 野口治站直了,没有理会自己的律师:“仔细想了想,如果当时能够控制住我自己的话,不那么虚荣的请求小坂小阳伪装我的女朋友,这些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真的很抱歉……” 他朝着审判席鞠了一躬,然后又朝着小坂小阳的位置鞠躬。 这副诚恳而又成真的态度,不管是谁看到了都没有话说。 旁听席上的野口父母表情错愕,母亲捂面啜泣、爸爸恨铁不成钢道:“小治!你怎么能这样说?!” 云居久理摊了摊手:“野口先生,你的道歉态度还是挺诚恳的嘛,不过你不觉得现在为时已晚了吗?” 所有人看着云居久理。 她站在灯光之下,表情冷漠犹如固化的月光。 她的声音拍打着在做所有人的耳膜。 仿佛自带魔力一般,让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云居久理从栗山绿的手里又接过来一张证物:“这个是反诉原告提供的野口治最近流水记录,以及野口治曾花费在医院里的部分账单。我想请问一下,野口治先生,【5型磷酸二酯酶】这款药物是你买的吗?” 野口治身躯一震,他看着云居久理,目光怒视而又凶恶,好像要把云居久理手里的东西撕碎。 就连旁听席上的野口父母,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服用这款药物。 云居久理解释道:“5型磷酸二酯酶抑制剂,这款药物作用于男性勃起性功能障碍的治疗过程。恕我直言一些,野口治先生,你有性功能障碍、在做爱的时候没有办法完成男性应该有的勃起状态,即使成功勃也会早泄。这也是你和你前女友分手没有办法结婚的根本原因,对吗?” 野口治看着云居久理,怒目圆睁。 他的瞳孔里迸射着某种山呼海啸般的愤怒。 愤怒化成火焰,仿佛要把注视着的云居久理燃烧殆尽。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大喊大叫地想要冲上来对云居久理挥拳头,而是咬着后槽牙,以一种极其阴森的语气说道:“是——” 野口父母呆住了。 他们可从来没有听到自己儿子说过自己有这样的症状。 勃起障碍? 怎、怎么可能呢…… 野口治瞳孔里的世界摇摇欲坠,仿佛被崩塌、被摧毁,变成一片废墟,然后化成寒冷的冰水。 直到最后,他像是要把云居久理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似的,声音被压到最寒:“那又怎么样?我是有这方面的问题,你把朋菜叫过来无非也就是想要把我的窘迫告诉所有人。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自然也不可能……” 话说到这里。 他本想要就这件事,直截了当的说自己和小坂小阳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忄生关系。 但是在看到云居久理拿出另一个证物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那是酒店的订购记录。 以及被云居久理叫过来的酒店经理。 看着坐在证人席上的酒店经理。 野口治的表情黝黑发暗。 他知道。 自己最羞于启齿的事情被暴露了出来。 他现在想要杀人。 杀掉那个佩戴着天平葵花章、咄咄逼人的女律师。 让她和那天晚上的小坂小阳一样。 在魂无知觉的时候,像一只枯萎的木偶,任他摆弄。 女人。 都只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有这方面的障碍又不是他的错! 只是玩弄了一个风尘陪酒女。 他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接受那么多异样目光的打量?! 都是这个女律师!都是她!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隐疾。 该死的,该死的! 云居久理垂首,看着证人椅上的酒店经理,缓缓开口:“您好,您是案发酒店的大堂经理,我想一周前的事件你应该知道吧?” 酒店经理微微点头。 云居久理又问:“那么那位野口先生,你应该也见过咯?” 第105章 酒店经理又点了点头。 “我想问一下,事发的时候,我的当事人也就是事发的女主角在联系你们报警之后,这位男当事人在做什么呢?” 酒店经理深吸一口气,说道:“女方当时报警之后,就一直在酒店大厅里面哭闹。野口先生就一直待在房间里,等着警察过来调查。” “这样啊,那你当时在做什么事情呀?” “因为当时是酒店的旺季,酒店的人流量也特别多,为了保护我们酒店的名誉。事情发生之后,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我就一直在处理其他客人的情绪。” “原来如此。”云居久理点点头,但又故作疑惑道。“唉?不过真的很奇怪啊,一般发生这种事情的话,不是会立刻把男方当成罪犯处理吗?为什么你还敢让野口治先生在你们酒店里随意走动,而不是暂时替警方控制住嫌疑人呢?” “这个……”酒店经理擦了擦汗。“我当时没有想到。” “唔,说到这个啊,我也问过案发当天你们酒店其他人,当时你对其他客人们说—— ——‘大家不要慌张,大家不要害怕,这是一个误会’。 我想请问一下。 在警察来到之前没有任何人对这件事情进行过调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就一定是一场误会,而不是发生了忄生侵犯的案件呢?” 云居久理的声音越来越低。 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入了酒店经理的心脏,伤口也越来越深。 酒店经理的脸色有些发白。 云居久理站在酒店经理的右侧,隔着酒店经理,看向同样脸色阴沉的野口治,轻轻笑道:“你应该——认识野口治先生吧?对吧?” 酒店经理的膝盖微微发颤,碰到了证人椅的桌腿。 发出了一声让人唏嘘的“咣当”。 云居久理怜悯的看着他,也看着野口治:“哎呀,我们的庭审才刚刚开始啊。别这样一副想要快点逃离的模样。 有的人在深夜里撕开了别人的衣物,让别人的尊严变成手里的玩物。也应该享受一下此时此刻,自己最大的羞耻被堂而皇之放在众人面前的耻辱感。 你说对吗?野口先生?” 第48章 048:迷雾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时候,突然变得开始朝着云居久理这边发展。 野口治的律师并没有因为云居久理说到这件事而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反而觉得这很荒谬,于是站起来打断云居久理的话,对法官说:“裁判长,我认为我方当事人具有这方面的病症,反而能够证明我方当事人和小坂小阳小姐之间存在的忄生关系,并不存在暴力胁迫……” 云居久理“噗哧”笑了起来。 这个笑声清脆而又明亮。 但是落在某一个人的心里就变成了一把尖锐的刀,在他的心脏处来回切割,把他最羞耻的一件事袒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野口治握紧了拳头。 裁判长敲了敲桌子,询问:“反诉被告,你为什么笑?” 云居久理收了收笑意,先跟裁判长道歉:“抱歉抱歉,我实在是没有忍住。我就是觉得啊,一个拥有这样隐患疾病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和女**往,反而主动去追求平川朋菜小姐。 然后在和平川朋菜分手之后, 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刻再去找一位小姐来伪装成自己的女朋友,出现在自己朋友的面前来为自己‘长脸’。这样的虚荣心,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出于某种程度的自卑? 因为担心被女性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就采用药物来完成这件事,这样既满足了自己的性欲,又不会被别人发现自己不行。 就像是一些反社会型人格,在年幼的时候只能朝动物发泄是一样的道理。” “反对!”对方律师举手。“这已经是在对我方当事人的人格进行侮辱了。” “天啊,这就是侮辱了吗?”云居久理叹了口气。“你们好容易被侮辱啊。” “……”所有人。 松田阵平坐在旁听席上,看着她缓步游走在庭审现场,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舞台。 他也能够明白云居久理为什么要反复提及这件事。 她就是想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摧垮野口治的自尊心。 野口治坐在灯柱之下。 灯光的暗影遮不住他脸上的冰冷和阴沉。 那副翩翩君子的儒雅随和在此时此刻变成了泥泞不堪的沼泽。 她背着手,从栗山绿的手里又接过一份证物。 这个证物是一卷录像带和一张票根记录。 “大家可以看一下,这是我模拟从练歌厅到酒店的路程剪辑。从时间上面来看,最短的时间和最长的时间中间都间隔了20多分钟空缺。然后我就在想,这多余的二十分钟都用在路上的话。野口治带着我方当事人去干嘛了呢? 后来我仔细地研究了一下路线图,发现距离酒店最近的一条路上面,有一家药店。于是我去排查了一下当天药店的监控,果然在23点30分的时候见到了野口治在药店里面购买药物。 而购买的药物是糖皮质激素,大家应该都知道这款药物主要治疗的是什么吧,没有错就是支气管哮喘。我想问一下野口治先生,你应该没有哮喘这方面的病症、而我方当事人也不是哮喘病症患者。那么你买这款药物,是给谁的呢?” 只有酒店经理人哆嗦个不停。 第106章 云居久理语气变沉,声音清扬:“哎呀,你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耶,经理先生,这款药物是给你买的吧?啊?” 他哆嗦得更厉害了。 野口治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酒店经理有哮喘? 为什么会给这个酒店经理买哮喘药? 这只能说明野口治和他认识。 全场人唏嘘。 “咣叽!” 有人坐不住了。 “够了!我说够了!我都已经同意和解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野口治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向云居久理和她同归于尽似的用力。 云居久理笑笑:“我想怎么样?我当然是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在一周之前的那个酒店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栗山!” 栗山绿应了一声,火速给云居久理又递上了一份新的证物。 是当时警察在现场取证拍下来的照片。 一共有两张。 云居久理依次摆放在投影仪下面。 “首先第一张,这是案发房间的构造,大家可以看到房间里面所有的零散装潢全部都被堆到了一个位置。只有西南角这个位置空缺着。为什么发生忄生关系,要把整个房间都腾空呢? 另外,房间里面搜罗出来的十几个被清理过的保险套,我也合理认为拥有某方面隐疾的野口治先生做不到一晚上用掉这么多保险套。 所以,我想说的是。 但是在现场的,并不是只有野口治一个人。” 此话一出。 不仅仅是裁判长怔住,还有小坂小阳也愣住了。 她的眼泪在这个时候才扑扑扑往下掉。 云居久理调出酒店的监控和订房时间:“另外,裁判长,你可以看一下野口治订这个房间的时间。是在案发之前的前一天,酒店的监控覆盖时间是24小时。这也就意味着我们现在已经看不到野口治先生在并购这家酒店进入酒店套间之内的片段了。 但是呢,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痕迹的。 我方当事人小坂小阳小姐说过,自己醒来之后发现手上有捆绑的痕迹,身上也有多处青斑。但是在案发时并没有在现场看到任何*绳索,和忄生爱的捆绑工具。 这可就奇怪了,那些工具去哪里了呢?” 云居久理看向了已经面如土色的大堂经理人,循循善诱道:“我想,一定是你告诉了野口治先生,酒店的监控是24小时覆盖。只要让他提前把所有东西放进酒店里,就不会在酒店的监控里面留下记录,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你再偷偷地把作案工具挪到酒店的储物间里,这样就不会有人发现当时在场的还有另外有一个男人。 就在刚才,警视厅的刑警们已经申请下来了搜查令,在你所在的酒店里找到了你还没有来得及转移的那些忄生爱工具。相信要不了多久,你留存在上面的dna就能提取出来。” “不、不……我没有、我没……”坐在证人椅上的那个人抖若糖筛,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但是感觉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像是一条被钓上岸的鱼。 只能在云居久理的句句逼问下,面如灰土。 没错。 整件事情都和云居久理分析的一样。 野口治和酒店的经理人认识了很久,之前关系也匪浅。 他性功能有障碍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但作为与一个男人,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却又有这方面的需求。 在这种时候,酒店经理人就给他提供了一个方法。 那就是迷奸。 前女友的家里是从事医院相关。 弄到一些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管制药物并不困难,再加上自己和前女友又是快要结婚的关系,对方家里对他也比较信任。 在一段时间的筹备之后。 野口治就偷到了自己想要的七氟醚。 但是这种药物都是有记档在册的。 少一瓶肯定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但药物丢失,一般情况下来说都先会从医院里面的内部人员开始查起。 但也不能保证有没有可能会查到野口治的身上。 在和平川朋菜交往的这段时间里,她多次提及做爱这件事。野口治也试了几次,但是都没有成功。 平川朋菜对这件事情很不满,明里暗里的对野口治进行了一些语言嘲讽。 野口治也快要受不了自己的这个前女友了,所以干脆直接摆烂。 平川朋菜赌气提出分手之后,野口治也顺理成章的和自己的这个前女友断绝了关系,然后再以心情不佳为由去了“迷途之鹿bar”。 在最一开始。 一切都按照他和酒店经理的算计而来。 这两个人筹划了一场长达一个月的密谋,小坂小阳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月里面,野口治除了去过“迷途之鹿bar”之外,东京所有知名的夜店野口治都去过。 广撒网。 选择性捕捞。 小坂小阳就是野口治他们捕捞上来的第一条“鱼”。 但绝对不是他们这个扭曲计划里面打算捕捞上来的最后一条“鱼”。 云居久理拿出警视厅复原过的野口治手机内通讯记录,摆放在所有人的面前:“裁判长,你们可以看到在这些被复原的聊天记录里,野口治先生在加了我方当事人之后还陆续加了其他四、五位女性。 我也对这些女性进行过职业排查,发现她们居然全部都是陪酒女呢。 第107章 这个时候难道大家不好奇吗?野口治先生这么排斥陪酒女、又看不起陪酒女,为什么要加那么多陪酒女的信息? 我认为这就是一场提前谋划的系列迷奸案。” 庭审进入了最终阶段。 对方律师完全没有想到整个事件会往这个方面发展。 在场的所有人看着云居久理,也看着野口治。 在那一瞬间,好像有谁的立场发生了改变。 肃穆严谨的庭审殿堂里。 浅金色的灯光轻轻浅浅的落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外面的雨夹雪好像停了。 屋内的暖风机发出来的声音,就像是摸索着耳膜,让野口治得头脑发懵。 云居久理捧着手里的书文,轻声涌念。 “综上所述。 我方认为,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迷奸案。 对方当事人在进入‘迷途之鹿bar’的时候,就盯上了我方当事人,以结识朋友为目的和我方当事人交换了私人联系方式。随后又以请求我方当事人冒充自己女朋友为由,在他人面前营造出彼此亲密的假象。 在练歌厅结束之后,对方当事人在我方当事人的口罩亲泡在七氟醚里,导致我方当事人在喝了酒的情况下没有注意到口罩的异样,在吸入七氟醚导致失去意识后,野口治将我方当事人抬进酒店内实施作案。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野口治先生和小坂小阳的感情纠葛,但实际上不然,当夜在酒店套件内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声称自己哮喘病犯请假‘回家’的酒店经理人木铎先生。 因为对方当事人勃起困难,所以作案事实的时候除了野口治先生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本案的第三人。木铎先生又是酒店的经理人,所以出入各个套件并没有人怀疑,他也可以很好的隐藏自己作案过程并帮助对方当事人处理监控录像。 而野口治先生则和我方当事人有过一个月的私下联系,由野口治出面声称自己和我方当事人发生关系,不会有人怀疑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所以,我方请求裁判长驳回对方起诉我方诽谤,并撤回我方强奸案的诉讼,改为—— 轮奸诉讼。” 她声音着地,犹如一颗石子落在水面上泛起涟漪。 曾经施加给小坂小阳的污言秽语,在这个时候转移了目标。 小坂小阳捂面哭泣,却不再懦弱。 所有人都知道,轮奸案要比强奸案严重得多。 这场案子。 这位新人律师又赢了。 全场喧哗。 雾霾散去,不知不觉围绕在这个世界上的黑暗被一抹阳光冲散。 野口父母坐在旁听席上哭声渐响。 云居久理缓缓合上手里的诉状。 这也是一种审判。 对身为男性尊严的某种审判。 剥夺了他人尊严的人。 不配拥有尊严。 “在我为数不多的三次庭审现场,我踏足此地,并非为了惩冤白谤,而是因为我的职业需要。 收了委托金,为委托人辩护,这是我的工作。收了税金,保护市民,这也是警察们的工作。收了酒钱陪客人聊天舒解心情,这也是陪酒女的工作。 我认为,众生平等,没有任何一个职业远超于其他职业、独自伟大。 故而,也没有任何一个职业理应承受白眼和漠视。 裁判长、律师、警察与陪酒女并无不同。 这是一场针对不被社会认可却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伤害事件。” 云居久理放下手里的诉状,做了结束语。 “以上。” 法槌敲定,全场肃静。 野口治双膝发软,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第49章 049:朋友 这个案子非常圆满地结束了。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 那一天被黑暗笼罩的夜晚,终于等待到了属于它的曙光。 这场反诉案。 以云居久理和小坂小阳的大获全胜画上了句号。 在审判长驳回了野口治那边的诉求之后,酒店经理人木铎和野口治被庭警扣留,准备交给检察厅审理。 之后就是检察厅的工作了,要去调查这两个人对于这场轮奸案的详细证物。 其中就有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松田警官调查出来的,一部分遗留在酒店储物间里的药物和工具。 量刑和赔偿金,都按照迷奸的罪行定义。 庭审现场里面的人也都依次走了出来。 小坂小阳是被栗山绿扶出来的,后者的脸上也跟着抹泪。 小坂小阳看到云居久理,扑上来抱住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看着她颤抖的背脊,耳边是哽咽地致谢,眼角余光瞧见了缓缓从庭审大门里走出来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左右两侧依次有人流走出,而他驻足在人群之间。 他不是什么风。流倜傥的外貌、偶尔还会有点让人难以靠近的冷硬。 但在整个时候,云居久理被他那眼角微扬的笑意撩动心火。 刚才在庭审现场的时候。 他全程都在。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这第三次庭审表现如何,但结果还是很尽如人意的。 栗山绿一边安抚小坂小阳,一边开心地询问云居久理:“迷奸的话至少要十年起步吧?那两个家伙就在里面把牢底坐穿吧!哼!他们居然还敢反诉,恐怕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认为不管是法庭还是媒体都会觉得自己和小坂小姐发生关系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第108章 云居久理点头:“现在证据确凿,搜查一课那边也在进行人证搜证。那两个家伙在庭审的时候那副样子基本上已经相当于承认了,所以就之后就看检察厅调查完之后送检的量刑怎么说了。” “谢谢……”小坂小阳泣不成声。 这个时候的放肆哭泣,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胜利后情绪的发泄。 松田阵平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云居久理用平淡的声音,安抚着一颗颤栗的灵魂。 “你不应该对我说谢谢,你要说谢谢的,是面对这种事情还能勇敢起来的自己。” 她的声音轻柔。 就像是数年前同样用这样语气安抚着一位握拳小男孩的另一位律师。 那位老先生也是这样,轻笑着抚摸着松田阵平的小脑袋,然后笑着说:“成为警察只是司法之路的第一步,维持本心才是最难的一件事噢。” 松田阵平微微吸了一口气,看着外面已经转晴的天色。 总觉得迷雾散去之后的天空,更加美丽。 这只是小坂小阳和野口治的案子。 之后检察厅起诉野口治和木铎多让的时候,小坂小阳还要以证人的身份出庭,到时候恐怕整件事情又要从头梳理一遍。 不过,让云居久理比较放心的是,小坂小阳的情绪看起来还挺坚强的。 估计是因为小坂小阳和自己的母亲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开,也有了这方面的底气吧。 回字形的裁判所大厅来往反复的人群很多,在这些嘈杂的脚步声中,依稀还能听到野口治和野口父母的拉扯声。 野口父母在裁判长宣判的时候,情绪激动。 而野口治甚至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为自己申辩,只能看着云居久理一字一句地将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讲述出来,然后犹如一条冻死的鱼,不停地颤抖。 栗山绿把小坂小阳带去了旁边的休息室,松田阵平站在云居久理面前打了个哈欠:“我这个月的总结报告,一定会特别好看。” 云居久理笑道:“这都是托了我的福。” 他也跟着笑:“谁说不是呢?” 两个人打趣儿到了门口,今天又刚好是松田阵平休假的日子,云居久理又赢了案子,松田阵平在问到她下午准备去做什么的时候,云居久理还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嗯……先回律所,把手里的资料整理一下,过两天交给检察厅。” “……”松田阵平。 “你能不能说一下跟你工作无关的事情?”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笑道:“北村先生的餐厅出了新品,他上次给我打了通电话喊我去试吃,那么……下午一起吧?” “这还差不多,那走吧。”松田阵平站直了,迈开长腿朝着外面走。 云居久理觉得刑警先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还是挺好哄的。 嗯,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已经拿捏好了。 两个人刚走到裁判所大门口。 忽然从外面涌过来一大波人。 云居久理一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群围住了。 “你、你们……”云居久理被陌生的人群包围住。 那些人的面孔很陌生,没有见过,也有男有女。 但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某种好奇的探索、以及兴奋的求知。 “您就是妃英理律师的首位学生吗?对于这次反诉的诉讼,你赢得如此轻松是自己的努力还是妃律师在背后协助呢?” “……”云居久理。 “云居律师,这是你第三场庭审,三场胜利是否意味着你也会贯彻妃律师的职业准则,成为第二任‘律政界的不败神话’呢?” “……”云居久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不会胜利的强奸诉讼,你却没有犹豫地接了下来,是因为你早就发现案件的玄机?还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呢?” “……”云居久理。 “云居律师,即上一次你为被告辩护把原告送进去这件事,这一次在反诉的情况下又把对方所定的量刑加重。是否意味着,你之后将会提前结束修习呢?未来会有自己开律所的打算吗?” “……”云居久理。 “你们……是谁啊?”云居久理。 这、这到底是在干嘛? 这些人纷纷开口,告知云居久理自己是在哪家报社,举起来的录音器和摄影机,让云居久理有些错愕。 镜片对准云居久理的时候,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种黑黢黢的镜片折射着光芒,里面像是有无法用肉眼看到的甬道,有一种吸引她坠入迷失的奇怪质感。 云居久理在被诸多摄影机镜头对准的时候,思路像忽然停止一样。 他们叽叽喳喳着,说自己是野口治爸爸新来的媒体人,并声称自己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庭审辩论,还对云居久理进行了后期采访专栏的邀请。 云居久理全部都没有听进去,只是有些木讷的发出类似于呜啊一般暗哑的声色:“采、采访么……”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就像是淅淅沥沥落下的雨幕。 不久之前还乌云密布的天色虽然迎来了曙光,但空气中还有着没有散去的潮湿感。 所有人围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有一种尴尬的不适。 “采访,就不用了吧,我……” “抱歉,我们还有事情,现在不方便。”松田阵平拨开人群,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伸手挡住那些人递过来的话筒。 第109章 在潮湿的人群里面。 他握住云居久理的手,然后带着她朝开阔的地方走。 “云居小姐……”人流跟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 云居久理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什么公众人物。 原本是野口爸爸准备请过来为自己儿子平反的媒体人,在见证了这场评审之后,好像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了云居久理的身上。 松田阵平跑得很快。 云居久理也跟在他的十年后,绕了一圈之后把那些人甩掉,坐上了车。 松田阵平好笑的伸手扯了一下安全带,回头看了一眼在外面徘徊的那些记者们,扣在自己的身上回首冲着云居久理笑:“你要出名了。” “……”云居久理。 日本的司法考试堪称地狱模式。 每一年的录取人数是按百分比的个位数优淘劣汰,从第一名往下不会录取超过太多人。 能够通过司法考试。 就意味着这个人从社会的中下流阶段,已经步入到了更高阶的位置。 这是除了给国家打工考公务员之外,最快能够实现自我价值的途径。 一个律师在脱离修习阶段之后,不管去哪个律所,最起码第一年的年薪就有八百万往上。 就为了这个薪资待遇,还是会有很多人挤破脑袋想要考律师的。 所以日本的律师也不是特别稀缺。 云居久理也没见过有哪个律师庭审完之后,会这样被关注的。 “你好像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平时感觉你还挺能说的,但是刚才好像就……”松田阵平说得比较婉转。 云居久理点点头,她看了一眼车外的人,说道:“这本身不过只是我的工作而已,没有必要赋予什么太高尚的评价,压力怪大的。” 松田阵平笑笑:“这倒是,你的老师虽然被誉为0败绩的律政女王,但维持这样的名声,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 松田阵平说的这算是一点。 最重要的是…… 云居久理总觉得暗处好像有谁一直在盯着她……这种感觉,怪让人不舒服的。 她想起来上次,在“迷途之鹿bar”的时候,中条青方和那个粉头发男人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们也可以帮助你,给你找案源,让你成为比你的老师妃英理——哦不,是全世界都家喻户晓的律、师!” 家喻……户晓吗?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胸口有一股热浪袭来。 在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这是某种对胜利渴望的冲动。 人会折服于金钱、权利、拥簇。 云居久理知道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可能抵挡不住那么强力的诱惑。 * 检察厅。 大理石构造的冰冷区域内,每一个人都犹如规章般死板沉默,行走在庄重的回廊之中。 身着正装的司法官拿着“野口轮奸案”的报告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品茶的某位大人物。 “这些都是搜查一课那边递交过来的案子,我已经安排给下面的人审理了。” 对方支了支鼻梁上的镜片,遮住眉眼里的掂量,“嗯”了一声之后随意翻阅了一下年轻检察官递交过来的案子。 “有什么有趣的案子吗?”他问。 年轻的检察官笑笑:“无非就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只有一个刚刚处理完,原本一审诉讼的时候是强奸案,但是一审结束后变成了轮奸,听说是一个刚接了三起庭审的新人律师,当庭的裁判长对她的印象很好,还说了很多褒奖之言呢。喔,对了,就是千田三郎复审案的那位女律师。” 这句话让这位领导人物眉眼微抬,瞳孔带刃,却又很快散去变成和蔼的笑容:“是吗?那位据说接手的人生第一场案子就把我们检察厅十年前一个卷宗推翻了的律政新星?让我们检察厅在国议会上颜面扫地的修习律师?” 年轻检察官听出了领导语气里的不对劲,他并没有被对方的笑容瞒住,而是赶紧低下了头:“好、好像是她。” “把她的案子找出来。” 年轻检察官手忙脚乱:“是、是……啊!是这个!” 中年男人目光横扫在翻开第一页的人物资料上。 满是磨损老茧的手指,轻轻拂过上面的照片,掠过背景资料停留在姓名栏。 “云居久理?”他声音沙哑,饶有兴致。“真是让人怀念的姓氏啊,我有一个老朋友,也姓云居。” 年轻的检察官笔直地站在桌后,笑问道:“长官您的老朋友吗?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他现在如何了?” “了不起?当年确实挺了不起的,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中年检察官齿间挤出哼笑,轻蔑冷漠地合上资料,声音黏连而又阴森。 “死了。” 随后。 云居久理的资料,被他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内。 第50章 050:舞台剧 因为云居久理在搜证阶段,对野口治的作案过程还原得太过详细,基本上在反诉庭审的现场就阻断了野口治所有可能翻案的渠道,所以之后的检察厅对野口治的定罪也非常轻松。 在这期间,云居久理也只是给小坂小阳提供了一些出庭之后的话术。 小坂小阳捧着云居久理给她整理好的笔记,每天来找云居久理对话术。 第110章 妃英理从横滨回来之后,也听说了云居久理接手的这个案子。 旁听了一会儿云居久理教给小坂小阳的话术,妃英理频频点头,基本上各方面已经很熟练了。 一个律师,能够自己掰头案子是最起码的功底。 但是能教会自己的当事人如何在庭审现场维护自己的权益,这就是一个比较吃良心的活计了。 简单来说。 随律师自己的心意。 教是情谊,不教也是正常。 但云居久理很耐心地把每一个裁判长到时候有可能会问到的、对方律师有可能会问到的、以及对方律师有可能会设置的语言陷阱都全部列出来。 随后。 妃英理当即决定,把自己手里几个难度不是很高的案源拨给云居久理,让她练手。 与其说是练手,这也只是妃英理让她宽心的话语。 实际上也是打算把云居久理拉入正轨。 只是妃英理回来之后,栗山绿这个秘书要回归自己的本职岗位了。 把小坂小阳送走之后,栗山绿兴致昂扬地捧着两张票回来,对云居久理说:“小坂小姐说自己案子结束之后,学校还是让她出演女一号!时间就在明天下午!地址在加迪斯会堂,邀请我们去耶!” 云居久理从她手里接过票劵,看到上面写着【海灵之主】,是一场音乐舞台剧。 忙碌了这几天,也确实应该放松一下。 云居久理点头:“可以啊,我们一起去吧。” 栗山绿犯难:“可是那时候我要跟哥哥去买贺年礼物哎……” “那……”云居久理看着多出来的那张票,开始犹豫。 栗山绿嘻嘻一笑:“那就让松田警官去吧!” “……”云居久理。 * 云居久理给松田阵平打了通电话,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松田阵平并没有犹豫非常干脆地说了句:“几点?” 云居久理报了一下时间,松田阵平那边就说了句“好”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之后,松田阵平卡在检票最后一秒的时候赶到。 他身上有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来的时候领口有点乱,看起来好像忙碌了一上午。 “抱歉,差点迟到。”他走过来的时候伸手弹了弹身上的灰。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他袖口的污垢,看起来有点像是在什么墙上面蹭到的,虽然拍打掉下来不少但明显还有一些残留。 “时间有点着急,我就没有回去换衣服。”松田阵平解释道。 云居久理拿着票往回廊走:“走吧,演出要开始了。” 他跟了过来。 这也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约会。 之前几次的时候,他都会特地洗漱然后换一件新衣服,但这一次看起来好像确实时间有点着急。 他是出什么任务了吗? 进入会场之后,舞台剧的现场还是挺不错的。 小坂小阳给他们定的位置很不错,刚好在视野最好且最中间的位置。 这里是一个还挺有名的一家大聚堂。 整个建筑风格仿造了锡拉库萨大教堂的设计,在浅蓝色的霓虹光束之中变得犹如海洋一般光怪陆离。 松田阵平依靠在椅背上,放平呼吸。 在来之前,他去见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是上一次在“迷途之鹿bar”碰巧见到的那位昔日警校同期,安室透。 而安室透也跟松田阵平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两个月前。 他们曾和一位炸彈犯交手,是不是害死萩原研二的那个家伙还不知道,但制定的炸彈型号很特别,是液体交融产生爆炸的形式引爆。 据说这个炸彈犯在业内还有一个名号,叫普拉米亚,在很多国家都有过恶行。 虽然松田阵平当时拆除了炸彈,可并没有抓到那个家伙。 好在有一个人在对方的身体里钻了个弹孔,也算是给警方捕获普拉米亚增加一条线索。 但是…… 安室透说:“你知道我们现在在执行着什么样的任务,本来我们每年会面就已经很危险了。hiro和那个家伙交手,没有抓住他/她本身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你知道那些家伙们私底下可能都是有联系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普拉米亚和组织有什么瓜葛,但hiro现在在组织里面的处境不是很安全,已经被怀疑了。” 已经被怀疑了的意思是什么,松田阵平还是知道的。 松田阵平问:“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现在来找我是需要我的帮忙吗?” “我知道你一直在追查害死萩原的那个炸彈犯,根据我这边的情报,提供那个家伙和普拉米亚有一定的联系。你把追查那个炸彈犯的线索给我一份,我帮你找他。” 瞧啊。 这句话说得多么理直气壮。 好像自己查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线索的家伙只要转移给他,就能很轻松地被调查出来似的。 虽然有点不爽。 但松田阵平还是给了安室透一部分的线索。 上午的时候,松田阵平跟着安室透去了一趟公安部。 在公安部那里,安室透提供了普拉米亚和“传真炸彈犯”的炸彈型号,让松田阵平参考。 光说不练假把式。 松田阵平会拆炸彈,自然也会组炸彈。 两个人跟着几个公安部的小公安在一个房间里忙活了一个上午,准备各种型号的模拟碎片。 第111章 忙到松田阵平差点连时间都忘记。 安室透还是第一次见到松田阵平这么认真的样子,也跟着听指挥地在旁边疯狂递工具。 在进入尾声的时候,松田阵平才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几点了?” “2点39分。”安室透看了一下时间,一抬头的时候发现松田阵平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剩下的就是把我拼好地组装起来,你的水平应该是可以完成就不需要我了吧?我先走了。” 松田阵平拎着包往门口走的时候,安室透追了几步:“你急什么?要去警视厅?” “不。”松田阵平把包扛在肩膀上,哼着小调,迈开长腿。“和我的女朋友去约会。” 安室透:“?” * 舞台剧演的是什么,松田阵平其实没有特别注意地看。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普拉米亚的那个液体炸彈和“传真炸彈犯”的炸彈型号。 之前他就觉得,这两款炸彈在市面上并不常见。 “传真炸彈犯”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下落,情况并不是很妙。 旁边的云居久理倒是全程都看了下来。 这种以歌唱形式的舞台剧还是挺新颖的。 最重要的是这种歌颂爱情的舞台剧总是会引发一些人的共鸣。 坐在观众席上,云居久理感觉四面八方所有人的情绪好像都被调动了起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小坂小阳的歌声很美妙。 这还是她第一次现场聆听小坂小阳的歌声。 轻扬而又空灵。 日本很多女歌手都以可爱为主。 这样特别的声色,未来一定会大热的。 云居久理这样想着。 在舞台剧结束之后,四周观众的掌声也说明了这一切。 “还不错吧?阿仁?”云居久理回头问了一下旁边这位的意见。 松田阵平回了回神,点头:“啊,是,很不错。” 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啊。 云居久理没多问,而是等待着舞台剧进入谢幕阶段,她看到旁边有几个人手捧着花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是打算去后台给演员们送花。 为了表达小坂小阳请他们来听舞台剧,云居久理也给小坂小阳买了一束花,准备给她送去后台。 还没刚走到后台通道,就看到有几个媒体人围着一个人。 人群中间的女人穿着舞台剧上的演出服,正是小坂小阳,她在接受着旁边几个人的询问。 而询问的内容,就是有关于小坂小阳前段时间的官司。 对于那件事。 小坂小阳已经可以很坦然地和别人提及了。 “我真的很感谢我的律师小姐,她是我重拾希望的烛火,在我想要放弃和解的时候,是她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律师,为了我的案子奔波了很长时间也很辛苦。她不仅负责、而且还非常睿智,就像是克里特岛里的‘迷宫夫人’。今天的这场舞台剧有很多我想要对她诉说的话,其中的一句——‘you are a candle in the ashes。’(你是灰烬里的烛火),这句话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云居久理脸一热,把花托人放在小坂小阳的桌子上,就拽着松田阵平离开了。 松田阵平有些好笑:“怎么了?害羞了吗?” “没有。”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笑道:“嘛,谦虚的‘迷宫夫人’雅典娜小姐,你的脸很红。” “没有!”云居久理瞪着眼,努力控制自己脸热的程度。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走到剧院门外,看着外面的世界:“要过年了啊。” 云居久理也看了过去。 刚才在来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路边很多人都在准备过新年、囤积过年要用的东西。 她算了一下日期。 距离大晦日还有一周的样子。 他们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顶着微薄的夕阳往外面走。 影子被融化在了脚底下。 温度下降的时候,空气都变得有些刺骨,这让云居久理控制不住的想要往松田阵平的身旁贴一贴。 这个男人像个暖炉一样。 冬天抱着的时候,真的可以很好的保持自身温度。 云居久理听到旁边的人突然说了一句:“大晦日的话……” “嗯?”云居久理侧头看他。“什么啊?” “就是……”松田阵平发出短促的气音,好像对之后要说的话有些犹豫。但思索片刻,还是婉转地说了一句。“大晦日啊,要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吃饭啊、聚餐啊、去神社寺庙参拜啊,还有就是……” 他又止住了声音。 云居久理跟着他的话,补充道:“还有就是*,要和自己的家人聚餐对吗?” 松田阵平犹犹豫豫没说出口的,无非就是这句话吧。 云居久理已经没有家人了,所以自然也没有人和她一起过什么新年。 光是看着那种氛围,就很容易会被放大孤独。 松田阵平这个时候和她说这种事大概率是因为他要回自己老家吗? 云居久理知道他的老家不在东京,八成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吧,哪怕是警视厅也得让人休息啊。 她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你回去的话我会看好家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松田阵平目光沉降下落,看着云居久理,伸手挠了挠头。“反正东京这边也没什么事儿,栗山说律所囤积的案源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你留在东京也没事儿,一个人不觉得无聊吗?跟我一起回神奈川……吧?” 第112章 云居久理呼吸停滞,被他的目光拥抱。 她能听到他狂跳的心脏声音,在肋骨里面以一种极快的频率,好像催促着云居久理说出答案。 去……神奈川吗? 到时候可能会见到他的家人吧? 云居久理想了想,说道:“可以啊。” 松田阵平的瞳孔里好像有一团火苗。 啪的,就亮了。 第51章 051:结婚 大晦日什么的。 好像对于这个国家来说还挺重要的。 尤其是临近时期,到处都充满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别说是栗山绿了,就连妃英理也带着她那位还在上国中的女儿,去买了很多过年的衣物以及给云居久理写了贺年卡。 云居久理在办公室里的时候看到栗山绿也在奋笔疾书地书写着新年贺词,走过去好奇地拿起一张端详:“写这个做什么?” “就是给认识自己的人书写一些祝福词还有自己最近的近况、增进感情之类的。”栗山绿忙得头都抬不起来,抽空才跟云居久理说了一句。“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我就要写上百张贺岁状,真的是……我们家的亲戚实在是太多了呜呜呜。” 见云居久理没有说话,栗山绿忽然意识到旁边的这个女人是个孤儿,没有亲人所以也没有这样的“烦恼”,所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她有些惴惴地抬头看了云居久理一眼,干笑两声:“其实这个也挺无聊的,现在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还非要写这些东西。对了,云居桑,你给松田警官写了吗?” 云居久理把手里的贺岁卡放下,说道:“没有。” “嘛,虽然你们两个人住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还是得写一张嘛,这也是一种仪式感啊。来来来,我这里刚好有多余的,给!这是毛笔!” 新年贺卡是红色打底,上面有金碎花纹点缀,再用黑色墨汁书写简单的几句话,看起来有一种很复古的风格。 云居久理没用毛笔写过字,写起来的时候歪歪扭扭。 栗山绿坐在旁边准备教她,然后问:“你打算写什么啊?比如说——新的一年请多指教;或者——要永远保持对我的喜欢喔~这种。” “……”云居久理。 “达咩。”云居久理。 在几番议论之后。 云居久理坚持在上面写——“祝工作顺利、平安顺遂。” 栗山绿嘟囔:“你这也太不解风情了。” 栗山绿不知道。 对于警察来说,这样的祝福就是最重要的了。 云居久理写废了十张纸,笔下的文字才开始初见成效。 栗山绿在旁边碎碎念,询问云居久理大晦日有什么打算。 云居久理握着毛笔,漫不经心道:“阿仁叫我去神奈川。” “哦……哎?你们要见家长了?!”栗山绿兴奋地跑到云居久理的面前。“听说松田警官的妈妈去世了,家里还剩下爷爷和爸爸,那你岂不是要和对方家两个长辈一起过新年了?”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说道:“算是吧。” 栗山绿转身开始翻箱倒柜找围裙。 云居久理好笑道:“你干嘛啊?” “让你突击一下厨艺,到时候去了松田家,让他们大吃一惊。” “……”云居久理。 栗山绿好像觉得这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叮嘱了云居久理一堆如果对方长辈问到什么事情该如何回答云云。 其他倒也无所谓。 但栗山绿的一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让云居久理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掉。 结、结婚? 云居久理没想过这个事儿,也没想到松田阵平让她去神奈川也是有这个打算。 “不、不能吧?不是只是简单的,因为他不在东京怕我一个人呆在这里会怎么样……所以顺便把我也叫过去吧……”云居久理握着锅铲,翻搅着面前一坨黑黢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栗山绿还在旁边切菜,完全没有注意云居久理手里的东西已经糊了,她叹了口气:“哎哟,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了,有的时候觉得你好像变聪明变可靠了,但怎么一遇到这种事情又开始变笨了呢?” “……”云居久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松田警官不放心你的话,完全可以错开休假时间回去、或者干脆就不回去。因为我听搜查一课那边的人说,搜查一课在大晦日也是不放假的。往年的时候,松田警官在机动部队也没有回过老家,为什么今年就要回去、还喊上你?这就是明显要让你去见家长啊。” “……”云居久理。 嘶。 栗山绿分析了这一通。 她倒是觉得还挺有道理的。 如果真的是要见家长的话……现在吗? * 云居久理在家里苦思冥想半天,想着要不要留在东京。 松田阵平背对着她扯领子,准备换衣服。 电视机刚好播放在最近的娱乐新闻。 因为快到大晦日了,所以很多新闻都和过年相关。 这种节日的氛围,对冬日的温度有一种哆嗦的体感。 云居久理在一个人留在东京和去神奈川之间犹豫摇摆,松田阵平瞧她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扯了一下领子上的领带回头问:“怎么了?一副有话想问我的样子。” 云居久理刚想开口,结果一回头的时候看到旁边显示屏上弹出前两天汇场里的那部舞台剧,以及演员表和女一号小坂小阳的采访。 第113章 松田阵平也看到了,走过来坐在云居久理的旁边:“你的当事人好像出名了。” “啊?”云居久理缓缓发出一个气音。 “上次那个舞台剧好像挺受关注,再加上上次的庭审被一些媒体人关注报道之后,以及野口案定罪放弃上诉之后,小坂小阳就收到了一家娱乐公司邀请,想要和她签订后续合同之类的。” “这样啊。”云居久理倒是知道这件事。“小坂小阳还把合同拿来给我看过。” 其实这也挺正常的。 现在很多娱乐公司都会在一些艺术院校里寻找合适的新人进行培养。 小坂小阳的学姐冲野洋子,也是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和娱乐公司签订了未来发展的合同。 小坂小阳虽然从事过那方面的工作,但是在法庭上揭露过是为了给妈妈赚取医药费,这个故事的揭露就让她的背景往“惨”方面发展。再加上她本身长相甜美、漂亮、身材好,又在一场诉讼里成功获胜,完全符合当下市场对女孩的“美强惨”人设。 所以,有几家娱乐公司就找上门来了。 小坂小阳抱着七、八家娱乐公司的合同,找到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给她挑选了一家各方面待遇最好的公司,让她考虑。 那一家也很刚好,就是冲野洋子所在的经纪公司。 一切待遇都以着重培养演绎和歌坛为主,比较适合小坂小阳的专业。 松田阵平看着小坂小阳的采访直乐:“不过啊,我记得小坂后面的采访好像跟你有关哎。” 云居久理一怔,想起来小坂小阳当时在媒体面前对她的各种夸奖…… 她人生当中的第三起庭审。 成功地让云居久理这个名字从新闻报纸,呈现在了娱乐新闻上。 律师在这个行业里面,最难的就是打响自己的名号。 只要能让自己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案源找上来。 不然就拿这个当借口? “那个,如果要去神奈川的话,家里岂不是要有一周没人在,怪不安全的,要不我还是……”留在东京吧。 云居久理刚要开口,就被松田阵平打断。 “嗯?”松田阵平的领带斜挂在自己的肩膀上,侧目看着她的时候领口敞开着露出凹进去的锁骨线条,看着云居久理的表情有点哀怨,好像云居久理如果敢爽约的话他就立刻受伤给她看的意思。“你要干嘛?” “……”云居久理。 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松田阵平看着云居久理,一副要听她说出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似的,让云居久理在现役刑警的审视里无法撒谎。 “就是……我听栗山说,见家长是……” “是什么?”松田阵平眯了眯眼。 “是筹备结婚来着……”云居久理说到最后,声音开始变低,就像是想要把话再给咽回去似的。 松田阵平“噗哧”笑了起来。 他笑得爽朗,脸颊上好像都有着被那股笑意熏染的绯色,犹如小麦色飘过的一抹夕阳。 很多人都说。 极致的美是雌雄难辨。 云居久理深以为然,譬如红谷升那种男生女相其实就挺吸引人的。 但是还有一种美不在皮而在骨,就是松田阵平这种由内而发的俊气和爽朗。像是充满运动气息的邻家男孩、偶尔也像职场里颇有安全感的前辈。 他的笑声洒脱明亮,听得云居久理心脏发热。 “那么……”他看着云居久理,收了收笑意,眼神认真。“你想过要和我结婚吗?” 第52章 052:回家 对于松田阵平提出的这个问题。 云居久理并没有给予什么特别的回应,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丢下一句“你真无聊”然后跑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云居久理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 结婚意味着什么呢? 虽然她失忆了,但也明白结婚就意味着两个人将要变成亲人。 云居久理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时有时无的欢笑声。 在年底的时候,即使是夜晚也有一种亮如白昼的感觉。 亲情源自于人天性的需求。 人是社会群居生物,被需要和需求是生理方面的必需品。 在结婚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的时候。 她忽然有一种旅人行走沙漠之中看到绿洲的满足感。 云居久理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什么时候脸颊开始发烫。 很多人都说孤独是强大的独立,但只有真正孤独的人知道,内心还是渴望有一天能够脱离这样孤独的状态。 这并不代表就要依附别人。 而是让人能够在这种群体社会里面找到自己的某种羁绊。 云居久理一直以为自己是不需要这种羁绊的。 但是刚才松田阵平在半承认想要和云居久理结婚的时候,她的心跳确实非常不受控地在跳动,以一种让她差点忘记呼吸的频率,控制了她大脑的思维,差点鬼使神差地说了声“可以啊”。 这要怪就怪那个时候松田阵平看她的眼神太奇怪了, 有点……让人心动。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但却让云居久理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拥抱了一样怦然心跳。 在栗山绿听说云居久理没有明确回答松田阵平的时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发抖:“所以、所以……你拒绝了?” 第114章 云居久理抬头:“这不算是拒绝吧?” “但你也没同意啊!”栗山绿抓头发。 “……”云居久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栗山绿觉得同意和松田阵平去神奈川,就代表着同意和松田阵平结婚,但她想起来上次自己同意的时候,松田阵平那有些惊喜的表情……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栗山绿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看着云居久理,“我以为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你和松田警官那么默契,多少应该也有点感情了吧?你不会真的一点、一点、一点都不喜欢松田警官吧?” 云居久理语噎。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啦。 一开始是因为没有办法、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记得,如果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各方面都不安全也不方便所以才会和松田阵平住在一起。 北村河离婚案结束的时候。 她拿到了一笔律师费用,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出去租房子了。 还是栗山绿把她拽到卫生间的时候,说到了这件事,让云居久理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动过要搬走的念头。 往日的回忆就像是快速闪过的胶片录像。 在这段时间里,云居久理想得更多的,都是在他家里的往昔回忆。 早起的问候,吃饭时的斗嘴,模拟现场时他极力的配合和认真,酒吧踹开门的刹那…… 其实……如果就这样生活下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 见云居久理脸上流露出略微空洞的出神,栗山绿叹了口气:“你不会还在惦记着你那曾经的二十三年人生吧?老实说,你就当从医院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你人生的起点呗。人嘛,学生时代的记忆都差不多的。更何况像你这样的法学生,除了山堆一般的书籍和从早到晚各种课程,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云居久理不可置否。 栗山绿不知道,她在枫叶山和“迷途之鹿bar”都做了什么事。 那种下意识的举动是不会骗人的。 虽然松田阵平没有问过,但是云居久理自己知道,她会开枪、她会用枪、她一个从来没有去过任何射击馆、家里也没有任何枪械书籍的人,在摸到枪的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抱着枪跑掉而是对准别人的头颅。 那是危急时刻下意识地举止。 如果那个时候她手里握着的那把枪不是一支恶搞枪、而是真的能够开出子彈的枪,她就成了杀人犯。 那个时候的她。 没有害怕、没有颤抖,更没有任何开枪后的惊骇。 而是司空见惯、漠视一切。 云居久理抬头看向窗戢,并没有看着外面的景色而是看着玻璃。 玻璃倒映着她麻木的表情。 像一只漂亮的木偶,没有一点人气儿。 她好像每次在想到以前的事情,都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别说是栗山绿了,连云居久理都觉得这个表情有些太陌生。 松田阵平不问。 大概率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失忆了,就算问她也不会有任何答案。 而就是这样的随性,让云居久理总觉得自己和他之间还隔着一扇门。 这扇门里面还隐藏着多远的距离,她不知道。 栗山绿咂舌:“你不会是有过度共情综合征吧?什么事情都想的太多、太复杂,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别人什么的……这可不太好,很容易得抑郁症的。” “……”云居久理。“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嘿嘿……”栗山绿。 两个人在这边小办公室里斗嘴,妃英理推门进来的时候拎着两盒手作的糕点,依次递给栗山绿和云居久理。 “这是我和我女儿自己做的贺岁点心,来尝一尝吧。” 栗山绿欢呼雀跃地扑过去。 两份点心盒摆放在茶几上。 包装盒明显是单独去购买过的,看起来有一种大商场出售的高端礼品质感。 拆开的时候整个盖子被折起来变成镂空雕花的烟火窗纸,就像是有一团烟花绽放,伴随着是点心盒里面芳香扑鼻的甜沁味道。 “哇~好好看!”栗山绿捧着手,捏起一块送到嘴巴里,然后发出“哦依稀”的赞叹。 云居久理看着那团烟花发呆。 这种高温物质绽放的时候,让她想起自己在摩天轮上追溯到的那一点点回忆。 她忽然想起自己对松田阵平说的那句——“你是一个好警察,不应该死在这里。” 那个时候,她为什么就认定了自己“喜欢”的这个男人是好警察呢? 她愿意把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羊角刀”拿出来,也是因为觉得松田阵平是一位好警察吗? 妃英理把糕点推了过来,笑着问:“云居?你怎么不吃啊?” 云居久理回了回神,笑着也捏起一块,咬了一小口点头;“真好吃,妃老师的女儿这么小年纪就会做料理了吗?真厉害。” 软软糯糯的。 甜度适中。 还有一种麦团里自带的焦糖味道。 栗山绿嘿嘿笑。 谁说不是呢。 这师徒两个女强人,在处理案子的时候雷厉风行、庭审现场的时候和对方唇枪舌剑。但是面对厨艺……就变成了两个厨房白痴。 * 云居久理提前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之后,行李箱里面的缝隙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了。 第115章 所以,她放弃了带几本书过去的念头,而是单独拎着一个公文包里面存放一些还没处理完的案源。 松田阵平倒是轻装上阵。 云居久理无比羡慕地看着他那瘪瘪的旅行背包:“你为什么东西那么少?” “家里什么都有。”他说。 云居久理差点忘了。 这次去神奈川,要去他爷爷和爸爸家住,应该还有很多他的东西在那里。 他的妈妈好像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所以一直跟着爸爸和爷爷生活的松田阵平,才会这么随性洒脱吧。 前往神奈川的路程不算太远。 从高速上下来之后不到五十分钟,就进入了湘南地区。 路边有很多电车飞驰,进入镰仓站。 云居久理看着和东京并无不同但莫名觉得风格迥异。 可能是因为靠海。 感觉天边稀稀落落飘散的雪花都有一种潮湿感。 松田宅的位置靠近海边。 沿着站满了人的月台往西南方向走的时候,能看到一团团半露在枝桠之中的两层独栋。 屋顶是草绿色的,这种飞檐庭廊的建筑风格虽然冗杂了一些现代化的痕迹但还是有一些昭和时期木雕镂空花质感。 据说年轻时是当武士的太爷爷给自己儿子、孙子、重孙子留下来的。 云居久理踏在台阶上的时候,每一步都感觉到自己的水平线在上移。 那幽长的回廊在缓慢迎接着她的脚步。 松田阵平拎着她的行李往上走,站在一楼院子门口的时候,抬起脚“咣咣咣”踢了几下门。 “开门!开门!” “……”云居久理。 这幅二世祖回家的姿态,多少跟警视厅雅痞酷拽的刑警先生没什么关系。 在来的路上。 云居久理也听松田阵平谈及一些自己幼年的成长经历。 自从爸爸被人误当成是杀人犯之后,拳击手事业就暂停了改为和朋友一起开运动健身器材,爷爷也没有太管过他,除了给钱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管教。 这种完全放养的态度,让松田阵平从小就混迹在自己那位幼驯染的家里,也闯了不少祸、打了不少架。 云居久理感慨道:“你没有长歪也是挺不容易的。” “说明我底子正。”松田阵平斜靠在门边,用脚踢了半天没动静,就暗示云居久理从自己口袋里拿钥匙。“黑色外壳有一个の的那个就是。” 云居久理按照他说的把钥匙拿出来,然后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的时候,门在那一瞬间拉开。 “……”云居久理。 她还没拧呢…… 门后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握着个酒瓶,脚上踩着一双木屐,浑身酒气靠在门内冲天看着云居久理乐。 “小子,你四年没回家,去变性了?”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 第53章 053:通知 开门的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好像刚刚睡醒。 他手里握着的酒瓶已经喝了一半,身上穿的衣服也歪歪斜斜。 好像是……松田阵平的爸爸? 松田阵平从门后面绕出来,把门拉开之后拎着云居久理的行李走进去,然后回头嘟囔:“老头子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久理,进来了。” 松田仗一郎挠着头,看了看自己儿子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云居久理,揉了一把醉醺醺的眼睛。 云居久理礼貌的问好:“叔叔,您好,我是……” “啊,你是那小子的同事吗?真稀奇啊,他居然除了萩原家那小妞之外还认识别的异性。” 松田仗一郎让出了一条道,让云居久理走进来。 萩原……家的小妞? 云居久理心里飞速运转。 她可从来没有听松田阵平说过,萩原家有什么女孩子啊,萩原研二不是个男人吗? 松田阵平拎着云居久理的行李,走向楼梯间,路过一个摇摇椅和椅子上的人打招呼;“老爷子,我回来了。” 摇摇椅上的人:“呼——呼——” 鼾声四起。 云居久理:“……” 简单和松田爸爸打了个招呼之后,松田阵平就带她去了二楼内屋腾出来的一间客房。 “我爸就那样,平日里白天喜欢喝酒、晚上喜欢喝酒。喝酒之后就喜欢说一些有的没的,你习惯就好。”松田阵平说。 云居久理笑道:“你和叔叔长得还挺像的。” “胡说,我才不像那个糟老头子,我明明长得更像我妈妈。”松田阵平扁嘴。 正说着。 云居久理抬头看到挂在走廊正中间,有一个全家福。 上面的松田仗一郎看起来要比刚才见到的精神得多,身上穿着西装革履和一位漂亮的夫人肩并肩。 只不过那位夫人的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裙袴裤剑道服,手里还握着一把三尺九寸的割竹刀。 “好帅啊。”云居久理站在照片前,观摩着那张像素有些模糊的复古泛黄照片。指着上面的漂亮夫人,回头询问。“这就是阿仁的妈妈吗?” 松田阵平走过来,点头:“嗯,之前在国标级拿到过剑道银奖来着,嫁人之后就淡出赛场了。” 云居久理看着那把刀,有一种心痒难耐地悸动。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冲动。 第116章 ——好想试一试。 简单收拾完东西之后,刚好也到了饭点。 在来的时候,栗山绿千叮咛万嘱咐,让云居久理见到了家长之后一定要露一手。 松田阵平制止了云居久理想要给松田家两位长辈展现自己厨艺的念头,他认真地看着云居久理:“我绝对不是嫌弃你做饭难吃的意思,而是家里有小时工,已经做好了晚餐。而且那两个老头子没有那么矫情的,你也不需要太约束地跟他们讲话,反正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云居久理。 虽然松田阵平这么说,但她也不是白痴。 知道松田阵平一定是客气才会这样讲,但是作为晚辈,该有礼貌的时候还是要有礼貌的,所以云居久理在心里想好了各种腹稿,准备一会儿面对两位长辈的时候营造一种小巧可人的姿态。 可是真的坐到了桌子上,看着眼前手捧着碗往嘴里扒拉着的松田仗一郎,旁边拄着拐杖一下一下敲着自己儿子的脑袋的老爷子,云居久理沉默了。 “狗吃饭的时候都不会打扰,您这是干嘛啊!”松田仗一郎捧着碗在桌子外圈秦王绕柱。 老爷子嘴里嚷嚷着“你居然敢把我的酒都喝光”,然后拄着拐杖健步如飞打儿子。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斜眼看她,疯狂暗示:看吧,我没说错吧? 拐杖横扫、斜砍、左劈、右挑。 卷起一阵狂风猎猎。 老人家年过古稀,但动作凌厉、握着拐杖寸劲十足。 松田仗一郎一边躲闪一边忙不迭地往不迭地往嘴巴里送饭,在这种高强度的动作里,没有被拐杖打到的同时,碗里面的米愣是一粒没掉。 “……”云居久理。 好强。 这就是松田阵平的生活环境吗。 怪“艰辛”的。 云居久理刚想说点什么,让这个“战局”在 第3回 合之后先暂停一下,但松田阵平夹起一块肉送到云居久理的嘴边:“别管,吃。” “……”云居久理。 她也不是很想管,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客人的话、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拐杖在她脑门上乱飞的话…… 在拐杖差点打在松田仗一郎的头上时,云居久理看准拐杖的轨迹,伸手一捞,抓住了拐杖的尾端,然后用力一拽把拐杖拽到了自己的手里。 老头子手里一空,举拐的姿势一顿,抓了抓手掌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心。 然后又瞧着双手捧着拐杖的云居久理,眨巴了一下眼睛好像在辨认云居久理是谁。 云居久理礼貌地端着拐杖,递给松田老爷子:“给您。” 一屋子三个男人都微微愣住。 松田老爷子接过拐杖,又从头到脚地看了一眼云居久理,坐到了两个小年轻的对面:“小子,你从哪儿带来的这个小姑娘?” 松田阵平见爷爷和爸爸终于休战了,才放下碗说道:“上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大晦日的时候我会带我女朋友回来。” 松田仗一郎揣着手望天:“啊,今天是大晦日啊……”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松田仗一郎歪头看着松田阵平乐:“我还以为你早就被人踹了呢,居然有人看得上你,真新鲜。” 话说回来,从云居久理进来之后,她好像还没正儿八经地跟这两位长辈介绍过自己。 他们好像也不知道云居久理是松田阵平的女朋友。 松田阵平把碗扔在桌子上:“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人能看得上我?” “八成是你小子哭哭啼啼、死缠烂打,黏着人家小姑娘吧。喂,小丫头,如果你觉得这小子烦人就赶紧把他甩掉……”松田仗一郎。 在个人魅力这个问题上进行探讨的父子俩争执不休,云居久理安静地坐在松田阵平旁边,抬头的时候看到坐在对面的松田爷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云居久理有点尴尬。 眼看着这场爷爷和爸爸的战争要转变成爸爸和儿子,松田阵平站起来,一只脚踩在软垫上,指着自己:“少看不起人了,告诉你们吧!当时可是她追的我!对吧?久理?” “??”云居久理。 “而且她还跑到机动部队给我送午餐,为了让我夸奖她的厨艺还专门去买了米其林餐厅的餐点,伪装成自己制作的,多用心良苦啊!” “???”云居久理。 “另外,在我执行一场拆弹任务的时候,明知道摩天轮上有炸弾还不管不顾地跟着我钻了进来。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云居久理。 在松田阵平说完之后,他目光带火地看向云居久理:“你说是吧?” “……”云居久理。 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句:“是……”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这些事儿还真是她做的。 太丢人了。 松田阵平得意洋洋坐了回来,抱着手臂哼笑:“看吧,你们这两个老头子懂什么?” “……”云居久理。 你真是够了。 云居久理感觉到松田家的两位长辈看着她的眼神,莫名其妙充满了某种同情和怜悯。 松田仗一郎可惜道:“年纪轻轻的,眼神就变得不好了。” “……”云居久理。 第117章 这种爷爷看不起爸爸、爸爸看不起儿子的生态环境,让云居久理哭笑不得。 既然告知了对方家长,她是松田阵平的女朋友,那么详细的自我介绍还是要有的。 云居久理认真地讲述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职业,在说到名字的时候,她一字一句道:“我的名字是,云居久理。” 在字节落定的时候。 云居久理看到对面两位长辈的表情略微有些错愕,他们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云居久理,然后又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说:“云居……这个姓氏怎么这么耳熟?” “而且还是律师……”松田仗一郎。 “还是京都过来的……”松田爷爷。 云居久理茫然地看着两位长辈,不明白他们在嘀嘀咕咕什么,但知道说的事情好像都跟她有关系。 松田阵平说:“因为那场爆炸,她得了完全性记忆丧失症,之前很多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现在也暂时和我住在一起,之后的话……” 云居久理端起旁边一只茶杯,准备喝口水压压惊,顺便掩盖一下自己的窘迫。 之后的话。 松田阵平摇头晃脑:“我有结婚的打算,通知你们一声。” “噗……”云居久理一口水喷出来。 不管怎么样……对方也是两位长辈。 用“通知”这个词儿,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第54章 054:袴裙 松田丈太郎和松田爷爷好像对松田阵*平的这个态度司空见惯,即使是说到了结婚这种事情,这两位松田家的长辈也没有任何特别大的情绪波动,而是继续探讨着自己在什么时候听到过“云居”这个姓氏。 只不过探讨到了第二天,他们好像都没有想起来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个名字。 在神奈川住了两天。 和松田家的两位长辈熟络了后才发现这三个男人的相处模式,要比普通家庭宽松很多。 听说当年松田妈妈在嫁进来之后,也经常和松田爸爸在餐桌上“切磋”。 松田阵平把现场描述了一下,感觉和她见到的场面差不多,只不过抡拐杖的是他妈妈。 “……”云居久理。 行吧。 这让云居久理想起来自己第一次意义上见到松田阵平,在枫叶山上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在神奈川看了两天的雪景,云居久理的心情都跟着放松。 真不愧是具有异国风调的港口城市,沿着海边骑着自行车的时候,有一种在海面上航行的驰骋感。 距离大晦日还有两天。 街边有很多摊位都在售卖着各种过年的物品。 松田阵平开着车带她到处兜风,然后路过一些售卖摊的时候,也买了一堆松、竹、梅花盆,以及挂在大门口用于去写笔在的草绳和各种仙鹤与长寿龟的剪纸。 云居久理两只手捏着剪纸的一端,准备往松田阵平撸着袖子半蹲在门口除草,天边落下来的飘雪越来越大了,晶莹的雪花堆积在院子里,覆盖在墙头上的时候有一种温柔的基调。 他拿着一只小铲子,一点点地清理着门口的积雪,然后把买来的植物栽种在里面埋上土后,拎着一只浇水壶浸湿营养土。 这种准备过年的忙碌感,让人有一种真的要迎接新年的期待感。 云居久理贴好窗花之后,伸手拍了拍头上的积雪,看着满院堆积着的雪层,心情大好。 “真好看。”云居久理由衷地夸赞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雕花木制的墙壁了,这种乌木的色调和白色交融,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 松田阵平不以为然:“可能是因为这个房子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吧,还有很多都遗留着我太爷爷在世时的建筑风格。” “你的太爷爷一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武士吗?我在你们家的后院角落里还看到一把武士刀呢。”云居久理戳了戳院子的角落。 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哦,好像是吧。” 他们两个人为了装饰院子,身上也堆积着厚厚的雪层。准备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云居久理一拉开门,有点傻眼。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着。 雪花顺着西风全部都飘了进来。 浸湿了客房的床褥和她支在墙角的衣架。 她从东京带过来的衣服也全都湿透了。 “……”云居久理。 有点糟糕。 现在外面大雪纷飞。 想要把衣服和床褥全部烘干,至少要等到雪停或者是送到干洗店烘干。 但是现在因为快要过年了,很多店面都已经歇业。 松田阵平看着她几乎快被雪花湮没的房屋,哭笑不得:“既然这样的话,只能给你另找一个睡觉的地方了。” “……”云居久理。 “客厅沙发和我的卧室,你挑一个。”松田阵平斜靠在门后,闲散道。 “……”云居久理。 他的目光比他的声音还要让人脸热。 这种音调就像是在轻柔地抚摸着她某一块儿最敏。感的软肉。 让云居久理下意识地说:“客房沙发。” 而他拒绝得也很干脆:“驳回,我怎么可能让你睡客厅沙发呢?我的卧室位置够大,就这么定了。” “……”云居久理。 那你还让我挑个屁呀。 云居久理气哼哼地抱着浴巾准备去泡个热水澡。 第118章 热气腾腾的水流浸泡在她的身体上。 淋浴间内拉着帷幕,整个室内雾气弥漫。 门口有敲门的声音。 云居久理问了一声:“是谁?” 松田阵平的声音传来:“是我。” “进来吧。”云居久理说了一声,然后就看到帷幕后面的门拉开,有一个人影倒映在帘子上。她赶紧又说了句。“不要过来,我没穿衣服。” “……”帘子后面的人被噎了一句,“切”了一声。“我又不是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偷看你洗澡?我只是来给你送衣服而已,你的衣服都湿了,我让钟点工拿去烘干。家里没有女人的衣服,我只能把我妈妈以前的衣服找出来给你放在这里了。” “啊?”云居久理一怔。“阿姨的衣服吗?我穿的话……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我觉得你来到神奈川之后就很拘谨呢?不要这么约束自己啊,我还是更习惯你在东京对我吆五喝六的那个姿态。赶紧变回到东京的云居久理吧——阿门。” “……”云居久理。 他故作虔诚地念了几句基督教的祝福语,然后推开门又出去了。 云居久理把身体放低,让热水完全掩盖住自己,水面蔓延至她鼻尖上。 她故意呼出一点气流,化成点点气泡上涌。 气泡浮至水面,然后像一颗颗圆珠炸开。 来到神奈川之后,见到了松田阵平的家人。 感觉好像跟自己刚来的时候有些不同。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问候、普通的见面,但是如果要是让这层关系更进一步的话,好像就有些质的变化了。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不用栗山绿说,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松田阵平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她从水里面站起来。 淅淅沥沥的水沿着她的肌肤下落,没入水中。 热气散去的时候,那种微微清凉的感觉让她伸手抓了一把湿发,用干燥的毛巾包起来拿鲨鱼夹别在脑后。 她拉开帘子,看到惟帘外面摆着叠好的剑道裙袴。 是棉麻质的手感,略湿的手指抹在上面的时候,水珠很快就会沁进去然后留下一点颜色微微潮的质感。 红色上衣、白色长袴裙,中间还有一截白底金丝线纹的腰带。 很好看呐。 云居久理看一眼就很喜欢。 这是一种……来自武道的女式浪漫? 但……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 松田阵平在门外等了半天,听到了水流声的停止之后以为她在穿衣服,但是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开门,就走过去敲了敲。 “怎么了?”他问。 不会是低血压,泡了澡在里面不适了吧。 云居久理的声音在里面非常卑微:“我、我不会穿这个……” “你在穿那个红色的外套的时候把左右的衣袖拉开,先用左边裹住右边,系最后一颗扣子。再穿白色袴裙,用腰带别住腰部,从前往后缠绕再从后向前绕着腰部,把多出来的带子用夹子固定住就可以了……你,弄好了吗?” 松田阵平非常详细地跟云居久理进行了隔门讲解,然后得到了云居久理的一句:“没有。” “……”松田阵平。 他手握在门把上,说了一句:“那我进去……帮你?” 云居久理的声音细弱蚊鸣:“嗯。” 她只是简单地把上衣披在身上,然后里面穿了一件非常单薄的衬衣,因为遮挡不够导致她骨骼位置在浸泡热水之后的微微绯红都看得一清看得一清二楚。 云居久理紧紧拉着领口,让随时大敞的胸口不至于走光。 松田阵平进来的时候,她脸更红了。 衣服松松垮垮地搭在她的身上,发丝沾着水有几缕黏在她的脸侧,还有水滴顺着她的下颚沿着脖颈没入肩膀。 她的身上有一股非常淡雅的沐浴露茉莉竹香,脸颊处的绯红衬得她氤氲雾气的双眸有一种水光波动。 松田阵平的声音干在喉咙处,愣了半晌只说了句:“转过去。” 云居久理脸烫如火,背对着他,整个脊背僵硬的发麻。 她低头的时候,看到男人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腰部,然后捏着衣角向外一拉。 她的胸口袒露,凉意袭来催化着她心脏像是被点燃的鞭炮,噼里啪啦作响。 如果此时此刻,松田阵平正对着她,一定什么都看到了。 但现在松田阵平站在她的身后,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云居久理看着他的手在一点点整理着她穿错的地方,然后告诉云居久理:“攥着这里。” 他的声音滚烫,拂过云居久理的耳朵。 云居久理听话地摁住衣角,然后看着他伸手抽走她捆在腰间的腰带,他的身体微微贴靠在她的背后,拉近了一种暧昧过渡的浓重氛围。 他把腰带绕在她的腰间,确定袴裙不会掉落后把多出来的带子穿在身后的布包小孔,这个时候他才绕到云居久理的面前。 云居久理看到了。 他也脸红了。 云居久理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也不是那么快了,反而觉得第一次见到松田阵平耳廓发红的垂首样子十分有趣。 他的手臂有一种温热的温度,刚才抱着她的时候好像让室内的温度也跟着上升。 第119章 云居久理忽然有了玩心。 她踮了踮脚,好像非要拉近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看清楚他脸红是什么样子、像一只湿潾潾的小狐狸乖巧探头。 “阿仁,你很热吗?” 他没有抬头,避开云居久理的视线,声音沙哑:“这里不透气。” “所以你的脸也这么红?”云居久理抬手捧着她的脸,在他面前展露笑容。然后用之前他每次调侃自己的语气,反问道。 这个笑容有些调皮。 好像要恶作剧一样,看到他的窘相才够。 他的瞳孔微微扩张,看着云居久理微微眯起,眼角弯起来的时候染上一层殷红浅意。 某种脱离理智的情感在他的瞳孔里停留几十秒,然后,他的脑袋低了几分。 “因为刚才我特别想要从后抱着你,但我忍住了。” 很好。 现在换她脸红了。 第55章 055:晚安 松田阵平都快忘记自己妈妈穿剑道袴是什么样子了。 在记忆当中,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放弃了自己是职业剑道选手的工作,然后在家里照顾自己和操持各种家务。 这些衣服也只在照片上、以及偶尔妈妈整理衣物的时候拿出来晒过。 云居久理穿着很好看。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穿衬裙的样子。 平日里见多了简约干练的职业装,这种赋有英气的袴裙能够激发女性的某种飒爽气质。 她素白的双脚套着二趾袜,踩在木屐鞋上走在外面的走廊。 云居久理用两只手捧着毛巾的一端,包裹着自己的湿发擦拭着,然后用鲨鱼夹挽起耳鬓两侧的头发别在脑后。 灯笼红的上衣衬得她肌肤如雪。 发梢一缕缕散乱着,弥漫着淡雅的温香。 第一次穿到这样的衣服,云居久理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喜欢。 这种棉麻的布料要比市面上的很多材质都舒服的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 这种衣服能够极大的给予四肢活动的空间,让人在行走的时候不受到衣物的限制。 被松田阵平这样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 “这件衣服真好看,但我穿着会不会……有点奇怪。”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摇头:“不,很好看。” 他这说得很真说得很真诚。 “……”云居久理。 那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但是这句话云居久理没有问出口。 想起刚才在洗漱间里,他说的那句话,云居久理脸颊微热。 他很想和她拥抱吗? 云居久理抿抿唇,低着头没敢接这个话茬。 木屐鞋行走的时候发出嘀嗒嘀嗒的木头撞地声。 云居久理从楼梯间走下去,刚好看到门口院子里摆着一把割竹刀,好奇地走过去停住了脚步。 松田阵平走过去,捡起那把刀对云居久理说:“你要试一下吗?” 云居久理点点头。 他走到院子里,把割竹刀扔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拿起刀在手里垫了两下。 这把刀握着手感很舒服。 她在空中转了几下,听着空气被竹刀切割开的声音,感觉自己对这个东西似乎很熟悉。 这种声音很容易让人血脉扩张。 松田阵平不知道从哪儿又拿出来一把竹刀,在院子正中央用脚在雪地里画出一条中线。然后站在院子的另一角,双手握住剑柄大声说:“我可是七段,小心点,别被我打哭了。” 云居久理握住刀柄迎战。 刀柄虽然是竹子做的,但是握在手里还是很有质感,沉甸甸的感觉真的像是握着一把太刀。 他们以院子内中线为界,试探为博弈,剑尖互碰的时候,脚尖的挪动谁慢了一点就是假动作的试探。 云居久理眼角微眯,瞳孔一凌。 看到破绽了! 她撩剑直攻对方面部,速度很快! 松田阵平竖剑挡住,用力道弹开云居久理的攻击,笑道:“哎?被骗了。” 随后,他下扫想要攻击云居久理露出来的左腰漏洞。 云居久理速度也很快,后撤一步躲开他的攻击。 二人持刀抵住,呈一个十字。 哒。 两把竹刀相撞。 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没有拦住的竹刀必然会落在人的身上,造成痛击。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打我的脸。”他立剑埋怨。 “你还不是想要打我的腹部。”云居久理回怼。 他嬉皮笑脸:“认真的态度是对每一位对手的尊重。” 云居久理笑道:“呵呵,那你等死吧。” 十字拉开,继续僵持。 云居久理决定占据主导先机,眼睛虽然在看着他的手部但实际上眼角的微光在看着他的脚尖。 脚尖的位置才是真正的代表着是要进攻还是防守。 云居久理握住割竹刀的那一瞬间,热血沸腾,好像把对面的那个人打趴下。 四周的积雪好像也被这种声音震慑,扑扑散落。 二楼的窗边站着松田家的两位长辈。 他们被院子里的声音吸引过来,依靠在二楼向下低头看着院子里握刀对峙得两个人。 然后,松田丈太郎挥臂兴奋:“小丫头!打他的头!打他的手臂!打他的肚子!” 第120章 “……”云居久理。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被松田阵平钻了空子。 他没有虚晃一招,假装要攻击云居久理的肩膀但实际上是想要挑开云居久理手里握着的竹刀。 云居久理上前一步,侧开攻击横扫打算朝松田阵平的膝盖攻击。 但彼此都没有落得好,割竹刀都落空了。 松田丈太郎更兴奋了:“打!打他的头!臭小子受死吧!” 这种割竹刀握得时间久了,真的会让手臂和肩膀发酸。 云居久理越打越兴奋,刀子落空的时候扫到旁边的积雪。 院子里的积雪扬起。 溅在云居久理的木屐和裙摆上,踩雪的声音和竹刀碰撞的声音,还有呼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她放开心绪,在松田丈太郎和松田爷爷的吆喝声中,放声大笑。 * 云居久理玩得很开心。 接过松田丈太郎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然后微微鞠躬说了声“谢谢”。 松田阵平肩膀扛着竹刀,气喘吁吁地拨开门进来之后就躺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啊~活动一下真舒服。” 云居久理擦了擦汗水,感受着浑身上下的腰酸背痛,也觉得很畅快。 “很厉害嘛。”松田丈太郎的酒气好像散掉了不少,看着云居久理乐。“师承哪里?” 云居久理语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松田丈太郎的这个问题。 松田阵平坐正,盘腿靠着沙发:“老头子,你是年纪大了吗?都跟你说了她之前得了完全性失忆症,可能是以前参与过什么社团或者活动课吧。” 松田丈太郎嚷了回来:“当初老子也是认真地教过你,你看你刚才那个反应那个状态,被自己女朋友打得嗷嗷叫,不觉得害臊吗?就这,还调到搜查一课呢,不会被犯人满大街的溜吧?” “我什么时候嗷嗷叫了?你喝多了吧你?” “那再来一场,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来啊!”松田阵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其实松田丈太郎绝对是夸张了,说这些可能就是单纯故意想要呲一下自己儿子。 云居久理绝对没有把松田阵平打得什么嗷嗷叫,反而是她因为体力不支提前结束了这场比赛。 她能感觉到松田阵平对她留了一点手力,好像觉得云居久理很喜欢剑道,所以陪她“玩”了一会儿。 因为情侣赛结束后的父子赛,明显要比云居久理刚才的那一场剑拔弩张。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这父子两人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连竹刀碰撞的声音,也比刚才响个两三倍,明显是认真且一定要把对方打趴下绝不罢休的意思。 院子里的积雪全部都布满脚印。 甚至有一些都开始融化了,这场父子赛才在第二场雪飘落的时候结束。 松田阵平揉着酸痛的小腹,回头看着满脑袋青肿的爸爸,看着云居久理洋洋自得:“看到没有,我还是很行的。” “……”云居久理。 就还挺……父慈子孝。 * 第二场雪飘落的时候。 云居久理站在窗边的时候看着远处怒放的银白, 外面的灯火通明映衬着素雪寒霜,让视觉上的冰意稍稍褪去。 松田阵平洗完澡进来的时候,开始在床边铺地铺。 他卧室的空间不小,但很多地方都被各种家具堆满导致了地板面积不够,所以晚上睡得地方只有很小的一块地。 云居久理躺在床边,看着他一米八几的个头缩在角落,轻声笑道:“怪可怜的。” 松田阵平本来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听到声音之后挪过视线看着云居久理:“怎么了?觉得我睡在这里很可怜吧?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施舍给我一点床上的位置?” 云居久理把脸往被褥里藏了藏,开玩笑道:“可以啊。” 松田阵平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云居久理一眼“切”道:“得了吧,想给我设什么陷阱吗?我才不上当呢。” 云居久理笑声更响,然后拉着被褥侧过身去:“那晚安吧。” 松田阵平也不说话了。 他睡得很快,但云居久理睡不着。 那种心潮澎湃的愉悦感经久不散,让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还回想着那种握住割竹刀,踩在雪地上的感觉。 很有趣。 而最有趣的,不是对战时的愉悦,而是那种身前身后都是家人的温馨感。 她,好像被某种爱意包围。 * 在午夜的时候,松田阵平起夜出去了一趟,大概率是去上卫生间。 云居久理睡得很浅,听到声音就醒了过来,然后看到外面有灯光的亮度。 在门外的脚步靠近的时候,云居久理借着光看到松田阵平抓着头发朝着床走。 然后往床边一坐,床侧一沉。 他非常顺势且熟练地躺在了上面。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 这、这是…… 他倒是没有反应旁边有个人,而是非常熟稔地撩起被子往自己身上盖。再然后,就呼吸声变重,进入梦乡。 “……”云居久理。 他……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把床让给了她? 云居久理看着他紧闭的双眸,在枕头上微散的卷发,散发着薄荷味的清香以及须后水的味道。 第121章 云居久理沉默了。 在把他踹开和任由他睡在床上之间,选择了后者。 然后,她微微朝他的位置挪了挪,在黑暗中找到了他的手,伸手握住。 星河坠入了美梦中。 而她钻进了松田阵平的怀里。 聆听着他的心跳,觉得这是最美妙的乐章。 第56章 056:草绳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 是大晦日。 一年的最后一天。 12月31日。 天还蒙蒙亮,外面就有一些大人穿着和服带着自己的孩子准备去囤一些过节用的年货。 床上另一个人醒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也自然而然地跟着醒。 但她还是装着没醒,想要等待他的反应。 刑警先生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即使发现自己昨夜好像躺回了自己的床上,但是也“临危不惧”的沉默了片刻。 云居久理等的都快要装不下去了,很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松田阵平羞愤难当的样子,但她感觉到松田阵平开始微微摇摆自己的身体,朝着床的另一边挪动。 他蹑手蹑脚地从床边坐起来,自以为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从床上挪开,顺便还把床褥往上扯了扯遮住她的肩膀位置。 然后云居久理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音,穿好之后,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动作又轻又慢,好像还时不时观察一下云居久理的表情,生怕自己把她“惊醒”的小心翼翼。 云居久理实在没忍住。 在他出去之后,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声音,在里面“噗哧”笑出来。 他一定吓坏了。 他的味道像是晒过的烟丝,有一种沉木烧灼之后的微微清苦感,掠夺了她所有的呼吸。 离开之后,床上还残留着这股味道。 云居久理在床上坐起来,揉了一把惺忪的双眼,等了没几分钟松田阵平就咬着牙刷推门进来。 看到云居久理醒了,他还愣了一下,脸颊的绯红还没褪去看起来像是用热水泡澡之后的红晕:“你、你醒了啊。什么时候醒的?” 云居久理假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刚醒,你呢?” “我、我也刚醒。”松田阵平咬着牙刷,指着门。“你要去洗漱吗?” “嗯,我这就去。”云居久理挪到床边,故作诧异地拿起床头的手机,“哎?这是你的手机吧?怎么放在床头啊?” “……”松田阵平手速加快,牙刷和牙齿发出摩擦的声音。“可能是昨晚随手放的吧。” “唔。”云居久理在床边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然后又故作不小心地踩在地铺上,并表达自己的疑惑。“床铺这么凉,好像很久没有人躺过了,你不是刚醒吗?” “……”松田阵平。 “记不清了,可能半……小时之前吧。”松田阵平。 很好。 倔强着转移话题的刑警先生也很可爱呢。 终于让她抓住话柄了,她倒要看看松田阵平能憋到什么时候。 在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云居久理通过各种旁敲侧击疯狂暗示、想要询问昨天晚上他到底睡在哪里。 “阿仁,地铺那么硬,你睡一晚上还好吗?” “……”松田阵平。 “阿仁,你的床看起来很大但昨天晚上睡得时候,莫名觉得也有点拥挤呢。” “……”松田阵平。 “阿仁,你不觉得地铺很挤吗?” “……”松田阵平。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早餐结束。 他坐在餐桌上一边吃意面,一边露出某种招架不住的表情来应付着云居久理的各种逼问。 云居久理觉得更有趣了。 看着他在回答的时候有一种控制不住的目光躲闪,然后还故作镇定地想要把话题转移到今天的日程安排,就让云居久理觉得这个“问答游戏”一定要进行下去。 这种场面可不常见。 刑警先生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感觉还挺能坚持的呢。 早餐很丰盛。 因为是大晦日,所以有砂糖芋艿。 在简单的新年问候里。 云居久理坐在松田家三个男人面前,开开心心的对碰了一杯屠苏酒。 “阿仁的酒量应该挺不错的吧?不知道酒品如何?”云居久理眯了眯眼。“不会喝多了之后,做一些有损警察形象的行为吧?” 松田阵平眼睛微瞪,语气焦急,像是在虔诚表态一样急忙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嗯?”云居久理眼睛微睁,认真求证。“你说的什么啊?什么——什么都没干?” “我……你笑什么啊?” 云居久理忍了忍笑意:“我就是觉得你好像有点急。” “我没有。” “明明就有。” “……” 在这个问题的争论没过多久,他败下阵来:“我们下午去清雅神社吧?” 松田阵平坐在餐桌上好声好气地询问,颇有一副“求求你了,别再问我昨天晚上睡哪里”的意思。 云居久理抿了一口清酒,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有一点点小小的可怜,决定暂时先放他一马地反问道:“去那里干嘛?” “参拜和祈福。”松田阵平说。“位置不远,那边距离和风街也很近。我们下午还可以去和风街逛中华街,听说那边有游街庙会。” 第122章 云居久理点头:“可以啊。” 松田阵平松了口气,好像很开心终于云居久理愿意放过他,然后迫不及待地及待地准备换衣服。 昨天云居久理的衣服已经送干洗店拿了回来基本上都已经烘干了,她挑了一件鹅绒小袄,披在身上站在院子里等松田阵平。 明天就是新年第一天了。 他们要去买一些“御节料理”的材料以及荞麦做荞麦面。 云居久理坐在副驾驶座上,非常认真地对松田阵平说:“荞麦面我还是会做的,在我来的时候栗山有认真地教过我。” 松田阵平笑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照耀在这座城市的冰雪之上。 街边的人流并不是很密集,但每一个人的身上都穿着干净整洁的新意,看起来喜气洋洋。 阳光是金色的。 就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朝阳花。 这种像金色银河一样跳动的光点,看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清雅神社到了。 漆红的大门里面有同样色调的神社,从三色大路的南侧进入到神社门口的小町街,云居久理看到了很漂亮的彩色旗幡飘扬,有一种仙韵袅袅的感觉。 两边也有一些餐饮店和售卖祈福香包的专卖店。 云居久理踩着台阶走上来的时候,感觉那个颜色在视觉里面逐渐扩大。 除了那个红色之外,她的眼睛里面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别的颜色。 她好像……去过类似的地方。 松田阵平走在前面,云居久理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这每一寸寸台阶、空气中飘扬的类似于焚香的味道,都让她倍感熟悉。 这种悠悠复古的历史氤氲,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 她的视野在清晰和虚无之间来回斑驳,每每走在一个台阶上,都有一种漂浮在空中的感觉。 云居久理仰头能够看到正厅里面摆放着的某个不认识的神像,看起来有点像是印度那边的佛像。 有虔诚祭拜的人前呼后拥走过来。 云居久理跟在松田阵平的身后,站在神像前跟着一起叩首。 旁边有一个抽签的圆筒,旁边站着一位穿着黑色羽织与袢缠的老和尚。 云居久理本来是打算领着一只平安牌就直接离开的,但是松田阵平却指了指旁边那个签筒,对云居久理说:“要不要去试一下?” 云居久理点点头,然后和松田阵平走过去,在老和尚简单的介绍之后在签筒里面各抽了一张。 签是巴掌大的木牌,上面的内容都是雕刻出来的纹路。 正面有一个图案、反面是一首和歌。 云居久理的图案是一艘小船,松田阵平的图案是一只风筝。 这……是什么意思呢? 那位老和尚面色慈悲地看着眼前这两位小情侣:“船和风筝,都是注定要飘向远方的。” 飘向……远方? 云居久理眨了眨眼。 “但是它们都依靠着风前行,风向都朝着一个位置,它们都有风相伴。”老和尚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草编的草绳,递给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用这根绳子,捆在你们的手腕上,让你们乘风飞向一个地方。” 松田阵平接下来,朝着老和尚微微颔首:“谢谢。” 云居久理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就总是觉得这家神社好像和她记忆里的那个云居莲花寺有点像,于是开口询问:“那个,请问一下,您知道云居莲花寺吗?我感觉好像有很多建造,都和那个寺庙有相似的地方。” “云居莲花寺吗?”老和尚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不过这些神社和寺庙的构造其实都差不多的,所以可能会让你觉得有些熟悉吧。” 云居久理有些失望,致谢离开。 走出来之后,云居久理拿着祈福的平安牌准备去下一个地点,松田阵平把这根草绳拿出来。 云居久理发现他已经把另一头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然后还握住了她的右手,要往上面套。 “干嘛?”云居久理把手缩回来,又被他拽过去。 “你没听到吗?刚才那位师傅说了,要系在手腕上。” “不要,这个好扎人啊,不舒服。” 云居久理的拒绝并没有什么用,松田阵平一只手握着她的右手、另一只手捏着草绳绕在云居久理的手腕上。 他的态度有些强硬:“必须戴。” 云居久理拒绝失败,只能看着那根草绳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个死结。 草绳有一点绒毛,但是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扎手。 云居久理开玩笑道:“那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戴着这个吗?那你躺在地铺上,我睡在床上,这个位置可能不太够哦。” 松田阵平*微微一怔,好像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躺着的地方。突然语结,然后还逞能地说道:“那也要戴。” 云居久理意味索然地笑了一声,笑得他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连带着云居久理的右手也跟着做同样的动作。 “走了。”他带着云居久理,朝和风街的位置走。 绕过一汪结冰的泉池,踩在鹅卵石路上,旁边有清理掉的金黄色银杏叶,连空中都有一股很清淡的植物味道。 这根草绳很细。 但很结实。 云居久理看着被他握住的手,那根细绒的草绳好像是宿命里的某种羁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将他们两个人紧紧拴住。 第123章 第57章 057:游街 不疾不徐的清风卷着冰雪的温度,掠过肌肤上的时候,让人哈出来的气息都变成了白雾。 散落在地面上的银杏花被风吹扬,沾上了雪绒的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旁边有一家卖关东煮的商店,聚集着很多人,看起来很好吃。 松田阵平捧着两个纸杯,在里面放满了蒟蒻、鱼丸、竹轮和海带。 浓汤淋在上面的时候,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这个时候云居久理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他套路了。 右手被草绳捆住的时候,干什么都不太方便。 松田阵平捏着一块鱼丸送到云居久理的嘴边,然后示意她张开嘴巴。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啊——” 鱼丸有点烫,但是吃起来很暖也很香。 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 云居久理行走在山林之间。 她看着南行北往的一些人,成为人流中的一个,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进入了某种隧道,耳边都是脚步的回声。 她就像一叶小舟,跟着松田阵平朝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而去。 一路上看了一些风景。 在神社的后面有一个博物馆,据说是从战国时期留下来的各种僧衣款式。 云居久理对神社这种地方,觉得很多地方都很十分熟悉。 只是她眼睛里看到的色调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 整体色调变得有些发灰,好像蒙上了一层纱网,而她隔着这个纱网看着眼前的神社,好像瞧到了有几个孩子奔跑在台阶上。 那些孩子穿的衣服都差不多,有的甚至还有一些不合体。 他们围在一起,有一个孩子站在最前面,好像在玩什么游戏。 那个孩子脸上戴着眼罩背对所有人念着数字,然后其他的孩子一哄而散。 这是日本孩童们都会玩的“捉鬼游戏”。 在其他孩子藏好了之后,戴眼罩的孩子会充当那个“鬼”,一场游戏“鬼”有三次机会念到“拍手”,其他的孩子要拍一下手让“鬼”听到自己的位置。 戴着眼罩的是一个小女孩。 她穿的裙子和别的孩子都不同,更高档、更鲜亮也更漂亮。脖子上戴着一个东西,随着她跑动看起来十分晃动和累赘,但是她没有要摘掉的意思。 女孩撑着双手,一步步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而来。 在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那个女孩脖子上戴着的是一柄巴掌大小的羊角弯刀。 云居久理心跳如擂,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的双手在空中摸索,一只脚踩空,身体歪斜,像是要从台阶上掉下来。 云居久理下意识地想要跑过去搀扶,但她忘记了自己的右手和松田阵平捆在一起。 松田阵平被她扯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云居久理眨眼的瞬间,上一秒雾蒙蒙的视野突然清晰化了起来。 那些在玩乐的孩子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人都变成了并在左右两侧依次向上走的游客。 云居久理有些错愕。 到底是她看错了?还只是幻觉? ‘没、没什么……’云居久理摇了摇头,没有说自己刚才看到的事情。 以前的云居莲花寺因为“传真炸彈犯”而被炸毁。 却因为这个神似“云居莲花寺”的神社而让云居久理有稍稍记忆追溯。 主要是这个神社里萦绕的烧香味道,让云居久理更加熟悉。 “我们买一点这种燃香吧。”云居久理提议道。 放在家里点一点,说不定还能再想起来别的什么。 松田阵平哭笑不得:“好。” 不过神社这里没有什么单独售卖的燃香。 如果想要买的话,只能去和风街。 * 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有几双眼睛一直目送着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走进神社到出来,然后跟着他们去过的地方,也来到了老和尚所在的祈福堂。 中条青方看了一眼走向远方的二人,然后询问刚才的老和尚:“刚才那一对小情侣来到这里,都说了什么?” 老和尚:“也没什么,就是很正常的羁绊祈福,然后抽签。” 中条青方有点失望。 他来神奈川是为了另一件事,谁能想那么刚好居然在这里见到了云居久理。 跟在中条青方身后的小弟走过来问:“老大,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啊,怎么又在这里见到了那个警察和小律师。” 中条青方笑了笑:“什么冤家路窄,我倒是觉得,这是我们和这个小律师真有缘分。” 在他们几个人要离开的时候,那位老和尚突然叫住了他们。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们还说过一件事,就是说神社和一个叫云居莲花寺的地方很相似,问我知不知道云居莲花寺。” 老和尚的这句话让中条青方猛然停住脚步、折返回来:“你刚才说什么?他们问了什么地方?” “云居莲花寺。” 中条青方脸色骤变,又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云居莲花寺。” “……”中条青方。 他看着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的背影,目光变得更加复杂,里面凝聚着一种犹如深渊般的旋涡。 第124章 * 和风街刚好就在神社后面,没走多久就到了。 还没走到街上,就能够闻到空气中飘浮着的美酒香气,以及一些丝竹乐器传来的冥冥之声。 那些悬挂在两侧路灯上的红灯笼,随风摇摆的时候,里面点燃的烛火就像是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满街食物的味道,发酵的美酒味道,烛火燃烧的味道。 全部都交融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流动的空气,包裹着走在这条街上的所有人。 外面的天色逐渐倾向夕阳。 重点战略,有一些堆积在枝桠上和红灯笼上的积雪随风掉落时,散落在街道之上浸湿了这一片土壤。 他们的关东煮也吃完了。 基本上全程都是松田阵平在喂她。 他好像也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这让他们两个人真的像一对情侣一样,行走在这充满年味的街道里面。 “晚上的时候,这里会放烟花。”松田阵平说。“然后,就到新的一年了。” 云居久理对过年这种事情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怀。 无非就和普通的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因为承上启下,担当着一个承接新年的日子,所以会被很多人重视。 她一直以为松田阵平是无神主义者。 没想到居然也会相信“草绳捆手腕”的什么说头。 “这个什么时候能摘啊?”云居久理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咬了一根:“至少要过了今天。” 云居久理笑着调侃:“那好吧,到时候可千万不要摘喔。” 看着云居久理这幅玩心大起的样子,松田阵平也不明白她在开心什么,但是很快松田阵平就知道了。 那个时候已经是夕阳沉落的时候了。 他们在和风街买了荞麦面、还有燃香,云居久理还挺松田阵平说了一些有关于除夕夜的习俗。 比如说到了午夜时分的时候,附近的寺庙会敲响180下钟声,以达到驱邪避灾的住院。 再比如说等到19点钟的时候,会有神鬼游街。 那应该是大晦日最繁华而又热闹的一个时间。 所有的人都会让出两道,把中间的位置留给游街的扮演者们。 看着松田阵平款款说来的样子,云居久理知道这里是他的老家,自然也知道这里很多事情。 在说的时候,他偶尔流露出一种少年般怀念的神情。 虽然松田阵平一直没有提过,但云居久理觉得他还是很想要回来的。 他站在一棵树下,看着挂满了灯柱的两侧银杏树,轻轻叹了一口气:“明明那家伙说好了的,每次过年都会跟我一起回来。” 他不在了。 在没有抓到“传真炸彈犯”之前,松田阵平也没有想过要回来。 只是今年比较特殊。 云居久理拍了拍松田阵平的手背:“那我们后天的时候去拜访一下萩原警官的家里吧?” 松田阵平眨了眨眼,笑道:“好啊。” 她有的时候真的很善解人意。 在法庭上那么光鲜亮丽、唇枪舌剑、信手拈来,偶尔流露出一些小兔子的样子真的会让人莫名产生一种怜爱的心态。 松田阵平看着她,忽然就想到了今天早上睁开眼睛看到的那一幕。 他们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 她的睡颜就在面前,头发松松垮垮地在垮垮地在枕头上散开,肌肤白嫩而又细腻,就像是浸泡在米酒里的一颗樱桃让人看着垂涎欲滴。 那一幕的冲击让他有些不能自已。 松田阵平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去一趟卫生间。 但是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和云居久理手腕上系着一根草绳。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故作好奇:“怎么啦?” “我要去卫生间。”他说。 云居久理装作苦恼:“这可怎么办啊,你不是说这个草绳要等到过了今天才能拆吗?这样吧,我跟你一起去男卫生间吧。” “别闹了。”松田阵平知道她在故意逗自己,伸手扯了一下,把草绳从她的手腕上拆掉,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 云居久理认真地说:“好的,我知道你很快,我等着你。” “……”松田阵平。 真奇怪,这句话怎么感觉那么富有暗示性呢? 云居久理站在树下,听着远处传来的敲锣声。 或许是因为在过节,所以有很多民间庆祝乐器。 那些声音里面伴随着三味弦的琴声越来越近,云居久理朝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目光被徐徐走来的一个头戴鬼怪面具的队伍吸引。 那些面具奇形怪状。 有很多涂鸦的诡异美感。 每一张面具里面的人脸都被遮盖着,随着古典乐声走过来的时候,有一种百鬼夜行的奇异感。 她的视觉在那一瞬间又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雾。 所有的鬼怪面具都变成了同一个鬼脸。 就是在红谷升身上看到的那个纹身。 面具在她的视野之中放大。 在看得越来看得越来越清晰的同时,云居久理的耳边听不见任何别的什么声音。 她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像是被谁用鞭子抽打着。 疼痛感阵阵。 云居久理得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第125章 咚、咚、咚…… 声音渐行渐远。 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是一个熟悉但是又陌生的男人声音。 那个人在对她说:“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跟过来。” 那个人是谁? 云居久理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个人很高,自己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不。 再准确一点来说。 是她的视野突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看着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很高大。 云居久理还看到自己在往那个人的位置追。 可是追了没两步又被对方狠狠地推倒。 云居久理的心脏揪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割舍。 她能感觉到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么的悲伤。 松田阵平说。 她是在八岁的时候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 八岁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 但现在。 云居久理大概率明白自己八岁之前遭遇了什么。 她被丢弃了。 丢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街道上。 那个男人没有说过要回来接她,她就追着男人奔跑着,直到筋疲力尽。 虽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但云居久理已经无所谓了。 啊。 原来她是被丢掉的孩子啊。 在记忆外。 云居久理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身体开始歪斜,但很快就保持了平衡。 旁边被云居久理撞到的男人看着她,询问道:“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云居久理的视线变得正常了。 再看那些鬼怪面具的时候也恢复了正常。 四周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刚才等待松田阵平的那棵树下。 云居久理心脏漏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像那个女孩一样朝着男人的位置奔跑,跟着神鬼游行的队伍离开。 草绳的另一头空空。 垂耷在她微微颤抖的指侧。 第58章 058:宣誓 这里是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前后左右都是密集的人流。 撞到云居久理的是一位看起来面色焦急的警职人员。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当地警署的刑警,手臂上套着红色的袖章。胸。前别着的对讲机闪烁着绿色的通讯灯光,连带着旁边也都是一些穿着同样衣服的警员们。 他们每一个人耳朵上别着蓝牙耳机,看起来好像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被云居久理撞到的男警察,看到云居久理魂不守舍的好像在看着什么,就伸手扶了她一下。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他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云居久理表情,说话的时候咬着的牙签上下抖动。 云居久理看到他胸口别着的徽章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神奈川县警,伊达航。 云居久理摇摇头:“没事。” 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眼前的这条东街被警戒线拉了起来,里面还停着两辆急救车。 整个现场混乱一片。 明显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故的样子,才会有那么多的县警聚集。 伊达航握着胸前的哨子吹了一下,似乎也在控制附近看热闹的群众,大声说道:“不要聚集,请尽快散开。” 他的说完之后,转头对云居久理说:“小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也尽快离开吧,西街这里被我们封锁了,这里面有我们警察办案。” 云居久理晃了晃神,看了一眼被封锁的现场,闻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迹味道。 还有一些医疗人员用担架抬着人从里面进进出出的样子。 八成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人命吧。 只不过里面疏散的人流全部都被扣在了里面,发生各种不满意的呼声。 “为什么要扣留我们?” “我们只不过是在里面观看拳赛而已。” “死了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今天还是大晦日啊,真晦气。”…… 即使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但是作为围观了命案现场发生的观众人员,只能被迫留下来为警方提供线索。 云居久理了然。 啊,原来是发生了命案。 她也没有闲心去管这件事,而是拨开人群,追寻着刚才自己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整个和风街就像是一个骑士剑刃上的“十”字。 有东西南北四条街。 现在西街被封了,人流量全部朝着另外三条街而去。 凛冬的黄昏来得很快。 上一秒还感觉天空乍亮,下一秒就只能借着点亮的红灯笼跟着烛火,顺着人流而去。 随风摇曳的红灯笼把人的影子都融化在了一起。 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好像有谁在隔着千山万水的彼方。 可是她找不到了。 * 和风街本来是聚集着一群来这里过大晦日的年轻人。 但是突然传来略刺耳的警笛声。 人们过年的氛围并没有被警察的出现打扰。 可是另一个人听到了这熟悉的警鸣,就扒开人群朝着被警戒线封锁的地方走,路上遇到几位同僚随手拆开自己的警官证。 那些人看到是从东京警视厅过来的前辈,都纷纷让路。 第126章 松田阵平随手抓了一个小警察问:“你们这边叫伊达航的警察在那里?” 伊达航本来疏散完人群,刚想要去查看受害者情况,结果别人拍了一下肩膀。 回过头的时候,伊达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子,还没来得及惊喜:“哎?你怎么回神奈川了?东京警视厅放假吗?” 松田阵平直接切入主题:“老班长,帮我找个人。” “啊?”伊达航。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居久理穿着木屐,身上还是松田妈妈的那件袴裙,外面套的那件红色羽织上沾着细碎的雪花。 天空又开始无声无息地无息地飘扬着小雪。 四周的温度也开始逐渐降低。 云居久理呼吸的时候,面前被一团团白色雾气遮住,暗夜将至,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两侧摊位的照明灯和树上支着的红灯笼。 在这种光线里面。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看人好像长得都是同一张脸。 路边有一群小孩子,手里握着丸子串,在一边追逐着一边奔跑。 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刚才不经意想起来的记忆碎片。 好像也是在这样寒冬腊月里,她被丢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街道,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东西,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男人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呢? 云居久理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当时的自己追了很久,但是被那个男人无数次推了回来。 那种没有人情味的拒绝,比当时的温度还要让人发抖。 在纯黑的世界里面,云居久理看不到一点光亮,就像是一只绝望的鹿,进入了完全陌生的森林。 ——“不要跟过来,不要说认识我,我也不是你的父亲。” 有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好像是那个男人在对她说话。 可是云居久理回过头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是她的爸爸吗? 把她丢在人群里面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吗? 在那一瞬间。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的胃部有些绞痛。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恢复记忆。 想起以前的事情。 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还在世的家人。 结果发现,她好像是一个被抛弃掉的孩子。 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挖空。 站在那冰冷的月光之下,看到的也是没有犹如没有活物一般的空洞世界。 她是谁。 云居久理是她的名字吗? 云居久理的脑袋一片空白,看着眼前很多手拉着手、瞧着非常亲密的人流,她的手垂搭在宽大的袖口里,有流淌的冷风钻进来。 她的身体变得紧绷。 好像会跟着风飘散到没有人的地方。 就这样坠。落吧。 像一只破损的船。 这种想法从她的心底浮现,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在失去记忆之前的每一天里,她都有这样的念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犹如一团团泡沫在努力升空却又早晚有消失的时候。 她随着人流行走,到了一架木桥上。 吊着木桥的麻绳在有人行走在上面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整个木桥抖动得更厉害了。 云居久理在桥上微微晃动。 耳畔的碎发随风浮动,挠得她脸颊略微有些发痒。 她伸手想要揉一下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攥住。 云居久理的思绪骤然回归,看着那只手看过去的时候,英俊的男人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他的手很用力,在拉住云居久理的时候,她能听到他气喘吁吁的呼吸声。 他,一路奔来。 发梢有着迎风承接的碎雪,扑扑掉落。 他的额发因为奔跑而被掠到后面,露出他融化寒雪的眼眸。 四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好像在那一瞬间全部消失。 她只能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 “真是的,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居久理身体前倾,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在她拥抱他的那一瞬间。 全世界都亮了。 缠绕在树枝上的灯带全部点亮,跳跃着金色的细碎灯光。 火树银花。 犹如黄昏日暮。 他们的身体被金灿灿的光芒包裹,紧密贴合、拥簇在一起。 云居久理得心灵在那一瞬间得到了放松。 他的身体很温暖。 很热。 抱着的时候也很舒服。 他的身上有雪融化的味道,就像是春天来临般的温暖和惬意。 像是拥抱到了暖洋洋的太阳。 他还微微喘着气息,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跳,导致凌乱得像是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低头的时候,看到她挨着自己的小脑袋和微微隆起的脊背在颤抖着。 她在哭吗? 应该没有吧。 他心软了。 本来想要好好说教一下的,但一开口就变成了:“你、你的体温怎么那么冷?” 是有点冷。 云居久理在风里面吹了很久。 他平时说话的时候有些散漫,不拘小节又有一点玩世不恭,但是在这种时候却意外得有些温柔和关切。 第127章 云居久理抓着他的腰封,把他往自己的位置扯。 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一时之间。 就连松田阵平自己都分不清他是因为一路狂奔、还是因为被她拥抱而心乱如麻。 责怪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微微颔首,下颚抵在她的头顶额发。 沾在她发顶的雪花融化,连带着把他的声音也变得轻柔:“还冷吗?” 云居久理的声音埋入他的衣领;“不冷了,你很温暖。” 他的头更低了。 他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但是看云居久理的状态也没有询问她去了哪里,而是跟着她找了一个靠河的位置,坐在两团石墩上给云居久理递了一杯滚烫的大麦茶,让她暖手加润胃。 松田阵平看着云居久理捧着茶杯一口口抿着的样子,手撑着旁边的树枝,歪头看着她。 他所有的情绪在刚才那一刹那全部消失。 尤其是看到云居久理有些落寞的表情后,松田阵平更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云居久理的身体稍稍回温。 她看着眼前倒映着岸上金色世界的影子,水面随风波动,恍惚间就像是自己刚才看到的回忆一样摇摆不定。 记忆在脑海中最深处慢慢渗透。 她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男人的羽炽盖在了她的身上。 “喏。”松田阵平大大咧咧地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遮盖在她的身上,然后盘腿坐在石墩上看着远处的河面说道。“盖着吧。” 云居久理心头微暖,伸手扯了扯充满着他身上气味的衣服:“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刚才碰巧遇到了一位同僚,刚好这里有他的同事们在附近办事,我就让他帮了个忙。”松田阵平说。 这样。 他在人海中握住了她的手。 那根空荡荡的草绳又拴在了他的手腕上。 云居久理的表情在羽炽遮盖下,孤独的光晕被某种带有温度的亮度驱散之后,她看着松田阵平问:“我刚才想起来了,我是被丢掉的孩子。” “什么?”松田阵平微微坐直,瞳孔渗透怜惜。 “在人流把我冲散的时候,我想起来有一个男人带着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就把我丢在了那里。阿仁,我是被丢掉的孩子。” 然后,才会被云居莲花寺收养。 她的声音悲戚,还有一些自嘲:“云居久理可能也不是我的名字,我最开始的名字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管他呢,我觉得你叫什么都好听。”松田阵平抬手,轻轻揉掉她眼角的泪珠,语气轻松。“如果你想知道自己叫什么,我就去帮你找;如果你不想知道,我就偷偷去找,然后把那个把你丢掉的人打一顿,你说好不好?” 云居久理听到自己的鼻尖在呼吸的时候带一点抽泣,她抓着松田阵平的手,看着自己手腕上系着的那根草绳。 金色的光晕在他的脸廓围绕,浓郁而又迷人。 云居久理决定告诉他一个秘密,身体微微前倾,在他耳边轻声说:“其实——你昨天晚上睡在床上,我知道。” 松田阵平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十分有趣,眼睛微微瞪圆,眼睛里好像有着某种振意。 他说:“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云居久理说:“好。” 他微微侧首,呼吸和她只在咫尺之间:“昨天晚上,我没有穿衣服。” “……”云居久理。 他习惯果睡,一开始的时候还套着一件睡衣,但是从卫生间回来之后坐在床边,就习惯性的全部褪。去。 云居久理突然想起一件事。 她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好像拉着他的手,但手背好像贴着某个触感奇怪的地方。 他的脸颊发烫,染上浮红:“你、你摸到我那里了。” 哄—— 对面河面上炸开一簇烟花。 紧跟着,所有岸边摆置的流光烟花都一起被点燃,像是坠落人间的银河。 云居久理得耳朵有些微微嗡鸣,羞愤让她的脑袋开始变沉,好像一头栽到什么地方立刻去死会比较轻松。 她拽着松田阵平的羽炽外袍,想要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捆起来。 但松田阵平一直在看着她,目光沉淀着繁星。 新年快到了。 耳边所有人好像都在倒数着新年读秒。 她的手被他捧起。 银光拂在她的手背上,像是捧起庄严的十字。 “我以公职人员的身份向法庭起誓,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将发自内心,不偏不倚、公平公正阐述我所见、所想、所听,以及我对云居久理小姐的——爱意。” 在最后一秒归零。 这片天空炸开一团团绚烂烟花。 世界被点亮。 星光在空中沉浮飘扬。 云居久理身体前送,亲吻在他的唇角上。 第59章 059:车祸 这个吻很轻。 像是有羽毛撩过。 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的幽深甬道像是被这个亲吻打开了一样微微颤抖。 她刚刚喝了大麦茶。 唇间有着清甜的麦果香味。 很甜。 让他舌尖发抖。 云居久理的脸也有点热,不好意思地拿羽炽遮了遮脸颊:“新年快乐。” 松田阵平看着她,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亲吻到的唇角,好像摸到了自己不受控的上扬弧度然后立刻严肃说道:“这种程度的不可以,至少……要长一点吧。” 第128章 长……一点吗? 云居久理脸更热了,下意识想要低头的时候,他的手指抵着她的下颚。 烟花盛开。 这是神恩赐与世间的明亮。 旁边有很多在围观烟花的人群,人越来越多了。 云居久理呼吸遏制,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下意识地闭上地闭上眼睛。 那种温热而又潮湿的触感,真的……会让人,心猿意马。 “松田——” 远处岸上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绕着整个河面在找谁。 原本这个声音还很远,但是随着越来越近,在呼唤的人的名字也越来越清晰。 云居久理如获大赦,抓着松田阵平的肩膀摇晃:“有人叫你!” 松田阵平的眉梢弹出一条青筋,朝着声音来源的位置看过去,在人群里面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云居久理也认了出来,是刚才在西街碰巧遇见的那位警察。 噢。 松田阵平说得应该就是他了吧。 他们两个人认识啊。 “怎么样?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伊达航过来的时候,先问候了一下松田阵平,然后才看到站在松田阵平身后披着他衣服的云居久理。 “您好。”云居久理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伊达航看了看松田阵平、又看了看云居久理,然后流露出了某种老父亲般的会心一笑。 他们三个找了一个附近的甜品店。 要了三杯椰汁浇肉。 云居久理捏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红豆和绿豆,看着这两个颜色在里面翻腾,然后通过他们两个人的交流大概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位叫伊达航的警察先生是松田阵平之前警校同期毕业的班长,处理完西街的事情之后,就收队然后来找松田阵平了。 警校毕业后,伊达航原本在别的地方做县警,但萩原研二出事儿之后他就申请到了神奈川*警察部。 神奈川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故乡。 这可能也是曾经好友们的某种浪漫吧。 “你的调职报告应该已经打好了吧?年后什么时候到岗?搜查一课这段时间真是要忙死了。”松田阵平举起手边的鸡尾酒,和伊达航对碰了一下。“听说还要来一批新人,到时候可能会分给我们这种工作经验比较久的警察带。到时候就麻烦你了,老班长。” 伊达航笑笑:“你这家伙真是的,不管怎么样,现在也是要被称呼为前辈的人了吧。对待我们富有朝气的晚辈,要多一点点耐心啊。” “得了吧,我宁愿去写报告书。”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在旁边听着笑而不语。 忽然听到伊达航把话题聊到了自己的身上,微微恭谨的询问云居久理:“刚才我看云居小姐就觉得很眼熟,现在想想没有错了,就是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位——不败女王的大弟子,律界新星小姐对吗?” “是,谬赞了。”云居久理礼貌回应。 伊达航一脸慈爱地看着松田阵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上次我们在公墓的时候,也没听你说到这件事啊。你这家伙藏的也太深了吧。” 松田阵平随口道:“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啦。” 不知道为什么,云居久理觉得松田阵平在这位老班长的面前反而表现出了一些恭敬的姿态,简直比在家面对自己爸爸还要崇敬。 老父亲·伊达航:“说到那件事,听说你后来还差点死在摩天轮上。早就告诉你了,不要什么事情都冲在最前面,差点吃亏了吧?” “别说这个了。”松田阵平赶紧转移话题。“刚才我看那边围绕的警察还挺多的,是发生什么命案了吗?” “喔,就是一群搞地下拳场的在比赛的时候出事儿了,有一个拳击手当场休克,拳击手的经纪人报警了。”伊达航说道。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好奇询问:“地下拳场?” 她知道松田阵平的爸爸之前是国标拳击手,但是她对拳击还不是很了解。 松田阵平解释道:“喔,就是一群业余拳击手自己组织的赌拳赛,然后会有一群赌徒下注来进行赌博形势判断谁输谁赢。这种一般都不是什么正规培训出来的拳击手,大部分都是一些走投无路的街头混混、或者是一些退役的特种兵,为了赚钱才会参与的拳赛。” 云居久理点头:“我明白了,就是所谓的黑拳吧?” 松田阵平“嗯”了一声,然后坐在对面的伊达航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滴滴”两声。 伊达航接了电话之后突然脸色骤变,然后下意识地开始伸手去抄旁边凳子上的外套往自己的身上穿。 这个姿势松田阵平再熟悉不过了。 一看就是遇到事儿了。 身为东京过来的刑警看着自己的老班长急匆匆地要去处理事情,从表情来判断似乎还是什么大事,也开始抓心挠肝地想要了解情况。 但是刚刚迎来新年。 身边还跟着自己的女朋友。 就有点…… 云居久理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跟他说:“我可以自己回去。” “不行。”松田阵平蹙眉。 他坚持要把云居久理送回去,云居久理把他往伊达航的身边推:“好啦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并没有让松田阵平立刻就答应。 云居久理也直接先斩后奏的在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直接钻了进去冲着外面的松田阵平招手:“就这么办了,我走了。” 第129章 “……”松田阵平。 “到家给我打电话。”松田阵平。 “好。”云居久理保证。 但是距离云居久理预估自己到家的时间,还要晚了半个小时。 因为在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 车祸并不严重,只是追尾而已。 车上的人都没有什么损伤。 只有在看到追尾肇事者的时候,云居久理才有一点点错愕。 中条青方从后面的车上走下来,紧跟着还有几个小弟已经开始掏钱包赔款了。 赔款的姿势非常流畅,看起来就像是故意为了拦截云居久理的这辆车,而造成的追尾事故。 计程车的司机本来还想破口大骂一下。 结果被塞过来的一沓厚厚日元堵住了嘴巴。 中条青方热情地跟云居久理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云居律师。” “……”云居久理。 第60章 060:拳击手 云居久理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刚好也想问问鬼首的事情。所以她就打算长话短说,可是中条青方非要带着她去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说要座谈。 云居久理看着身边一堆对自己前呼后拥的小混混们,犹如众星捧月一般拥簇着她,就连进咖啡厅的大门还要加快一步走到门口把门拉开,然后做一个虔诚的“请”的手势,迎接云居久理进入大厅。 这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英国女王呢。 中条青方也跟在身后,脸上挂着笑:“我包下了二楼的雅座,这家奶泡焦糖玛奇朵很不错,虽然现在时间比较晚了,但是新年还是有很多人守岁的……” 云居久理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直切主题:“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这么精准的追尾她的计程车,八成可能早就一路尾随了。 这些黑社会啊…… 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神奈川的呢? 消息也太灵通了吧? “不急不急,先喝点东西。”中条青方脸上挂着笑,开始跟云居久理侃大山。“上一次红谷太过分了,这家伙就是这样,平日里老是喜欢搞一些恶作剧。被你的警官男朋友教育一顿之后,他已经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云居律师你的,从那儿之后就一直催我再跟你约一顿饭,说一定要在你的面前好好表现。但是我想呢,你大概率还没消气,就没同意,哈哈……” “……”云居久理。 “说不说啊?不说我走了。”云居久理站起来。 “别别别。”中条青方给云居久理倒了一杯茶,然后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看着云居久理乐。“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啊我也去了躺和风街。那边有我一个朋友,本来是打算找他叙叙旧的,结果没想到碰巧看见了你和松田警官。 你也知道我们这一行的人啊,其实不是很喜欢和警察打交道,所以就没去给你们打招呼。但是谁能想到,我的朋友啊,遇到了一点事儿……” 云居久理打断他:“不会是那个什么地下拳场的‘事’吧?” 中条青方乐了一下:“嗨呀,云居律师果然聪明,就是那个事儿。我们这种人啊,虽然不喜欢警察,但打交道最多的啊还是警察,真的是……” “所以你朋友是被打趴下之后被医护人员架走的那个?想要委托我,让我帮忙索要一点医疗费?”云居久理问。 中条青方笑笑:“差不多。不过我朋友不是被打趴下的那个,而是把别人打趴下的那个……” “……”云居久理。 “那就照价赔偿啊,看伤情鉴定是轻伤还是重伤?还是重度残疾?这都有法律量刑的标准,按照标准的价格赔偿就可以了。”云居久理说。“难道你还想要少赔一点吗?我只能说地下拳场本身就不受法律保护。说难听一点,这就是线下斗殴,所以看在我们也‘认识’的份上我奉劝你,不要为了省麻烦。” “嘿嘿,如果只是把别人打伤,那我们肯定会直接照价赔偿。只不过……”中条青方语气收了收,倒吸一口气。“那个人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呼吸停止了。” “……”云居久理。 她站起来了。 “这个案子我接不了。”云居久理拒绝得也很干脆。 她也不想接。 开什么玩笑? 在以赌博形式进行的地下拳场里面打死了人,这就是杀人啊。 而且云居久理当时路过西街的时候,在那里还看到了很多围观群众。 想必在案发的时候也是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了两位拳击手在擂台上对战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倒地之后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全过程。 这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中条青方站起来,没有拦住云居久理,而是一路跟着云居久理进行劝说。 “云居律师,我知道这个案子肯定不好打,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相信别的律师,只能相信你……” “真是谢谢你的相信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 “这个案子如果赢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你的名气在日本律政界一炮而红。” “我当律师可不是为了变成明星。” “那你总应该是为了钱吧?只要你愿意接受委托,我愿意开价三千万!” 云居久理笑了:“你上次出价一千万都不情不愿的,现在居然愿意拿出三千万这也说明你自己知道这个案子有多难打。再说了,三千万超出了律师联合会制定的委托费用标准,我可不敢开这个先河……” 第130章 本身就是新人律师。 她之前露了两次脸,已经差不多了。 这一行。 虽然僧少肉多,但谁也不会嫌钱少。 漏风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就把这三千万挪出来资助你,开一家以你为名字的律所……” “得了吧,你这如意算盘响得都快把我耳膜给震疼了。”云居久理走到门口,准备再找一辆新的计程车。“上次你和你的那个牛郎朋友就说要帮我开律所,让我变成你们的幕后军师。现在还提这个条件,不管怎么样你们都不亏嘛。” 远处开来一辆出租车,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缓缓停下。 在云居久理上车之前,中条青方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跟在后面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了一句。 “云居律师,你先别着急这么快拒绝我,说不定我们之后还会成为朋友。” 云居久理理都没理他。 这家伙神经病吧? 她为什么要和黑社会成为朋友? 阿仁会骂死她的。 在云居久理上车的时候。 中条青方又跟了一句:“我的那位朋友叫梅泽一见,你可以去问一问你的那位刑警男朋友,这个名字他耳不耳熟。” 这句话确实让云居久理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还和松田阵平扯上关系了呢。 云居久理到家之后,手机果然被打烂了。 十二通未接来电,闪烁着未接通的红色光芒,简直就像是催命符一样让云居久理回电的时候开始想着如何安慰自己炸毛男朋友。 但电话回拨了三次之后。 松田阵平都没有接。 云居久理也就没管。 八成是在忙吧。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然后看着紧闭的门开始想在和风街发生的事情。 外面的烟花爆竹声不断,一直持续到凌晨两点。 松田爸爸和爷爷也早就休息了。 云居久理一直等到夜幕变成鱼肚白,才听到门外有走路的声音。 门拉开的时候,他顶着一身风。尘扑到床上。 云居久理睡眠很浅,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他抱着枕头一脸疲倦地趴在云居久理的身边,顶着红丝密布的眼睛对云居久理说。 “早。” 他的声音沙哑。 就像是吞了一把沙子似的干涩。 “……”云居久理。 早个屁。 他是换了个地方被抓壮丁了吧。 这副看起来一晚上没有休息的样子,让云居久理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给他腾点地方。 但云居久理还没坐起来就被他伸手又拉了回来。 他伸手拦住云居久理的腰,然后把脸埋在被褥里,呼吸着里面残存着她的味道。 “陪我睡一会儿。”他说。 “……”云居久理。 他说的睡一会儿,真的只是简单地睡一会儿。 云居久理躺在床上,肩膀借给了他靠。 他也没有脱衣服,而是直接顶着凌乱的衬衫躺在床上。 看样子已经是非常熟稔了。 在昨天晚上知道云居久理默许他躺在床上这件事之后,就开启了这样懂事的行为。 他的鼻息沉重,有淡淡的阳光钻过窗帘缝隙轻扫他的脸廓,带有一种暖洋洋的光。 云居久理的体温被他的呼吸催化上升。 她的脑袋埋在他的臂弯里,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他微抿的唇角。 他睡着了。 不知道云居久理在动什么坏心眼。 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五官,沿着他的眉峰到眉尾,又顺着紧闭的眼眸掠过浓密睫毛、顺着高挺的鼻梁滑到那松软的唇。瓣上。 然后,云居久理微微昂首,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唇尖。 嘴唇软肉贴在一起的时候,云居久理又感觉到了那股微微清凉像是有流水滑过的质感。 昨天晚上他们的第一次亲吻很快。 第二次在云居久理偷偷进行的时候,也像蜻蜓点水。 至少松田阵平都没有被惊醒。 云居久理之前有没有和别人接吻过,她自己是不知道的。 就从他昨天晚上那个表情来看,云居久理初步可以判断,松田阵平八成是第一次。 那种好像被吓了一跳然后没有被满足到的样子。 很少能够在他这种偏向于理性的人脸上看到。 这是喜欢吗? 应该就是喜欢了吧。 云居久理不知道失忆之前的自己对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态。 但是,昨天晚上,他捧着她的手庄重宣誓的样子。 真的很容易让人心动。 她在松田阵平的耳边,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本法庭,认可你的证人宣誓。” “刑警先生。” * 松田阵平醒过来的时候也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他的那位老班长。 但这通电话没有把松田阵平叫出去,而是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云居久理亲自下厨,用昨天买的荞麦面粉做了面条早餐。 在做的时候,云居久理一直在想昨天晚上遇到中条青方的那件事。 虽然云居久理没打算接这个案子。 但是昨天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离开,八成就是因为那个被送往医院的拳击手死掉了。 第131章 这个互殴案件变成了杀人事件。 伤人的拳击手又和中条青方认识,所以松田阵平应该是协助调查了。 她还真想了解一下这个地下全场到底是干嘛的。 新年的第一顿早餐,伴随着的是工作。 本来云居久理还打算好好享用的时候,松田阵平那边还在和伊达航通电话,她也收到了几通来自之前几个案子里当事人的问候电话。 千田由梨的电话刚断、北村河地又打了进来、再然后就是小坂小阳的……中间还穿插着一些陌生来电。 通了电话之后全部都是一些云居久理不认识的人,不知道在哪儿被哪个朋友介绍来想要向云居久理咨询的当事人。 整个饭桌上全部都是工作。 这个预兆可不是很好。 松田丈太郎和松田爷爷看着那位年轻的女律师,二人又对视了一眼,好像对自己昨天探讨的结果更加认可。 而云居久理没有注意到两位长辈的目光交流,专心致志地品尝自己煮的荞麦面。 所有人准备动筷子了。 云居久理期待地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位长辈拿起筷子,各夹了一点品尝,然后统一露出了某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云居久理询问道:“味道如何?” 二人戴上了痛苦面具。 松田丈太郎:“不错。” 松田爷爷:“好吃。” 云居久理很高兴:“谢谢。” 松田阵平也刚刚挂断电话,才开始深吸一口气准备吃饭,在吃了第一口之后也开始进行表情管理,在喝完一杯水之后开启善意谎言:“美味!” 对面的两位长辈开始疯狂喝水。 云居久理放下手机,回头瞪他:“刚才我去我房间里找我的书,钟点工说都被你打包塞到后车厢了?钥匙给我。” 云居久理朝他伸手。 松田阵平夹了一勺面送到嘴里,没有抬头:“你歇歇吧,新年第一天还要工作你以为你是小超人吗?” “快点给我拿过来,我只是翻一点资料!”云居久理握着银勺,微微用力。 松田阵平还是没抬头:“至少休息三天,在回东京前你别想工作。” 云居久理浮现怒意,手里的勺子被攥得有点弯。 松田爷爷把拐杖递过来:“用这个打。” “……”云居久理。 第61章 061:胜率渺茫 云居久理毕竟是一个比较斯文的人,并没有真的和松田阵平动手,而是选择用语言来进行“协商”。 松田阵平在云居久理半发火、半恐吓得刺激下,乖乖交出车钥匙打开后车厢。 云居久理也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而是随意挑选了几本能用得到的书,打算啃一啃渡过接下来的一周。 妃英理放了她两周的假。 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的。 可是突然发现。 手里没有书很不舒服。 偶尔闲下来就很想翻一翻。 松田阵平靠在车边抽烟,好像也在思考事情。 但想着想着,他一回头看到云居久理抬头看过来的视线。松田阵平脸侧微微烧红,却还故作镇定:“怎么了?” 云居久理想起昨天晚上见到中条青方的时候,中条青方说的那个名字。 “你知道梅泽一见这个人吗?”她问。 在抽烟的刑警先生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昨天晚上……我碰见中条青方了。”云居久理说。“他说,那个在地下拳击赛场把人打死的拳击手叫这个名字。” 松田阵平微怔:“那家伙还说了什么吗?” “他说如果我跟你提起这个名字的话,让我问问你觉得这个人的名字耳不耳熟。” 松田阵平蹙眉,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地“哼”了一声:“没想到他们居然搅和到一起去了。” “哎?”云居久理抱着书,一开始没听明白,但是仔细想了想之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中条青方。“难道这个梅泽一见也和poker组以及那个叫红谷升的牛郎是一伙儿的吗?” 松田阵平点头:“嗯,他的名字叫‘梅花’。” 一个奇怪的黑社会组织。 浮现出了三个成员都以“四花色”命名。 其中一个是poker组的老大、一个是歌舞伎町知名牛郎、一个是神奈川地下拳场的拳王。 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交集,但是都在各个领域里面成为这个领域里的掌舵手。 他们想要干什么? 警察们一概不知。 “伊达班长在神奈川四年,对和风街的这个地下拳场也做过一番调查,只不过这里面的水很深,所以梅泽一见这个人……”松田阵平沉默片刻,扬首冲着云居久理笑。“事关警方机密,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 “……”云居久理。 不说拉倒。 云居久理也懒得管。 但是她觉得中条青方能找过来,应该也是做了准备的。 其中最重要的是,云居久理对红谷升手背上那个纹身很在意。 八岁之前。 她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会觉得那个鬼首图案很眼熟,把她丢下地被她称之为“爸爸”的人现在在哪里? 那些记忆出现好像很有用,但是又没有什么用的样子,让她更苦恼。 松田阵平跟在云居久理身后,伸手帮她抱了几本书:“他找你,不会是想要让你给梅泽一见辩护吧?” 第132章 “当然,不然还能有别的什么事情吗?” “那……你是怎么想的?”松田阵平看了一眼云居久理手里的书,眉心蹙起。“你想要接这个案子吗?” 云居久理饶有兴致:“如果我要替你和你的那位班长抓获的罪犯辩护,你会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到时候我会在法庭上说,我的委托人是无罪的,让你们认为的罪犯逃脱。这不是很糟糕吗?我上次还听栗山说我们业内有一个黑心律师,专门替一些坏人辩护然后钻法律的漏洞,来让罪犯得到减刑逃脱法律的制裁呢。” 他无所谓的耸肩:“你又不是黑心律师。”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拒绝吗?”云居久理给他抛出了一个不亚于“女性面对家庭和事业应该选择哪一个”的当下男友送命问题。 如果他回答“应该拒绝”,那就是不尊重女友律师的收案认真对待的专业性。 如果他回答“不用拒绝”,那就是同意让云居久理给罪犯辩护、帮助罪犯逃脱刑法。 栗山绿之前经常说,女孩子总喜欢问男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确定自己在对方心里是否重要。哪怕知道对方有可能会欺骗自己说一些“我一辈子只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但能够得到那一瞬间的快乐就够了。 可云居久理还是想要知道。 如果真的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有什么样的看法。 他垂首思考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的看着地面,眼眸也跟着微微闭起,眼尾看起来就像是半眯着一样微微上挑。 在有了思绪之后,才会抬起眼帘。 最好看的就是他的眼型撑开那一瞬间,看起来像是有某种黑色曜石被擦拭之后泛着浅碎柔光。 “嘛,我可不会轻易的让律师把我认证的犯人推翻,我赞同你的专业性但我也不赖。即使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客气的,我会拿出我所有的认真态度来面对这种局面,到时候说不定能拿下你败诉的‘第一次’。”他抄着口袋,英气俊挺、言辞凿凿。 “……”云居久理把袖子抡起来准备和他打一架。 他急忙做了一个暂停手势:“等等,所以你觉得要接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单纯的给你抛个问题而已。”云居久理把书放在客厅旁边的一张四方桌上。 这张桌子上面之前摆放着一些刀架,但是那些刀架现在都被挪出去了。 所以云居久理就暂时用这张桌子当自己的书桌。 松田阵平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好像在沉思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他撑着脸坐在云居久理对面。 云居久理低头翻书的时候也没有看他。 只是知道他时不时会用手指敲一敲桌面。 然后,她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松田阵平微微低着头,浅碎的光芒涌进来的时候,称着他眼窝轻深。 他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让云居久理心跳漏一拍。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昨天晚上——”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然后看着云居久理笑。“亲我了。”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所以呢?” “不打算再进一步吗?” 本来是打算的,但刚才这家伙太欠揍了,云居久理冷漠的笑:“我亲妃老师养的那只猫也是这样,我也要和猫更进一步吗?” “……”松田阵平站了起来,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走过来,准备坐到她的旁边。 云居久理伸脚把凳子勾住,挪开他能碰触到的距离,他就跟过来一步、云居久理两只脚夹住把凳子夹起来躲开他的手。 两个人进行了一分钟“抢凳子”的游戏后, 他摁住凳子,认真道:“别闹了,我跟你说真的,昨天晚上的那个案子性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云居久理反问。 “杀人案是要整理线索交给检察厅的,这种公诉案子……” 松田阵平没说完,云居久理就缓慢开口:“你是怕我给杀人犯辩护吗?” 众所周知。 一般出现了这种刑事案件,第一负责人就是该县区的刑警,要进行各方面的排查。 想必昨天晚上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就已经进入现场调查了。 在调查之后锁定了罪犯,才会由检察厅提起诉讼。 一般这种情况下,对罪犯的锁定应该是确定无疑的。 如果律师为罪犯辩护,那么就要和警方以及检察厅调查结果产生对峙阶段。 其实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云居久理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里的书籍:“我的老师虽然号称零败绩,但她就辩护过三起公诉案件。公诉案件只要起诉了,基本都会被判刑。这可能也源自于检察厅那些大人物们某种‘绝对不允许警察厅的威信受到损害’的尊严吧。 根据数据调查,在警察厅成立以来所经手的一亿多公诉案件里,律师帮助被起诉嫌疑人辩护成功证明其无辜、当庭释放的案件只有500起、帮助减刑的只有4500起,这个数据和一亿多被起诉的公诉案件相比,简直是大海捞针。 我没觉得我有那么幸运,能够成为5000起和检察厅对峙获胜的律师。” 松田阵平嗟默。 他知道云居久理能够清晰地说出公诉案件微乎其微的胜率可能,就考虑过这件事。 是这样的。 第133章 检察厅嘛。 毕竟是打一个喷嚏就能让监狱抖三抖的地方。 云居久理声音温吞,像是潺潺流水:“检察官,能够使无罪之人变得有罪的检察官。” 从千田三郎十年前的伤人案就能看得出来。 明明一审的时候千田三郎宁死不认罪的强硬态度,在二审开庭前就莫名其妙决定放弃上诉。 云居久理想,当时负责的检察官肯定出了很多“力”吧。 他们两个人彼此沉默了片刻。 松田阵平声音轻轻:“你看过公诉的案子吗?” “嗯。”她之前在律所没事儿的时候就会去搜一些被po在网上的直播录像。 老实说。 有些接公诉的律师八成也在摆烂吧。 明知道案子赢不了,就是单纯走个过场而已。 当然,也有在认真帮无罪之人辩护的律师,只是可能在和检察官对峙的时候,从一开始掌握的信息来看就处于下风。 松田阵平目光放空,看向了窗外。 “我的爸爸,就是3000起公诉胜诉的案件之一。” 云居久理知道,他之前说过了。 “那位帮我父亲辩护的律师告诉我,让我未来成为一名警察。在冤案萌芽迸发的前期,就遏制在搜证环节。”他微微靠后,倚靠着椅背看向窗外的天空。 另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白色羽毛的鸟类。 但是这个季节不应该是有鸟的。 可能是心里那只向往和平的白鸽,掠窗而过。 他说:“但是有的家伙好像完全不把警察搜证出来的结果当一回事,肆意地把法律变成手里玩弄权柄的利刃。这可不是我当初成为警察的目标。” 云居久理笑道:“是啊,你的目标是把警视总监打一顿。” “切。”松田阵平知道她在跟自己开玩笑,目光回收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了些许认真。“你知道梅泽一见在当拳击手之前,从事着什么样的工作吗?” “嗯?”云居久理抬起了头。“你不是说这是警方机密不告诉我的吗?怎么现在又要告诉我了?出尔反尔可不是好警察的标准哦。”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表情凝重:“他之前,也是搜查一课的刑警。” “……”云居久理手指微顿,翻书的动作停滞。 她抬头,确定一遍:“也是……刑警?” 松田阵平点头:“嗯,应该说是我和伊达班长得老前辈了。不过我没见过他,只是听说过他的一些行为而已。” “他很有名吗?” “他的暴脾气很有名。” “……”云居久理。 “听说他在抓犯人的时候,很少会估计犯人的感受,被投诉过很多次暴力执法。就连审问的时候,也会用很强势的态度来逼嫌疑人就范。虽然没有真的出过什么伤害犯人的行为。” 云居久理不懂:“有的时候警察为了破案,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红脸。唱黑脸的那个,要对罪犯凶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松田阵平点头:“你刚才说我当警察的目标是想要把警视总监打一顿,梅泽这位前辈虽然没有我的‘梦想’那么宏大,但也绝对不逊色。” 云居久理好奇了:“嗯?” “他直接跑到国议会上,把当时检察厅一位次长在众长官面前告了。告的事情呢,无非也是一些高官们经常犯的错,比如贪污、以权谋私、洗黑钱陷害无辜之人等事情。” “……”云居久理问道。“然后呢?告成功了吗?” 松田阵平摊手:“如果告成功了的话,他能被搜查一课革职,然后沦落到神奈川某地下拳场打黑拳。导致在打黑拳的过程当中,失手打死他人,即将被检察厅以故意杀人罪起诉吗?” “……”云居久理。 第62章 062:检察厅 对于警视厅里的一些隐藏的“规则”,云居久理其实也能够理解。 毕竟嘛,警察也是公职人员,只要是有*<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的存在就避免不了这样事情的发生。 但是云居久理在看到松田阵平在说起这件事时,犹如沉到深海里般沉寂的语气,云居久理就知道他肯定是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这一次出事儿的对象,又那么刚好是松田阵平爸爸之前从事的拳击手职业。 很多事情产生了联想之后,就会让人想起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 “你之前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时候,你的爸爸如果真的被检察厅定罪了该怎么办?”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当然没有想过。 那个时候他的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被检察厅起诉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那个时候的妈妈经常哭。 明明还没有真正的判刑。 但是身边很多人,包括一些认识的邻居和亲戚都把他的爸爸当成了杀人犯。哪怕是松田阵平幼稚园里的那些孩子们,也会和大人一样躲着他,然后搞一些讨人厌的恶作剧。 松田阵平撑着脸,看着云居久理说:“然后我就把那些家伙们打了一顿。” 云居久理笑笑。 嗯,是他的风格没错了。 不过小孩子们之间,动手肯定不能解决问题的。 人啊,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就很难再从那种状态里面走出来了。 即使爸爸被那位律师辩护成功,当庭宣布无罪释放。 可是在那很久之后,还是会有一些流言蜚语找上门来。 第134章 松田阵平冷哼:“这可都是那群检察官们的功劳。” 说到这里,云居久理还是很想问一下有关于梅泽一见的事情:“你们能确定是他杀了人吗?” 松田阵平表情微微收了收怒气,眼睑往下看。 云居久理见他沉默,就知道自己可能问到了什么警方不能说的事情,便主动说道:“没关系,要是机密性事件你不说也没事,反正我也没有打算接这个案子,只是对检察厅的一些事情比较好奇而已。毕竟之后我要是从事律师这方面的工作,肯定也要和检察官打交道,到时候多了解一点……” 确实是有一些不能说的事情。 不过也不是那么机密。 松田阵平挑选能说的事情告诉她;“我先跟你科普一下拳击手的比赛规则吧,正规的拳击比赛里对拳击手比赛过程把控还是非常严格的,比如说人倒地之后便不可以再攻击、禁止击打后脑勺、下。体等重要部位。 但如果是业余拳击或者地下拳场就没有那么多的规则了,尤其是梅泽一见所参与的那种黑拳比赛,更是脱离常规拳赛的规则。在他们业内有一句话是——没有规矩,就是他们的规矩。” 云居久理微微怔住:“那岂不就是说,黑拳赛场里出现一些突发性人身伤害再正常不过了吗?” “是的,不然那些人去看黑拳真的只是单纯地为了赌拳吗?不是的,他们想要看到真正的流血、真正的黑色拳击。只有更多的血液,才能让他们兴奋。 而且我们国家是明令禁止黑拳赛场的。在梅泽一见进入赛场的第一时间,他其实就已经触犯法律了。”松田阵平补充道。“另外,对于黑拳擂台来说,只要对方没有投降。哪怕是流血、骨折、倒下,都可以肆意攻击。” 从这几句简单的描述里。 云居久理仿佛能够看到那混乱的现场。 红蓝角的擂台上站着两个人在挥拳攻击着,拳头在落在脸上、腹部的时候发出某种骨骼震颤的嗡鸣。 而外面的人,则会因为这个声音更加亢奋。 那是什么样的景象呢——人间炼狱。 松田阵平举起他的手掌,竖起一根大拇指,其他的手指握起来对云居久理说:“伸大拇指,就是黑拳擂台上‘投降’的意思。昨天晚上在事发的时候,那个受害者竖起三次大拇指,但是梅泽一见都没有理会。” 所以,受害者倒地休克之后,在前往就医的路上死亡。 梅泽一见才会以故意杀人罪,被起诉。 这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可辩驳的理由了。 在场围观的几十位观众全部都看到了,且还有录像视频可以证明,人证物证皆在。 而且最重要的是。 昨天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在赶往医院的时候,在医院见到了几位检察官。 还是——从东京来的检察官。 “那些检察官把伊达班长的调查记录带走之后,就要把这件事全权接手。伊达班长昨天晚上一直在做这件事,去和检察官们交涉,但是你也知道的,检察官啊都比较盛气凌人,他们才不管案件有没有在我们这里备书。” 云居久理蹙眉。 虽然检察厅也有调查权利,但都是在刑警们勘查完现场、把案件整理完毕确定凶手呈交给检察厅之后,检察厅再进行案件审理对有疑点的地方进行复查,双重鉴定之后再确定要不要对罪犯提起诉讼。 可是神奈川县警都还没有确定是不是梅泽一见…… 虽然大概率也跑不掉了,但检察厅的人就要介入其中,会不会有点…… 太刻意了? “都时隔那么长时间,不至于到了现在还要打击报复吧?”云居久理小声嘟囔。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那可不好说,那些老头子们可是很小心眼的。而且……当年梅泽一见冲进国议会的时候,手里可是握着一些很有力度的东西的。虽然事后那些东西也不知道怎么说,大概率是被销毁掉了,但他们肯定还会担心梅泽一见的手里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所以中条青方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找一个律师,给梅泽一见辩护吗? 云居久理沉默了。 松田阵平昨天晚上也在处理这件事。 这个案子发生在大晦日当晚,一月份之后,伊达航就要从神奈川县区调到东京搜查一课了。 这也是他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 本来打算处理完之后就可以清清爽爽地离开神奈川,结果没想到还没刚经手就被检察厅的人截胡。 松田阵平听说过梅泽一见的事情。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中条青方会让云居久理给自己转达这个人。 云居久理一安静下来,松田阵平也不说话了。 她知道松田阵平对这个黑社会的事情很好奇,还在东京的时候,就调查过他们的一些活动迹象。 之前日本的黑社会横行,随意砍杀事件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因为后续的一些管束条令,那些家伙们也收敛了很多。 现在的这些黑社会是时代的产物。 经过各种分化,才沿生成了现在各种小帮派。 虽然现在有了一定的约束,可是还是会有很多警察们管不到的地方。上次在“迷途之鹿bar”见到了安室透,松田阵平就觉得这个黑社会团伙不一般,现在到了神奈川居然还能看到其中的成员,松田阵平就更确定了这个看法。 第135章 安室透又“消失”了。 那些被藏匿在“迷途之鹿bar”的走私枪械还不知道被挪到了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他在神奈川县警区这里调查了一下最近的各个线路的安检,并没有发现中条青方和这里的人有什么联系,那堆东西到底有多少、用途是什么,都很重要。 他虽然这几天一直呆在神奈川。 但是也在思考着这些事。 只是松田阵平没有想到的是,安室透的电话居然来得那么快。 来电显示是电话亭打来的,从区号来判断,大概率是在京都。 松田阵平从家里走出来,站在院子里抽烟:“你这家伙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知道安室透现在身份特殊,来给自己打电话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不能被别人知道自己和这家伙联系。 安室透的语速很快,听起来好像很赶时间:“你在神奈川和班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听我说,这件事有很大问题。” “知道,没有问题你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松田阵平抿着烟。“说吧,要我协助什么?那些老头子们在东京呆得好好的,突然大老远地来这里‘出差’目的肯定不单纯吧?” “我收到警备局的信息知道检察厅最近要有动静,说是要对所有的公诉事件都经手调查和过问,也就是说你们搜查一课可能要被迫‘歇业’几天。” 松田阵平声音冷下来:“呵呵,我就知道。突然这么辛勤工作,难道是因为‘木盒’里有人年纪到了,需要有人替补上去?” 木盒,是对日本内阁的戏称。 松田阵平对那些大官们从来都不屑一顾,这种较为嘲讽的词汇说出来安室透也没有任何意外:“还不清楚,不过很有可能。东京这边的律师们听到风声,都借着过年为由头,开始回自己本地拒绝参与任何公诉案件了。” 松田阵平哼笑一声:“嘛,听起来那些‘冰块人’好像确实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呢。怎么突然开始发疯?吃错药了吗他们?” “据说是因为前段时间有个十年前的伤人案被翻案后、检察厅赔付了上亿赔偿金的事情,导致设检事总长在国议会上被批评得很惨,据说是内阁官方亲自训话。所以为了维护‘检察厅恪守严明、毫无纰漏’的威严和国民的信任,所有人都紧急待命。听说翻案的那个律师还不是主打刑事,检察厅就更丢人了……” 松田阵平嘴角弯弯:“喔,你说千田三郎的那个案子啊,是我女朋友翻的。” “?”安室透。 第63章 063:当年 松田阵平本来只是随意调侃了一句,结果安室透半晌没有说话。 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松田阵平收了收笑意:“那群老头子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打算私下报复不成?” 安室透的理解是。 私下报复律师肯定不会那么明显,倒也不至于直接就跟一个小律师过不去,只是…… “我听我这边的公安们说,现在很多主打公诉案子的律所和检察厅都有私下联系。具体是什么联系我想我不用明说,你也能猜得到。无非就是一些互通消息,保证检察厅的高胜率以及让那些律所可以在检察厅‘允许’的条件下,给被告一些减刑或者缓刑的可能。”安室透一点一点地跟他分析着。“这是他们之间彼此保持了很长时间的一个‘默契’。” 松田阵平来火了:“所以你们公安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检察厅在眼皮子底下,进行这种把法律当成售卖的工具吗?” “我去京都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十年前有一个主打公诉案件的老律师因为遭受各方势力报复而导致车祸时失去一只眼睛,他手里应该还有很多当年的卷宗,我打算去找一找。对了,那个律师好像还参与过你爸爸当年的诉讼呢……” “……”松田阵平。 * 在松田阵平出去的那一会儿,云居久理也收到了一通电话,是快递公司的,说是从东京寄过来的包裹。 云居久理在东京除了栗山绿和妃英理之外,就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人了。 哪怕是之前几个打了官司的当事人,只是知道云居久理来神奈川度假,不知道云居久理在神奈川的什么地方。 会是谁给她寄来的东西呢? 云居久理签收完毕后,发现只是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并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而寄过来的地址也是在搬到松田阵平家之前的出租屋。 云居久理一边拿着木盒,一边给之前的房东打电话。 房东说,是云居久理搬走之后进来了一家新租户,对方在房间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东西,应该是云居久理之前忘记带走的。 房东给云居久理发信息的时候是松田阵平接的,把神奈川的地址给了房东。 云居久理很奇怪。 她记得自己搬家时检查都很仔细,应该不会有什么遗漏的东西。 房东说:“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挺陈旧的东西,大概率是个什么徽章吧,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过什么暴力压迫导致那个东西扭曲得很严重。但是我看到你用一个很精美的盒子装着,我想应该还是一个挺重要的东西吧,所以就给你寄过去了。” “这样啊,谢谢你了,一会儿我会把费用打到你的账户上。”云居久理一边道谢一边挂断电话,然后把木盒放在客厅的桌子上。 第136章 云居久理把快递拿进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刚好也和安室透通完了电话。 “这是什么?”松田阵平问。 “说是我之前遗留在出租屋里的东西。” 云居久理好像有点印象,自己确实没有在出租屋里看到过这个盒子,不知道是遗漏在了什么地方。 盒子看起来像是特别买的,还带着一把看起来很精致的小锁。 云居久理没有钥匙。 这可怎么打开啊? 难道要暴力拆线吗? 云居久理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如果要是什么易碎物品在暴力拆卸的时候,不小心把里面的东西损坏了的话就不好了。 松田阵平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把一字口的小螺丝刀、还有一柄尖嘴剪刀,然后让云居久理扶着锁,把锁眼对准自己。 “这可是警校的必修课,我每次都是a+。”他说。 “警校还教溜门撬锁啊?”云居久理调侃道。 “有的时候为了不惊动房间里的罪犯,警察是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溜进犯罪地点的。”他说。 说两句话的功夫。 云居久理就听到“嘎达”一声。 锁开了。 他抬头半眯左眼看着云居久理,云居久理心领神会的夸奖:“好厉害。” “这不算什么。嗯?这是……” 盒子里面装着一张纸和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银色金属纽扣,在纽扣的后面有一根别针,大概率也是什么勋章之类的。 很多護士行业都会有这样的徽章,以彰显其身份。 只是因为这个徽章被损害得太过厉害,正面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标识,只知道被碾压的痕迹很重。 松田阵平看了一眼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而云居久理捏着那枚徽章左右端详的时候,在徽章的背面看到了一串番号。 “6399……”云居久理轻声念道这个数字,越念越觉得熟悉。 这是她的东西。 是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 云居久理把自己的天平葵花章找出来,和这枚徽章进行了对比后发现,番号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她的徽章是金色,而这枚是银色。 天平葵花章一共就只有这两个颜色,大部分的人都会选金色,但也有人喜欢银色。这个凭靠律师个人的喜好,只是从番号的后面数字来判断,使用这枚徽章的人应该从来没有丢掉过自己的徽章。 如果丢了的话,会在数字后面随着丢失的数量而跟上一些标注。 “这是……”云居久理端详着这枚已经被损坏的,完全看不出原貌的天平葵花章。“谁的呢?” “查一查这个番号就知道了。”松田阵平伸手拿电话,给伊达航打了一通。 云居久理对他这样麻烦老班长的举止表达认可,合理利用一切身边的老同学资源。 警察那边的资料很齐全,伊达航的速度也很快。 不仅速度快,而且还是上门递交了查到的资料。 伊达航坐在客厅里,吨吨吨喝了一口松田阵平递过来的茶,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云居久理:“喏,就是这个。这位律师老前辈之前在东京还挺有名的呢,听说胜利很高,帮了不少被告脱罪。 对他的评价两极分化…… 很多人都说他是悬在检察官们头上的一把镜子,能够照到那些阴暗角落里的错误。也有人说他只不过是钻了法律漏洞的老鼠,为了打响自己的名气而给一群魔鬼辩护。” 毕竟是主打公诉案件。 可能也是因为检察厅给予国民的刻画形象太过“公正、公平、认真、负责”,所以很多人都以为被检察厅起诉,就意味着对方一定有什么过错。 而充当着为这种被起诉人员辩护的律师。 也自然而然被当成了钻法律漏洞来为罪犯辩护的黑心律师。 在这一点上。 松田阵平深有体会。 云居久理在拆开那包资料的时候,看到了里面的那个人。 是一张刻画死板的照片。 只是那个名字。 仿佛自带电流冲击,从云居久理的心脏位置炸开,连带着大脑也开始嗡嗡作响。 ——【背奈云墟(kyo)】 云居(kyo)不是姓氏。 而是名字。 松田阵平看着上面的照片,瞠目结舌:“是、是他啊……” 是那个,帮爸爸辩护的律师。 成为警察后他还想过要找这位先生,但因为时间过得太过久远,他已经找不到当初那位律师所在的律所了。 而且听说那位律师在给爸爸辩护完之后就遭遇了一场车祸。 很多人都说他死了。 松田阵平也一直以为他死了。 记忆中,那个男人好像要比照片上要清瘦一点,鼻梁上还会戴着一只镜片略微发黄的仿散光镜片,看起来也没有照片上那么精神。 而且在辩论的时候,所有人只会称呼姓氏,松田阵平也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松田阵平错愕的同时,另一个人的反应更大。 他看到云居久理的肩膀微微颤抖,两只手抓着资料边角,仿佛要把这张纸揉碎了似的用力。 松田阵平的声音,她已经听不到了。 好像有一层雾气笼罩在视网膜上,导致她看什么东西都变得异常模糊。 第137章 她的身体好像又变成了小孩子那样的高度。 不管看什么人都要用仰视的角度。 而面前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脸上戴着一个眼罩,遮住了他左边那只因为碰撞挤压而导致整个儿坏死的眼球。 他拉着她的手。 带着她往一个地方走。 两侧全部都是竹林。 走在里面的时候能够听到竹子之间的碰撞声,叮咚悦耳。 她听到了这个男人的声音,带有一种愤世嫉俗之后看破一切的云淡风轻。 模糊之中,他好像也在朝着她笑。 ——“有一些人说我,做事太不懂得给别人留后路。还说很多时候,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就让我的这只眼睛永远都闭上了。” ——“很奇怪吧?我赢了那么多次,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好像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这个男人是谁? 他的声音和那个把云居久理丢掉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记忆回转。 好像被谁按下了加速键。 眼前看到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种倍速的方式在调动着。 那好像是距离云居久理比较近的一个回忆。 她在浓雾里面奔跑着,毫无目的的狂奔,直到看见眼前一片废墟。 一座拆毁于眼前的楼台,弥漫着浓烟滚滚。 地陷进去的时候,所有的房梁崩塌,里面如果有人绝对不会活命。 那里是她居住了十年的地方。 就这样消失了。 云居久理想起来了。 她在十八岁那年回去的时候,看到的是炸彈爆炸后的云居莲花寺。 并没有着火。 那么松田阵平所说的着火的现场。 火。 是谁放的? 第64章 064:徽章 背奈律师出了车祸之后,就关掉了自己的律所。 然后半路出家,成为了一家寺庙的和尚,收养了一些没有监护人的孩子。 死于六年前的京都爆炸事件。 整件事情更有意思的是。 云居莲花寺的事件是被检察厅列入了“传真炸彈犯”的连环作案里面。 “久理?久理?”松田阵平伸手摇晃云居久理,看着她眼神没有聚焦地看着远处、瞳孔聚焦的样子跟着心乱。 “没有着火。”云居久理喃喃自语道。 松田阵平问:“什么?” “没有着火。”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看到的发生了爆炸的云居莲花寺并没有着火。” 一定……一定是有人蓄意纵火。 是谁…… 为什么要放火? 烧掉云居莲花寺的一切,对ta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 让一座已经被炸毁的地方,彻底变成焦炭和废墟。 就像是被抽干了的记忆的她。 只剩下一具躯壳。 他的手臂伸过来,轻轻将她搂进怀中。 她好像在刻意控制着自己颤抖的频率,但是在靠近他的时候才彻底把自己的情绪释放出来,抑制不住地发抖。 “他好像知道是谁制造的这场车祸,可是却失去了和对方较高低的意念。”云居久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资料上面的照片。 她知道。 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养父。 在她被爸爸丢掉的那十年里,教养她的那个人。 背奈。 背奈…… 这个姓氏对云居久理来说太熟悉了。 就像是一直跟在她身体里一样牢固。 只是看到这个名字,就像是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灵魂。 背奈,haina。 所以当时在摩天轮上她拿出来的那一把羊角弯刀上的“h”,说的就是这个名字的首字母吗? 事情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难理解了。 一个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女孩。 在目睹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被炸彈炸毁之后,成为了和养父一样的律师,行走在司法界。 那被折旧痕迹浓郁的天平葵花章,就变成了云居住持留给她的唯一一个东西。 所有的事情好像在这个时候,都指向了检察厅。 检察厅啊。 她的心里燃一团火。 好像在想到那座高贵殿堂的时候,被淋上了一团油,让火焰燃烧地更旺,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烤干了似的浓烈。 时间过去了很久。 云居久理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放松了下来,她听到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在说—— “梅泽一见的那个案子,已经被检察厅控制住了,我们现在连现场都进不去。” 这种明显的打算盘姿态,就很容易让人多想一点。 在他们两个人讨论的时候,中间突然插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要去见梅泽一见。”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看过去。 云居久理面色苍白,呼吸微喘,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又说了一遍。 “就现在。” * 梅泽一见已经被检察厅的人扣住了。 不在神奈川县警的管辖范围内。 地方检察厅的进入,需要出示相关的身份证件。 而且这个案子还对神奈川县警进行了限制,身为警察都没有过问这个案子的权利,可想而知背后是什么样的人在操控这一切。 不过刑警现在虽然受限制了。 第138章 但是律师可以。 在云居久理去见梅泽一见之前,她询问过伊达航:“这个案子当时发生的时候,梅泽一见是什么态度?” 伊达航说:“梅泽拒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杀人,根据我们调查,二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接触。在动机这一方面,确实有值得推敲的地方。只是我们还没有着手调查,梅泽一见就被检察厅的人带走了。” 当然了,杀人犯也不会说自己是杀人犯,这一点也没有办法证明梅泽一见说的一定就是真话。 伊达航补充了一句:“不过当天晚上的视频,我们手里还有一个备份,可以给你们看看。” 云居久理起身:“好。” 旁边的松田阵平还想要看看她的身体状态,再给小山医生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来着,没想到她还真是说走就走。 云居久理坐在马自达上,松田阵平一边给自己套安全带一边侧目看着云居久理:“你真的没事吗?” 云居久理摇摇头。 这段时间也先后想起了一点事情,只是这些事情没有办法很好地连成一条线。 但唯一知道的是,当年云居莲花寺在爆炸之后,是被检察厅的人定义为“传真炸彈犯”事件之一、也是唯一的一个。 而且松田阵平一直在追查“传真炸彈犯”的事情。 云居莲花寺也是唯一一个在爆炸之后起火的地点。 所有的一切都被烧毁在那场大火里。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一下,为什么要在京都再建立一个云居莲花寺。”云居久理的声音不冷不热,听起来毫无温度,有点像她在法庭上做总结时的腔调。“是不是想要让当初在云居莲花寺生活的孩子,再重新找回去?”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云居久理在说的这件事,他也在思考。 什么所谓的云居莲花寺爆炸事件,有没有可能是一些人故意强塞到“传真炸彈犯”事件里的呢? 原本“传真炸彈犯”的目标里并没有云居莲花寺,但有的人见风使舵,把云居莲花寺的爆炸一并算在“传真炸彈犯”的头上也说不定。 松田阵平的脚踩满油门,眼里蓄满怒火。 他绝对不会放过——害死那位先生的人。 * 神奈川县警区有点远。 云居久理在车上坐了很久。 她的视线放空,看着远处变幻的景色一言不发。 刚才的回忆好像要比之前都清晰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的照片,所以让她想起了一些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看到了自己的那位养父。 嗯……准确来说应该也不能称之为养父。 因为他们没有注册在一个户籍证上。 云居久理只是被那个寺庙收养的孩子之一,而背奈云墟也只是那个寺庙里的管事人而已。 她的手里捧着那枚已经被碾压得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银色徽章。 同样放在盒子里的纸,上面写着的数字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也被云居久理存放在了自己的钱包里。 她知道。 这是自己的东西。 能够帮助她寻找记忆的东西。 “谢谢。”旁边的男人突然开口。 云居久理的思绪被拉回来,看着他:“什么?” “这句话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更没有找到想要感谢的那个人。”松田阵平看着云居久理笑了笑,然后目光下移,看向了云居久理手里捧着的那枚徽章。“谢谢啦,我真的成为了警察。” 他语气微微放缓,像是在祷告一样通过这枚银色徽章,传达给另一个人。 云居久理的手掌里捧着很沉重的东西。 就像是某种传承,让她能够感知到有一个人为了这个徽章里承载的东西,正在转交给她的手里。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云居久理问。 “不爱说话、不苟言笑、做事很认真、有的时候又很温暖……”松田阵平分析了一圈,然后看着云居久理。“就和你一样。” 他说得很认真。 这是某种来自现役刑警的安慰吧。 这枚徽章握在手里的时候。 感官太过清晰。 尤其是那种,火焰充斥着她所有感官里的躁动。 耳边好像有一个声音,就像是有一排牙齿,在摩挲着她的耳膜。 丝丝缕缕,好像贴着她的头皮在呢喃。 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云居久理没有办法形容。 即使是魔鬼,也不过如此。 这个声音很少出现过,在枫叶山上一次、在“迷途之鹿bar”的时候出现过一次。 第一次的时候,她差点用绳子勒断了一个绑匪的脖子。 第二次的时候,她的枪口对准了红谷升的头颅。 就好像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在操控着她心里名为“杀意”的念力。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才会那么信手拈来。 她这次的“杀意”在看到背奈云墟的资料后,直指一个地方,那个叫检察厅的地方。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然后微微用力的时候,将她的手攥成了一个小拳头。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他都在尽力帮她寻找答案。 阿仁。 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我变成魔鬼。 第139章 拜托了。 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吧。 略凉的金属徽章刻在她的掌心里。 她好像握住了一把剑,拥有无穷的力量和面对一切的勇气。 她伸出左手,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手背。 他看了过来,云居久理轻轻地用指尖一点点描绘着他手背隆起的青色血管位置。从手腕到指骨、然后手指张开,反扣在他每一根手指之间。 他笑出声来,像是拧开汽水瓶盖翻涌出来的声音。 “抓紧我。”他说。 云居久理点头:“嗯。” 前半车厢氛围轻快、明媚。 后面的伊达航借着车航行的时间,浅浅睡了一觉,冒了一颗鼻涕泡。 第65章 065:检察官 到了神奈川县警之后。 伊达航把监控调取出来的时候,专门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观看。 他们两个人坐在桌前。 脑袋挨着脑袋,目光都聚集在面前的显示屏前。 监控打开之后,因为是黑白色调,整体看上去有一些些模糊。 这个监控松田阵平已经看过了,但是现在要陪着云居久理再看一遍,他也很耐心地观看监控里面的每一帧。 那里是黑色的世界。 所有人的颜色都被染上了黑白灰。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他们兴奋的表情却鲜活地展现在这个监控视频里面。 每一个人都在原地跳舞、尖叫、欢呼。 等待着今天晚上角逐的两位拳击手登台。 第*一个走上擂台的,就是这次事件里的受害者。 而第二个,就是已经被检察厅带走调查的梅泽一见。 和云居久理想象当中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些拳击手为了能够让自己的体格看起来更加夸张,都只穿着一件互裆的安全防护裤,其他的地方不着寸缕,甚至连拳击手套都没有戴。 在现场的红蓝角擂台上,他们两个人依次和自己的拥簇者打了招呼之后,便开始了赛前准备。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擂台外面的人,询问道:“这些人就是来赌拳的吗?” 旁边的伊达航点了点头,主动解释道:“是的,这是庄家设置的赌拳场。进来的时候不仅要买门票,还要为自己喜欢的拳击手下注。哦对了,话说那天还是这场赌拳场的决赛呢。” “决赛?”云居久理好奇。“难道就像锦标赛那样,还要设置什么第1名第2名吗?”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是啊,这些人简直把这个行业衍生成了一条产业链。会模拟奥运锦标赛设置各种晋级规章制度,从初赛开始、就先下注自己喜欢并看好的拳击手。倘若能够在初赛的时候,就买对未来的冠军,那么将会收获一比一百的奖金。 如果自己看好的拳击手失败被淘汰了,也可以选择别的拳击手下注。当然了,奖金比例会随着越来越靠近决赛而缩水。直到最后决赛的时候,选出新一届的拳王。” 云居久理明白了。 这就是什么所谓的黑色拳击场隐藏的赚钱方式吧。 他们闲聊几句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了。 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光看这两个人人影交错的轨迹和频率,就知道战况激烈。 每一个拳头都落在人的身体上。 那种打斗之后所带来的视觉冲击感,非常强烈。 虽然云居久理没有看过正式的拳击比赛,但是眼前的这个绝对称不上是什么所谓的“比赛”,而更像是某种街头斗殴。 那两个人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用漂亮的组合拳去攻击对方。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两个人的脸上就都血迹斑斑。 那些血液顺着他们的鼻梁、眼睛、嘴角流淌到身上。 再然后。 到了 第2回 合的时候,云居久理明显感觉到受害者好像有些体力不支了,在梅泽一见一记重拳直接击中对方鼻梁的时候,那个人顺着力道一头栽倒,右手伸出大拇指但是因为没有力气抬起手臂,而垂搭在身前。 可梅泽一见像是没有看到似的,继续朝着受害者的腹部挥拳。 一下、两下、三下。 受害者直接瘫倒在地。 四周的人们狂欢不断,似乎已经知道这场比赛是谁的胜利了。 再然后,受害者好像稳定了一下身体,举起手臂保护自己头颅的时候,也被梅泽一见的连环出拳打落手臂。 那是受害者的第二次“投降”。 第三次是在 第2回 合快结束的时候,但那个时候受害者明显已经快要站不住了,直挺挺的后仰,然后任由梅泽一见在自己的身上疯狂输出。 最后好像还是在场的一个裁判,发现了不对劲,上前阻止了梅泽一见。 松田阵平没有说错。 事实确实如此。 这种斗殴形式的赌拳,就已经是违法的了。 在确定了受害者重度休克昏迷后,在现场的人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整个视频长达一个多小时,云居久理看的时候很认真也很专注。 松田阵平见她不说话:“有什么发现吗?” “说不上来,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事情发生的时候,梅泽一见的那个态度值得推敲。 根据所有出过现场的人描述,受害者在被医院的人接走的时候,就要已经完全丧失意识了,乃至于刚送上急救车就瞳孔扩散。 第140章 可是梅泽一见当时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导致受害者死亡,并没有逃离现场的意图,在这一点是可以往失手杀人方面着手。 现在这个案子被检察厅带走。 刑警甚至连和风街的那家拳击赛场都进不去。 云居久理一边看,一边说:“这个案子,我打算接了。” 松田阵平的瞳孔微扩,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满眼都是“你认真的吗”。 云居久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从现在已有的证据来看,梅泽一见是犯人无疑了。 这种案子只要有律师接了,这个律师就会被当成罪犯的代表人。 虽然背奈云墟之前的事情松田阵平并不知道,但是也能想象得到,这种刑辩律师在面对公诉案件的时候,所扛着的各方面压力。 云居久理很想要会一会那些把持法律为权柄的检察官。 但她作为一个没有渡过修习阶段的小律师,可能检察官的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吧。 为什么检察官要把云居莲花寺的事件列入“传真炸弾犯”的连环案里;为什么背奈云墟的眼睛会瞎掉一只;背奈云墟受到了谁的要挟关掉了自己的律所。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来到东京。 可能和这些事情有很大的关系。 云居久理的眼眸微微低垂,眼睫毛下垂的时候尾端染着一点荧幕里迸射出来的荧光,看起来像是挂着的泪花,摇摇欲坠。 松田阵平微微抿唇,心里的那块在跳动的红肉好像被揉了一把,又酸又涩。 他面色不显,但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心情在被谁掌控。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说。 云居久理抬眸:“我知道。” 她想要知道发生在背奈云墟身上的事情,松田阵平需要知道poker组那些人在做什么事情。 如果梅泽一见也是那些人里的某一个成员,帮他打这个官司说不准也能获得一些情报。 她的刑警先生很少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就像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都不会阻止她的那种欲言又止。 他的眼神异样的专注,好像在隔着云居久理看着另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也是你这样的表情。”松田阵平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会被现在的你吸引了,你是他全部心血倾注的messenger(使者)。” 他说的时候表情因为太过认真,导致云居久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说情话。 脸颊温度略热。 云居久理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噗哧”。 伊达航真的很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他们,但是有检察官来了。 他在外面轻轻咳了两声,好像在提醒房间里的这两个人。 脚步声由远至近。 在靠近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有三个人停在门口。 他们统一穿着笔挺的西装。 对于三厅的人来说,西装就是他们上班的制服。 每一颗纽扣都一丝不苟的,扣在它们应该待在的位置。 就连走路的时候,每一个随着步伐而出现的折纹都像刀割一样冰冷。 “叩叩叩。” 为首的是一位年轻的检察官,他停在门口,伸出手指轻轻叩响门板,好像在提醒房间内的人该出来了。 就是这样一言不发的姿态。 从骨子里迎刃而生的高傲和矜贵,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和他们目光碰触的视线。 这样的姿态,如果放到法庭上。 可能会让人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吧。 “速水检察官,事发当天的监控就在这里。您稍等一下,我去把视频拷贝下来。”跟在他身后的一位县警恭敬道。 很好。 视频也要拿走了。 云居久理挪到了旁边,微微蹙眉。 这是不打算把任何东西都留下来的意思吧。 好可惜。 监控没看完。 那位年轻的检察官在等待录像调取的时候,目光从外面忽然拉了回来,一种极缓慢的频率落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云居久理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微微抬眸的时候看到对方带有打量的目光,然后听到他鼻尖流出一丝气音。 “律师?” 云居久理听着这个声音,说不出来的寡淡,没有办法分析这个声音里面所带有的情绪。 她有些茫然。 她什么时候被这些检察官们盯上了吗? 之前也完全没有和这些检察官们打过交道啊。 难不成是在之前的什么采访和新闻报纸上看到的? 云居久理也不遑多让,点头:“是,我是律师。” 这幅“你能拿我怎样”的态度,让眼前这位年轻的检察官微微一笑,只是笑容里有一些傲然睥睨。 “你是梅泽一见的律师?” 云居久理犹豫片刻:“算是吧。” 虽然她还没有去见梅泽一见,但中条青方那天的意思也差不多是找不到能接的律师了。 他抿抿唇,嘴角拉长:“是吗,真年轻。” 这个年轻绝对不是一个夸奖的词汇。 在牟護士的行业里,云居久理自动把这个词理解为“没有经验”的小白。 录像带拿出来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检察官刚要伸手去接,一只手提前接过录像带。 第141章 他的手一空,顺着录像带看过去的时候看到旁边的一个男人一只手捧着录像带,在空中抛着玩。 小匣子被扔来扔去。 松田阵平蔑笑地看着那两位检察官,哼笑:“这个录像带,不能给你们。” 第66章 066:死因 年轻的检察官眉心微蹙,却没有发怒,只是淡淡道:“松田警官,好久不见了。” 松田阵平“哦呀”了一声:“速水检察官还记得我啊,真不得了。我还以为上次在警备部的时候,你们知道该如何对奔波在一线搜证的同僚说谢谢。” 这熟人相见的场面也不能说是友好交流,只能说是针锋相对。 虽然云居久理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前在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但是听松田阵平的这句话,大概率是在松田警官调到搜查一课之前。 速水悠実看着他悠哉扔抛录像带的样子,有些愠怒:“上次机动部队拒绝提供‘传真炸弾犯’的炸弾型号,因为这件事还和我们的检察官发生肢体冲突,我还以为松田警官也早就知道了什么叫作配合。” 机动部队的警官们。 全部都是随时要面临暴动的,奔波在一线的警察。 那些人,一个个的都是烈火性子。 才不会惯着检察官这些威风八面的官态。 尤其是引领**处理班的松田阵平,更难沟通。 速水悠実早就领教过了。 但是这次不是在东京,而且来的时候长官还特地叮嘱,梅泽一见的这个案子要悄悄地审理。 毕竟是之前轰动东京和国议会的前刑警。 检察厅那么直接地针对,影响也不太好。 速水悠実压了压火:“松田警官想要和检察厅的调令对抗吗?” “我调职前是警视厅警备队、调职后是警视厅搜查一课,检察厅?是什么?”松田阵平反问着。 他的手指扣在录像带的扣环里,在空中转来转去,发出“沙沙”的声音。 “对了,速水检察官。我在调查的一个黑社会里刚好有人和梅泽一见认识。这个录像带我已经跟我们搜查一课的目暮警官打过招呼了。神奈川县警隶属于警视厅,相关证物优先给直属搜查一课。” 说完。 松田阵平把录像带递给了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一怔,捧着那个黑盒子的时候,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好像是骑士从恶龙里抢夺来了食物,交付给她。 这幅“瞧,我帮你抢过来了,你可以随便看”的样子,让云居久理有些脸热。 那两个检察官脸色有些不太好,但早在警备队的时候就领教过这位松田警官的性格,为首的速水悠実看了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一眼后,好像在揣摩他们之间的关系,随后转身离开。 伊达航见那两个人居然真的走了,用肩膀碰了碰松田阵平:“你什么时候跟你的领导打的招呼啊?” 松田阵平掏出手机,拨通目暮十三的电话:“现在。” “……”云居久理。 “……”伊达航。 松田阵平用五分钟的时间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扣留地下拳击场的视频,检察厅想要的是视频发生的过程,但是松田阵平需要的是地下拳击场里工作人员的照片。 因为发生了命案,所以地下全场已经被停封了,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全部都消失。 本身这就是发生了违规拳击赛的场所,肯定也有很多别的什么黑色产业链。 但是现在神奈川县警把权限给了搜查官,而这些搜查官只会在意自己的业绩,要起诉的对象是否成功。所以才不会管这个地下拳场所在的地方,是否还涉及别的事情。 目暮警官知道之后什么都没说,算是同意了松田阵平调查地下拳击场的事情,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不要和检察厅的人正面冲突。 云居久理觉得松田阵平的这个领导,也是真的好说话。 能给下面人兜着事儿的,都是好领导! 她捧着录像带,心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站在外面抽烟,云居久理坐在房间里,把监控录像一遍又一遍地看过来。 微微愣神的时候。 云居久理架着手臂想。 但这算不算是——他也同意让她接这个案子了? * 对于云居久理突然同意接手梅泽一见这个案子的行为,中条青方也有些惊喜。 虽然不知道云居久理为什么同意。 但是中条青方表现出了一个黑社会老大足够的风度,并没有过问。 但是提到要签合同的时候,云居久理却说:“我要先和梅泽一见沟通再说,很多细节方面的事情我要问他。” 中条青方点头:“好,我去给你约时间。” “另外——”云居久理话音未转。“我想要知道他当年从搜查一课辞职的事情。” “……”中条青方。 这次的谈话只有云居久理和中条青方两个人进行,松田阵平并没有来。 倒也不是云居久理不让他来,而是松田阵平自己觉得如果他过去的话,中条青方可能不会说实话。 中条青方在提及这件事的时候,面色微沉:“梅泽他啊,不是自己辞职的,而是被辞退的。” “……”云居久理。 这个语气听起来多少有一些隐忍。 她觉得中条青方对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还是挺好的。 第142章 虽然之前为了救出自己的两个属下,跟她讨价还价。 是上次在“迷途之鹿bar”的时候,中条青方虽然不让红谷升和警察正面冲突,但是真的到了紧要关头,还是向着自己的伙伴。 “因为暴力审问一个犯人,而导致这个犯人起诉了他。”中条青方说道。“话说场面和现在竟然出奇的相似呢,也是东京检察厅提审的梅泽,并判决梅泽补偿那位犯人六百万日元。” 六百万日元在那个时候,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中条青方耸肩:“反正梅泽那家伙不仅丢了工作、而且还因为欠款和妻子离婚,没想到时间过了这么久,那些人还不放过他……” 云居久理微微一笑:“那么听你这句话,你是知道检察厅接手梅泽一见的案子,是为了打击报复了?我也很想知道,你们这些人会聚集到一起,你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们一个黑社会组织,里面会有一个被辞退的刑警。按理来说,你们之前应该是死对头才对吧?” “欠了六百万,还不上。自然要想一个别的办法谋生了。”中条青方说道。 “所以这笔钱还完了吗?”云居久理紧跟着问。 “……”中条青方被她噎得难受。 还真是见缝插针啊。 这个问题回答什么感觉好像都不太好。 还完了,也就说明这些年梅泽一见赚到了这笔钱。如果要说没还完,这小律师八成也不信。 云居久理见他不说,便换了一个问题:“那我再问一个,梅泽充当黑拳选手赢到的奖金跟你们有分成吗?还是这个拳击赛场,你们也有参与的股份?” 中条青方无奈地说道:“云居律师,您这是在审问我吗?” 云居久理冷下脸来:“你别以为这个案子我多想接,这可是要跟检察厅叫板的案子啊。我只是一个新人律师,不管这个案子最后是输是赢,我跟检察厅的梁子都接下来了。你也是找不到别人才会来找我,我对我的当事人也是有要求的,那就是最起码的坦诚。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终止合作,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云居久理的这一通吓唬。 中条青方思考片刻,只能老实说:“和风街的地下赌坊老板,和我们认识。” 云居久理了然。 噢。 这是一个局啊。 这些黑拳选手们之间互通有无,和地下赌坊的老板联合一起,每天所谓的什么比赛也都只是一些“表演赛”而已。 表演给那些下了注的人看。 因为到了决赛时期,赔率就会非常小。 进了决赛的两个人不管是谁赢了,赌坊老板都能赚到百分之九十的人的钱。 “没想到现在这个时代还有这种杀猪盘。” 对于云居久理这么直接的形容,中条青方并没有生气:“没办法,现在日本政府对黑社会的限制太多。” 他这句话说得倒也实在。 云居久理没有别的问题了,准备起身去检察厅和梅泽一见会面。 在出门前,中条青方跟着问了一句:“对了,云居律师。听说你之前是京都人?” 云居久理回头:“怎么了?” “云居莲花寺这个地方,我有一个朋友也出自那里,说不定你们认识呢。”中条青方笑笑。 云居久理别把他说的这句话当回事儿,只是觉得他的这个表情有些耐人寻味:“是吗?你的那个朋友现在在哪里?” 根据阿仁调查的结果,云居莲花寺之前收养的孤儿不少。 可能是曾经居住过的哪个孩子吧。 中条青方耸耸肩:“我现在也见不到ta,不过未来如果能见到的话,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我想ta一定也会很想要和你交朋友的。” “……”云居久理。 * 松田阵平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云居久理过来,便先摇下了车窗,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喏,伊达班长帮你找到的。” 那是一个羊皮纸带,里面装着伤情鉴定。 云居久理接过来的时候很高兴:“你的这位班长警官真厉害,不是说这些东西都被检察厅的人拿走了吗?他是怎么拿到手的啊?” 松田阵平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偷的。” 云居久理眼睛微瞪:“什么?偷的?” “嗯,借口说是送东西,溜进检察厅里偷拍的。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喔。”松田阵平微微趴在方向盘上,冲着云居久理眨眼睛。 “……”云居久理。 看把这些刑警们逼成什么样子了。 “梅泽一见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他会杀人,所以你们也觉得梅泽一见的这件事可能有别的隐情吗?”所以才会帮助她,拿到这些东西。 云居久理有些小感动。 松田阵平坐直了,语气清扬:“我可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你。” 相信云居久理的判断,和她的决定。 就算是为罪犯辩护,她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查清楚事实的真相。 云居久理拆开牛皮纸袋,看着里面略微有些模糊但是明显是偷拍者尽自己最大努力保证画面清晰的照片,好笑道:“伊达警官辛苦了。” “喂喂喂,我也辛苦了好吗?”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我可是跟目暮警官做了保证,一定要写一封漂亮的报告书给他的,这还关乎着我之后晋升的重要考核啊。” 第143章 云居久理笑道:“那我就先预祝你升职成功了,警部补先生?” 他扁嘴笑了笑,然后示意她:“赶紧看吧。” 云居久理端着那些照片,一张张的翻阅,然后目光定格在伤情鉴定报告上微微蹙眉。 嗯。 是了。 和她想象的一样呢。 第67章 067:黑拳 在速水悠実向上汇报,自己在神奈川县区警都这里调查案发监控被阻的时候,他在电话里顺便还说了一件事。 “长官,接梅泽一见案子的……就是那个叫云居久理的律师。” 电话另一头略微苍老的声音,轻轻笑了一声:“这样啊,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得了啊,只不过赢了几场诉讼,就觉得自己能接刑辩了吗?” 速水悠実没有说话。 他并不是普通的搜查官,没有其他搜查官那样必须要经历去地方实习三年的经验,而是在一毕业后就被调到了最高检察厅。 这都是因为他职业路上的这位“老师”。 所以,在“老师”说话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插嘴。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一趟神奈川,亲自接管梅泽一见的案子吗?速水,你不会以为我们检察厅真的在意那么长时间以前被疯狗咬过这件事吧,只是因为这条疯狗在外面逛得时间太久了。不管在什么地方,对人民来说也都是一种危害吧?” “是。”速水悠実答道。 “我让你去接手这个案子,单纯只是因为这个案子简单,你跟了我那么久也应该放手让你去做一件事了。” “是。”速水悠実跟着回答,“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解决掉这个案子。” “律师啊,全都是一群为了自己的胜率不顾一切,抓住我们话柄而乘隙钻营投机的老鼠。他们最会的就是钻空子、玩法律。说到底,只不过是一群为了钱、为了名气、而不要脸皮的‘商人’罢了。”老人语气轻松,就像是谈家常一样语气轻松道。 “速水,只有我们检察官,才是维护这个国家法律公正秩序的人,我们的肩膀上扛着的是这个国家的法律、是这个法律的尊严。我们,绝对不能出错、不能辜负纳税人对我们的信赖。” “是……我会去和搜查一课的人协商。不会让您……还有纳税人们失望。” * 在受害者的伤情报告上显示。 身体上面有多处擦伤、击打伤,还有很多暴力之下造成的骨折。 而最重要的一点,受害者的脑膜下腔破损导致压力过重从而压迫到脑颅,导致行为受阻再加上脑底动脉破裂。 再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导致受害者死亡的根本原因,全部都聚集在脑部。 但是真正死因还要等待七天后,看一下福尔马林固定后的组织纤维在显微镜下的效果。 云居久理在接待室见到梅泽一见的时候,对他的外形进行了一个简单的判断, 个头很高。 检察厅给予接待所嫌疑人的衣服,套在他的身上有些紧。 衣服包裹着他结实的肌肉,那些肌肉的脉络看起来就像是要冲破衣服似的具有力量感。 他的脸上有很多伤疤,鼻梁上的骨骼看起来有一点凸起,明显是经常受伤而长出来的增生。年纪看起来已经不再年轻了,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胡子拉碴但是和松田丈一郎不太一样的是,他看起来好像从来没有时间打理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检察厅的接待室里待了一晚上,他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不适,哪怕是坐在云居久理面前的时候,也有一副极其不耐烦的姿态。 云居久理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把自己的名片摆放在玻璃后面:“是中条先生请我来的,所以你不需要对我有任何的隐瞒。” 他掂量了一下云居久理。 在那双眼睛里,云居久理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一团迷雾。 这可是个曾经的刑警。 接触到那种眼神的时候,云居久理就有一种瞬间被洞悉了的感觉。 即使混迹在市井之地,但是都没有磨灭掉他身上那股富有硝火的气质。 “我没有杀人,这就是我唯一能说的事情。”他说。 这么冷漠的态度,倒是让云居久理有点差异。 面对自己这位当事人一副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云居久理也有自己的方法。 “案发时候的视频我看过了,从你们的擂台开始到结束,一共有11分钟零23秒。在这期间,去掉2分钟的休息时间。你们在对战的时候,你的拳头,你的脚击中对方头颅,一共有6次。” 云居久理依靠在桌前,慢条细礼地跟他分析着。 “但是根据受害者的伤情报告显示,导致他死亡的根本原因都在他的头部。但是,就你击中对方头部的次数来判断,并不能证明对方的死亡来自于你的攻击。” 云居久理的声音虽然缓慢,但是掷地有声。 梅泽一见好像被她说的话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好像在等着云居久理继续往下说。 “我们现在还处于等待法医提供死因报告的阶段,也就是说在这期间,虽然你的嫌疑很大,但是也不能完全把你定性为罪犯。” 在云居久理最后一个字说完的时候,她明显感觉梅泽一见的目光之中微微减少了一点距离感。 第144章 看样子。 中条青方给他找了一个会动脑子的律师。 聪明的人很多。 但是能够把自己的聪明用对地方的人很少。 他漠然开口:“如果我说我没有看到,他向我投降。你会相信吗?” “在我接手第一个诉讼的时候,我的老师就告诉过我不要完全相信我的当事人、但也要相信我当事人所说的话。”云居久理轻声道。“你所说的这句话我也无需辨别是真是假,只需要按照你所说地帮助你在法庭上辩护即可。” 梅泽一见沉默片刻,对于云居久理的这个答案似乎较为满意。 云居久理知道他对自己有戒心,也知道这个人曾经是一个刑警,具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 他现在毕竟也是一个奇怪组织的成员之一。 如果问一些特别敏感的话题,大概率会引起他的反感和警惕。 所以云居久理并没有问太多有的没的,而是完全围绕案发当时的事情。 “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不太熟,没见过几面。因为大家都是地下拳场里的人,所以偶尔会在擂台上面打过照面。” “你之前和他也对打过吗?” “好像有过一次吧,在‘十六强赛’的时候。” “那个时候谁输谁赢呢?”云居久理问。 “我赢了。”梅泽一见思考了一下,说道。“那个人的重心不稳,身手不够灵活。所以比赛的时候,我更多会偏向去攻击他的下盘。” 云居久理点头:“这也就是说,你们应该也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的。一审的时候检查官大概率会就这一点向你提出疑问,你如实回答即可。” 他点头。 “另外地下拳场是非法组织的比赛,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拿这一点大做文章。”云居久理身体微微靠后,语气开始变得像上午遇到的那位检察官一样傲慢。“梅泽先生,你身为曾经的警职人员应该知道这种地方是违规地带吧?” 她模拟的语气和上一秒判若两人。 梅泽一见语气变沉,好像也进入了模拟状态,回答道:“如果是曾经的我自然不需要去这种地方,但是人都需要生存。” “难道不靠这样的工作,你就没有办法生存了吗?”云居久理又问。“难道昔日的警职人员,除了成为一个黑拳选手,靠着暴力赚钱就没有办法生存下去了吗?难道你不觉得你在给你曾经佩戴的樱花丢脸吗?” 他的肩膀微微发抖。 脸上浮现的怒意犹如滔天烈焰。 但是他在克制。 未能能够让躁动的灵魂能够平静而极力忍耐,这样的隐忍就让他的面部变得非常紧绷。 云居久理冷漠的无视掉了他的克制,一言一语化为刀刃把他的伤疤割开。 “梅泽先生,你曾经是保护这个国家市民的警察,但是现在你却往死神那里送去了一具尸体。听说曾经作为刑警的你,还有过多次暴力审讯的前科。我想当年的警视厅把你开除,简直是再明智不过地决定了。” 铐在梅泽一见手腕上的手铐在发出叮叮咣咣的碰撞声。 这些声音,就像是奈何桥上的铃铛。 云居久理站起身来,看着他:“梅泽先生,请你记住此时此刻的愤怒,不管之后检察官们对你说什么,不管是用威逼还是利诱的形式,打着‘提前结束你的痛苦’为由来让你认罪。都不要忘记,你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坐在这里。” 在剧烈地抖动之后。 他的身体忽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放松了下来。 这个高大的男人肩膀耸搭着,在那一刻,他似乎突破了自我的束缚,坦然地面对很有可能会在庭审现场面临的这种质问。 云居久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清明。 “你说得很对,像我这*样毫不起眼的刑警在整个日本来说就犹如沧海里的一滴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梅泽一见的声音像是铁锈满满的钉子,一根根地扎在地板上。 “我最后悔的,就是曾经选择成为警察。” 云居久理站在门口。 耳膜微微嗡鸣。 这句话莫名有些耳熟。 好像有谁跟她说过类似的话。 门口有人在等她。 云居久理看着松田阵平站在墙角的样子,紧绷着的一口气微微舒缓,想要笑一笑但是笑不出来。 “在我这两天零零散散想起来的一些记忆里,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呢。”云居久理说。 就是那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男人。 “他跟我说他做过最错误的选择,就是当初成为了律师。可是他却很喜欢跟我分享自己以前遇到的案子,然后告诉我,让我未来不要走他的这条路,但却跟我说了很多这个国家法律的漏洞。”云居久理微微昂首,眼睛被略微刺目的阳光蛰得睁不开。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墨镜盒,把墨镜戴在了云居久理的脸上。 阳光好像可以短暂地直视了。 “阿仁,你说他为什么不让我做律师还要跟我讲那么多自己的经验之谈呢?”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 他微微靠过来,给云居久理输送一点体温。 短暂的沉默里。 他说:“他怕你最后变成和他一样的结局,但是又希望你能握住保护自己的刀剑。能够玩转法律的人,太可怕了。” 第145章 云居久理了然。 他说得对。 至于为什么自己没有听那个人的话,还是成为了律师。 这个答案,就等着以后再深究吧。 云居久理抬头,很认真地看着松田阵平,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不是故意杀人,我可以确定。” 松田阵平微微眨眼,没有立刻反驳:“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还是记得自己是位警察的,他骨子里的那个正义感没有丢,他的眼神和你的一样,在我说到他往死神手里送去了一具尸体的时候,他的表情很懊恼。他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死在自己的手里。” 只是被时间风尘了太久。 变成了沙漠里的一颗死掉的火种。 松田阵平垂眸。 那就奇了怪了。 既然不是为了故意杀人,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恩怨。 为什么会完全不顾及对方的投降手势,而继续下重手呢? 根据逮捕时的药检证明,梅泽一见也没有服用什么药物影响他的情绪。 当然了。 云居久理所说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猜测和感觉而已。 但是松田阵平似乎很相信她的“感觉”。 然后,松田阵平忽然拉着她就往停车的位置跑。 “?”云居久理。 他的声音挟着风:“我知道为什么检察厅的人要来调取监控了。” 第68章 068:眼睛 监控里面显示。 在擂台赛开始的 第1回 合里,双方对峙还没有达到白热化的阶段,受害者就已经表现出了体力不支的状态。 恐怕是因为检察官想到律师有可能会就这一点,在法庭上替梅泽一见辩护为“受害者本身就有身体隐患,只是在赛场里诱发出来了而已”。 所以,他们才会在明知道梅泽一见是犯人的情况下,确定了监控不说还要把监控带走。 所以,他们要前往受害者家里确定受害者有没有别的什么隐患病。 受害者家里位置在东南部三浦半岛的横须贺位置。 驾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才从地方检察厅接待所赶过去。 松田阵平状态有些紧绷,刚才在检察厅里见到那几个人之后,好像勾起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云居久理坐在他的旁边,询问道:“你跟那个检察官好像关系很差的样子,你们之前打过交道吗?” “嗯,那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他的声音携带着少许烟草的苦涩。 云居久理算了一下这个时间:“四年前?那岂不是萩原警官牺牲的时候?” “嗯。”松田阵平说道。“那个时候是‘传真炸弾犯’刚开始犯案的时间,全国各地到处都埋置着他置放的炸弾,先从山口开始然后是鸟取、京都、大阪、然后一路向北最后的地点就是东京。” 云居久理一边听着一边从后座椅背上拿出一直存放在车上的日本地图。 松田阵平看她一眼:“你要做什么?” “把你刚才说的地方都画下来。”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摘下来一支笔,牙齿咬着笔盖在地图上面写写画画。 松田阵平对那些家伙犯罪的地方了如指掌,明显是这两年没有一刻忘记过。 “传真炸弾犯”的作案地点一共有六个地方。 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玻璃外面的影子就像是刀片一样,将它的五官切割成明暗两面:“这六个地方我全部都调查过了,四年前‘传真炸弾犯’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出了车祸死亡。 那个人是一个电子城的货车司机,专门输送各种电子产品。所以他们的炸弾有很多都装置在一些机械设备里。比如说电梯、门阀、摩天轮之类的地方,进行远程操控。 而且他们两个人有车,所以比较方便实施各地方犯罪。” 云居久理一边听他分析,一边查看自己画下来的记号。 一个地方都间隔着差不多四百公里。 “京都和大阪挨得那么近,而且新干线也不通这两个地方。”云居久理越看越觉得事情不对。 松田阵平点头:“四年前我就觉得京都的爆炸不对劲了,除了其他爆炸的地点没有发生火灾这一点疑问之外,就是这个路程和距离问题。 另外,因为炸弾的型号是美式766的线控遥控式,四年前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而且,四年前在各个区域的炸弾爆炸时,中间间隔的时间也是一周左右。 这也证明了那两个人十有八九是用走私的形式从国外拿到手的,那也是他们第一次作案,各方面经验不足所以做事也非常谨慎。从他们设置的逃跑路线就能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冲动作案而是提前有过规划。” 云居久理合上了手里的地图:“所以你才会觉得云居莲花寺的爆炸事件,和‘传真炸弾犯’作的案可能没有关系吗?” 松田阵平微微沉默片刻。 虽然他没有明确的回答,但是也算是默认了。 “当年,检察厅的人就问我要炸弾的型号,说我拆除过这个炸弾肯定知道炸弾的构造,真的让人很不爽。”松田阵平眼底浮现愠怒。 “那你给了吗?”云居久理问。 “当然没有,这是机动部队的工作,检察厅的人想要横插一脚真是太异想天开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他们那些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人怎么知道和铁疙瘩打交道。” 第146章 云居久理嘴角弯起的弧度拉长。 好吧,这倒也是。 她的男朋友可是爆炸物处理班的ace来着。 到了受害者家里时,离得老远就看到了门口支起来的祭奠饰物。 那种满目素白。 和此时此刻还处于新年气氛之中的欢快格格不入。 云居久理刚走到门口。 就看到在门口蹲着堆雪人的一个小女孩。 雪人看起来有些歪歪扭扭的,全因为小女孩身上穿着的衣物太过单薄。 略微有些陈旧的房屋屹立在这座繁荣的军港都市。 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以为是什么复古的拍照地点。 似乎是听到门口有按门铃的声音。 小女孩抬起头冲着屋内喊:“妈妈~有人来了。”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听起来好像是在整理衣服。 里屋推门走出来一位腰间缠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她看起来面容憔悴,叮嘱了一下院子里的女孩,让女孩赶紧进屋之后就来给门外的两个人开门。 云居久理也非常直接的开门见山:“你好,我是梅泽一见的律师,可以进去聊一聊吗?” 女人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过她的名片,放在手里端详片刻后,就让出了一条道。 “可以,请进。” 这个女人从年纪来判断,大概率是受害者的妻子吧。 受害者家属的情绪比云居久理想想象当中要平和很多,并没有因为云居久理是害死了自己丈夫的凶手请来的律师而有什么激动的情绪。 在穿过简陋院子进入里屋的时候,云居久理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庭的生活环境。 简单的木桌简单的沙发,还需要用天线接收信号的大屁股显示器,以及进屋之后就能够看到飘浮在空气中的灰尘,到处都充斥着一种没有什么生气的味道。 他们两个人走到茶几前,席地而坐。 女人给他们倒了一杯茶。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女人的语气平静,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波动。 云居久理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后询问道:“藤本太太,冒昧打扰。对于您先生发生的事情,我们深表同情。这次来只是简单询问几件事,您可以根据您自己的意愿选择回答。” 女人点头。 “您的丈夫在从事的职业是地下拳击的拳击手大概多久了呢?” 女人想了想,给了一个时间:“大概两年。” “两年啊。”云居久理微微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个更加轻柔的语气以拉近距离的方式,和女人交谈。“这并不是一个好工作,我想问一下您先生为什么会选择从事这个行业呢?” “给的钱多。”女人回答得也很直接。 确实如此。 不然谁会选择这样的形式去赚钱呢? 那可是正儿八经地用自己的血汗去刺激观众啊。 虽然是这样说。 但是云居久理并没有看到这个家有什么钱的样子。 女儿在旁边的房间里玩着乐高,时不时地发出“哒哒”的声音。 旁边的大人在聊着和她爸爸有关的内容,可是这个孩子并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松田阵平走过去,盘腿坐在她旁边。 “我也玩这个可是很厉害的。”松田阵平大咧咧地坐在小女孩旁边,伸手把袖口往上拉了拉,冲着小女孩眯了眯眼。“要不要见识一下?” 小女孩眨了眨眼,点头,把模型的图纸从乱七八糟的乐高里面找出来递给他。 这个乐高的手感和造型都很棒。 看起来价格不菲。 松田阵平抻了抻手,说了一声:“开始!” 两个人、一大一小,在乐高堆里翻找着能够拼凑在一起的图块。 云居久理在客厅里继续和女人谈着受害者平日里的各方面琐事,留给松田阵平足够的时间去和小女孩套话。 就算女人对他们的态度再好。 可他们毕竟是代表着梅泽一见来的,作为受害者的家属,肯定也要提防一些。 云居久理简单询问了几句之后,就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藤冈太太也很知礼地起身,去厨房给云居久理再续一杯。 云居久理打量了一下房屋内的构造,有一些简陋的健身设备之外,就是被堆放起来的纸盒。 她起身,简单的查看了一下纸盒里面装着的东西。 嗯。 是这个家男主人的物品。 大概率是因为藤冈真死亡之后都收拾起来了。 不过,这个速度倒是挺快的。 看起来好像对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留念的样子。 在藤冈太太接水回来后,云居久理赶紧坐了回去。 刚才的沟通里,云居久理得知藤冈真的个人病例都被检察厅的人要走了, 在询问到藤冈真有没有什么个人隐疾的时候,藤冈太太也只是说平日里会偶尔酗酒。 很糟糕。 慢了检察厅一步。 云居久理一边说着谢谢准备去接女人接过来的水,一边站起来佯装不小心地伸手扯了一下女人的袖子。 “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坐车时间太久了,脚有点酸,你……”云居久理一边说着道歉,一边瞥过女人的手臂。 她看到上面青痕密布的伤疤。 第147章 那些青癞贴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臂上,就像是一块块丑陋的胶布,让她的皮下血管组织轮廓看得清清楚楚。 没错了。 云居久理知道自己刚才观察得没有错。 女人在给他们倒水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先用左手拖一下自己的手腕。 这个女人的右手是有伤的。 “藤冈太太,你的手怎么了?”云居久理小声“惊呼”。“看起来好严重的样子啊,没有去医院吗?” 藤冈太太赶紧撸下袖子,低着头:“没、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前几天神奈川下雪,路太滑了。” 云居久理知道。 那绝对不是摔跤能摔出来的伤痕。 她的瞳孔微眯,看着藤冈太太背对着自己,微微皱缩的肩膀在这个冬天里面那样单薄。哪怕是倒水的时候,听到外面有鸣笛或者是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会下意识地抖栗。 这是典型的应激创伤综合症。 应该有人经常向她施暴。 而另一边的客厅里。 松田阵平一只手握着图纸、一只手撑着脸,发出了“苦恼”的声音:“哎呀,这个好难啊,我失败了!” 小女孩捧着自己已经搭建好的城堡一角,递给松田阵平展示。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抱着手臂:“好吧,我认输了。这么有趣的玩具,哥哥我没有玩过呢。看这个日期,好像是最新款啊。” 总市价,5800円。 在孩子的玩具里面,不算便宜了。 根据这个家目前所呈现出来的经济状况判断,远超于能消费的水准。 小女孩和他玩得很开心,声音细弱而又轻快:“嗯,是昨天来的叔叔们送给我的,他们还带了很多很多的礼物。” 松田阵平眯起了眼:“吼?是什么样的叔叔啊?” “穿着很昂贵衣服的叔叔们。”小女孩看着松田阵平身上的西装,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和你的衣服一样昂贵。” 云居久理刚好走到门口,听着房间里两个人的交流。 女孩的表情暗淡,好像看到了什么自己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就像是没有办法碰触到的领域,那样神色暗淡地低下了头。 云居久理看着这个小女孩,忽然幻视到了自己。 只不过很久之前的自己,面前摆放的也不是玩具,而是一片绿油油的竹林和袅袅燃烧的线烟。 面前还有很多孩子,他们在打闹着、像烟花一样时而聚拢时而疏散。 而她孤零零地坐在岸边,和那些欢声笑语格格不入。 她想起来上次在神社门口想起的那场游戏最终结局是什么了。 那群玩“捉鬼游戏”的孩子们,由她扮演捉人的角色,其他的孩子散开在外面。 他们都跑掉了。 并没有藏在什么地方等着她。 她的眼睛上蒙着布条。 无论喊多少遍“拍拍手”,都没有任何人回应。 好像是那些孩子们提前说好的,故意把她丢下。 具体是为什么呢? 好像是因为这些孩子爬山的时候遇到了一只鸟窝,鸟窝里好像还有幼鸟的叫声,然后他们朝着鸟窝的方向扔石头想要把鸟窝打下来。 云居久理拎着小石头,也模仿他们砸小鸟的姿态拿着石头朝着他们砸了过去。 石头砸到身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然后她就被讨厌了。 她在竹林里走丢了。 是那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男人在山腰的位置找到了她,然后把眼罩从她的脸上摘掉。 那个男人温柔地安慰她,并没有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被丢下还不摘掉眼罩、也不问她为什么不回家,只是坐在山腰的位置陪着她听了一整个晚上的蝉鸣。 他说。 ——“孩子,有的时候,还是要睁着一只眼睛的。” ——“这样你才能看得见天黑之后的夜路。” 从那天开始。 云居莲花寺就开始对外开放收养政策,除了云居久理之外,其他的孩子全部都被别的家庭依次收养。 卧室里面一大一小两个人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晃过神来的时候,只是看着他们二人中间逐渐撘出形状的城堡地基,开始想另一个问题。 失忆之前的她,为什么没有跟松田阵平说过自己和背奈云墟之间的事情? 是因为认识的时间太短,没有来得及告知吗? 松田阵平说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那把羊角弯刀上面有一个英文字母“h”。 所以,会是背奈的罗马音首字母“h”吗? 背奈云墟在关掉了自己的律所之后,就前往了京都改名为云居。 可是一个律师,身上为什么的会有可以拆除炸彈定位槽的工具呢? “滴滴。” 云居久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来自银行汇款的简讯。 算了一下时间,对了,今天是发年终奖的日子。 虽然修习律师没有年终奖,但是她的老师以“过节费”为由,把这笔钱给她补了上来。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尾数,确定了一下自己余款充足之后,刚想要把手机合上,突然瞥见了自己银行卡的卡号。 这个数字很眼熟。 之前她都没有留意过。 和云居住持的律师徽章放在一起的纸条,上面也有一串数字。刚好和银行卡的数列相同、且前四位数一致。 第148章 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木盒里纸条上的数字,可能也是一个银行卡号! 也说明了,这两张卡号可能是同一时间办理下来的。 所以前四位数一致!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捧着手机的手指好像有些发抖。 她打开了央行的手机端软件,在绑定新卡上面输入了自己记住的纸条上数字,然后在输入密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会和自己另一个银行卡的密码一致吗? 第一次绑定银行卡,如果输入错误的话,银行卡就会被暂时锁定,到时候还是挺麻烦的。 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觉得可能不是。 因为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单独把这张银行卡号放起来呢? 那么,密码又会是什么呢? 云居久理微微垂眸,轻轻地呼吸着让脑袋放空。 简单的思考之后,云居久理的手指敲在键盘上,把银色徽章后面的番号输入进去。 随后,屏幕上闪烁提示【绑定成功】。 “!”云居久理。 居然真的对了! 这真的是银行卡号? 她克制着自己的呼吸,点开了【余额】,然后瞳孔放大。 ——【余额:133,890,000円】 云居久理呆滞了。 连带着,还有最近汇款备注上面的一句话。 ——【为了取得目标人物的信任您辛苦了,后续备用资金已汇出。】 而最后一次汇款时间。 两个月前。 第69章 069:保单 如果是在自己刚从医院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有这样一笔钱,云居久理一定会非常高兴。 她也不需要那么努力的去复习之前的专业知识。 为了能够赚到律师费用,通宵达旦的处理北村河的离婚案。 但是现在。 在看到自己有一张银行卡并且卡号余额里面有那么多钱的时候,云居久理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这个钱有点烫手。 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钱? 为什么把这些钱放在一个小木盒里? 为什么自己只拨出来很少的一笔钱,在自己的日常开销银行卡里? 这九位数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难道是……云居住持留给她的? 是遗产吗? 应该是吧。 松田阵平说云居住持之前还是东京很有名的律师,从业很多年。 虽然工作个五十年可能都不一定能攒的上这么多钱,但是……好吧,云居久理觉得自己说服不了自己。 这笔钱多的有些太离谱了。 另外还有汇款备注上的那句话,更是让云居久理想起了自己出租屋里,贴有松田阵平照片后面的那个英文字母——【target】 松田阵平……是她的目标? 从一开始。 云居久理就觉得【target】不像是出自什么爱意写出来的。 现在看,难道当初自己追求松田阵平真的处于某种目的? 云居久理捧着手机,呆在原地。 她到底是谁…… 在失忆之前,她又到底在做什么事情? 为什么……说松田阵平是她的目标? 她真的喜欢松田阵平吗? “你在看什么啊?” 一颗脑袋靠了过来。 云居久理鼻尖嗅到他呼吸间流淌出来的薄荷味道,他嚼着一颗薄荷糖,是小女孩给他的。 云居久理像是触电似得迅速收回手机,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面色平静:“没什么。” “是谁给你发了简讯吗?” “嗯,是栗山,祝我新年快乐。”云居久理随口答道,刚一开口,一颗薄荷味道的硬糖就塞到了云居久理的嘴巴里。 “喏,看你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吃颗糖。”他领子微敞,烟灰色的制服把每一颗纽扣解开,松散的挂在他宽肩上,露出精瘦的腰肢和缚在腰间的西装裤垂顺丝滑。 清清凉凉的薄荷扩散在她的舌尖。 像是他爱抽的那款烟,只是未到偏甜,没有那么苦。 小女孩和他玩了一会儿很开心,虽然松田阵平说着自己不会搭但还是完成了一半。 整个城堡已经初建模型。 对于小孩子来说,童年是转瞬即逝不可再得的。 女孩的脚边放着一个糖果盒。 上面还画着一个狗狗的简笔画。 好像这个糖果盒之前是拿来装别的东西。 “这可是特别好吃的薄荷香草糖喔!”女孩嗲声嗲气和云居久理介绍自己最爱的糖果。 在外面的硬糖融化了之后,里面就是甜甜的香草软糖。 这种清清凉凉又夹杂着香甜的味道,确实容易刺激人的味蕾,让人的精神也跟着变好。 “谢谢,很好吃。”云居久理笑着说。“是妈妈给你买的吗?” “嗯!”女孩点了点头。“是上午刚买的喔!最火的那家‘笑脸糖果店’喔~!” “哎,是那个上过电视的糖果吧?哥哥我可是经常会在广告里见到,很贵的……”松田阵平跟着说。 这家伙平日里保持的不苟言笑在孩子面前竟然意外的活泼。 云居久理在心中调侃。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哄娃专家。 在松田阵平哄小孩的时候。 云居久理打量了一下这个孩子的卧室,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 第149章 她走到书桌前,简单的看了一下桌面上的东西之后,眼角瞥见了一只被塞在小儿书后面的相框。 那是一张全家福。 从相框上堆积的灰尘来判断,这个相框已经很久远了,而且还被小女孩塞在角落里。 云居久理拿出来的时候看到照片上的一家三口。 照片上的小女孩还是一个婴儿,被妈妈抱在怀里,大概率是女孩刚出生不久拍下来的。 妈妈笑容很灿烂。 但是爸爸的脸却被蜡笔涂上了。 云居久理看着手里的相框,回头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在这个家里。 妈妈被家暴,女儿活在极大的生活压力中,一个乐高玩具就能让这个孩子玩的这么开心。 似乎是察觉到屋子里的两个大人在看什么,小女孩抬头看了一眼云居久理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说地继续低头摆弄玩具。 云居久理顺着书桌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色白茫茫的一片。 刚刚下过一场小雪,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 遮风用的窗户好像坏掉了,只用一根木块抵着。 小女孩的窗户刚好能看到一楼的院子和大门。 云居久理低头看的时候,看到刚才女孩在院子里堆得两个雪人。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挨在一起。好像对于她来说,只需要有妈妈的陪伴就够了。 “茶来了。”外面传来女人的声音,她踩着单薄的袜子走过来,停在门口。 云居久理走过去,伸手接住:“谢谢。” 女人依靠在卧室的门后,看着女儿堆积地城堡,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好像看到女儿的笑容就是自己心里最大的慰藉。 “我丈夫的案子已经交给检察厅了,对于他的死亡不管是故意也好,还是失手也好我都不在意了。能说的我都告知过,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再告诉你们的了。” 这句话就是在逐客了。 松田阵平从女孩旁边站起来,云居久理紧跟着把茶杯还了回去:“好的,我们也不打扰了。” 见到一直在陪自己搭乐高的大哥哥要离开了,小女孩朝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挥挥手:“大哥哥、姐姐再见。” 松田阵平回头冲她笑笑,再回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蹲在院子里摆放的那两个小雪人发呆。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云居久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自己银行卡里的金额,但总觉得自己好像之前在做一些没有办法言明的事情。 她承认自己在那一刻是有一点私心了,担心说得太多带给彼此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至少,要知道是谁给她打了这些钱。 所以只是摇头说了声“没事”。 但松田阵平觉得她的这个样子可不像是没事,他的语气微微跟着焦急:“我很在意的,所以不要对我隐瞒啊,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没事。” 云居久理看着他微微蹙气的眉心,莫名幻视了他黑色卷发里支起来的两个兽耳,好像灵敏的想要捕捉自己的每一个音节来判断她到底有事没事。 刑警男友有的时候还是挺难缠的。 云居久理只能把他拉到门口:“刚才那个女孩给我们吃得糖果,不是那些检察官送的而是这个妈妈自己买的。你知道那家糖果店最近的位置在哪里吗?” 松田阵平摇头。 云居久理说:“在地铁三号线的终点站。” “所以呢?”松田阵平收了收急色。“你想说距离很远吗?” “我想说的是,在那家糖果店的旁边有一个有一家保险公司。” “……”松田阵平。 * 日本是一个保险大国。 这个国家的人,人均7份保险。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稀罕的是藤冈太太三个月前给自己的丈夫买了一份意外保险单,赔金高得离谱。 云居久理在保险公司门口等着的时候,看到了旁边人流络绎不绝的糖果店。 那边玻璃门拉开。 松田阵平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样?”云居久理走上前去。 松田阵平递给她一个保险单备份:“喏,看吧。” 果然搜查的时候还是警察比较轻松,不像律师要叽里呱啦说一堆,人家才会给。 警察只需要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就可以了。 云居久理接过来,一字一句的查看保险公司后台备注的每一条批注和符合理赔的条件。 其中一个就是意外死亡和被杀害。 藤冈真是符合的。 “很多拳击手都会给自己买各种各样的保险,因为本身就是一个经常容易受伤的职业。也不是没有正规比赛发生事故的状况,所以也有专门针对拳击手制定的保险合同。”松田阵平明显是已经在里面看过了的,站在云居久理旁边咬着烟嘴,哼道。“不过啊,藤冈太太买的数额,是赔保里面最大的。” “是么……”云居久理喃喃。 “保险公司的人说,藤冈太太今天早上来的时候还询问过如何办理理赔,保险公司这边的人说,只要她丈夫的案子判刑敲定,她就可以去办理了。”松田阵平看着面前人流汹涌的街道,那些闪烁着荧光的红绿灯,晃得他头疼。“人啊,要工作多久才能拿到一亿元的保险赔偿?” 一亿这个字眼就像是电流似得,沿着云居久理的尾椎骨蔓延到头颅。 第150章 她的手指有些不可自控的微微颤抖,但好在松田阵平因为一通电话,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一样。 是伊达航打来的。 简单说了几句,松田阵平就伸手握住了云居久理的小手。 他的掌心很热,覆盖在她手背上的时候,就像是一团火烧灼着她的肌肤。 “伊达班长说福尔马林固定组织的结果出来了,让我们赶紧去鉴定科,走吧。” 云居久理看着他的指骨,在握紧自己的时候那种力量感就像是要把她死死拉住一样。 白色的呼气在他们二人的嘴角蔓延,带有一种濛热的潮气。 他们像是被分割开来的冬季和炎夏。 她不明白。 为什么他这么相信她? 为什么不留余力的帮她? 卡号里面的余额让她如招鬼至,这笔钱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弾,随意可能会让不安分的因子爆炸。 松田阵平是她的目标。 她到底想要从松田阵平的身上获得什么? 松田阵平走了没几步,感觉跟在自己身后的云居久理动作好像有点迟缓。 回头的时候看到她手捂着小腹,脸色苍白。 “你……”松田阵平呼出一团雾气,发出疑问的气音。 云居久理小腹坠痛,膝盖发软,挤出一句:“我……好像来那个了。” 怪不得今天情绪不安。 原来是……激素浮动。 第70章 070:喜欢 伊达航看着站在商店柜台前认真挑选“小面包”的松田阵平,实在没有忍住,嘴角在经历长达一分*钟的抽搐之后,终于爆笑出来。 “……”松田阵平。 “班长,你笑得多少有点太过分了。”松田阵平也没忍住,索性直接全部都扔进购物篮里,然后回头质问。“难道你就没有给女朋友买过这个东西吗?!” 伊达航非常老实地回答:“没有。” “……”松田阵平。 伊达航觉得好笑并不是因为松田阵平给女朋友买卫生用品,而是刚才来的时候云居久理给他讲了一下自己常用的品牌和款式,松田阵平一个个看过去的时候那副比拆弹时还要认真的表情,有一种穿西装下厨的既视感,引得他发笑。 他觉得自己这个老班长已经很给同僚面子了。 如果换成萩原的话,八成是要拍照留念的。 说到萩原研二,伊达航自从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待在神奈川的县警,原本早就应该被调到东京的,但是被伊达航拒绝了。 这里是萩原研二的家乡。 原本应该松田阵平回来的,但是伊达航知道松田阵平一直在东京等着那个炸彈犯,所以他就拒绝了三年前的调令一直呆到现在。 这份人情,松田阵平一直都替萩原记得。 所以伊达航能再调回东京,松田阵平很高兴。 在柜台前准备付账的时候,松田阵平说起了前段时间见到安室透的事情,但是没有明确的说明“降谷零”这个名字。 “那个家伙的事儿还没处理完,巧的是他在处理的事情好像刚好和我们碰到的这个拳击手案子能搭上线,上次在涉谷的商住楼遇到的那个炸彈犯虽然和‘传真炸彈犯’不是一个人,但我觉得这个国家越来越不安全了。”松田阵平一边套钱包一边补充。“嗯,各方面的不安全。” “谁说不是呢,我在神奈川这四年才意识到以前在警校里的想法真是太简单了,真正到了一线工作,这学问要深得多。”伊达航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又提到了松田阵平的那个女朋友。“对了,你和云居小姐交往之后,这次带她来神奈川是见了家长吗?” “嗯。”松田阵平答道。 “我说上次见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昨天和同事们说才想起来原来是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我怎么记得你这家伙之前不是说,你喜欢笨一点的女孩儿呢?”伊达航调侃道。 松田阵平嘟囔:“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不是一直都这么说吗?之前经常跟萩原说不喜欢凶巴巴的男人婆……什么的,我还以为你的心仪对象是那种温柔似水的小家碧玉、或者是天真可爱的小妹妹呢。” 松田阵平沉默了。 自己之前好像确实嘴硬逞能说过类似的话。 但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也只是随便一说而已,因为萩原老是拽着他去跟女孩子打交道,他觉得烦就随便扯了几句自己的择偶标准搪塞。 实际上他喜欢的类型…… 等等。 他随便说的类型……不就是云居久理失忆之前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吗? 很多事情不去深入思考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 对于云居久理之前的事情,松田阵平一直都觉得她既然想不起来就算了,尤其是在失忆之后云居久理所体现出来的真实自我,让他觉得要远比之前好相处得多。而且,也更有共同话题。 她之前的生活环境,并不算太差。 但是在安全感的需求方面,明显没有得到很好的补充。 有的时候,看到她那样迫切想要寻找以前的回忆。 松田阵平觉得她很可怜。 这个可怜并不是建立在同情上,而是对于她表现出来那种孤独的状态,觉得很可怜。 这种状态,在萩原殉职之后,松田阵平也能在自己的身上看到。 第151章 她想要想起来以前的事情。 松田阵平就在帮她想办法去调查云居莲花寺的事情,可是云居莲花寺旧址的所有信息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抹除了一样。 那场大火,把云居莲花寺的所有线索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净。 根本无从查起。 * 云居久理清清爽爽地解决掉自己的窘迫之后,推开洗手间的门对着门口的男朋友表达感谢:“抱歉,耽误了一点时间。” 他俯瞰着云居久理咂舌:“你这脸色白的也太吓人了吧?上一次也没见你这么严重啊。” 云居久理摸了摸脸,刚才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好像有些太虚弱了。 真奇怪。 反应好像也要比上次强一点。 云居久理晃晃头,撑着精神:“没事,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对了,尸检报告出来了吗?在哪里?” 伊达航站直了,朝着走廊另一头示意:“喔,跟我来吧。” 死因报告上写了很多字。 像是一排密密麻麻的小蚂蚁在上面游动,云居久理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的时候,得出了一个结论。 ——【椎骨动脉破裂】 动脉出血,重击,椎骨断裂。 通俗一点来说,整个脑袋的供血都没有了。 所以才会还没送到医院就宣布死亡。 在病理报告上,也排除了死者在进入擂台上之前服用什么药物,死者除了平日酗酒导致肠胃不适之外并没有任何隐患疾病。 致死因就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 简单明了。 云居久理叹了口气,看样子没有办法从受害者身体方面着手了。 脑袋里面堆的事情太多,导致她现在整个脑袋里面全都是一团糨糊,连带着似乎是因为经期来临而导致小腹坠痛,牵引着整个腰部都没有办法直立。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松田阵平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手指捧着那个文件夹都有些不受力发抖的样子,从她的手里拿走死因报告的时候就感觉她的身体好像在微微摇晃。 松田阵平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感觉摸到了一块冰。 “你、你是不是发烧了?” 云居久理还没从思绪里面转过弯来,抬头的时候看到他低下来的头。 他们额头相碰的时候。 从他鼻尖流淌出来的气流与她交织,他奇怪地说道:“额头不烫啊。” 他的额发扫在她的眉心,有些痒痒的。 云居久理刚想说自己没事,可能就是经期有些低血糖,但是刚一站直她就感觉自己整个小腹剧痛袭来。 从刚才就强忍着的疼痛感将她的意识撕开。 云居久理整个儿身体一歪,往前栽。 他的手臂拖着她,微微摇晃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腰快要被扯断,想说点什么除了疼痛的抽气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快去医院!”伊达航赶紧给他们两个人开路。 松田阵平伸手抄起云居久理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两手兜起云居久理的双腿架在自己的腰部往外面狂奔。 云居久理靠着他的肩膀,冷汗津津。 在眼睛睁不开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松田阵平奔跑的频率。 医院的位置不远,就在隔壁。 所以他没有开车,不然光是找停车位可能就要浪费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光靠跑的话,距离也不短。 云居久理整个小腹连带着胃部跟着一起绞痛,那种感觉像是有人在里面灌入铅水然后一起搅动,随着奔跑的频率也跟着一下接着一下地晃动。 “你要坚持住啊,没事的……” 他一路上碎碎念,好像在给云居久理打气,却引得云居久理有些发笑。 难得见到刑警先生慌张的样子。 也不知道她是得了什么大不了的病。 在检查之后。 医生站在云居久理的病床前听了一下她的心率、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血常规报告和x光片,总结道:“急性肠胃炎。” 云居久理安心地闭上了眼,她感觉松田阵平也松了口气。 刚才还以为是阑尾炎呢。 如果是阑尾炎至少要住院七天。 绝对会错过开庭。 结果不是真是太好了。 医生说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治疗方案之后,就离开了。 松田阵平坐在她旁边,单手抄兜另一只手拿起旁边的热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咕噜噜的水流声混着他略沙哑的声音,安抚着云居久理的心情。 “大概率是受寒外加你经期抵制力下降,要好好休息了。” 他伸手把云居久理扶起来。 云居久理靠着他的肩膀,伸手接过热气腾腾的水杯捂手。 他的胸膛靠着很舒服,鼻尖闻到的是他略凉的苦涩烟草混杂着他爱用的那款洗发水,混合起来的时候很像是香根草被烧焦的味道。 输液管被他拨到了另一边,他的唇角靠近云居久理的耳边,轻声询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好一点了。” 虽然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完全没有好一点的意思。 云居久理感觉到拥抱她的手臂在微微用力,好像卖力地想要把自己的体温传输给她。 其实已经够了。 就这样被他拥抱着,就很温暖了。 第152章 那种不安的躁动,在这个时候荡然无存。 “阿仁。”她轻声呢喃。 声音有点沙,喉咙像是缺水的干燥。 虽然声音很轻,但他听得很清楚并给予回应:“怎么了?” 她在舒适的温度中抬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条,刚好他也在低头,他们的鼻息交织冗杂,好像早就不分彼此。 或许她应该坦诚地跟他讲银行卡的事情。 应该把自己的困惑和担心都告诉他。 云居久理迟迟没有说话,他轻声笑道:“难得见到你这么犹怜的可爱样子,让我心里痒痒的。” 真实的温度让她心底的雾霾驱散。 这种被拥抱住的扎实感觉太可靠了,她的手攥紧他的袖口,好想让他再用力一点。 他的眼睛里像是吃到了糖果一样散发快乐的多巴胺气息,语气轻快:“别再这么看着我了,我会忍不住想要亲吻你。” 他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因为他的呼吸越来越近。 云居久理也很认真地看着他:“可我现在就想这样看着你。” “那我也想要亲吻你,比上次在和风街久一点的那种程度,可以吗?”他的唇角敷贴在她的眼睑处,亲吻着她微微颤抖的睫尾,然后往下顺着她苍白的脸颊。 他摩擦着她的脸颊,湿湿热热的呼吸布满她的感官。干燥的哑火沿着他心口往上,一直蔓延到他的唇角烧灼得他睁不开眼。 云居久理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那种潮热的气息越来越近,以缓慢却又目的性极强的攻略开始侵占她的呼吸。 她的下颚被手指端着被迫上抬,浅浅的呼吸伴随着他较快的心跳,好像蓬勃待发的海浪即将湮没她的身躯。 在雪花融化之前,热水冷却之后。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袖口。 “你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我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吗?”她的声音冷静无比。 松田阵平的亲吻停在唇前,戛然而止。 第71章 071:笨蛋 云居久理看着他,他也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人在对视的时候,有一束光刚好被旁边的窗户分割开来,自他们两个人中间变成一条分界线,将他分割在明亮的地方,而她则没入被他遮盖的投影里面。 从刚才在藤冈家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云居久理好像有什么心事。 准确来说这件事好像一直都在困扰着她,松田阵平也能感觉得到。 她很在意自己之前的回忆。 一开始是觉得那是自己生命当中的一部分,如果想不来会觉得很不完整。 但是现在。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更多的是被割裂开来了。 她总觉得不管是栗山绿也好、妃英理也好还是松田阵平,甚至于连她自己都不够了解曾经的自己。 云居久理的脑袋很重,不受控制地依靠地依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肩膀太扎实了,之前只是从正面拥抱没有这样靠着过,阳光沿着他的额发滴淌变成浅金色的流光。 她依靠着他的怀中,尺寸千里的温暖。 他轻声笑道:“那么你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 “不知道。”她回答。 “那不就得了?我们都不知道彼此之前的人生,我们相遇的起点在会面的昨天。” 外面的薄雪飘零。 像是物化了的阳光,浅浅落在摇摇欲坠的玻璃上。 “我知道你有想要对我说但是不知道你该怎么开口的话,我也知道你一定会衡量好一切再决定对我说。” 他俯首钻进她的颈窝,从后抱住她的时候,他们看到窗外的景色是一样的。 “我比较在意的是,你是怎么看我的?” 她是怎么看他的?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时候,手指交叉相握,他的掌心外廓和指腹有些粗粝。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很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 上次亲吻他的时候,他的手指还会很紧张地抓着她的肩膀,指骨扣得她生疼。 “怎么看你的啊……”云居久理松开他的手,抓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脸上。“觉得你是笨蛋。” “你说谁是笨蛋?”他伸手扯她脸上的被褥。 云居久理用力捂着脸,手背上的针管泛着银光:“你,松田阵平是笨蛋。” 他在外面的世界轻笑:“那就不要让我这个笨蛋等太久,你知道笨蛋都很一根筋的。” 云居久理没有回应,在白色床褥的遮盖里装睡。 这个问题抛出去,得到了他的回复就像是日本忍者常见的“山”和“川”的冷笑话暗号一样固定化。 她就知道松田阵平会这样说。 而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觉得不安。 * 浅浅地睡了一觉养精蓄锐。 其实也没有睡得很踏实。 因为心里揣着事儿所以多少会有一点容易惊醒。 迷迷糊糊的时候,中间好像有护士来拔针,但是松田阵平没有叫醒她,她也就继续小憩。 所谓病来如山倒。 云居久理也确实体会到了这一点。 平时熬夜、通宵再或者是忘记吃饭什么的都没有太多的影响,但是这次肠胃炎来得那么突然,八成就是因为平日里自己的饮食作息问题。 等到疼痛感稍稍散去一些的时候,云居久理才睁开眼睛在床上稍稍活动了一下疲倦的身体。 第153章 肠胃的酸涩感犹在。 就连坐起来的时候都耗费了很大的精力。 趁着松田阵平不在。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点开手机后台的银行程序,调出那条给自己汇款的账户然后把对方的账户记录下来,并编辑了一条【我要私下与你会面】的一段话。 在【发送】和【不发送】之间犹豫片刻。 云居久理还是坚定地坚定地按下了【发送】。 不管这个给云居久理汇钱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 至少云居久理要知道这笔钱是谁给的。 只有面对面的交流最直接。 可是没想到。 在云居久理按下【发送】按钮的时候,对面却显示【您留言的账户已注销】的提示语。 “!”云居久理惊住了。 怎么会这样? 账户注销了? 不仅仅是这一个给她汇款的账户。 云居久理给历史以来所有的汇款账户都发送了同样的内容,可是每一条显示的都是同样的【注销】提示语。 就像是刻意为了给她汇款而注册的一个账户,在汇款结束之后就立刻注销。 汇款人整个儿消失匿迹。 云居久理有些失望,但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那就是——所有的汇款账号都来自于境外。 不是日本本地的。 云居久理的心沉入海底。 她呆坐在床上良久,一直到喉咙发干才意识到自己该喝水吃药了。 床头柜的热水也没有了。 云居久理稍稍缓冲了一下精神力,端着水壶往门外走。 所幸接热水的地方,距离她的位置并不远。 那里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正按着热水开关看着热气腾腾的水流没入她的茶杯。 “嘟”。 水流堵住了。 好像是热水被接完了。 金发女人“哎”了一声,又按了一下开关确定是没有热水了,才回头不好意思地看着云居久理:“真抱歉,我接完了。” 她的日语说得有些蹩脚。 云居久理仔细听了半天,才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道歉。 “没关系,我去楼下接。”云居久理拎着水壶转身准备下楼,却又被这个金发女人叫住。 “小姐(俄语),我有很多,分给你一些吧。” 云居久理微微蹙眉。 不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俄国人,而是在诧异自己能听得懂俄语。 “不用了,谢谢(俄语)。”云居久理低声回答,对自己能够脱口而出的俄语虽然诧异但很快就适应。 这些东西就像是专业知识一样深刻在脑海里。 很早之前云居久理就想过,她虽然是被云居住持养大的,但是云居住持之前只是律师而已。 搏击、开枪,都是跟谁学的呢? 云居住持吗? 但现在看来,云居久理自己会的技能点还挺多的呢。 见云居久理会说俄语,金发女人似乎很高兴,像是好不容易遇到了同类地跟了过来:“我日语说得不是很好,能够遇到一个会说俄语得真是太好了。” 这个俄国女人喋喋不休地跟在云居久理的身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欧罗巴人种与生俱来的自来熟,只不过是打个招呼的时间,她好像就和云居久理熟络了起来。 她说她叫克里斯蒂娜·丽莎尔。 刚来日本不久就出了车祸,导致右肩膀打了金属吊板准备过来拆线。 云居久理的反应淡淡的,只是礼貌回应。 听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口音,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似乎很喜欢云居久理,左手捂嘴笑道:“不过听你的口音,好像还有一点加州旧金山那边的美语味道。我之前在那边工作过一段时间,所以对那边的美国人都很熟悉哦(俄语)。” 云居久理反应淡淡的:“是吗,可能是我小的时候也去过那边吧。(俄语)” 两个人依次走下楼梯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突然看着迎面一个肩膀上缠着纱布的男人摇摆左臂:“亲爱的,我在这里。” 云居久理顺着金发女人喊着“亲爱的”的位置,还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与另一位高大雄伟的国字脸男人。 “喔~克里斯蒂娜,你怎么过来了?”国字脸男人迎过来和金发女人拥抱。 云居久理看着金发女人垂耷着的右手,隔着紧紧相拥的二人看到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男朋友。 “你醒了啊。”松田阵平仔细端详了一下云居久理的表情,略有满意地说道:“嗯,睡了一觉感觉好像有精神一点了。” “松田,这位是……”国字脸男人和自己的女朋友拥抱完了之后,才想起来问候。 松田阵平语气轻快:“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之前跟你说过的,云居久理。”然后,他又看向云居久理:“嘛,这位是搜查一课强行反一系的村中努警部,是伊达班长和我的前辈。刚才我们碰巧在医院见到,就出去聊了会儿天。” 云居久理礼貌地和眼前的国字脸男人问好,然后听到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很高兴的双手一拍:“哎呀,真是lucky,没想到你们都认识呀。云居律师,看样子我们真有缘分啊,能够和有共同语种的人认识真是太好了。” 云居久理笑容适度:“说的是啊,克里斯蒂娜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律师啊?刚才我的男朋友好像只是说了我的名字呢。” 第154章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捂嘴笑:“啊,之前听阿娜达提起过来着。” “这样啊,不过克里斯蒂娜小姐也挺聪明的。虽然日语说得不太熟练,但是知道语境礼仪。”云居久理的笑容非常刻板而又模式化。 她倒也不是对俄罗斯人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眼前这位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小姐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怪的。 她的每一丝微笑、每一个举止、每一个和村中努互动时的亲昵。 都像是一板一眼按照某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机械化。 这种感觉让云居久理很熟悉。 好像云居久理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 在简单沟通几句的时候,村中努要去复查自己的手臂了,云居久理也要回去继续输液。 四人道别的时候。 云居久理总觉得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好像有意无意地无意地在看着自己,那个眼神就像是黏糊糊的胶水,好像很不经意,但又黏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顺着那道目光看去。 云居久理看到的又是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灿烂温柔的笑容。 只有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目光才有悠悠荡到站在云居久理旁边的那个男人,然后瞳孔阴沉。 右肩里嵌着的那枚子弾隐隐作痛。 * 云居久理输了一天的液,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经好得差不好得差不多了。 而松田阵平则告诉了云居久理一个爆炸性信息。 “梅泽一见被公安的人带走了。” “……”云居久理。 曾经的搜查一课刑警手里掌握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云居久理并不知道。 但是大概率还挺重要的。 重要到能够在这么多年以后,检察厅的人对其案件还那么关怀。 关怀到在新年这种举国欢庆的时间点里,都能大老远地从老远地从东京跑过来。 这也就引起了警察厅警备局安全调查科的注意。 松田阵平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她,碎碎念着刚才在电话里沟通得来的信息:“那个科室的人啊,可全都是一群人精,平日里看着好像只会泡泡茶、侃大山,实际上眼线遍布全国。所有高官们最恨的,就是那些人。” 云居久理清理好了秽物,一边整理衣物,一边隔着门询问道:“那岂不就是相当于特务警察了吗?专门负责调查一些高官的小错误,然后打小报告的那种?” “差不多吧。”松田阵平总结道。“警察厅现在的人啊都换了一批,四年前的那伙警察厅的人还觉得是梅泽一见诽谤、污蔑。现在的警察厅新上任的几个公安觉得是检察厅有问题要复查,啧啧。” 他发出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气音。 “说到底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无非就是一些人的利益方面发生了冲突,在官场上不是这个小团体、就是那个小团体的。今天这个小团体看着那个小团体不爽了、明天又是那个小团体看着另一个小团体不高兴。” 云居久理笑笑:“说的是哪,很有画面感。” 所以,就是检察厅这两年确实出了什么问题,引起了警察厅的注意。 导致警察厅决定从梅泽一见着手来深挖一下当年害得梅泽一见被辞退的原因。 只是松田阵平没有告诉云居久理的是,要复查检察厅的是自己的同期好友安室透。 好像是因为安室透在执行自己任务的时候,刚好涉及了和检察厅有关的事情,又因为自己没有办法出面,所以就让下面的人把梅泽一见从检察厅带走。 门把手转动了一下。 松田阵平看着云居久理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来,微微蹙眉:“医生说了,你晚上还要有营养液要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去警察厅接自己的当事人吗?” 云居久理点头:“不知道公安要问他什么事,会不会对三天后的庭审有影响,我想要去看一看他的情况。” 能被公安介入,感觉这件事情好像还挺严重的。 松田阵平没有同意:“不行,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可能在进行工作,工作狂也要有个限度吧。” “只是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又不会怎么样。”云居久理抓了一下头发,整理了一个较清爽的马尾。 她好说歹说,保证做了一箩筐,才让松田阵平同意送自己去公安在神奈川的分部。 安室透应该也不在,他现在身份可不一般了。 不能随随便便就出现在警察厅里,在那里的大概率都是安室透的下属们。 云居久理也没有想到自己进入公安部居然这么轻松。 地址就在神奈川县警大楼旁边的一个安防楼内。 松田阵平猜测,大概率是伊达航拨给公安用的,安室透来打过招呼了。 “这些好了,本来就在县警这边看守,被检察厅的人带走之后又挪回来了。”松田阵平调侃道。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公安是怎么跟检察厅交涉的。 反正三厅之间的关系本来就都挺差的,云居久理对公安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印象。 能从检察厅的手里要走人。 无非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戴着四方眼镜的年轻公安,叫风见裕也。 “松田警官,请您静候。”年轻公安将他们安置在等候室的房间内。 安室透也跟风见裕也打过招呼了,这位叫松田阵平的刑警是自己人。 第155章 看到风见裕也打量自己的眼神,云居久理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松田阵平睥睨一眼,主动介绍:“她是梅泽一见的辩护律师。” 风见裕也了然:“明白了,那么请你们二人静候。” 这个静候也没有静候多久,不过是一分钟的时间风见裕也就回来说:“梅泽一见只见自己的律师。” 意料之中。 公安现在突然把梅泽一见带走,说要询问四年前梅泽一见闯入国议会检举当时的检察厅,不管是谁都会提防警惕、不愿意多说吧。 六年前这件事被当时的国议会压得很死。 梅泽一见告的是谁、具体告的是什么罪证,手里又掌握着什么证据,全部都被压住了。 公安也是没办法了,想要复查又无从查起,听说梅泽一见因为犯事而被检察厅起诉,就赶紧过来先询问情况。 问了一下午。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检察厅那边又急着要人,所以安室透才让风见裕也放行,说不定梅泽一见见到自己的律师能说出来什么。 安室透虽然没有现身,但是人却在这里。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察觉到了,这个房屋的构造有些奇怪。 根据外面走廊的面积和室内的空间区域判断,整个墙壁里面应该是有分层的。 松田阵平冲着南墙眨了眨眼,随后轻哼一声。 等云居久理进了会面室后,松田阵平才食指弯起用指关节敲了敲墙壁,说道:“出来。” 透过单面镜被松田阵平隔空嘲笑到的安室透无奈地笑,对旁边的人说:“看吧,我就说这家伙能看出来。”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是啊,谁让我们两人现在身份不方便和其他人见面,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呆在这里呢?” 从安室透的这个角度来看,面前只不过是透明的玻璃墙。 但是里屋的人角度来看,就是实打实的一面墙。 松田阵平看着这面“墙”拉开一条缝,从里面走出来两个带着口罩和帽子的人,神色平淡:“你们这个年过得也挺繁忙啊,两位公安大老爷?” * 云居久理见到梅泽一见的时候,感觉他的状态不比在检察厅好多少。 她先开口安抚:“你不用太担心,公安这边的意思我已经交涉过了,他们只不过是想要知道一些有关于四年前的事情而已。这和你的案子没有关系,我们只要如约等待开庭审理就可以了。” 梅泽一见的手腕上套着那枚银色手铐。 这个手铐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曾经就职六年刑警的他把这枚手铐套在很多的犯人手上,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被套上手铐。 这种被逆转的形式,很容易摧垮一个人的自尊。 想必检察厅那边也给了他很多压力吧。 “四年前他们都不在意,现在想起来问我了?”梅泽一见觉得很搞笑。“无可奉告。” 站在“墙”另一头的三个男人看着室内的云居久理,脸上各露出不同的神色。 上次在“迷途之鹿bar”和云居久理见过一面的安室透一直很想说:“我最近因为一个人,对沾过大不列颠那边的人气质都很敏感,你的这位小女友那天的表现真的很像。” “她八岁之前的经历为零,我找不到。”松田阵平说。 不过换句话来说,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又能做什么呢? 上次她在和风街对松田阵平说,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可能八岁之前都生活在国外。 “如果按照她出生年来算起,那几年确实*有很多日籍人移民到国外。因为很多经济开发区在企业家和政治家们的频繁勾结下,导致利益呈现金字塔垄断形式。只有站在顶尖的人才能获得泡沫经济的利益,下面的人都因为忍受不了而移民国外。 那个时候也有很多黑手党和走私犯罪团伙们的高发期。”安室透捏着下巴分析,然后看向旁边。“是吧?hiro?” 站在角落里的景光被说到名字,没有转过身:“啊,是呢。当时爸爸妈妈被杀害后,我家亲戚也动过要把我送去国外爷爷家的念头,不过因为我那个时候患有失语症所以就没有去。我不去,哥哥也就留在日本了。” 他和安室透因为身份的原因,来这里都是全程戴着口罩和遮颜的帽子。 现在稍稍能喘一口气,也只是把口罩往下拉出半张脸透气而已。 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墙内的云居久理,语调轻缓:“她……有点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新闻也不是报纸。 景光感觉自己好像确实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云居久理。 但时间有些久远了。 至少不是最近。 “不过说到这个。”安室透笑眯眯的歪头看着松田阵平。“两个月前的时候,我记得某人好像说‘恋爱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不感兴趣’这种话吧?” 景光笑着应和:“是啊,谁说得来着?好像是某个在警校的时候还羡慕伊达班长是‘人生赢家’的家伙吧?” 松田阵平一人给了他们一拳:“少调侃我了,你们俩到底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马上要开庭了,不会延期吧?” 安室透揉着被打了一拳的右臂,故作沉思:“本来是打算12小时问不出来就还给检察厅的,但既然刑警先生这么不客气,不横行霸道一下感觉都有点对不起我们公安的骂名了。hiro,不如我们留他到48小时后吧?” 第156章 景光眼睛弯弯:“不错的决定。” 松田阵平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在开玩笑,“切”了一声:“既然你们要横行霸道,让她的庭审延期赶不上和我一起回东京。那我也见色忘义一下,让我女朋友帮你们问情报,我还不乐意呢。” 他故作不耐地迈开腿,朝着墙内喊“久理,走了”。 俩人把他又架了回来,一左一右地锁住他。 安室透:“梅泽一见为什么会冲进国议会检举检察厅的起因你还不知道吧?这可和你的女朋友有关喔。” “?”松田阵平。 景光:“我们这边的已知情报,梅泽一见四年前参与过调查京都云居莲花寺的爆炸事件。然后不到一周,他就收集了一堆的东西送到了国议会的桌子上。” “……”松田阵平。 第72章 072:说客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松田阵平沉默。 片刻后,松田阵平才缓缓开口:“真的吗?” 另外两个人不约而同点头。 消息是公安内部的。 应该可靠。 松田阵平再回过头来看着梅泽一见的时候,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梅泽一见调查过云居莲花寺的事情? 他在警视厅翻阅过档案,关于云居莲花寺的爆炸只有简单的几个事后废墟照片,因为不是什么知名景点,甚至连之前还健在的照片都没有。 如果梅泽一见调查过云居莲花寺。 或许他能够知道什么事情也说不定。 但是梅泽一见被公安带过来这段时间。 别说是透露四年前自己为什么横闯国议会了,就连一个字都没有跟公安们说过。 如果不是因为云居久理来了。 可能梅泽一见就要把这种沉默主义进行到底。 松田阵平看着那个年长自己十几岁的前辈,犹然嗟默。 “他大概是对现在的警察们彻底失望了。”松田阵平说。 旁边的二人也跟着同时沉默。 屋内。 云居久理身体微微前倾,让自己的距离能够靠近他一点:“梅泽先生,藤冈真的死因报告出来了,虽然对我们的形势不利但我已经有了帮你辩护道过失杀人的苗头。如果你能够配合公安的话,由公安出面,可以在法庭上给你拉一些印象分。 你也知道我们这一次面对的可是检察官……” 她的语气轻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轻柔。 梅泽一见抬眸,眼神冷肃:“公安们想要知道的事情和我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语气坚决。 没有任何商量的可能。 云居久理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曾经担任过刑警职位的人,不是什么普普通通被她几句好言相劝就会动摇的人。 她换了一种说辞:“梅泽先生,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公安愿意提及四年前的事情,这也说明了你当年的坚持是正确的。” 四年前。 他被所有人否定。 想必内心还是渴望能够有人认同自己吧。 在云居久理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梅泽一见虽然脸色依旧冰冷,但云居久理明显看到他瞳孔微动,但波澜只是一瞬间。 等到他讥讽一笑。 “是吗?如果是正确的,你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小姑娘,那些人的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无非就是那些检察官动了公安的蛋糕,公安坐不住了。” 他一边说着。 一边看向“墙”外三人的位置。 三人微微一惊,知道这位老前辈应该也看出这个房子是特殊设计的观察室了。 云居久理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公安们没有权限不会羁押他太久。 所以他只需要坐在这里,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 到了时间公安自然会把他还给检察厅。 再通俗一点来说,就是他压根就不信任公安。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现在的警察……” 她微微顿气,手指揪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她好像拉着松田阵平的手。 视觉犹如水波扩散。 她恍惚间想起摩天轮上的那一幕。 他明明可以拆掉炸彈却因为想要知道下一个炸彈地址,而选择放弃拆除的释然一笑。 云居久理的心中涌起无限信念。 她脱口而出,语气坚定。 “……和以前不一样了!” 墙外的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室内的女人,站在中间的那个嘴角弯弯,下颚微微昂起,浮现出得到了被女朋友认可的欢愉表情。 “……”安室透、景光。 云居久理的脸颊微热,知道自己刚才说得太绝对可能不会被梅泽一见认可。 她微微低头:“或许这种话由律师说出口没有什么信服力,毕竟我又不是警职人员,只是拿着委托人的钱来帮委托人做事的利己人。 就是因为我做不到为了抛开利益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即使面对死亡也泰然处之的平静,所以我才会觉得那样的人很可贵。 就像是笨蛋一样,好像人生永远没有回头路的勇往直前。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在他身边的话,他就真的会立刻放下剪刀然后等待死亡。我相信梅泽先生你四年前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不管别人的劝阻去了国议会现场。 公安们既然现在愿意重提这件事,不管他们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即使真的是党派之争,有人因为被动了蛋糕而想要查出现在的检察厅内幕,所以现在重新找上你想要了解四年前你掌握什么线索。 第157章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梅泽先生,抛开公安那些目的不谈,这也是完成梅泽先生你四年前想要做,但是却没有完成的事情。 再退一步来说,您觉得四年前的真相不重要了。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有庭审,是法官对我们的认可。是你平安无事地从检察厅里走出来,不会进监狱。是吧?梅泽先生?” 她的语气不卑不亢。 听起来就像是涌念圣经一般平淡。 墙外的三个男人哑口。 “哇唔。”安室透感慨道。“你这笨嘴拙舌的家伙,和她吵架能吵赢嘛?” “……”松田阵平。 在室内氛围开始变得融洽的时候,景光及时拉住了另一边差点发生的斗殴,横在松田阵平和安室透之间说:“先别闹了,你们没有发现梅泽一见的座位有点问题吗?” 两个拉扯着的男人停住了举止。 松田阵平横眉看着梅泽一见微微倾斜的身体,三个人同时看向梅泽一见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部动作。 然后,最先踹门而出的是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正全身心地投入在当说客的这个角色之中,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身后大门被踹开。 走廊的光从大敞的门外夺涌而出。 云居久理听到开门声回头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影从门口一步冲到云居久理的面前然后把她从桌子上捞起来。 “你、你干什么……”云居久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冲进来。 这不是糟了吗? 她刚才好不容易说到了梅泽一见的心坎上,他…… “嘎达。” 一声清脆的声响从梅泽一见的手腕处传来。 云居久理目瞪口呆地看着梅泽一见把手铐从自己的手腕上摘除。 梅泽一见捏着手腕的一角,在她和松田阵平的面前悠哉地晃了地晃了晃,嘴角讥讽:“居然被发现了,本来打算谈完之后在回检察厅的路上再动手的。” “你是怎么拆开的?”云居久理惊住了。“公安没有搜身吗?!” 梅泽一见的笑容拉长,眉眼深藏阴霾:“我当了十几年的刑警,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曾经是伙伴一样的存在。我太了解它们了,自然也知道该怎么拆。” “你想逃跑?你疯了?!”云居久理失声道。“你知道这是罪上加罪的行为吗?” “不然呢?在监狱里关一辈子吗?”梅泽一见反问。 云居久理这个时候才明白。 他压根就没有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地从检察官的手里走出去。 也……压根就没有相信过自己这个只处理过三个案子的小律师。 男人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背朝着她,语气严肃。 “你出去。” “阿仁……” “快点。”松田阵平没有回头。 他伸手开始解西装上的纽扣,一颗接着一颗松开束缚自己上身的制服。 云居久理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听到他语气里的某种兴奋和期待。 他说:“这是男人的‘战场’,不要随便掺和进来,” 梅泽一见把玩着被自己拆掉的手铐,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后辈,以睥睨姿态蔑视道:“小鬼,别不自量力了。” 松田阵平摘掉制服,扯掉领带。 气氛犹如烈火肃然,一触即发。 “你们要干什么……”云居久理刚想阻拦,却被松田阵平伸手退了出去。 “邦——”门被紧紧关上。 “阿仁!阿仁!!”云居久理伸手拍打着门板,却听到里面松田阵平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谁都不许进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家伙,他到底——把警察当成什么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要让我着急,快点开门!!”云居久理刚要后撤一步,借力踹门,结果就被一只手拉到了旁边的门内。 室内的光线非常暗。 暗到云居久理只知道屋内站着两个人,如果不是他们说话,云居久理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男是女。 “没事的,松田他有分寸。”其中一个人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云居久理总觉得有些耳熟。 好像在什么时候听到过。 他们的面前有一扇大玻璃,通过这个玻璃能看到方才云居久理所在的接待室内一切状况。 所以……刚才松田阵平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看着她和梅泽一见交流吗? 那她说的那些话……也都被听到了吗? “你们是谁?”云居久理回头看那两个人。 另一个人答道:“我们是松田的同僚。” “你们是公安?”云居久理蹙眉。 二人微微沉默,随后同时承认:“是,我们是公安。” “不会是那两个跟他‘闹掰’了的,然后被他从照片上剪掉的那两个人吧?”云居久理才不相信当时松田阵平说的那些话呢。 被剪掉。 肯定是一种保护。 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保护。 现在听到这两个人承认自己是公安,云居久理大概率也明白了。 可能是公安的什么绝密性事件吧。 所以现在才故意把灯光调暗,还戴着帽子和口罩,压低了声音跟她沟通。 云居久理也懒得管公安的这些事情,反正自己一个律师大概率和公安也没有什么牵扯。 第158章 她在看到接待室内对峙的二人,心跟着提了起来。 云居久理趴在玻璃上,能够听到一侧的话筒里传来屋内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见到松田阵平流露出那样的表情。 松田阵平的面前站着的是纵横地下拳场四年的拳王。 曾经警界的前辈,如今差一点越狱的罪犯。 云居久理看到了那种散发着危险怒火的表情,正燃烧着他桀黑的瞳孔,让里面充满尖锐的戾气。 他在生气。 第73章 073:战场 松田阵平要干什么。 安室透和景光知道。 刚才看着招待室里发生的事情,松田阵平就已经快要按捺不住了。 虽然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松田阵平也说过类似嘲讽警察的话语,但是安室透心里清楚没有人比松田阵平这个家伙更在意一个警察的职业素养。 云居久理的手撑在玻璃上,指腹压得有些发白。 她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目光追随着玻璃墙另一侧的那两个人。 梅泽一见也摘掉了身上的束缚,手铐是从中间断开的,被他扔在脚边。 “别不自量力了,小子。”梅泽一见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警察,手指在握成拳头的时候,外面的云居久理甚至能够看到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那种力量所带来的压迫感难以言表。 梅泽一见对自己也非常自信:“我这个可是打死过人的。” 松田阵平哼笑道:“是吗,那就让我见识见识吧。不过如果你一会儿要是被我打趴下了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律师好好接受审理。到底是判刑、判多少年,就好好地面对你的结果。” 他的声音透过墙壁上的音响传了过来。 云居久理得眼眶有些酸涩。 她不是爱哭的那种人。 但是松田阵平的这句话莫名催动了她的某种情愫。 梅泽一见虽然自己偷偷拆掉了手铐。 但是他没有打算把云居久理牵扯进来,所以就没有当着云居久理的面越狱,而是想要等着检察厅的人来接自己的时候再跑掉。 只是手铐被拆掉,让松田阵平提前发现了而已。 所以现在松田阵平打算用拳头来“教育”一下自己的这位老前辈,可能也是念着梅泽一见的这个举动。 现在把梅泽一见私自拆除手铐妄图逃跑这件事扼杀在公安这里,不对外宣扬出去。 对梅泽一见是一种保护。 但保护的前提是,梅泽一见自己愿意配合。 房间里的战场一触即发。 梅泽一见毕竟在地下拳场里打了四年拳击,他的力量和速度都是a.级的恐怖。; 拳速在攻击过来的时候,即使隔着一道墙,云居久理都能够听到空气被拳头击打的声音。 冷白色的灯光中浮现出两个交织的人影。 沉闷的击打声不知道落在了对方身体的哪一处,犹如纷落的豆大雨点落在骨骼上。 松田阵平左闪躲过摆拳,黑暗的眼眸之中散发出犹如地狱尽头般的冷枭气质。 他身上的白色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红痕。 猩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额角滴淌,眉骨破裂了一条口子,沿着他的眼角和脸颊,一直蔓延到下颚,然后变成一团团血珠滴淌。 云居久理的手压得更紧,然后在玻璃上握成拳头。 梅泽一见的鼻骨也断了。 血水从他的鼻孔流淌,脸花了一半。 他伸出手背擦了擦流淌的鼻血,说句话的功夫,血流得更多,但语气轻蔑:“现在的警察原来就这种水准吗?幼稚园里孩子的力气也不过如此吧?” 松田阵平手臂架直,右手的拳头松了松,手指“啪嗒啪嗒”发出指骨活动的声音,好像是某种活动开了的象征。 他痞里痞气地歪歪头,活动了一下颈椎。 顺便模仿梅泽一见的语气,也讥讽回去。 “啊,所以以前的警察也不过是这种程度吗?像挠痒痒一样,你不会是靠表演赛得来的所谓拳王称号吧?” 见血了。 以前和松田阵平打过好几架的安室透拿出手机,准备给风见裕也发信息,让他赶紧过来开门,把两个人分开。 他觉得这场闹剧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松田阵平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这家伙可绝对不会主动认输的。 因为安室透和景光这一次是避开了组织的视线,偷偷来到神奈川进行公安的工作。 为了保证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不暴露。 并没有多少公安知道他们的行踪。 在来的时候,安室透也告诫过风见裕也,不要留人在这里。 风见裕也这个时候听话得要命,真的就带人离开在附近看守,得到安室透信息的时候急匆匆赶回来还需要十多分钟。 三个回合。 “我要把你打趴下。”松田阵平的三根手指,依次收回,握成拳状。 他们两个人像是猛狮遇到了猎豹。 尖锐的牙齿,愤怒地嘶吼。 血液让他们的理智彻底消散。 宛如被烈火灌溉而成的瞳孔里,凝聚着想要把对方吞并的愤怒。 这一分多钟的时间流淌得十分缓慢。 云居久理在墙的这一边大叫着,让他们住手。 可是另一头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拳风刮起他的卷发,上一秒刚夺过直击下一秒梅泽一见的进攻更快。 第159章 松田阵平抬腿横扫,正踹到梅泽一见的小腹。但自己的右侧失去防守,二人齐刷刷倒地又同时跳起继续扑向彼此。 天花板上吊锤的吊灯,似乎也被室内这种无比兴奋的场面所刺激到而左右摇摆。 圆弧形的灯光照在白色衬衫和灰色囚服的两个男人身上。 红色的血迹斑点不知道是松田阵平的还是梅泽一见的。 云居久理只知道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像你这样的家伙到底懂什么?你们这些还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鬼们,不要太天真了!” 梅泽一见的声音因为嘶吼耳边的歇斯底里,他抓着松田阵平的领子用力一抛,想要把他甩到墙上。 松田阵平腰部一转,借着这个力道反客为主将他压在身下,左手摁着他的领子右手挥拳攻击他的面门。 一下、一下、又一下。 梅泽一见的鼻骨流血更多、耳膜充血、眼眶红肿。 “拜托,你以为大爷我浪费时间的给你查案子,是闲着没事干吗?你把她的信任当成什么了?” 小猎豹的牙齿咬在狮子的脖子上。 狮子的咆哮带动着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 那从衣服里爆发出来的肌肉块以一种势不可当的气势,将松田阵平从自己的身上用力踢开。 松田阵平捂着被膝盖踢中的小腹,抬头时看到黑影压来。 ‘小心!’云居久理大叫一声,心被揪起。 松田阵平虽然听不到云居久理的声音,但他的反应力犹在,迅速向前翻滚躲开梅泽一见的撩腿。 松田阵平额角的血流得越来越多了,灌溉在他的左眼,白色的瞳仁和黑色的瞳孔刹那间都变成了红色。 “你以为你现在自暴自弃,便宜了谁啊? 瞧你这幅上了刑场还哼歌的样子,妄自非大的老混蛋。 别想拿前辈的身份来教育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如果想要让我闭嘴,就站起来把我打倒!” 小豹子的怒吼撕开音响,犹如雷鸣落入云居久理的耳中。 他平日里总是会用一副我与你们格格不入的姿态,让所有人对他敬而远之,但这样的人却有着赤子一样难能可贵的心脏。 额发沾着血,露出他剑锋出鞘般凌厉的眼神。 像是兵临城下的骑士,肩膀上仿佛披着无风自动的战袍。 他要把这个家伙给揍醒。 “真是可笑的想法。”梅泽一见扶着墙站起来,身体紧绷得像一把刀。“不过确实让我看到了你的一点实力,来吧,让我见到你全部的实力。松,田,警,官。” “我曾经和你一样讨厌警察,觉得这些人拿着纳税人的钱真的在好好做事吗?可后来发现,让他们自我反省是不可能的了。只有足够多的能力改变现状,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成为警察啊!” 二人再次挥拳而上。 * 这场长达10分钟的“拳击赛”在风见裕也带着人拉开门之后落下了帷幕。 云居久理第一时间冲进现场。 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室内浓郁的血腥味。 房间里面的两个人各自躺在角落里,喘着可怕的呼吸频率,好像下一秒随时会断气一样疲倦。 云居久理蹲在松田阵平的旁边,看着他脸上的血渍和半睁着的笑眼,怒不可遏。 “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抱歉抱歉,实在是觉得这家伙很欠收拾,就擅自打断你们的沟通了。不过……战况应该还算精彩吧?我听到你在那边的房间里喊我了,我真的听到了。” 他半坐起来,看着另一头被重新套上手铐的梅泽一见,目光好像看向了历史的远方。 梅泽一见也在看着他。 两位现役刑警和辞职刑警彼此看着彼此,隔着满屋的血气,目光交汇在一起的时候梅泽一见把视线转向了云居久理。 “你的男朋友还挺会为你拼命的。” “……”云居久理。 “我喜欢这种男人交流的方式。”梅泽一见在两个公安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站起来,他的一只眼睛有些睁不开了,只能用另一只眼睛看着松田阵平。“现在的警察确实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梅泽先生……”云居久理看着他朝着门口走的背影。 那种勇士孤单的落寞,很容易让人共情。 “看,我就说了这家伙跟他讲道理没有用。”松田阵平话音未落,二人就听到走到门口的梅泽一见说了一句。 “四年前云居莲花寺里死亡的除了云居住持之外,其余人都是——” ——“检察厅的检察官。” 第74章 074:恋人 梅泽一见的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 ——【四年前死于云居莲花寺里的人,除了云居住持之外,其他的都是检察官。】 根据松田阵平的调查,在当年的卷宗里显示。 死于事故当中的是云居住持以及当时正在参观游览的游客。 可是当年调查这件事情的梅泽一见却说,死亡的都是当时的检察官。 怎么会这样? 云居久理在心里喃喃自问。 而四年前的云居莲花寺爆炸事件也是被检察厅列为“传真炸弾犯”的连环作案,死于寺庙里的又都是检察官。 怎么看都觉得云居莲花寺的爆炸事件应该另案调查。 从“传真炸弾犯”的事情里面摘出来。 第160章 除了这件事,梅泽一见就没有再提供别的什么线索了。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当年的很多事情已经没有了证据。 就算说,也只不过是让梅泽一见在“故意杀人”罪状里再多一条诽谤罪。 有关于四年前的云居莲花寺爆炸事件。 这也是梅泽一见能告诉他们的唯一一件事。 在公安把梅泽一见带走之前。 他看着松田阵平,意有所指地说:“身为警察,最可怕的不是面对罪犯,而是比你拥有更多权利的同僚。这是我这个失败的刑警,对你这个讨人厌的后辈的忠告。” “……”松田阵平。 * 松田阵平身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但也绝对说不上轻。 有很多皮外伤、淤青、擦伤还有轻微错位。 公安这边有简单的治疗药物,给松田阵平简单处理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两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已经不见了。 云居久理也没有刻意去找。 虽然在回去的路上,松田阵平再三跟她保证,自己从小小就经常跟别人打架,有分寸什么的。 但云居久理一直冷着脸,全程拒绝和松田阵平沟通。 云居久理本身自己就身体不适,外加还有经期荷尔蒙躁动。 刚才只能呆在玻璃墙后面围观这场“拳击赛”,已经让她心急如焚了,看着松田阵平绑好了手臂上的伤口,确定了一下身上的各处擦伤没有问题之后,就站起来朝着自己笑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回到家后。 家里的两位长辈看到松田阵平脸上的伤也没有说什么。 反正警察嘛,受伤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没死就行。 可是在看到云居久理浑身上下凝聚着的某种低气压状态。 松田家的两个男人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参与小情侣之间的斗争。 客厅里播放的刑侦剧刚好切换到了凶手谋杀受害者的场面,而此时此刻握着刀柄拍打黄瓜的云居久理,表情不比荧幕里的凶手好多少。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 大概率这把刀就架在松田阵平的脖子上了。 在长达一个小时的沉默里。 松田阵平躺在沙发上养着伤,默默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朋友,语气放软:“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话,我单方面宣布和你冷战24小时。” “咣!咣!咣!” 她手里的厚刀完美避开每一颗黄瓜块,落在砧板上。 四周果然安静了。 云居久理自己的火气完全发泄在这些可怜的黄瓜上。 随着每一下的拍打,那些黄瓜变成了汁液四溅的散块,然后又从散块变成了果泥。 一抬头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他抱着沙发上的靠枕,用沙发被挡住自己只露出一双眼一直在瞧着她。 他的左眉骨上贴着一块胶布,黄褐色的表皮已经开始渗血。 或许是因为胶布黏合在了他眉尾和眼皮上方位置,导致他的眼尾下垂,莫名看着像是某种犯了错误,但是又没有办法开口为自己求情的小动物。 他的大长腿垂搭在沙发把上,脚骨上也缠着纱布,虽然没有骨折但是好像有一些碰撞,公安们说用纱布固定可以防止错位。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不耐烦地握着刀:“看什么?” “你不是说24小时不要跟你说话吗?所以我就只能看着你啊。”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 身上的骨头发出“嘎达”的摩擦声。 他舒适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吃痛的抽丝。 “偶尔这样活动一下,还是蛮不错的,不然身体就会生锈。” 云居久理把刀扔在桌子上,转头就走:“那你就去找人活动吧,你不适合当警察,去当个街头混混倒是挺不错的。” 他上前一步,占据腿长优势拦住云居久理,从后面抱住她。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刚跟别人打完一架,这身上哪来的一股劲儿,她挣了一下没挣开,反而因为活动导致他钻了空子,脑袋挤在她的脖颈处轻笑。 “放开!”云居久理怒道。 “你很关心我嘛。”松田阵平语气轻快。“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睛红了。” 云居久理气得浑身发抖:“我关心你?少自恋了,我是怕你伤害我的当事人!” “但你进来的时候是先朝我走过来的。” “我是怕你被他打死,我不好帮他辩护。” “你明明就很关心我。” “没有!嘶……” 他的嘴唇沿着云居久理的脖颈上挪,呼吸擦着热浪蔓延到她的耳后,然后,湿湿热热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男人的卷发有些粗糙的硬质。 剐蹭着她的颈窝,瘙痒难耐。 她越挣,那种痒,就越发真实地存在。 “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松田阵平说。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云居久理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觉得他很可怜,所以你就要跟他打一架?” “他需要发泄的出口。”松田阵平说。“而发泄的对象,则是现如今的警视厅警察。” 所以。 松田阵平就充当了这个角色。 让梅泽一见和自己打一架,把积郁在梅泽一见心里的怨气都发泄出来。 第161章 而他,也想要把梅泽一见打醒。 赌上现役刑警的尊严,来一场跨时空的前后辈较量。 “你看,这个结果还不赖吧?”松田阵平微微蹭了蹭她的颈部,声音埋在她的发间。 云居久理很想也给他来一拳,可是想到他眉骨的破裂和嘴角的伤口,就忍住了这个念头。 等他伤养好了。 她一定要狠狠的,不允许还击的,打他一顿。 似乎是感觉到云居久理的反抗在收力,他才稍稍松开一点力道,然后慢慢挪到云居久理的面前。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 压了压火,正准备跟他讲讲道理的时候…… “其实,看到你着急,我挺开心的。”松田阵平的声音又轻又快,有一些小窃喜还有一点理直气壮。“毕竟我之前也为你担心那么多次,我们也要有来有往一下嘛。” “?”云居久理。 楼上的两位长辈旁听的时候,虽然*听不太清楚一楼的两个孩子在说什么,但是感觉氛围好像从白热化变得稍微平和了一点。 正当他们以为没事了,准备偷偷探头观摩下一楼状况的时候,结果又听到了叮叮咣咣砸东西的声音。 好像……打起来了? 二人又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那个大动静从客厅蔓延到了书桌、然后又从次厅消失在了松田阵平的卧室门口。 “?”松田丈太郎。 “?”松田爷爷。 这是在干嘛? 云居久理今天身体非常不适。 女人的这两天再加上肠胃炎,最大程度地限制了她的水准。 稍微活动一下,她就小腹抽痛到直不起腰,被松田阵平大横抱起摁在了床上。 两个身体内有伤和身体外有伤的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谁。 松田阵平把从医院带过来的药找出来,拆了几颗递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坐在床边捧着热水,一口口抿着热水把肠胃的绞痛压下去。 现在梅泽一见的案子还没有什么进展,她就生病了。 至少要浪费掉她一天的时间…… 他额角的胶布已经止不住伤口的血液了。 血珠又开始往外冒,顺着他的眉毛往下,悬在眼睑处泫而欲坠。 他没有什么反应,伸手想要直接用指腹抹掉。 云居久理拦住他的手:“别动。” 她从旁边的药袋里拿出一截棉花,擦掉他脸上的血珠。 血珠被吸掉的时候还残留着少许红痕,挂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侧。 “你给我换。”他坐在云居久理的旁边,然后把胶布从旁边的药袋里拿出来,递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蹙眉:“我为什么要给你换?” “我上午在医院还给你揉了半天肚子呢。” “……”云居久理瞳孔瞪大。“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你睡着了。”他理直气壮。 “……”云居久理。 这家伙偶尔的孩子气,还真有些让人欲罢不能。 老实说,云居久理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生气了。 生气主要原因却是像他说的,是关心吧?应该是了。 反正关心过后的愤怒也是真的。 他真的太乱来了。 根本就没有要做寻常路去解决问题的意思。 如果不是因为在场有他的两个公安朋友,这家伙多少也要受点处分。 对于处分这种事,松田阵平一点都不在意。 “那两个人你也见到了,没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本来‘闹掰’了的朋友。不过今天你见到他们的事情,千万不可以告诉别人。”松田阵平眼底升起暖流,坐在床边看着她靠过来的样子,仔细叮嘱。“我不想你掺和进公安的事情,那里的事儿都太危险了。我也和他们交代过,这次见面后,以后大概率不会再见了。” 直到他们任务完成。 云居久理撕开胶布的贴纸,对准他眉骨的伤口:“知道,我不会说的。” 清清凉凉的胶布贴在他伤口上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云居久理的手。 “我今天吓到你了吗?我想告诉你,你不需要把任何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你可以依靠我,也可以把自己的困惑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一起解决任何事情。”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真挚。 像是在宣誓般的沉重,也像是内心隐忍了很久的独白。 “我即使你的男朋友,也是你未来要共度余生的男人。所以,你完全不需要觉得有任何会麻烦到我、或者觉得会让我困扰的想法。 这本来就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事情。” 云居久理不敢再听他说话了。 他忽然好想拥有了能够让人落泪的能力。 这种被在意的情愫,像是沸腾的蒸汽,填满了云居久理心中最空洞的区域。 她从正面环住了男朋友。 然后,云居久理声音发颤。 “和我接吻吧。” 这是让她担心地补偿。 然后,让他们成为真正的恋人。 第75章 075:青涩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居久理说得太过直白。 乃至于当她捧着松田阵平的脸,昂首将唇瓣敷贴在他唇上的时候,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然后更加急促的喘息。 那种温热的气流,就像是被吹散的蒲公英绒毛朝着她翻涌而来。 第162章 他的唇角微微摩挲,犹如火星灼烫。 气流包裹舌尖,云居久理听到自己发出了有些奇怪的气音。 雄性荷尔蒙仿佛被这个声音瞬间拉开电闸,铺天盖地的扩散和栖压而来。 云居久理的视线被掠夺、主导权被掠夺、呼吸被掠夺。 她的鼻尖嗅到他额发垂耷下来的味道。 冗杂着难以言明的成熟温柔木质香掠过鼻尖,他用拳击手击打沙袋的力气摁着云居久理的手腕并上抬至枕头上。 他的体重压过来的时候,身上精瘦的骨骼感扣住云居久理的双腿并外掰。 滚烫的气流让云居久理闭紧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光直直地照射在她眼皮上,闭上眼睛的时候世界是一片橙红,只是有他的影子压过。 她成为了被品尝的对象。 餍足之后,他轻轻亲舐云居久理的嘴角,好像占据领域的骑士巡视自己的山河。然后俯身钻进她的颈窝,用自己的呼吸撩拨她的耳膜。 云居久理睁不开眼睛看他,正对着自己的灯光让她眼睫颤抖,她想要做点什么表情,却扯得嘴角发麻。 但能确定的是。 “你第一次接吻吗?” “怎么可能。”松田阵平好像被嘲笑到了的立刻反驳,“上次在和风街的才是。” 嗯。 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吻。 有一种……少年般的不受控的直接。 云居久理笑了,侧头看到他绯红的耳窝:“好青涩啊,松田警官。26岁的松田警官,居然把他的初吻给了我,真开心。” “……”松田阵平。 她有些调侃的语气好像在戳着男人某个薄薄的自尊心外面那不太牢固的保护壳。 好像知道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而露出那张眼角弯弯的笑意。 云居久理勾着他肩膀的手臂感觉到了他的紧绷。 他手臂撑着,像是做臂支撑一样压着灯光,微微挺身逆着光直直看她。 “你还想要更多吗?我还有更多,都可以给你。” 云居久理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捂脸转身:“不,不用了。” 缠在他手腕上的纱布松开了。 有一截不知道什么时候捆在了云居久理的手指上。 她被拽了回来。 手被强行掰开,他抵开她的齿关掠夺领域。 刑警先生某种不能被随便开启领域好像爆发了,气息吞吐,越发熟练。 她的头发被揉得凌乱,头皮麻了一层。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奇怪,眼角有着被灯光直射而分泌的泪花,好像被亲哭了一样奇怪。 刚才忽然就很想和他接吻。 想要像真正的情侣那样,发生应该发生的行为。 这都要怪他说的那些话太蛊了。 如果他没有那么会为她考虑;如果没有说那么好听的话;如果没有为了她和梅泽一见打架。 或许她还能自私一点,无所谓别人跟她攀扯上会有什么后果。 但现在…… 她在理清楚自己的“故事”之前。 更不敢告诉他了。 如果她的“故事”太黑暗,他应该会很为难吧。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了。 保持这样的状态也挺好。 就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也挺不错。 不过…… 他好像忘了。 云居久理摁住了他下移的手,把他推开,整理了一下乱发:“经期不能做。” 他愣住了。 后知后觉地看着云居久理起身去卫生间换纸巾。 云居久理看着他盘腿坐在床上气哼哼的样子,嘴角实在忍不住地弯着弧度一直到吃完晚饭。 松田家的另外两个男人也很纳闷。 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冷战吵架,怎么现在又开始恢复平常状态了? 青春啊。 不懂。 * 她房间里的床褥已经从干洗店送回来,并且烘干完毕了。 虽然松田阵平进行了一系列各种暗示,以她的身体不适唯有邀请她继续睡在自己的房间,并声称可以及时照顾。 但云居久理觉得他之后可能要忙起来了,便拉着自己的门,语速飞快地说:“我怕你打扰我睡觉,所以我还是决定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就这样,晚安。” 事情和她想得也差不多。 她刚关上自己房间的房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来电铃声以及松田阵平的一声“么西么西”。 然后声音就渐行渐远,彻底消失在了门外。 电话大概率是公安给他打来的。 梅泽一见说的那件事,被公安们知道了之后便点燃轩然大波。 事情和公安们猜测得差不多。 这些当官的人们,一个个都是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们想要做一件事,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划。 如果不是因为安室透和景光在组织里面卧底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端倪。可能这次他们都不会来到神奈川,也不会听到梅泽一见说起了四年前有关于云居莲花寺的一场爆炸。 这也印证了之前松田阵平的猜测。 他走回到自己的卧室内,一边关上门、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对里面的人说:“和我一开始推测的差不多,云居莲花寺的爆炸和‘传真炸彈犯’没有关系。一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检察厅故意要把这件事,融进‘传真炸彈犯’事件里,但现在我明白了。” 第163章 电话另一头的来电显示又是电话亭,松田阵平也没有细问安室透在干什么,而是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如果四年前,和背奈云墟一起被炸死的那几个人不是检察厅上报的游客,而是检察厅里的检察官,那么这件事交给你们公安去查更好。我总觉得……” 他想起上次在区警里见到那几个检察官的事情,语气更重。 “她好像被盯上了。” 松田阵平握着手机的指骨微微发力,贴在上面的胶布也跟着紧绷。 安室透“嗯”了一声:“我明白,我和hiro会去查的。你所说的那位老律师和检察厅的渊源,hiro也查过了。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立场不同所带来的某种冲突。” 检察厅要给犯人定罪。 律师要给犯人辩护。 虽然都是走司法这条路,可是要坚守的东西却是两个极端。 “我知道。”松田阵平扯了扯自己的衣领,把每一颗扣子拆开后大咧咧躺在床上。“虽然背奈先生没有妃英理律师那么可怕的胜率,但也是建立在他接触得更多都是公诉案件面对的是检察厅来着,那种程度还能保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胜率,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安室透笑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夸人,真稀奇。” “少来了,梅泽一见被检察官带走了吗?”松田阵平说。 “嗯,你们前脚刚走,检察厅的人就把梅泽一见带回去了。” “切,速度真快。生怕你们公安查出来什么似的,估计梅泽一见离开的这一会儿,检察厅里的某个人急得头顶冒火吧。” 安室透收了收笑音:“梅泽一见不能被定罪。” “这句话你应该跟法官说。”松田阵平刺了他一句,但还是询问。“不过……为什么这么说?你也同情他了?” “如果梅泽被定罪,那么他就彻底成为检察厅手里的囚犯,我们再也得不到任何线索。就算梅泽一见手里也没有东西了,但多少也是一个人证。” “……”松田阵平。 今天梅泽一见的那个表现也说明了,连他自己都不觉得能逃得过去,所以想要搏一把在公安把他送回去的时候越狱。 除非…… 安室透说出了松田阵平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念头:“你的女朋友可以胜诉。” “……”松田阵平。 他倒不是对云居久理没有信心。 而是觉得安室透说得实在是太轻松了。 简直就像是在说“我们晚上去吃寿喜烧”一样简单。 拜托。 这可是刑事诉讼。 而且还是在各方面证据确凿的前提下,逮捕了的嫌疑人啊。 见松田阵平不说话,安室透稍稍有些紧张:“难道已经确定了吗?” “那倒没有,梅泽一见不承认自己是故意杀人,声称自己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状态。不过就算是过失杀人,检察官们肯定也要拿这个说事儿。刑拘肯定是跑不掉的,距离庭审还有两天,她还生了病……”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本来安室透是不想说的,但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他也只能给松田阵平透露一点公安最近的动向了。 “对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迷途之鹿bar’有走私的枪械吗?我们这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还安排了一个人潜伏到中条青方的身边。到时候,你接应他一下。” 松田阵平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明白了,诸伏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吧?” 安室透很舒心,跟这家伙说话就是不用绕弯子:“是的,公安给hiro准备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背景,现在就以成员的身份跟着中条青方。” 只不过,hiro并不是以公安的名义打入了poker组。 而是以酒名为代号的这个组织,要求景光来做的事情。 安室透之前潜入“迷途之鹿bar”,就是为了得知那波走私的枪械。 现在知道了中条青方和“迷途之鹿bar”老板的关系。 组织就让景光也参与进来了。 “你们可真是……这种黑手党的工作还挺酷。”松田阵平哼道。 安室透也“切”了一声:“真希望跟你换换,让你来感受一下卧底的滋味。” 两个人互相调侃了对方几句,气氛变得稍稍融洽了一些。 在挂断电话之前。 安室透突然询问道:“对了,你和你女朋友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么八卦干什么?10月底,大概是我们去给萩原祭拜的一周前吧,怎么了?” 安室透顿了顿,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样子,对松田阵平说:“hiro说,他见过云居小姐。在四年前,萩原他所在的商业楼爆炸的现场,云居小姐就在人群之中。” “……”松田阵平。 第76章 076:雨夜 、 安室透的回答也很模糊,只是说当时萩原在商场楼上处理炸弾的事情被媒体报道出去,现场虽然有搜查一课的人以及防爆部队的人员在处理围观群众,但还是聚集着很多新闻媒体人。 当时在拆弹的除了萩原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爆破组成员。 所有人都沉浸在痛失同僚的悲伤当中,景光在附近勘察,在人群里面看到了那个年年轻的女孩。 她戴着黑色的帽子,穿着黑色连帽衫,身上背着一个黑色的单肩包,就像是一滴墨水淹没在人群之中。 第164章 “hiro说,在看到爆·炸的时候,在人群里面瑟缩成一团整个人浑身发抖,似乎是被巨大的爆·炸和火光刺激而产生创伤后应激症。hiro去询问她状况的时候,她表现出了非常抗拒的状态,完全拒绝了和hiro沟通的转身离开。” “……”松田阵平。 从云居莲花寺被炸毁到萩原遇害。 时间间隔大概一周。 她为什么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商户楼下面围观爆破组拆弹? 这只能说明,云居久理有可能自己也在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 但这也意味着…… “云居小姐见过hiro,知道hiro是公安。”安室透提醒道。 松田阵平补充道:“她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大概率认不出来。就算认出来了……” 她不会把公安的事情随便说出去的。 他相信…… * 云居久理躺在床上的时候,一点睡意都没有。 事情变得好像有一点点能够理解了。 她是在云居莲花寺长大。 18岁那年,养育了自己的地方被不明势力炸毁,但是又因为只是一个刚刚结束高考的孩子,完全没有能力去调查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事情。 所以在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司法考试。 再然后,有可能是在新闻或者报纸上面看到了“传真炸彈犯”的事情,所以就来到了东京。 应该……是这样的吧? 至于银行卡里面的钱,等到回了东京再让松田阵平帮忙查一下流水来源吧。 现在他们还在神奈川。 也不是搜查一课的领域,如果动用警察系统调查流水来源,势必会被神奈川县警的人知道。 云居久理躺在床上,目光从天花板转移到了窗外夜色。 那种密不透风的黑暗,就像是要永远这么堕落下去的颜色。 松田阵平因为自己好友殉职的事情,也在咬着“传真炸彈犯”这件事不放。 而她在失忆之前在松田阵平面前各种卖乖和讨巧,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获得“传真炸彈犯”才做出来的那种姿态呢? 云居久理横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 最后,只是幽幽然的长舒一口气。 嘴角微微有些酸麻。 下午的那个吻,好像是梦里才会做的事情。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当时会做出那个举动。 有一点太大胆了…… 可是,感觉还挺良好……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尤其是看到他瞳孔颤抖的可爱样子,就很想要让刑警先生褪去那副肃穆持重的姿态,变成一个会为她喘息的男人。 小山医生给她开的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本来这次来神奈川就没打算呆太久,所以药物也只带了一点,她也就懒得吃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豆大的雨滴落在玻璃上,传来犹如白豆落地的声音。 这个声音让云居久理没有办法安睡。 旁边的手机嗡鸣,云居久理伸手捞起来的时候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来自东京。 前段时间云居久理的手机被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爆了。全都是之前千田由梨、北村河和小坂小阳介绍过来的。 难道又是谁介绍给她的当事人? “哪位?”云居久理刚一开口,就听到电话另一头震耳欲聋的舞曲歌声,以及一个较为熟悉的清扬声音。 “‘方片’我就说吧,宝贝现在肯定还没睡呢。么西么西,我是你的专属哄睡君,长夜漫漫,温柔模式的红谷将在三秒钟之后出现,三、二、滴——” 云居久理按下挂机键。 神经病。 电话刚挂断每一秒钟,又打了进来。 再接通之后就是中条青方的声音:“你别闹了。晚上好,云居律师。我是中条。” 终于来了一个正常人。 云居久理坐了起来:“什么事?” 中条青方知道了梅泽一见被公安带走这件事,也知道云居久理在白天的时候去了一趟神奈川的地方公安部,所以赶紧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居久理简而言之地用一句话概括。 “没什么,公安那边只是询问了一下梅泽先生以前还是刑警的时候调查的事情而已。” 中条青方那边微微停顿片刻,以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不会是云居莲花寺的事情吧?” 云居久理记得松田阵平给她的叮嘱,知道公安在做的事情是绝密的,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就只能跟着中条青方装傻:“具体是什么我并不知道,那些人毕竟是公安,怎么可能会让我知道呢?” 对云居久理的这个回答,中条青方似乎有些失望。 但是中条青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又询问了一下有关于梅泽一见的案子,并许诺了一系列胜诉之后的各种好处。 云居久理听了半天,无非也就是经济方面地提供。 她兜里怀揣着九位数巨款,现在听中条青方说到那些数字,都不觉得有多让人血热,只是淡淡地回应:“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在电话挂断之前,云居久理还听到旁边传来红谷升的碎碎念。 ——“宝贝~如果你赢了,我就给你跳脱衣舞看,那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你……” “滴——” 忙音切断了童话。 第165章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站起来准备出门给自己倒一杯热牛奶助眠的时候,一拉开门看到松田阵平一只手穿衣服、一只手拿着手机说道:“好,我这就去。” “怎么了?”云居久理跟了上去。“你要去哪里?” 这一身是伤的……不会又是要出去出现场吧? 回家过年的搜查一课刑警,还要时不时地到神奈川县警这里当外援。 松田阵平回头看她,弯眸笑笑:“是啊,被抓壮丁了。” 安室透的电话刚刚挂断,伊达航的电话就切了进来。 据说是藤冈太太报的警,声称有人闯入家内,对她和自己的女儿人身伤害造成了巨大的危害。 伊达航出警的时候也告知了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看着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的样子,也跟了过去。 外面的雨下得很密集。 人的视线范围明显被降低了。 松田阵平刚走到门口,耳边还听着伊达航所说的有关于藤冈太太家被人闯入的事情,两只手都被占用了甚至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往雨幕里面冲。 可是走到车旁的时候。 松田阵平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淋湿。 雨伞把雨幕隔绝成了湍急的水流,密密匝匝的水珠落在他脚边的时候,顺着他的皮鞋流淌到脚边的石字路上。 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愣住了。 耳边也是雨滴打在胶质雨伞上的声音。 顺着后方看过去的时候,他看到云居久理有些苍白的脸色站在雨伞下面看着他。 “你怎么……”松田阵平握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顿。 ……跟出来了? 云居久理说道:“你没有打伞。” “没关系的,你不要管我了。”松田阵平刚想把伞推给她,却看到云居久理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门内女人:“你别闹了,只是出个现场而已。你的身体没有办法在这么大的雨天出门,就不要跟过来了。” “是藤冈太太的事吧?这涉及到我的案子,我要去。”云居久理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伸手扯过安全带套在自己的身上。“快一点吧,别让你的同事等太久。”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有些担心地又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无奈地绕过车头钻进去。 刚一上车,来自刑警先生的各种叮嘱就开始了。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小混混去藤冈家里闹事而已。伊达班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叫我过去也只是善后和简单做一下笔录而已。到时候你就坐在车里,哪里都不要去,听到了吗?” 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严厉的话语。 云居久理当然要说“好”了。 如果不说的话,这家伙肯定不会让自己去的。 在去的路上。 松田阵平简而言之地把刚才得到的信息,告诉给了她。 “据说是藤冈真生前欠下的一些债务,债主找上门了。孤儿寡女两个人瑟缩在家里,那伙人直接闯入进来,把母女两个人吓得够呛……” 他的声音里有着说不上来的疲倦。 像是烟熏过后的沙哑,又冗杂着车厢内暖流的沙意。 云居久理给他拧开一瓶矿泉水,让他润嗓子的时候询问道:“藤冈真欠了很多钱吗?” “嗯,这些年零零散散打黑拳赚到的钱基本上都拿来还债了。”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扭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还没到地方。 云居久理就看到了雨幕里闪烁着的警车灯光。 松田阵平把车停好之后,在人群里面的伊达航就走了过来。 门拉开的那一瞬间,云居久理嗅到了空气里弥漫着的某种血腥气味。 很淡,但是真实存在。 谁受伤了吗? 云居久理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车窗上的雾气,看到了外面犹如海底世界一般澄澈的黑暗。 在黑暗里面。 云居久理隔着人群,看到了被警察们控制住的几个小混混正在不依不饶地叫嚣着,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闯空门是一种违法的行为,反而质问警察为什么不帮助他们要债。 在这些叫嚣的声音里,还有着藤冈太太的哭泣声。 浓雾一般的黑暗,笼罩在这个世界之中。 云居久理看到了站在邻居身后的那个小女孩。 女孩的脸上没有害怕。 她只是抱着怀里的小动物,瞪着眼睛看着那些来家里闹事的人。 然后微微颔首,表情陷入无尽的黑暗。就像是已经被墨汁淋浇的白纸,拎起来的时候还在淅淅沥沥往下面滴着乌黑的水。 有一只浑身沾满鲜血分不清品种的狗,只知道体格很大,奄奄一息的躺在女孩怀里。 女孩紧紧地拥抱这只狗,好像拥抱着自己的亲人一样依依不舍。 怪不得前天来的时候在小女孩盛着糖果的盒子上面就画着一条狗狗。 就是此时此刻被小女孩抱在怀里的狗狗。 云居久理突然想起来。 藤本真的尸检报告上表述,有某种小动物的咬痕。 第77章 077:超人 只不过云居久理记得。 在藤冈真身上的咬痕已经是一周前的事情了。 就算被咬了而导致产生什么隐性疾病,那也早就过了潜伏期了。 第166章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泥石板路的缝隙流淌着。 在旁边忙碌的伊达航穿着已经湿透了的雨衣,旁边跟着一个云居久理之前在县警见过的小跟班,好像叫高木什么的,正安抚着藤刚太太的情绪。 只是这位高木先生好像还是个菜鸟,说了半天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云居久理坐在车里,把车窗稍稍拉下来一点,露出一条缝隙让外面的风夹杂着雨挂进来。 她的瞳孔在路灯下呈现出橙光的色调,好像有点亮的烛火在里面摇曳。 旁边有几个邻居听到动静都跑出来,他们刚好站在马自达不远处,闲聊的内容都落到了云居久理的耳中。 “真可怜啊,三个月前藤冈太太提了离婚,还被暴力对待了。想离婚离不成,丈夫死了也没有留下什么财产,结果还要被催债的人找上门来。” “听说藤冈先生欠了不少钱呢,幸亏藤冈太太给丈夫买了保险,拿到保险金应该就能把钱还上了。” “啊?既然这样,那这些催债的人为什么还要找上门啊?老老实实地等着保险金下来,不就把钱给他们了吗?” “还不是因为这些人想多要一点,以为藤冈太太好欺负所以就上门胁迫了。谁知道这家女儿养的狗不知道从哪儿跑了出来,还差点把那几个人咬伤呢。” “说到这个……” 那几个在闲聊的人突然降低了分贝,好像说到什么特别隐私的事情。 “藤冈太太也真是聪明啊,知道丈夫做那种工作一不小心就会死掉,所以给丈夫买的保险还是最大理赔份额的呢。” “是啊是啊,还完钱肯定还有很多富裕吧?” 凛冬的雨夜。 灌溉的是冷漠的土壤。 云居久理听得差不多了,从车上走下去。 她撑开伞,走到小女孩的旁边蹲下来看着被简单包扎了的狗,然后微微扬起雨伞询问:“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超人。”小女孩很认真地说道。 浑身是血的狗躺在女孩的怀里,疲倦地撑开地撑开眼皮打量着云居久理这个陌生人,尾巴一下又一下无力地摇摆地摇摆着。 “啊,超人啊,好棒的名字。”云居久理蹲下来,真诚的夸奖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吗?” 云居久理腾出右手,以友好的姿态和狗打了一声招呼。 女孩很开心。 别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都觉得很幼稚,但是眼前这位漂亮姐姐却在夸奖这个名字。 她抱着狗,下巴挨着狗的脖颈,说道:“它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狗,但真的像超人一样。” “这样吗?真厉害。”云居久理笑道。“所以刚才超人‘先生’也保护你了吗?它身上的伤口,是英雄的‘勋章’吧?” 小女孩认可地点点头:“是的,刚才那些人跑到我家里。我和妈妈都吓坏了,是超人的出现,才让我妈妈有机会报警呢。只要我召唤它,它就会立刻出现,上一次也是……” 云居久理眉尾微抬:“嗯?上一次?” 小女孩低下了头,好像不是很想谈到这个话题。 云居久理换了一个角度:“不过我上次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见到超人‘先生’啊?以这样的形式见面,还真有点失礼了。” “爸爸不让养它……”小女孩小声嘟囔。“上次,就把它赶出来了。” 狗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 大概率是黑细犬和不知道什么类型的犬科的混合,有一点像多伯曼犬,体型比较偏向于大型犬,从牙齿上面能看得出来是惊人的咬合力。 在它还是一条小狗的时候被小女孩发现,然后带回了家。 妈妈也很*喜欢狗,便同意女儿收养。 可是爸爸不愿意,并多次因为养狗问题在家里发脾气。 “他还拿烟头烫超人……超人痛得一直叫,真的很过分。”小女孩搂着狗狗,声音哽咽。 狗狗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安慰小主人让她别伤心。 这个家的男人要把狗卖掉。 因为妈妈也在为了爸爸欠债的事情烦心,所以也不同意小女孩继续养狗。 狗狗是被小女孩放跑的,并在浓町站的公园给它安了一个家。 那里是小女孩每天放学会路过的地方。 这条狗就会陪着女孩走完幼稚园一直到家里的这条路。 “原来是这样啊。”云居久理伸手摸了摸“超人”的脑袋。 这只狗对云居久理似乎也放下了戒心,只是抬着眼睛看着这个一直抚摸着自己的陌生人。 小女孩的情绪变化也很快,好像从这种家庭里面长大的孩子,总是要比其他的同龄人坚强得多。 她自己安慰自己道:“不过妈妈答应我了,只要杀掉爸爸的那个人判刑,她就会同意我把‘超人’带到新家去了。” 云居久理语气轻扬,十分温柔:“哎?你们要搬走了吗?” 不是……没有钱了吗? 刚拿到保险金,就要立刻搬走吗? 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小女孩也很高兴,似乎也早就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是的,妈妈说要带我去大阪,再也不回来了。” 再也不回来了。 因为这个家的男主人死亡了。 困扰着她们的噩梦也消失了。 明明在这个家庭里面充当着顶梁柱作用的男人,本以为可以为这个家里的妻子和孩子遮风挡雨,可没有想到所有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第167章 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至少在这个家遇到了外来者的入侵,这条狗还知道冲过来保护主人。而有的所谓男主人,只会在风雨来临的时候,将自己的家人推出去。 这边云居久理在和小女孩聊天。 那边的男人们工作得也热火朝天。 几个闹事的家伙喋喋不休,一副“我们才是受害者,我们只是来讨债”的样子,死活不愿意上巡逻车。 松田阵平耐心耗尽,在雨幕中点燃一根烟:“你们非法入侵,用刀捅伤了主人家的狗就是侵害他人财产。我奉劝你们老老实实地上车,不要把事态变成妨碍公务,否则的话只会让你们自己更不自在。” 他语气平静,就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一样熟稔。 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恐吓。 这几个小地痞被警察记住了脸,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还是逞能的说了几句狠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好厉害……”那位小男警捧着手电筒,顶着绑有防雨罩的帽子幽怨叹气,好像在为自己刚才不是很优秀的表现感觉到惋惜。 “高木——走了。”旁边的伊达航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云居久理才知道他叫高木涉。 还在警校训练期,被派到派出所实习,因为县警区的人手不够所以又调了过来。 看着这个新兵蛋子。 明显还是已经干了多年警察的伊达航更加熟练。 云居久理一边听伊达航教育后辈,一边被松田阵平教育。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下车吗?”松田阵平抓着云居久理的手,往他的大衣口袋里塞。“冷吧?” 云居久理微微哈一口气,吐出一小块白色的气流,但是这团气流很快就被雨滴冲散。 她看着被伊达航押上车的几个人,其中有一个身上也带着血还缠着纱布,走在人群前面最趾高气扬。 云居久理询问道:“那些人没事吧?” “没什么,有一个被咬了一口,要去医院打破伤风针。”松田阵平闲散地扔掉手里的烟,然后看了一眼天边越下越大的雨幕,开始发愁为什么这个国家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件。 云居久理的手指在他的口袋里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示意他想要去询问一下那几个来闹事人的情况。 松田阵平思索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她朝巡逻车的位置走。 车厢里面也湿淋淋的,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潮气。 在靠近的时候,云居久理还能听到里面的人在抱怨着。 “真是晦气,被咬了这一下我不会得狂犬病吧?真是的,” 伊达航正准备开车离开,回头看到了云居久理的时候,便摇下车窗询问:“怎么了云居小姐?” 云居久理指了指那个手背上捂着纱布的男人,说道:“我想看一下他的伤口。” 伊达航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是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家伙。 小黄毛刚想开口嚷嚷自己的伤口怎么可以随便被别人看,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位面色冷峻的警官站在不远处,虽然目光没有在看着自己,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他没有办法拒绝。 云居久理掀开小黄毛捂着的纱布,借着灯光左右端详了一下他手臂外侧的咬伤。 伤口呈现出动物牙齿的直线和外肿。 因为“超人”的咬合力很强,伤口外翻的时候血液从里面汢汢流出。 云居久理听着小黄毛的鬼喊鬼叫,又把纱布给他盖上。 虽然流血了,但实际上伤口只有一个,反倒是“超人”身上的伤口更多。 刚才云居久理检查了一下狗狗身上的伤口,全部都是用一把水果刀捅出来的。虽然伤口都避开了喉咙、腹部,但是从“超人”的状态来看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那把刀也被列为今天晚上闯空门的证物,被放在储物袋里一并带回到警局。 刀刃整个儿从中间弯了起来,像是之前刀尖抵在什么硬物上面而造成的受力过大。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把刀弯了,所以对“超人”造成的全部都是皮外伤而已。 “这把刀是怎么回事?”云居久理问道。 小黄毛赶紧解释:“我们可没有携带什么尖锐物品,今天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友好协商一下还款事宜而已。都怪那条臭狗,突然从窗户外面冲了过来把我扑倒,死死咬着我的手臂不松口。我只是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一把刀,只是为了防身而已。” 所以,这把刀是在藤冈家里找到的。 云居久理又看了一眼那条狗,转过头来的时候伸手朝着小黄毛的后脑勺摸去。 从不知道情况的人眼中看到的,是一个漂亮女人温柔抚摸着男人的后颈,指尖轻柔、速度缓慢。 小黄毛还以为云居久理要动手打他,结果漂亮女人居然用力非常轻柔,他脸上浮现有些诡异的红晕,随后“嘿嘿”两声:“警察小姐,别这样……” 松田阵平的脸色当场绿了下来。 但云居久理的意思并不是调戏小地痞,而是想要摸对方后脑勺摔倒撞到的位置。 果然。 她摸到了一块鼓包。 位置并不大,在枕叶的位置。 但是小黄毛自己对这个伤口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 因为人的头颅在受到撞击之后,会造成一定的神经损伤。而这样的结果不像皮外伤能够有很明确的视觉反馈告诉你,你的身体受伤了。 第168章 有的时候伤者因为察觉不到头颅明显的疼痛,所以会误以为自己没事。 就比如说现在。 云居久理的指尖摁了摁那块鼓包,小黄毛“哎呦”一声整个脸像被打了一拳似得痛苦。 第78章 078:伯劳鸟 事情很快就解决完毕了。 云居久理在伊达航收拾现场东西离开之前,走到证物袋旁边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把扭曲的水果刀,看着上面奇怪地折断痕迹。 “这把刀的材质并不是很坚固,用来切切水果倒是可以。”云居久理看完之后,小声说道。“这个刀弯折的地方很奇怪,在刀柄连接处。是不是有人拿这把刀,捅了什么硬物?” 伊达航在旁边收拾东西,听到云居久理的话乐呵呵地抬起头:“云居小姐观察得好仔细啊,没想到现在律师的水准也这么高了。没错,我刚才询问过藤冈太太,她说三个多月前因为和丈夫提了离婚,丈夫非常生气地动手打了她。在情急之下,藤冈太太就拿出这把刀,想要保护自己。结果不小心戳在了丈夫的腰部。被丈夫腰带上面的铁扣挡住,所以刀直接弯掉了。”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 看样子三个月前的那场冲突,规模不小啊。 在任务收尾的时候,伊达航说到了藤冈真欠钱的对象:“神奈川这边有一个新兴产业,是打着游戏电子名义但是却内含赌博形式的电玩城,藤冈真就是在那里欠了很多钱。” 松田阵平不屑:“都什么年代的人了,还会对这种东西上瘾。” 伊达航笑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管过了多大的年纪,人总是爱玩游戏的。这毕竟是一种放松、也是现在压力这么大的社会另一种形式的消遣。” 有的人需要压力发泄的出口。 就有的人会用这样的形式谋取利益。 所以打着能够帮你放松的幌子,让这些人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圈套。 云居久理去过那个电玩城,但是看刚才那几个小地铁来要债时的姿态,突然觉得和中条青方之前带来一些人的场面还挺相似的。 等事情快要忙完的时候,雨也差不多快要停了。 小女孩抱着伤痕累累的狗,哀求着妈妈希望能够收留它一晚上。 妈妈同意了。 小女孩高兴得要去公园把狗的食物拿回来。 云居久理拦住了小女孩,亲切的微微俯身对小女孩说;“这么晚了你一个小孩子去多不方便呀,而且‘超人’还需要你的照顾。姐姐去帮你拿吧,在什么地方呀?” 对于云居久理很热心肠的要做的事情,松田阵平选择暂时和伊达航分开。等处理完狗的事情,再回警署。 这个夜晚又要泡汤了。 对于警察来说睡眠是最少的东西。 松田阵平也早就已经习惯了。 狗狗所在的地点距离藤冈宅并不远,但是需要过两条街。 现在是凌晨2点。 在这样的时间点里大马路上,依然可以看到没有休息的小型商店在闪烁着灯光。 就像是一颗颗在黑暗当中燃烧的星光。 稀薄而又珍贵。 松田阵平撑着伞。 伞下面,是两个人。 云居久理的手搭在松田阵平的手臂上,两个人并肩前行在深夜鸦雀无声的街道里,偶尔两边会传来夜猫的声音,但很快就转瞬即逝。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怎么和云居久理说梅泽一见的案子。 安室透说这个案子要赢。 可是怎么赢? 雨伞遮住了星空。 厚厚铅云般的雨滴下沉,啪嗒啪嗒落在胶质的雨伞上。 雨又下大了。 面前的公园充满了泥土混合着雨水的黏稠味道,过了桥有一条朝南的小路,两侧是居民楼,再往前走就能看到派出所的信号灯。 雨幕过大导致可视范围变得模糊不清。 他们绕过了一个停车场,终于找到了小女孩所说的地方。 是一个很简陋的衣柜。 大概率是谁不要了,丢在这里的被当成了“超人”暂时的家。 衣柜里面还有一包崭新的狗粮、玩具球、简单的梳毛工具。 应该都是小女孩放在这儿的。 云居久理拿了一个袋子,松田阵平蹲在旁边帮她把衣柜里面的东西都装起来。 “谢谢。”云居久理说道。 松田阵平握着一枚玩具球,在手里掂了掂。 球体和里面的玻璃球碰撞,传来了清脆的声响,他笑道:“以后我们家里也养一条狗如何?” 云居久理脸颊微热,从“我们”这个包含语境里摘出来:“我没有养过狗,不会养……” “没关系,我们一起养。”他又重复了一遍。 云居久理嘴角不受控地弯了弯。 这种被他一直放置在未来蓝图里的感觉……实在是太有安全感了。 好像在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就自动把她划分到了自己的领域里。 在松田阵平把这些东西全部都装起来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一个人影在停车场的门后闪过。 “是谁?”松田阵平小声念道。 那个人影掠过的太快了,但刚才在松田阵平眼角余光中一直瞧见对方站在玻璃门后,本以为是个什么木桩,可是抬头的时候却瞧见那个东西微微晃动。 在松田阵平喊出来的时候,对方闪身消失。 第169章 在这个时间点还出现在这个停车场。 甚至在有人喊到自己的时候拔腿就跑。 属于警察的某种下意识立刻驱使着松田阵平跟了上去。 橙黄色的楼梯灯光好像被雨水侵蚀,散发着一种铁锈斑斑的昏暗质感,这个色调让人的感官很不舒服。 在云居久理踏足进去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好像被放在烈火上灼烧的感觉,每一寸肌肤都有着被火舌舔舐的疼痛感。 她脚步微慢,眼看着松田阵平跑到了负一楼。 这个地方的停车场有两层楼。 刚才他们在一楼,而负一楼的停车场光线更暗。 在松田阵平前脚刚跑进去的时候,云居久理就听到门外传来“嘎达”一声脆响。 这个声音像是某种机关合并的按钮,导致云居久理不管怎么转动门把手也没有办法把门打开。 松田阵平站在门内对她说:“快走!” 整个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甚至于云居久理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站在门外,一边拍打着玻璃门一边说:“我打不开这个。” “你不要管我,快走!”他在门内喝道,然后瞳孔骤然微缩。“快低头!” 这一声几乎用尽了松田阵平所有的力气,让云居久理下意识地蹲下。 咣—— 一声巨响。 铁质的棒球棍擦着云居久理的脑袋落在她旁边的墙壁上。 铁皮和墙壁碰撞,同时发出疼痛般的嗡鸣。 墙上的白粉扑扑掉落。 云居久理眼角看到又是一道白光闪过,朝着她的小腹横扫而来。 她下意识地伸臂挡住,让铁棍落在了她紧绷着的手臂外侧。 如果被棒球棍敲中了人体脆弱的腹部。 她大概率整个人可能都会站不起来。 有的时候,云居久理真的很感谢没有失忆的自己懂点防身术,这就导致了她的反应能力、身体素养还有动态视力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而现下,她的抗击打能力好像也还不错。 至少没有因为挨了这一棍子就整个手臂报废。 然而,就是这样一抬头的工夫。 她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再准确来说,应该不能称之为是一张脸。 因为那个人的脸上戴着一个类似于伯劳鸟的面具。 尖锐的嘴巴,漆黑的眼眶。 再加上ta的手上还戴着一双黑色的手套,完全遮盖了ta的肤色让人没有办法辨识是什么样的人种,就更别提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这个面具在暗淡的灯光里反射出一种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骇人气质。 云居久理甚至能够看到在对方那漆黑的瞳孔里迸射出来的某种杀意。 这个面具、这个面具…… 云居久理的脑袋开始酸麻疼痛,像是被电流钻过一样让她的视野又变得模糊。 不行。 现在不可以。 ——【“背奈、背奈……啊,背奈……”】 不知道是谁在念着这个名字。 听声音大概率是一个男人,语气十分亲近和欢快,像是逗弄孩子一样语气非常宠溺。 眨眼之瞬。 云居久理的大脑在现实和回忆当中穿梭。 空气被棒球棍搅动,自上而下朝正云居久理的肩膀攻击而来。 云居久理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才让自己不至于迷失在记忆的拉扯之中。 她侧身扶墙,努力寻找身体的平衡。 松田阵平被“伯劳鸟面具人”关在了负一楼的停车场。 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要让云居久理落单。 这里太狭窄了。 根本没有办法让云居久理施展开。 她听到门内的松田阵平对她说,让她先出去,先离开这个停车场。 云居久理只能听从松田阵平的指引,在闪身夺过棍棒攻击的时候,寻找跑出去的间隙。 这个“伯劳鸟面具人”的身手实在是太灵活了,而且目的性极强。 几乎每一下攻击都是奔着云居久理的头颅而来。 她的脑袋在“伯劳鸟面具人”的严重,就像是一块可口的大西瓜,只要用ta手里的棒球棍憔悴,就可以品尝胜利的喜悦。 是谁? 是谁要杀她? 是什么人? 是……检察厅里的人吗? 就像是多年以前让云居住持失去了一只眼睛的那种行为一样,也想要让云居久理吃一点这样的苦楚? 只是因为她接手了一场和检察厅对着干的刑事诉讼? 这种事情不适合在此时此刻仔细揣度。 云居久理在她挥棍的缓冲期,横腿踢向“伯劳鸟面具人”的面部,想要把ta脸上的面具踢掉。 这种立体的鸟嘴面具骇人只是一瞬间的,而且还会给对方带来一定的视野限制。 ta躲开云居久理的横踢,准备用棒球棍继续攻击云居久理腹部的时候,却被云居久理的假动作欺骗。 云居久理直接在半空收腿,一个箭步朝着“伯劳鸟面具人”的右后方视野盲区飞奔。 ta的身上套着一件类似于万圣节材质的常见黑色披风,完全裹住了ta的身形。 云居久理只知道ta的身高好像和自己差不多。 云居久理的个头在日本这个国家的平均身高来看,其实并不算太矮,还有很多与她身高一致的男性。 第170章 “伯劳鸟面具人”好像是被云居久理激怒了,“伯劳鸟面具人”跟出来的时候沿途击碎了楼梯间并不高的所有吊灯。 玻璃碴子掉了一地的时候,身后的所有灯光也在那一瞬间消失。 黑暗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尾随着云居久理,仿佛要把她吞噬。 就在云居久理快要跑到一楼地面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伯劳鸟面具人”竟然放慢了脚步。 并且……ta的左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类似于手机的黑盒子,然后手指在上面准备拨动什么。 黑暗中。 黑盒子上面闪烁的绿色英文十分显眼。 ——【getting ready(准备中)】 糟了! 云居久理整个人血液逆流,头皮发麻。 她骗了! 目标根本不是她! 是被困在负一楼的松田阵平! 这个“伯劳鸟面具人”手里拿着的黑盒子,是炸弾遥控器! 第79章 079:樱花转轮 “住手!”云居久理的声音撕开雨幕,她折返回来。 血液变成怒火燃烧在她的眸底。 她伸脚踢飞了“伯劳鸟面具人”手里的遥控器,然后在遥控器落地的时候迅速踢开。 “伯劳鸟面具人”没有想到她居然还敢回来,在遥控器落地被踢开至很远的时候,ta彻底被云居久理点燃了怒火。 强运动下牵扯的肠胃又开始隐隐作痛。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的行为能力受到了肠胃炎的阻碍,她的呼吸都没有办法跟得上自己运动的频率,只能在闪躲的过程当中寻找反击的机会。 “伯劳鸟面具人”因为愤怒而导致速度更快。 棒球棍割裂了空气,带有一种风萧的破空声。 有几次挥舞的棍棒堪堪要碰触到云居久理的身体,但是都被她躲过去之后,云居久理发现他们之间的距离遥控器越来越近了。 云居久理明白“伯劳鸟面具人”的想法。 ta想要重新拿回遥控器,启动炸彈。 如果一直被ta这样牵着鼻子走,遥控器一定会被ta重新夺回的! * 这个停车场的负一楼阴冷而又黑暗。 只有面前的一个双色液体炸彈在月光下闪烁着瘆人的光泽。 左右两侧有一个储蓄玻璃桶,一蓝一粉。 是特质的爆炸性物质。 单个放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但是只要二者混合起来就会产生紫色的“火焰”,让人顷刻间丧失意识。 松田阵平不敢乱碰。 只是按照自己上一次拆除这个炸彈的经验,先把引爆的倒数计时垄断。 不过……那个“伯劳鸟面具人”好像上一次被诸伏景光打了一枪之后,就暂时性地消失匿迹了。 他还以为偷渡到别的什么国家逃窜了呢。 没想到居然还呆在日本。 那个家伙在他们的手里吃了亏之后,这一次制造的炸彈体格明显要比上一次小了很多。 即使如此这样体格的炸彈,也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炸彈旁边的他烧得体无完肤。 松田阵平虽然能拆除这个炸彈线控,但是他知道这个炸彈还可以远程操控。 “冷静、冷静……”他小声告诫自己。 在这种时候不能心乱,不能急躁。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松田阵平长舒一口气,强压住心里的浮躁,用挂在车钥匙上随身携带的简易拆除器械撬开了双色炸彈的主槽。 因为上一次处理过这个炸彈,这一次的他得心应手。 处理的时间也是上一次的一半。 四周的声音太过嘈杂,好像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在最后一根引爆线被剪掉之后。 松田阵平听到来自头顶上的一声枪响。 声音非常近,几乎就相当于就在他的头顶。 --“砰” 他的指尖僵住了。 * 就在云居久理和“伯劳鸟面具人”把遥控器当成争夺的对象,进行着犹如拔河比赛一般的推拉赛时。 “伯劳鸟面具人”似乎觉得这样的场面是时候该结束了。 ta身上那条宽大的斗篷,就像是伯劳鸟的翅膀,煽动者狂风猎猎。 借着昏暗的灯光,云居久理根本看不清ta的举止,只知道ta从口袋里好像拿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并对准了她。 云居久理下意识的颈椎发紧。 那是来自于枪械所带来的压迫力。 ta的身上居然带枪?! 泛白的灯光落在ta脸上尖而又长的鸟嘴面具上。 被拉长成恶魔一般鬼魅黑影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缓缓靠近。 ta抬起手的时候,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枪。 型号是日本的m60。 这居然是专门为执法人员制定的转轮手枪。 云居久理还没有来得及从“伯劳鸟面具人”手里为什么会有日本警用的樱花手枪这件事里缓冲过来,就看到“伯劳鸟面具人”的手指开始扣动扳机。 m60只有五发子彈。 就像是樱花的五个花瓣一样。 如果能够躲过五发子彈。 趁着“伯劳鸟面具人”换弹匣的时候,她就可以反击了。 但理想很美好。 云居久理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够躲过这些子彈。 可是,她发现了一点。 那就是“伯劳鸟面具人”也不敢随意开枪。 第171章 云居久理的位置堪堪在射程范围内。 可ta的脸上带着妨碍了瞄准的面具,如果一不小心,就会打偏的。 而且,这个停车场距离派出所不远。 如果开枪的话,枪声会把附近的警察吸引过来。 “你到底是谁?”云居久理打算跟ta谈谈。 用的既然是警职人员的手枪,莫非和警察有什么关系? 既然ta有顾虑,那么云居久理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等松田阵平脱离负一楼也说不定? 但是“伯劳鸟面具人”明显没有那么笨,ta好像猜到云居久理在故意拖时间,用手指指了指云居久理脚边的遥控器、然后又指了指云居久理的脑袋。 这个意思是——【把遥控器给我拿过来。】 云居久理微微抿唇,被枪指着脑门的时候,她只能照做。 但是遥控器绝对不能给这个家伙。 云居久理缓慢靠近遥控器的位置,然后微微弯腰把遥控器从地上捡起来。 “伯劳鸟面具人”左手端枪、右手朝着云居久理伸直,然后微微动了动手指。 ——【给我拿过来。】 整个全程,ta没有说一句话。 这种行为在心理学上表明,罪犯不愿意和外人沟通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要么,这个罪犯打算之后继续犯罪,不能留下任何让自己暴露的线索,哪怕是声音。 要么,罪犯可能和受害者认识。 云居久理拢共也没认识几个警职人员,抬头看着那只鸟面具的时候,她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的狂跳。 这种跳动的频率和正常的快速还不一样。 在她和松田阵平接吻的时候,她的心脏跳得也很快,但至少是按照一个频率在加速运转。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跳,却完全没有任何频率可言。 咚、咚咚、咚、咚咚咚…… 这样乱糟糟地跳动着,仿佛要从她的胸膛里被挤压出去一样的感觉,导致她的呼吸也跟着降低。 遥控器的大小和手机差不多。 捧在云居久理手里的时候,她的耳边好像被水流灌溉。 外面雨水落地的声音钻进她的耳膜之中。 整个世界里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她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好像又被缩小,眼前所看到的世界又变成了朦胧一片。 在滚动的画面里,她站在大街上,一直追逐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狂奔。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在临走之前交给了她一个东西。 是什么呢? 好像也是一个小黑盒子,上面还有着一些可以按下去的凸起。 那个男人对她说。 ——“不要跟过来,也不要说认识我,我不是你的父亲。”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的父亲是谁,然后忘记你之前的名字,去找背奈先生。” ——“看到那个钟了吗?在钟声响起来的时候,你就按下去。” ——“到时候,你就要遗忘掉你八岁之前的一切,不能再和任何人提及,记住了吗?等到事情结束,我就会回来找你,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的生命,我的爱。” 云居久理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 那个男人在流泪。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眼泪让他变得异常脆弱。 可是这一切都没有阻止他的离开,说完之后便毅然决然地消失在街的另一头。 故事好像从被遗弃的女孩,变成了临行托孤。 她的爸爸……那个把她放在大街上的男人和背奈云墟认识。 她是被自己的爸爸,交给背奈云墟抚养的。 “伯劳鸟面具人”等不及了,ta被云居久理的木讷激怒,朝着云居久理更进一步。 枪口和云居久理头颅的位置更近了一些。 他们之间的间隔只有一米而已。 ta的手也跟着伸了过来,不耐烦地晃动着手指,让云居久理把东西给ta。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手里的遥控器。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于以前的事情,但是又想到现实里的松田阵平还被困在负一楼。 精神力在回忆和现实中被拉扯。 可最后,还是现实打败了回忆。 等到她收拾好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伯劳鸟面具人”的手距离她手里的遥控器还有不到一厘米的空隙。 不能给ta! 云居久理的手腕迅速后转,把遥控器扔向自己的身体后方足够远的位置,让“伯劳鸟面具人”的手扑了个空。 “伯劳鸟面具人”彻底愤怒了。 ta手里的枪抵在云居久理的脑袋上,几乎想都没想地扣动扳机。 ——“砰”。 第80章 080:火焰 在枪声出现的时候,云居久理有一瞬间大脑空白。 她分明看到了“伯劳鸟面具人”的手指扣动着扳机。 而枪口距离她脑袋的位置实在是太近了,根本没有办法躲闪。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是在枪声响起的时候。 云居久理的脑袋并没有开花,而是擦着她的肩膀,落在了“伯劳鸟面具人”的身上。 有人在她的背后开枪,并擦着“伯劳鸟面具人”的手臂落在了地板上。 空阔的停车场内传来了子弹声穿梭在钢筋瓷地板上的回声。 声音悠长而又空洞,就像是有小锤子击打在人的骨骼里一样让人头皮发紧。 第172章 云居久理不知道是谁在帮她,但是对方既然击中了“伯劳鸟面具人”,这也就意味着对方应该是朋友。 ta几乎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被子弾擦伤的左手手臂,防止血液滴到地上,留下自己的dna。 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给了云居久理反扑的机会。 云居久理迅速俯身先拉开自己和窗口的距离,然后飞踢正面踹中了“伯劳鸟面具人”的小腹。 “伯劳鸟面具人”躲闪不及,仰面顺着云居久理的力道跌倒在地。 ta看起来好像右手使不上力,这也导致了左手臂因为擦伤必须要捂住伤口,而行为受阻。 “云居律师,你没事吧!” 这个声音,云居久理非常耳熟*。 云居久理微微侧目,警惕地看着“伯劳鸟面具人”,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后带着四五个人赶过来的中条青方。 “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云居久理诧异。 “先别说那么多了,快离那个家伙远一点,这个人非常的危险。ta是一个国际性犯罪人员,已经在国外犯下很多起大型爆炸事件了。”中条青方手里端着枪,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人虽然没有拿枪,但是一个个手里也拿着砍刀、棍棒什么的。 这个架势…… 莫名还真有点像黑社会了。 云居久理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枪械,想着上次松田阵平猜测的果然不假。 这个poker组走私了一些枪支。 “伯劳鸟面具人”的面具微微颤抖着,似乎是藏在面具里的那个人因为吃痛而大口大口地呼吸。 ta的左手握着枪。 血液很快浸湿了ta的衣摆,只是浸在黑色斗篷里面看不出来而已。 云居久理呼吸放停,这个家伙不仅身手厉害,而且具有极强的忍痛能力。ta能够在被中条青方的手枪擦中身体之后,还紧握住手枪防身。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保持着对形势的判断,不让自己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 停车场负一楼传来一声踹门的巨响。 大概率是某位拆弹专家把ta布置在大门口的机关拆掉,然后用身体撞击的形式把大门撞开。 前有狼,后有虎。 ta迅速做出判断,用披风缠住了自己左臂的伤口然后抬起枪对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连开两发,将云居久理和中条青方逼退。 反正刚才中条青方已经开过枪了。 附近的巡逻人员肯定也已经听到枪声准备赶过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 ta要赶在这里的警察变多之前赶紧离开。 云居久理看着ta的位置朝着通往负一楼的楼梯间而去,ta不会是要去负一楼找松田阵平补枪? 在她追过去的时候,中条青方伸手拦了她一下:“云居律师,你不要过去,那个家伙很危险。” 云居久理跟他扯了一下,想要把他推开,中条青方又道:“那家伙的枪只有五发子弾,刚才已经用掉了。我的人也已经去负一楼增援了,松田警官不会有事的。” 云居久理听到了松田阵平的声音,以及“伯劳鸟面具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似乎错开了和松田阵平的会面而往外面跑。 知道松田阵平没事,她稍稍松了口气,但还是保持警惕的质问中条青方:“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认识戴伯劳鸟面具的人吗?” “知道你们在这里,是因为刚好听说梅泽他案子里的苦主家里出了事,来追债的人刚好和我也认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情况。至于那个‘伯劳鸟面具人’,我们的人在国外的时候听说过ta的劣迹,也知道ta现在来到日本作案,不过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伯劳鸟面具人’,具体是不是我们的人所说的横行在国外作案的‘普拉米亚’还没有办法确定,但大概率就是ta,普拉米亚。”中条青方一字一句地跟云居久理解释。 他知道这个小律师很谨慎,如果撒谎的话大概率还会让他们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变得僵持。 至于中条青方所说的“我们的人”具体是谁,他就不愿意透露了。 中条青方被她不太友善的眼神盯着,反问道:“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云居律师你可以保证不告诉你的男朋友吗?你知道我们的立场和他是不一样的,老实说吧我们其实可以不用去管一个警察的死活,只是因为你是梅泽的律师,我不得不保护你。” “……”云居久理。 红谷升上次在“迷途之鹿bar”里就表达出了对警察的憎恶。 中条青方看起来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态。 听松田阵平说,中条青方之前因为经济问题坐过三年牢,这件事八成也有得深究。 虽然他们是黑社会,可以拥有枪械。但是也不是说他们就可以随便开枪的,这就意味着之后将要有各种安全局、安保部门、调查部门来询问中条青方今天在这个时间点里为什么要开枪。 听到负一楼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云居久理寻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被狂奔而来的人迎面抱住。 他的身上有着潮湿的雨气和薄汗的味道。 像是湿淋淋的苔藓,里面冗杂着一点薄荷的清凉。 在松田阵平拆门的时候,有一个人帮了忙。 云居久理看着跟在松田阵平身后,身上因为刚淋过雨而湿淋淋的男人,他用蓝色连帽衫的兜帽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只留着帽檐外面的浅碎胡渣一言不发。 第173章 这个人是谁? 中条青方的人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居久理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 松田阵平伸手捏着云居久理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云居久理说。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安慰大概率没有什么用,因为松田阵平还是前后左右、里里外外地把她检查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被子弾钻个孔之后才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枪……”云居久理看向站在旁边的中条青方。 中条青方收了收脸上的表情,在和松田阵平对视的时候,前者的脸色有一些尴尬。 松田阵平的目光在和中条青方交织的时候,隐隐有些许揣度,微微上卷的黑色发尾挑染着灰白色的灯光。即使在狂奔和刚刚经历过生死一线的状态下,他并没有慌乱到忘记自己的身份。 “中条先生,你最好立刻回去做一个报告书,讲述一下你的枪械是哪儿来的。”松田阵平声音不冷不淡,在关怀男朋友到冷萧刑警之中自有切换。“我不会因为你今天帮了忙就放你一马,反而会非常仔细地看清楚你购枪渠道和流水时间。” 中条青方一点都不意外松田阵平的这个态度,他收了手枪,耸肩道:“好好好,知道了,官老爷。” 松田阵平似乎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地上前一步,朝着中条青方伸手:“现在,我以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现役刑警的身份告知你,为了市民的安全起见,这把枪我要暂代保管。等你筹集好资料,去神奈川安全管理部领取。” “……”中条青方。 * 在中条青方绿着脸离开后,云居久理实在没忍住的弯了弯嘴角:“这样好吗?” 人家刚刚救了他们…… 松田阵平把玩着这把手枪,随口说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如果我今天不把这个枪收走的话,麻烦才是真的会找上他。”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那两个家伙可不好糊弄。 如果这个东西是被他们两个人查到的,那中条青方才是真的麻烦了。 八成也是景光在背后提醒,不然中条青方不会来得这么快。 刚才短暂地想起了一些事。 虽然还没有想起那位自称是她爸爸的人的脸。 但已经足够了。 她好像不是被抛弃的。 而是被“爸爸”放在某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等着云居住持来接她。 但是临行前爸爸所交代的,不要让她告诉任何人自己父亲的事情……难道银行卡里的那笔钱是爸爸留下来的? 放在了什么基金会里,定期给她打款……之类的? 但那个“接近目标”又是怎么回事? 云居久理一直看着那个连帽衫男人跟着中条青方消失在门口,然后脑袋被一只手摁住,被迫转向了松田阵平的位置。 “别因为那个人长得帅你就一直盯着看啊。” 他半开玩笑半嘟囔道。 然后,那只手就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没事就好。” 云居久理从地上捡起那枚遥控器,在递给松田阵平的时候,手里捧着那沉甸甸的铁皮盒子,又开始想起刚才浮现出来的少许回忆。 “那个……”云居久理刚要开口,松田阵平就拉着她往门外走。 “负一楼有一个危险的‘小家伙’,我已经打电话叫在值班的防爆部队人员过来了,你离开这里。”松田阵平没有让她去看一看那个东西的意思,谁知道“伯劳鸟面具人”的手里还有没有备用的遥控器,赶紧离开才是真的。 松田阵平不愿意走。 他说自己之前既然是警视厅拆弹班的班长,就要留下来指挥拆除。 每次在这种时候,松田阵平就会变得异常强势。 似乎不容她拒绝的,要听从他的“命令”,远离这些应该交给警察处理的事情。 云居久理只能先拎着“超人”的东西回去。 小女孩还在等她,狗狗也在等她。 “超人”好像闻到了自己粮食的味道,强撑着精神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云居久理走过来。 这个时候云居久理才看清楚“超人”到底是一个什么品种的狗。 大概有杜宾的血统,它整个身形修长而又挺拔,站起来的时候昂首挺胸一点都看不出来什么负伤的状态。 这……居然是条训练警犬? * 景光跟着中条青方是受到了组织的命令。 但实际上得到的情报,还是会给公安一个备份。 知道松田阵平有可能会撞上普拉米亚,也是公安这边的情报。 安室透不方便出面,所以就只能有景光出面,暗示中条青方。 只是连景光自己可能都没有想到。 中条青方居然知道“普拉米亚”的事情,甚至知道的要比他们公安得到的情报还要详细。 中条青方和景光前脚刚走,后脚安室透就从雨夜里走了过来。 公安的人过一会人就会过来把炸彈拿走。 松田阵平把手枪交给安室透,让他去查一查中条青方这把枪的来源。 “她差点被杀了。”安室透在暗处看到了一切。 幸亏中条青方来得及时,不然那颗子彈就不是擦着普拉米亚的手臂而是把云居久理的脑袋钻个洞了。 松田阵平捏着指尖的烟:“ta是冲着我来的。” 第174章 “hiro现在中条青方的身边探寻一下有关于普拉米亚的事情,你最近要小心一点了,听说普拉米亚那个家伙是一个复仇心极强的家伙,为人也非常高傲自大,曾经有恐怖组织给ta伸过橄榄枝,但ta更喜欢单干,所以就都拒绝了。你估计是上次被ta记恨上了,所以这次才……” 两个多月的时间。 景光打的那一枪大概率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现在才出来活动。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得了吧,该小心一点的是你们才对吧?那家伙想要对我做什么,只能在明面上来,可是你和诸伏可是被ta看到过脸的。” 松田阵平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安室透也在担心这件事。 所以得到中条青方的信任,尽快套到普拉米亚的线索,先把这个单行只影的敌人处理掉,把景光和他的信息先扼杀在摇篮里。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够呛。” 就那几个黑社会看警察的态度……难。 除非…… 安室透伸手捞起湿淋淋的雨衣兜帽,盖住了自己的一头金发,转身准备离开:“后天的庭审,云居小姐能赢。” “……”松田阵平。 * 上次因为越狱失败的梅泽一见又被带回了检察厅的看守所。 不过看检察官们的意思,好像公安并没有告诉他们,梅泽一见之前有过逃跑行为。 而且很刚好的是。 梅泽一见居然在看守所里,见到了自己之前的一位老朋友。 速水悠実坐在他对面的时候,年纪相差了十来岁的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反而是梅泽一见先开口。 “呦,那老东西的孙子也做检察官了呢。” 速水悠実看着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之前是刑警,也知道他的资历要比自己高很多。更知道爷爷当年做检察官的时候曾经深陷过贪污控诉,就是被眼前这个刑警捅出来的。 当然了,后来事实也证明了爷爷的清白。 不然为什么这个刑警会被辞退呢? 爷爷是教导他、疼爱他的人。 他亲眼见证过爷爷为了案子如何殚精竭虑,绝不相信爷爷是眼前这位刑警曾经构陷的那种人。 但即使如此。 爷爷还是因为被人误会,引咎辞职,去年郁郁而终。 他不会原谅——绝对不会原谅这个,向爷爷泼脏水的人。 “你准备好等待迎接属于你的审判了吗?”速水悠実坐在玻璃外面,目光沉静。 他的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西装,笔挺而又昂贵。 而玻璃里面的那个人却面色颓废,目如死物。 他们曾经都是为这个国家效力的人。 但现在一个要去审判另一个人的罪。 梅泽一见冷笑道;“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嘲讽我吗?检察官大人。” 速水悠実很不喜欢他这一副傲慢的姿态,明明已经要成为阶下囚了,还像多年以前那样目中无人地闯入他家里,把冰冷的手铐铐在他爷爷的手上,并控诉爷爷与京都的云居莲花寺爆炸事件有关。 他用同样的冷漠姿态说道:“你还不打算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让你诬陷我爷爷吗?四年前为什么会有检察官死于京都的云居莲花寺,你凭什么说那几位检察官的死亡和我的爷爷有关?” “你好像很在意当年的事情,你不是坚定地相信你的爷爷,现在怎么还要来质问我呢?”梅泽一见反问。“另外当年的事情跟我现在的这个案子应该没有关系吧,我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我只是想要让你向爷爷忏悔,说你冤枉了他,让世人知道他的无辜……” “真好笑。”梅泽一见嘴角弯弯,极尽讥讽。“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杀人犯忏悔。” “……”速水悠実的拳头握紧,但没有挥在自己面前的玻璃上,而是松开之后又握紧重复多次后,才站起来目光冰冷地看着玻璃里面的人。“看来确实是我太天真了,竟然会以为一个自甘堕落到去打黑拳的前任刑警会良心发现。” 他看着梅泽一见,就像是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可怜虫。 检察官是绝对不允许出错的。 也是绝对不能出错的。 这不仅仅是检察厅的工作内容,确保万无一失才可以向罪犯提起诉讼。 也是这个国家国民们对检察厅的信任。 等着吧。 他会在法庭上,亲耳听到法官对这个人的判刑,让梅泽一见在监狱里好好反省。 * 翌日。 检察厅起诉前任搜查一课刑警梅泽一见,故意杀人案庭审正式开始。 这是继数日前,被推翻了的十年前千田案之后,检察厅第一次公开接受媒体进入庭审现场的公诉案件。 云居久理吃了一天药,在松田阵平的监视下饱睡了半天之后,终于养精蓄锐了一些,精神力也比肠胃炎第一天好了很多。 整齐待发的准备好了一切东西,出现在神奈川地方裁判所门口的时候,立刻就被现场等待的媒体威乐个水泄不通。 “……”云居久理。 这……是在干嘛? “云居律师,这是你职业生涯里第四场诉讼,还是公诉案件。请问你对这场庭审的把握有几成呢?” “梅泽作为曾经被警视厅辞退的刑警,你给这样的人辩护有没有什么心理压力呢?” 第175章 “听说你接了公诉案件后,ttx公司力捧的新时代艺人小坂小阳为你公开声援,请问你怎么看待这件事呢?” “云居律师,对于检察厅那边所说的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让市民失望一定会严惩杀人犯这件事,你认为梅泽一见到底是不是犯人呢?” “……”云居久理。 耳边传来噼里啪啦犹如鞭炮声似的各种询问,她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一条比较好,所以就只能保持静默。 松田阵平伸出手臂横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扔下一句“庭审要开始了,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然后就拉着云居久理扒开人群。 “这些人真是聒噪。”他一边走一边吐槽,刚走到裁判所大门口,就听到身后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人流自觉地让出了中间一条道。 那些举着摄影机和话筒的记者们安静地站在左右两侧,等着那几位身着西装的检察官们走过。 这排场。 说是总统出行也不为过。 这不就巧了? 刚好在门口撞见。 她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冰冷的检察官,也没有跟自己这位即将法庭相撞的对手聊天的心思,但是对方先叫住了她。 “云居律师,你为什么要选择司法这条路?” 听到有对话的声音,那几个新闻媒体人像是闻到了肉香的饥饿人,暗戳戳地围了上来。 云居久理停住脚步看他,对他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这些“冰块们”对律师都不屑一顾呢。 似乎是因为没有等到云居久理的回复,他跟着说道:“司法是为了惩治罪恶保护无辜之人的权益,如果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效率为了赚钱而选择忽略一些黑暗的事情,早晚也会让自己成为阶下囚。” 云居久理微微笑道:“这是什么程度的恐吓吗?” “不,是提醒。”他说。 “我和速水检察官只见了两次面,就能得到您的提醒,我还真有点受宠若惊呢。”云居久理不卑不亢地把冷静的笑意挂在脸上。“不过速水检察官你刚才说的这些都建立在法律的条令上有漏洞可钻,难道速水检察官也觉得我国的法律还存在着什么不合理的界限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应该去给内阁投建议信,而不是在这里跟我说教。” 他把目光挪回到云居久理的身上,满眼都写着“道不同不相为谋”地又把视线拉到远方,然后迈腿离开。 云居久理回头看着站在门外等候进场的记者们,缓声说道:“你们刚才有人问我对这场诉讼的胜率有几成把握。” 所有人屏住呼吸。 看着这位年轻的新人律师,轻启唇瓣,缓缓说道。 “我的答案是。” “十成。” 第81章 081:反驳 云居久理这一次的庭审要比往常每一次庭审的现场人数都要多。 旁听席上,座无空席。 因为不能拍照录像使用任何一切电子设备。 所以那些进入庭审现场的记者们都只带了笔记本,然后手拿着笔准备随时记录。 现场来了那么多的媒体,八成也是检察厅的人放出风去。 想要邀请一群记者参观这场对警察厅来说必胜无疑的公诉案件。 一来,可以重新树立国民对检察厅的信任。 二来,也能让那位曾经和检察厅叫板的刑警;不久前让检察厅丢脸的新人律师都颜面扫地。 在这样多的视线注目之中。 云居久理站在空无一人的木桌后,自己一个人有条不紊地整理手里面的塑封证物。 之前的几次庭审,她的身后有栗山绿。 虽然栗山绿只是给她打打下手而已,但多少也充当着一个助理的工作,能够在背后给予一定的精神方面支持。 但是这一次只有云居久理自己。 云居久理看着还没有坐人的审判团位置,然后掠过对面在翻找资料的检察官们,最后又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旁听席位置。 那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跷着腿身体微微前倾,墨镜别在他制服胸口的口袋里,手臂闲散地挂在面前木制扶手上用手撑着脸。 这样的举止看起来有一点吊儿郎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展示出来的时候却有一种不着痕迹的雅痞。 云居久理抿抿唇,冲他笑了笑。 松田阵平也冲她歪了歪头。 刚才云居久理在媒体们面前可是说了大话了。 之后结局如何,松田阵平也不知道。 这场案子虽然疑点重重,但是从目前仅有的证据只能证明梅泽一见是过失杀人。 而安室透想要的效果,是把梅泽一见从检察厅那里带出来。 云居久理看到他冲着自己做了一个口型。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云居久理还是看出他想说的话。 【加油】 嗯。 她会加油的。 左右两侧的木门拉开之后本场公示的裁判团依次进入到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全场肃穆,在审判团们落定之后,才跟着起身做庭审前的仪式。 宣读完开庭宣誓。 双方确定好承接递交的证物之后,就是把本场庭审的犯人带上来。 当梅泽一见出现在庭审现场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交织在了她的委托人身上。 第176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认出了这位曾经的情景。 很多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动荡地抽气,颇有一种站在天堂看人间的唏嘘感。 庭审开始。 由检察官宣读起诉状。 “……综上所述,因梅泽一见多次无视死者的求救信号,继续进行殴打其面部等行为,此举以触犯故意杀人。所以,请法庭判决其故意杀人罪。” 速水悠実一字一句,语气缓慢而又有力。 他虽然已经进入了东京检察厅。 进行的是所有检察官们梦寐以求的最高府邸。 但实际上今天这一场也是他成为检察官以来为数不多的杀人案诉讼。 即使如此,他在处理这些政务的时候也信手拈来。 或许是因为前程提要的指向性太过于明显,速水悠実在处理起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只是对方这位女律师,在来的时候那位长官说过,让他多注意一下云居久理的行为。 毕竟能够在一场离婚案官司里,查出检察厅十年前的一场错案。 那位长官说有可能是巧合、是这个女律师运气太好,刚好发现了这件事而已。 可速水悠実却觉得,长官似乎很在意这个女律师的事情,不然为什么特别说要让他观察一下云居久理呢? 他抬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 虽然很年轻,但是却是那种没有什么入侵性,但看了一眼就很难会让人挪开视线的漂亮五官。眼眸低垂的时候,睫毛会跟着微微抖动,盛着大厅洒下来的金色灯光。明明没有什么发光源,但却像是某种玻璃制品一样,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也怪不得那么多记者在报纸上说她是颜值与实力并重的律界新星。 这样的人即使不成为律师,也有很多其他领域的发展空间。 当一个女人同时具有聪明能干和过高的颜值,她就很难会被人忽略。 在速水悠実的先发制人之后,她不慌不忙地拿出了死者的尸检报告。 “尊敬的裁判长,我方在仔细阅读了尸检报告后,对其上面的内容进行了一系列的钻研。请允许我方先打开四号证物的录像带。” 裁判长允首。 云居久理要放出来的录像带就是事故发生当天的比赛录像。 她进行过加速处理,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又调成了慢速。 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人们看清,在比赛过程当中,梅泽一见有几次打中了受害者的面部。 视频播放完毕之后。 云居久理做出了总结:“大家可以看到,从比赛开始到事故发生,忽略掉对死者的腿部腹部进行地踢踹行为。我方当事人一共有六次攻击在死者的面部鼻梁处,但是其中有四次被对方的手臂挡住。” 她一边说一边模仿着死者,当时的手势架起手臂挡在自己的面前。 “瞧,从这样的角度来看死者的手臂是可以挡住的,所以我方当事人只有两次攻击到了死者的鼻梁处,四次次攻击到死者的左右侧面。” 裁判长点头,但同时扔出疑问:“被告辩护人,你列举这个数字是想证明什么呢?” “裁判长,在死者的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是因为头椎骨骨折外加椎骨动脉血管破裂而导致的脑死亡休克,但我要说的是,椎骨动脉缠绕着支撑着我们头颅的那根颈椎,而在颈椎前面也就是咽喉位置有一根【头动脉分支部】。 这根头动脉分支部最靠近面门位置。 从我刚才所说,我方当事人的每一个拳头都落在了死者的面门位置。如果是因为我方当事人的重拳而导致受害者动脉血管破裂,造成了供血细胞垄断的脑死亡。那么破裂的不应该是缠绕在脑后的【椎骨动脉】,而是【头动脉分支部】。” “反对。”速水悠実站起,走到现实着死因报告的显示屏下方,指着鉴定书上最后一句说道。“在这张报告上显示的是死者在重力挤压之后脑膜积水而导致的颈椎断裂、【椎骨动脉】破裂。这也意味着死者因为长期从事黑拳击手的职业,而导致在与多人的对打之下,造成了脑膜积水。 就是因为这样,在和梅泽一见进行对打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所以,与梅泽一见击打的部位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力的作用到了死者的头颅,就是造成死者死亡的缘由。” 这位检察官明显也做足了一切的准备。 似乎他料想到了云居久理会拿捏这件事情说事儿,及时地在云居久理要把这个话题往过失杀人方面又扭转了回来。 旁听席上的所有人都微微点头,认可速水悠実的反驳。 就连审判长都看向云居久理:“被告辩护人?” 云居久理转过身来,看向审判团:“我完全认可检察官的反驳。” “……”裁判长。 “……”速水悠実。 “……”全场所有人。 哈?那岂不就是说自己刚才那一通分析被检察官驳回是正确的吗? 有几个记者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律师,都觉得很是新奇。 外面很多人传言,云居久理是“故事型”辩护者,很喜欢以讲故事的形式去描述一场案件的真实经过。 他们好奇地连笔记都忘记做,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绕道证人椅上。 死者的妻子上庭。 云居久理询问道:“藤冈太太,你和你丈夫的感情如何?” 第177章 藤冈太太微微垂首,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揪成一团:“我……我和他关系不是很好,他经常……” “他经常动手打你,对不对?” 速水悠実蹙眉:“被告辩护人,你问这件事的意义是什么?跟我们今天的这场案子有关系吗?” “当然,在我认可你所说的死者是因为【脑膜积水而导致的颈椎断裂】而导致脑死亡的前提下,我要说的是死者真正的死因。并且,我还要证明死者的真正死因与我当事人无关。” 所有人才听到她说前面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是最后一句却犹如一石激起千重浪。 难道她要辩护的结果,不是从【故意杀人】到【过失杀人】? 而是直接要替梅泽一见辩护为……无罪?! 速水悠実微微抬眸,看着云居久理的眼神里多少有一点无语。 倒也不是觉得云居久理资历太低,说出这样的大话贻笑大方。 而是觉得自己为了赢这场诉讼,已经把所有的细节全部摸透。 这场庭审,他必胜无疑。 怎么可能和梅泽一见无关呢? 松田阵平微微坐直,看着云居久理的背影。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律师和检察官,天生就要站在对立面上。 为了同一个案子,不同的结局拼搏。 在云居久理说的时候,庭审现场的角落里进来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戴着帽子和口罩,坐在最边角的地方,只露出眼睛来看着庭审现场里的事态。 因为今天来到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密密喳喳的人头里面只有松田阵平注意到了那两个人。 在和安室透、景光二人的目光交汇时,松田阵平收回了视线。 他们来干什么? 第82章 082:弃犬 安室透和景光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别的,更不是因为谁的任务指派。 而是单纯地想要过来听一听这场庭审。 虽然松田阵平说云居久理失忆了,但景光还是觉得云居久理那个时候在萩原殉职的现场情绪有些不太对。 所以本来是安室透自己一个人要过来的,景光也跟了过来。 在中条青方身边待了几天,这个家伙做事还挺谨慎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景光没有做出太激进的行为。 庭审似乎才刚刚开始。 但场面已经变得非常白热化了。 裁判长驳回了速水悠実的阻挠,让云居久理继续提问。 藤冈太太老实回答:“是的,他经常家暴我。不仅家暴我,而且对我们的女儿也……” “暴力相向?”云居久理跟着补充。 藤冈太太又点了点头。 云居久理背着手绕着证人椅转了一圈:“很多心理学家表示,不管是因为人格被践踏之后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还是因*为害怕而不敢反抗,再或者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被家暴的人大概率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还会再回到曾经对自己施暴的环境当中。 但是藤冈太太,你在三个月之前和死者提起过离婚的请求,结果如何呢?” 藤冈太太的手指又揪成一团:“他不同意,并且又一次对我施暴。” “可以把你的伤口露出来给我们看一看吗?”云居久理问。 藤冈太太点头,撸起自己的袖子,把满是淤青的手臂露出来。 云居久理唏嘘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我想那个时候的你应该很绝望吧。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想要从家暴男的手里逃脱出去,但是又因为他欠下了一大笔的赌债外加听到离婚两个字就怒不可遏地向你拳打脚踢。那样犹如地狱一般的日子,就像是恶魔的双手掐住了你的咽喉。即使你如何努力地向上地向上攀爬,也没有办法从那个牢狱之中逃离。” 藤冈太太眼眶微红,眼泪掉落。 速水悠実站起来:“被告辩护人,你此时此刻是否在故意拖延庭审时间?” 云居久理走到自己的桌前,拿起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只刀刃弯曲了的水果刀:“藤冈太太,这把刀是你买的吗?” 藤冈太太点头。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这把水果刀的刀刃会从中间弯掉吗?” “因为上周他因为被催债的人催得紧,所以很生气,就对我又一次实施家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要保护自己,所以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把刀……” “如何了?”云居久理追问。 “戳中了他,但是没想到戳到了他胸口的十字架,刀刃弯了……” 云居久理笑笑:“原来是这样啊,看样子你的丈夫是一个基督徒。” 藤冈太太点头。 云居久理走到藤冈太太面前:“你能不能回忆一下那个时候你把刀捅向了什么地方?在我的身上比画一下。” 藤冈太太站起来,指向了云居久理的心窝。 云居久理“哦呀”了一声:“是的呢,在尸检报告上显示死者心脏处有一块淤青,我想应该就是藤冈太太你当时用刀戳在十字架上,而金属制作的十字架抵在了死者的身上,所以才留下来的痕迹吧。 作恶的人果然不会被神庇佑。 但神却会眷顾善良的人。 藤冈太太,我想在那个时候你应该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自保,而是奔着杀掉你的丈夫才做出的这样的行为吧。” 第178章 藤冈太太肩膀狂抖,不能自已。 没错,被云居久理说中了。 在三个月前,藤冈太太给自己的丈夫买了一个巨额保险,受益人是自己的女儿。 云居久理轻轻叹气:“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我想这位母亲当时的想法是自己一直处于被家暴的状态,如果说是为了自保杀人,这是可以放入被理赔的合同之中的。所以你容忍你的丈夫对你各种拳打脚踢,甚至为了能够让你自保的名义更加名正言顺,而屡屡激怒你的丈夫。” 速水悠実刚要反驳,云居久理便抬手打断他的施法:“速水检察官,我再问最后一句,你再反驳我也不迟。” 随后,她转过身来:“你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杀人犯,也要让女儿尽早离开这个牢狱。顺便,你还可以给女儿准备一笔钱。对吗?” 藤冈太太低下头,泣不成声:“是……” 她就是这样打算的。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时捅向藤冈真心窝的刀刃弯了。 谁也没有想到,藤冈真正的死了。 速水悠実说道:“就算藤冈太太的妻子真的有过杀人的动机,并没有造成杀人事实。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藤冈太太的这个行为都没有造成死者死亡的连接性。云居律师,我不明白你说这件事的目的到底在哪里?” 云居久理一边听着速水悠実对自己的疑问,一边频频点头:“速水检察官你说得太对了,藤冈太太并没有造成杀人事实。所以未来检察厅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她进行起诉的,对吗?” 藤冈太太惊喜抬头,看向云居久理。 虽然没有造成杀人事实。 但她一直因为自己做出这个行为郁郁难受。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杀了人。 那把刀真的捅进了藤冈真的心窝。 而云居久理的这句话,无疑是在卸下藤冈太太心里的重担。 速水悠実身后的两个检察官助理脸色有些难看。 这种话题被对方律师拉着鼻子走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呢? 速水悠実点头:“是的,不论目的性如何。藤冈太太一没有造成伤亡;二出于自卫,不会被检察厅起诉。充其量只能当做民事纠纷,三到十天拘役或者罚金即可。” 云居久理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如此,藤冈太太,看吧。我就说了,神会眷顾善良的人。那个时候那把刀没有插进去。 不是神在保护那个恶人,而是神在保护你。 神不想让你变成杀人犯、不想让你的女儿变成家暴男和杀人犯的孩子。” 她的声音轻柔缓慢。 比任何疗愈的伤药都有用。 这种安抚人心的镇定效果,就像是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藤冈太太热泪盈眶,重重点头:“是……” “既然藤冈太太不是犯人,从我的立场来看,梅泽先生也不是犯人,那么真正的犯人又是谁呢?”云居久理话题一转,她拿起旁边的一叠录像带。“这里有我和神奈川县警伊达航先生,以及搜查一课刑警松田阵平做出的现场模拟,请裁判长允许我在庭审现场播放。” 裁判长点头。 松田阵平长舒一口气,知道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录像带里出现了另外一个“角色”。 “这只德牧杜宾混血狗的名字叫‘超人’,是藤冈太太的女儿起的,因为这只狗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小女孩需要它的地方。在三日前,藤冈太太家发生了一起入室催债事件,是这条名为‘超人’的狗保护了那个家的两个女性。 嘛,来让我们欣赏一下这只狗的英姿吧。” 云居久理说着,按下了“播放”键。 在视频里。 伊达航套上了防护用具,然后拿着危险的东西挑逗“超人”。 旁边的松田阵平随时等待形式不对的时候上前拉住狗绳。 “超人”的身上还裹着纱布,但面对伊达航的挑衅还是适时地做出了扑咬的动作。 全场能看得懂的都传来“哎,这是条警犬啊”的吸气声。 “没有错,‘超人’是一只被警局放弃了的警犬,因为性格太野导致它的饲养员认为这只狗无法被驯服成为一条乖顺的警犬,所以这条警犬在被决定遗弃给别人收养的时候自己跑掉了。 很多警犬教导员都想要把警犬教导成流水线式的狗,但他们忘记了只有蠢笨的狗才会按照人规定的模式一板一眼的成为一个辅助工具。而聪明的狗知道,谁真正的疼爱它。所以在流浪期间,它被藤冈太太的女儿带回了家用爱照顾着。 我耗费了一天的时间,在神奈川县警伊达航的帮助下,找到了‘超人’曾经的资料,代号为‘007’的特种兵饲养犬。 不管是‘超人’还是‘007’。不管它是弃犬还是警犬,它都在履行着保护身边人的职责……” 在场触动最大的不是身为警职的松田阵平三人。 而是梅泽一见。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就连他自己都认定了没有办法从检察厅手里逃脱的事件,背后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吗? 【不管是“超人”还是“007”。】 【不管它是弃犬还是警犬,它都在履行着保护身边人的职责。】 这句话仿佛就是云居久理故意在说给他听一样。 云居久理转头询问藤冈太太:“请问在你差点捅伤你丈夫的时候,还发生了什么事?” 第179章 “阿真他看到我拿刀,非常生气,拿起旁边的花瓶就要砸过来的时候。‘超人’冲过来咬住了他……姿势就和视频里的那样一样。先咬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借着飞扑的姿势,将阿真扑倒。再然后阿真就不允许家里养狗了……” 云居久理“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手:“没有错,我要说,就是‘超人’扑的这一下。 三日前入室催债的几个地痞,其中一个人也被‘超人’扑倒导致枕叶位置有鼓包浮肿。而视频里面的伊达警官在被‘超人’扑倒的时候,头上戴着的防护罩也是枕叶位置有擦痕。 这就证明了,在这种特定的‘扑倒’过程中,由于警犬受到过严格规定的训练,它们会第一时间用飞扑的方式制服敌人。而造成的结果,就是人的头骨先着地。” 藤冈太太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对了,我记得那个时候阿真确实脑袋嗑在了茶几上,我们家客厅茶几一角的磕碰,就是那个时候撞掉的。” 云居久理笑弯了眼睛:“没有错,我要说的事件真相。就是在一周前的那天,‘超人’扑倒藤冈真之后,藤冈真的后脑勺磕碰到茶几边角造成头椎骨骨折。 至于为什么那个时候藤冈真没事呢?是因为在当时,诱发死者死亡的椎骨动脉血管并没有破裂。 可是,学医的人应该都知道人的骨头一旦折断,边角就会变得非常锋利。而骨折的头椎骨碎片在死者之后一周内的行走、奔跑、吃饭、喝水……不停地磨损着死者的椎骨动脉血管。 这就是为什么在梅泽先生和死者的擂台赛上,死者还未开始就已经明显表达出了不适状态。” 速水悠実错愕地看着云居久理,又看着不停在庭审画面里播放的“超人”,忽然有一种被噎住的无力感。 “所以,我认为梅泽先生在完全不知道死者的头部有伤,且连死者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拳击比赛而导致死者死亡的这个行为—— 无罪。” 与此同时。 视频内的“超人”叫了两声。 就像是与视频外的云居久理迎合一般。 欢快,兴奋。 像一位真正的,超人。 第83章 083:二审 老实说,在这个时候速水悠実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小瞧她了。 这位新人女律师似乎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稚嫩。 虽然这只是她人生当中的第四起诉讼。 但从她在这个法庭之上开口诉说的第一句话开始,有理有据、有条不紊。 每一个字甚至是每一个语气词都是她事先埋藏好的语言陷阱。 先是从死因着手,让他主动说出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 然后再引出死者家暴妻子,妻子买下巨额保险想要杀夫拿保的失败行为。 确定了妻子没有触犯刑事法律,让妻子没有后顾之忧增加对她的信任,再诱导妻子说出死者的真正死因。 一条条。 一件件。 把一个原本确凿无疑的案子,转向了一条警犬。 谁都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妻子杀夫失败导致丈夫怒不可遏有可能会对妻子造成更大伤害的情况下,狗扑向了男主人导致男主人摔倒,刚好撞到了茶几桌脚造成椎骨断裂。 这只能说一切都太刚好了。 死者的死因也不是因为狗的扑咬,谁也不会可笑到去追究一条被遗弃的警犬。 如果真的按照云居久理所说。 确实。 梅泽一见是无罪的。 因为连死者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椎骨骨折。 椎骨是支撑着头颅的最重要骨骼,很多人在摔伤或者磕碰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医生都会建议伤者去医院检查就是因为很多人会把椎骨断裂当成落枕看待,从而错失最佳就诊时机。 这不是个例。 在有医档记录以来,因为椎骨断裂导致动脉血管破损造成脑休克死亡的案例数不胜数。 速水悠実是有一点懊恼的。 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呢? 看样子这个女律师真的做足了一切的准备。 她不仅细心聪明,而且一定是亲自到了藤冈太太家里进行勘察,并且和藤冈太太做过交涉之后才能发现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 但是。 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不是速水悠実也挑灯夜战做过系列准备,他真的会被云居久理所说的这件事打个措手不及,然后输掉这个官司。 速水悠実站起来,以真正迎接敌人的姿势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云居久理。 “真是一场不错的法庭推理秀,如果说想要把杀人的罪名推给一条无辜的狗。 我只能说云居律师你似乎忘记了,在事发当时死者曾三次做出这个手势。” 速水悠実举起自己的大拇指,并从自己的助理手里拿出录像的截图摆放在法庭显示屏上。 “在地下拳场有一个规则,竖起大拇指则意味着投降、终止比赛。在比赛开始的第一个回合里,死者就向梅泽一见竖起大拇指表示要结束比赛,但梅泽一见完全不管不顾。 从我方提供的视频里面也能看得到,我们截取了比赛过程当中死者三次竖起大拇指的截图,以及人类眼睛所视范围可以看得到。 梅泽一见完全无视掉了死者的求救信号,在死者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舒服还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因为梅泽一见的无视,所以导致了死者最终结果——死亡。” 第180章 云居久理眯起了眼睛。 太有意思了。 这应该是她律师生涯里面第一次遇到水平较高的对手。 对于速水悠実所说的这一点,她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做准备。 于是,对于速水悠実的提问,她轻笑一声,说道:“虽然这么说是有一点在抹黑我的当事人,但是我想审判团们之前应该也看过我方当事人的背景资料,知道我方当事人曾经因为涉嫌暴力审讯而被警视厅辞退。 这也证明了我方当事人的性格比较鲁莽、冲动、易怒。” “……”梅泽一见。 旁听席上的松田阵平“噗哧”笑了一声。 裁判长清场:“请保持安静。” 松田阵平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笑着看向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举起自己的拳头,然后竖起大拇指、又缩回来:“大家可以看到,人的手在握拳的时候,大拇指有可能会根据挥拳的力道上抬、收缩。在满场都是欢呼声、尖叫声、催促着‘快打快打’的兴奋声音里面,我想人很难会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吧? 再说一句更难听的。 地下拳场是什么样的地方呢?黑暗、暴力、血腥。既然自己选择成了黑拳击手,那么也没打算完好无损地从擂台上走下来。我方当事人也是拿自己的性命压在赌桌上,地下拳击场那种地方虽说有‘竖起大拇指’便不可以再打的条令,但是这种场合本身就是违背法律存在的地方,它们的规则不被法律认可。 我们今天既然来到了法庭之上,那么没有任何规章制度要比法律更重要。从他们两个人都站在地下拳击场的擂台之上,他们二人根本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拳击选手身份,而是互相斗殴的犯人。” 云居久理这一招以下克上完美地避开了速水悠実的论点。 你不是说我的当事人不顾死者死活吗? 我还要说法律至上,把死者也列为犯人名单里,再厉害的地下拳击场规则也没有法律重要吧? 什么所谓的“竖起大拇指”则不可以再打。 这只是民间的规矩而已。 法律上面可没有这一条呢。 速水悠実笑笑:“是吗?那我想问一下,被告你与黑色拳击场的幕后老板有何关系?” “!”云居久理。 什么?! 她猛地回头看向梅泽一见。 而梅泽一见也在看她。 他们两个人对视的时候,云居久理就知道梅泽一见跟她隐瞒了这件事。 速水悠実笑道:“看样子被告并没有告诉自己的辩护律师,那么就由我来说吧。根据我们检察官的调查和信息调取、以及各方面流水记录显示。 曾任职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反一系的梅泽刑警、如今因为在地下拳击场杀人而被起诉的梅泽一见…… ——就是那家地下拳击场的幕后老板。” “!!”云居久理。 旁听席上的松田警官眼睛微微瞪圆,看向梅泽一见的时候只见他一脸冷漠。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头皮有点麻,她严肃问道:“梅泽先生,是真的吗?” 梅泽一见懒洋洋地抬眸,扫过检察官席位,哼笑道:“是。”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 速水悠実见他承认的爽快,便站起来说:“根据我方调查,此地下拳击场名为‘pb’拳击场,全称为‘plum blossom’(梅花)。创始时间为三年前,也就是被告被辞退后的一年。他便一跃成为地下拳击场的幕后老板,而明面上却充当着这家地下拳击场的选手。 这个拳击场的主要营业方式为: 一、进行拳击手招募。而招募来的拳击手大部分都是一些退役兵种、地痞混混、被淘汰的相扑选手等被社会淘汰的人员。 二、进行看客招募。散播地下拳击场的宣传单页,以门票的形式进行售卖入场券,而实际上在看客们购买门票的时候会在背面写上自己看好的拳击手名字。实际上,这也是一种赌博形式,写上拳击手的姓名实际上是在进行押注。 三、在地下拳击场进行一系列的所谓进阶比赛,到决赛的时候就是揭露奖金的时刻。 而根据我们的调查,押注藤冈真的人员更多。所以如果梅泽一见能够在决赛场上胜利,他们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梅泽一见不顾死者求救,想要迅速解决比赛的缘由。” 听到这里。 云居久理的表情冷得像一块冰。 原来如此。 这就是所谓的拳击场的秘密吗? 也是梅泽一见为什么要从公安手里逃离吧。 不想要让人调查到自己是地下拳击场的幕后老板,所以才打算直接破罐破摔…… 裁判长看完检察官递交过去的资料,认可地点点头,然后看向云居久理:“被告辩护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其实速水悠実已经做出让步了。 刚才云居久理对案件的分析,说服了他。 速水悠実也认可,死者的真正死因是“超人”飞扑导致的椎骨断裂。 但即使如此。 速水悠実还是认为梅泽一见有罪的。 有罪的原因就在于,梅泽一见的“见死不救”。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打算把辩论的焦点从“判处故意杀人”改为“判处过失杀人”。 第181章 云居久理瞪了梅泽一见一眼,对于他隐瞒自己这件事很不高兴,然后长舒一口气转向裁判长:“即便我方当事人是地下拳击场的幕后老板,在拳击擂台上闹出人命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云居久理坚持自己刚才的论点。 人在兴奋的时候,没有办法注意到对方那么多的手势,且希望法庭不认可地下拳击场的“规矩”,当作双方私下斗殴看待。 在短暂的审判团讨论时间里。 云居久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整个人紧绷着,直到听见裁判长说了一句“择日再审”之后,才觉得堵在心里的那口气被长长舒了出来。 二审的意思就是,不会现在定罪。 如果现在定罪的话,梅泽一见就要上诉。 上诉期又要延长到一个月左右。 耗时耗心力。 二审就好多了,时间定于后日。 她还有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 梅泽一见又被庭警带走了。 在带走之前,云居久理冷着脸横在他的面前。 “梅泽先生,如果你并不信任我可以另选一位律师的。” 如果说在今日之前,梅泽一见确实不怎么看好这个小律师,只是单纯的因为她是中条青方找来的。 但今日之后,梅泽一见的语气明显发生了变化。 “抱歉。” 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即使面对奚落自己的检察官也没有低头的男人,朝着云居久理微微俯身。 “我有不能说的理由,后天的二审拜托你了。” 云居久理重重的“哼”了一声,拎包走人:“不用拜托我,我没工夫给你们玩这些信任不信任的游戏,另请高明。” 在她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 梅泽一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云居律师,我这样的一条‘弃犬’,也在寻找一位能够训导我的‘主人’。” 云居久理驻足,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梅泽一见微微朝她拘礼,然后跟着庭警离开。 她说的这是气话。 也是故意在让自己的愤怒被正在赶来的中条青方看见。 案子已经进行到这里,她不可能抽身的。 表示出这样愤怒的一面,只是为了给这几个黑社会一个下马威而已。 * “真的对不起。”中条青方的脑袋嗑在地面上。 在中条青方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时,那几个小跟班还觉得非常不好意思,询问老大:“老大,不至于吧……” 但中条青方却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你们懂什么?这个奶奶我们现在惹不起。” 于是,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云居久理冷眼看着在裁判所大门口,对着自己土下座的几个黑手党。 为首的中条青方为了表示诚意,甚至双手摊平在身前,完全一副“我认你践踏”的样子。 “请体谅我们身份的苦衷,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也真的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觉得和这个案子没有什么关系的前提下,进行了一定的信息保留。谁能想检察官会拿这件事说事儿,导致你必赢的局面拖到了二审。真的、真的很抱歉,为了表示歉意,我们的律师费可以再加三成。请你千万不要放弃二审,真的拜托了!” 他身体微微浮起又一躬到底。 陪着自己老大一起土下座的几个人,跟着异口同声道。 “真的拜托了!” “……”云居久理。 旁边暗处站在的三个人:“……” 安室透笑笑:“这个架势,叩拜首相也不过如此吧,完全被当成神一样尊重了呢。” 松田阵平哼道:“谁让他们藏着掖着的,真麻烦。” 对于云居久理的一切发火、甩脸、怒斥,中条青方都保持着听之任之求你办事的态度。 因为中条青方知道,现在梅泽一见的命运不在裁判长手里、不在检察官手里,而在云居久理的手里。 把她惹毛了,她真的会甩手不管的。 中条青方就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为当事人跑断腿的律师了。 景光一直没说话,直到被松田阵平用手臂捅了捅肩膀才回过神来。 “你在看什么?”松田阵平问。 景光微微颔首,对于刚才检察厅所说的事情进行分析:“如果梅泽一见是神奈川地下拳场的老板,你们猜之前zero怀疑的那批走私枪械,从‘迷途之鹿bar’被运往了哪里?” 其他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从中条青方对梅泽一见的态度来看,这两个人的关系匪浅。 一个【方片】、一个【红桃】、一个【梅花】。 黑社会老大、酒吧老板、拳击场老板。 三个人勾结在一起,把那批被走私的枪械运来运去。 “但是伊达班长查过地下拳击场,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唔……”松田阵平说完,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没错了。 还有一个【黑桃】呢。 八成是还没有现身。 看着景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松田阵平实在忍不住了:“如果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就赶紧说,毕竟我们见面的次数可是少之又少。虽然你现在潜伏在中条青方的身边,可是难保之后我们没有什么沟通的时间。” 他的性格还和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一样。 景光就知道松田阵平忍不住要来问自己,他便把自己想起来的事情如实说出。 第182章 “四年前,在萩原牺牲的现场,在我以为她身体不适上前与她沟通的时候,云居小姐当时看我的眼神……” 景光让自己静静嵌入黑暗:“就和刚才梅泽一见看着检察官的眼神一样,那是对警职的憎恶、厌弃、不屑。” 松田阵平蹙眉:“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吧?或许是你过度解读……” 景光补充道:“除此之外,那个时候有一个少年叫走了她。年纪好像和她差不多,但是留着蓝色板寸头、脸上戴着一个很哈流的骷髅头口罩,耳朵里镶满耳钉。因为打扮得实在是太过眨眼,所以我印象很深,是一个皮肤很白的亚洲人。” “……”松田阵平。 “我刚才一直在回忆自己的记忆,直到刚才在庭审现场看到她又浮现出那类似的冷峻表情,才确定我的记忆没有问题。当年,那个少年还称呼云居小姐为——背奈酱。” 松田阵平瞳孔微扩,呼吸放慢。 至于景光为什么对“背奈”这个姓氏这么熟悉。 不是因为类似于松田阵平这种曾经接触过背奈云墟,而是因为他被公安洗涤过身份,并伪造了一份新的背景。 而伪造的背景,就是把他变成了美籍日本人哈伊娜·乔恩家的养子。 至于这个哈依那·乔恩的来头并不小。 是美国第一大军火库罗定娜公司的研发团队首席研发专家。 “现在市面上依旧没有被超越的各种型号,机载激光器、多管火箭炮系统、高机动火炮系统、反坦克导弹、侦察机、巡逻机……等等,都出自罗定娜公司研发制造。”景光简单为松田阵平介绍自己的新身份。 但这位被美军称之为“军火天才”的哈伊娜·乔恩多年前秘密死亡,据说是死在了日本。 他的手里还残留着很多美军机密军备的设计稿,有一部分甚至还进入了研发停滞。 不仅美国人在找他,很多日本人也在找他。 松田阵平明白了:“所以你声称自己是这位‘军火天才’的养子,他们以为你的手里有残留的设计稿,所以你卧底的那个地方就向你伸出了橄榄枝?” 景光点头。 松田阵平不懂:“那么,这和她有关系吗?” 安室透提醒:“松田,哈伊娜和背奈,你觉得有没有关系?” 哈伊娜,背奈,都是haina。 “那也只能说明背奈云墟可能和哈伊娜·乔恩有关,毕竟背奈云墟的资料我看过,确实有一个年幼就移民的堂哥。久理可能是跟了背奈云墟的姓氏也说不定,她之前八成叫背奈久理吧。” 安室透把话题又拉了回来:“先抛开这些不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hiro并不是哈伊娜·乔恩的养子,他的手里更没有组织想要的残留设计稿。” 这一大长串的内容说的松田阵平频频蹙眉,他总结道:“你直接说如果久理她和那个外国人有关,或者是背奈云墟和那个外国人有关,说不准久理也能知道什么有关于那个军火设计师的事情。 然后让她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交给诸伏,再由诸伏交由那个组织获取信任不得了。” 安室透和景光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松田阵平。 可现在问题是,云居久理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能确定。 而且那个什么蓝头发的板寸头。 松田阵平的目光沉了沉。 是谁呢。 居然还叫她背奈酱。 哪怕是失忆之前的云居久理,也没有跟他说过。 在他们三个人沟通的时候,中条青方也给云居久理许诺了一卡车的好处,才好不容易地把云居久理给哄开心了。 然后,这几个黑社会就自动变成了拥簇团队,一左一右地给云居久理保驾护航让她避开记者们的采访,安全离开。 松田阵平也跟着离开了。 只留下安室透和景光两个人。 “hiro,你刚才还有事情没有说完吧?”安室透一副“我最懂你了”的样子,笑道。“现在松田已经走了,你可以说给我听吗?” 景光笑笑,也露出了“不愧是你”的表情,点头道:“在那个蓝色板寸头少年把云居小姐叫走的时候,他们有过简短的一段对话。” 【蓝色板寸头咬着薄荷糖,冷笑:日本警察,果然一群废物。这种程度的炸弾都拆不掉,呸。这种税金小偷,死几个都不嫌多。】 【云居久理:哼,意料之中。】 【蓝色板寸头犹如虔诚的跟随者,快步跟上,像影子一样跟着她:插手吗?*】 【云居久理头也不回,俏丽的面容犹如薄冰:嗯。】 【蓝色板寸头:明白了,我会让你满意的。】 那个时候。 云居久理只有十八岁。 还是刚刚高中毕业即将上大学的年纪。 却气派十足,犹如一个与生俱来的……航海之上的掌舵手。 而景光最想说的是。 从这段对话来看。 云居久理当时应该也只是一个围观者,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触发了她的应激创伤。 在创伤反应结束后,她所表达的是对警察的憎恶和不认可。 云居久理四年前那么嫌恶警察。 为什么还会……四年后会主动追求一个刑警,并和他谈恋爱呢? 第84章 084:录像带 梅泽一见的庭审宣布二审之后,速水悠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第183章 对于这场诉讼。 他还是很有底气的。 手里的东西也非常充沛,看样子那位女律师已经束手无策了。 后天,就要给梅泽一见定刑了。 但是有一个人对这样的场面并不是很满意。 速水悠実刚走到裁判所门口,就接收到了来自那位长官的电话。 与其说是问候。 实际上应该是责问。 那位长官先是问候了梅泽一见的案子,然后叮嘱道:“我想这个案子应该没有复杂到要进行二审的程度吧?” 速水悠実沉默片刻,致歉:“都是我的疏漏,没有发现死者真正的死因。” 这位长官的意思非常明确,他对速水悠実的要求是一审的时候就让梅泽一见成为囚犯。 这样就能尽快把梅泽一见带到检察厅手里。 可是居然又延迟了两天。 这让他很是不悦。 跟着这位长官学习的速水悠実知道长官的高标准、高要求。 从这个案件由长官决定交给他的时候,就告诉过他这个案子要速战速决。 可是…… 速水悠実先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说道:“是我小觑那个女律师了。” “嗯?难道她很厉害吗?拼了命背法律谁都会的,只不过赢了几场民诉就逞能的律师我们不是没有见过。一个新人而已,论经验可绝对不是你的对手啊,速水。”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气里满满当当都是懒散的不屑,好像根本没有把云居久理当一回事。“你知道我让你去着手梅泽一见的案子是为了什么吗?” 速水悠実微微垂首:“知道。” “我和你爷爷是挚友,我无儿无女孑然一身,把你当成未来的接班人。从你毕业后,就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把你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很多人都说过我过度宠信你,这一次我是为了让你证明自己……” 速水悠実眼底微微浮现波澜,闷声说道:“是,长官。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不会让检察厅失望的。” “一定要让国民重新信任我们检察厅啊。” “是……” 速水悠実知道,自己跟在那样的大人物身边经常会被各路人员说闲话。 那位长官给他安排了这样一个看起来非常轻松就能获胜的案子,也是为了给他之后打入上层做铺垫。 他绝对……不能让长官失望。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于严厉,那位长官轻声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是……”速水悠実。 * 因为松田阵平的身份和中条青方对立,所以云居久理就暂时和松田阵平分开,跟着中条青方去了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面谈。 到了地方的时候,云居久理还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刚一见到云居久理就两眼放光,搔首弄姿地依靠在沙发背上,暗示云居久理坐到他的身边去。 “哎呀呀,‘梅花’可真是的,怎么能对我们美貌的律师小姐有所隐瞒呢?真不会办事儿,啧啧。如果是我的话,宝贝只需要看我一眼,问我什么我都会犹如竹屉倒米粒一样全部都说出来喔。” 云居久理无视掉了红谷升殷勤的问候和各种抛媚眼的暗示,坐到了他的对面。 中条青方走过去把红谷升不安分的手打开,然后坐到了旁边看着云居久理:“云居律师,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 来的路上。 这小祖宗一直给他甩脸色。 他好歹也是一个百人小帮派的老大,当着下属们地面对云居久理卑躬屈膝的……算了,谁让梅泽一见的命运掌握在她的手里呢。 红谷升一副非常为云居久理着想的姿态,拍打着桌子:“提!宝贝,跟他提!这老小子可有钱了……” “你安静一会儿。”中条青方瞥了红谷升一眼,然后表情谦卑地继续对云居久理解释。“pb拳击场确实是梅泽一见手底下的财产,也和检察厅说的那样一致。不过这也只是梅泽一见生存的方式而已,没有法律规定不允许前任刑警自己私开一家业余拳击俱乐部吧。” 云居久理轻声哼道:“业余拳击俱乐部?你还真会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现在检察厅拿着这件事以梅泽一见是为了奖金为由故意无视死者不适反应,我很难办。” 中条青方又开始进入了道歉模式:“对不起。” 如果照着对方的这个辩论点进行的话,梅泽一见绝对会被判处“过失杀人”的。 “故意杀人”、“过失杀人”。 虽然改变了两个字但是结果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多的差距,顶多就是判刑时间问题。 红谷升在旁边幸灾乐祸:“哈,我就说吧。那家伙以前就到处喜欢惹是生非,刚被警视厅辞退那一阵吧还被几个仇家找上门呢。虽然我吧不是很喜欢警察,但是这家伙也确实是惨……” 他说着同情的话语,但是语气里都是各种奚落。 “……选择成为黑拳的拳击手,可能也是想要在赚钱的同时发泄一下内心的怒火吧。不然他那一身肌肉块,真是浪费了。” 云居久理蹙眉:“被仇家找上门是怎么回事?” “嗨,不就是以前当刑警的时候性格太直,得罪了一些人吗?后来不干刑警了,自然就有人落井下石咯。” “……”云居久理。 虽然红谷升说得很简单,但云居久理知道梅泽一见在被辞退之后的这些年,肯定不好过。 第184章 ——“云居律师,我这样的一条‘弃犬’,也在寻找一位能够训导我的‘主人’。” 云居久理想起在裁判所里,梅泽一见对自己说的这句话。 忽然就静默了下来。 他明明是30出头的年纪,但看起来却更像是40岁的中年男人。 双目中是犹如腐朽的瓦斯灯芯,奋力地想要被什么东西点燃,却最终只能化为一缕青烟。 也不知道是云居久理的脸上浮现出了什么样的表情,让中条青方看到了某种来自她眼神中所带来的同情,便赶紧趁热打铁说道:“老实说吧,我们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群被社会抛弃的可怜人,聚在一起抱团取暖而已。” 梅泽一见就不说了。 中条青方曾经因为经济问题被捕入狱。 红谷升的父亲因为被绑匪当成了某个内阁高官被杀,父母去世后辍学在外。 听起来好像每一个人都有一段故事。 云居久理现在没有多余的经历去了解他们的故事,她只想要知道自己后天的二审该如何赢。 在进行了一系列下午的询问之后。 中条青方所说的“bp”拳击场和速水悠実在庭审时所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看起来好像只是简简单单通过几场表演赛,以压注的形式调动看客们的情绪。 在看客们观摩了一场又一场血腥暴力的拳击赛之后,来骗取看客们的门票钱, 云居久理也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截了当的询问:“中条先生,你上次在停车场救了我这件事我很感激你,但我还是想要知道你是否有过走私什么违规物品之类的行为。” 在云居久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中条青方的表情微微有些不对劲,哭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云居久理紧跟着又说:“你也别拿这件事和梅泽一见的庭审无关来搪塞我。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我说了算。” 在云居久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个咖啡厅的大门刚好被服务员推开,云居久理看到了一个身着蓝色连帽衫的男人依靠在门口。 这个衣服她很眼熟。 上次在停车场的时候就是这个人和松田阵平从负一楼出来的。 景光作为刚跟着中条青方的小弟,在门口等候。 刚才门在打开的时候,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刚刚好落入了他的耳中。 就是这么抬眸的一瞬间。 云居久理看到了他微微上挑的眼尾被帽檐压着,导致瞳孔的色度也跟着深了不少。 她有些错愕。 这个人、这个眼睛…… 有点眼熟。 上次在停车场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云居久理没有看清他的模样,只是对他的身型大致有些奇怪。 就和梅泽一见与松田阵平打架那天,在公安部的领域内所见到的那两个公安其中一位有些类似。 但是门只开了那一刹那便又迅速关上。 云居久理也没有判断那个兜帽衫男人是不是自己上次见到的公安之一。 面前的中条青方还在好话一箩筐的各种哄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早就已经免疫了,抱着手臂死死盯着中条青方,一副“别拿这套糊弄我”的意思。 旁边的红谷升听不下去了,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拿着腕处的一根黑色皮筋挽起自己的长发别在脑后。 “我说‘方片’你啊,就不要再打这样的谜语了。你难道看不出来小宝贝已经不耐烦了吗?在她彻底失去耐心之前,还是把我们的底都透露了吧。没错,我们有一批走私过来的枪械。”红谷升绑好头发,笑眯眯地依靠在沙发上,媚眼如丝,声音像是被拉长的蜜糖。“火~力~十~足~哦。” “……”云居久理。 中条青方脸一绿,瞪他:“红谷!” 云居久理心下微动。 果然。 红谷升没有理会中条青方的暗示,手撑着脸放在桌子上笑道:“不过我们作为黑社会啊,手里有点枪械什么的应该还挺正常的吧。至于我们为什么要筹备这些东西,当然是为了自保啦,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啊很容易就会被人盯上的。如果手里面没有什么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会死得很惨哦。” 云居久理很想问他们这些枪械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仔细想想,好像确实和梅泽一见的官司没有什么关系。 她只能换了一个方式:“这批枪械是否运输到地下拳击场过?我想知道检察厅有没有抓住过这方面的把柄。” 红谷升“嗯哼”耸了耸肩:“曾~经~运输到过,但现在已经不在了。我们做事很小心,那些人查不到的。具体被运输到了哪里,这个真的不能再告诉你了。” 明白了。 那批枪械由中条青方运输过来,第一站先放在“迷途之鹿bar”,因为出了小坂小阳的事情之后就转运到了第二站的神奈川“pb”拳击场。 这是一个团体。 团体里的“四花色”分布在日本各个区域。 他们涉及的领域虽然不同,但好像拧在一起筹备着某件事。 旁边的中条青方脸色已经从绿变成黑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红谷升,气得说不出话来。 红谷升笑嘻嘻道:“不过啊,宝贝你可是律师喔。你会替委托人保守秘密吧?我绝对不是在质疑你的专业水准,只是你的身边有一个讨人厌的警察,我怕他用男**惑你、你应该能顶得住吧?如果顶不住就想一想我,我可是准备了非常绝艳的脱衣舞要给你看哦……” 第185章 云居久理懒得理他,拎包起身:“我现在还需要另一个东西。你们去把梅泽一见从第一场拳击比赛到最近的一场拳击比赛录像资料找出来,没有就去想办法,立刻送到我手上。” 说完。 她转身离开。 留下中条青方连连说“好”,然后把云居久理送走之后回头骂红谷升:“你完了,她会杀了你的。” 红谷升耸肩:“距离她出来还早着呢,你也不想在她出来之后发现‘梅花’已经变成阶下囚了吧?” “受不了你,万一她真的告诉那个警察怎么办?” “你以为她不说松田阵平就不知道吗?之前有一伙奇怪的人出没在我的酒吧,我就猜到我们的枪械已经暴露了所以才转移到神奈川,又从神奈川转移到‘黑桃’那里啊不是吗?我只是把警察们已经知道的既定事实告诉她而已,没差啦。” “……”中条青方扶额,坐在沙发上。“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好啦,知道你是我们之间的那个最面面俱到的老妈子。那就辛苦你一定一定要告诉‘黑桃’,警察现在已经注意到我们三个了,他的身份是最阳光且隐藏最深的那个,但后续还要经常和松田阵平打交道,千万不能让那批东西出岔子。” 中条青方骂骂咧咧:“这还用你说!” * 云居久理前脚刚回松田宅,后脚中条青方的资料就让人送了过来。 满满当当,一个纸箱子。 不得不说,中条青方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 松田阵平给她扛进屋的时候随意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大概有七八十碟。 “你全部都要看完吗?”他问。 云居久理点点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标注时间最久远的录像带塞进录像机内,就开始盘腿坐在荧幕前拿着遥控器调整读条。 松田阵平把录像带都倒出来,顺便问道:“你看这些录像是想要找什么?” “不知道。”云居久理回答得也非常干脆。 松田阵平“噗哧”笑道:“那你还看?” “老实说吧,我进入瓶颈了。”云居久理一边调整录像时间,跳过赛前准备直接进入比赛模式,“梅泽一见只是强调自己没有看到死者发出投降手势,可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检察厅那边拿出了梅泽一见是拳击场幕后老板这件事,如果涉及谁输谁赢的奖金问题,用钱作为动机来说梅泽一见故意杀人,这真的很难办。” 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但是什么都不做总是不行的。 松田阵平看着录像带里密密匝匝的人头,以及中间被隔出来的全集擂台赛笑道:“所以你就打算把梅泽一见之前的比赛全部都看一遍,然后从中筛取能证明梅泽一见会忽略对方手势的证据?” 云居久理点头。 松田阵平也跟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身边的人一安静,就感觉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跟着慢了下来。 在这种难得的闲适时间里,他又开始想背奈云墟和她之间的关系。 最一开始。 他以为只是简单的收养关系。 云居久理只是比较受到背奈云墟的疼爱而已。 在后来这层收养关系当中,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羁绊。 云居久理成为律师是因为背奈云墟吗? 在背奈云墟因为替太多人辩护,而动了一些人的蛋糕导致自己被报复之后,他还会选择让自己疼爱的孩子也成为律师吗? 云居久理一边看录像一边捧着笔记本和铅笔纸上写写画画。 松田阵平抬眸看了一眼,她居然在画比赛现场的模拟图。 沙沙的笔尖声音和纸张摩擦的时候,她的眉眼因为过于认真而微微眯起。 松田阵平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在旁边帮她换录像带。 云居久理的纸笔没有停过,二人脚边堆积着的纸张很快就变成了小山。 她一直从下午两点,保持这个状态到凌晨三点。 录像带才看了一半。 在松田阵平强行性的大横抱起,才暂时性地让云居久理停止了工作去休息。结果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松田爸爸就看到了在顶着疲态坐在录像机的云居久理、以及站在旁边刚接收完咖啡快递的松田阵平。 简单地打了声招呼。 松田丈太郎说了句“你们也起这么早啊”就出门晨练。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把还没有兑好牛奶的咖啡液摆在云居久理的面前,转身回头拿方糖的功夫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杯子里面的咖啡液已经空了。 他端起杯子环顾了一下脚底,确定没撒之后刚想问云居久理是不是喝掉了。 云居久理视线紧盯着录像带,很不高兴地撇嘴:“什么饮料啊这么苦,他们店的号码可以划掉以后不定了。” “……”松田阵平。 他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伸手捏着云居久理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听着,你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了。现在的你最好离开显示屏,去喝一杯热咖啡、泡个澡……喂,你看着我啊。” 她的脑袋被松田阵平的手硬掰了过去,但眼睛却像是被荧幕黏住了一样没有挪开一步。 松田阵平哭笑不得:“如果我说我现在想要和你接吻,你不会也要这样一边接吻一边处理事情吧?” “也不是没可能。”云居久理诚实回答。 第186章 “……”松田阵平。 在发现男色和事业里面,她更倾向于后者的时候。 松田阵平被气笑的松开了她的下巴,而是没好气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真是败给你了,我的这份咖啡没有动,你喝吧。” 就在他准备再去订一份早餐的时候,云居久理突然叫住了他:“等下。” 她的手摁住了松田阵平抚摸着自己脑袋的手,然后捏着松田阵平停在自己右眼眼角处的手指挡住了自己右眼眼角余光的位置,来回转动。 松田阵平的手被当成了工具,任由她拉来拉去、左右摆弄。 “你……”松田阵平刚想开口,忽然瞧见云居久理的手指开始朝着自己的睡衣领子而来,伸手就开始扯他的衣服。 “脱掉。”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 “全部!”云居久理催促着,上下其手开始扯他的裤子。“快一点。” “???”松田阵平。 刚出门发现外面下雨的松田丈太郎折返回来准备拿雨伞,一推开门就看到了眼前的这幕,随后默默地退了出去抬头看着连绵的小雨,安慰自己偶尔冒雨晨跑一下其实也不错。 第85章 085:录像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他只知道云居久理这么要求了,就只好照做。 刚才云居久理的手速特别快。 如果不是松田阵平的反应更快,他的裤腰可能直接就被扯到脚踝。 只不过进行了短暂的据理力争,没有让云居久理把自己完全扒光,至少给他留了一个裤衩。 而云居久理还一副“我非常大方”的姿态,给他找了浴巾裹着臀部。 而此时此刻的松田阵平不着寸缕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任由她拿着一支照相机对着自己的身体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拍摄。 甚至…… “胳膊抬一下。”云居久理捧着摄影机,觉得自己真不适合拍照。 为什么拍出来的照片那么糊呢? 下次一定要好好请教栗山绿,问问她为什么每次能够把照片拍得那么精准而又突出重点。 松田阵平只能抬起手臂。 他的身上还有很多上次和梅泽一见对打留下来的淤青。 青斑已经没有那么颜色凸显了。 机体吸收了血肿之后,呈现出一种淡青色的污痕。 他的肤色很白。 白得不像是奔波在一线风吹日晒的刑警。 肌肉脉络很漂亮,虽然在手臂伸直的时候能够看到骨骼轮廓但绝对不是羸瘦。肌理匀称、线条如流水,每一道沟渠都汇聚成块落分明的肌纤维组织。 “你一定经常做有氧运动,这样的肌肉不是吃蛋白粉或者去健身房练出来的傻肌肉。”云居久理夸奖道。 松田阵平一点都没有沾沾自喜:“谢谢你的夸奖,但你能不能快一点?我这样搔首弄姿着真的丢脸死了,你绝对不要告诉别人。” “那可不行,这些照片我还要放到庭审上去呢。” “……”松田阵平。 “放心,我只拍了局部。”云居久理安慰道。 “……”松田阵平。这样说就会好很多吗? 云居久理全神贯注在镜头里的男人身体,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下来任何一处伤痕之后,才把照相机放回到盒子里。 “谢谢,帮了大忙了。”云居久理很高兴。 松田阵平“切”了一声,背朝着云居久理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虽然云居久理只能看到松田阵平的后脑勺,但还是明确看到了从他那微卷发尾里露出来的耳朵,仿佛充血般渗着红。 她把照相机放好,蹑手蹑脚地蹑脚地绕到松田阵平的身后,然后猛地跳到他的面前。 这样突然顽皮的举动,吓了松田阵平一跳。 “干什么?”他问。 云居久理捧着他的帅脸,在他嘴唇上轻啄一下:“给奖励,谢谢我的男朋友奉献出了他好看的身体。” “……”松田阵平。 然后,他迅速伸手把蹦蹦跳跳要离开的云居久理拽了回来。 “我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该怎么说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云居久理一直都和松田阵平朝夕相处,她甚至都要怀疑松田阵平是不是出去找谁取过经了。 学习能力竟然这么强吗? 上一次接吻的时候,他像是小鹿舔溪水,轻柔而又青涩,微微摩挲着不得要领。甚至会紧张到用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像争城掠池一样想要阅览每一个即将属于他的地方。 而现在,他轻扣着她的后脑勺,找着一个彼此舒适的位置让气息交织。 云居久理的手攥着他的领口,感觉自己的灵魂被他的气息拉扯,脑袋里嗡嗡作响只能听到他轻咬唇间的沉声喘息。 这是恋人之间的低声细语。 没有言语,但是却能感知到对方的心意。 不知道为什么。 亲吻的时间并不长,但云居久理却莫名有想哭的冲动。 他轻轻抿了抿云居久理颤抖的嘴角,笑出了声:“怎么了?你不适应……这种程度吗?” “不是。”云居久理摇摇头,把脸贴在他的胸口。 他的心跳声音很好听。 像是雨滴落在薄膜上的声音。 她只是觉得…… 第187章 之前因为失忆的问题和千田由梨探讨过“幸运”之类的问题。 那个时候千田由梨说……失忆对于云居久理来说,说不准也是命运的馈赠、某种特别的“幸运”。 现在云居久理想说,是的。 能够遇到松田阵平,就是她的某种幸运吧。 昨天中午云居久理和中条青方他们的交流时间不短,肯定说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但是松田阵平并没有问。 他给了她足够的信任。 云居久理脸颊有些烧红,抬头冲着他腼腆地笑笑:“我喜欢和松田警官接吻。” 然后他也笑了。 两个人在面对彼此的时候,一起脸红。 本来云居久理想说,如果松田阵平还想要更进一步发展的话,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是他戛然而止了,摸了摸云居久理的脑袋说道:“你还要出去吧?我换衣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好像压着什么情愫似的,用着潮湿而又温热的语气说道。 “我会等着的,等你什么都想起来之后真正敞开心扉,百分百地确定——你喜欢我的那一天。”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云居久理频频回忆起了以前的记忆。 她的大脑并没有被封死。 记忆恢复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也在期待着,云居久理把什么都想起来之后的状况。 只是为什么她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丝萧条呢? 他在担心什么? 他微微颔眸,抬起眼帘的时候,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落拓闲散。 “所以,不要让我等太久。我虽然不是什么趁虚而入的小人,但也绝对算不上君子。忍不住……的时候,以后你要是后悔了可别又哭哭啼啼的。” 云居久理实在没忍住,抄枕头砸了过去。 “我才不会哭。” * 云居久理把松田阵平身上的淤青拍下来,是为了认证梅泽一见在和别人对打时留下的痕迹。 当然了,梅泽一见的伤痕也需要。 所以云居久理给中条青方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迅速去趟检察厅把梅泽一见身上的淤青也拍摄下来并给她拿过来。 中条青方连忙说好,不到三个小时就解决了这件事,然后给云居久理回了个电话:“云居律师,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拍好了。但我现在要去处理一下我们帮派的事情,我找个人给你送过去,你看是送到哪里比较合适呢?” 但是因为云居久理刚好也要借用一下神奈川县警的电脑,松田阵平已经跟伊达航说好了,云居久理就把地址定在了神奈川警署。 松田阵平开车送她的时候,看着她堆放在后车厢里的录像带,一边调整车身一边询问:“这些都是用得到的东西吗?” “嗯,大概十几碟吧。里面都有我需要的素材,需要去处理汇总一下。”云居久理说道。“汇总出来之后,说不定能证明梅泽一见确实没有注意到死者的求救信号。” “好,那我们出发了。”松田阵平说了一声,脚踩油门。 外面有一点小雨。 似乎从凌晨时分的时候就开始了。 大马路上的行人很少,只能淅淅两两地看到几个撑伞的人在远处漫步。眼睛里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不管看什么东西都有一种被水流冲洗的感觉。 或许只有在雨停了之后,才能让这样湿漉漉的孤寂感减少几分吧。 到了警署的时候,云居久理还见到了上次在医院里有一面之缘的村中努。 似乎是因为村中努要调职到神奈川当五年的刑事部警部,来为自己即将要升职为警视作准备。而刚好伊达航又要调到东京警视厅,所以他们两个人目前在做工作交接。 除此之外,云居久理还见到了村中努的俄罗斯人未婚妻。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见到云居久理的时候还很高兴,热情地过来跟她做拥抱打招呼。 云居久理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就询问伊达航在哪里。 伊达航已经把云居久理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她对处理视频之类的东西虽然了解,但是不是非常熟练,把所有录像光碟都拷贝出来提取她需要的内容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作量。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云居久理才提取了几秒钟的视频内容。 伊达航走过来,笑眯眯道:“我以前在警校的时候学过一点montage视频处理方法,应该还没忘,我来帮你吧。” 云居久理赶紧站起来:“真是太感谢了,明天就要二审了,如果让我自己来弄可能后天都没有办法解决掉。我懂视频剪辑的朋友也不在,真是麻烦了。” “不用那么客气,请告诉我你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vvv我筛选出来之后给你整合在一起。”伊达航一边说着,一边在键盘上敲击。 然后云居久理就看到被自己处理得一团乱的细碎视频开始变得规整起来。 伊达航处理视频很熟练,可能也是在神奈川县警这边干了很多年,也负责这一方面的事情基本上完全满足了云居久理对视频的需求。 外面的天色从白日变成了黄昏,然后又变成了星辰。 云居久理也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松田阵平每次都会称呼伊达航为“班长”了,可能这样的人骨子里天生就具有某种热心肠气质,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帮云居久理处理视频。 第188章 松田阵平也陪了一下午,云居久理一边看着伊达航处理视频一边听他们两个人回顾在警校的日子,顺带着,伊达航还调侃松田阵平:“这家伙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拽,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都是下巴看人的。还天天找人打架,有好几次差点被教官抓到。” 云居久理笑道:“现在好像也差不多。”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跟一个人打过架好不好。”松田阵平“切”了一声,起身出门给他们买晚饭。 在他前脚刚走,伊达航乐呵呵地笑呵呵地笑道:“不过松田他啊,外冷内热非常执着且负责,有的时候就像一个笨蛋似的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辛苦云居律师多担待了。” 云居久理脸一热:“其实很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我。” 两人闲聊几句。 云居久理问了一些松田阵平在警校时期的糗事,准备私底下好好嘲笑他一下的时候,发现松田阵平在警校的时候简直就是典型叛逆少年顶撞教官现场嘛。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顽皮的时候。”云居久理捂嘴笑。“我还以为他会是那种懒得和任何人沟通、辩解、讲道理的类型呢。” “以前的松田还是挺多话的,只不过……” 伊达航突然语气微微惋惜,云居久理知道是说到了那件事:“萩原警官吗?” “看样子松田告诉你了啊,*是的,萩原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在萩原那家伙殉职之后松田就不怎么爱说话了。有的时候看着,都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只是最近才又重新打开。唔,这都是云居小姐的功劳吧,让他好像又恢复了一些曾经的性格。” 因为不想让松田阵平提及伤心的事情,所以云居久理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过有关于萩原研二殉职的事情,反正现在松田阵平也不在,云居久理索性就问得多了一点。 “那个‘传真炸彈犯’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提前引爆炸彈呢?” “因为当时的媒体人们报道了错误的信息,本来炸彈犯们拿到了赎金炸彈的计时也停止了。所有人都觉得没事了,结果媒体人的信息还停留在半个小时前,报道的时候声称炸彈事件还未停止。炸彈犯其中之一信以为真,因为良心未泯打算通过电话厅联系到警察的时候出了车祸。随后另一个炸彈犯见到自己同伴死亡,便报复性地使用远程操控引爆了炸彈。” 云居久理点点头:“原来如此。” 真是一个不幸的故事。 “那个时候炸彈就在拆弹组警员们的面前,如果往楼下跑是完全来不及的,所以……”伊达航说着,语气微微哽咽。“听当时幸存的拆弹警员们说,萩原他一个人抱着炸彈往楼上跑,然后指挥其他人撤退。就是这样,其他人安全地跑到了楼下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但都幸存了下来。” “……”云居久理。 在这个时候,云居久理忽然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每次想起萩原研二的时候,松田阵平都会流露出某种萧条而又悼念中的情愫。 因为此时此刻,伊达航也是这样的表情。 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是没有办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在氛围变得更凝重之前,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手边越来越少的素材,便说道:“谢谢你,伊达警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耽误你的时间了真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我也是随手帮个忙而已。”伊达航乐呵呵地站起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骨骼。 “刚才看你处理的时候我跟着记住了,接下来我知道该如何筛选和剪辑了,你休息一下吧,辛苦了。” “ok,那我出去倒杯水,松田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好的。”云居久理把他送到门口,然后折回来坐在电脑前继续准备着没有完成的工作。 伊达航前脚刚走,云居久理就听到门好像被轻轻推开。 室内没有开灯。 伊达航是特别挪出了电脑室给云居久理解的,为了不让伊达航难做,所以云居久理选择悄悄借用、低调一点。 乌黑的环境内,只有云居久理面前的电脑闪烁着羸弱的灯光。 云居久理隐约好像瞧见了一个影子朝着她的位置缓慢走来。 真是的。 都多大了,还要玩这样少年般的恶作剧吗? 我看到你了喔~ 云居久理刚想要忽然回头也吓吓松田阵平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一道非常凛冽的风气朝着自己的头颅而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躲闪的身体反应。 但即使如此,肩膀右后方还是被重重地打到了。 棍棒和骨骼碰撞的声音。 牵扯着她的灵魂也跟着破碎、凌乱。 来人不是松田阵平! 是谁?! 对方自左而右横扫铁棍,朝着云居久理的小腹而来。 她强忍疼痛躲到了桌子后面,但是看到还在缓存的视频,心中大慌。 读条已经过半。 这是伊达航和她忙碌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结果,也是二审重要证据! 绝对不能这样功亏一篑。 对方目的性非常明确,每一下挥舞都让云居久理想起了“伯劳鸟面具人”。 没错,又是这个人! ta似乎看出了电脑里在读条的内容是对云居久理很重要的东西,伸手准备去扯电脑主机的主线。 第189章 一股怒意升腾。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肩膀后方的疼痛化作烈焰滚滚,她像是不知疼痛似的借着桌面纵身一跃朝着“伯劳鸟面具人”扑了过去。 这种心态让她倍感熟悉。 似乎在枫叶山上的时候,她就有过这样的愤怒心情。 也可以称之为,某种……叫做杀意的冲动。 第86章 086:火焰 云居久理整个人用身体的力量压在了“伯劳鸟面具人”的身上,这一次ta没有戴那个尖嘴面具,而是在脸上套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全黑色头套。 大概率是因为黑色头套再加上房间内的视线昏暗,ta的动作并没有上一次在停车场内那么灵活。 被云居久理正面扑倒之后,ta暂时失去了身体控制能力。 云居久理趁乱伸手去摘ta头上的黑色头套,可是对方似乎预料到了云居久理的行为,握着棍棒朝着云居久理的面门而来。 云居久理伸出手臂挡了一下但膝盖被正面踢中,右腿整个儿酸麻无力,跌倒在地。 随后一根棍子勒在了她的喉咙上,“伯劳鸟面具人”站在她的背后,一只手握着棍子的一端紧紧地勒着她的喉咙。 呼吸在这一瞬间被棍棒扼制。 云居久理的气血被堵在心窝处,上不去下不来。 大脑忽然进入了微窒息状态,眼前本就因为光线受损而看不清更是模糊。 她只看到显示屏上探出一行“存储成功”的字符,知道二审的重要证据已经成功合成,才稍稍松了口气的准备反抗。 云居久理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抬起双脚奋力蹬了一下墙面借着力道整个人从后压在“伯劳鸟面具人”的身上。 “伯劳鸟面具人”身形一歪,斜倒在地的时候云居久理又立刻借着腰部的力道,让双脚腾空手臂借力反抱住ta的腰,然后用力转动腰部调整手肘位置撞击ta的小腹。 云居久理用了十足的劲儿。 被击中小腹的“伯劳鸟面具人”手臂力道一停,有几缕氧气进入云居久理的肺腔,她又补了几下肘击,随后从“伯劳鸟面具人”的棍勒中挣脱出来。 与此同时。 门外逐渐逼近的脚步声终于停在了躁动声音的门口,然后以一记非常漂亮的后旋踢踹飞了“伯劳鸟面具人”手里的木棍。 咣当。 木棍落地。 警署里的人终于听到动静,纷纷赶过来。 漫天的脚步声,让“伯劳鸟面具人”决定暂时收手。 云居久理刚从窒息状态中恢复呼吸,大量的氧气涌入肺部后呛得她连连咳嗽。 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穿着蓝色连帽衫的男人,下身的黑色筒裤还沾着水汽,大概是冒雨而来。 他的帽檐很低,完全遮住了上半张脸。 只有下颚浅浅的胡渣让云居久理想起了那个出现在停车场里的男人。 “伯劳鸟面具人”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呼吸的云居久理,转身朝着旁边的储物室小门跑。 云居久理很奇怪。 那里有没有出口,这家伙跑到那里想要做什么? 本来她是不想追的,但是“伯劳鸟面具人”顺手捡走了电脑主机前存储视频的u盘。 “还给我!”云居久理怒喝一声,跟了过去。 “伯劳鸟面具人”捏着u盘,在手里得意洋洋地扔了两下,然后伸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我要宰了你。”云居久理怒火中烧,咬着后槽牙。 她看到ta戴着皮手套的手指以一种很奇怪地转动着,手套里面发出了清脆的“嘎达”声,然后从里面弹出来一根银色类似于钢丝的细绳,不知道拴住了窗外的什么建筑物。 这个黑衣人就像是蜘蛛侠一样从窗户外腾空而起。 云居久理被气得浑身发抖。 她的证据! “你要做什么?” 那个连帽衫男人终于说话了,他看着云居久理打开了窗户冲着一楼的松田阵平喊。 “接住我!” 松田阵平刚买完晚餐回来,上一秒看到一团黑影从二楼的窗户里钻出来没入旁边的草丛里往外狂奔,刚想追过去询问是什么人,紧跟着又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踩着窗户边缘要往下跳。 这是……在干什么? 他没有多想,扔掉手里的餐盒伸出手臂给云居久理当缓冲气垫。 云居久理跳下来的时候稳稳当当的被松田阵平手臂抱住,虽然俩人都跌倒在地,但没有什么大碍。 云居久理急得没有把事情全部详细讲述的时间,喉咙因为被勒住而沙哑发痒,只吐出了一个音节就是——“我的u盘!” 松田阵平立刻明白:“被抢走了吗?” 他朝着人影的位置跟了过去:“我去追,你去找伊达班长,让他调动巡逻警员和监控……” 他话还没说完,回头就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云居久理。 刚想要让云居久理回去不要参与那么危险的追捕,一回头的时候看到了站在二楼窗户后面的景光。 景光跟他使了一个眼色,松田阵平明白他是在说,他去联系伊达班长后才默许了云居久理跟着。 云居久理不放心。 上次在停车场的时候“伯劳鸟面具人”的目标就是松田阵平。 虽然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能够出现在神奈川警署办公区域内,想必是用了那个奇怪的钢索工具,从窗户上爬进来的。 第190章 但云居久理不能让松田阵平独自一个人去面对普拉米亚。 从短暂的两次交手,云居久理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人。 不管是意识还是手段、再或者是格斗技巧都是拔尖的存在。 云居久理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普拉米亚要攻击她、抢走她的u盘。 “她往那边去了。”松田阵平指着黑暗里一个不停穿梭的影子,看着普拉米亚面朝的郊区公园位置,知道了普拉米亚的意图。“那个郊区公园还处于建设阶段,没有布置监控设备,是有很多绿化的树林,如果这个家伙跑进去的话很容易会把我们甩掉的。” 云居久理扫了一眼横在路边的郊区公园设计图,对松田阵平说:“虽然公园里没有监控但是附近的路边都有,唯一没有监控的位置就在公园的南后门,我去那里等着ta。ta一定会从那个出口出来的。” 松田阵平点头:“好,那我们在那里会面。” 二人分头行动。 林影穿梭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到自己的肩膀火辣辣地疼,就像是火烧一样让她很难忽视掉这种疼痛。 她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会被普拉米亚盯上。 为什么普拉米亚能自由穿梭在神奈川警署内。 上次中条青方只是简单透露过这是一个国际罪犯,以安装炸弾的方式进行各种恐怖袭击。 松田阵平之前和普拉米亚打过一次交道,上次在停车场的时候普拉米亚也明显是奔着杀掉松田阵平而来。 云居久理得脑袋乱糟糟的,随着奔跑让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凌乱。 只是这些凌乱里面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踪迹可寻。 上次好像也是这样,普拉米亚故意把云居久理引开然后真实目的是杀掉松田阵平。 而这一次普拉米亚是潜入到了神奈川警署的办公区域内行凶。 如果目标人物是云居久理的话,普拉米亚怎么会知道云居久理要来神奈川警署? 中条青方不可能把她的行踪告知别人的,还指望着她把梅泽一见捞出来呢。 难道是中条青方派过来给她送资料的小弟? 也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中条青方一定会让信任的人来做这件事。 问题的源头是错误的。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的逻辑出现了问题,可是在那里出现问题又说不清楚。 她想起刚才自己和普拉米亚打斗的时候,普拉米亚一开始是奔着她的性命而来的,但是在打斗过程之后,普拉米亚好像有那么一瞬间的顿足。 身手凌厉、下手狠毒的家伙,为什么会有那一秒钟的犹豫呢? ta在犹豫什么? 云居久理看着星辰落入树影之上,纵横交错的斑驳绰影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分不清彼此。 雨水密密匝匝地掉落,犹如细腻的银线。 云居久理脚踩在薄薄的水面上,在道路上留下了她奔跑的足迹。 错了。 都错了。 整件事情的源头从最一开始就错了。 云居久理和普拉米亚无冤无仇,普拉米亚没有道理杀她。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曾经和普拉米亚有过交集的松田阵平以及……伊达航。 之前云居久理听松田阵平说到过两个多月前在废弃楼里和普拉米亚交手的事情,虽然说得不是很详细,但当时伊达航也在场的。 在电脑室内处理视频的,除了云居久理之外还有伊达航啊。 普拉米亚愣的那一秒不是因为犹豫、也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ta发现——自己认错了人! 普拉米亚真正想要下手的对象,是……伊达航。 云居久理被自己的这个推测吓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普拉米亚这个人的报复性也太过偏激且极端,只不过是和ta交过手在警察职业范围内对ta进行了犯罪干扰和逮捕,就要遭到这样如影随形般的报复…… 树影随着她的奔跑流动。 就像是黏在她的身上永远跟着一样,让人心生胆寒。 普拉米亚倘若真想杀掉伊达航,那么松田阵平现在岂不是也进入了ta的狩猎范围? 云居久理加快脚步,越走到目的地,人烟越发稀少。 附近有很多施工设备,雨滴越来越大了,云居久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额发什么时候被雨水打湿,冬日的寒雨裹着霜雪降落,像是料峭的山海摇摆着她的这艘小船。 泥泞不堪的施工地,甚至没有下脚行走的位置。 云居久理几乎是踩着湿漉漉的胶地,才蹚过了后门的崎岖小路。 树影招摇的时候,雨雪迷离了周围一切的声音。 只是在嘈杂的风雪交加落地声之中,多了那么一重凌乱的脚步声 云居久理听到了松田阵平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松田阵平追上了对方,她仔细辨认着声音的位置在往那个地方走的时候,忽然耳边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轰——” 剧烈的响声让云居久理的灵魂瞬间摧枯拉朽。 她的肺腔仿佛被震碎了一般忘记呼吸。 耳膜鼓鼓,被巨响灌溉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山塌地陷般的热浪随着爆炸声翻涌而来,顷刻间把漆黑的公园变成热浪滔天的烈焰场。 浓烟滚滚而来,以倾倒之势迅速蔓延开来。 这个火焰不同于以往的红橙,而是弥漫着让人心悸的紫。 第191章 绚丽、耀眼,像恶魔舞动的裙摆。 紫色的火苗蹿动着不畏风雪的频率,在满是树荫的公园里摇曳生姿。 魔鬼打翻了调色盘。 把灾难降临人间。 她看着那紫色的火焰滔天,每一缕跳动的火焰都在迅速扩大,让旁边的建筑物、绿植和一切筹备中的器材都无限缩小,最后被火焰吞并。 而她,仿佛也陷入了这紫色的旋涡当中,看到了一片灰白色调的世界。 那是一座废墟。 她行走在废墟之中,用手徒劳地扒拉着建筑物的残骸。 扒到满手是血,也只是找到了一块从中间被折断的木匾,前端写着——【雲居】,尾端写着【寺】。 有人被压在了废墟里,可能连尸骨都没有办法拼凑起来。 她站在高高的废墟之上,只看到了眼前山林水秀的风景,以及在暗处手握着汽油桶的一个人。 是谁? 谁要放火? 云居久理在记忆里狂奔,追逐着那个拎着汽油桶手握打火机的人,她对着那个人的背影大声叫喊。 ——“你是谁?是你放的火吗?你为什么要烧毁云居莲花寺的一切?你在销毁什么东西?” 那个人不理会她,像是听不见她说话一样拧开汽油桶的盖子,一下又一下地把汽油浇在废墟的四面八方。 云居久理伸手去阻止那个人,但手却从ta的身体里穿过。 她此时此刻只是一个看客,看着那个人划开火柴棒,手指捏着火柴轻飘飘地投掷在废墟之上。 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吞掉了云居莲花寺的残骸。 连带着被埋藏在寺庙地下的所有受害者一起埋入深渊。 那个人站在旁边,观摩眼前的火焰盛宴,一直到救火队赶来才拨开人群离开。 云居久理跟了上去,想要看清楚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好像感觉到了云居久理的位置,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缓慢扭转脖子。 一点、一点……云居久理就快要看到那个人的侧颜了。 就在这个时候。 她的记忆忽然被松田阵平的声音拉扯回了现实。 身体的力气骤然抽回。 她像是一条被掉上岸的鱼,捂着狂跳不已的心脏位置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滚入肺腔的是灼烧焦味以及腥臭的浓烟。 “快逃——” 松田阵平的声音撕开黑暗,犹如一道闪电割开云居久理的心肺。 她看到松田阵平从紫色的火焰里跌跌撞撞冲了出来。 他额角还未长好的伤口破开,血流染红了他半张脸,一只眼睛被泡在血液里变成了猩红色,亦如阿修罗般踏火而来。 云居久理恍惚间好像看到他手臂上多了一块巨大的伤口,涂涂流血。 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声带扯断地冲着云居久理吼道。 “快逃——这里被ta埋满了炸弾!快——” 云居久理动不了。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冰冻住了。 眼睛紧盯着那熟悉的紫色火焰,实在没有办法挪动半步。 那些紫色的烈光仿佛在冲她招手,召唤着她让她朝着火焰的最深处而去。 紧接着,云居久理感觉到自己的脚底好像发生某种奇怪的躁动。 就像是有动脉血管在鼓动似得,传来某种震慑生命的恐吓意味。 再然后。 松田阵平奋力朝她纵身一跃,扑到她的身上。 云居久理顺着力道跌倒,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耳边传来穿云裂石的爆炸声。 她看到满天的紫火盛开。 第87章 087:耳鸣 轰鸣声不断。 犹如此起彼伏的浪涛,一下一下地拍打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云居久理被松田阵平死死抱在怀里,所有的热浪和冲击力都由他承受。 她甚至能感觉到人的体温在这种高热的温度内,犹如山塌地陷般快要被撕扯开来的疼痛感。 巨响灌溉了世间万物,他们在这种爆炸力当中就像一片飘落的树叶,毫无反手的能力。 她的意识在现实和回忆中被拉扯。 记忆里,她好像看到过这样的盛况。 这样的……紫色火焰。 是在什么时候呢? 云居久理实在是记不清了,那好像是被她封尘在内心深处最没有办法探究的所在。 有一个男人好像拉着她的手,围观这样一场紫色盛宴。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站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俯瞰着,被紫色火焰吞噬掉的地面。 男人拍了拍她的手掌,云居久理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是知道他的状态无比兴奋。 ——“这是我毕生的杰作,is it prettymy baby。(漂亮吗?我的宝贝。)” 他把云居久理抱起来,架在他的脖子上。 云居久理的身体又轻又小,骑在男人的脖子上看到的是最浓艳的火苗。 男人高兴地背着她跳舞,她在男人的肩膀上跟着一起笑。 那是…… “爸爸。”云居久理轻声念着这个称呼,只觉得有些太过久远。 紫色的火焰、爸爸、爆炸…… 她的头好痛。 身体也好痛。 火焰映照在面前,距离她越来越近。 云居久理的耳膜像是被一股怪力撕扯,里面好像有什么液体流淌出来,那种湿黏而又流动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 第192章 大概率是松田阵平身上的血液,流到了她的身上。 云居久理喊着他的名字。 “阿仁、阿仁、阿仁……” 她见过这个紫色的火焰,她见过! 可是她的声音全部都被震耳欲聋地嗡鸣掩盖。 甚至于到了最后,云居久理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个郊区公园里铺就的炸弾并不少。 但好在可能是因为两个多月前,普拉米亚和松田阵平他们交锋吃亏之后,可能制作炸弾的水准也跟着有所下降。从上次在停车场里的那枚炸弾就能看得出来,炸弾的爆炸力有所下降。 但普拉米亚筹备了很多的易燃炸弾,并且在刚才和松田阵平交手的时候引爆了这个公园里所有的炸弾。 烈火熊熊。 垄断了外面的人进来的路,也让被困在火焰里的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没有办法出去。 普拉米亚的目的是——烧死他们。 在爆炸结束之后。 四周的温度上升到了一个人体没有办法承受的程度。 松田阵平艰难地爬起来,半坐在云居久理旁边的时候微微晃了晃脑袋,确定自己没事、云居久理也没事之后,才伸手把云居久理从地上扶起来。 松田阵平好像对她说了一句话。 可是说的是什么呢? 云居久理听不清楚。 她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很疼,疼得像是有火苗在里面燃烧。 松田阵平摘下自己的外套,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倒在外套和袖口上,然后再把沾了水的外套盖在云居久理的头上用袖口捂住云居久理的口鼻防止浓烟吸入肺部。 她的耳朵太疼了,疼到让她眼冒金星的程度,伴随着的还有剧烈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即使被松田阵平扶着,但还是有一种天旋地转的失重感。 云居久理伸手朝着耳朵的位置抹了一把,摸到了潮湿一片。 摊开手来看的时候,掌心里面满是鲜血。 剧烈的爆炸导致她的耳膜充血、破裂。 她听不见了。 阿仁,她听不见了! 松田阵平似乎感应到了云居久理的手在拉扯自己,以为云居久理实在害怕,一边带着她在各个路口寻找出路一边安慰她。 他说的什么,云居久理都听不见。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音节,好像在说“没事”“别怕”“我……”什么的。 可是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松田阵平本身自己身上也带着伤,还要扶着云居久理往前走,速度明显被限制而且四面八方全是火光根本没有办法出去。 就在云居久理以为他们八成要死在这里的时候。 松田阵平回过头来给她展开了一个笑颜,然后说了一句云居久理根本听不见的话,然后现场就出现了一群穿着西装革履的警员带着灭火器给他们开了一条路。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云居久理才知道那个时候出现在郊区公园救他们的是日本公安。 在几个身着西装的警察指挥着消防员前来灭火的时候,云居久理看着自己手掌里的血液发呆。 松田阵平把外套从她头上拿下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摁着她的肩膀紧盯着她嘴巴张合着在说什么,可是不管他说什么。 听到云居久理的耳朵里就会变成咕噜噜的气泡音。 不仅仅是松田阵平说话的声音,耳朵里所能听到的一切,都变成了这样的声音。 松田阵平说了没几句,他就停住了。 然后目光转移到云居久理不停在流血的右耳位置,怔了好久。 他似乎意识到了云居久理听不见,然后用力地朝着云居久理说了一句什么。 在得不到回应之后,云居久理感觉他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指有一些发抖。 云居久理看着他那同样炸开伤口的额角,因为第二次负伤导致伤口处更加深、流血也更多。 血液染红了他大半张脸,缭绕的紫色火光抚摸着他英俊的脸侧。 他的眼睛里是错愕和担忧,好像下一秒云居久理就会死在他的眼前。 而云居久理右耳流出的血液也同样浸湿了她的衣领和胸口一大片的位置。 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从血水里走出来一样,在几位支援而来的救火员掩护下从火里走出来。 外面围聚着一些不认识的人。 穿着制服的人很多,甚至还有一些听到动静就立刻跑过来做时事新闻汇总的记者们。 围观群众也不少。 那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着,云居久理什么都听不清楚,只知道乱糟糟的一团就像是有十几万只苍蝇在她的耳边同时振翅。 伊达航见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眼睛瞪圆了一圈,赶紧跑过来询问。 至于询问的什么,云居久理自然是听不见的。 大概率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了这样”、“快点准备去医院”之类的话。 松田阵平大概也是知道了她短暂性失聪,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一直握着云居久理的手,然后碎碎念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话。 他看着云居久理的耳朵,上面被血垢染成了猩红色。 因为听不见声音,导致云居久理自己在说话的时候音色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普拉米亚跑了吗?” 这句话的音调奇怪,语速像是被扯坏了的声带,分贝低得让人听不见。 第193章 就连云居久理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知道自己的声带振动好像发出了声音。 松田阵平知道,这是因为她自己听不到所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音量说话更合适。 他没有表现出来对云居久理的担心,而是用一副非常放松的表情看着云居久理笑着做了一个“逃跑”的手势,但他又指了指自己额角的伤口,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云居久理知道,他是想说,自己给了普拉米亚一点教训,所以普拉米亚觉得情况不对就跑掉了。 再然后,松田阵平就伸手摸了摸云居久理的脑袋,然后额头贴过来和她的额头碰了碰。 ——【别担心】 ——【看了医生就会好的。】 云居久理知道自己应该是因为爆震伤引起的鼓膜穿孔。 这种伤对耳膜的影响是瞬间且持续性的,绝对不是看了医生之后就能马上康复的。 这可怎么办。 六个小时之后,她就要进行二审的庭审了。 松田阵平握着她的手还在用力,云居久理没有见过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看起来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每一丝表情中都充满了危险。 他的手臂上也有伤,是划伤。 虽然口子都不大,但密密麻麻的布在一起看起来也非常触目惊心。 云居久理伸手指了指他简单缠着纱布的手臂,松田阵平明白她的意思,嘴角弯弯笑着用很慢的语速用口型告诉云居久理——【没关系,不严重】。 随后,他握着云居久理的手松开伸向怀里,拿出了一枚东西放在了云居久理的手心里。 是一枚比手指大不了多少的u盘。 他笑着用嘴型,轻柔而又缓慢地对她说。 “我给你抢回来了。” 第88章 088:声音 云居久理是因为强声波、高负压的爆炸导致了急性鼓膜破裂。 医生用各方面的仪器帮她勘察之后,便立刻给予了治疗的方案。 她听不清楚他们说什么,但是知道松田阵平的表情随着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时而微微点头、时而面色较差、时而又松了口气。 等到医生讲完了云居久理的情况,松田阵平才转过身来用一副很轻松的姿态对着云居久理笑着放慢口型:“没事,吃药、治疗就能康复。只是时间久一点。” 鼓膜穿孔是有一定恢复期的。 右耳最严重,有一个大孔不停地流血。左耳稍微好一点,只是有一定的听力损伤。 云居久理左耳稍微能听见一点声音,只是松田阵平现在坐在她的面前,但那个声音听起来还是犹如隔着千山万水。 她看着松田阵平手臂上的纱布,指着上面的伤口又询问了一遍:“你这个要赶紧去包扎。” 松田阵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然后把云居久理送进了鼓膜修补术的手术室。 在进入手术室之前,云居久理抓着他的手来回摇晃两下。 松田阵平俯身询问她要说什么,云居久理说:“庭审……” “……”松田阵平。 有的时候,他真想直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工作从云居久理的身边丢掉。 他叹了口气,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这个意思是【知道了,放心,我会给你处理好的】。 云居久理很放心,最放心的就是他了。 短暂的手术时间结束后,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左耳好像恢复了一点点的听力,虽然声音还是很微弱但至少能够区分出来开门声和人说话的声音,不像是刚才不管什么声音听到耳朵里都是一团乱麻。 只是右耳朵上缝着针包裹着防细菌、防水的胶质填充物。 云居久理照了个镜子之后,被自己的样子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脸上额角有一块擦伤瘆着血红,耳朵鼓*膜里面的位置塞着满满当当的可吸收海绵做支撑、外面塞着胶装泡沫防尘一直填充到耳廓位置。鲜血顺着领口一直蔓延到胸口处,整个人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整个右耳什么声音都没有,只能靠着左耳辨认松田阵平的声音。 “能听到了吗?”他用手势比画着。 云居久理点头回应:“能,但是很小。” 为了照顾她这个“小聋子”,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比画着:“医生说,前三天的听力最差也需要经常来复查,之后就可以定期自己在家里上药,但真正的康复期在七天之后。” 反正,不管这个时间有多久。 都一定赶不上三个小时后的庭审。 她现在甚至连回家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外面的天色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到雨夹雪,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照亮着满世界的银白。 下雪了。 神奈川这个城市拥有着储雪的能力。 只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就变成了纯白的世界。 松田阵平说,庭审的时间延期到了明天。 也就是说,云居久理有一天的时间休养生息。 云居久理点点头,稍稍安心了一点。 她并不知道,这是公安在背后使力的缘故。 在松田阵平想办法去给梅泽一见申请二审延期的时候,公安先出手了。 在神奈川县警遇到了普拉米亚的景光就知道这两个人八成要吃亏。 根据公安的情报,这个国际罪犯最擅长的就是埋伏。 第194章 所以景光赶紧联系了自己的公安同事们,随时准备待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公安们才能及时赶到郊区公园,把困在火场里的两个人救出来。 再之后,云居久理受伤的情况他们也知道了。 律师最重要的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整个法庭之上,用的是唇枪舌剑,辩的是专业和敏捷。 但云居久理什么都听不到了,这就意味着这场二审还没有开始就输了。 “那可不行。”安室透在电话里听景光讲述了全程之后,便当即作出决断。 想办法给梅泽一见的二审申请延期。 但…… 景光觉得这件事情有些难办:“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就找认识裁判所的人给那边说了。但是裁判所的人说,检察厅也给他们施加了压力,他们没有办法延期……” 思来想去。 安室透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发挥公安们的横行霸道属性。 “hiro,我现在就去警备局申请,你让我们的人去检察厅把梅泽一见带走。就说梅泽一见涉及到我们公安的某一个绝密性案件,提审他询问几天。” 这句话也就意味着……安室透要让检察厅给他们让道。 就是因为这样。 所以公安头上很多黑锅才这么来的。 可检察厅毕竟是三厅之一,又是拥有着“国王的官差”美称的司法判决的。 他们并不惧怕公安们的什么所谓“优先执法权”,在云居久理做鼓膜手术的时候,检察厅的人和公安的人进行了长达三个小时的争辩。 最后各让一步,把二审的时间挪到了次日。 耳膜穿孔的恢复期至少一周。 只是推迟到了第二天…… 这和没有推迟几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跑腿的那位公安也实在是没办法了,苦哈哈的来跟安室透和景光复命的时候说:“两位长官,检察厅那边说得太决绝了,好像即使要和公安关系决裂也要按照时间进行庭审。” 安室透、景光:“……” 很好。 看出来检察厅的人多恨梅泽一见了。 毕竟四年前,梅泽一见差点把检察厅搅得翻天覆地。 一纸诉状,告了检察厅大半的人。 在听松田阵平说到这个日期的时候,云居久理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能延期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只有一天…… 云居久理出事儿了这件事,中条青方也知道了。 他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身上负伤的两个人,正收拾着东西准备从医院离开。 “怎么样了?”中条青方直奔到了云居久理的面前,想要查看云居久理的伤口,但是被松田阵平拦了一下。 “她现在听力严重受损,右耳基本听不见。” 中条青方脸色微白。 跟在后面的红谷升直接扑了过来。 “哎呦可怜死了,我的小宝贝——” 松田阵平拎着红谷升的领子把他扯到了一边,然后对中条青方说:“她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担心她的状态影响庭审,就趁着今天赶紧再找一个律师,她可以把自己手里整理的所有材料都交给你们。” 中条青方面露难色:“我们……找不到别的律师了。”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这是什么意思?” 中条青方虽然很不想说,显得他们好像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云居久理这个刚刚接手没几起的小律师,他叹了口气:“老实说吧,检察厅和律师界的很多人是有瓜葛的。他们跟很多律师都打过招呼了,没有人会接梅泽这个案子的。就算有的律师没有被打招呼,但是他们也知道背后是检察厅的人,不会跟检察厅对着干的。” “……”松田阵平。 “但我们绝对不是因为实在是没有律师,可以请才来找云居小姐。”中条青方赶紧解释。“其实上一次那个离婚案,我就见识到了云居小姐的水准,对她绝对是一万个放心、一千个信任……” 松田阵平抬了抬手:“这种话你没有必要说给我听,反正她现在也听不见。” 红谷升在旁边叫嚣着,说了几句扫射警察的难听话。 松田阵平也没理他,而是看着一脸为难的中条青方,想起了安室透转达给他的有关于检察厅的事情,这让松田阵平沉思着检察厅现在的意思也很明确了,就算梅泽一见不是致死罪犯的根源,但也要给他想尽办法地定罪。 这种手段实在是太下作了。 简直完全不顾无辜之人的命运。 云居久理哑着声音说:“我可以继续打。”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回头看着她苍白到非常虚弱的脸色,很是不安。 因为云居久理听不清楚,只有左耳有一点点微弱的声音,所以松田阵平和她说话都是一边说一边做手势。 这就导致了他们两个人的沟通很慢。 松田阵平在担心云居久理在法庭上,会因为听不清检察官在说什么,导致这场案子不战而败。 再者,也不仅仅是听不见的问题。 因为云居久理听不清别人说话,这就导致了她也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没有办法分辨自己的声音。 也是为什么有很多天生听不见的人、语言发育系统完好但还是不会说话的缘故。 人首先要听,才能和别人进行沟通。 第195章 云居久理也知道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一定很奇怪,但她还是转过身来,双手搭在身前语气尽可能的听起来更加正常地说道。 “这个案子,我有把握可以赢。” “十成的把握。” 第89章 089:报仇 * 神奈川的某一间独栋屋内。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冒雨而来,很抱歉地对屋内的未婚夫说:“真不好意思,买东西耗费了一点时间,外面的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 村中努站起来迎接自己的爱人,连忙安慰:“真是辛苦你了,这样的天气还要外出,东西就交给我吧。” “不用啦,你先去洗漱吧。我去处理一下鱼,这种海鲜肉类要趁着新鲜烹饪才好哦。” 村中努连连点头,说着好啊,走进了洗漱间。 他真是太幸福了。 两个月多前在医院碰巧认识了克里斯蒂娜·丽莎尔,这位暂居日本的俄罗斯人。 她愿意为了他留在日本,主动学习日语,融入日本这个国家。 温柔、大方、健谈又开朗。 完美契合他对恋人的一切美好幻想。 能够和这样的女人生活,真是太幸福了。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村中努在洗漱完之后,完全不知道女朋友给自己递过来的牛奶里加了安眠药。 “亲爱的,喝点热的休息一下吧。”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甜美的笑容就像是蜜糖一样,让他甘之如饴。 村中努喝完不到半小时,药效上头,他还没来得及和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做男女朋友该做的事情,就昏睡了过去。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温柔地抚摸着他,陪他一起躺在床上:“亲爱的,你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没有关系的。” 瞧啊。 多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村中努撑着困劲,睡倒在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怀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位完美太太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凶狠阴险表情。 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淋浴间内褪去身上的衣物。 右腿根的位置有一大片弹簧刀捅伤的痕迹。 那个该死的卷毛警察把她漂亮的大腿弄成了这个样子! 就像是马蜂窝一样难看! 可恶!可恶!可恶!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的表情在镜子里逐渐狰狞。 在扯开伪善和蔼的表情后,露出来的是犹如魔鬼一般阴险毒辣的灵魂。 她啊,伟大的灾难制造者。 让诸国情报员们觉得棘手的炸弾狂徒。 被无数追崇者称之为“普拉米亚”(火焰)的使者。 就在两个月前,被四个日本警察戏耍、狙击,甚至还在她右肩膀后面留下一枚无法拆除的子弾。 如果拆除了这枚子弹,她有很大的可能无法再制造精密的炸弾设备。这简直比杀了她还让她难受,绝对不可以。所以她只能选择让子弾留在她的身体里,但代价是永远无法抬起自己的右手。 这样的奇耻大辱,她绝对要报复回来! 为了实现报复计划,她接近村中努,成了村中努的女朋友。 可是没想到在她查到了四名日本警察其一的松田阵平是搜查一课刑警后,村中努竟然要被调职到神奈川! 而神奈川里,还有另一位叫伊达航的家伙。 很好。 两个报复对象就在视线范围内,她一定要尽快解决掉这两个人,否则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就要回到东京而她要跟着村中努留在神奈川了。 这可不行。 所以,她在晚上的时候制定了一场非常完美的引蛇出洞计划。 u盘是勾出那个女律师的诱饵、女律师是勾出松田阵平的诱饵。 果然如她所料,只要那个女律师跟过来,松田阵平就会跟着一起来呢。 但在交手之后,她被松田阵平摁在地上。 男人的脚踩在她的腰部位置,一只手扣着她的后颈、一只手握着弹簧刀疯狂地捅刺她的大腿,逼着她把u盘交出来。 “别拿你不该拿的东西,别碰你不该碰的人。要报仇的话,就都冲着我来。”他的声音像是天边轰鸣的雷霆。 她怒火中烧,在交出u盘的时候趁机按下炸弾的开启按钮。 山呼海啸的爆炸,唤醒了臣服在地面里的魔鬼。 这一场紫色火焰,你们好好享受吧。 她扬长而去,回到了村中努的身边。本以为松田阵平必死无疑了,可没想到在电视上竟然又看到了梅泽一见二审的庭审现场。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大众面前。 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捏碎了手里的遥控器。 * 云居久理对自己准备的东西非常自信。 这种自信来源于她的那位搜查一课刑警男朋友。 在延期二审的那一天里,云居久理做得最多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练习练习练习。 练习正常的语速、练习正常的语气、练习正常的发音速度。 即使在云居久理听不见的情况下,也要保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的正常。 “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我的耳朵听不见,这样的话无疑就是把我的弱点交给别人。”云居久理说。“如果我想要赢这场官司,就要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正常的,我的状态非常好。这样他们才会惧怕我、对我有所警惕,而我也能利用对方的认真。” 第196章 这是云居久理告诫给中条青方的话,让这个黑社会老大动用自己一切的能力,务必要封锁云居久理负伤的一切消息。 中条青方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给你办妥。如果敢多一句嘴,我们poker组就把他们家搅得稀巴烂。” 旁边的人民警察听到这句话黑了脸。 中条青方赶紧又补了一句:“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 再然后,云居久理把自己齐肩的头发放了下来。 之前每次出庭的时候,她都会用皮筋挽成一个小丸子别在脑后,这样会显得她较为精炼又成熟。 但这一次,云居久理把左耳的鬓发绑成麻花辫卡在了右侧的后脑勺位置,让右边的头发垂下遮住耳朵里面的防尘硅胶。 “看起来还正常吗?”云居久理换了一套崭新的女士西装,脸上为了遮盖虚弱而扑了一点素妆。 她站在镜子前,询问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站在旁边,低头亲了亲她的左边脸颊,大声说:“很正常,我的完美律师。” 他伸出手臂从后抱住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感觉到了他的身体在紧绷到一定程度后,忽然松软下去,像是依附在枝干上的嫩芽,轻轻抚摸着滋养自己的来源。 他苦笑道:“我们这个新年过得可真不一般。” 云居久理也跟着苦笑:“谁说不是呢。” 对于云居久理来说。 这不仅仅是人生当中的第一场公诉案件。 还是一场“无声”的庭审。 只是在这场庭审当中,并不是只有云居久理一个人在战斗。 ——梅泽一见被指控过失杀人一案,二审当日。 还是有很多媒体记者围堵在裁判所门口。 但这一次出现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云居久理之前在新闻上见到过,是东京总厅设下区检察厅的首席检察官工暮检察官。 虽然区检察厅的首席检察官在东京不算什么,但是来到神奈川这种地方就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他的出现,让所有的记者们全部都围了过去。 作为东京检察厅派过来的“钦差大臣”,他的所有话语都在努力建设一个良好优秀的检察厅形象。 “我知道前段时间的伤人误判案让很多国民对检察厅的督诉产生怀疑,但那场案子毕竟是十年前的陈年旧案,当时很多司法系统以及侦查手段都有待提高,再者被误判的对象自身也非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不然怎么可能会被当年的检察厅起诉呢? 倘若他没有对受害者挥拳相向,想必也不会有十年的牢狱之灾了吧。 当然了,我说这些话也并非为了检察厅的错误开脱。而是想要告诉大家,一定要遵纪守法哦,哈哈。 另外,针对今天的前任刑警过失杀人案的诉讼。我们负责这场案子的检察官虽然是新人检察官,但是东大法学博士毕业的超级高材生。 且爷爷在世的时候担任着东京高等检察厅检察长。那位老人家为了这个国家的公诉事件操劳了一生,从未有过任何错案、屈案。 我们检察厅一直以来都贯彻着‘无罪不诉’原则,请大家敬请期待。” 这个中年男人说话彬彬有礼,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无数次推敲的细致。 不管是谁听到都要说上一句,嗯,真不愧是从东京过来的官老爷。 云居久理没理他们。 反倒是那位东京来的官老爷主动走过来,要和云居久理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云居律师吧?久仰大名了。”他笑容和蔼,一副“我们检察官绝对不是冷冰冰的冰块脸”姿态和云居久理纡尊降贵的闲侃。“听说你在一审的时候驳回了‘故意杀人’的诉讼,真了不起。我想即使你现在输掉了这场诉讼,你也能够在律师界名声大噪了吧。” 这句话他绝对没有说假。 在日本的邢辩律师胜率一直都被检察厅压着打。 从之前云居久理调查出来的公诉胜率表就能看得出来。 能为罪犯减刑的都寥寥无几。 公诉案件百分之九十九会败诉已经成了这个国家人民根深蒂固的思维了。 一旦被检察厅起诉,直接擦干脖子等着判刑就得了。 再加上很多邢辩律师和检察官们都有勾搭。 有一些律师甚至连案子都不会详细查看,直接劝被告人认罪,打着“早点认罪还能早点出去”为由对被告进行各种pua洗脑。 千田由梨的弟弟,就是曾经被洗脑的一个。 虽然过失杀人也要被判刑,但要比“故意杀人”罪名轻多了。 这也导致了但凡有一个刑事诉讼的律师能够为罪犯减刑,姓名也能够一炮打响,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案源找上门来。 这位检察长的意思也很明确——【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在检察官的手里拖到二审为罪犯减刑,已经差不多可以了吧?我们检察厅也早就注意你了喔。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但很可惜。 他说的这番话,云居久理一个字都没听清,只是觉得他的笑容太假了。 虽然嘴角在上扬,但是如果把下半张脸遮住的话,他的眼睛一点都看不出来笑意。 所以云居久理就没理他,直接绕过几个堵在门口的记者,走入庭审现场内。 “……”某位被落脸的检察长迅速脸黑。 第197章 不仅是这位检察长跟云居久理打招呼没理,进去之后云居久理还恰巧碰到了一审裁判团的几个人,也友好地过来和云居久理说话。 “云居律师,来得这么早啊?” 昨天松田阵平给云居久理联系了一整天的口型。 云居久理的学习能力很强,只能简单辨别出来一些常用的问候语,再加上左耳的一点点听力,不至于让她完全变成一个聋子。 面对一些人的问候,说“是啊”“嗯嗯”“好的”总是没有错的。 云居久理简单跟他们寒暄几句,虽然也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好歹是糊弄过去了。 “那么,一会儿见。”他们跟云居久理招手。 云居久理简单说了一句“好”,然后长缓一口气。 只是简单的沟通就这么艰难,真不知道一会儿上了庭审该怎么办。 她听不见检察官在说什么、听不见证人在说什么,也听不见裁判长在说什么。 云居久理坐在辩护席上,整理着手里的东西。 正对面的大门拉开,一道光直直射在云居久理的眼睛上,让她有一瞬间的炫目。 一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逆光进入,额角贴着渗血的纱布、眼角处也有一些伤痕纵横。 他在云居久理最近的位置入座,手指百般无赖地搭在前面,故作无聊地轻轻敲了敲面前的栏杆。 咚、咚咚、咚咚、咚…… 手指灵活,声音小脆。 【我来了】。 这是情人间的密语,也是伙伴之间的灵魂沟通。 云居久理看着他微微颔首,眼睛缓慢合上又睁开,以作回应。 【那就拜托你了,我的男朋友。】 第90章 090:光明 参与这场评审的人陆陆续续都入座了。 现场座无空席,甚至还出现了几个生面孔。 其中就包含着从东京过来的检察官们。 美其名曰是旁听参观,但实际上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一种督战的意味。 速水悠実并不慌张。 他虽然是年轻的搜查官,但对二审的资料早已烂熟于心。 在开场的时候,他继续陈述检查方对梅泽一见罪状的定夺,虽然从“故意杀人”改为了“过失杀人”,但实际上辩论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改动。 无非就是关乎于梅泽一见忽视掉死者求救信号,导致死者错过最佳救治时间。 如果云居久理手里没有新的证据的话。 这场庭审,一定是检查方获胜。 听完了检察官们的陈词,裁判长看向云居久理。 “被告辩护人?” 云居久理知道该自己开口了,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的时候微微垂首让头发遮盖住右耳朵上的硅胶物,声音放慢、放慢、放慢…… 阿仁说她已经能够掌握正常说话的语气了。 只是有的时候太着急,容易暴露这一缺点。 所以要足够地沉着冷静。 “尊敬的裁判长,对于检查方对我当事人故意无视掉受害者求救信号这一点,我认为——” 她的声音不同于上一次庭审的铿锵有力,反而更多了一点婉转沉稳的呢喃轻语,就像是一点都不在乎这场庭审自己百分百会胜利似的沉着。 速水悠実看着她,在听到她说到下面一句话的时候,眉心微动。 “——这是一个无礼的、错误的、冠冕性的判断。” 全场肃穆。 听着云居久理地缓缓道来。 “首先,何为故意无视?前提建立在我方当事人在看到了求救信号,但当作没看到的前提下,才能称之为——【无视】。” 速水悠実站起来:“被告辩护人,我想你可能忘记了,我方放出过梅泽一见在事情发生时期的视频截图……” 云居久理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因为他的位置站得有点远,而且声音应该属于正常听力者的分贝。 从云居久理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但这都不重要。 因为…… 在她从医院出来的那天下午。 她的男朋友,给她做了一场非常完美的——【庭审模拟】。 一直以来。 都是云居久理在进行各种【现场模拟】,但她的男朋友昨天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 在那短短的一个下午加晚上,松田阵平列举出了检查方和裁判团有可能提问、抨击、反驳她论点的所有的可能性。 松田阵平时而模拟裁判长询问云居久理,时而模拟检查方推翻云居久理的论证,时而又伪装成难缠的证人刁难云居久理。 在所有的可能性都研究出来之后。 他们制定了【手指暗语】。 也造成了现在的场面,变成了云居久理虽然在看着速水悠実,但实际上耳边却能幻听到松田阵平的声音。 松田阵平捧着书本,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表情轻蔑亦如此时此刻的检察官们。 ——“……我方放出过梅泽一见在事情发生时期的视频截图,在那些视频截图里能够清晰地证明死者在休克之前,朝着梅泽一见竖起大拇指求救的信号……” “……并且根据人眼的可视范围能够证明,当时死者的手势,绝对出现在梅泽一见的视野范围内。”速水悠実说道。 速水悠実在说话,可是云居久理耳边出现的确是松田阵平的声音。 第198章 甚至于在他们二者做了语气休止的频率—— 都一模一样。 云居久理笑笑,站起来:“没有错,我现在要说的就是我方当事人,并没有注意到死者的求救信号,是因为我方当事人——他看不见!” 这句话一说出口。 不仅速水悠実愣住了。 就连坐在犯人椅上的梅泽一见也愣住了。 继而,梅泽一见哭笑不得。 什么情况? 难道这个小律师为了帮他脱罪,还要伪造他的病历吗? 裁判长敲了敲桌子:“肃静,被告辩护人,你为何这样说?” 云居久理走到梅泽一见的面前:“梅泽先生,你的视力如何?” 梅泽一见还没有来得及回话,速水悠実说道:“我这边做过调查,梅泽一见的视力都属于正常状态,没有近视、散光等情况……” ——松田阵平:“……我不知道被告辩护人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被告看不见死者的求救信号,你知道捏造莫须有的证据,是触犯庭审法律的吧?” 云居久理笑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现在要呈上我方新提供的证据。” 那就是。 松田阵平和梅泽一见身上的伤痕照片对比图。 速水悠実愣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伤痕? 梅泽一见之前在检察厅的时候也没有跟人打架啊。 “这是四日前,搜查一课刑警松田阵平和梅泽一见因口舌之争在神奈川区公安部进行的一场‘切磋’比赛。”云居久理没有说俩人是在“斗殴”,而是换了一个比较婉转的形容词来描述。“大家可以看到,在梅泽一见身上的伤痕基本上都密布在右侧位置。从右额角、右臂、右胯、右膝…… 虽然大部分的拳击手都是右撇子,对左侧身体的攻击较多。 身为曾经是刑警的梅泽一见没道理不会进行右侧身体的防护吧?所以这代表着什么呢?” 全场寂静。 云居久理一字一句:“代表着,我方当事人,他右眼!看!不!见!” “……”全场傻眼。 什么什么? 梅泽一见右眼看不见? 开玩笑的吧? 怎么可能呢? 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右眼看不见啊。 “太荒谬了……”速水悠実被气笑。 ——松田阵平:“太荒谬了,被告辩护人,如果梅泽一见看不见的话,他为什么不在一审的时候就提出伤情报告呢?” 云居久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了一封四年前从警视厅调出来的几起报案。 “这些报警档案,都来自于一个人。那就是此时此刻被指认为杀人犯的前任刑警,梅泽一见。”云居久理举起那些报案记录,回头看向梅泽一见。“梅泽先生,我想问一下,你报的这些案都是为了什么呢?我看上面写着各种,撞车、涂漆、骚扰……” 梅泽一见点头:“是,被警视厅辞退后我就遭受到了很多方面的各种报复,那些人我不知道是谁,他们对我进行了长达一年的骚扰和恶意报复。甚至最严重的一次,差点用棍棒杀死我。” 云居久理点头:“没有错,我要说的就是四年前你差点被杀掉的这件事,造成的结果如何呢?” “我的右眼眶臂骨折……”梅泽一见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被气得浑身发抖。 云居久理笑了:“没有错,我说的就是这件事。很多拳击手都会有眼睛方面的疾病,都是因为在对打的时候击中头部得分最高,所以头部是受伤高发期。这也证明了,在我方当事人进行全集比赛过程的时候,攻击头部是正常行为。 而攻击头部则意味着,双侧眼眶都会有多发性骨折症状,我想梅泽一见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是拳击手经常性有眼球损伤而导致的症状,因为没有影响到自己平常生活所以就没有当一回事,可是根据我在梅泽一见多次比赛当中,发现了他右眼在兴奋状态下无法视物的情况。” 她拿出了那枚u盘:“请裁判长允许我播放。” 速水悠実惊住了,他死死盯着云居久理准备的视频录像。 在录像里面,是从三年前梅泽一见成为拳击手的第一天起进行的第一场比赛,一直持续到最近的一场比赛里面最重要的剪辑。 光是原视频就有三小时之长,而云居久理则进行了加速播放、并筛选出最重要的几段。 每到一个地方,云居久理就会停顿一次。 “从我上述摘取出来的几个片段能看得出来,当梅泽一见遇到左撇子对手的时候经常会吃亏。因为他看不见对方左臂的挥拳过程,所以也没有办法躲闪。 这并不是某一天某一件事突然引起的,而是在四年前梅泽一见因为遭受到了小人报复而导致的后遗症! 从我方当事人成为拳击手的这三年里,每一场比赛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右侧身体高强度伤口密布。甚至于很多时候背对敌人时,也无法看到对方从右侧攻击的痕迹造成自己右侧身体大面积受伤。” 听审席上唏嘘一片,大为吃惊。 云居久理一言一语,就像是一颗颗小石头,投掷在水面里的时候变成了惊天巨浪。 “在四年前的医院诊断书里,明确写明了我方当事人由于外伤而导致眶壁骨折、眼球肌肉嵌顿骨折。我想懂一点医学的人应该都知道,这种情况是有可能造成眼位异常的。也就是我们常说的…… 第199章 ——因为后天外伤或者是脑部疾病颅脑损伤而导致的,限制性斜视。 眼睛是人们最重要的东西。 但也非常脆弱。 甚至于随着年纪的增长,会引发白内障、散光等各种问题。 但也经常性会被人忽视。 很多人觉着,反正我能看见东西也无所谓。 再加上我方当事人在四年前被警视厅辞退后,人生潦倒郁郁寡欢,处于某种自暴自弃的状态。 再加上那一年一直持续在被人报复的阴影之中,身上多处负伤*导致了对眼睛伤口的忽视。对自己眼睛的伤口也没有过度重视,没有及时就医。 所以,我想梅泽一见可能到现在都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什么问题吧,你说是吧?梅泽先生?” 话落。 云居久理故意叫了一声梅泽一见的名字,让梅泽一见看向自己转移他的注意力。 坐在梅泽一见正后面的松田阵平忽然手一“松”,手里的本子朝着梅泽一见右眼后方掉落。 眼看着就要砸到梅泽一见的头上,梅泽一见却没有任何反应。 全场哗然。 书本很重、很厚。 边角也打磨得很锋利,碰到人的头上必定会疼痛难忍。 而书本边角就停在梅泽一见右眼斜后方,但梅泽一见却没有任何反应。 裁判长愣住了。 速水悠実愣住了。 就连梅泽一见自己都愣住了。 松田阵平笑着道歉,捧着书坐了回来:“真不好意思,我没拿住。抱歉抱歉。” 所有人都看到了。 正常人的视力范围之内,绝对会对那个角度掉落的书本做出反应。 可是梅泽一见没有。 他没有。 他的右眼斜视! 形势逆转了!! 死者三次竖起大拇指,都是面朝梅泽一见用左手做的手势! 速水悠実坐不住了,他震惊到失声:“可是怎么可能呢,他的眼睛看起来那么正常……” “速水检察官,你觉得我此时此刻正常吗?”云居久理轻声询问。 速水悠実愣住:“什、什么……” 云居久理撩起自己的右耳垂发,露出完全被硅胶物填充的耳朵,然后在速水悠実的脸上看到了无比震撼的被打败表情。 “我前天遭遇了一场爆炸事件,导致我的右耳穿孔、左耳听力受损。速水检察官,你觉得我现在——正常吗?” 在场的所有人屏住呼吸,完全被她牵引着再也挪不开视线。 她像是透过薄暮的光线,一缕一缕汇聚在一起变成一株夺目璀璨的阳光。 云居久理得手指撩着黑发,面色素白而又自亮明艳。 “可我能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很神奇吧?” 没有错。 她没有让自己耳朵受伤的消息传出去,要的就是此时此刻的这个效果。 所有人震惊无比而又折服于她的效果。 要让那些人有一种被当头一棒的无力感。 她问:“耳听一定为真吗?眼见一定为实吗? 尊敬的检察官们,你们是‘国王的官差’,你们信奉的信仰是什么呢? 是建立在法律之上,对有罪之人的起诉判刑,是坚守能够让恶人受到惩罚的有力裁判,是对这个国家国民们认真负责的道德标准。 还是只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检察厅的尊严而死要面子,不管真相如何的一定要给一个人安上杀人犯的名义吗? 国民不需要相信检察官啊,国民要相信的是法律。 是可以让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律,是能够让恶人胆寒、受害者看到希望的法律!” 她的声音开始变形了。 时高时低、时轻时弱。 她耳朵听不见的缺点开始暴露出来了。 这一段云居久理并没有和松田阵平进行过演习,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也能够让在场的人相信她耳朵听不见这件事。 太震撼了。 一个律师,在耳朵听不见百分之九十八的声音状态下,竟然还能正常出席庭审、正常辩护、正常引导辩论走向,直到最后……取得胜利。 云居久理捧着诉状书,缓缓念道。 “四年前,我方当事人在被警视厅辞退后遭受到多方恶名势力的报复打击。导致右眼球错位造成了永久性的后遗症,这种后遗症会导致他在不受控的情况下出现限制性斜视状态。 而根据一审裁判,检查方也默许的情况下认定死者女儿饲养的狗为致死元凶。 针对于检查方认定我方当事人故意无视死者求救信号,进行辩论反驳。 从我方提供的诸多证据显示,我方当事人在比赛过程并非恶意忽略死者求救信号,而是因为我方当事人限制性斜视眼球受损、外加轻度白内障导致。” 速水悠実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她的每一句话,用刀子一刀一刀割开似的分裂。 他输了。 输给了一个“听不见”的律师。 她的眼睛低垂着,声音变得又轻又慢。 可就是因为这样,逼迫着所有人不得不跟随着她的指引。 她犹如潮水般涌现的光芒。 照亮着这里所有的黑暗。 又像是圣洁的天使,每一个字的掉落都犹如羽毛轻柔。 “曾经我的当事人是一位在职刑警,从警数年亦如每一位警察那样忙碌、奔波、燃烧自己。只是因为搜集了一些不应该‘碰’的资料,又因为太过于年轻气盛得罪了某些不应该被得罪的人。 第200章 他丢了工作、丢了家庭、丢了一切。 甚至于在黑暗的角落里被报复的人伤害。 他求助于曾经的同事们、求助于曾经自己信仰的职业,却得不到一点回应和保护。 他被当成了害群之马踢出了警察队伍、又因为暴力审讯被迫给罪犯赔了自己的全部身家,于是他选择了成为地下拳击场的幕后老板靠着自己的拳头和汗水吃饭。 从被警察抛弃,到成为见不得光的黑拳击手。 从光明堕落到黑暗。 从云端跌落到泥潭。 人生几个轮回,并非有人永远能停留在高处。 今时今日高高在上的检察官们,当你们手握名为‘法律’的武器时应该先想一想。 该用它伤人—— 还是保护别人呢?” 梅泽一见的心脏嗡鸣,耳朵里犹如灌入热汤淋满全身。 他从云居久理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人。 上次中条青方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怎么可能有人和oni相似呢? 那位是神。 在他最迷茫、黑暗、怀疑自我的时候把他从深渊拉了出来,走上复仇之路。 没有人能像oni一样拯救他。 但现在,他看到了。 那个年轻的女人站在哪里,好像哪里就没有了黑暗。 这场检察官必胜无疑的二审庭审,在裁判团们长达五分钟的讨论之后,定下判决。 ——“根据多方证据综合考虑,判决‘过失杀人罪’不成立。被告梅泽一见……” ——“无罪。” 第91章 091:传承 从云居久理撩开自己的头发,露出耳朵里被堵住的胶状物质、说出自己的听力被剥夺了百分之八十的这件事之后,所有人都按捺不住了,直到裁判长宣布梅泽一见“无罪”,敲定结束本场庭审的结束语之后,现场才开始躁动起来。 速水悠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双目木讷地看着远方,好像没有交点一样被无限放空。 这场庭审结束得比他想象当中还要快一点。 不是因为整体进行得太过顺利。 而是因为…… 自己完全被对方碾压了。 不管是对事件洞悉了解的程度、还是对事件还原的过程、再或者是对真相的把控。 都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就像是一潭深水,表面澄澈能一眼望到底但实际上深不可测,根本不知道她的王牌在哪里。 最让他震惊的就是,她的演技居然这么好! 全程,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耳朵听不见。 怎么会、怎么会……为什么会这样呢? 速水悠実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内心的震撼了。 他自诩不逊色于任何人。 一出生开始就被爷爷往检察官的方向培养。 很多人都说他天生就适合成为一位检察官,就连爷爷都说未来他一定会超越自己成为检察厅的顶梁柱。 而他自己也并非对这个职业不感兴趣。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喜欢捧着爷爷的司法书问个不停,成年后也是想都没想地成了一位检察官。 所有人都说身为一位检察官,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在法律条令里给予罪犯最严重的惩罚。 这样的话,才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国王的官差”这个美称。 而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尊敬的检察官们,你们是‘国王的官差’,你们信奉的信仰是什么呢?” ——“还是只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检察厅的尊严而死要面子,不管真相如何的一定要给一个人安上杀人犯的名义吗?” 是吗? 他现在正在为了维护检察厅的尊严,而想要给梅泽一见安上杀人犯的罪名吗? 是这样吗? 速水悠実感觉自己一直以来信仰的某种信念,好像发生了割裂和崩塌。 碎成了一块又一块,怎么也没有办法拼凑起来。 老师告诉他的那些话,亦如梦呓浮现。 “速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在身边吗?” “因为你是检察官未来的接班人,是你爷爷全部心血的倾注也是我看好的人。” “这场案子一定要赢,这关乎于国民对我们检察厅的信任,这至关重要。” “绝对、绝对不能让国民认为我们查案不实、冤枉好人。” “所以,让梅泽一见在监狱里待着吧,你能做到吧?” 速水悠実仿佛看到一团火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迸射出一团团荧光,想要散落开来,但是最后又聚集成一个女人的模样。 她静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左畔鬓发挽起,声音清浅又有力。 ——“国民不需要相信检察官啊,国民要相信的是法律。” 国民……不需要相信检察官……吗? 庭审结束后,老师的电话如约而至。 没有想象当中的暴跳如雷,反而是一种阴沉到了极致的责问。 “速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老师的声音太压抑了,就像是一座大山盖在速水悠実的身上,让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老师,对不起,我……” “听说,那个女律师庭审的时候甚至处于失聪状态?速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老师又问了一遍。 第201章 速水悠実捧着手机,他低头看到自己被裁判所走廊照耀得有些发抖的影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正常:“对方掌握了关键性证据,梅泽一见的右眼有伤……” “是吗?”老师的声音微微压低,带有火气。“难道你就没有办法反驳对方这一论点吗?眼睛看不见?谁知道呢?总有办法证明他的眼睛能看见吧?你记得我教过你的,有的时候一些必要手段必要方式,比如……制造能让梅泽一见‘看得见’的可能。” “……”速水悠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在认识老师之后第一次反驳。“可是梅泽确实不是犯人啊……” 云居久理的推断,他信服了。 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完全没有任何能够反驳的余地。 不仅仅是一审,她推断真正的凶手是那条狗;还是二审的时候,推翻了梅泽一见见死不救的情况。 速水悠実自认为只要能让他心服口服,他倒也不是一个吃不起败仗的人。 只是很多时候,身边的人都会跟他灌输一些律师为了赢官司,如何不择手段等小人手段。让他从成为检察官的第一天起对律师的态度,就有一种天生自带的藐视态度。 可是……他这次遇到的对手不同。 似乎是被他的这句话点燃了怒火,速水悠実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非常脆弱的摔打声。 他知道老师在最愤怒的时候,会扔掷手里一切东西。 有的时候是烟灰缸、有的时候是手机、有的时候是花瓶…… 老师非常愤怒,这种愤怒的程度一直在手机静默了五分钟之后,才让速水悠実听见老师的声音。 “回东京后,立刻来见我。” “是……”速水悠実。 他挂断电话之后看着那位女律师被在座的所有媒体人们前呼后拥着,犹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的样子,沉默少许。 那个女律师的旁边站着搜查一课的刑警松田阵平,他们两个人手拉着手扒开人群往外面走,松田阵平在推搡记者们的时候还说着“她需要立刻去医院复查,别碍事都给我让开”,然后消失在门外。 原来如此。 看样子是有过一定的暗联沟通,以及对庭审有可能发生的一切状况都做过提前预判。 他完全进入了那两个人的联合辩论中。 速水悠実微微垂首,叹了口气,却又觉得如果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庭审。 好想……再和她对峙一场。 有点不甘心呢。 * 云居久理虽然听不见那些记者们说话。 但是在被那些人围起来的时候,能够感觉到耳朵里面又出现了耳鸣的状态。 医生说在康复时期,绝对不能去分贝太过聒噪的地方。 一定要静养才能让鼓膜得以恢复。 两只手捂住了她的耳朵,然后云居久理隐约听到松田阵平好像说了什么,然后那些记者就都散开了。 回到车上的时候,云居久理询问:“你刚才跟他们说了什么?” 松田阵平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跟她对口型说道:“我说,如果他们再缠着你不让你去医院,一颗律政界耀眼的太阳陨落了他们负得了责吗?然后他们就让开咯。” 云居久理被他认真地表情逗笑了。 他捏了捏云居久理的笑脸,然后收回手握住方向盘,说了一声“出发”,把车开往银白色的世界里。 对于这场庭审能够获胜。 云居久理其实也是抱着赌了一把的态度来的。 她在勘察了梅泽一见过往所有比赛视频,发现梅泽一见的右侧防守很差再加上松田阵平和梅泽一见对打时的回忆,猜测梅泽一见的右眼可能有什么问题。 但是那种情况下再让梅泽一见去做眼睛的复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云居久理就联想到红谷升所说的多年前梅泽一见曾被人报复这件事,让伊达航帮忙查到了之前梅泽一见的报警记录,才做了一个联系。 而对于这次庭审。 其实最大的助力,还是松田阵平。 她的这个男朋友,推理的时候意外的帅气呢。 几乎完全判断对了速水悠実在庭审上可能反驳的点,然后让她对那些论点的口型熟悉,以此来让她速学口语。 云居久理乖巧坐在医院走廊门口,扬首看着面前的医生和松田阵平在聊着她的病情,然后看到松田阵平微微笑道跟医生说了个“谢谢”的口型。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有多强。 虽然栗山绿和妃英理之前夸过她失忆之后,突然记忆力也跟着变好。 但是现在她已经能通过简单的口型张合来判断对方的话语了。 似乎学习能力确实还不错? 复查结果很理想。 后续就不用来得那么勤了。 松田阵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对她说:“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小山医生,他医院也有耳科方面的专家,后天回东京的话就可以转到他们医院治疗了。” 云居久理点点头,松田阵平诧异道:“哎?我刚才说得那么快,你都能看得出来吗?” 她其实也没有发现自己是什么时候能看出来一些别人的口型变化,只是根据一些关键词的辨认,能够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松田阵平笑道:“难道你这次还能因祸得福,解锁唇语这个技能?” 第202章 是不是因祸得福云居久理并不确定。 后天就要回东京了。 家里有一大堆的东西要收拾。 还要准备过年之后复工的各种事情。 昨天和栗山绿通短信的时候,栗山绿还说律所囤了一堆信函,写给云居久理的求助信都快要和妃英理持平了。 她的耳朵还在恢复期,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办法开启工作。 松田阵平倒是很开心,安慰她:“就当作是休息吧,你最近确实太累了。”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然后看着荧幕里刚好放到了小坂小阳的舞台剧演出。 她虽然现在还没毕业,但是好像已经被公司叫出来接一些广告了。 最近好像还有一个非黄金时间段的刑侦类型短剧,要请小坂小阳去演其中一个女配的角色。 松田阵平知道云居久理听不见,所以就站在旁边,跟她口述:“小坂小阳之前的案子胜诉了之后,没有什么人再说过她之前去酒吧里当陪酒女这件事。不过她演的这个角色也是个律师呢。” 云居久理看着站在记者面前身穿西装的小坂小阳,害羞地面对所有人的询问,说了一大串的话。 而这番话由松田阵平转述:“她说,她在听说你要接一场公诉案件的时候,就到处为你声援。所以那些记者见到你才那么兴奋,看样子这位新时代人气直逼冲野洋子的女星已经变成你的小迷妹了。在知道你赢了之后,也宣布自己前几天接了一个刑侦剧演里面的律师配角,她说她会用心去演好这个角色的,希望能以此致敬帮助她洗刷冤情的律师。” “……”云居久理挠挠脸。 她的手指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热。 很多人、很多事。 好像因为她的参与在慢慢变好。 虽然梅泽一见在法庭上被宣判“过失杀人罪”不成立,但是私自开设赌拳赛场还是要罚钱和短暂拘留的。 在这一点上,云居久理就懒得再去掺和梅泽一见的事情。 罚钱嘛,也是应该的。 毕竟确实这也是违法的事情。 中条青方在得知梅泽一见被判“无罪”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别扯了气儿的气球瘫软下来,一边准备给梅泽一见掏钱一边骂。 “这几天可把我急死了,你们几个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丈夫意外死亡后,得到了一大笔补偿金的藤冈太太也准备带着自己的女儿离开神奈川了。 她们离开的时间刚好就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回东京的前一天。 云居久理在那天去送了她们。 藤冈太太买了一大堆的食材,要准备一桌丰盛的晚餐来感谢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 房屋内的女人在忙碌着,院子里的三个人一只狗也在氛围活跃地玩乐着。 松田阵平蹲在地上和狗玩,她坐在小女孩旁边吃着小女孩递给她的薄荷糖。 糖果凉飕飕地甜。 就像是含着一口冰凉的蜜。 小女孩趴在云居久理的旁边,看着云居久理的耳朵,知道云居久理是因为受伤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也为了照顾云居久理的听力而很大声。 “我长大以后,也想要成为像你一样的律师!” 云居久理看着女孩稚气而又认真的模样,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如果你真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就努力成为一个警察吧。” 松田阵平逗狗的手停住了。 他看向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完全不知道很多年前的曾经,有这样一个男人也抚摸着一个少年的脑袋,对他说了同样的话。 “律师的存在,只不过是纠正检察官和警察的错误,为无辜之人辩护;为情有可原的罪犯减刑。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很被动的。被动地要去面临一个又一个的形形色色的委托人,聆听他们的心声和苦难。 有的人没有被辩护的权利,但有的人渴望能够有人帮助自己逃离苦难。 努力成为一个警察吧,我们未来会在司法之路上相见。到时候千万不要被我揪到小辫子哦,要成为捍卫这个国家法律的守城人。这个国家有很多人,等待警察们的保护噢。” 松田阵平的手停在“超人”的脑袋上。 “超人”的尾巴啪嗒啪嗒摇晃着,打在地上散落的雪花中。 有几团溅到了他的脸上。 他恍惚间看到了那位律师先生,也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时隔多年的某种传承。 小女孩重重点头。 回忆里的男孩和女孩声音重叠。 “嗯!” 第92章 092:暗号 在梅泽一见成功地逃离了牢狱之灾后。 云居久理去拘留所和他会面时,说到了四年前云居莲花寺爆炸的事情。 梅泽一见坐在拘留所的玻璃后面。 他的精神要比上一次好多了。 至少看起来没有上次那么憔悴了。 因为云居久理耳朵的听力有损,所以很多话需要松田阵平代为转告。 梅泽一见说:“这件事真的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我的手里确实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四年前我是作为东京搜查一课的刑警前往京都协助,主要负责这个案子的都是京都的刑警。只是根据我的了解得知,当时在云居莲花寺爆炸后,里面找出来六具尸体,其中一个就是云居莲花寺的住持。而另外五个……” 第203章 都是检察官。 为什么会有五名检察官和背奈云墟一起死于爆炸呢? 又为什么多年以后,这些检察官去找曾经跟自己不对付的律师呢? 那些检察官来到云居莲花寺想要做什么? 梅泽一见又补充一句:“另外,我在勘察完现场之后,询问了附近的一些居民。他们都说是在听到爆炸声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才看到了火光。” 松田阵平听着点了点头:“所以也就是说,是人为纵火。” “是的,所以我很不理解为什么检察厅要把这件事联系到一起,并且还列入了‘传真炸弾犯’的案件里面。”梅泽一见微微沉了一口气,虽然不能全部都告诉他们,但还是在自己能说的范围里,跟眼前的这位后辈透露了一些自己之前查到的事情。“多年以前,我调查到检察厅的很多案子都是‘人为’起诉,我想你们通过我这个案子应该也有所察觉。 这些检察官们为了维护自己那一点点面子,为了能够让他们成为这个国家法律的代表—— 不惜捏造一些证据,去污蔑无辜的人成为他们所说的罪犯。” 在听到梅泽一见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同时产生一种胆寒而立的感觉。 在明知道自己起诉的对象不是犯人之后。 居然还要捏造证据,想尽一切办法污蔑这个人成为罪犯。 “这是真的吗?”松田阵平的拳头握住。 梅泽一见冷笑道:“那些人享受着这个国家最好的公职待遇、最好的荣誉职称、最安全的办公室最舒适的工作环境。才不会去管一个人,因为他们的行为而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哦,之前那个被翻案的伤人案不就是如此吗?这两年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前几年有多乱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听到这里。 云居久理伸手扯了扯松田阵平的袖子,低声询问:“按理来说,一个罪犯的量刑是要先经过警察多方面查证、搜查、整合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才能交给检察厅,让检察厅代为起诉。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着警察在查证的时候也会有疏漏或者错误的地方吗?” 松田阵平点头:“嗯,你说的这种属于刑事诉讼。还有一些别的公诉案件,比如说渎职、偷税、漏税等没有被害人可以申报的案件,是要由检察厅直接介入勘察的。 检察官们拥有着可以针对任何犯罪进行侦察,不管是同为警察的同僚、还是一些企业大鳄、社会头部、内阁官员。” 说到这里。 松田阵平突然顿住了。 云居久理看到梅泽一见和他交流几句之后,松田阵平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沉。 他说:“我经常会在新闻报纸上看到某某官员落马、某某官员有权色交易。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是警察,知道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新闻。 听说十几年前有一年被媒体称之为——‘检察厅之光’,意思就是说,除了检察厅之外其他两厅几乎百分之八十的人大换血。” 可是十几年前松田阵平还是一位少年。 而唯一经历过十几年前“检察厅之年”梅泽一见,则是亲眼见证过那段时间的检察官们如何丧心病狂。 梅泽一见说:“那是13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也是刚就职搜查一课的年纪。” 松田阵平顿顿。 梅泽一见今年36,13年前……唔,确实呢。 “那一年因为警视厅被大换血,所以我没有去县区实习直接调到搜查一课。我所了解到的那一年被检察厅以各种各样理由起诉的官员或者是司法人员,不论是偷税、漏税、贪污、腐败、和黑恶势力有关之类的罪证。被撤职了三百余人、入刑一千余人。罚款、撤职、驱逐出境、不计其数。” 梅泽一见说:“那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狂欢。觉得检察厅撤掉的这些人都是害群之马、官腐败类。但是……” 但是。 根据曾经身为刑警梅泽一见的勘察结论得知,并不是这样。 从哪儿以后。 几乎每隔两三年,检察厅就会来一次“清缴”。 警视厅和警察厅的人有很长一段时间,对检察厅的人都避之不及。 “为什么单单就检察厅平安无事?为什么被撤职的全部都是警察厅和警视厅的要员?”松田阵平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在那种环境下,如果所有人都变得乌七抹黑,那么那个干净的那个就会变得很奇怪。” 梅泽一见点首:“所以,松田警官。你觉得这件事有没有调查的必要呢?” 被前辈点到名字的松田阵平点头:“有,很奇怪。那段时间,所有被撤职的官员时间线太过密集。先不说这个人数问题,如此庞大的数量必定要有很多证据筹备,而且绝对不可以那么大张旗鼓地去说‘喂我要调查你了’。 贪污受贿必定有小团伙组织,惊动了一个势必让其他人更难挖掘。 可那个时候的检察厅简直是成批的去起诉、调查、逮捕。只用了一年,就把三千多人全部革职,多少有点……” 排除异己的意思。 但国民们不知道。 国民们只会觉得检察厅雷霆手段、为民除害。 国民们看到的是检察厅想让他们看到的内容。 检察厅说谁是贪官。 谁就是贪官。 这就是检察厅给予这个国家人民的形象。 第204章 是法律的化身,也是从执剑者变成剑本身的过程。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梅泽一见又问。 松田阵平顿了顿:“我会在检察厅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调访那些被起诉的官员,然后了解他们的关系网看一看是否能形成一个团伙的证据链。” 梅泽一见笑了。 没错,他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梅泽一见说:“四年前,检察厅起诉我所在部门多位领导贪污受贿,有一些甚至在我看来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的老前辈都被革职锒铛入狱。我在调查的过程当中,发现检察厅的很多证据缜密、确凿无疑的同时又非常的刻板虚伪。 就像是……早早准备好了一个腹稿,以某种偷梁换柱的方式将部分小事化大。譬如有的人只是骂了一句罪犯,会被检察厅以侵犯他人人格尊严为由起诉;有的只是收到了被害者家属赠予的蛋糕谢礼,就会被那些人以盒子内藏有红包受贿为由带走调查…… 我多方调查,整理好了一套资料呈上了国议会。在内容里,大部分都是检察厅苛刻侦查、断章取义、污蔑官员等行为的控诉和证据。但……全部都被驳回了。” “……”云居久理、松田警官。 这个时候。 云居久理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梅泽一见在初次见到松田阵平的时候,对松田阵平抱有那么大的偏见了。 他曾经为了自己的同僚们,成为这个撕开检察厅虚伪面具的先锋者。 结果在他被辞退惨遭报复的时候,却没能得到那个时候同伴们的一点点帮助。 那些人不敢得罪检察厅,也不敢让人知道与检察厅公敌有关系,所有人都明哲保身。 只有他,这个孤胆英雄横冲直撞,像个笨蛋。 他……可能也对这个国家的警察失望了吧。 梅泽一见耸肩笑道:“我被国议会的人赶出来之后,那些证据不知道被谁扣住也不愿意返还给我。 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我的一张嘴和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记忆。 但检察厅那边的人似乎并不相信呢,还以为我手里握着什么底牌和筹码。如果有的话,我现在一定会交给你——还有你。” 说到后面的时候。 他看向玻璃外面的松田阵平,似有些出神般的几次开启唇瓣,但又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松田阵平知道他想说什么,男人之间有的时候是存在于某种默契的。 他的视线挪到了梅泽一见似乎因为局促而不停挥舞的双手。 梅泽一见的左手握成拳又松开、右手在膝盖上来回摩擦着他膝盖的裤子。 看起来像是情绪抒发的紧张,但实际上手指在书写着某一个字符。 ——“地下”。 松田阵平眉心大动,眼底瞳孔震动不已。 这是梅泽一见给他的暗示。 隔墙有耳。 他不能说。 但他能*给松田阵平的,是这样的暗示。 握拳的意思代表着拳击赛场。 地下的意思是——“bp拳击场的地下室!” 有! 他的这位前辈,给他留了至关重要的东西! 第93章 093:竹马 梅泽一见所说的地下室其实之前检察官和神奈川县警都来搜查过。 是一个放了很多杂物的地方,摆放着很多健身器材。 因为梅泽一见给的提示是地下。 所以松田阵平就着重检查了一下地板,果然在走路的时候发现某一块地板有松动。 之后,就是云居久理帮不上忙的拆卸时间了。 松田阵平用一把剪刀。 轻松撬开了地板的瓷砖,看得云居久理在旁边拍手:“真厉害。” 瓷砖里面有一个笔记本。 那个年代的日本警察都很喜欢以记日记的形式来描述自己破案的过程,还有很多刑警在退休之后会把自己的勘察笔记以出书的形式卖出,很多推理爱好者都喜欢收集各种警察们的手册。 梅泽一见的手册看起来好像和别的笔记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都是那个年代很常见的牛皮本。 云居久理对这种东西倒没有什么特别的赞赏,但松田阵平看得很认真。 这可能是来源于某种男人们之间的浪漫吧。 她更在意的,是那张云居莲花寺的照片。 照片已经非常老旧了。 乃至于连上面人物们的五官都看不清楚。 大概有二三十个孩子。 年纪参差不齐。 有的看起来像是国中生,而有的看起来好像还只有幼稚园的年纪。 松田阵平暂时先把手里的笔记本放了放,凑过来询问道:“怎么样?哪一个是你?” 这些孩子们都围绕在坐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身边。 只有一个女孩站在男人的正后面,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歪着头看起来很乖。 松田阵平也一眼看到了那个女孩,捏着照片上下左右地翻看:“你小时候这么瘦啊,看起来好像营养不良呢。” 云居久理也不能确定那个女孩是不是她,但是垂挂在女孩脖子前的一枚弯刀刃证明了她的身份。照片在她的眼前仿佛扩张一般地肆意放大,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裹住。她的灵魂好像被这张照片吸了进去,眼前所看到的也是这样雾蒙蒙的世界。她虽然身处在其中,却又和照片里的人有些不同。啊,这就是云居莲花寺的样子吗?云居久理看着手里的这张照片,记忆仿佛续上了四年前的那个废墟,她跟上了那个拎着汽油桶的人,看着ta微微转过来的侧颜。 第205章 近一点、再近一点。 记忆像是被拉成了一条丝,以极其慢速的频率在挪动着。 直到旁边传来轻轻的一声“嗤”。 声音很轻。 但刚好在云居久理左耳旁边传来的。 治疗了两天,她左耳的听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虽然还有点微弱,但距离这么近还是能听到声音的。 记忆的气泡消散,云居久理的手微微顿了顿,差点没有拿住照片地回头看了一眼发出这一声不屑的人。 “怎么了?”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没有看她,而是眼睛微微下耷着看着云居久理手里的照片。 这个时候云居久理才注意到,在照片里的自己旁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好像和她差不多的孩子,那个孩子的头发贴着头皮剃掉看起来应该是一个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的手勾搭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脑袋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靠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对于这样的亲昵状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排斥,看起来关系非常好的样子。 云居久理没懂他那一声“嗤”是什么意思,而是把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转头询问:“笔记簿上写了什么?” 松田阵平把手里的本子递给云居久理,指着上面的内容说:“梅泽一见写道,四年前他为了调查检察厅大批量处理官员这件事,联系到了一位律师。” 云居久理蹙眉:“难道就是……” 松田阵平点头:“嗯,听说十三年前的‘检察厅之年’,落马了数千位官员。其中有很多人都联系到了背奈先生,希望背奈先生能帮自己打官司。那个时候背奈先生还没有放弃律师这个行业,也没有出事……” 这个出事代表的就是……背奈云墟的眼睛还没有瞎。 ——“有的人对我说,做事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他们就让我的一只眼睛永远闭上了。” 背奈云墟的话从记忆中浮现出来。 云居久理得呼吸微微停滞,一股头脑酥麻的怒意灌溉理智,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背奈先生他…… 因为帮那些有可能是被检察厅构陷的官员们辩护,所以才被报复了吗? 松田阵平并没有注意到云居久理的愣神,而是专心致志地念着笔记簿上的内容:“……梅泽一见说他联系到背奈云墟的时候,背奈云墟已经改名换姓成为了一家寺庙的住持,并且在帮助政府照顾很多没有监护人的孩子。梅泽想要和背奈云墟面谈‘检察厅之年’发生的事情,背奈云墟答应了,并约定了时间。但是在约定时间的当天,云居莲花寺便发生了爆炸塌陷还有后续的人为纵火。” 说到这里的时候。 松田阵平“唔”了一声:“没错,梅泽一见也说是人为纵火,可能是他那个时候在京都调查过了吧。后来检察厅还把这件事并入到了‘炸彈传真犯’的身上,但梅泽一见和我们之前推算的一样,这两个案子不应该被并到一起。这张照片是梅泽一见当时在废墟某具尸体身上找到的,因为被放在那具尸体身体里,所以没有被完全烧毁。我想那个尸体,应该就是……”背奈云墟。 他说完之后,看向云居久理的时候看到了她脸上某种冷厉的神情像是墨水一样,在她素白的脸上扩散,浓成一团。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的手抓着相片的边角,指骨用力到发白。 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她控制不住。 好像要毁灭什么,来平息她心中的怒气。 在很早之前,中条青方就跟云居久理提及过云居莲花寺的事情。 那个时候云居久理只以为可能是梅泽一见之前调查过云居莲花寺的事情,所以听到云居久理也来到那里之后,才会多嘴问了那么一句。 当年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孩子有很多。 但是那些孩子们的资料档案,都随着那场大火被销毁了。 松田阵平之前也去查过云居莲花寺的资料。 只查到了一些云居久理上学时的档案记录和老师们对她的评价。 但这些评价都来源于学习方面,并非云居久理在云居莲花寺里的生活。 梅泽一见在笔记簿里也说,云居莲花寺被烧毁之后,整个寺庙里所有的东西都荡然无存。 不管是人生活过的痕迹,还是昔日放在那里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了。 如果说塌陷只是摧毁了一部分,那么大火焚烧的就是所有。 对此,梅泽一见认为。 “有人故意销毁掉这一切。”松田阵平坐在驾驶座上,让车辆缓慢而又匀速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云居久理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把那张唯一证明自己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过的照片,放在口袋里。听着车厢内的电台广播中,对她极尽赞美的各种夸奖。 ——“新人律师人生第一场离婚官司,揪出十年前伤人冤案。第一场公诉案,在有明确伤情鉴定的听力受损80%的情况下,认证犯人无罪。” ——“就此,很多市民表示‘检察厅也不过如此’、‘幸亏律师小姐能找到关键证据,不然检察厅不是冤枉好人了吗?’” ——“在赞许这位律师新人的同时,我们是否也要为检察厅的专业水准而感到担忧呢?” 对于这样的称赞。 云居久理并高兴不起来。 第206章 她总觉得暗处有一双眼睛。 一直、一直、一直在盯着她。 “检察厅吗?”她的声音瘆着寒意。 很好。 她对那个地方,莫名地感兴趣了呢。 * ——“……我们是否也要为检察厅的专业水准而感到担忧呢?” 在回去的路上。 速水悠実也在听着同样的广播。 广播里面的声音停止后。 坐在速水悠実旁边的人幽幽叹了口气:“那位长官好像动了很大的怒气,速水检察官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要做好思想准备。” 速水悠実点头:“我知道。” 因为梅泽一见没有被定罪。 现在检察官们的形象饱受争议。 甚至还有很多地检受到了市民联合举报信,声称检察官们诱供、逼供、强迫嫌疑人认罪。 “真快啊。”速水悠実突然蹦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坐在旁边的几位检察官面面相觑,不明白速水悠実为什么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速水悠実自问自答道:“只不过是短短三天的时间,检察官好像就被人讨厌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多人积压情绪在这个时候爆发,似乎很多人都对检察厅不满呢。 在这个时候,速水悠実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老是会说——“检察官绝对不能失败、不能出错”了。 他们代表的是整个司法体系。 意味着这个国家法律的运作。 老师说过,律师都是一群商人,为了赚钱而不择手段钻法律漏洞的臭虫。 一个执法者输给一个商人,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但是…… 速水悠実看着眼前逐渐缩短的道路,知道快要到检察厅了,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这种沉重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存在过了,上一次还是在爷爷过世的时候。 爷爷临终前,只见了他一个人。 他坐在病床前,看着戴着氧气罩潸然泪下的爷爷,心也跟着揪痛。 他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哭,但是自从被梅泽一见指控贪污受贿之后,他就明显感觉爷爷越来越抑郁。 从一开始的话少到最后一言不发,最后的最后就是紧紧握着他的手,问他。 “可以,做一个好的检察官吗?” 速水悠実重重点头:“我会的。” “公正的审判,这是检察官的意义。绝对、绝对不要成为一个被权柄把控的检察官,能做到吗?”爷爷的声音越来越低。 速水悠実泣不成声:“是。” 爷爷很欣慰,缓缓闭眼:“希望你可以洗刷掉我的……” 再然后。 爷爷的声音越来越低,让速水悠実怎么也听不见爷爷临终前的最后两个字。 或许说的是“冤屈”吧。 被梅泽一见污蔑的所谓“贪污受贿”的冤屈。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从一开始,速水悠実是这样想的。 抱着为爷爷鸣不平的心态,跟着老师学习,立志成为一个不逊色于爷爷的检察官。 他钦佩爷爷,不仅仅是因为爷爷是首席检察长,而且还因为从小跟在爷爷身边被言传身教到了身为检察官理应正直、公平、认真对待案件、聆听受害者的心声,为了惩治罪恶而存在。 这样的人,为了这个国家的受害者们操劳了一生的人,怎么可能会贪污呢? 可是……速水悠実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心里营生起这种情愫。 跟在老师身边呆得越久。 他就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割裂了一样难受。 到底是什么呢? 速水悠実自己也说不好。 就是觉得好像和爷爷从小对自己的教诲有一些偏颇。 他认为这是自己经验不足、历练不够,但和那位女律师打完那场官司之后,他那种被割裂的感觉更加强烈。 ——“国民不需要相信检察官啊,国民要相信的是法律。” “……是可以让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律,是能够让恶人胆寒、受害者看到希望的法律?呵呵。”当老师用冷森森笑着的语气,念着报纸上云居久理在法庭上讲述的话语后,手指不急不慢地把报纸放在桌子上,然后手指交织在一起透过手指看着站在桌子另一头的速水悠実。 “速水,你不会也觉得检察厅如这个女律师所说的吧?” “……”速水悠実。 他不想撒谎,不想欺骗老师。 他想坦诚无比地回答,他觉得云居久理说得有道说得有道理。 成为一个真正的惩治恶徒的检察官,站在受害者角度替他们申冤的检察官,这也是爷爷对他的教导。 老师没有预料当中的盛怒,反而笑着站了起来,走到速水悠実的身边以一种长辈的姿态乐呵呵地拍了地拍了拍速水悠実的肩膀:“看样子我的学生遇到了一点困惑,我早就跟你说过吧速水,你太执拗了,很多事情认准一个道理就很难转变。 这是你的优点但也是你的缺点,很多事情还是要灵活一些去看到问题。 没有关系,这也是我对你爷爷的承诺,我一定会把你教导成一个‘真正’的检察官。速水,之后你每一个案子,我都会亲自参与。” 虽然老师的话语很亲切又随和,但速水悠実一点都没有觉得来自长辈的关怀。 第207章 他知道,老师对他不放心了。 要亲手接管他手里的卷宗。 * 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要回家的时候,突然被村中努得连环电话叫走。 村中努在电话中,热情慷慨地说道:“你们明天就要回东京了,伊达那小子也要走了,今天来我家里聚一聚吧。克里斯蒂娜要准备他们俄罗斯那边丰盛的晚宴,想要请你们过来聚餐。” 松田阵平拗不过老前辈的盛情邀请,询问了云居久理的意见之后,还是扭转车头朝着村中努所说的位置走去。 其实松田阵平不是很想去的。 “我不太喜欢那个俄罗斯人。”他说。 云居久理有些好笑:“为什么啊?人家也没得罪你吧?”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松田阵平顿了顿,也不想要背后说自己前辈未婚妻什么不是,最后用了一个“不是很真诚”的形容。 云居久理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男朋友对这方面还挺敏感的。 老实说她也有这种感觉。 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克里斯蒂娜的那种表现完全称得上是一个标准的日式全职太太。 可是……她又不是日本人啊。 身为一个俄罗斯人,这么完美的贴合日本女性的角色,虽然说很有可能有爱意在里面做支撑吧,但是……会有人只通过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想到这里。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意识地看向云居久理。 在接收到男朋友视线的时候,云居久理也跟着转过目光看过来。 “怎么了?”云居久理问。 “没什么,就是想说……你之后应该没有什么竹马之类的麻烦找上来吧?”松田阵平转过目光,手搭在方向盘上闲散说道。 云居久理一怔,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 怪不得啊,刚才一副嫌弃照片嫌弃得要死的样子。 她笑道:“那可说不准噢。” 第94章 094:伊莎 村中努除了叫了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之外,还叫了伊达航。 这段时间伊达航一直负责和村中努交接,终于算是交接完成了,伊达航可以放心地离开神奈川升职到东京搜查一课了。 今天除了给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践行之外,还是给伊达航准备的升职庆祝宴以及村中努晚来的接风宴。 各种乱七八糟的由头凑到一起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可能。 而且村中努在电话里说克里斯蒂娜点名邀请云居久理,希望云居久理能够和松田阵平一起出席。 云居久理也不觉得自己和那个俄罗斯女人熟络到这个地步,但人家盛情难却,她也搭在松田阵平的车上只能一道去了。 “话说……”松田阵平突然提到上次在县警办公区的事情。“普拉米亚在袭击你的时候,应该是把你认成伊达班长了。” 云居久理点头:“我猜到了,ta可能是想在神奈川县警区伤害了伊达警官之后,再把你引到郊区公园,然后引爆炸彈杀掉你。” “我警告ta了,但是……”感觉可能没有什么用。 云居久理的听力受损,现在跟别人沟通的时候都很喜欢去看对方的口型来辅助自己辨认对方的话语。 见松田阵平发出了一个思索的气音,但是没有说什么,她左手臂搭在车窗边缘撑着脸:“怎么了?你是担心那个人继续向你们开展各种报复吗?” 松田阵平没办法告诉她。 在云居久理和他经历了那场爆炸之后,其实安室透来找过一次他。 并且……还说到了普拉米亚的那个双色炸彈。 ——“组织那边探寻得来的情报,普拉米亚第一场犯案来自于美国。ta所使用的双色火焰炸彈据说是哈伊娜·乔恩的作品。不知道ta和哈伊娜·乔恩是什么关系,但是据说哈伊娜·乔恩……还有一个女儿。现在组织里面的人怀疑普拉米亚就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根据曾经和哈伊娜·乔森共事过的人说,他的人生唯一偏执的就是不停地研发军械设备以及他的女儿,他的作品只会留给他的女儿。” ——“当然了,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我们连普拉米亚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只不过哈伊娜·乔恩死于日本之后,他的女儿也下落不明了。” ——“如果普拉米亚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情况就变得很不妙了。ta见过景光,而景光又是以哈伊娜·乔恩养子的身份进入了组织,一但我们所处的这个组织和普拉米亚联系上,景光的身份就不攻自破了。” 松田阵平虽然没有参与过公安的事情,但是光听安室透的描述就知道情况有多么凶险。 哈伊娜·乔恩死后……他的女儿也下落不明…… 而云居久理是在十三年前被背奈云墟收养,那一年她十岁,也是背奈云墟刚出事的时候。 * 摩天轮上。 ——“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这是他留给我唯一的遗物。” ——“它能拆掉这个炸彈的固定槽。” ——“它比我的生命还重要。” * 当哈伊娜·乔恩和背奈云墟拉上线的时候。 通过梅泽一见笔记证明,在十三年前的“检察厅之年”发生了很多事。 除了对警视厅和警察厅大量“清理”之外。 背奈云墟的眼睛,以及小山医生所说的云居久理在十岁那年服用过缓解调整神经的谷维素药物,有可能在童年时期发生过脑创伤之类造成神经被干扰。 第208章 松田阵平莫名想到了在摩天轮上,云居久理失忆之前对他说的这几句话。 那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悲伤,好像要把某种羁绊彻底从自己生命中剥离一样痛苦。 之前松田阵平一直以为可能是背奈云墟留给云居久理的。 但现在看来,难道…… 云居久理见他一直沉默,笑道:“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噗哧。”他笑出声来。“好的呢,谢谢你了,我的大律师。” 他们在停车的时候刚好碰到打车过来的伊达航。 伊达航一下车就过来和他们打招呼,三个人闲聊几句开始朝着村中努所说的地方走。 云居久理笑笑:“伊达警官在东京的房子找好了吗?听阿仁说您还有位女朋友也要一并到东京,是要筹备结婚了吗?” 在听到“女朋友”这个词的时候,伊达航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啊,我也想像松田这样在东京买栋房子,这两年攒下来的钱基本也够了,如果能离警视厅近一点就更好了。” “阿仁的家距离警视厅就挺近的,附近好像也有楼盘销售,我从律所回来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发传单。”云居久理说。“到时候我整理一份,伊达警官可以看一看有没有心仪的。” 如果能跟自己的老班长成为邻居。 想必松田阵平也会很高兴吧。 云居久理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想要邀请伊达航入住到他们家附近的。 伊达航笑道:“好啊,不过我女朋友要等一周后才能从老家熊本过来了,这段时间我就找找有没有合适的精装修,如果能直接入住就更好了,家具什么的可以等她来了之后慢慢买。我对装修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啊,哈哈。” “咦?那么这段时间伊达警官岂不是没有地方住了吗?”云居久理问。 伊达航说道:“唔,我订了酒店来着……” “那多不方便,阿仁家的书房之前整理出来可以住人的,不如到我们这里暂住吧?”云居久理问。 伊达航“哎”了一声:“这太打搅了,云居律师工作也挺繁忙的,我们刑警又是早出晚归晨昏颠倒的事业,会影响到你吧……” “我没关系,阿仁呢?”云居久理看向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耸肩:“我也不在意,反正都是去警视厅,早晚还能一起回来。” 不过他就是挺奇怪,为什么云居久理要邀请伊达航暂住。 云居久理想的也很简单。 这位老班长看起来老实忠厚,性格好又热心。 如果以想要帮委托人查东西的名义,拜托伊达航帮忙查一下那张上亿银行卡的来源,应该挺轻松的。 村中努的独栋房屋在街道的拐角边缘,门口立着一块注意行车的立牌,这个家的男主人站在电线杆下面整理啤酒箱。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一边走过去打招呼,一边帮着把啤酒从地上捡起来。 伊达航打趣道:“真羡慕啊,要成家了的男人感觉更man了呢。” 村中努给了他一拳,笑道:“你这小子,连前辈都敢调侃。” 他已经是快四十的年纪了。 做刑警的嘛,总是这样的。 永远要先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这就导致了他把自己结婚的事情放到了后面。 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了克里斯蒂娜,可能他也不会动结婚的打算。 克里斯蒂娜的日语似乎已经有了明显的熟悉,在云居久理进屋之后第一件事就过来给云居久理一个大大的熊抱。 “my friend,欢迎来做客。”克里斯蒂娜左手捧着云居久理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这种欧美吻手礼让云居久理倍感熟悉。 她能听懂俄语,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导致了克里斯蒂娜对她意外热情。 “哒。”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云居久理的手从克里斯蒂娜手里抽了出来。 松田阵平的面色平平,没有什么情绪波澜,只是摁着云居久理的肩膀让她坐在阳光里面:“克里斯蒂娜小姐,她最近有点不太舒服,有没有比较安静点的地方,让她呆一会儿?” 云居久理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松田阵平把她的手抽出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还横在了她和克里斯蒂娜之间,硬生生拉远了自己和克里斯蒂娜之间的距离。 克里斯蒂娜拍了一下手:“哎呀,我都忘记了,听亲爱地说云居小姐的耳朵好像受伤了对吧?都怪我疏忽了,这可怎么办啊?今天准备得好像都是啤酒哎,受伤了的话是不能喝酒的吧?” 村中努刚把手里的啤酒箱放下来,紧跟着说道:“是哦,没关系,一会儿我再出去买一点饮品吧。” 云居久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大概率好像跟自己要喝什么有关。 反正今天是来别人家做客,她也懒得管吃什么喝什么了,就是…… “为什么空气中有一股消毒酒精的味道呢?你们有谁受伤了吗?”云居久理问。 村中努挥了挥自己的手臂:“啊,前段时间出了车祸手臂受了伤。刚刚拆线伤口好像有一点复发,所以就买了大量的消毒药品。” 克里斯蒂娜站在云居久理的旁边,非常温柔的致歉:“都怪我,考虑不够充分。可是家里刚好也没有烧水,这可怎么办啊……” 被这个俄罗斯人关怀备至地问候着,云居久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第209章 但也不能把这种认为奇怪的情绪表达在明面上,云居久理礼貌地笑笑,乖巧地在旁边当个“聋子”。 伊达航捏掉嘴角的牙签说道:“刚才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旁边有一家商店,松田要开车也不能喝酒,我去多买一点。” 克里斯蒂娜拍了一下手:“那真是麻烦你跑一趟了,可以顺便再帮我买一些调料吗?晚上的炖汤需要的咖喱也不够了。” “可以啊。”伊达航说道。 克里斯蒂娜很高兴,带着伊达航出院子:“喏,最近的超市就在那里,我需要咖喱粉、青椒辣酱……”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后,屋子里就剩下另外三个人。 村中努在负责摆放啤酒,松田阵平在旁边帮他,然后就聊到了不久之前导致云居久理耳膜穿孔的案子:“那天我刚好把东京最后一个寻衅滋事案的几个犯人资料转移给伊达,第二天就听说了这件事。那家伙胆子真是太大了,居然敢堂而皇之地闯到我们警察的地盘上。这真是太不像话了,一定要把这种人揪出来,好好给他长个记性。” 松田阵平点头:“谁说不是呢。” 村中努一边说,一边跟松田阵平分析:“不过那个人居然能避开所有的监控摄像头,精准地跑到云居律师所在地,难道是检察厅的人做得手脚?我可听说了,云居小姐之前在给检察厅起诉的一个前刑警辩护让检察厅很多人不快。那些人行为手段你也知道,很下作的。” 松田阵平淡淡道:“应该不是检察厅的人。” 村中努碰了碰松田阵平的肩膀:“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检察厅那边可不干净。之前我就有耳闻,那些人有的和黑暗势力勾结,以‘清缴’的名义——” 他压低了声音,在松田阵平的耳边说了一个词。 虽然云居久理听不清,但是她看到了村中努的口型。 ——【排除异己】。 村中努的这个提醒,意思也是有没有可能检察厅的人雇佣普拉米亚,来给云居久理找麻烦。 但松田阵平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普拉米亚的目标其实是他们几个日本警察,只是很刚好每次都被云居久理撞上了而已。 对于普拉米亚的线索了解太少,甚至他知道的部分还来源于公安和中条青方告诉云居久理、云居久理再告诉他的转述。 如果和村中努说了。 势必也要被问到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想了想还是算了。 松田阵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然后看向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接收到男朋友的目光,微微一怔,回视过去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怎么了吗”的疑问。 导致了云居久理失忆的“摩天轮事件”当天,现场出现了几个暴徒,不知道为什么要生往警察防控的范围跑,甚至还和几名警察发生了肢体冲突。 其中一个让村中努印象很深,染着蓝色板寸头,是那几个暴徒的为首者。 “那个人叫心鬼侑。”村中努说道。“是非常有名的一个暴走族、机车党、混子‘刺头’。在你被困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带着几个小混混冲进警察的防控区,手里还拿着管制武器。我们逮捕了的时候,这家伙还叫嚣着要让我们所有人偿命什么的,后来因为寻衅滋事、伤害警察等罪状被判了一年的监禁。但有人交了大量保释金,关了三个月这两天就要提前出来了,我把那家伙的档案交给了伊达……” “咣叽。” 坐在凳子上的女人身形一晃。 心鬼侑。 这个名字像是埋在她心里的一块活肉,在这个名字被提到的时候逐渐复苏。 心鬼侑…… 心鬼侑…… 小侑…… 小侑…… ——“姐姐!” 是谁,谁在喊她? 云居久理努力张望,却觉得眼前视野一片漆黑,只有朦朦胧胧一个孩子的影子在她的面前浮现。 是少年雌雄难辨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在哽咽。 ——“姐姐,我要走了,你要记住我啊。” 孩子的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的手臂上纹着很张狂的纹身。 在日本这种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刺纹身的。 这些人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当地的黑社会,且要是大佬级别才能有那么多的纹身。 从手臂到肩膀到脖颈处,都是非常扎眼的身份象征。 ——“在云居莲花寺的这三年我很开心,爸爸出狱来接我了。我要走了,我叫心鬼侑,千万不能忘记我。” ——“我们还会再见的。” ——“伊莎姐姐。” 还有一个右眼戴着眼罩的男人,对她说: ——“伊莎,这个名字你不能用了。既然都忘记了,那就全部忘掉吧。以后你就叫久理,永远为了探寻真理而迈开步伐,坚定不移着勇敢前行吧。” 伊莎、伊莎…… 她叫伊莎? 伊莎伊莎伊莎伊莎…… 云居久理抱着头努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好像被人用无数根钉子锤砸着疼痛。 “久理?久理?” 松田阵平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少年混淆,仿佛要把她的灵魂割裂成两个。 一个放在回忆、一个放在现在。 久理、伊莎。 到底哪个是她? 第95章 095:鬼面(补) 第210章 等云居久理缓过神来的时候。 她已经躺在克里斯蒂娜卧室的床上了。 额角密密匝匝的冷汗被一条干毛巾轻轻擦拭。 云居久理的耳鸣更严重了。 很多人都觉得耳膜穿孔的人世界一片安静,但实际上不是的,耳朵里没日没夜地传来“沙沙”或者“嗡嗡”的犹如蜜蜂振翅的噪音,让她无法安睡。 云居久理本来睡觉就浅。 这样的声音让她的精神更加衰弱。 脑袋又沉又麻木,虽然眼睛睁开了可是却没有支撑她坐起来的动力。 “你怎么样了?”松田阵平摘掉她头上的毛巾,伸手摸了一下她冰凉的额头,询问道。“去医院吧,我去拿车钥匙。” 云居久理闭了闭眼,眼睛在眼皮里微微转动的时候,感觉视野一片眼花缭乱。 旁边的村中努也很紧张。 刚才云居久理突然从凳子上跌倒,整个人浑身发抖得不能自已,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病症。 缓了一会儿。 云居久理才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回到了肉体里。 “没事。”她半撑着想要坐起来,面对松田阵平要带她去医院的要求,她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点不太舒服,这种状况出现过很多次了,每次想起来一些之前的事情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反应意外地要比之前每一次都强烈很多。 可是是什么样的事情触发了这样的状况呢? 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名字。 心鬼侑……这个名字,好熟悉。 是她以前的什么朋友吗? 共同生活在云居莲花寺的伙伴吗? 可是根据之前几次记忆得知,她在云居莲花寺里好像没有什么朋友,其他的小孩子们都不是很喜欢和她一起玩。 甚至还有一次在所有人玩“捉鬼游戏”的时候把她一个人丢在山里。 “那个……”云居久理靠在一个软枕上,故意说。“阿仁,我的包呢?” 松田阵平起身:“我去给你拿。” 房间里就剩下村中努和云居久理,云居久理又假装咳嗽两声,说道:“村中警官,可以把那杯水递过来一下吗?” “哦哦,好的好的。”村中努把松田阵平给她接的水端过来。“听搜查一课的人说,松田的女朋友经历过摩天轮事件之后就失忆了。上次在电视里听说了云居律师你赢了官司这件事,还以为你的失忆好了……” 云居久理接过水笑笑:“抱歉,自从失忆之后,就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把你吓到了吧。” “没有那么严重啦,像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样的场面都见过的。”村中努安慰道。 “对了,你刚才说在那个机车党,叫什么来着?我印象当中,好像是我老师的某位委托人。” 村中努笑道:“哦,叫心鬼侑。” 心鬼侑。 云居久理在心里又确定了一遍这个名字。 没错,她听到过。 很熟悉。 非常……熟悉。 * 与此同时。 东京女子监狱的大门敞开。 一个蓝头发的板寸头拎着自己的斜挎包从里面出来,然后朝着门内给她开门的几个狱警啐了一口。 因为进去的时候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清理过,所以包里只有一包烟。 烟的味道也淡了不少,但咬在她的嘴里,暂时当作品味的“糖果”。 她的耳朵上挂满耳钉,尖锐的钉子把她的耳朵变成了一个“刺猬”。 脖颈处的鬼脸纹身一直蔓延到她的下颚嘴角。 蓝色、紫色、红色的色调,衬得她肌肤微微麦色。 因为肌肤的纹路太过凹凸不平,这就导致了这个鬼脸纹身看起来也有更加狰狞。 纹身是为了遮盖她身上的烧疤,她的整个右手臂都纵满了这样的烧疤。 右手手指蜷缩得简直就是皮包骨,比她正常的左手小了一倍。 她的眼睛很漂亮,五官也很艳丽。 在出来之前随便找了一个镜子,给自己这张三个月素面朝天的脸画了一个非常浓艳的烟熏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吹了个口哨。 然后看着眼前一片开阔的土地,脸色阴沉。 怎么回事? 那群人为什么不来迎接她? “你终于出来了。” 正想着,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停在她的面前。 “‘方片’他们呢?”她咬着烟,从对方手里接过打火机点燃,沉沉吸了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 “在神奈川遇到了点事,东京这里就我一个人。”对方说道。“东西都运到我这里了,很安全,放心。” “那就行。”女人抿抿唇。“不过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眼神恶心死了,黑桃。” “没什么,就是在想交了那笔罚金,让你提前出来值不值。”对方笑笑。“应该让你在里面冷静一下的,为什么和警察打架不跟我们商量呢?小鬼。” “少啰嗦,打都打了,钱也交了。让他们三个滚来东京,老子有事要宣布。” “他们三个暂时来不了,‘梅花’在神奈川出了点事。哦对了,‘方片’让我跟你说一个人,这个人非常重要如果可以希望能让她成为我们的伙伴。”黑桃从包里拿出一沓资料,递给女人。“是一个律师,‘梅花’的案子是她打的,很厉害。” 第211章 她瞥了一眼资料上女人的照片,然后瞳孔飞速扩大、震动、透露着不可置信。 “她……她……”女人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的云居久理,一下又一下,像是虔诚的信徒。 伊莎姐姐。 我们又见面了。 * 心鬼侑…… “你说什么?她是女孩?”松田阵平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地上扬。“就那个在照片上跟你勾肩搭背整个人恨不得挂在你身上的家伙,是个女的?一个剃着秃瓢的……女的?” 云居久理点头:“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她确实是个女孩。你可以去问村中警官,是一个女孩子。爸爸是京都有名的黑帮头目,叫鬼索组。具体的事情记不清了,这就是我刚才记忆中浮现出来的零星碎片。” “鬼索组……”松田阵平念道。“这个名字倒是有点耳熟,之前翻阅搜查一课的资料好像说这个鬼索组的头目之前因为恐怖袭击被逮捕了,但关了三年就又放了出来。在四年前因为涉案非法囚禁、虐待他人、走私贩卖等数罪并罚被判处30年监禁,又因为心脏病复发死在了医院里。” 四年前。 又是四年前。 四年前发生的事情可真多啊。 松田阵平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云居久理的手背,在心里腹诽。 那一年自己沉浸在萩原牺牲的悔恨和追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里,都没有注意到……居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吗? 云居久理紧跟着道:“是的,她就是因为爸爸入狱所以才会到云居莲花寺里生活,爸爸出狱后就把她接走了。之后……我们应该就没有什么联系了。” 她的记忆也戛然而止。 只是追溯到了那个爱留板寸的女孩子,刚来到的时候还被所有人当成是一个男孩,质问她为什么要进女卫生间。 “是一个暴脾气的小家伙,特别喜欢和男孩子们打架。尤其是附近的一些臭小子们,经常会拿她板寸头这种事情嘲笑,然后她就会跟对方打起来。”云居久理无奈地笑笑。“可能是因为跟着身为黑帮的爸爸言传身教,和你一样的喜欢用拳头说话呢。” “她现在可是因为袭警被关着呢,我没有失去理智到这个地步。”松田阵平反驳。 云居久理伸手摸了摸自己男朋友的帅脸,连忙夸奖:“是呢是呢,毕竟我的男朋友可是搜查一课的颜值担当、脑力指挥、酷哥刑警。那么,你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吗?毕竟是曾经一起生活过的伙伴,或许能多了解一点我之前的情况。” 这有什么难的。 松田阵平在心里说,但他还是觉得刚才云居久理的状态太过严重,而且还一直叫着“父亲”的字眼,整个人坠入冰窖般冰冷。 他伸出手臂,正面环住云居久理。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她记忆的逐渐恢复,总觉得好像……她随时要离开的错觉呢。 云居久理不知道他的拥抱为什么那么用力,几乎快要让她无法呼吸。 她感觉到了松田阵平的不安,而自己也因为“伊莎”这个名字的出现,而跟着神志发昏。 伊莎,是谁? 是她吗? 忽然,窗外传来女人的一声尖叫,然后就是一阵乱糟糟的嘈杂吵架声。 这个女人的声音是克里斯蒂娜,松田阵平一听就听出来了。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看看。”松田阵平说着出门。 云居久理半撑着自己,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走到窗边的时候看到脸色有些难看的伊达航和哭哭啼啼的克里斯蒂娜。 村中努夹在俩人中间,反倒是松田阵平走过去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丽莎尔才捂面说了一句俄语。 “真是混账(俄语)。亲爱的,他非礼我,他刚才摸我的屁股,还对我说了很多下流的话。”克里斯蒂娜·丽莎尔哭成一团,整个人栽在村中努的怀里。 伊达航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松田阵平听罢,厉声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第96章 096:误会 松田阵平几乎想都没想就替伊达航反驳了回去。 他那个老实巴交正义感十足的老班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按照克里斯蒂娜的意思,刚才自己在交代伊达航需要购买什么东西的时候,伊达航就说自己不认识超市的路而趁机和自己各种搭讪,最后克里斯蒂娜决定带他去一趟超市的时候,伊达航借着搬东西的名义不停地挨着她的身体。 甚至,还伸手想要摸向她的屁股,但是被她躲开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在伊达航“妄图”摸克里斯蒂娜的时候,伸手的那个动作被村中努看到了。 伊达航也解释了半天,虽然云居久理听不清楚,但大致梳理了一下他们几个人的谈话内容。 据说伊达航会出现伸手“摸”向克里斯蒂娜是因为他的手腕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好像是类似于透明鱼线一样的东西缠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就被那个东西“勾”了一下。 但绝对没有做任何逾越的行为。 云居久理在二楼看着院子里这场没有任何头绪的“辩论赛”,克里斯蒂娜几乎什么都不用说,只用站在旁边捂着脸哭泣就可以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原本是一场由村中努和克里斯蒂娜“精心准备”的聚餐,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212章 多少都有一点匪夷所思,以及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难堪了。 一边是哭哭啼啼的未婚妻,一边是之前一直很看好的后辈。 村中努那个表情,明显是更偏向前者了。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村中努的语气有点生硬。 松田阵平的脸色也有一点难堪:“村中前辈,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克里斯蒂娜哭得更大哭得更大声了:“什么?难道你认为我在说谎吗?” “……”云居久理。 形式越来越焦灼。 眼看着在座的三位警官面对同僚“忄生骚扰”这件事开始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云居久理决定站出来了。 “抱歉,虽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云居久理决定装一下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地说。“但厨房的炖汤好像快糊了。” 她说完,克里斯蒂娜整理了一下哭泣的表情,低着头可怜兮兮地朝着后厨走。 云居久理暂时把克里斯蒂娜支开之后,让男人们之间自己去做沟通。 而且,她也是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他们今天是来参加被人邀请的晚餐,按理来说就算伊达航真的有哪方面的想法,但是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这种事吧? 用脑子想都知道……当然了,沉浸在恋爱里的人不一定会这么想。 云居久理看着一脸纠结的村中努,知道他肯定也觉得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天居然会变得这么尴尬。 出了这档子事儿则意味着,说不准之后伊达航和村中努连朋友可能也做不成了。 松田阵平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他一直目送着克里斯蒂娜朝着门内走,眼神中是说不出来的复杂,好像在揣摩着什么但又有一些怀疑在里面。 云居久理知道他肯定是心向自己同僚班长的,但是很多时候当局者迷,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所以调查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由她来比较好,因为……她也觉得克里斯蒂娜好像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 就在云居久理要跟过去的时候,松田阵平上前一步伸手拽住她:“你要做什么?” “女孩子哭了,总要安慰一下吧。”云居久理拍拍他的手,眨眨眼。“安慰女生,我是专家。你去好好做‘调查’吧。放心,我没事的。” 松田阵平蹙眉,一副很不放心的样子,半天没撒手。 直到云居久理再三保证,松田阵平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枚弹簧刀递给云居久理,才默许云居久理跟克里斯蒂娜单独相处。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这么……不喜欢这个俄罗斯女人。 他们俩应该也没见过几次,但云居久理还是相信松田阵平的直觉的。 阿仁之前很得意地跟她说过,身为刑警能够在人群中轻易地分辨出普通人和罪犯。 坐过牢的人和没有坐过牢的人,会有一个非常下意识的行为上的区别。 其中也包括一些吸毒者和经常赌博、嫖娼之类的惯犯。 云居久理看不太出来,但是她只知道克里斯蒂娜的嘴巴好像有点奇怪。 自从耳膜穿孔之后,她就会着重练习如何观察别人说话时的嘴唇张合,虽然克里斯蒂娜在哭,但总觉得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好像塞了个什么东西。 松田阵平的弹簧刀给得非常隐晦,是悄悄塞到云居久理手里的。 这个小刀一直挂在他的车钥匙上,平日里遇到什么需要撬开的东西就会用这把小刀。 杀人的话可能有点费劲。 但是自保的话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云居久理把刀收到口袋里,然后跟上了克里斯蒂娜的脚步来到厨房。 克里斯蒂娜到了厨房里,还在不停地抹眼泪。 她今天还绑了一个非常精致的丸子头,金色发丝的纹路看起来像蜜糖一样柔顺,用一根特别的工具挽在脑后。因为舀汤的时候要低着头,云居久理闻到了淡淡的肉汤味道。 似乎是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克里斯蒂娜弱弱道:“都是我不好,是我把这件事搞成了这样。” 她用的是俄语,云居久理能听懂。 但云居久理很好奇的是,她都没有回头,居然就知道来的是云居久理。 村中努不懂俄语,这两个人交流的时候用的还是本土语言,虽然克里斯蒂娜的日语说得很一般,但还是能基本沟通的。 她走过去,站在克里斯蒂娜身边,以转移话题的形式不着痕迹地:“克里斯蒂娜小姐,你是左撇子?” 克里斯蒂娜不知道她为什么提到这件事,用左手的手背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之前是右撇子,因为出了一场车祸右肩受伤了,后来我就改用左手了。” 云居久理看着她右手掌心里的薄茧,笑道:“怪不得我看你的右手使用痕迹比较明显,是在日本出的车祸吗?” “是的。”她说。 “真是一个不幸的遭遇,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右手甚至都抬不起来了呢。”云居久理跟着又询问道,一副“我们聊点别的忘记不开心的事情”的样子。“应该会很耽误生活吧?可以恢复到之前吗?毕竟从右撇子过渡到左撇子,还是一个挺艰难而又漫长的过程。” 克里斯蒂娜回头,眼底含泪地看着她:“其实还好啦,习惯了就不觉得什么了。” 第213章 云居久理笑着站在旁边,倒是克里斯蒂娜觉得很奇怪:“云居小姐怎么不问问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松田警官,过来想要询问我的呢。” 见她转移话题,云居久理笑着耸肩:“并没有什么好问的。” 因为我和他都知道伊达航的为人呀。 克里斯蒂娜蓝色瞳孔微微扩张,似有疑惑。 似乎在座的,只有克里斯蒂娜的那位未婚夫动摇过,其他人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推敲的事情,只是想要搞懂这位来自俄罗斯的朋友到底想要做什么罢了。 “不说这个了,你也是在用心地用心地准备招待我们,我想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云居久理笑笑。 克里斯蒂娜深吸一口气,可怜道:“对不起,也有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我才刚来日本没多久,或许对日本很多礼仪不是很了解吧,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误解了什么。” 云居久理倒是挺佩服她这能屈能伸的性格。 刚才在院子里的时候一副受到了侮辱恨不得去死的样子,现在就愿意“委曲求全”。 “滴滴。” 后院子里停了一辆冷藏车,并鸣了两下车笛。 克里斯蒂娜“呀”了一声,说道:“我订的鲜肉到了。” 说着,她要出去喊村中努帮自己拿,但是看到三个男人站在院子里说事儿又停住了脚步,非常犹豫要不要去叫自己的恋人。 云居久理跟过去说:“我去帮你吧,你右手抬不起来也不好拿。”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一边伸手撸自己左手的袖子一边说:“好的,那谢谢啦。” 云居久理抬眸瞥了一眼,看到她右手腕靠近手掌心的地方有一个犹如红色丝线般的新鲜刮痕…… * 在伊达航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松田阵平也瞥见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红色的细细刮痕,然后伸手握住了伊达航的手,顺便翻看了一下伊达航手腕上戴的腕表:“这个擦痕是什么时候弄出来的?” 成为刑警之后,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青痕、伤疤。 伊达航从来不重视自己身上的伤口,总觉得这没什么,又不严重。 被松田阵平这么一说,他也反应了过来看向松田阵平所说的地方然后微微蹙眉。 伊达航嗅了一下自己腕表,闻到了一股……炖肉汤的调料味道。 刚才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他的手,导致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摸向了克里斯蒂娜。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被陷害的,但是谁让这一幕刚好被村中努看到了呢? 伊达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的时候,被松田阵平这么一提醒忽然也止住了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整个院子的构造,以及回忆了一下刚才伊达航和克里斯蒂娜的站位。 再然后,二人同时奔向厨房。 厨房里还有着关了火没做完的肉汤,因为锅底还有热度所以泡泡咕噜咕噜从锅底蔓延至上,然后在水面上散开的时候炸成一团又一团,最后恢复到平静,仿佛在说着做饭的人不打算回来了。 两个女人都不见了。 第97章 097:猎物 冷藏车里面什么都没有,云居久理在克里斯蒂娜动手之前,掏出松田阵平给的弹簧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别动,否则我就割破你的喉咙。”云居久理的声音被冷藏车里的风灌溉,变得十分冰冷。 克里斯蒂娜瑟缩着脖子,眼睛里泪花颤颤:“你、你这是干什么呀?云居律师?” “别装了,把你嘴巴里的东西拿出来。”云居久理侧对着克里斯蒂娜,左耳距离她比较近,听到的声音也最清楚。“就是那个,让你能把勾住伊达警官的手的东西,拿出来。”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克里斯蒂娜看起来更害怕了,她哀求道。“不要这样,如果你觉得我给伊达警官的形象抹黑了,就原谅我吧,我会把这件事当作没有发生的。” “少来这套,老实告诉你吧,自从耳朵穿孔之后我就会习惯性地去观察别人说话时的口型,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我看得出来。”云居久理握着的尖刀又靠近了她几分,在她脖颈处的肌肤划出一道血痕。“你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口型就明显有了变化,那是因为你的嘴巴里有一根鱼线。你手腕上的划痕就是鱼线留下来的痕迹,也是用这根线勾住了伊达警官手腕上的腕表,扯着他的手在村中警官看到的时候朝向你。 然后再接着哭泣捂脸的动作,把渔线藏在嘴巴里,对吧?” “……”克里斯蒂娜。 “我上次在神奈川县警区碰到了一个歹徒,那个时候那个人戴着一个手套,手套里似乎有个什么能够抽出承重的钢丝,如果做成一个透明的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云居久理笑了笑,语气变得发冷。“我还说呢,为什么那个人对神奈川警区那么熟悉、还知道伊达警官在电脑室帮我处理视频。那天你陪着村中警官,去过县警办公区吧—— ——普拉米亚?” 克里斯蒂娜的右手抬不起来。 云居久理记得自己和普拉米亚对打的时候,普拉米亚用棍子勒住了她的咽喉,但右手松力才能让她用肘击的形式攻击对方小腹逃脱。 包括吃饭的时候也是…… “你明知道我有伤还特地全部都买了酒水,明知道今天邀请客人就餐却不准备好调料,目的就是为了想要支开我们中的某个人出去买东西,然后挑拨一下那个人和村中警官之间的关系。这样你就可以寻找身为女性又是律师的我的帮助,如果这件事闹大了你就以请我帮忙打官司为由和我更多接触,如果要收手就像现在这样,找个机会——把我带走,对吗?” 第214章 云居久理每说一个字,她就看到克里斯蒂娜的嘴角上扬几分。 这个女人的表情完全变了,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似乎在赞许云居久理的勇气和聪明。 “聪明的女孩(俄语),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会跟我来?” “既然知道你的打算,我就不会随随便便地来,这辆冷藏车里没有人驾驶,想必也是你为了把我迷晕之后带走我留下来的吧。说吧,你要带我去哪里?我很乐意跟你走一趟。” 冷藏车里的冷气越来越足了。 云居久理的声音带着这股冷风,表情好像也蒙上了这层冷漠。 让克里斯蒂娜看着她,想起了某个人。 “原来如此,你知道我会把你带到那里对吗?”克里斯蒂娜笑道。“你不怕‘火焰’吗?” “快一点,别废话。”云居久理用刀抵着她的咽喉,用力了几分让鲜血顺着她的脖颈直流。 “嘿,小心一点。我知道了,来吧。”克里斯蒂娜朝着驾驶座走。 在上车之前,云居久理搜了一下她的身。 确定没有带枪械之类的东西后,收走了她的手机。 “我知道这个是遥控器,你就别带了。”云居久理把手机扔在车外,然后看着车轮把那部手机碾成碎片。 “真是冷酷的女孩。”克里斯蒂娜握着方向盘,低头瞥了一眼已经快要把自己喉咙刺穿的小刀。“这是男人的东西吧?你这样背着你的男人跟我走,看样子你的男人和村中努一样都是个蠢货,这么轻易地相信女人的谎言。” 云居久理很不高兴:“村中警官真的很喜欢你,你这样辱骂他,你还是人吗?” 面对云居久理的斥责,克里斯蒂娜扬声大笑:“目的不纯伪装爱意的接近男人,我只是为了报复那四个日本警察而已,谁让我刚好碰到他这个警察呢?自然会被我当作情报的来源,我为什么要在意一个工具的感受?如果他不够蠢,他才不会被我欺骗。” “因为他爱你,所以他才会被你骗。”云居久理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 克里斯蒂娜微微一怔,继而笑得更加嘲讽:“少对我说教,像你这样的天真女孩才会相信什么所谓的‘爱’吧?” 好的。 云居久理知道她没救了。 这个人自私自利到了一定的地步。 中条青方说普拉米亚这个人喜欢独来独往的单干,一直傲视一切、目无他人的生命自然也不会在意村中努的。 普拉米亚是活跃于欧美地区的罪犯。 她所犯下的每一场案子,都是被他人收买进行的恐怖袭击和谋杀。 所使用的工具就是那个被她称之为“火焰”的双色炸彈。 但三个月前在国外便消失匿迹了。 看样子就是因为松田阵平他们,被暂留在了日本。 也是因为这样,普拉米亚快要恨死他们了。 “就是因为那四个日本警察,我不仅没有办法离开日本,而且子彈留在右肩膀内让我的肩膀永远无法抬起,如果拆除子彈就会导致我的右手无法进行制作炸彈的精细动作。”克里斯蒂娜的声音,随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而变得非常飘忽,就像是在说着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似的。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就在她的眼前,但另外两个还没有找到,不过应该也快了。 克里斯蒂娜在一些更阴暗的较多里,可也是非常有人脉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云居久理要跟自己走,难道云居久理不怕死吗? 还是说……云居久理对她的“作品”有什么期待? 到地方了。 是在一个新干线公司的旁边,那里能够看到辽阔的地域和一片坑坑洼洼的轨路,偶尔会有嘈杂的车声穿梭,让云居久理的耳膜更加不舒服。 克里斯蒂娜把炸彈埋在了前往东海道的月台下面。 半个小时后,会有车轨经过。 如果引爆的话。 车上所有人都会丧命。 “疯子。”云居久理说。 “遥控器已经被你扔掉了,你让我带你来,我也带来了。”克里斯蒂娜站在一个硕大的红色信号灯下,明灭的灯光把她的脸映照如血。“小姑娘,我可警告你,‘它’可不好惹。” 云居久理没理她,用刀抵着她走过去命令:“把炸彈拆除!” “我只会做,不会拆。”克里斯蒂娜举起手,表示自己的手里没有武器,回头看着云居久理笑。“不过你的男人应该会拆吧?你为什么不带他来呢?” 为什么不带松田阵平过来? 云居久理也想过这个问题。 上一次在亲眼见证了紫色的火焰之后,隐隐约约想起来的一些事情让云居久理知道,自己的曾经可能和这个“双色”炸彈有关。 记忆里面有一个男人说这紫色的火焰是他的“杰作”。 虽然杀人不是刀的错,而是握刀人的错,但云居久理还是觉得有必要弄清楚普拉米亚和自己记忆力的男人是什么关系会比较好。 “这个炸彈是你做的?”云居久理质问。“全部出自你手?难道没有什么人教导你、训练你吗?” 克里斯蒂娜眯眼:“你怎么知道?哎呀,我小瞧你了呢。你懂俄语,难道你也是出自罗定娜军械基地的研发师?……不,你这么年轻,那个时候应该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等等,难道你是老师的女儿……” 第215章 云居久理紧盯着她的口型,看着她念出一个名字。 “……哈伊娜·伊莎?” 伊莎…… 伊莎伊莎…… 耳膜震震,云居久理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哈伊娜·伊莎。 有人在叫她。 是谁? 云居久理握着刀的手开始发颤,克里斯蒂娜瞧准机会要伸手去抢云居久理手里的刀。 回忆被现实拉扯,云居久理下意识地抽回手躲开克里斯蒂娜的攻击,但下一秒又被回忆的旋涡拽了回去。 伊莎伊莎伊莎…… 久理久理久理…… 两个声音。 两个男人。 一个是爸爸。 一个……是阿仁? 普拉米亚没有夺走她的刀,但已经确定了。 “没错,你是哈伊娜·伊莎。来,把老师的设计图给我,我可以不杀你。” “什么设计图?我不知道……”云居久理晃着脑袋,听着普拉米亚的声*音就犹如梦魇一般虚无。 “呵呵,老师这么疼爱你,怎么可能不把‘火焰’的设计图给你?我的‘火焰’只是半成品,还有很多漏洞不够完美,不然也不可能被那个日本警察这么轻易就拆除。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拆除的,但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侮辱。我的炸彈,居然被拆掉了。我不相信,也绝不接受。 小姑娘,别逼我跟你动粗,听点话就少受点苦,否则我会把你每一根手指都一块块地卸下来。 我再问最后一遍! 哈伊娜·乔恩的‘火焰’完整设计图!在!哪!里!” 她的模样太疯狂了。 整个五官狰狞得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鬼怪。 哈伊娜·乔恩。 是……爸爸的名字。 云居久理看到了,她终于看到了。 那个把她“丢”在大街上的男人,长什么样子。 是爸爸。 一个中年男人,在看着她流泪。 云居久理在努力维持意识的时候,看到克里斯蒂娜从嘴巴里摘除一枚刀片,扣在了她的指甲上,让她的手指变成了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 “我会把你的喉咙撕开,把你的气管绑成蝴蝶结。快,在我耐心耗尽之前,不要想着反抗我。全世界都在找的哈伊娜·乔恩的设计图,现在,交给我,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男人了。”普拉米亚朝她伸手,并朝着旁边遮着炸彈的布条努嘴。 云居久理根据克里斯蒂娜的指示,伸手摘下布,看到被布遮住的炸弾导管空荡荡的,里面只不过是炸彈造型的空包弾而已。 是假的。 月台这里的炸彈是假的! 那真的……在村中努的家! “混蛋,你居然……连村中警官都杀掉。”云居久理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所以把我带出来,也是为了设计图吗?你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 “从觉得你的口音里有加州旧金山的时候,我就怀疑了。在那个地方生活过的人,口音都有独特的风味。我十八岁的时候到哪里就学,太熟悉了。然后就通过村中努,对你进行了简单的背景调查,猜测你有可能是老师的女儿。” 原来如此。 云居久理想要把普拉米亚带出来,看一看那个让她倍感熟悉的炸彈。而普拉米亚想要在炸死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同时,暂留云居久理的小命要设计图。 她的爸爸是美国罗定娜公司的首席军械设计师,是一个研发型技术疯狂科学家,手握很多重机械的设计方案。但是在十三年前死于日本,之后他的那些设计图就消失匿迹了。 其中还有一个,是他还未正式推出的毕生杰作。 一个液体炸弾。 据说杀伤力可以超越“炸弾之母”gbu-43b。 因为这个液体炸弾可以催生出紫色的火焰,诱发金属碳化物类火灾,里面的某种类似碳化钙的物质遇到了水反而会释放出大量的热,将火焰迅速扩大并发生接连不断的爆炸。 这种不能被水扑灭的火焰在那个年代一旦问世,势必会让世界震惊。 但是随着哈伊娜·乔恩的死亡,这个炸弾就消失掉了,只有曾经身为哈伊娜·乔恩学生的克里斯蒂娜偷走了部分设计图,随后又根据自己的方式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造,才变成了现在杀伤力完全不如第一代“火焰”的仿制“火焰”。 这么看来,还真不知道今天她们两个人——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了。 云居久理缓过神来了,她依靠着那个假炸彈,嘴角微微扬起。 “你笑什么?”克里斯蒂娜被激怒了。 “我在笑,你这种自诩聪明的国际性罪犯,也有失手的时候。”云居久理笑得更开心了。“在出门前,我把你炖的肉汤的火关掉了。” 克里斯蒂娜微微蹙眉,第一时间没有明白云居久理的意思,但是思索片刻后忽然怒目圆瞪。 她本来想的是,制造一点矛盾,让那三个男人在院子里呆住了等着炸彈自动引爆。 可云居久理把火关掉之后,则意味着做饭的人不打算回去了,不然为什么要放下煮了一半的料理把火关上呢? 云居久理知道。 她的男朋友一定会明白她的暗示。 云居久理戏谑道:“如我所料,你把炸弾藏在了村中努的家里。因为你和阿仁交手之后,很多事情就不太方便了。只有把炸弾埋置在家里,才是最简单的。不过——你暴露咯,普拉米亚小姐。” 第216章 “你竟敢耍我——”克里斯蒂娜怒不可遏,挥拳而上的时候。 一辆黑色马自达风驰电掣般卷起尘沙而至。 第98章 098:多朗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在看到炖火的炉台关掉之后,就明白了云居久理的意思。 她被克里斯蒂娜带走了。 于是,二人立刻调取监控,驾车赶往了新干线铁轨站。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村中努的房子就炸了,但只炸了一个空房子,并没有人员伤亡。 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村中努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脸上所挂着的陌生表情,难以置信到忘记问任何话语。 他自诩自己身为刑警多年,阅人无数,却没想到会被自己的女朋友欺骗。 本来松田阵平说的时候,他还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 克里斯蒂娜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什么国际性罪犯“普拉米亚”。 又怎么可能是她潜入到了神奈川县警区攻击了云居久理? 可是等到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一切都印证了。 “克里斯蒂娜!”村中努隔着月台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却被她凉飕飕的目光撇到。 克里斯蒂娜的视线落在直奔自己而来的那两个日本警察身上,然后伸出手从自己扎起来的丸子头里拿出来一枚手榴弾。 手榴弹向松田阵平和伊达航扔掷过去。 云居久理纵身一跃跳到车站月台的跳棚后面,躲避手榴弹爆炸的冲击力。 蹦—— 山崩地裂的声音,震碎了地上的碎石。 铅皮屋顶仿佛也受到这样的震动,而变得异常脆弱、摇摇欲坠。 云居久理看见了呆滞在原地的村中努和追着克里斯蒂娜身影缩小的伊达航,她强撑着自己站起来,捂着嗡鸣的耳朵,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种震动的巨响。 仿佛是她开启记忆的钥匙。 她看到……爸爸在哭。 爸爸拥抱着云居久理,一遍遍地说着。 ——“听着,不要告诉人我是你的爸爸,我不是你的爸爸,永远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叫哈伊娜·伊莎。” ——“这个你拿着,到了我说的时间你就按下,会有人来接你。以后,他就是你的爸爸,他是我最放心的人,听见了吗?伊莎?” 云居久理没有听话。 爸爸把她丢下的时候,她跟了上去。 偷偷地藏在树林里,看到爸爸和几个西装男走进了一个塔屋。 那个塔屋很漂亮,外面有着淡紫色的玻璃镜面,在阳光下看起来就像是宝石一样好看。 再然后……那个塔屋就爆炸了。 云居久理亲眼见到,爸爸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个塔屋就爆炸了。 紫火漫天,是用人的生命作为燃料。 云居久理哭喊着跑上去,却被另一个人抱在怀里,然后紧紧捂住她的嘴巴把她拖走。 她哭喊着、撕咬着、踢打着那个男人,可那个右眼戴着眼罩的男人却不管不顾,硬把她塞上了旁边的一辆车。然后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之前,火速离开。 紫色的火焰原来越远,爸爸也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哭声也原来越远。 那个把她带走的男人……就是背奈云墟。 她不是被爸爸丢下的,她是爸爸在赴死之前安置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背奈云墟来接她。 爸爸……是谁? 是谁杀了爸爸?是谁杀了背奈云墟? 是谁…… 她的头好痛。 要炸开了。 好痛好痛好痛—— 这种大脑被撕开之后,不停地有东西涌现出来的感觉太糟糕了,仿佛有一股气流充盈着她的脑颅,要把她的大脑充爆。 她在爆炸声中陷入回忆,又在松田阵平的怀抱里复苏。 “阿仁……”云居久理的手指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好像这样才能缓解疼痛,用撕扯的方式让自己清醒。“爸爸死了……” “知道,我知道。”他的声音在头顶传来,焦急着又温柔地抚平她的创伤。“太难受就别想了,久理……” “爸爸死了,死在我的面前,是被‘火焰’炸死的。紫色的火焰,是爸爸制作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都死了,阿仁……”云居久理抓着头发的手逐渐松力,从她的发间犹如死亡般滑落。 是谁。 是谁杀了这两个人? 这种恨入骨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在执着的真相又是什么? 爸爸是美军的研发师,为什么会回日本?又死在日本? 她总觉得……失忆之前的自己调查清楚了真相,可是又被她全忘了。 她怎么能忘了呢? 忘记仇人、忘记报仇、忘记爸爸和背奈先生的死亡。 她陷入无限的懊恼地悔恨。 阿仁抱着她,安抚着她,轻声对她说。 “久理,遗忘不是你的错。或许是……他们也想让你忘记吧。” 是吗? 爸爸和背奈先生也想让她忘记吧? 云居久理在心里说,不,她要报仇,她要找出犯人,她要让那个人偿命。 * 从那天后。 云居久理突然变得不太爱说话了。 她会久久地陷入沉默,在一个人的时候盯着窗外发呆,然后看着外面的天空进入无限的安静。 第217章 普拉米亚跑掉了。 伊达航并没有抓住她,但至少知道了普拉米亚长什么样子,回到东京后就可以申请全国防控和缉拿。 普拉米亚的右肩有子弾,过安检很困难,再加上自己已经暴露所以暂时也没有办法向那四个日本警察实施报复。 她的照片被张贴得满大街都是,只能想别的方式逃离日本。 而其中最直接的一个方式,就是偷渡。 但是偷渡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首先要有关系,而且还要有一个明确的逃离目标。 所以,普拉米亚找上了一群人。 这些人之前曾经联系过她,想要获得她手里的炸弾制作方法,甚至还想要拉她入伙儿。 那些人惯用的颜色是黑色,而且势力遍布了全世界,有几次普拉米亚还听到他们互相以鸡尾酒的名字来称呼对方。 但普拉米亚喜欢独来独往,所以就没有答应他们的要求。 可现在不一样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除了给他们部分炸弾制作图之外,还为他们提供了一个线索。 ——“哈伊娜·乔恩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现在的名字叫云居久理。” 这个消息很重要。 本来就怀疑苏格兰身份的组织成员,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上报了。 很快,就有人成立了专门的情报组,以组织里代号为“莱伊”的美籍日本人成员前来调查。 如果确定了苏格兰和哈伊娜·乔恩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哈伊娜·乔恩的养子,就说明了苏格兰身份有问题、一直都在欺骗组织,让莱伊立刻处理掉苏格兰。 然而,在东京午后的咖啡厅内。 刚刚回来不久的云居久理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玻璃外面的一个身着蓝色兜帽衫的男人背着贝斯盒推门而入,她站起来笑着迎接。 “多朗哥哥。” 咖啡厅里有埋好的录音设备,而监听的人就在不远处。 伏特加举着望远镜,看了一眼旁边在听声音的莱伊,从镜头里面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 哈伊娜·多朗。 是苏格兰的“名字”。 但是莱伊一直觉得苏格兰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那是来自某种警探人员对同伴们的敏感。 “望远镜,给我。”莱伊朝着伏特加伸手。 伏特加把望远镜递过去的时候,莱伊在镜头里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女人。 她就是哈伊娜先生的女儿? 以前跟着身为m16的爸爸前往美国fbi那边做情报交流的时候,偶然进入过罗定娜军地察看那边的军械模型,对里面狙击枪很感兴趣的时候,就有一位穿着银白西装的男人热情跟还是少年的他介绍自己制作的各类枪械。 云居久理坐在兜帽衫男人的对面,笑容灿烂:“好久不见了,多朗哥哥。” 景光摘下帽檐,露出同样儒雅温柔的笑意:“是啊,小伊莎。” 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 虽然之前在停车场、在裁判所都见过面,但这是云居久理第一次和这位潜入到某个组织卧底的公安先生打照面。 事情发生得有点戏剧性。 当初警备局给景光制定了假身份的时候,只是因为哈伊娜·乔恩是美籍人且早早逝世,在世的时候又没什么朋友和亲人,伪装成他的养子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拆穿。 可没想到他的女儿居然是松田阵平的女朋友。 在听说了公安目前的窘境后,云居久理打算帮这个忙。 在景光来之前,云居久理就点了两份咖啡和早点三明治,然后以非常熟络的姿态和他一句句闲聊,完全就是认识了很多年并且曾经还都是哈伊娜家兄妹的姿态。 “没想到那么长时间没见你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呢。”景光笑道。 “是啊,多朗哥哥也没有什么变化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云居久理说。 伏特加在旁边听了半天,笃定道:“看样子克里斯蒂娜这个人对大哥说谎了,如果她确定这个女律师就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看这个女律师的样子明显就是和苏格兰非常亲近嘛。” 莱伊没有说话。 伏特加的这个脑袋可能只想到这一层了。 但莱伊想得很多。 他看着望远镜里的云居久理和景光互相轻轻搭着手臂,女人一副乖巧妹妹的样子和景光说笑着,从咖啡厅里走出来的时候上了松田阵平的车时,心中疑虑。 据说哈伊娜·乔恩于十三年前死于日本。 按理来说苏格兰和云居久理应该也分开了十三年。 关系……有这么好吗? 但莱伊没有拆穿这件事,因为他觉得苏格兰可能也是某个潜入组织的情报员,而克里斯蒂娜在美国境内也犯过不少案子,fbi早就注意她了。 跟苏格兰相比。 还是克里斯蒂娜这个家伙更有值得处理得比较重要。 于是,他跟伏特加说:“确定了,苏格兰就是哈伊娜·乔恩的养子。克里斯蒂娜这个人有问题。” * 伏特加和莱伊都不知道。 在松田阵平的车上还有另一个人。 安室透坐在后车厢,看到景光上车后,摘掉了自己脸上的口罩和帽子,对副驾驶座上的云居久理致谢:“谢谢你,云居小姐,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第218章 云居久理笑笑:“也没什么,公安也答应了我会帮我调查爸爸死亡的事情,我们互相帮助。” “之后的话可能还需要云居小姐继续和hiro把这个‘兄妹’扮演下去,那边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松警惕的。但我们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让那个组织的人来搅和你的生活。”安室透说。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不怎么高兴的男朋友,伸手握住他的手以作安慰,然后回头看着后面的两位公安笑笑:“好的,我会扮演好‘妹妹’这个角色的,多朗哥哥。” 景光回之笑意:“我们‘父亲’的死因,我也会竭尽全力调查清楚。” 说到这里。 景光“哦呀”了一声:“伊莎,这是你的男朋友吧?他叫什么名字?从事什么职业?年薪如何?是否有晋升前景?” “?”松田阵平回头骂了一句。“你别找事儿。” 景光有些不满意地摇摇头:“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 安室透跟着点头附和:“这样可不行啊。” “噗哧……”云居久理久违地笑出了声。 自从在神奈川回忆起有关于爸爸的事情后,这是她第一次笑。 “……”松田阵平。“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们两个公安从我车上丢出去。” 景光眨了眨眼:“你确定吗?如果你想要和伊莎结婚的话,在结婚贺词上可是需要身为哥哥的我的签字呢。” “……”松田阵平。 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松田阵平才整理好表情,脸上带着笑意的回头询问道:“那么,两位大老爷坐好了,我送你们去——” “——黄泉路。”松田阵平咬牙切齿。 “……”安室透、景光。 第99章 099:口香糖 普拉米亚见过安室透和景光的模样,这个人非常危险,必须要尽快抓到不然他们两个人卧底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现在根据组织这边的风声来看,似乎琴酒对于普拉米亚的“欺骗”很不满意,普拉米亚作为一个独自活跃的罪犯也完全不想要加入组织。 不加入,就是死亡。 安室透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的语言艺术,成功地给普拉米亚上了不少眼药。然后又自告奋勇担当“追杀”普拉米亚小组的指挥者,组织同意了。 只不过在这个小组里面,有一个他不是很喜欢的人——莱伊。 但这都不重要。 处理掉普拉米亚的同时把莱伊也踢出去,这样他们在组织里就能走得更稳。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需要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的帮助。 让云居久理和景光以“兄妹”的名义瞒着组织,组织那边也已经做好铺垫,他们都知道云居久理失忆这件事所以才让苏格兰以“哥哥”的身份过来打探哈伊娜·乔恩生前遗留的设计图纸。 所以他们三人从咖啡厅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松田阵平的家。 非常堂而皇之又明目张胆。 伊达航暂住在松田阵平家的客房,这两天也在外面准备找房子,见到安室透和景光的时候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怎么敢……”伊达航吓坏了,赶紧去拉窗帘,生怕别人看到这两个家伙和警察待在一起。 松田阵平拦住了他:“没事的伊达班长,这中间的关系一时半会儿也有点说不清楚,一会儿我们慢慢说。” 在回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就请了钟点工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下。 快一个月没有住人的房子,多少都有点薄灰。 清理干净之后,几个人围在客厅里热火朝天地聚餐。 景光站在厨房收拾碗筷,安室透在旁边帮忙,松田阵平给伊达航解释“哈伊娜·乔恩”这个人以及和云居久理、景光之间的关系。 伊达航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握着一罐啤酒和松田阵平对碰了一下:“我知道了,也就是说云居小姐十岁之前其实是生活在美国和罗定娜军械基地设计师的爸爸一起生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爸爸会回到日本然后在日本被人杀害,最后又由曾经给松田你的爸爸打过官司的律师抚养。” 松田阵平点点头。 旁边的景光和安室透适时点头:“是这样。” “所以他们堂而皇之地和我们打照面也没关系了,因为他们是在执行‘那个组织’派给他们的任务。明面上一个是私家侦探、一个是跟着中条青方的小混混。”松田阵平补充了一句。“不过名字还是要改掉的,不能再称呼为诸伏和降谷了。喂,金发你现在叫什么来着?” 安室透拿起旁边一根茄子,朝松田阵平扔了过来:“都说多少遍了,安室透!” 松田阵平接住又给他扔了回去。 俩人把那可怜兮兮的食物当成投掷品扔来扔去,在空中抛出一条又一条的弧形线。 云居久理坐在旁边笑着看着一屋子的男人闹腾。 忽然觉得耳朵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回东京之后的第一件事,松田阵平就带她去找了小山医生。 四五天过去了,移植的耳膜组织恢复得要比她想象当中的好很多,听力也恢复了百分之六七十。 本来觉得松田阵平书房的空间有点窄,不知道伊达航能不能住得惯。 结果把云居久理那堆乱七八糟的书全部都收拾出来之后,意外得非常开阔。 第219章 云居久理在品尝到景光手拌的凉菜后,陷入自我怀疑。 日本男人会做饭得太少了,尤其是这种把料理拿捏如此到位的男人就更少了。 她用渴望的眼神看向松田阵平,松田阵平举起手:“我也是料理白痴。” 景光笑弯了眼睛:“也就是吃不死人的程度吧。” “……”松田阵平。 “扑哧。”云居久理。 他们一直在进行着各种让氛围活跃的话题,并没有提到云居久理十岁之前的人生。 似乎是因为上次在神奈川新干线车站的时候,云居久理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太过痛苦,就连松田阵平也在规避着哈伊娜·乔恩的事情。 云居久理知道他们很想了解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但是很可惜,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设计图在哪里。 她是真的不知道。 记忆里那个时候她年纪太小了。 爸爸只是让她在原地待着,然后给了她一部手机让她联系背奈云墟,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甚至在来日本的时候,压根也没有带什么行李。 似乎是因为爸爸没打算在这里常住。 小山医生说她十岁那年服用过神经类药物,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受到什么记忆的强刺激,导致产生过遗忘的经历。 确实如此。 云居久理虽然想起爸爸的死亡和自己被背奈云墟带回到云居莲花寺的过程,但很多细节还没有完全想起来,毕竟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出生在美国,就连日语都不太熟练。 背奈云墟为了照顾她,和她交流的时候也用英语沟通。 也是因为这样,导致很多日本当地的孩子把她当成异类看待。 她在云居莲花寺里没有什么朋友。 直到那个叫心鬼侑的女孩,被背奈云墟带回来。 心鬼侑像一个男孩子,喜欢穿男孩爱穿的九分裤、喜欢跟人打架、喜欢一口一个“老子”,也被其他的孩子们排斥。 心鬼侑和很多孩子都打过架,就是没和云居久理打过。 甚至,她还很喜欢黏着云居久理。 那个时候其他的孩子都想要效仿电视剧里的有钱人家,学习棋艺、烹饪、煮茶、插花…… 心鬼侑觉得那些太小儿科了,简直就是舔手指的小屁孩们喜欢的垃圾东西。她喜欢搏击、喜欢打斗、喜欢超燃的流血流汗。所以缠着背奈云墟,希望能单独给她请一个格斗老师。 但是因为背奈云墟说过,要少数服从多数,只有心鬼侑一个人想要上这个课,自然不会被采纳。 可云居久理在孩子堆里也举了手,脆生生地说;“我也要上格斗课。要柔道、击剑、摔跤、游泳……” 其他孩子笑成一团:“喂,你们俩是要去参加锦标赛吗?” 云居久理眼睛淡淡扫过,声音不高不低:“笑什么?很好笑吗?像个废物一样遇到比你强的人就只会哭喊求饶不觉得很丢人吗?别忘了,你们是孤儿,学那些贵公子们的玩意儿就会让你们的品位提升很多吗?不,只会让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们觉得你们披上鲜亮的羽毛也只是一群野鸡而已。屁股决定脑袋,看看你们现在坐的是什么?是破烂的木椅不是豪华的沙发,想要挤进富人堆那是你们成年后的事情。” 她说得直白又有些难听,扯开了那些心存幻想的遮羞布。 十岁女孩的声音劈开笑声,让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心鬼侑坐在云居久理的旁边,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女孩好像在发光。 这些必须要自己耗费体力、打好几架才能解决掉的小子们,居然被她一句话就喝住了。 背奈云墟点头,认可云居久理的这个看法,也就是因为云居久理,背奈云墟才单独给她们俩人开了小灶,把云居久理说的那些课程的老师都请了一遍。 云居久理在把这件事当儿时趣事说出来的时候,一屋子的男人都笑了。 伊达航笑道:“你和松田还真是像啊,这种也是松田能说得出来的话。” 安室透好像也明白为什么上次在“迷途之鹿bar”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端枪的姿势有点像美警那边学来的,大概率是因为十岁之前就生活在美国而爸爸和很多美警也打过交道的缘故。 云居久理捧着松田阵平递过来的热汤,轻轻吹开上面漂浮的清油,抿了一口之后看着上面倒影的自己,想到了另一个人。 为什么心鬼侑会袭警?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被埋置了炸弾的摩天轮附近? 伊达航说心鬼侑就在他们从神奈川回来的当天出来了,现在人不知道去了哪里,云居久理也提到了哈伊娜·乔恩的设计图,并说到了四年前云居莲花寺着火这件事。 “我的印象里爸爸并没有给我任何东西,或许又留下来过什么设计图,但大概率都给了背奈先生。”云居久理说。“也有可能都……” 被埋葬在了那片废墟之中。 “但‘火焰’那个炸弾确实是爸爸研发出来的,那个时候我年纪太小了也没有听爸爸说到过这个炸弾,只知道……他一开始研发出来的时候很开心,但后来就没有那么开心了。”云居久理微微垂首。 虽然不知道哈伊娜版本的“火焰”是什么样子。 但是普拉米亚版本的“火焰”杀伤力就已经非常可怕了,并且在国外屡屡犯罪得手,说明目前国外的防爆警员还没有掌握拆除的技术。 第220章 即使如此,普拉米亚自己都说她改良之后的“火焰”不如哈伊娜·乔恩制作出来的一半。 因为这个炸弾主要引爆方式是两种易燃液体,他们也没有人知道液体的成分,更无法制作出稀释剂。就算能够看到双色炸弾,但液体也被防弹玻璃保护着,根本没有办法提取。 拆除的唯一方式,就是调取液体的配方。 听到这里,松田阵平“噗哧”笑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过去。 云居久理问:“你笑什么?” 三个多月之前,他们和普拉米亚第一次交锋的时候,松田阵平阻止了“火焰”的引爆。 安室透他们也很好奇,松田阵平是怎么“拆”掉这个让欧美苦手的炸弾。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口香糖,在手里随意捏了两下,放到嘴巴里闲散咀嚼。 虽然一言不发,但“拆除”的方式不言而喻。 “……”其他三个男人,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的脸绿了下来。 所以……她爸爸制作的炸弾就这么被一个口香糖解决掉了? 第100章 100:小心思 听说在知道自己未婚妻是一个流窜在外的罪犯后,村中努就没有再提起什么精神,前段时间还给神奈川县警的领导递交了辞呈。 伊达航觉得很可惜。 本来去神奈川是准备升职的,结果居然要辞职。 非职业组警察升职不仅要考察能力,资历也非常重要。能熬了这么多年真的很不容易,所以神奈川那边的领导还在劝说。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为什么村中努这么喜欢普拉米亚,可能是这么长时间的唯一一次心动吧,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罪犯欺骗。 说到这里,云居久理也觉得很奇怪。 在普拉米亚动手之前,松田阵平就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是很喜欢这个俄罗斯人,那个时候云居久理还问过他为什么,但是松田阵平也没有说得特别明确。 但现在,他抿了一口啤酒,唇间溢开浅碎的酒香。 他是一个藏不住什么秘密的人,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会因为看到景光满怀心事而直截了当地询问,但是现在却面对所有人的疑问只是笑而不语。 这顿聚餐吃到了很晚。 几个男人都喝了点酒,虽然没有到醉倒的状态,但多少都有些微醺。 情报基本上也都交换完毕。 云居久理的记忆恢复似乎迫在眉睫。 四年前云居莲花寺爆炸事件公安那边也有备份,虽然是初次见面的“哥哥”,但是景光对云居久理还是知无不言的。 “当时和背奈云墟一起死亡的几*个人确实都是地检的检察官,他们的资料虽然都在检察厅那里,但是我之前也翻阅过。在登记档案上,只是说那个时候背奈云墟涉及到部分孩子们的非法收养事件,所以有几位检察官前往调查。” 景光声音像温水一样流淌着,但没入云居久理心里的时候,却掀起滔天巨浪。 她在心里下意识地想要反驳。 背奈云墟是不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的,什么非法收养更是无稽之谈。 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检察厅的什么人得到了风声,所以在梅泽一见和背奈云墟见面之前就把这件事终止了。 但为什么检察官也会死呢? 云居久理想起自己记忆起来的有关于爸爸的死亡也是这样。 她说:“那个时候我看到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和爸爸一起进入了那个玻璃屋,再然后没过多久房屋就爆炸了,并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只有“火焰”双色炸彈引爆之后,才会出现紫色的火焰。 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之前松田阵平也去调查过,只是当时的很多案件细节都被检察厅的人收起来。如果要是公安出马去索要,应该是要得过来的。 新年结束了。 他们几个人回到东京之后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休息时间,就要准备开始工作。 妃英理的律所要在后天正式开业。 栗山绿听说云居久理从神奈川回来,连夜跟云居久理煲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电话粥。其中说了很多有关于云居久理在神奈川处理了公诉案件的事情。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都没有想到你这么厉害!在新闻上看到的时候,我都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了。云居桑,你这下可以彻底摆脱修习期了。喔对了!你和松田警官有没有什么进展呀!” 云居久理跟着笑笑,躺在松田阵平的床上看着天花板:“他的同僚现在暂时住在他家里,我之前的屋让出来了,现在……” 栗山绿秒懂,嘿嘿一笑:“现在你俩不会是从同一屋檐下变成了同一房间里了吧?” 云居久理站起来,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正在客厅沙发上铺床的松田阵平,撇撇嘴回到床上:“没有,他睡客厅。本来伊达警官说要和他共用一个房间的,但是他说习惯一个人睡。” “啊?”栗山绿觉得有点可惜。“你们还没走上正轨啊?这次去神奈川不是都见家长了吗?我还以为回来之后都要准备迎接你们订婚的消息了,连订婚礼物我都挑好了呢。” “……”云居久理脸有点热。“倒也没有那么着急。” “嗨呀,云居桑~虽然我们是女孩子,但是女孩子主动一点也没什么的。你们两人现在就剩一个窗户纸了,不然的话……”栗山绿给云居久理支了一个招。 第221章 云居久理听完之后,从床上坐起来,内心有些许踌躇。 啊,要这样吗? 怪不好意思的。 栗山绿在电话里鼓励她:“自从你失忆之后,松田警官主动了那么多次,你偶尔主动一下好歹给人家一点回应嘛。就这样,我挂了哦,明天等你好消息!” “哎?等……” “滴——” 电话里的忙音让云居久理愣了一会儿,她放下手机朝着门外走。 松田阵平收拾了一半,听到门内有走路的声音之后回头看她:“怎么了?还不休息吗?班长都已经睡着了。” 云居久理抓了抓头发,佯装刚睡醒地打了个哈欠:“晚上吃的有点多,喉咙不太舒服,出来喝点温水润润嗓子。” 松田阵平坐在自己的被褥上,歪头笑;“那几个家伙很吵吧?每次都是这样,因为太难得能聚一次,所以我们会说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云居久理一边给自己倒水,一边说:“没什么,经常性这样热闹起来还是很不错的。毕竟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有的时候确实也挺安静的。” “嘛,你是嫌我无聊了吗?”他扁嘴。 云居久理端着两杯水走过来,解释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就是突听说你的拆卸水准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从小就喜欢拆各种机械物品。如果爸爸还在的话,或许你们会很有话聊。” 她在松田阵平旁边坐下来的时候,松田阵平顺手搂了一下云居久理的腰。 微卷的黑发溜进她的脖颈处,连带着他微热的呼吸也跟着一块漂浮在她锁骨的位置。 “怎么了?”云居久理问。 从刚才在吃饭的时候,就总感觉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事的样子。 松田阵平的声音有点闷:“想到了萩原,其实在拆‘火焰’的时候,普拉米亚在远处操控让炸弾引爆,我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想到了萩原,然后就用口香糖堵住易燃液体融合。就是这样,我活下来了。” 云居久理有些心沉,回忆起记忆中目睹了爸爸死亡的过程,她能明白看到挚友和亲人死在自己面前但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那种无能为力感。 她伸手摸了摸松田阵平的卷发,低头的时候下颚抵在他的头顶轻声说:“你已经很努力地在想要帮他报仇了,他会知道的。” “那你呢?”他突然换了一个问题。 云居久理微怔:“我……什么?” “你有想过为他们报仇吗?” “……”云居久理觉得他问问题真的有点太犀利了,这种时候不应该问得再婉转一点吗? 但云居久理也没有隐藏自己,老实回答:“在我想起爸爸死亡和得知背奈先生也不在了的时候,我是很愤怒且仇恨的。我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亡,不想要让他们死得这么不清不楚,至少要知道是谁炸毁了玻璃屋烧毁了云居莲花寺。” 真相。 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 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知道真相死亡了的人也不会活过来。 可即使如此。 活着的人还是想要一个交代。 失忆之后的她有这样的想法,说明了失忆之前的她肯定也动过这样的念头。 十岁那年目睹了玻璃屋的爆炸,十八岁那年又目睹了云居莲花寺的着火。 对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死在了她的面前。 那个时候云居久理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没有人知道。 甚至连云居久理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在神奈川能赢了梅泽一见那个案子,松田阵平的帮忙功不可没。 他为了让云居久理更快适应如何观察别人的口型,会放慢自己的语速来让云居久理进行练习。 他抬起头来,伸手摸了摸云居久理的脑袋。 云居久理看着他微微拉长的眼尾,那种略带笑意的感觉总能让人想到某种大型动物在刚睡醒时毫无防备的姿态。 “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你也在绝境的时候拉了我一把。虽然你记不太清了,但是我会为你那个时候掉的眼泪负责的。” 因为羊角刀被炸毁得负责吗? 云居久理正愣着的时候,感觉自己唇上微微一湿,然后那种湿热的感觉还没消失,又被带有轻微酒气甘甜的舌尖舔了一下嘴角。 再然后,她的脑袋就被按到了他的膝盖上。 “上药了。”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拧开手边的耳道药水。 耳朵里的硅胶物填充着耳道,左耳的听力基本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还需要滴一些防菌的药水。她枕着松田阵平的膝盖,手捂着半张脸给自己的脸颊物理降温。 松田阵平的腿骨很结实。 隔着肌纤维能够感觉到他骨骼的轮廓,然后感觉到了液体在耳道里流淌的感觉。 有些不太舒服。 但云居久理也早就习惯了。 “我明天要去搜查一课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可能要你自己去医院了。”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上药结束她也坐了起来。 看着松田阵平去收拾药的样子,云居久理突然想起刚才栗山绿在电话里给她支的招。 ——“想点办法,让他不得不跟你睡在一间屋,比如说……搞点破坏之类的。” 云居久理眼睛看向了旁边摆放着的水杯,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伸出手臂打了个哈欠。 第222章 再然后…… 水杯洒在了刚才松田阵平铺好的被褥上,湿淋淋的一大片,云居久理非常不好意思的——“哎呀”了一声。 松田阵平走过来:“怎么了?” 云居久理指着倒在被褥上的水杯,一脸认真:“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类型,在说到“故意”两个字的时候。 她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第101章 101:爱意 在松田阵平看着湿透了的被褥和一脸“无辜”的云居久理,看了一眼玻璃没碎她没受伤就不在意地说了句“没事我去烘干”然后起身准备去拿吹风机的时候,被云居久理一只手拉住。 “这么晚了烘干要很久吧?都快凌晨四点了,你七点就要去警视厅……” “我去跟班长挤挤也行。” 云居久理见他突然变得有些木讷,索性直接伸手把他往卧室里面一扯。 是笨蛋吧? 难道你以为我让伊达警官暂住过来的这一周,真的只是简单的帮伊达警官找个住的地方吗。 被她握住的手指微微有些僵,像是被电到一样似的反应迟缓,一直被她牵到了卧室里之后好像才恍惚过来什么的看着云居久理发呆。 云居久理虽然没有抬头看他的表情,但是通过他的举止大概能明白他现在有多么错愕,于是就是说了句:“我不介意跟你挤挤。” 这句话一说出口。 再木的人都能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吧? 不过因为云居久理之前有很多次前车之鉴,所以松田阵平一直没有确定云居久理说的是不是那个意思。 只有到了被她摁在床上的时候,松田阵平才确定她就是这个意思。 这种女上位虽然有点奇怪。 但这是云居久理第一次用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来看着他,感觉他的五官都变得温柔了很多。 “真不赖啊。”云居久理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将他略凌乱的卷发用指骨轻轻整理了一下,露出他完全怔住了的表情。 他像是完全失去自理能力地任由云居久理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随着胸膛露出的范围越来越大,松田阵平的肌肤温度也跟着上升,随后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又被云居久理摁住肩膀。 “不要动喔。”云居久理眯了眯眼,“伊达警官在隔壁,把他吵醒了多不好。” 云居久理眨了眨眼,借着窗外月色看到他微微绯色的脸侧和荡漾着某种特别情愫的瞳孔,里面像是燃烧着暗色的烈焰,在他瞳孔深处摇曳蔓延,仿佛下一秒就会溢出来似的浓烈。 凉意掠过他的胸口。 云居久理听到他倒抽一口气,然后声音略哑道:“你要……”干嘛? “你不是喜欢果睡吗?”云居久理抬头认真询问,“不用迁就我而改变你的习惯。” 松田阵平想坐但是坐不起来。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只是简简单单的果睡啊? 他动了动唇,像是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可爱样子,让云居久理“噗哧”笑出声来。 她还挺喜欢这种骑在上面的感觉的。 看着他的卷发散开,额发跟着上扬露出有点羞气又努力瞪大眼睛的可爱样子,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得能见到啊。 云居久理附身,二人距离拉近。 他的呼吸变重了。 云居久理的手指抵在他的唇上,一点点地抚摸着他唇形的边缘,看着他眼底里的爱意蔓延然后轻啄在他微颤的唇尖。 他安静地等待着,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她的手指顺着他的嘴角到下颚、又到他犹如核桃籽般尖锥的喉结。 然后停在他喉结的位置,感受着他动脉血管不正常的流速。 她把声音压到最低,轻轻趴在他的身上说:“这样看着你,能看的更清楚。” 就像是认认真真端详着自己的所有物,云居久理把脸埋在了他颈窝处,闻到了他发梢上薄荷味的洗发露以及唇尖的清香气息,是他爱用的那款牙膏。 他紧紧抱着她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云居久理的手指卷着他的发尾,男人的发梢有些粗糙也有点硬,不像女孩子的柔软,更像是一根根柔软的刺。 他的动作仔仔细细又轻柔、像品尝一块蛋糕似的舔舐她的唇,然后时不时发出较满足的气音。 她的主动,对他来说是惊喜吧。 所以才会用狂热的态度来回应。 “阿仁……”云居久理被他的手臂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松一点,我喘不过气了。” 他说了一声“好”但好像并没有松力气。 时间过去多久云居久理不知道,她因为缺氧而感觉脑袋微微有些发涨。 鼻尖全部都是他身上的气味,被薄荷味道冲散了的烟草就像是焦木一样温柔,然后又沉浮于一片汪洋大海。 在黑暗中。 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什么东西,塞到了云居久理的手里。 云居久理用手摸了一下。 质感有点熟悉。 好像是之前在神奈川神社里参拜的时候,那位住持送给他们的草绳。 这根绳子将他们牢牢的拴在一起,好像不管跟着风吹向什么地方都不会被冲散。 云居久理被这种水淹没又浮上来,莫名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第223章 她的眼泪滴到了松田阵平的脸侧,犹如丝线般落下一道泪痕,让他的语气跟着放软。 亲吻停止,他伸手轻轻抹去云居久理眼角的泪痕,声音发哑询问道:“你怎么哭了?”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 她就是觉得自己心脏深处某一块地方好像被滋养到了。 失忆之后,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而来。 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没有来的地方也没有去的地方。 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 给她最安心的臂湾。 必须要他很用力地拥抱自己,才能磨平那种孤独感。 他轻到极致的亲吻,声音从他们相碰的唇瓣间散开然后下移,并跟着安慰着云居久理。 “我会很小心的,别怕。” 云居久理不怕。 只要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她都不怕。 因为耳朵里有伤,所听到的声音仿佛从她骨骼里发出一样发沉又清晰。 她犹如被迷了心智般的,低喃。 “我喜欢你。” “我知道。”他的声音往下,然后抬头看着她迷离的眼睛,目光同样深情。“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克里斯蒂娜。我那个时候没说,但现在可以告诉你。” 云居久理的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灵魂被拉回来了一些。 他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她不喜欢村中前辈。她的示好她的温柔她的爱意,太虚假了。” 云居久理的瞳孔微沉,烈火焚烧的身体温度散了几分。 她忽然想起失忆前的自己,从他人口中所描述出来的——对松田阵平的爱意。 不爱一个人的眼神,也是能看得出来的。 当局者迷,但旁观者清。 那么他会看得出来云居久理在失忆前是否喜欢他吗?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失神,松田阵平伸手扳正她的脸,然后端着她的手指。 “专心点,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我需要你的心无杂念还有你的所有专注,我的大律师。如果这个时候你再想工作,我真的会生气。”他坏心眼地咬了一下的云居久理指尖。“然后,我会把你揉成一个团,吞掉。” 云居久理心脏猛跳,脸颊升温,想要捂脸羞愤的时候。 他的手机响了。 云居久理看到他的脸上露出“不是吧”的面色,笑道:“看样子被工作羁绊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啊,我的大刑警。” “见鬼了。”松田阵平伸手拿过手机,确定是目暮警官的来电后伸手抓了一把额发。“是我,松田。” 他话音刚落。 云居久理就看到松田阵平的表情骤然煞白,然后迅速凝固成肃穆后的兴奋,以及某种——被埋藏着浮现出来的恨意。 “怎么了?”云居久理知道他要出警了,伸手摘过旁边他的衣服,准备递给他的时候。 握着手机的手垂耷下来,他的眼神在暗光中炯炯。 “那个恐吓传真又来了。” 第102章 102:装睡 因为对方是和萩原研二死亡有关的“传真炸彈犯”。 在挂断目暮警官的电话之后,松田阵平就立刻收拾收拾站起来准备穿衣服。 他一边穿,一边去隔壁敲伊达航的门。 云居久理追出去伸手擦松田阵平脸上的唇印,她晚上吃完饭的时候因为嘴唇有些干裂,涂抹了栗山绿送给她的润唇膏。 刚才在卧室里因为没开灯所以没看到。 明明涂抹的时候是透明的,为什么在唇上留了一会儿之后居然有一点淡粉色的痕迹。 太糟糕了。 松田阵平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子,他只顾着赶紧套制服,出新年后的第一个现场。 “你先去洗个脸吧……”云居久理哭笑不得。 松田阵平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洗过澡了。喂,班长!走了!” 不、不是啊…… 很有事啊! 云居久理还没来得及说“你脸上都是唇印”,那边伊达航在听到松田阵平说来活儿了的时候,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伊达航就把自己从深度睡眠摘出来并飞速收拾好了自己,整齐待发地拎着公文包和工作证推开了书房的门。 再然后,伊达航就看到了给松田阵平擦脸的云居久理。 结果就是很尴尬。 非常得尴尬。 云居久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六目相视的时候,只有松田阵平不明所以,在看到自己女朋友一头扎进旁边的卧室,然后说了句“你们路上小心”就火速关门的样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班长。 老班长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你还是去洗个脸吧”并露出不太自然的笑容。 松田阵平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拔腿朝洗漱室走,然后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水流结束后。 松田阵平面色绯红地走出来,想要解释什么但又觉得解释什么都不太好。 “走了。”伊达航露出“我懂,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老父亲眼神,朝着门外走。 云居久理用枕头把自己的脸埋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松田阵平是什么想法,但是她现在很想死。 直到听见了推门出去的声音,云居久理也缓了很久才从床上爬起来。 太丢人了。 第224章 真想立刻去死。 伊达警官的那个眼神,明显就是看懂了啊。 简直就是在说你们两个坏家伙刚才干什么呢。 她在阿仁朋友们的面前,会留下很轻浮的印象吧…… 太丢人了。 她刚才也一定是昏头了。 怎么能在家里还有别人的情况下做这种事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吻他。 想要出现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的所有地方,被他的目光注视。 刚才的他好像确实被她吓到了,接吻又开始变得紧张,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连嘴角都被吮吸得有些干裂。 失忆之前的自己会想到和松田阵平有这么亲密的行为吗?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一眼凌乱的床褥,上面还残存他们两个人冗杂在一起的气味。 很好。 彻底睡不着了。 云居久理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反省和动情之后的冷却状态,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才稍稍有了一些困意,然后起身去拆药板从里面拿出一枚小山医生给她开的安眠药后,才缓缓进入梦乡。 在梦里。 她又回到了云居莲花寺爆炸后的废墟之中,又一次目睹了云居莲花寺被烧毁的过程。 就像是把之前回忆到的剧情又重复了一遍似的。 还是同样的询问、同样的追逐,同样的慢速度转身。 在距离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的一瞬间,云居久理醒了。 是被松田阵平回家的开门声叫醒的。 此时是上午十点。 距离松田阵平连夜出警离开过去了六个小时。 她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去处理‘传真炸彈犯’的事情吗?”云居久理打着哈欠走出去,“伊达警官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松田阵平应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让身体放松地躺在沙发上:“我抽空回来,跟你去一趟医院。” “我可以自己去啊,不用你特地回来。”云居久理走到洗漱间内,用凉水清理一下脸上的困乏,然后一边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水珠一边走出来。“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刚走出来,她就发现松田阵平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闭着眼睛,侧躺在沙发上,两腿之间夹着抱枕呼吸有些发沉。 乌黑卷发凌乱地搭在他的耳畔,露出线条流畅的耳边轮廓。 他的所有衣服都是深色调的,暗灰色的衬衫加上黑色的西装套件,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通体黑的猫咪蜷缩着休息的无防范样子。 看起来应该是很累了。 云居久理没有吵醒他,给他盖了一个毛毯之后就蹑手蹑脚的去刷牙。 他的公文包就放在玄关处,背包的口袋敞开着,里面堆积的文件满得快要溢出来。如果不是云居久理伸手抓了一把,大概率里面的东西都要散在地上了。 “好重……”云居久理拎着他的包,感觉里面都是厚摞的纸张,便小声嘟囔了一句。 东西就在她的手里,但云居久理尊重彼此职业的某种隐私性,从来不会翻阅他的工作资料。 但有一张照片,从他的包里掉了出来。 是一张传真的照片。 在传真上面画着一个让人看着就不舒服的小丑鬼脸,并写着数字【3】。 从照片的拍摄时间来看,应该就是今天凌晨目暮警官给松田阵平打电话的那个时间。 是“传真炸弾犯”发过来的吗? 云居久理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 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检察厅把云居莲花寺爆炸这件事怪在了“传真炸弾犯”的头上。 虽然之前松田阵平和她沟通过,通过“传真炸弾犯”的作案范围和频率,以及云居莲花寺的着火与“传真炸弾犯”的作案方式不同,排除掉了云居莲花寺和‘传真炸弾犯’之间的关系。 但检察厅还是这样认为。 如果想要知道云居莲花寺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得抓到“传真炸弾犯”亲自问个清楚最好。 至于这个数字【3】,难道说的是某种犯案之前的倒数计时吗? 云居久理把他的包放好之后,走到沙发前看了一眼时间,知道自己应该叫醒他了可是看着他这么疲倦的样子,又想要让他再休息一会儿。 他的唇瓣微抿,流畅的下颚线条连接着他像核桃籽一样尖锐的喉结,随着他的呼吸以一种微弱的弧度浮动着,就像是一块不停往云居久理心口砸的小石头,让她的心里涌现着奇怪的悸动。 她轻轻挪过去,趴在沙发旁边身体前倾,在他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本来云居久理也只是想在他睡着的时候,小小的偷亲一下而已。她自认为自己的动作又轻又慢,应该不会吵醒他,可没想到在她飞速亲吻又准备飞速坐正的时候被他的手臂勾住脖子。 这是新的一轮深吻。 他亲吻着云居久理的唇尖,犬齿轻咬的时候连带着还有某种湿热的潮意,席卷她还残留着草莓味牙膏的舌尖。 云居久理被当成了糖果舔舐,从里到外,仔仔细细。 然后,化在他的怀里。 良久。 “这样才对嘛。”松田阵平睁开了眼睛,看着云居久理捂着嘴唇脸颊发红的样子,笑眯眯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认真评判。“既然要接吻就不要糊弄啊。” 第225章 云居久理捂着脸:“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不过很快就醒了。”松田阵平伸手捏了捏云居久理的脸。“我可不是喜欢装睡的人。” 云居久理知道他是说在神奈川的那天晚上,她明明醒了装没醒跟他睡了一晚上那件事,撇撇嘴:“既然醒了就赶紧出发去工作吧,这个世界还等着你去拯救呢,松田警官。” “在拯救世界之前,先拯救一下你的耳朵。”松田阵平起身,晃着手里的车钥匙。“走吧,送你去医院之后,顺道去附近找伊达班长。” 凌晨在接收到“传真炸弾犯”的传真恐吓之后,警视厅再一次乱成一锅粥。 “传真炸弾犯”的犯案时间是每隔四年作案一次。 可是这一次距离上次犯案时间只相隔了不到三个月,上一次还差点害死了警视厅的一位刑警。 有的人猜测可能不是那位犯案累累的炸弾犯,而是什么不知名的模仿犯。 目暮警官就给一直在追查这件事的松田阵平打了一个电话,等到松田阵平赶到地方查看了一下传真上面的内容之后,便确定了。 “就是‘传真炸弾犯’。”松田阵平坐在驾驶座上,给自己套上安全带。 “啪”的一声,安全带弹在他的身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云居久理问。 “我对那个家伙太了解了,四年,每一天每一秒,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他。”松田阵平眯了眯眼,眼尾凌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时隔三个月再一次犯案,但是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 他像言灵宣誓般郑重。 云居久理垂眸,想着自己刚才不经意之间在照片上面看到的小丑鬼脸,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很多扑克牌上面的鬼牌。 可能也是因为前段时间和poker组打交道比较多,扑克的“四花色”出现频率太高,一时之间她下意识做了一个联想。 “传真上面的小丑是什么意思啊?”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这是那个家伙留下来的讯号,他是一个极度厌警的偏执家伙。每一次犯案不仅要勒索警视厅一大笔钱,还要出一些什么所谓的难题来让警方解答。如果能看到警察面对他的刁难表示出无力的苦死,他就会觉得非常痛快。” “所以‘小丑鬼脸’就是他留下来的信号啊。”云居久理喃喃,开始思索这个‘小丑鬼脸’意味着什么。“我没有听说过东京这边有什么马戏团要巡回演出啊,难道是在东京之外的地方?” “这个家伙会在什么地方犯案就会给当地的警署发传真,既然这个传真发送到了搜查一课,就说明炸弾埋藏的地方就在东京。”松田阵平解释道。“接下来的三天,要忙起来了。” 三天后的0点。 就是准备迎接“烟花”的时候。 云居久理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攥紧,指骨边角变得犹如磨石般骨骼分明,仿佛在说“小兔崽子等死吧”。 不由得,她想到了很多人跟她描述过三个月前的——摩天轮事件。 那一天,如果不是因为观光厢内有别人,就会选择放弃拆除炸弾的警察先生还活着。 这件事“传真炸弾犯”肯定也知道了。 没有警察的死亡,或许会让他觉得很不痛快吧。 松田阵平要带云居久理去医院,也是因为伊达航查到了那个和云居久理同样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过的暴走族——心鬼侑的车行,就在医院的附近。 第103章 103:讨厌 松田阵平和她到医院的时候,千田由梨告诉云居久理小山医生并不在,似乎是因为有一大批医疗器械从国外进口而来要去对单号。 “不然你们先在小山医生的办公室内等一会儿吧,他出去挺长一段时间应该也快回来了。”穿着护士服的千田由梨端着一次性的纸杯给云居久理倒了一杯水,然后松田阵平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小山医生的办公室内,只有云居久理和千田由梨两个人。 千田由梨把云居久理摁在检查椅上的时候,让云居久理把右耳的位置对着自己,然后用几个专业工具把里面的硅胶物质取出来,做治疗前的准备工作。 云居久理一边坐着听千田由梨闲聊,一边跟云居久理聊起了简单的琐事。 “云居律师,我之前还在想过我弟弟的案子会不会是个个例,恰巧就是他这么倒霉不小心被检察厅误判,但是前段时间在新闻上面看到你最新的那个公诉案子,我弟弟想起了十年前自己被检察厅逼问时候的情况。他跟我说,他在监狱里的时候认识很多人,那些人的案子都有冤情……然后我就知道,或许像我弟弟这样被冤枉的,毁了人生的不在少数。” 千田由梨用较为轻松的语气跟云居久理说着这件苦涩的事情。 千田三郎已经算是众多不幸人中间较为幸运的那一个了。 至少在多年后有人帮他的案子平反。 可是有的人没有,只能一辈子顶着罪犯的身份直到老死。 云居久理默默地听*着,那边的办公室门被拉开,小山医生穿着白大褂走进来:“云居律师你来了啊,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千田都给你处理好了吗?” 千田由梨应了一声起身给小山医生让位置。 小山医生坐过来的时候,从千田由梨的手里接过检查手电灯,在云居久理的耳膜里照了照之后点头:“嗯,已经进入恢复期了。再过两天就可以把硅胶取出来,只要小心不进水导致发炎就可以了。对了,你最近失忆症状恢复得怎么样了?” 第226章 “最近……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至少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以及之前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的片段。”云居久理端坐在椅子上,看着小山医生熟练的处理硅胶物,清理掉上面的血垢和药水之后涂抹上新的药水又给自己耳朵里塞回来。“对了,我每次出现记忆恢复的状况都和炸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摩天轮上失忆的缘故……” 小山医生点首又摇了摇头:“因为你记忆丧失就是因为在摩天轮上遭遇爆炸事件,如果再次遇到同样的强光和巨响就会影响你的失忆症。” 云居久理想了想,嗯好像确实是这样。 之前在“迷途之鹿bar”的时候被射灯强光照射眼睛,也出现过短暂的不适状态。 小山医生紧跟道:“当然了,如果有人提及对你记忆深处印象较深的事情或者关键词,也会影响完全性失忆症患者的记忆。这样也好,至少也能让我明确治疗方向了。之前我给你开的药物你都吃了吧?你的警官男朋友不在吗?” 云居久理点头:“他去附近忙了,我们今天可以继续做催眠治疗吗?” 小山医生起身朝着旁边催眠室走:“可以,既然你的记忆有恢复的迹象那么全部恢复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居久理催眠敏感度很低,之前好几次都失败了没有进入深度睡眠状态,时薪三万的催眠心理治疗也只是让云居久理饱饱地睡了一觉而已。 但这一次不一样。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小山医生对她用了什么仪器,但在梦境里面她追忆到了之前记忆中较为模糊的地方。 不管是从自己目睹了爸爸爆炸还是在云居莲花寺被烧毁的细节,都非常清晰地呈现在云居久理的脑海中。 虽然那个时候爸爸不让她跟过去,但是因为父女连心效应,云居久理还是没有听爸爸的话跟了上去。 爸爸和那几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在进入了玻璃屋之后,交流了不到五分钟,玻璃屋就发生了爆炸。 因为爸爸和那几个人所在的位置靠近窗户,所以云居久理站在不远处的树下能够看到爸爸的背影。 云居久理也不记得爸爸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带自己回日本。 印象当中她是在美国出生,从出生之后就从来没有回过日本,虽然和爸爸私底下沟通的时候偶尔会用日语,但是云居久理对日语并不是很熟悉。 这也就导致了云居久理在和别的别人沟通的时候非常沉默寡言。 但被背奈云墟收养之后的那段时间里,背奈云墟也经常会带云居久理去医院。 在医院里,背奈云墟也并不是为了给自己看眼睛,主要是带着云居久理去看医生。 好像十岁那年,云居久理生了什么病。 不是什么大病,也是精神类的病症。 是因为什么呢? 云居久理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在几次寻医未果之后,背奈云墟就对她说了一句话。 ——“伊莎,这个名字你不能用了。既然都忘记了,那就全部忘掉吧。以后你就叫久理,永远为了探寻真理而迈开步伐,坚定不移着勇敢前行吧。” 是了,三个多月前的摩天轮事件并不是她第一次失忆。 在十岁那年也犯过一次失忆症,云居久理也忘记过一些事情。 再然后。 记忆追溯到了比较近的一个时间线里。 云居久理的身体好像也从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成人。 她站在人群里面。 旁边有很多人在喋喋不休地聒噪着,还有很多人拿着摄影机对准着面前一栋大楼,而楼下面聚集着很多防爆部队的车辆。 从身边人的交流内容来看。 大概率是因为这一栋居民楼内有炸弹犯埋置的爆炸型武器,警视厅警备队已经调拆弹警员前往处理了。 但安置着那个炸弾的楼层还是爆炸了。 火光冲天,惊得人群熙攘。 云居久理被强光刺激,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人群里好像有人发现她的异常赶来询问她的情况,是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看起来非常板正的西装制服,身边还跟着几个警员。 她没有理会,自顾自地站起来。 另一个人扒开人群和她说话,俩人就并肩朝着人群外面走。 但走了一半的时候,云居久理突然停住脚步。 她听到人群里面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叫着一个名字。 “萩原——” 那是一个穿着警察背心的男警,一堆人都没拉住他,在奋力朝着事故现场奔跑。 他鼻梁上的墨镜在挣脱中掉落,俊颜染上绝望,犹如濒死的枯海。 云居久理看着他被楼下的几个警员拦住,却还在用力推开所有想要阻止自己去救人的人。 她就在人群里看着他的崩溃,看了很久…… 再然后,云居久理就醒了。 从催眠椅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云居久理背脊都是冷汗,眼前的天花板在不停旋转。 她犹如得了耳石症一样头晕目眩地在椅子上躺了很久才缓过劲来,在千田由梨的搀扶下才缓缓坐起,但浑身乏力还不足以支撑她下地, 四年前。 萩原研二殉职现场。 她也在。 她在那里做什么呢? 在看着人群里悲伤的松田阵平,好像什么都没做。 四年前,他们的初见松田阵平并不知情。 第227章 松田阵平那个时候根本也没有心情去关注人群里的一切。 只有云居久理看到了他,然后看了很久。 【target】 她是什么时候把松田阵平定成了目标?为什么松田阵平是她的目标? 把松田阵平定义成目标的她又想要做什么? 头好痛。 眼睛也好疼,快要睁不开了。 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个洞似的,不停地有血液在往外冒。 小山医生的声音在旁边若即若离,犹如魔音般环绕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伊莎……哈伊娜·伊莎。”云居久理无意识地回答,小山医生的声音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内心世界里自己非常信任的一个好朋友,可以完全信任他和他倾诉。 直到真正醒来之后,云居久理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是被催眠了。 “你看到了什么?” “爆炸,火光,尖叫,死亡。” “这是一个不怎么愉快的记忆。”小山医生循循善诱。 “是……” “你见到了谁的死亡?” “爸爸、背奈先生、还有一些不知道是谁的尸骨。”云居久理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 “那么,你想做点什么吗?” “我想要知道是谁做了这一切,我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来到了东京,然后选择报考了法学专业。毕业后在通过司法考试之后,就立刻找到了律政界最有名的律师让她当我的修习老师。因为她很出名,跟着她能接手到更多的案源,听说她的老公曾经还是位刑警,也最容易掌握更多信息。” “为什么要想着通过这样的方式,调查那些人的死亡呢?成为警察不是更简单又方便吗?” 云居久理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我讨厌。” “讨厌什么?” “讨厌警察。” 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催眠室的房门被推开,站在门口的男人像被谁敲了一棍子似的身体绷紧,驻足没有前行。 松田阵平听到了云居久理这最后一句话,也看到了在她说完之后,眼角紧跟着滚落的那滴眼泪。 第104章 104:医生 云居久理从催眠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眼前世界从一片删话过渡到了逐渐清明。 这种感觉很奇妙。 就像是身处于清醒和梦境之间,忽然被人叫醒之后的半懵状态。 千田由梨在旁边扶着云居久理,察看了一下云居久理的脸色之后给她拿了一个靠枕让她依靠着。 云居久理呼吸了几下之后,缓过了劲。 刚才在被催眠状态中所说的话她都记得,因为是下意识的语言,虽然让她觉得有些割裂可确确实实是她自己存在的某种心理反应。 尤其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厌恶情绪。 忽然就被记忆深处调动了出来。 之前是因为她失忆了,所以把这种情绪也遗忘掉了。 在面对警视厅的那些警察们的时候,云居久理也只是表现出了较为正常的姿态,甚至还会因为自己是律师的身份而得到他们的某种亲近,所以也不觉得自己和警察是敌对方。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云居久理撑着头,半天没有抬起眼眸,所以也不知道松田阵平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像是没有听到刚才云居久理说的那番话似的,走到云居久理的旁边伸手摸了摸云居久理的额头,撩开她的额发看了一眼她略沉的脸色,抬头询问正在收拾催眠工具的小山医生。 “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小山医生有些高兴:“刚才应该是迄今为止最成功的一次催眠,云居小姐自己应该也有这样的感觉,通过深度催眠来提高记忆的敏感度,刺激脑神经因子活跃,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看起来应该是想起了什么。” “那么……她有可能全部恢复记忆吗?”松田阵平又问。 小山医生点头:“从刚才催眠的效果来看,绝对是可以的。我之前提供的记忆重塑方案也有了效果,可能在云居小姐日常生活中的不经意中,遭遇了某种和曾经记忆相符合的经过,所以才会让云居小姐有一些记忆片段的回闪。至于全部恢复记忆,对于云居小姐来说,还缺少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 至于这把“钥匙”是什么。 这个时候并没有人确切地知道。 在之前。 松田阵平和她一直以为记忆的回溯是跟他的爱情有关,但是尝试过去摩天轮、也尝试过每天中午去给他送饭,但好像都没有什么效果。 直到后面从云居久理去过神奈川里和云居莲花寺各方面构造有点类似的神社,才隐隐约约想起了有关于云居莲花寺的事情。 再之后,凡是跟云居莲花寺或者是哈伊娜·乔恩有关的事情,云居久理都会出现记忆的浮现。 松田阵平坐在云居久理的旁边,没有说话。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氛围安静的有点让人心慌。 云居久理看着他目光垂下的样子,虽然没有和他视线交织,可是却能感觉到他复杂的紧绷情绪。 黑色微卷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云居久理伸手抱住了他,然后感受着他在自己怀里逐渐放松下来的身体以及耳边传来的轻轻一声笑音。 第228章 “怎么了?”松田阵平问道。 云居久理沉沉的吸了一口气,鼻尖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松木味道。 她知道刚才他什么都听到了,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这个时候,她想起自己在摩天轮上对松田阵平说的那句话。 ——“你是一个好警察,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他是一个好警察。 从失忆之后到现在的朝夕相处,云居久理更加确定这一点。 他和云居久理记忆中的那些警察不同。 “背奈先生出了事故之后,那些警察草草了案,以事故为由把那个案子压底,直到背奈先生去世之后都没有查出当时的肇事者是谁。”云居久理的声音没入他的脖颈,往他的怀里又靠了靠。“我都看见了,背奈先生的眼泪,还有那个被他尘封住了的天平葵花章。还有爸爸的死亡、还有那些和我同样生活在云居莲花寺的孩子们,还有某一天晚上我和背奈先生路过了一家便利店……” 在刚才的催眠里,她想起了对自己影响较深的一件事。 那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 背奈云墟带她去超市里购买食材,旁边有一家便利店遭遇了劫匪,和他们只有一墙之隔。 背奈云墟拉着她的手,塞给她几枚硬币把她往旁边的电话亭推:“久理,去报警。报完警之后就不要过来,这里太危险了。” 云居久理接过硬币按照背奈云墟的话去报了警,她站在树荫下面,位置并不远但是足够安全。 在便利店里,有几个被挟持的人质吓得不轻。 但其中有一个年纪比她大几岁的男孩不害怕,并对那个劫匪说:“我的爸爸是警察!” 再然后,劫匪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那个被男孩说是警察的爸爸先“噗通”跪倒在地不停地像劫匪磕头求饶。 云居久理就在不远处看着。 看着那个应该守护这个国家的警察对着劫匪讨饶的姿态。 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云居久理并不知道,她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漠看着这一切,觉得非常可笑。 看样子这个国家的警察并没有办法很好地保护这里的市民呢。 不然的话,为什么爸爸一来到日本就死掉了? 为什么背奈云墟的眼睛会瞎掉? 所以,在背奈云墟询问孩子们要学什么兴趣班的时候,云居久理想都没想地说她要学搏击、剑道、柔道。 松田阵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我之前也挺讨厌警察的,觉得警察什么的都去见鬼吧,直到现在我也保持着这样的想法哦。” 他的手指缓慢又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笑道:“你也要继续‘讨厌’下去,这样才是对警察这个职业的督促嘛,我也会努力不被你‘讨厌’的。” 云居久理被他逗笑了。 谁说她的男朋友不会说话,这不是挺会说的嘛。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没有问过失忆之前的云居久理既然讨厌警察为什么还要追求他这件事。 仿佛对他来说,他已经完全割舍了之前的事情。 他们的相遇。 从摩天轮上面真正地开始。 本来说好了等云居久理看完医生之后,松田阵平就去把心鬼侑带过来见她。 但是来的只有松田阵平一个人,以及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 “心鬼侑被检察厅的人带走了。”松田阵平一边帮她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衣服,一边说道。 云居久理坐在催眠椅上,怔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检察厅的人怀疑她就是‘传真炸弾犯’。”松田阵平说。“就在刚才,我去慢了一步。心鬼侑的车行已经关门了,我还是听伊达班长转述的,因为在车行里面搜出来了‘传真炸弾犯’之前惯用的那款mgcc型号遥控定时炸弾。”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沉默少许跟着问:“那你觉得呢?” 松田阵平一直在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如果说这件事应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其中的细节了。 松田阵平坦白说:“炸弾的型号确实都是一样的,这种炸弾的型号是自制且经过改良的。我之前曾直面过这种炸弹,对这个炸弾的构造非常了解。” “但是仅凭炸弾型号一直就断定犯人,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呢?”云居久理蹙眉。 松田阵平点头:“是的,现在人已经被检察厅带走了,具体的细节都不太清楚。我答应过萩原,要亲自给他报仇。总而言之,我打算把这个案子抢回来。” 云居久理有些好笑:“抢?你打算怎么抢?” “检察厅从来没有插手过‘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唯一的一次就是四年前把云居莲花寺定位成‘传真炸弾犯’的犯案之一。为什么突然把心鬼侑带走?又为什么在心鬼侑的车行里搜出了同种型号的炸弾?根据你的描述,心鬼侑和你一起在云居莲花寺长大,她对云居莲花寺和背奈先生都是有感情的,为什么她要杀害背奈先生又炸毁云居莲花寺?” 松田阵平一边分析着,一边看向窗外。 阳光刚好透过小山医生办公室的玻璃照射进来,停留在他的脚边,变成一道光影分割线。 他说:“检察厅认定云居莲花寺是‘传真炸弾犯’炸毁,又说心鬼侑是‘传真炸弾犯’,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第229章 所以。 松田阵平认为这件事有很大的问题。 说不定又是检察厅准备第二次创造“检察厅之年”所进行的某种铺垫。 小山医生收拾好了东西,敲了敲催眠室的门:“舒服一些了吗?需要喝点热茶吗?千田给你们泡了菊花茶。” 云居久理从催眠椅上走下去,站在小山医生的面前致谢:“我感觉好多了,谢谢您的治疗。” 小山医生笑笑:“这没有什么的,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松田阵平也笑道:“我们就先走了,下周再过来。” 刚走到门口,松田阵平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小山医生,刚才我在附近的心鬼车行办事情,好像看到你了。你和那个车行的人认识吗?” 小山医生点了点头:“认识的,之前那个车行的老板……喔,松田警官应该也知道,就是右手烧伤、半张脸都是刺青的蓝头发女人,她是我的伤患。” “右手臂烧伤?”云居久理跟上前一步。“她的手臂是怎么烧伤的?很严重吗?” “时间大概是四年前了,好像是因为她的爸爸之前是黑手党,导致她被一些仇家报复,把她的右手放在火里烤。烧伤挺严重的,大面积坏死从手肘往下都是植的皮。为了掩盖伤疤才去做了刺青,很有个性的一个人呢。” 云居久理皱眉,想着记忆里一直喜欢黏着自己的那个假小子,那个时候的心鬼侑手还是好的。 松田阵平夸奖道:“这样啊,小山医生对病人真是有耐心,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小山医生礼貌地寒暄:“其实很多时候病人的心情也是需要照顾的,保持一颗好心情才能促进病情的恢复,多了解病人的经过也能很好地做到体谅病患嘛。” 松田阵平认同地点点头,又跟着说了一句:“确实如此,小山医生真不愧是‘催眠大师’的儿子。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造诣。看样子小山医生完全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医者仁心的医生,并没有受到自己母亲的影响。” 云居久理一怔,不明白松田阵平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却实实在在地看到松田阵平说道“母亲”两个字的时候,小山医生的眼底浮现出的一种暗沉色调。 但这种浓郁的压火也只是顷刻消失,转而变成了温和的笑意。 “是啊,我妈妈之前参与了非法的人体实验被判刑,这件事臭名昭著,我自然是要为她赎罪。” 赎罪两个字被她说得轻飘飘的。 但听到松田阵平的耳朵里,莫名多了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松田阵平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两个人就像是老朋友一样随意闲聊着,一点都没有因为提到了小山医生窘迫地往事而有任何氛围紧绷的姿态。 小山医生还和之前一样,把他们送到了楼梯间。 道别的时候,云居久理才注意到医院墙上悬挂着地对医生的介绍。 以及小山医生的全名。 ——小山黑智 第105章 105:心鬼 - 从医院出来之后。 云居久理走到松田阵平旁边伸手拉住松田阵平:“你是怎么知道小山医生的事情啊?” “之前听目暮警官说的,本来小山医生就是目暮警官介绍给我的,因为之前就是目暮警官处理得他母亲的事情所以跟我说过这件事。”松田阵平从怀里摸出烟盒,指尖别开烟盒盖,轻轻咬了一根衔在牙齿尖。“本来我没有把这几件事联想到一起,但是刚才在心鬼侑的车行看到他之后,我就觉得……” “觉得什么?”云居久理好奇。 松田阵平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说得太明白,只是简单地概括了一句:“伊达班长说心鬼侑交了一大笔钱,所以才提前出狱了。这笔钱的流水记录并不是从心鬼侑的车行里挪出去的,而是从一个境外的卡号。” 云居久理站直了:“境外的号码?” “是的。” 云居久理有些紧张:“是什么样的卡号?” 松田阵平好笑的回头看她一眼:“警方机密。” “……”云居久理。 他饶有兴致:“你问这个做什么?” 云居久理很想说她也收到过境外的来信,但内心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讨厌,我讨厌警察。” 这个声音明明是她自己的,可却让云居久理觉得非常陌生,好像是这个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在说话。 一个完完全全,和此时此刻的自己截然不同的云居久理在说话。 甚至于连那种声音,也冷漠地让她骨头发寒。 松田阵平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什么?” “没什么。”云居久理低下了头。 心鬼侑的车行被封上了,检察厅的人在外面贴了请勿靠近的封条,凡是路过那里的人也只是看一眼还没来得及站在旁边议论什么,在看到旁边站着几个别着检察官徽章的人之后就迅速低头,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身离开。 旁边还站着几个人在交涉,其中有一个就是伊达航,还有几个检察官之前在神奈川和云居久理也打过照面。 速水悠実就在里面。 真是不巧。 又见面了。 速水悠実也看到了云居久理,但也只是在人群里面看了云居久理一眼,然后继续和旁边的伊达航沟通。 第230章 伊达航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很好,声音分贝也比较高。 在云居久理的印象当中,伊达航一直都性格爽朗又好说话,不知道和检察厅的人交涉了什么内容,这还是云居久理第一次见到伊达航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样子。 最后的最后。 伊达航似乎落了下风,检察厅的人只是做了一个讨论的总结就转身离开上了旁边的一辆白车。 车型看起来非常豪华,连车牌都是机关公务车牌号,应该是检察厅里面什么比较重要的人物吧。 速水悠実准备离开的时候碰巧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了站在松田阵平身后的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在看着旁边的车行,面积比她想象当中大很多,墙壁上面塞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涂鸦,看起来非常朋克酷炫。 门口停着几辆展示的摩托车都是很帅气的造型,虽然云居久理不懂车但也知道这些展示车都是经过改装处理的,看起来比普通的摩托车要宽很多也长很多,就连车轮都用彩绘颜料涂成了很独特的花纹,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机甲一样迷人。 “真好看。”云居久理俯身观察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车色摩托,赞叹道。 速水悠実走过来:“云居律师对这种车也感兴趣吗?” 云居久理站直,看了一眼旁边满脸黑气的伊达航,回答的语气也不冷不热:“还可以,只是觉得很好看而已。” “我说得这么小声云居律师都能听到,看样子云居律师的耳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笑笑。“不知道云居律师渡过修习期之后会着重什么方面的案子呢?或许还有机会在公诉方面的案子里见到云居律师吗?” 云居久理也笑笑:“说不准,这要去听一听我老师给我的建议。不过呢……” 她话音微转,看了一眼不远处停靠的白车,笑了笑:“……公诉案子我还挺感兴趣的,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难嘛。” 这句话嘲讽意味叠满。 一个还没渡过修习期的律师,在听力受损百分之八十的情况下还能在检察厅的手里获胜。 她确实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听到另外一些人的耳中,明显就没有那么好听了。 除了速水悠実之外的其他几个检察官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速水悠実面色不动只是微微拘礼,笑了笑:“我也很期待和云居律师的下一次会面。” 说完,他转身上了车。 车门拉开之后,云居久理闻到了一股略微苦涩的雪茄味道,每一缕都散发着燃烧金钱的味道,绝对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够买到的牌子。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味道让云居久理非常熟悉。 只是那一瞬间就随风飘散,但好像勾动着她记忆深处的某一处位置,让她的心跳开始以不自然的规律加速。 白车消失在街道另一头。 云居久理的下巴被松田阵平的手捏住,强迫性地转向了她:“不要因为人家长得帅就一直盯看着啊。” 之前松田阵平也说过类似的话,在初次和普拉米亚交手的停车场内。 但上次只是开玩笑而已,这次语气要更吃味一点。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都不喜欢检察官,乃至于他们三个人在附近找了一家寿司店坐定后,伊达航端着啤酒杯一边喝一边怒斥刚才检察官们霸道行径。 “真是太过分了,莫名其妙把人带走之后封锁了全部的现场,根本就不让刑警插手!”伊达航重重地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杯底和桌面发出“啪嗒”一声嗡鸣。“甚至还要调走所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信息。” “什么?!”云居久理看向松田阵平。 她知道松田阵平有多在意这个案子,也知道松田阵平为了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付出了多少。 这已经不仅仅是身为警察的职责所在了。 还有一份他对已逝挚友的承诺。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啤酒沉默着。 云居久理比他还着急:“那么刑警之后都没有办法追查‘传真炸弾犯’了吗?” 虽然很不想说,但大概率是这样。 伊达航点点头:“因为检察厅那边认定心鬼侑是‘传真炸弾犯’,带走了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所有资料,所以……” 云居久理噤声了。 这顿饭吃得有些带气,桌子上的两个男人情绪都不高。 云居久理想了想,出声打断了这样的氛围:“那个……” 两个人都看了过来,云居久理抿抿唇说道:“不然的话……我去接这个案子吧。” 两个男人:“……” 从目前情况来看,既然警视厅这边没有办法继续追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就只能另辟蹊径。 一旦检察厅确定要起诉心鬼侑,心鬼侑必定要请一位律师来帮自己打官司。 成为心鬼侑的辩护律师,就可以打着为自己的辩护人调查真相的名义,来参与到调查“传真炸弾犯”的案件里。 伊达航连连点头:“这是一个好办法。”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检察厅现在来势汹汹,摆明了要把这个罪名安插在心鬼侑的身上,而且从检察厅调查的指令里面来看,心鬼侑的车行里面也确实有私藏炸弾的迹象。这种型号的炸弾对上,再加上心鬼侑之前有过被拘留的犯罪记录……” 第231章 松田阵平的这句话意思是,连他都不能确定心鬼侑到底是不是“传真炸弾犯”。 云居久理故作不高兴的样子说道:“什么?难道你是觉得我一定会输吗?” 松田阵平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太确定心鬼侑到底是不是‘传真炸弾犯’,如果她是的话……” 云居久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如果心鬼侑真的是‘传真炸弾犯’的话,至少也是给萩原警官报仇了啊不是吗?抓到了这样的坏蛋,对这个国家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松田阵平想了想,觉得云居久理说得很有道理。 他坐正身体,手撑着膝盖:“谢谢,久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虽然很想亲手给萩原报仇,但确实像云居久理说的那样。 这个犯人是警视厅抓到的、还是检察厅抓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 云居久理刚刚和检察厅的人结束一场公诉,那个案子还在被各大媒体津津乐道,现在又要接一个新的公诉案子。 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人家都说枪打出头鸟,现在很多地方的律师都和检察厅有瓜葛,检察厅不会让他们输得太难看、律师们也不会抢检察厅的风头。 这已经变成了行内人都懂的潜规则。 可行外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检察厅起诉的人就一定是有罪的人,也真以为检察厅的人抓到了“传真炸弾犯”而放松戒备。 在云居久理去检察厅内见心鬼侑的当天凌晨。 第二封恐吓“传真”送到了警视厅每一个人的手里。 纸上描绘着漂亮又绮丽*的紫色火焰花纹。 下面还有一个数字。 【2】 第106章 106:小丑 见到心鬼侑的时候,云居久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似乎和她印象当中的人差不多,那是跟她同样生活在云居莲花寺里三年的儿时伙伴。 尽管分开了这么多年,但彼此在见到的时候还是能够从骨子里流露出来一种老朋友的熟悉感。 她留着一头贴着头皮剃掉的蓝色板寸,从下颚往下延长到拘留服露出来的右手都是被火烧过地蜷缩烫疤,似乎是因为原本的伤口太过可憎所以去做了纹身刺青。 蓝绿色的纹身因为纵横不平的伤疤而显得更加立体,右手手指就是因为烧伤的后遗症所以导致整个比左手小了一圈,但刺青的纹身起到了一个很好的装饰性作用。 她的右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鬼手。 骨节分明,皮包着骨骼。 她坐在玻璃墙后面,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端坐在外面,眼角掠过挂在墙上的监控和录音设备,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和心鬼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检察厅的人听到,所以措辞也非常谨慎。 “好久不见。”云居久理礼貌地开口打招呼。 心鬼侑把脚搭在桌子上,用腿勾住了桌脚来让自己坐着的凳子上前,拉近自己和云居久理之间的距离。 她趴在玻璃上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坐在玻璃外面的云居久理,然后发出好笑的“嗤”音。 “伊莎,你失忆了啊,这个病症还没好啊?” 云居久理蹙眉:“你怎么知道?” 顿了顿,云居久理心跳微微变快:“难道我们之前有联系过?还是你听我身边的谁说过?” 听伊达航说,心鬼侑是三个月前因为袭警被拘留的。 而三个月前刚好是云居久理失忆的时候…… 心鬼侑“嘛”了一声:“对啊,你刚来东京的时候还跟我见过几次面吃过几顿饭,还去过我的车行餐馆。结果现在见到我就说‘好久不见’,这不是失忆是什么?” 云居久理又跟着问:“那么我三个月前在摩天轮上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听警视厅的人说,当时你就在摩天轮附近……” “啊,这个啊我不知道,就刚好在附近做点事和几个税金小偷发生了矛盾而已。不过我出来之后听说你都成了律政新星了,现在的我已经不配和你做朋友了吧?”心鬼侑笑着说,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又看了看玻璃墙外面光鲜亮丽的云居久理。“我是囚犯,你是律师。同样都是从云居莲花寺走出去的孩子,我们还是变成了云泥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伊莎。” “别这样说。”云居久理安慰道。“我会想办法帮你洗清这件事的……” “没什么好洗的,那个炸弾就是我的。”心鬼侑打断云居久理的话,毫不在意道。“你帮我想办法减刑就好。” “……”云居久理。 对于心鬼侑这种自暴自弃的态度,云居久理表示不太能理解:“你是‘传真炸弾犯’吗?” 心鬼侑眉心微动,桀骜懒散地抬抬眼眸看着她。 云居久理笃定道:“你不是。” “……”心鬼侑。 “虽然像‘传真炸弾犯’这样的连环性罪犯很喜欢回到自己作案的现场,围观自己的‘杰作’。但是那个时候的你完全没有必要和警方发生冲突,这不是简直要把自己是罪犯昭告天下吗?” 虽然在心鬼侑被检察厅带走之后,第二封传真还是递交到了警视厅内,检察厅的人认为这是定时发放的传真,也或许是心鬼侑有同伙协助。 但云居久理觉得这件事还有很多细节问题需要推敲。 第232章 心鬼侑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或者否认自己是不是“传真炸弾犯”,只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来面对云居久理的询问。 直到云居久理说起了云居莲花寺的事情,心鬼侑才有了一点点的情绪变动。 “我确实是失忆了,很多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但是最近一直会回想起有关于云居莲花寺的事情,包括在我看到云居莲花寺被烧毁的某些片段。”云居久理一字一句,慢吞吞地向外诉说着,然后在心鬼侑的眼睛里看到某种悲愤情绪的动荡。“你知道这件事吗?” 云居久理从她的眼神中能够读出来。 心鬼侑对云居莲花寺是有感情的。 所以在说到烧毁和炸毁的时候,心鬼侑的呼吸都跟着放沉了,眼睛里的玩笑也散去几分。 “知道。”她说。“你失忆之前跟我说过。” 云居久理看到她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发抖,这种应激反应好像让她想起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情,连带着她右手微微握成一团半拳。 因为手指严重烧伤所以也没有办法完全握成拳头,只是无力地搭在她的膝盖上。 云居久理说:“根据我和警视厅的人初步认定,云居莲花寺的爆炸应该和‘传真炸弾犯’没有关系,但是检察厅却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如果你是为了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才在自己的车行里面藏置一个同类型的炸弾也说得过去……” 云居久理是想把车行炸弾的来源往好一点的方向引导,但心鬼侑却忽然站起来,身体微微前倾的时候,她的表情陷入黑暗之中。 心鬼侑的表情变了几番,好像有很多话想跟云居久理说但是碍于这里有人监听却什么都不能说的烦躁感,让她非常愤怒的握紧左手砸了一下桌子。 心鬼侑坐了回去:“反正我不是什么‘传真炸弾犯’,那家伙最近不是又给警视厅发了恐吓函嘛?真不知道那些警察在做什么,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任何进展任由那个家伙到处犯罪。现在还把无罪之人抓起来,这个国家赶紧完蛋吧。”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被她这奇奇怪怪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觉得心鬼侑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在端详着什么,里面既有探究也有揣度还有一点说不清的复杂。 反正不管怎么样。 心鬼侑是承认了自己的车行里面私藏过炸弾的。 按照日本宪法。 私藏这种非法重型武器属于藏匿罪,因为没有引爆也没有伤害到别人所以不会被定刑,顶多就是再关两天拘留或者罚钱,如果有提供购买渠道立功表现,还可以罚得更轻。 心鬼侑大概率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从检察厅出来之后,栗山绿在外面大厅里等着她。 这是新年复工后妃英理律所的第一个案子,还是公诉案子,栗山绿自动又被划分到云居久理的身边协助。 栗山绿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听到有脚步声也是抱着怀里的资料,暗戳戳地打量着这座能够动摇国家政府的检察厅人群们。 即使她见不到什么检察厅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只是见到几位西装加身走路笔挺的地检就足够让她心潮澎湃了。 云居久理出来之后,栗山绿兴奋地跟上去:“他们好气派啊!” 云居久理有些好笑:“那里气派了?” “说不上来,就是不管行头还是走路鼻孔朝天的姿态,都让人感觉站在他们面前莫名矮了一截呜呜。”栗山绿紧紧抱着自己的公文包,一脸憧憬。“以前跟着妃律师也见过不少地检,但都没有东检的检察官们有气势,作为掌控整个国家法律的首脑团伙,我连跟他们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啊。” 说到这,栗山绿紧紧贴着云居久理,就像恨不得和云居久理变成连体婴儿一样:“云居桑,你真的要接这个‘炸弾’案啊?聊得如何啊?我听警视厅的人说这个被抓进去的好像是检察厅那边有确凿的证据来着。” “检察厅哪一次抓人不是有确凿的证据?”云居久理这句话的语气非常轻飘飘,并不把这件事当成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自从她走进来之后,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仿佛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在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对方看到。 附近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云居久理略熟悉的草丝味道,从浓郁程度来判断大概率是雪茄之类的东西。上一次在车行门口的某辆检察厅的车厢内,云居久理就闻到过这个味道。 在云居久理和栗山绿走出旋转门后,在高层某玻璃门内观察着的人随意弹了弹手里的雪茄,手里捧着一张云居久理的资料档案。 上次同样的档案被他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这一次被他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翻阅了一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钢笔,在云居久理资料隶属的位置,把【京都】【云居莲花寺】两个词汇圈了起来。 * 出了检察厅之后,云居久理就给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 整个案子的根源就在于如何证明心鬼侑不是“传真炸弾犯”,那么顺着这个思维推演,查出真正的“传真炸弾犯”是谁,就能把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心鬼侑和我沟通的时候,总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云居久理坐在松田阵平的对面,端着佐藤警官递过来的热茶,微抿了一口。“她只是告诉我,那个炸弾确实是她的东西,也确实和‘传真炸弾犯’的型号一致,但是不承认自己是‘传真炸弾犯’。” 第233章 佐藤警官端着茶杯,站在旁边跟了一句:“她私自购买重型武器要做什么呢?” “她没说。”云居久理摇头,然后朝着松田阵平伸手。“第二封传真在哪里?”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照片,递给云居久理:“传真原件被检察厅拿走了,这个是我们这里的复印件。” 云居久理从他的手里接过两张照片。 一封是昨天的,一封是今天的。 从【3】到【2】。 明天应该就是【1】了吧。 松田阵平指着照片上的内容,对云居久理说:“‘传真炸弾犯’是一个对警察有着非常仇恨心态的厌警罪犯,每一次在作案的时候都会用这种传真投递的形式,向警视厅传递恐吓函。这个上面的数字,就像是炸弾爆炸的倒数计时一样,在归零的时候就是最大那颗‘烟花’爆炸的时候。这个家伙的作案手段一贯如此,就像是要戏弄警察一样设计一些暗语,等待警察来破解。但这次……有些不太一样。” 栗山绿听得很认真,连忙询问:“那么是哪里不一样呢?” “传真上面的暗语发生了变化。”松田阵平依次摆开。“第一份传真上面的小丑鬼脸;第二封上面的紫色火焰花纹,这是那家伙给予警方们考验的难度升级。” 栗山绿捂嘴:“啊!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佐藤警官点头:“这就意味着这些信息是他一点一点塞过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让警察为了他的这个恐吓函而忙得晕头转向。看到警察因为他的刁难犯愁,也是他的乐趣之一吧。” “原来如此。”栗山绿赶紧把这两张备份收好,放到自己的公文包内。“那这个要好好研究一下了,云居桑,我们……哎?云居桑?你、你怎么了?” 云居久理摁住了栗山绿的手,没让她把照片拿走。充耳不闻地紧盯着照片上的那两个图案,目光像是一把利刃要将这两个图案从纸上切割下来似的。 小丑鬼脸,紫色火焰。 云居久理忽然想起在和心鬼侑聊完离开的时候,心鬼侑对她说的那句话。 ——“伊莎,你知道为什么小丑要在脸上涂抹厚厚的油漆吗?” ——“因为这样,即使它在哭,给人的感觉看起来也是在笑。” ——“有的人脸上挂着假笑的面具,就能让人看不到他内心的丑陋。” 云居久理松开了栗山绿的手:“有没有硫酸纸?” 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下:“有,我去给你拿。” 硫酸纸是特殊处理过的半透明纸,云居久理把小丑鬼脸复刻画到白纸上,又把火焰的轮廓画下来后让两张纸重叠交织,就组成了一个新的图案。 所有人看了过来,望着上面的图案大惊。 那是日本轻水网株式会社又简称为【东京电视台】的总台站标识! 第107章 107:采访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距离还有一个拐角口的时候,云居久理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爆炸的余波非常强劲,连带着附近所有居民和楼宇都摇摇欲坠。 甚至于在附近的很多车辆,都被那种余震掀翻。 人们的尖叫声和爆炸坠落的石块声音交叠着,碎裂的泥沙铺满了白光闪烁的天空,整个世界犹如堕入地狱。 轰鸣细碎的声响,满地玻璃和石块的掉落。 刺耳的警笛和救护车鸣笛铺天盖地地传来,沿途的风席卷着行道树和街边,云居久理站在人群里面的时候看着坍塌的建筑物,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十三年前。 她就在附近。 也见证过这样犹如炼狱般的爆炸场面。 大脑的疼痛就像是有数万根针,同时朝着她最敏感的脑神经位置刺穿。 满地狼藉,血腥弥漫。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叫做死亡的味道。 这是什么样的场面呢? 或许对于本本分分生活在这个国家上的人来说,是无法想象的灾难。 可是她却见证过很多次。 “快走,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别的炸弾。”松田阵平把云居久理往自己同伴们赶来的位置拉。“这里不安全。” 但是云居久理没有走。 她说:“我想起来了。” 松田阵平拉着她的手微微一松,回头看着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想起来了。 在摩天轮上发生的一切。 “那个羊角刀,是爸爸给我的。”云居久理声音轻缓道。 在十三年前,爸爸准备把她交给背奈云墟的时候,还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就是那把在摩天轮上救了松田阵平的羊角弯刀。 之前松田阵平就觉得那把刀的制作工艺有点像是美式军刀,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哈伊娜·乔恩在美国的时候所使用的。 而上面的英文字母【h】,就是哈伊娜的英文发音首字母“h”。 其实之前松田阵平就猜到了,但在云居久理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的疼痛感。 怪不得那个时候的云居久理说这是一个比她生命还要重要的人留给她的东西。 那不仅仅是爸爸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妈妈是美军雇佣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那也是妈妈去世前留给爸爸的东西。 是寄托了她双亲的爱意。 第234章 在地下拳击场里翻到的那张云居莲花寺照片中,云居久理还把那把刀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从那把刀的陈旧程度来看,也是她平日里很爱惜的东西。 她想起爸爸把羊角弯刀递给自己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这是你的妈妈我的妻子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你妈妈说这把刀的名字叫‘lucky’,曾经救过她很多次。现在我把它也交给你,希望这把寄托着我和你妈妈所有回忆的刀能让你也找到你的‘lucky’。” 在摩天轮上的时候,明明是一把剪刀就能解决的问题,她却愿意把爸爸留下来的唯一一个东西交出来,用拆除固定槽的方式把炸弾从座位下面取下来,换取炸弾爆炸前的下一个炸弾地址来保护市民。 她让松田阵平在抉择之间摘除了自己。 云居久理忽然有些无力,她倚靠在松田阵平怀里。 在被拥抱的时候,看着不远处浓烟滚滚的废墟。 一把刀换了一个男朋友。 云居久理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那把羊角弯刀能拆除“传真炸弾犯”置放的炸弾—— “这个炸弾的型号我知道,是‘火焰’的初代失败品。”云居久理的声音埋在他的颈窝处,有些闷闷的。 哈伊娜·乔恩在妻子去世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他的一生,手绘过很多设计稿。 有的已经锤炼成型并用于各国军事防备,有的还在研究当中,而有的因为不合格被他放弃扔掉。 “克里斯蒂娜曾经是我爸爸的学生,名字我记不清了但那个时候还不是叫这个名字。”云居久理说。“在爸爸死亡之后,她从爸爸的办公室内偷走了爸爸设计的手稿,其中还有一些是废弃稿。” 松田阵平仔细想想,确实在拆除“传真炸弾犯”的那个型号炸弾和“火焰”的时候有一点相似,都是属于线控和远程操控的计时性炸弾。 “羊角弯刀的刀刃是锯齿状的,就是爸爸为了自己研发出来的所有炸弾设计的‘**’。”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能够复刻出哈伊娜·乔恩的那把羊角弯刀,就能轻松拆掉普拉米亚的“火焰”和“传真炸弾犯”所使用的这款炸弾。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羊在弯刀上面的锯齿是无规则的,云居久理也只是记住了大概的轮廓而已。 就像是一把钥匙,没有人能够做到,完全凭借自己的记忆画出钥匙上的齿轮。 “不知道普拉米亚偷走了爸爸的手稿,里面有没有羊角弯刀的复制图。”云居久理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松田阵平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普拉米亚已经被警视厅下达了逮捕指令,前段时间搜查一课还分派了很多警员去街边发传单,让市民提供有关于普拉米亚的线索。 而公安那边也封锁了所有有可能偷渡的港湾。 普拉米亚现在应该还被困在日本,没有办法离开。 现场因为电视台的爆炸而凌乱不堪。 电视台工作的大楼整个塌陷了一半,救援队的人已经前往事故发生地寻找伤员了。 源源不断的人流被担架抬出来送上车,然后又有新的急救车过来。 云居久理刚才那番话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然而其中还有一个寓意,那就是“传真炸弾犯”手里能有哈伊娜·乔恩研发的炸弾,那么“传真炸弾犯”有没有可能就是普拉米亚。 松田阵平否认了这一点。 “根据公安那边提供的情报,普拉米亚之前一直在国外活跃,是三个月之前才来到日本的。所以他们应该是两个人。” 如果是两个人的话…… “传真炸弾犯”又是从哪里得来哈伊娜·乔恩的手稿呢? 普拉米亚是一个独狼。 她喜欢单枪匹马的作案,但并不代表如果形势急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不会给自己找一个帮手。 云居久理被安置在了旁边,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记忆当中的4年前。 她也是这样站在人群里,看着那些警察和医生们为了救援而忙碌着。 松田阵平去忙着救人,云居久理被警戒线拦在了外面。 外面的世界是人间,里面的世界是地狱。 伤员们痛苦的哀嚎声,就像是死亡的乐章。 这么大规模的爆炸想必应该有死亡,现在排出来的全部都是轻重不等的伤患,四周人群里面已经聚集着部分媒体和记者在对这一场来自于恐怖袭击的事件。 有人认出了人群里的她,纷纷围了上来。 “云居小姐,你也在现场啊?我们是东京大会社的记者,你现在方便接受采访吗?” 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一左一右横在云居久理中间。 云居久理还没来得及拒绝自己的面前,就已经被摆放着了个麦克风,还有镜头对着她。 “听说警察厅已经逮捕了‘传真炸弾犯’,可是传真还是投递到了警视厅内并诱发了这次恐怖袭击。你是否已经确定要为‘传真炸弾犯’辩护?对于今天发生的恐怖袭击,你是怎么看的呢?你认为你的当事人是不是检察厅认定的‘传真炸弾犯’呢?” 这突如其来的一堆问题问的云居久理有些不高兴,她伸手挡了一下镜头:“抱歉,我现在不想接受采访。” 她话音刚落,人群里面其他媒体的记者也纷纷围了过来。 第235章 “啊!是云居律师吗?我们也想为您做一个专访……” “我们是京都会社的记者,这次也是专门来东京进行‘传真炸弾犯’事件的调查,如果您是‘传真炸弾犯’现嫌疑人的辩护律师,请您跟我们说几句吧?国民都很关注‘传真炸弾犯’的事情。” 面对眼前这些喋喋不休记者们的提问,云居久理眉头皱得更紧。 人群被扒开之后,有一个身着蓝色连帽衫的男人横在云居久理和记者们之间,伸手摁着云居久理的肩膀往外面推。 “如果想要对云居律师进行采访,请联系她的助理——也就是我,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他把自己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印出来的假名片递给所有人,然后拉着云居久理往外面走。 虽然名片上面的联系方式是假的,但这种搪塞已经足够让那些记者们放弃纠缠。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帽檐下的男人,有些诧异:“你……多朗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景光伸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带着云居久理上了旁边一辆和松田阵平同型号的马自达白车。 车内还有一个人。 是那位金发混血的公安先生。 “公安怎么也来了?”云居久理坐在后车厢内,看着前面的两个公安。“他知道你们来了吗?” “松田还不知道,我们没有去跟他打招呼。”景光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脚边拿起一个公文包,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纸递给云居久理。“听说了你和检察厅的新官司,这里有个东西我想你应该需要。” 云居久理伸手接过来之后,大概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后,很高兴。 她的这位天降哥哥给她送来了一个好东西。 心鬼侑那位曾经是日本知名黑社会老大爸爸案子的详情记载。 第108章 108:第二次 日本这个国家的黑社会虽然之前是合法的,就导致了很多国外的黑色势力也会把日本这边当成自己的一个发展地。 公安们在处理的就是这种事。 在云居久理翻阅心鬼侑爸爸案子的时候,坐在前面的两个公安在聊着一件很机密的事情。 “普拉米亚现在完全消失了,以她单人的能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金发公安意有所指的暗示了云居久理一下。 云居久理当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普拉米亚有可能和别人联手了吗?是你们卧底的那个组织吗?” 这不是她故意偷听得知的,松田阵平也没有跟她说过。 这两位公安之前说要让诸伏警官冒充她哥哥的时候,就提到过一个组织的名讳,所以云居久理做了一个联想就大概率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景光也没有瞒她,直接道:“应该不是,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追杀普拉米亚。” 云居久理有些诧异:“那样这样的话,岂不是代表普拉米亚现在腹背受敌?一方面要躲避警视厅的追捕,一方面还要躲避你们卧底组织的追杀。可不管是谁都没有普拉米亚的消息,这不是很奇怪吗?” 确实很奇怪。 奇怪的简直让人胆寒。 “难道……”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手里有关于心鬼侑爸爸的资料,又抬头看了一眼刚好也在注目着自己的两位公安,缓慢而又不太确定的说道。“你们怀疑普拉米亚可能有什么里应吗?是警察吗?” 不。 应该不是警察。 云居久理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 之前在神奈川的时候,普拉米亚是靠着村中努女朋友这个身份才能靠近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如果普拉米亚在警视厅里有内应的话完全不需要和村中努谈恋爱。 如果不是警视厅的话,那么警察厅?再或者…… 云居久理微微抬眉:“难道是检察厅?”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景光递给她的资料,明显是希望她能把心鬼侑这个案子摸透摸清楚的,这里面不仅仅有之前的案件,还有鬼心组之前存在时的成员名单。 作为鬼心组老大的女儿,心鬼侑在被自己爸爸接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云居久理并不知道。 从她粗粗翻阅了一下资料内容之后发觉,心鬼侑过的并不好。 景光见她一直蹙眉,就给云居久理扩展了一下比较细节的内容:“鬼心组这个帮派和普通的黑社会并不同,之前的黑社会很多都涉及到了一些灰色产业链,但鬼心组存在的时候刚好是警察厅下达指令准备大力整顿黑社会的时候,所以他们更多会把自己赚钱的重心放在房地产上面。” 因为日本的遗产税过高,所以很多不动产在被子女继承的时候会被征收一半左右,所以很多人都会在父母弥留之际先把房子卖出去来进行某种“合法”逃税。 而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在中间做一个中和。 鬼心组就充当着这样的一个作用。 景光继续道:“除此之外,在以前的时候这些黑社会的所有收入来源除了一些娱乐场所和保护费之外,包分之八十的经济都来自于拆迁。” “拆迁?”云居久理抬眸。 景光解释道:“比如说如果有某一个财团,看中了一块地想要把这个地方开发成某个经营的场合,但是需要那块地所住居民或者商铺们签订一个授权书,所以这个财团就会把这件事交给黑社会来做。而这些黑社会就会采用一定的手段,比如恐吓、破坏等之类的暴力方式,半强迫那些人签订授权书。” 第236章 云居久理放下手里的资料:“我知道,之前在一些影视剧里看到过这样的桥段,没想到现实也是如此。” “现实当中那些人的手段要远比影视剧里的还要可怕。”安室透朝着云居久理手里的资料努努嘴,“鬼心组当时就是因为不小心把事情闹大了,放火的时候不小心没注意火势烧毁了一整条街的所有房屋。” “这是心鬼侑爸爸做的?”云居久理蹙眉。 景光点头:“对,所以他被关了三年。” 云居久理眉心蹙的更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心鬼组长也是因为和一些背后财团的交易才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只抓了他呢?” “这些黑社会是非常讲究规矩的,不能出卖背后买家,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家人考虑,毕竟有一些黑手党拖家带口,是能被找到自己根的。” 云居久理“唔”了一声:“所以心鬼组长进去被关了三年,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实际上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 二人点头:“是的。” “那么这个和心鬼侑的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云居久理没有想明白。 景光笑了笑,给自己这位“妹妹”一个暗示:“心鬼组长死后,鬼心组就不存在了。现在黑社会被警察厅严打,限制非常非常多。这就意味着黑社会的成员人数在近两年逐渐降低,从一开始的七八万人到现在全国只有一万多人。 一些财团或者是其他势力失去了某种赚钱的方式,所以就只能想另一个渠道。” 另一个渠道的意思是…… 云居久理跟了一句:“你们觉得有一些对于这个国家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物,可能和恐怖分子有关系,制造了某种一次又一次的恐怖袭击来勒索国家钱财然后再通过分成的形式收入囊中吗?” 她的这个猜测很危险。 如果是掌握着这个国家命脉中枢的人,自己贼喊捉贼的来做这样的事情,那就太可怕了。 在这个国家的所有人,都变成了案板上的鱼,任君宰割。 所有人那么辛苦的工作,上缴的税金还不够那些人挥霍的吗? 还要用这样的方式,进行某种对人们性命有威胁的方式,把生命变成自己口袋里的金钱。 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在那个组织里面得来的什么情报吧。 他们默认了云居久理的这个猜测。 “所以……心鬼侑很有可能是被他们所选中的顶包弾?”云居久理越说越直接。“因为警视厅对‘传真炸彈犯’穷追猛打,再加上普拉米亚现在腹背受敌无处可逃,所以就求救了这个国家某一位重要的人物。那个人想要继续勒索国库,以某种‘非法’的形式来让这笔钱‘合法*’的进入自己的口袋。而这些人愿意听命于‘黑暗里的人’,就是因为那个人许诺可以给他们找一个替罪羊?” 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可是说到这里云居久理又不明白了:“既然是这样的话,心鬼侑已经被检察厅逮捕,为什么还要继续制造爆炸案呢?这岂不是给心鬼侑洗清嫌疑了吗?还是说他们的目的不止于此?” 如果按照这样的方式来推测的话。 检察厅大概率会往心鬼侑有帮手这个方面来辩护。 所以……心鬼侑真的有帮手吗? 景光示意她:“伊莎,你再往后面看。” 云居久理按照他的指示,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在心鬼侑最后的刑事记档里写着她三个月前因为袭警而本应该被判一年,因为有人给心鬼侑交了非常多的罚金所以才提前出来了。 而汇款的银行卡号…… “银行卡号来自境外。”景光说着,他看到云居久理的瞳孔在暗处猛颤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中了骨髓一样,流露出一种不安的神色。 “鬼心组在解散之后,所有的资金都被充入国库。心鬼侑从哪儿得来这么多的钱呢?”安室透跟着道。“而且还是境外汇款,这个银行卡号我们调查过了,已经被注销了。” 日本经济管理局查这种境外银行卡是很难的,所以在日本有很多诈骗集团,都是在境外菲律宾或者更远一点的地方注册银行卡作为集资的卡单,就是为了躲避日本银行监察。 他们在说着这件事的时候,莫名让云居久理联想到了自己的那张巨额银行卡也是境外汇款并且注销掉了。 难道…… 景光见云居久理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四年前他见过云居久理这件事,还没有对松田阵平说,因为云居久理自己失忆了所以不知道自己四年前和心鬼侑就有交际这件事。 心鬼侑在检察厅里和云居久理说的只是在云居久理来了东京之后,她们只是打过几次照面。 但景光觉得——四年前从心鬼侑对云居久理的那个态度来看。 绝对不是只打过照面的关系。 他们三个人聊得这一会儿,外面聚集了更多的急救车。 白色的车辆和白色的衣衫交织着,让空气中充斥着某种浓烈的血腥味道更加清晰。 云居久理不知道这场事故死伤了多少人,她只知道大地里面仿佛隐藏着一个魔鬼,在所有人都以为没事了的时候发出山呼海啸的怒吼。 第二次爆炸来了。 ——“轰”。 地面在颤抖,发出疼痛的哀鸣。 第237章 云居久理即使坐在车里,都能感觉到温度上升之后的恐惧感和被气波冲动的震荡。 她因为上车的时候没有系安全带,而导致脑袋撞在了车玻璃上。 云居久理忍着头晕目眩的疼痛,拉开车门下车。 “别出去!危险!”景光拦了一下没拦住。 云居久理看着满世界的苍遗,因为第二次爆炸而导致原本就犹如炼狱的世界,彻底变成了一片炽热火炉。 炉子里面,燃烧的是人的生命。 哀嚎声、尖叫声、哭泣声更甚。 云居久理抓着来反奔波身穿警服的警察,不停的问。 “你见到松田阵平了吗?” 可是那些警察都忙着救援,可能连松田阵平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回答云居久理。 她在人流里面看着满世界的灰白,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松田阵平会在炸彈附近。 那个家伙对“传真炸彈犯”这么执着,一定会检查附近有没有炸彈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一定会去拆除炸彈。 但现在炸彈爆炸了…… 安室透和景光都没拦住她。 云居久理朝着爆炸处浓烟最滚滚的地方狂奔。 第109章 109:小炸弾 飞沙硕石,房屋因为爆炸而造成的塌陷非常严重。 附近本来就有很多市民因为第一次爆炸而被波及到受伤,大批大批的急救人员把伤患们带走之后还剩下一些轻微伤的患者没有离开。但第二次爆炸发生的时候,让这些还留在现场的伤患们受到了第二次伤害。 云居久理在沿途的时候看到了很多被石块和尘土压着的人, 就连一些赶来救援的医生们也多多少少受到了爆炸的伤害,到处都被剧烈的余波冲击得粉碎,就连路边的消防栓都因为地下震动而不堪压力发生挤压性爆破。 水流滋出来的时候,冗杂着漫天灰尘。 连呼吸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颗粒感的物质。 云居久理捂着撞到车玻璃的脑袋往前走,绕过人流的时候,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觉得眼前的视线变得非常凌乱且模糊,就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眼前飞绕。 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见过这样的炼狱。 那个时候附近也没有人,她是第一个赶到了事故发生地点的人,看到的也是这样被颠倒的世界。 人被埋在石块和沙尘里面,所有固若金汤的建筑在爆炸物面前不堪一击。 没有人知道松田阵平在哪里。 只有一个人告诉云居久理,在第二次爆炸来临之前的五分钟,松田阵平确实在电视台废墟附近排查是否还有遗留的炸弾。 第一次爆炸是在电视台三楼,这导致这栋高达十五米的东京总电视台直接拦腰斩断从中间倾斜,上面炸裂的地方直接掉落在地变得粉碎。 从这种严重程度来看,凡是当时在电视台内的人想必都不可能活命。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电视台的地下供电处居然还有一颗炸弾。 有人拦住了云居久理,是几个身着防爆服的警备队警察。 “你是谁?你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快点离开!” 他们在推搡云居久理的时候,被另一个人拦了下来。 云居久理的脸色很差,也没有注意到伊达航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血垢。 伊达航对那几个拦着云居久理的防爆警察说:“没关系,我认识她。这里交给我,你们先去救援。” 云居久理听到熟人的声音才稍稍回了回神,她看着伊达航脸上的灰尘扑扑和血垢,心沉到谷底:“他在哪里?” 伊达航踌躇了一下,面露难色。 云居久理扒开伊达航,朝着爆炸源狂奔。 这不是伊达航不想告诉她,而是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 在电视台发生爆炸之后,救援队的人就火速前来支援。因为云居久理以前猜到了爆炸地点,所以救援人员来的速度都没有松田阵平来得快。 所以再来到之后,松田阵平就立刻开展了一系列的排查并且和伊达航同时发现了第二枚炸弾的位置。 “那么……”云居久理语无伦次,她看着爆炸的地方脸色灰白。 他不会就在爆炸的炸弾旁边吧? 伊达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松田阵平发现第二颗炸弾之后,松田阵平就让伊达航赶紧疏散人群,然后自己留在那里准备拆除炸弾。 现在炸弾爆炸了…… “带我去找他!”云居久理声音发颤,她的膝盖刚刚迈前一步,忽然无力跌倒,大脑的疼痛感袭来带动着她的身体也开始发颤。 她的大脑颤动频率几乎能够和她的心率持平,让她的呼吸变粗。 眼前的世界开始变灰。 那些坍塌的石块凝聚成了另一副样子。 她就那样在云居莲花寺的废墟上游走着,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看着自己曾经居住了九年的地方变成了那个样子,她想要叫喊什么,但是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为什么会爆炸?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背奈云墟死了? 为什么在发生爆炸的时候有检察官也在云居莲花寺内? 她的灵魂在记忆和现实中被拉扯,眼前的世界像是被切割成了两个。 眨眼是天堂,闭眼是地狱。 她的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第238章 是什么呢? 四年前,在云居莲花寺发生爆炸之后,有人放火烧了云居莲花寺的废墟。 在那片废墟里面,埋藏着那个养育了她九年的男人。 而她,站在废墟之上。 手里……拎着一桶汽油。 “!”云居久理得眼睛瞪大,头痛欲裂。 她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回忆,她只知道耳边到处都是人们疼痛的呼声和惨叫。 那些声音把她从回忆里面拉了出来,再看的时候手里握着忙音中的通信内容,松田阵平没有接。 是失忆之后,松田阵平为了能够经常联系到自己而买给她的电话。 型号和他的一样。 再低头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脚边泥土里,埋着一枚和她手机上挂着一样的炸弾挂饰。因为被过往而来的人踩踏,而变了形状。 她木讷蹲下,四年前她也做过这样的动作。 那个时候她在废墟里面捡起了一个木盒,里面装着背奈云墟的天平葵花章。 她把背奈云墟的天平葵花章带到了东京。 连同自己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的所有记忆。 而四年后,她在尘土里面捡起了一枚和自己手机上相同的炸弾挂饰。 云居久理看着已经不复如初的炸弾挂饰和自己手里完好的,这样一个强烈的对比,让她的心被割了一刀,声音歇斯底里。 “阿仁——” 伊达航在旁边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云居久理在害怕,她亲眼见证过两个对她最重要的男人的死亡,不想要再……失去一次。 视野所及的地方,浓烟滚滚。 有一个人好像听到了她的召唤,从阴霾中走出来。 云居久理看着其中一个人,辨认着他的身型和轮廓,瞳孔扩张震动狂喜又悲伤。 他架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尘埃中走出来。 身上套着一件破烂不堪的防爆背心,笔直而又修长的双腿因为扶着一个人而有些不稳。即使如此,他的朗目星眸在一片灰尘中熠熠生辉。 他在灰尘中,对着云居久理笑。 “你找我啊?” 云居久理积蓄已久的眼泪流出来了。 * 被松田阵平架出来的男人是红谷升。 他的右小腿插着一根钢筋涂涂流血,在被送上担架的之前没有一秒不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哎呦,我要死了——”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伊达航知道红谷升这个人,之前在处理梅泽一见案子的时候,就查过梅泽一见和红谷升之间的关系。 松田阵平伸手撸掉满头白灰,撇了撇嘴:“好像是来会面他的某个顾客吧,结果在这儿碰到了爆炸事件。” 松田阵平发现了负二楼的第二枚炸弾也发现了受伤的红谷升。 红谷升因为在第一次爆炸的时候刚好乘达电梯,炸弾启动后他就跟着电梯从一楼掉到了负二楼,腿上还被一根钢筋扎穿让他动弹不得,没有办法从电梯里爬出去。 见到松田阵平之后,红谷升差点感动得哭了出来。 “你不会见死不救吧?啊?”红谷升双手合十,不停作揖。“虽然我知道见死不救是你们搜查一课警察的传统艺能。但我告诉你,我今天来可是跟东京电视台台长的老婆会面的。她迷我迷得要死,是我的v——v——vip客户。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会给她老公拼命吹枕边风黑你们的,你考虑清楚了啊啊啊啊啊——” 松田阵平把钢筋撬开的速度非常快,且不留情面,完全没管红谷升的死活。 炸弾刚好卡在红谷升所在的电梯上面,等把红谷升的钢筋拆除掉距离炸弾爆炸还有三十秒。 所幸附近的居民和伤患已经被疏散掉了,就算第二枚炸弾爆炸也只是炸毁一个空壳子而已。 所以松田阵平就把红谷升生拉硬拽地从电梯里扯了出来,俩人刚到地面上的时候,第二枚炸弾就爆炸了。 “你就是故意的!”红谷升躺在担架上,又虚弱又铿锵有力地指责松田阵平的无情。“这么粗鲁又不温柔,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我的小宝贝喜欢你,啊啊啊啊——” 松田阵平的手摁在他的肩膀上的伤口处,笑容危险:“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个炸弾呢,再多说一句,我不介意再把你塞回去。” “哈?身为警察竟然威胁市民,你……” “闭嘴!”云居久理在旁边厉声喝道,冷飕飕地抬眸掠过红谷升。 红谷升长的大大的嘴巴瞬间合上。 上一秒还在喧闹的他下一秒安静如木,乖巧地躺在担架上准备被抬走。 云居久理走过去,站在担架前:“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哎哟,小宝贝,你看我的眼神温柔一点。你现在太吓人了,感觉要吃了我一样,我心跳太快了脑子转不过来,你给我揉揉胸口我告诉你……” 旁边的松田阵平脸绿了几分,强忍着把他从担架上揪下来的冲动:“快点说!别耍滑头!” 就在红谷升拿自己不舒服,各种躲避回答问题的时候。 旁边人群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坂小阳手臂上缠着纱布,惊喜地跑出来。 “咦?!云居律师!” 第110章 110:总长 云居久理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小坂小阳。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小坂小阳新剧发布会的新闻里。 第239章 过年的时候她们两个人也互通过电话,但是因为小坂小阳在筹备着准备毕业以及还有很多通告所以没有线下见面。 据说是因为接受东京总电视台的邀请,过来进行一个专访的小坂小阳在见到云居久理之后非常热情,她也因为炸弾而负了点伤。 情况并不严重,只是手臂上面有些擦伤和碰撞而已,刚才在救护车上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就没事了。 在看到躺在担架上的红谷升之后,小坂小阳也礼貌地过去跟自己的前老板问了声好。 “他和东京总电视台台长的夫人关系匪浅,因为下个月的电度台宣传广告缺一个角色,所以就联系上了他。”小坂小阳拉着云居久理,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刚才我们在电视台见到的时候,还打了个招呼呢。” 现在的小坂小阳和之前那个哭哭啼啼找自己求救的受害者已经完全不同了。 她之前因为被牵扯到了一个强奸案的事情,从她接了 第1部 剧就成了几乎人尽皆知的事情。 可是她并没有沉浸在那件事的悲痛当中,每每面对一些人提及当初的事情,小坂小阳就会用自己做一个非常正面的标杆,告诉所有受到过欺负的女孩如何使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也正是因为这样。 东京电视台认为小坂小阳的形象非常正面,想要邀请她来试录一部律政题材的综艺。而每次提及自己之前的那件案子,小坂小阳也会提到这位给过自己很多帮助的律师,也导致了很多人在听说了小坂小阳的名字之后,也知道了云居久理的身份。 云居久理看着躺在担架上还在哀嚎不停地红谷升,没有理他。而是转头询问小坂小阳:“他跟电视台台长的夫人关系很密切吗?” “红谷先生的人脉很广的。认识很多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的大人物……”小坂小阳笑道。 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 “……的夫人或者是身边比较亲近的女性。” “……”云居久理。 以前在“迷途之鹿bar”工作的时候小坂小阳就见过很多有钱女性,为红谷升一掷千金。 也听说过一些夫人们和红谷升之间的风流韵事。 他能从京都把自己那个小酒吧,迁到了东京歌舞伎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而且一跃成为整个歌舞伎町里面最红火的夜店。 背后没有个什么势力团队支撑是不可能的。 之前云居久理一直以为是poker组那些人,但现在听小坂小阳简单说了那么几句,忽然觉得红谷升好像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一个歌舞伎町某个牛郎店老板而已。 小坂小阳说:“像我这样之前曾经是陪酒女的人知道这种行业是一定要会和客人聊天的,但是红谷先生的客人回头率是百分之九十九。只要进过红谷先生的房间,就没有不回来的。红谷先生人长得帅、又会说话,还会开玩笑,嘴也甜。东京电视台台长的夫人每次来到‘迷途之鹿bar’都至少花六位数才会离开。” 云居久理听得无语:“台长没有想过找人把这个家伙做掉吗?” “台长夫人的小叔好像和内阁有关系,台长的工作都是他夫人给找的,所以对于自己夫人的一些风流自然也当看不见啦。”小坂小阳笑笑。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倒是觉得神奇。 一个牛郎店的牛郎居然和这样一个贵妇人攀扯上关系。 看样子他在哄女人方面确实有点手段。 就在小坂小阳给云居久理科普红谷升的交际圈时,躺在担架上的红谷升在被抬走之前,嚷嚷着:“我的手机呢!” 几个救援人员只能帮他找,先从他身上找然后又从附近的位置找,直到找到了红谷升才安安静静地被架上了救护车。 小坂小阳笑道:“红谷先生的手机里面可是掌握着整个日本上流社会所有女性的神秘钥匙。除了东京电视台台长的夫人之外,京杭银行行长的女儿、金融界巨鳄的妹妹、自主创业的女强人……百分之八十都在“迷途之鹿bar”办过卡。” “……”云居久理。 现场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 所有的伤员都上了救护车,松田阵平刚好也从安室透他们的车上下来,换了件比较干净的衣服。见到小坂小阳之后,他走过来摘了一下自己的警官证。 “小坂小姐,有关于炸弾爆炸的事情需要跟你简单做一个笔录。” 小坂小阳点了点头,连声说好。 伊达航把小坂小阳带走之后,松田阵平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端详了一下云居久理的表情然后才语气轻快道:“被吓到了吗?抱歉,处理公务的时候我的手机都是关机的。唔……” 云居久理身体前倾,从正面抱住了他。 她的身体松软地依靠着松田阵平,脑袋搭在他的胸前没有说话。 旁边路过几个认识松田阵平的警员,瞥到这一幕的时候都发出了某种“我们都明白”的笑声。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声音也跟着带着少许笑意:“你在担心我吗?我没事,连磕碰都没有。就是刚才架着红谷升出来的时候,被碎石蹦到脸上有一点刮伤。”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有在抱着他的时候,心情才会稍稍平复一些。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四年前云居莲花寺在爆炸后所发生的片段。 第240章 那个时候,她除了在废墟里面挖出了背奈云墟的天平葵花章之外,她好像还拎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因为那只是一瞬间所带来的记忆,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拿的到底是什么,就是感觉自己的视角好像和上一次有所不同,从一个第三方旁观者变成了游走在废墟之上的人。 松田阵平的手轻拍她的脊背,连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吗?” “我……”云居久理低头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手里还握着那个从地里找到的某个被人踩扁的炸弾挂饰,然后又瞧见他手机上挂着的那枚和自己的一样完好无损。 或许这枚被谁踩踏的挂饰,是某一位差点长眠于此的受害者的吧。 松田阵平买的这个小挂饰并不是什么特别款,是他在警视厅附近某个大学城门口偶然看到的,所以用的人应该还挺多的。 云居久理刚才看的时候下意识地以为是松田阵平的东西。 虽然现在知道不是的,但她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很好。 “爆炸……有死伤吗?”云居久理小声问。 松田阵平抿抿唇,很想要用轻松的语气来诉说这件事但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太过轻松化:“目前发现了十具尸体……都是因为炸弾爆炸的时候躲闪不及。” 只是发现了十具尸体。 从爆炸的楼层来看,绝对不可能只有那么简简单单几个人的死亡。 “传真炸弾犯”在这个国家犯下了太多累案。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手里了。 云居久理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摩天轮车厢上的时候,松田阵平会流露出那样的一面。 在面对真正的生死存亡之际,他能够在自己和探寻下一个炸弾地点,选择让更多人活下来之间选择后者。 他们两个人在彼此拥抱的时候,看到了的都是灰色的世界。 满目尘埃,即使是天空中漂浮的云层也是泥灰色的,像是堆积着不愉快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化成一座座大山压下来。 人群里面还有很多这次来采访的记者们。 他们采访了伤员、采访了一些警察,还做了很多实施记录的报道,但这一切都没有一个人的到来足够有爆炸性。 “天啊?我没看错吧?那是喜多总长吗?” “是的是的!天哪,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喜多总长!” “喜多总长都被‘传真炸弾犯’惊动了吗?快!摄像机!快!!” 所有原本在采访受害者的记者们一拥而上,却又自觉地和对方保持一个基本的距离,没有让自己的位置太过靠前,因为对方的身边聚集着很多保镖。 那些穿着西装革履耳朵里面戴着无线电蓝牙的保镖们,自动在前面集结成了一个人墙,保护着里面某位不能被触犯的对象。 云居久理听到了那个名字。 ——喜多结一郎。 “他怎么来了?”松田阵平小声说道。 云居久理抬头看过去:“什么人?” “东京最高检察厅,检事总长。”松田阵平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 落入云居久理的心里,犹如一块巨石压住了她所有的呼吸。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位面容慈祥、两鬓斑白的老人在所有人的拥簇中,仿佛与所有人都亲密无间但又高高在上地对着所有人表述今天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真的很抱歉,这么晚才来到这里。这都是我们检察厅的疏忽,即使抓到了‘传真炸弾犯’可还是没能阻止她的同伙在外面行凶。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们检察厅责无旁贷。” 他的手里握着一枚银色的拐杖,撑着他朝所有人微微鞠躬。 啪嗒、啪嗒。 闪光灯聚焦在那满头银发之上,他在一左一右两位助理搀扶下,因为年迈艰难而又缓慢地站直腰后眼角似有泪水。 “今日我来到这里,只是作为一个最普通的救援队人员之一。为遭受到‘炸弾犯’伤害的受害者们提供一点微薄之力,检察厅已经备好了救急舱和足够的医疗人员。所有的救治都有我们检察厅承担,也请大家放心,检察厅一定会让罪犯受到最公正、最严厉的惩罚!” 四周掌声雷动。 灾难现场俨然变成了这位大人物的新闻发布会了。 也是了。 作为领导全国检察厅以及所有检察系统,行使指挥和监督检察厅人员的最高领导。 喜多总长拿着手帕擦拭眼角泪珠,双眸飘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云居久理的身上。 再然后,他眼角的皱纹舒展又绽放些许笑意。 所有人都顺着这位检察厅总长大人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的云居久理。 她因为被检察厅总长注意到,而变成了所有人万众瞩目的对象。 无数双眼睛都落在了云居久理的身上。 大家都认出了这是最近最炽手可热的律师小姐。 他像一位慈爱祥和的爷爷,像是看到了心爱的晚辈,拄着拐杖三步并两步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而来,又因为腿脚不便而驻足不远处的只能朝着云居久理伸手,掌心朝下四指微微招了招。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让她过去。 第111章 111:云居 云居久理没有见过这个人。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朝着自己招手。 第241章 但是刚才从松田阵平的表述里面得知,这个人应该就是警察厅最大的领导了。 云居久理因为她的身份问题,没有见过什么官衔特别高的领导。 偶然见到一次,竟然还是这样级别的人物。 并且对方明显是认识她的样子,才会让她过去。 旁边全部都是新闻媒体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云居久理。 她不过去好像又有一点说不过去。 松田阵平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他的脸上有一些碎石块迸溅时划伤了的擦痕。 刚才在安室透的车上,用医疗酒精简单处理了一下。 此时此刻,那些伤口就像是一条条红色的丝线,呈现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侧,又因为表情较为凝重而显得过分深刻。 不远处的白色马自达车里,有两个人也在看着这样的一幕。 “他怎么来了?”安室透握着方向盘,没有拉下车窗。 这辆车是公安特别处理过的反视玻璃车窗,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情况的。 景光坐在旁边,神情也有一点点郑重:“前段时间因为一个伤人案被翻案,再加上神奈川的梅泽案被推翻。最近这段时间检查厅的口碑并不是很好,抓到了‘传真炸弾犯’之后检察厅就一直打算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想要扭转一下国民对检察厅的看法。这次又是‘传真炸弾犯’的再一次作案,由检察厅的总长亲自出面慰问伤员是最好的营销方法了。” 正如景光所说。 自从喜多总长到来之后,一些因为受伤而悲痛的伤员和家属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各个热泪盈眶。 或许对于一些不知情的人们来说。 像这样的大人物能够亲自到达这种危险的境地,是一件非常难能可贵的精神吧。 那些奔波在一线顶着烽火、设身处地站在炸弾前面处理危险物的人,只会因为这些站在摄像头前光鲜亮丽的大人物们几句悲壮难掩的哀悼,短短飘过几秒钟而已,甚至都不会被人们记住。 车内的两个人看到云居久理朝着被所有人奉若神明的老者走去。 二人的眉心都跟着蹙起,不知道喜多总长要和云居久理说什么。 云居久理在走过去的时候,也看清楚了这位慈眉善目老检察官的模样。 个头并不高,微微垂首轻笑着,眼角的微红看起来就像是刚刚真的动容地哭泣了。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犹如丧服般悲悯沉重的黑色西装,里面只有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领结装饰,眼眸垂耷着的时候眼角的皱纹藏着光线照不进去的深沉。他的额纹很重,看起来应该是经常会生气的性格,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和。 “你好啊,云居小姐。我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过你的报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了不起,我都要变成你的粉丝了。”喜多总长手撑着拐杖,身体微微前倾。“你的老师我也知道呢,是公认的律政界不败女王,现在看来,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云居久理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俯首:“您过奖了,我也只不过是遵循着这么多年以来所熟识的法律条令为我的委托人进行辩护而已。” 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但只有明白其中道理的人,能够听出一些其中的门道。 旁边的那些记者们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不知道前段时间云居久理在神奈川赢了检察官的这件事呢? 现在检察厅的总长和这位新人女律师面对面的交流,真的犹如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么云淡风轻心如止水吗? 作为天生对立、会站在原告和被告辩护席上的两个死对头职业。 每次见面的时候,语气里面的夹枪带棒是必不可少的。 在众所周知的“检察厅之年”之前,这些专门报道律政行业的记者们,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律师和检察官碰面的场景。 因为这种时候总是能够听到各种针对对方职业的内涵和挑衅。 但是自从“检察厅之年”结束之后。 所有的舆论风向好像全部都朝着检察厅一边倒了。 即使是多年前出现过一位主打公诉案件并胜率很高的律师前辈,但很快也没落在了检察厅的压力之下,注销了自己的律师执照。 虽然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第三起诉讼就打公诉案子并赢了的新人律师,但这些媒体记者们也没觉得有多么了不起,因为掌握着这个国家法律的毕竟还是检察厅。 很多人想要采访云居久理、报道有关于云居久理的事情。无非也是因为云居久理是一个新人、是一张白纸,有很多神秘的可以引起噱头的话题而已。 和云居久理会如何面对喜多总长相比,这些媒体人更想要知道堂堂一个检察厅检事总长会对一个让检察厅出了两次丑的新人律师说什么。 但看喜多总长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这个新人律师捆绑着检察厅错漏出名的样子啊。 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媒体人直接询问:“喜多总长,检察厅认为犯人是有团伙犯罪,请问对于‘传真炸弾犯’的团伙调查是否有进展呢?” “听说检察厅所逮捕的‘传真炸弾犯’已经找好了律师,就是您面前的这位云居小姐。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要对云居律师说的吗?” 这么明显地希望能够诱发检察厅和云居久理不快的话题,让喜多总长哈哈一笑。 第242章 “罪犯也能够聘请律师,这是国家为了能够让罪犯也拥有合理化量刑的原因。毕竟我国是一个尊重人权的国家,了解罪犯的犯罪心理、让罪犯在明白自己的犯罪事实后心悦诚服地接受审判。所以检察厅也是能够理解律师这个行业存在的必要的。 至于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其余团伙,检察厅还在调查期间。为了不过多透露办案过程这一点还得暂时保密,但是请大家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任由这群犯罪团伙继续行凶。保护我国市民们的安全和财产,是三厅都义不容辞的责任。” 该怎么说呢? 像这样的人能够做到这样的地位,绝对能够听出这些记者们话里话外的引战意味。 他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表达出对云居久理的不友好。 所以记者们也迅速把话题转移到了云居久理的身上,搞得她莫名从这次事件差点被波及的受害者,变成了舆论中心的焦点。 “云居律师,你是怎么看待这次的爆炸事件呢?” “目睹了恐怖袭击对于人民的伤害,您还打算要为罪犯辩护吗?” “听说这次炸弹被置放在东京电视台内,是对全日本的一种挑衅,您觉得这样的行为是什么样的罪犯心理能够做得出来的呢?” 事情好像还没有定论。 他们就已经把被检察厅带走的心鬼侑认为成了罪犯。 松田阵平在旁边听着的时候好像也明白了喜多总长的意图。 云居久理变成了被这些记者们群起而攻之的对象,因为要为“罪犯”辩护,这个律师的形象也从光伟正变得黑暗泥泞。 用和蔼可亲和律师沟通的形象,来让云居久理烘托自己的大度和伟岸。 云居久理慢吞吞道:“我认为,这一切都源自于罪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所给他人带来的灾难。” 她的声音清清浅浅,就像是一汪清水落入了泥泞不堪的沼泽,但悬浮在泥土之上并未被污垢沾染半分。 虽然声音不高,但是听到所有人的耳中都觉得很舒服。 对于云居久理的这个回答,显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 正常情况下来说,不应该先挑衅一下检察厅,解释自己的当事人有可能不是罪犯之类的吗? 云居久理开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产生好奇的话题。 她看着左右两侧对准了自己的摄像头,一字一句道:“因为罪犯对金钱产生了欲望,所以他才会制作炸弹埋放在人流聚集的地方,以此来恐吓警视厅交付一定的金钱来保证国民的安全。欲望是人人都有的东西,但是有的人能够很好地控制,但有的人却任由这种欲望吞噬掉自己的理智。 实不相瞒,因为我的当事人被怀疑成‘传真炸弾犯’而被起诉,所以我听说了这里有‘传真炸弾犯’埋置的炸弾,才会过来调查情况。 但是很不幸,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晚了。炸弾被引爆,所带来的伤亡是真实存在的。不管有多少金钱,多少慰问的话语,也没有办法弥补亡灵和失去了亲人的受害者家属。 可即使如此,还有一些奔波在一线的警员们没有放弃救援,这让我备受感动。” 喜多总长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些记者们听没听出来,松田阵平不知道,但是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内涵的意思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伤害已经带来了,炸弾也已经悉数被排除,检察厅才过来给予一些慰问算什么? 事后诸葛吗? 凭什么那些在危险地带徘徊救人的警察们,就该把这样的功劳让给检察厅呢? 她像一颗凝聚了所有光辉的星星,带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情绪任谁也挑不出她这句话里的错误。 这个小律师的伶牙俐齿,是检察厅最近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跟在喜多总长身后的几个检察官脸色都稍稍有些变动,知道检察厅前来吊唁亡者并愿意给予一定物资和治疗上面的补贴,这笔钱也是从检察厅的活动资金里面调动的。 前段时间因为多年前错判了一场伤人案。 检察厅就支付了一大笔赔偿金早就已经口袋空虚。 要不是为了扭转检察厅的形象,也不会特地提出那么多钱。 但现在所有的铺垫好像都在给警视厅的警察们作嫁衣,几个媒体人对于云居久理所说的话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他们刚才也一直待在这里,对于奔波于一线的警察所付出的一切都是看在眼里的。 这是处理“传真炸弾犯”事件之前的第一次交锋。 云居久理的态度不卑不亢,看不出来对检察厅究竟是什么态度,每一丝表情都尽显平静。 没有对高官的阿谀奉承,也没有即将要面对检察厅的卑懦谦和。 她把自己和检察厅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冷静自若。 一只花骨朵钻出废墟的裂缝,顶着春冬交织的寒冷在风中摇曳舒展花瓣,预告这个国家度过了寒冬城土复苏。 喜多总长也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云居久理发出了邀请。 “云居小姐,我之前也有一个老朋友姓云居。在他去世之后,我非常思念他。现在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的那位老朋友一样,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云居莲花寺这个地方呢?” 云居久理眼底的光芒散去,浮现一层犹如烛火被掐灭之后的渺渺青烟,充盈着她的瞳孔变得尤为深谙。 第243章 第112章 112:来事儿 这位检察厅的总长看起来十分真诚。 周围虽然很多人都不知道云居莲花寺是什么地方,但有的人因为报道过“传真炸弾犯”所以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有几个声音窃窃私语:“云居莲花寺不是京都一个寺庙吗?之前也因为被‘传真炸弾犯’炸毁后来改造成到了别的地方。” 在听到这位检察厅大人提到自己故乡的时候,云居久理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 他的身上有一股雪茄味。 这个味道之前云居久理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检察官身上都有这种味道,上次去检察厅见心鬼侑的时候就在检察厅里闻到过。 “如果我要是能和总长大人的朋友有什么关系,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了。” 这种不动声色的平静表情,任谁也挑不出错误。 一个总长也不会在这里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真的敞开了聊闲天,云居久理不知道他提及的那个“老朋友”是谁,大概率是某种试探。 一直站在喜多结一郎身后的某个检察官上前一步,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之后脸上露出难色。 大概率是备案累累的检察厅需要这位日理万机的总长去处理。 可是看喜多总长的意思,明显是还想多跟云居久理聊点什么,旁边站着的某位警官先生坐不住了。 他抄兜走过来,摘掉鼻梁上的墨镜冲着喜多结一郎笑道:“喜多伯伯。” 喜多结一郎眉心舒展,看着松田阵平微微颔首轻笑:“喔,是松田啊。” 云居久理有些发怔。 嗯?他们两个人认识吗? “这里刚刚有第二枚炸弾被引爆,防爆部队的警官还在附近排查,不知道还有没有罪犯埋置在这里的其余爆炸物,这里也绝对说不上是安全。” 听完这句话,跟在喜多结一郎身后的几个检察官早就按捺不住了,顺着松田阵平的话说:“喜多总长,那我们就先行离开吧,山本长官还约了您商谈事情呢。” 喜多结一郎只能跟着点头,然后看着云居久理笑眯眯道:“今天见到云居小姐,我对我那位老朋友的思念更甚,希望云居小姐有空可以来我的小筑坐坐。之前云居小姐赢了检察厅的那个案子,我很感兴趣,这么有才干的人只做个律师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应该趁着在这样可以拼搏的年纪多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一语双关了。 外行的人听到以为是喜多结一郎作为一个资深老前辈、又是职位那么高的长官,爱戴晚辈作为一个前者的提醒。 毕竟律师和检察官都是要通过司法考试的。 只是成为检察官又多了一个考公的过程。 这两个行业虽说天生不对立,但是也是有一定共同性的。 检察官辞职之后去做律师,律师考公成功晋升为检察官的事情屡见不鲜。 站在惜才的角度来看,希望云居久理能够继续往上面考,成为给国家打工的人肯定是更好的出路。 但这句话听到云居久理的耳朵里,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和这种老狐狸说话,每一个字都是需要斟酌推敲的,真累人。 等人群快要散去的时候,云居久理走到松田阵平旁边,伸手扯了一下松田阵平的袖子:“你认识他吗?” 松田阵平看着她笑:“不算认识,之前我还在拆弾班的时候因为‘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去送过一次资料。那个时候因为我和几个检察官发生了点摩擦,他就过来在中间说和,还说我很像他一个侄子一样性格直白。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检察厅的总长,性格也挺随和。今天见到的时候,八成他刚才连我也忘了,只是看到我胸章上面的名字才顺口叫了我一声而已。” “这么听……你们好像也没有什么交情啊,那你刚才为什么喊他伯伯?”云居久理不懂。 松田阵平看着她又笑了,伸手捏了捏云居久理的嘴角:“人要嘴甜,见到长辈称呼亲近一点准没错。” “……”云居久理。 在旁边车里的两个人看到了全过程。 安室透手撑着脸,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这么会来事儿,跟萩原学的吧?” 景光从自己的背包里面取出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点着最新的时事新闻:“果然不出所料,喜多总长刚来到这里没多久,就已经有报道讲述检察厅总长亲自慰问受害者的事宜了。” 安室透轻哼一声:“动作倒挺快。” 景光合上笔记本电脑,放在了旁边:“新闻内容详细又完整,明显是提前编撰好的,等喜多结一郎一离开就立刻登发。只是刚才看他和云居久理沟通的样子,好像他也知道云居莲花寺的事情?” 安室透也不知道。 连云居久理也不知道。 景光想了想,把这件事记在了心理准备深入调查一番。 毕竟自己答应过了云居久理,要查清楚云居莲花寺的事情。 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确定再没有伤亡也没有隐藏的炸弾之后,这些救援部队的人也要准备撤退了。 但是那些采访的人还没有离开,因为检察厅的人都还没走。 松田阵平他们也懒得管这些当官的人了,确定四周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要赶紧准备去找电视台的幸存者了解事发情况了。 第244章 “伤患都送到小山医生的医院了吗?”云居久理坐上了松田阵平的车,这个时候唉发现松田阵平的脸上剐蹭也开始往外面渗血。“你的脸好像也很严重的样子,过来,我帮你处理一下。” 松田阵平的车上备有简单的清洁药水和ok绷,云居久理捏着棉球给他擦血垢的时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看得云居久理脸颊像是着火了一样发热。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云居久理撕开ok绷得防尘贴纸,铺平沿着松田阵平额角的伤口敷贴。 松田阵平捏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嘴角轻啄了一下:“谢谢你刚才在媒体人们面前给警视厅说好话,我的伶牙俐齿大律师。” 云居久理摸了摸嘴角,被他那嘴角弯起的弧度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说了事实而已。” 松田阵平发动引擎,准备出发,声音也在调侃里尽显无奈:“谁能站在那些聚光灯下面,谁才拥有真正的话语权。世人看到的只是那些被人故意让他们看到的一幕,却看不到真正付出一切甚至是自己生命的警察。” 云居久理看到他的瞳孔发沉。 即使此时此刻有阳光穿透车玻璃落在他的瞳孔之中,却还是照耀不到最深刻的那个地方。 那里是他一生之痛。 就是亲眼见到自己的挚友死于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悲痛。 他对云居久理说:“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想起那段回忆。” “什么?”云居久理喃喃。 他没说话,只是挟着一根烟拉下车窗,瞥了一眼不远处跟着自己的白色马自达,踩中油门朝着医院的位置前行。 找寻真相的这条路,实在是太艰难了。 他已经深陷这样的泥潭。 不希望她也进入这里了。 * 因为爆炸案的缘故,所有的病患全部都被送到了最近的救治医院内。 就很刚好,是小山医生所在的医院。 松田阵平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云居久理看着医院门口停放的几辆轿车,认出了这都是检察官们的车型号。 不出所料的,这些检察官们为了尽快解决掉“传真炸彈犯”的事情,也来调问受害者们当时发生的情况了。 速水悠実站在病患之间,四面八方都是裹着厚厚纱布、唉声痛呼的病人们。 四周之中所凝聚的某种血腥气味,充盈着人的嗅觉,让看到的人头皮发紧。 这些见到了爆炸场面的人们,不管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案发时的惨状,都是这些检察官们想象不到的。 在听说这次事件有死亡的状况后,这些幸存的人们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幸运。 他们经历的才是真正的生死一线。 “我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只是在后备室处理晚上的新闻母带拷贝,然后就感觉到了要比地震还可怕几十倍的动荡。然后天花板就突然从中间裂了一个口子,吊灯和空调全部都砸了下来。我的脑袋就是那个时候被砸到的。” “出事儿的好像是六楼,六楼好像是台长的主要办公区域,还有一些政工人事也会在六楼办公。” “台长今天不在,在处理台内马上要接手的一个黄金档歌声节目拍摄事宜,去跟歌手谈节目安排了。” 速水悠実问了很久,几乎所有人说得都差不多。 第一个爆炸点是在电视台的六楼。 因为六楼上面还有七楼和八楼,所以在六楼直接断层的时候,七楼和八楼里面的人都跟着下陷。 爆炸加上地陷还有石块堆压,所以才造成了人员死伤。 能够进入到台长办公区的一定是电视台内部人员,需要执勤卡。 如果能够调取出案发时的电视台录像带,或者是最近几天的监控摄像头,就能知道是什么人出没在六楼附近了。 自从上次在神奈川输了之后,那位长官就不让速水悠実在插手检察厅任何案子了,但这一次却突然要求他亲办。 速水悠実也很希望自己能把这个案子办好。 毕竟“传真炸彈犯”在日本这里犯案累累,这次来到医院看到这么多受害者,他也觉得非常痛心。 可是检察厅认定“传真炸彈犯”就是前不久逮捕的那个暴走族,叫心鬼侑的人。 速水悠実总觉得…… 他一抬眼的功夫,看到了两个人。 紧赶慢赶地朝着二楼走。 是她? 速水悠実让自己的几个助理继续询问事发的受害者,而自己跟了过去。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来到之后看到已经有检察厅的人在这里,就不多做闲事了,而是转道去了二楼边角的一个病房内准备去问一问那个人。 刚走到门口。 云居久理就听到里面女人声音的温柔细语,还有红谷升假模假样的呻吟。 第113章 113:烧伤 房间里面除了红谷升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穿着珠光宝气,烫着一头松软的大波浪,端着茶杯的手指上戴着一枚切割工艺非常奢华的大钻戒,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样的人身价必然不菲。 云居久理推门进去的时候,二人正在细声软语的互相依偎,看起来就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密。 女人的年纪不大,约莫也只有30出头的样子,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非常年轻态。 第245章 见到有人来了。 女人才放下手里的杯子,从床边站起。 她的仪态很好,抬眸打量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时候,有一种审视和观察的意味。 松田阵平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对那个女人说:“我要询问爆炸案发当时受害者,不相关人士请先出去。” 那个女人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声音不冷不热地响起:“病人现在身心不适,不适合口述。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是东京电视台台长的夫人。” 喔。 这位就是东京电视台台长的夫人啊。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红谷升,这个家伙一副病弱公子的模样,引得这位女士异常关切。 红谷升伸手,拉了拉台长夫人的手,声音软得像棉花:“别这样说,配合警察也是我们身为公民的责任啊。我也希望能够尽快抓住犯人严惩,该有的流程还是要配合一下的。” “可是医生刚刚说了,你需要休息啊。”女人换上亲切的表情,伸手抚摸着红谷升的脸颊,一副心疼坏了的模样。 云居久理打量了一下病房的构造,应该是这家医院比较难订的vip专属房间。 不仅有单人的浴室,而且还有专属衣架衣柜以及陪护病床。 八成是台长夫人为了自己喜欢的这个牛郎,一掷千金定下来的吧。 不过看这位台长夫人这么堂而皇之的和牛郎产生各种暧昧关系,大概率也不是很在乎自己丈夫了吧。 小坂小阳说电视台的台长是靠了裙带关系才能走到台长的位置,这位台长夫人刚才连搜查一课的刑警都不在乎,却因为红谷升的几句话就走出了病房。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小看了这个人。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 但是有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已经不吃这一套了。 尤其是生活在社会顶层的人们各种阿谀奉承的嘴脸,这些人都是见识过的,绝对不会因为简简单单几句好听的话就沦陷。 松田阵平走过去,伸脚勾着旁边一个凳子坐在上面说道:“别演了,不就是腿受了点伤吗?摆出这样一副快死的样子也博取到了同情,起来,有事问你。” 上一秒还一副虚弱病危姿态的红谷升立刻坐了起来,然后伸了个懒腰并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神采奕奕地拆掉自己手臂上根本什么都没有裹到的纱布。 “能给尊贵的刑警大人提供线索,真是我的荣幸不知道,你想要问些什么呢?” 这个人一张嘴,话虽然说得很恭敬谦卑,但是那副吊儿郎当得语气一点都感觉不到任何的尊重。 不过红谷升这个态度意外的竟然还挺配合? 松田阵平也懒得跟他废话:“你和东京电视台台长夫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红谷升“哎呦呦”了一声,伸手抓了抓自己齐肩的长发,在脑后随意绑了一个马尾:“我不认为这件事跟今天的这场事故有什么特别关系,这个属于我的私人隐私问题了,我无可奉告。”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松田阵平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在来的时候,小坂小阳其实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电视台台长夫人是红谷升的客人,把红谷升引荐到了电视台做一个广告宣传而已。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是啊,这件事情确实和今天的爆炸没有关系。但我猜你今天应该也是第一次到东京电视台吧,你是怎么知道第二颗炸弾的位置?又是如何知道最近的逃生通道在什么位置呢?” 在松田阵平问出这句话的时候。 红谷升的表情微微有些变动,但很快又被那副嬉皮笑脸的德性掩盖:“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因为第二颗炸弾爆炸的时候云居久理并不在。 只有松田阵平知道在他把扎穿红谷升腿部那根钢筋拆掉之后,红谷升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临危不乱和指引他带着自己往最快通往地面位置的场景。 松田阵平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会跟自己装傻,所以说得也十分直白:“正常人是看不懂这款型号炸弾的读秒的,但是你却知道距离爆炸还有三十秒。” 云居久理在旁边听着微微蹙眉。 虽然这个时候她插不上什么话,但一直都在观察红谷升的表情。 怪不得刚才松田阵平让台长夫人也出去,可能也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另外别的什么人听到吧。 红谷升才不管这么多,他仗着松田阵平没有证据直接把装傻进行到底。 见红谷升不承认,松田阵平索性也换了一个话题:“前段时间我在整理搜查一科的成就档案时,发现了多年前有关于你父亲的刑事记载。听说在你父母死后,你就辍学去酒吧驻唱、辗转游走于各个夜店、酒吧、ktv。现在成为一家风头正盛的bar老板,手持上亿资产的你,真的很不容易。” 上亿? 云居久理有些诧异。 她是没有想到自己眼前这个平日里只会“宝贝”长、“宝贝”短的人居然这么有钱。 有这么多钱,足够可以上岸反水去做点别的什么营生了。 虽然云居久理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但也听小坂小阳说过一些为客人提供情绪价值的艰辛。 这么看来,红谷升继续从事这个行业应该也不是为了钱。 如果不是为了钱,那么还能会是什么呢? 红谷升的笑容从随意变得有些刻意:“那我没想到刑警先生居然对我的事情这么在意?居然还特别去调查过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想要成为我的客人呢,真是轻浮啊。不过我可不接男客人,更不接警察的单子哦。” 第246章 “……”云居久理。 这乱七八糟各种调侃的姿态,就连云居久理看着都觉得来火。 不过松田阵平今天倒是很有耐心地坐住了听红谷升胡诌。 红谷升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被松田阵平救出来就有任何的想法变动。 云居久理也知道一些有关于红谷升的事情。 他在父母去世之后,就彻底恨上了当时对着绑匪说自己爸爸才是某个高官的警察,并把这种仇恨延伸到了整个警察行业。 云居久理不知道他在这些年都遭遇了什么。 但是能够从一个刚刚成年还不能完全称之为是男人的男孩,变成这样一个左右逢源,能够在各种人群里面混到一席之地。 肯定也很不容易吧。 红谷升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碰巧这个时候有医生过来检查他的情况。 来的也不是别人,而是一直在帮云居久理处理她失忆症的小山医生。 云居久理看到小山医生推开病房门走进来的时候,有些诧异:“小山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啊?” 小山医生看到两个老熟人的时候,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真巧啊,因为有大批被爆炸事故波及到的受害被送到附近的医院。而医护人员的人手不够,所以我就被我们医院派过来帮忙了。” “这样啊。”云居久理随意跟他寒暄几句,然后看着小山医生走到红谷升面前帮他拆除绑腿的纱布,跟着问道。“小山医生,受害者们的情况都如何了?” 小山医生一边帮红谷升拆纱布清创,一边说道:“受害者们多达300余人,受伤情况各不相同,有的受伤情况比较轻微,简单包扎一下基本上就可以离开了。但是有的因为距离爆炸点比较近,各方面内脏受损还在抢救。” 他的手法很娴熟,给红谷升处理伤口的时候红谷升倒是没有继续大叫。 云居久理看着小山医生,忽然开口称赞:“小山医生不仅擅长神经科而且还会催眠,今天很多被送过来的受害者们有大部分都是烧伤吧?没想到您是这样全方面发展的人才啊,小山医生之前处理过烧伤病患吗?” 小山医生和她闲侃的语气一直都很熟稔,连忙笑道:“那倒没有,我今天来也只是简单帮忙打个下手、处理一些我能处理的病患而已。” 他在撒谎。 云居久理看着他清创的袖口上沾着的黄白色蜡状固体,以及小山医生进来之后就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菌药剂味道,知道他之前肯定接触过苯扎溴铵。 这是烧伤科专用的伤口表面活性药物。 他肯定是刚从上一个烧伤患者那里过来的,袖口的药物还没有干涸,呈现出胶状黏稠质感。 似乎是察觉到云居久理一直在盯着自己,小山医生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袖口往里翻了翻,用里面的袖子遮盖住了苯扎溴铵。 “好了,这段时间伤口不要碰水。”小山医生起身,对红谷升叮嘱了一些常常能听到的话语后,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云居久理他们也跟着小山医生一起出去。 简单问候几句之后,云居久理看着小山医生离开的背影,耳边听到松田阵平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 “有人比我们早发现了炸弾的位置。” 第114章 114:黑桃 “什么?”云居久理一时之间没有听懂松田阵平这句话的意思。 松田阵平又重复了一遍:“第二颗炸弾的杀伤力完全不同于‘传真炸弾犯’作案以来的任何一次,如果和之前的那些相比,第二颗简直就像是奶娃娃手里的鞭炮。” 没有什么杀伤力。 甚至在爆炸的时候,地面连一点震动都感觉不到。 这不太像是“传真炸弾犯”的手法。 云居久理得心里也揣着一件事,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小山医生要和他们说谎。 前天在检察厅见到心鬼侑的时候,云居久理注意到了她右手的烧伤。 那种烧伤程度从伤疤范围来看应该是很严重的。 原本云居久理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小山医生在这一点上撒了谎,云居久理就下意识地把心鬼侑和小山医生进行了一个联想,这是源自于她内心深处的某种第六感。 而且红谷升所在的是vip病房。 如果小山医生真的只是他所说的过来帮忙打下手,为什么会来照顾一个vip病患呢? 云居久理想事情想得有点入神,突然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被人捏了一下。 但这一下不是轻捏,而是用两只手把她两边脸颊拉得微微有些长之后,又用手指揉搓了一下她的嘴角,让她露出一个被扯出来的笑容。 “干嘛啊。”云居久理伸手要拍掉他的手,但是却被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阻止。 他抚摸着云居久理脸颊的动作并没有特别的暧昧,但是眼神却异常温柔,里面蕴含着星河般深谙的柔光。 “真可怜啊。” 云居久理的头顶冒出来一个“问号”:“什么啊?” 松田阵平什么都没有说,就是莫名其妙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就开始把她的脸当成了某种毛绒玩具任意揉捏了一会儿,拉进他的怀里。 “让你一个人去面对那种家伙们,我真受不了。” 云居久理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在说检察厅的人吗?我没怕的,你不用担心。” 他抱得更紧了。 第247章 云居久理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神奈川处理了梅泽一见的事情之后,或许这位刑警先生也明白了一些检察厅里面发生的弯弯绕绕。 他是一个很直脾气的人。 虽然之前云居久理开玩笑地说他以后就朝着警视总监这个职位努力,可他绝对做不来今天上午喜多结一郎在摄像机面前所说的那种冠冕堂皇话语。 当警察靠的是一颗良心。 当官靠的是一张嘴。 云居久理还是能明白这一点的。 其实他们要的也不多,只不过是一个真相而已。 云居久理想要知道云居莲花寺为什么会爆炸,想要知道十三年前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跟着爸爸进了玻璃屋的那些人到底是谁。 所谓真相。 轻飘飘的一个词语,对于普通人来说付出的却是所有的精力和心血。 她开玩笑道:“那你就帮我把那些人抓起来吧?然后在监控看不到的地方暴力执法一下,给我出出气。” 他笑道:“好啊,把他们都揍成猪头。” 然后,两个人看着对方“噗哧”笑了出来。 在他们两个人没有看到的角落里,速水悠実在他们走远了之后才走了出来,然后停*在红谷升病房门口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 东京电视台被恐怖袭击而造成三人死亡、一百余人重伤、两百余人轻伤这件事一经报道就成了人人皆知的恶性新闻。 只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事情。 东京很多大型人流聚集点都被关闭了,就是因为“传真炸弾犯”喜欢把炸弾放在人流多的地方。 禁止人流聚集这个指令还是警察厅设下。 也是担心“传真炸弾犯”在作案的时候,造成过多的人流受伤。 可即使如此,还是在很多地铁站附近发现了小型炸弹。 伤亡人员还在增加。 整个日本都被这一次的恶性事件惊动,所有电视台都在报道着这一事件。 上面的领导们也开始问责,为什么这个炸弾犯能够屡屡在日本国土上得手,平日里的排查是怎么做的云云。 松田阵平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 伊达航带着新人回来之后就被松田阵平拽到了旁边。 安室透和景光也在。 他们四个人找了一个警视厅,犄角旮旯的小屋子开始讨论这一次“传真炸弾犯”来势汹汹的作案。 松田阵平第一个说:“这件事有问题,爆炸点在东京电视台的六楼,那里是台长的办公区域。进入是需要员工通行证的,而且上面还有两层楼。如果是为了杀人,一楼才是最好的安置地点、如果是为了恐吓,应该把炸弾放在更显眼的地方。” 安室透跟着点头:“六楼既不是人流最密集的办公区域,也不是最显眼的地方。相反根据公安排查的炸弾位置来看,甚至还是较为容易暴露的通风管。” 说到这个。 身为诸位资料库的景光拿出了自己的一张照片。 上面是公安那边找到的东京电视台安排表。 “你们看。”景光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景光手指的位置。 那里是东京电视台台长的日程安排。 从爆炸时间来看。 东京电视台台长那个时候应该在自己的办公区域里面办公的。 但因为碰巧因为今天小坂小阳也来了,电视台台长亲自前往查看小坂小阳所拍摄的节目彩排,躲过了这一劫。 * 公安那边也忙成一团。 安室透一边要处理组织的事情,一边还要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 所有人看着逐渐西沉的夕阳,都开始提着一颗心脏到处巡逻。 再过六个小时。 第三封传真就要来了。 这是“传真炸弾犯”惯行的套路了,在数字为【2】的时候就让电视台爆炸,这代表着最后一天的炸弾只会更加可怕。 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为了钱了。 而更像是针对警察的某种报复。 “传真炸弾犯”厌警。 这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 在这种时候,那些原本应该保护市民安全的警察反而要比普通市民还要危险。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连带着很多警察们在巡逻的时候都增大了警力分配,还从别的县区提前调配来了几个实习期的警察。 有几个本来是要跟着松田阵平,但是因为他主动跟目暮警官说自己没有多余的耐心去带新人,目暮警官也比较体恤松田阵平想要抓到“传真炸弾犯”的心情,再加上新调来的伊达航很有领导风范并主动承担了带新人的职责。 所以木目暮警官就把几个新人都交给伊达航了。 云居久理因为是心鬼侑的辩护律师,所以也需要知道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尽管不能去进行涉案位置的搜查,但还是有一定的调查权。 栗山绿捧着一大堆松田阵平收拾出来的“传真炸弾犯”相关案件卷宗,好不容易和云居久理一起塞进了出租后车厢里,上车后没多久云居久理就要下车。 栗山绿有些奇怪:“你要去哪里啊?” 云居久理一边拆安全带,一边拉车门:“我要去一趟医院,你把东西带回去吧。” “我们把东西放回律所之后一起去吧,然后我跟你一起吧?现在到处都不安全,你一个人……” 第248章 “我没事的。”云居久理说完,走了出去。“东西放回到律所之后,你帮我把四年前的档案单独整理出来等我回去看就行了,谢谢。” “好~那你小心一点喔。”栗山绿扒着车窗叮嘱。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街角,确定了医院的位置。 红谷升见她折返回来,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挂上那副嬉皮笑脸的德行:“咦?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是单独来见我的吗?” 云居久理走过去,把红谷升从病床上提起来。 红谷升大叫个不停,但云居久理却充耳不闻。 她冷静到了极致的声音,如附骨髓:“第二颗炸弾是怎么回事?” 云居久理的表情太冷酷了,有一种“你最好给我实话实说”的意味。 红谷升的领子被她扯在一起,就连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袖口都被扯开了,露出了里面裹缠的纱布。 因为被纱布裹着,所以导致他的那一块皮肤变得有些发白。 “你在说什么啊……”红谷升还打算继续跟云居久理装傻。 云居久理知道松田阵平不会无缘无故问他炸弾的事情,但是红谷升不喜欢警察、包括红谷升身边的那些伙伴们都不喜欢警察所以自然也不会在松田阵平在场的情况下什么都交代。 现在没有警察了。 也没有别人。 云居久理想要赌一把。 “小坂小阳说你去电视台是谈合作的,你出事儿的为什么会通往员工所乘的直达电梯?谁给你的通行证?”云居久理一边说,一边从红谷升的怀里开始摸。 “哎,这里不行,别摸!”红谷升怪喊怪叫着,一副云居久理在轻薄他的样子。“摸我可是要给钱的,你……” 他话音未落,云居久理手速也非常快,把他腰部位置缠着的纱布全部撤掉,然后从里面扯出来一张电视台员工通行证。 云居久理抓到了他的小辫子:“哪儿来的?” 红谷升见东西被她找到,索性也不隐藏了:“当然是我客人给我的呀……” “第二颗炸弾是你放的?”云居久理不理会他的装傻充愣,如果真是点是台长夫人给他的,为什么不敢拿出来? 云居久理说得这么直接,红谷升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他脸上的嬉笑突然全部收了,回去变成一种从未在他脸上呈现过的某种沉重。 这让他看起来没有那么轻浮也没有那么吊儿郎当了。 忽然,他轻笑出声:“真拿你没办法,算了,谁让你这么可爱呢?还真是被黑桃说准了,你会折返回来的。” 黑桃。 四花色最后一个名字终于出现了。 云居久理一点都不意外。 她就知道这伙儿人肯定还隐藏着一个。 上次在处理梅泽一见事件的时候,就知道这一点。 云居久理哼笑了一声:“是吗?这个人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我拙劣的演技骗不了你的警察男朋友,还说他能直奔来找我就是觉得第二枚炸弾有问题。所以如果你们去而复返回来的时候,你的身边带着你的那个警察男朋友,就让我告诉你们东京电视台的台长有问题,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可如果就只有你一个人的话……” 他笑得耐人寻味。 云居久理蹙眉:“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怎样?” 红谷升朝着她身后努嘴:“那你就回头看看。” 云居久理心一惊,回头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闪过,朝着自己而来。 第115章 115:喜欢 警视厅的办公区域内忙成一团。 尤其是公安部位置,更是聚集着很多警视厅公安,围着整个警视厅的走廊内部。 外面也有很多刑警在忙碌之中喝口茶的工夫,讨论着有关于这次“传真炸彈犯”的事情。 “今天公安的人都来了呢,看样子抓住‘传真炸彈犯’的事情势在必得。” “谁说不是呢,毕竟那个罪犯害死了这么多人,这一次还轰动了内阁大臣们特别针对此事召开会议。” “检察厅不是抓到了首脑吗?首脑没有交代自己的同伙们吗?” “肯定没有啊,如果交代了的话,就不会有电视台爆炸这件事了。” “电视台爆炸不会就是同伙们为了救自己的首脑,做出来的事情吧?毕竟之前几次恐怖袭击的时候都会说出自己要勒索多少钱,可是这次一直都没有跟警视厅谈条件耶。” 外面的人在喋喋不休地讨论着。 屋子里的四个人也面对面坐着沉默不语。 别人想过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早就讨论过了。 距离第三封传真抵达还有最后五个小时。 外面的天色浓重,犹如让人一眼望不见头的万丈深渊。 松田阵平站在窗边,手里点着一根烟。 明灭星火一直燃烧到烟的尽头,蓄着绵长的白色烟灰条。 身后的景光捧着自己调查来的资料,一字一句念道:“东京电视台台长是靠着他夫人才得来的这个职位,不过听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一直不好,台长夫人多次被爆出轨而台长也和自己的年轻女同事经常传出绯闻。这两个人的婚姻更像是某种名存实亡的‘合作婚姻’。” 伊达航轻飘飘地评价道:“这种现象对于某种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婚姻来说,太正常不过了。我听说他们现在好像还准备离婚?” 第249章 景光点头:“是的,不过因为电视台台长一直不同意。因为自己一但和自己的夫人离婚,也就意味着自己也会丢掉这份工作。” 虽然他们觉得台长夫人不至于为了离个婚,就对自己丈夫和那么多电视台工作人员下手,还打着“传真炸彈犯”的名义做着这些事。 但明显有一些人开始着急了。 今天喜多结一郎来到这里,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了给检察厅的人拉场面的,但是景光不这么认为。 “你们知道喜多结一郎离开之后去见了谁吗?” 其他三个人都看了过来:“谁啊?” 景光拿出一张照片摊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照片上面显示出来的男人,就是方才他们一直在讨论的东京电视台台长。 看着伊达航和松田阵平露出不解的表情,安室透代为解释:“其实我们公安注意检察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和hiro卧底的时候发现我们所在的这个组织和检察厅有一些瓜葛。”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两个刑警坐不住了。 伊达航第一个站起来,一拍桌子:“什么他们竟然敢跟黑色势力勾结?是什么人?居然有这样的胆子!” 他很生气。 不仅仅是因为检察厅之前好几次让警视厅的刑警们吃瘪、从警视厅刑警手里抢案子。 还因为身为检察厅的机构,本身就是代替内阁掌管全国刑事案件审判的地点。 如果在这里面做点什么手脚,那可真是…… 松田阵平扔掉了手里的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仔细端详着景光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沉思良久。 其他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突然看到松田阵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照片就伸手去摘自己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外走。 坐在门口的安室透拉了他一下:“你要去那里?” “我终于知道那里不对劲了。”松田阵平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跟了出来,然后看到松田阵平飞速走向楼下的背影。 “第二颗炸彈我根本就没有见到是什么样子的,所有人都觉得第一颗炸彈是‘传真炸彈犯’安置得就自然而然地认为第二颗炸彈也是‘传真炸彈犯’的杰作。但是错了,有人借着这个机会想要趁乱做点什么。至于想要做什么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想清楚,可是在刚刚诸伏提醒我了。” “到底是什么啊?”伊达航要急死了,事发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外面照顾伤患和控场,根本就不知道第二颗炸彈的事情。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不知道在拨给谁,只是一边按着上面的按钮一边朝着楼下走:“有人提前洞悉了‘传真炸彈犯’的意图,她能够猜到炸彈被‘传真炸彈犯’埋放在东京电视台,想必有一个人应该也能推理得出来。” 伊达航问:“什么人?” 松田阵平站住了脚步,他看到自己手机里面显示的打给“久理”的电话闪烁着“忙音”状态,心一沉。他的声音也跟着变得尤为喑哑,缓缓说出了一个人。 “我们的老前辈,梅泽一见。” * 云居久理的速度要比那个人更快,在对方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迅速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带把对方摁在了红谷升的病床上,以一个擒拿的手势让对方完全无力招架。 看到对方身上所穿衣物的时候,云居久理露出了“果然是你”的表情。 “小山医生,原来你真的是黑桃。” 小山医生也没有反抗的意思,而是任由云居久理摁着自己,手高高举起:“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你既然能一个人过来就说明了你已经把自己从松田警官的立场上暂时摘了出来。中条说你是一个非常适合加入我们的人,我也是拿出百分百的诚意才会出现在这里。” 云居久理得手上用力,眼睛眯起:“我知道了,是不是梅泽一见猜到了‘传真炸彈犯’埋放的炸彈地点?所以就让红谷升靠着自己和台长夫人的这个裙带关系,进入东京电视台内……你们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云居久理在问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了那个被检察厅逮捕的人。 很多事情被串联起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只能想到一个人:“你们是为了给心鬼侑铺垫她并非犯人的机会吗?” 心鬼侑的手臂有烧伤,刚才在警视厅的时候,因为云居久理是她的辩护律师,所以刻意查过心鬼侑更早的流水记录。 不出云居久理所料。 “心鬼侑的手臂是被你医治的,你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外科医生,你是烧伤科的专家。你的学术论文曾获得过xt33的量级评判标准,并还成为你职评上很漂亮的一笔记录。另外,你还是担任神经外科医师职务7年整,今年就是你刚刚转行成为神经外科主治医生。”云居久理说着,语气开始发沉。 她想到了一件事。 之前在神奈川的时候,她曾经拿梅泽一见的案子要挟中条青方,回答自己他们是不是有私藏的武器。 红谷升那个时候承认了,并声称已经把东西转移给了自己的伙伴。 “所以那些东西不会是转移到了小山医生你的医院里吧?你、还有你,不,准确来说还有梅泽一见和中条青方,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想要做什么?” 红谷升为她的聪明鼓掌:“真了不得啊,这么简单就推算出了我们的关系。没有错,包括那个和你在云居莲花寺生活了三年的心鬼侑,更是我们这个组合里面代号为‘小鬼’的伙伴。所以诚如你所说,在心鬼被检察厅逮捕之后,梅泽说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想办法早点救出心鬼侑。而其中一个方式,就是抓出真正的‘传真炸彈犯’。” 第250章 云居久理的心跳微微恢复少许。 什么什么? 所以心鬼侑不是“传真炸彈犯”吗? “小山医生是搜查一课目暮十三的朋友,所以借着这个关系打听到了‘传真炸彈犯’两封传真的内容。梅泽一见之前还是刑警的时候也调查过‘传真炸彈犯’一段时间,所以猜测两份传真内容指向的地点就是东京电视台。 然后又很刚好,东京电视台的台长夫人是我的忠实客户,逢场必来。我就跟着她进入了东京电视台内,准备找一找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线索。” 云居久理怒了:“你们既然早就知道东京电视台就是炸彈所在地,为什么不告诉警方?!” 红谷升举起手来,做了一个十分无奈的手势:“警方?喂喂,梅泽猜到炸彈地点距离爆炸只有短短一个小时而已。我们又不是什么热心市民、更不是什么身负正义感的路人侠客,我们只关心我们同伴的命运。另外,那也只是梅泽的推测而已,就算说了警察会相信吗?再说到东京电视台有可能有炸彈的时候,我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地跑过去了啊。” 云居久理直接揭穿他的画外音:“而且还是因为如果警察封锁了炸彈现场,你们就没有办法得知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事情,更没有办法救心鬼侑了吧?” “没错,当然也有这一层原因。不过你能不能先把‘黑桃’松开?他快要被你勒死了。” 云居久理的手臂没有松力,紧紧箍在小山医生的喉咙处:“那你们把这件事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目的?想让我入伙帮助你们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案子?不可能的,我不揭穿你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跟你们……” 小山医生倒是没有红谷升那么喜欢大喊大叫,他的声音平静无比。 “云居小姐,你真的喜欢松田阵平吗?” 云居久理的手臂微微僵硬,力道更加发紧。 虽然小山医生背对着云居久理,但他似乎能够猜到云居久理此时此刻的表情。 “云居小姐,上次的催眠,激发了你内心深处的声音。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你……讨厌警察。” 第116章 116:放火 松田阵平他们从警视厅里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去妃律师事务所,而是直接去了红谷升所在的医院。 可是到地方的时候他们却发现,医院的病房里面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云居久理看着空荡荡的病床,上面的温度已经消失了,说明人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伊达航去问了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都说没有看到。 今天被送过来的伤员太多了。 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其中某一位伤患去了哪里。 这是怎么回事? 白天松田阵平过来的时候,红谷升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咽气。但是现在却提前离开医院,就像是为了躲着谁似的。 松田阵平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色变得更加暗沉了,距离零点还有最后三个小时。 * 云居久理口袋里的手机从有电到没电,都是因为松田阵平一直在给她打电话但是她没有时间接听。 她跟着小山医生去了负三楼。 红谷升拄着拐杖跟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要他们等一等自己。 “我是一个伤员啊,你们能不能稍微等一等我?真是过分……” 他的伤势还挺严重的。 整个小腿被钢筋贯穿,每走一步就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云居久理没理他,站在小山医生的身后,看着面前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变成了负四楼。 在电梯拉开的时候,里面刮出来的冷风犹如钉子一般刺痛着云居久理的皮肤。 眼前所看到的走廊,闪烁着青白色的灯光。 冷白色调的瓷砖地折射着这种犹如隧道一般荒纪的光芒,仿佛再往前走就是地狱最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有一股死亡的气息。 这里是停尸间。 小山医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云居小姐,你不害怕吗?” 云居久理所当然不害怕。 她现在是心鬼侑的辩护律师。 这些家伙们虽然品行不端,好像在密谋着什么很可怕的大型事件。 但是从上次梅泽一见那个案子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对自己的同伴还是很好的。 好在上次梅泽一见的案子里,云居久理也算是给这些人留下了一个还不错的印象,他们应该不会对她动手。 走在楼梯间的时候,面前仿佛有一片灰色的雾雨。 这都是因为四周的空气过冷而造成的,看起来就像是蕴含着某种危机的巢穴。 云居久理看到左右两侧有几扇门。 门上面没有贴什么标识,而且还虚掩着露出里面空旷的区间,从地上的灰尘来看,有车轮搬动东西的痕迹。 云居久理猜测之前公安们怀疑的“迷途之鹿bar”所藏枪械有可能就是被运输到了这个医院负四楼的停尸间内。 虽然很多医院都会配备停尸间。 但实际上几乎用不到。 因为日本这个国家对尸体的态度是很尊重的,有家人的会被立刻带走,没有家人的也会立刻由专门人员送往殡仪馆。 再加上小山医生的身份比较正面,把东西藏在这里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第251章 但现在大概率又挪到了别的地方。 刚才在医院的时候,红谷升也暗示性地承认了东京电视台里第二颗炸弾是他放的,所以心鬼侑的车行里被检察官们查出来的那枚炸弾应该确实就是这伙儿人的。 云居久理觉得事情好像有一点难办了。 看样子检察厅是有备而来的。 云居久理置身于黑暗之中,眼睛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薄膜,不管看什么东西都像是隔着一层似的。 他们走了很久。 一直走到负四楼的尽头。 直到看到了一扇门。 他们才在门口停下。 “云居小姐,我想我们五个人的故事你也已经知道了,但有一个人的故事,你现在还不清楚。这个门里就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小山医生说着,在这个人数里面把心鬼侑也算了进去。 他的语气凝重,在这个本就低压的环境里又增加了几分寒意。 “另一个人啊,就是你。”小山医生的手摁在门把手上的指纹读取屏,门上传来“滴”的一声轻响,并拉开了一条缝。 云居久理皱眉:“你们调查我?” “你忘记了梅泽一见之前是做什么的了吗?他是刑警,一直在调查检察厅和其他两厅的事情,他在身为警察处理的最后一个事件就是云居莲花寺的爆炸事由啊。” 小山医生站在门口,并没有问云居久理要不要进去,而是把门半拉着让里面的荧光闪烁着,犹如一只具有诱惑力的手在不停地朝着云居久理伸展,抚摸着她那颗好奇心。 “云居莲花寺爆炸的事故现场除了你的养父死亡之外,还有另外几具尸体。那些尸体,可都是检察官啊!为什么检察官会和你的养父一起死于云居莲花寺?为什么云居莲花寺爆炸后会发生火灾?只要你进去,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这个门里面的东西就像是潘多拉魔盒。 云居久理很想要看一看里面是什么,但是又被理智限制。 “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又故弄玄虚地跟我打哑谜?” 小山医生笑了笑:“因为我们想要知道,你和松田阵平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我们最后顾忌的点。” “听不懂。”云居久理冷言。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完全性失忆症治疗方案吗?就是让你和你身边最亲近的人时常回顾一些曾经发生过的某种记忆深刻场面,再搭配我的药物辅助和催眠来进行治疗。 但是在你们去神奈川之前好像都没有什么病情的进展,之前我以为是治疗方案出现了问题,但后来你们说在经历高强光和巨响之后有记忆地追溯,这就说明了我一开始的判断是没问题的。 你对松田警官的感情,是因为你失忆之后听了身边人的转述,误以为自己很喜欢松田阵平而形成的对他的某种依赖,并且把这种依赖误以为是感情?还是你之前真的很喜欢他呢?” 云居久理站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在被小山医生看着的时候,总觉得他像是某种能够窥伺人心的鬼怪,完全看懂了她内心的最深疑问。 或许是因为上次在催眠的时候,小山医生诱导出了她心里的第六感,并从这里做出了推测。 云居久理不懂:“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们想要拉我入伙儿?” “不。”小山医生否认。“我想之前中条应该也跟你说过,他觉得你和我们是一类人。因为你和我们一样,对这个国家的法律很失望。” “……”云居久理。 至于调查嘛。 他们几个人确实调查了云居久理的背景,并做了一些了解。 梅泽一见的手里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了,但是当初作为很多事情的见证者,他脑袋里的内容还是要比其他人多很多的。 在门被拉开之后。 云居久理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因为她看到在这个黝黑房间里挂着的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人的证件照。 照片上面的背景是蓝底,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西装,领口别着一枚以白色花瓣作为装饰的十字架造型徽章。 云居久理在速水悠実的身上看到过这枚徽章。 这是代表检察官的检事徽章。 但是却待在一个云居久理曾经非常熟悉的人身上。 那个人和云居久理印象当中的完全不同,不仅眼睛是完好的而且看起来也要比印象当中的年轻很多。 那……那居然是…… 背奈云墟?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这个是你们合成的?!”云居久理有些恼怒又有些不可思议,虽然这样说但觉得这张照片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为什么背奈云墟的身上会佩戴着一枚象征着检察官的秋霜烈日章? 他不是律师吗? 小山医生笑着否认:“很诧异吧?为什么自己的养父会变成检察官?梅泽说你的养父在成为律师之前,曾经担任过三年地检。因为什么辞职,他并不知道。 只是从秋霜烈日章变成了天平葵花章、从公务员变成私营律师,从主打公诉刑事案件变成了一个寺庙的住持。 你觉得为什么那些检察官们会特地从东京跑到京都找你的养父?又和你的养父死在一处?” 是谁要灭口? 是什么让背奈云墟选择辞掉检察官成为律师? 第252章 云居久理忽然想起了自己在东京电视台门口,遇到那位检事总长大人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云居小姐,我之前也有一位老朋友姓云居。在他去世之后,我非常思念他。” ——“这么有才干的人只做个律师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年轻的女孩应该趁着在这样可以拼搏的年纪,多为自己的前途着想。”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云居久理就觉得那位总长大人意有所指。 现在看来……原来如此。 云居久理看着显示屏上的那张证件照,感觉四周好像都变成了一个黑洞,把她吸入其中。 恍惚间。 她好像又回到了四年前那片废墟之上。 四周都堕入一片由虚质空间化成的汪洋大海。 她被一个气泡包裹着,就连耳膜也像是泡在水里一样,让旁边不管是谁的声音都变得朦胧模糊。 眼前的所看到的一切景象都变成了波澜。 而这些波澜从蓝色变成了红色。 她看到了那个戴着帽子的人把手里的汽油桶瓶口朝下,倒在废墟的四面八方,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火柴划开一道火苗,冷静而又不做留恋地把手里的火柴扔至在汽油之上。 火势越来越大。 从一开始的一片变得冲天烈焰。 那人拎着汽油桶离开,而自己的思维也和之前一样跟了过去。 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在她驻足原地看着那个人渐行渐远,对方缓慢回头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人在帽檐下的模样。 那张脸她太熟悉了。 是每天早上起床时都能在镜子里看到的人。 是她自己的脸。 第117章 117:黑白 等云居久理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 那些雨滴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溅起一层层炸开团的水花。 四周的视线范围因为连绵不绝的雨幕而变得浓淡不一,界面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云居久理站在车站前等车的时候忽然觉得那种刚失忆时的某种孤寂感又浮现了出来。 在负四楼停尸间里看到的那一幕,让她在现实和回忆里面难以分辨。 耳边是整个世界都破碎的声音,她踩着水坑一步步朝着有光的地方行走。 在回家之后,云居久理也没想到松田阵平会回来。 她顶着浑身被雨水淋湿的身体推开门时,看到房屋内的灯火通明还有刚拉开旁边洗漱间门走出来的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驻足在门口,才想起来走进去:“你、你回来了啊?” 她很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但是顶着雨过来的时候脸也冻麻了,什么表情都挤不出来。 “传真炸弾犯”的事情不是还没有解决吗?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警视厅里面等消息啊,怎么会回来呢? 松田阵平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从旁边扯出来一条干毛巾,盖在她的头上。 他的声音也从毛巾外面传来:“你去哪里了?外面这么大的雨,为什么不叫我去接你?” 他给她打了好几十通电话,云居久理的手机也早就*没电了一直没有时间去充。 云居久理在进屋之后才稍稍感觉到四周的温度有一点提升,她的脑袋被松田阵平揉着,干燥的毛巾稍稍擦去了一些头发上的水珠。 她抬头看了一眼门缝内墙上挂着的淋浴器开关,发现热水已经调整到了最温暖的度数,明显是等着她回来洗澡的样子。 云居久理嘴唇动了动,身上盖着他递过来的干浴巾。 在看到了背奈云墟曾经担任检察官的证件照后,云居久理所表现出来的状态让小山医生确定了她对背奈云墟的事情会有反应。 结合之前去问诊的时候,云居久理说自己在看到爆炸和强声的时候会有反应。 小山医生在松田阵平不在的情况下,给云居久理制定了新的治疗方案。 而这个治疗方案,还要看云居久理自己愿不愿意进行。 ——“云居小姐,你十岁那年就有过一次类似于现在的症状。你所服用的那种谷维素药物,只是针对于你睡眠的安定效果而已,并没有起到一个很好的治疗作用。我想也是因为当时带着你去看医生的那个人更偏向于你的后续情绪问题,没有去寻找什么强刺激的效果,来让你十岁那年的失忆状况得到回溯。 ——23岁这一年,是你第二次失忆。 ——我现在合理地认为,你23岁这年的失忆有可能和你10岁那年的失忆有关。” 10岁那年。 是她爸爸死亡的那一年。 哈伊娜·乔恩在进入玻璃屋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拨人。 那些人的打扮看起来不像是个什么普通的商人,身上的西装从边角轮廓看起来就非常昂贵。 哈伊娜·乔恩在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到了美国,在那里结婚生了云居久理,基本上和日本这边已经断了联系,不知道他为什么在美国呆得好好的要回来,还跟一群人会面。 哈伊娜·乔恩的案子在刑事记档里根本就找不到,哪怕是景光他们翻档案也掉不出来备录。 ——“因为你和我们一样,对这个国家的法律很失望。” 云居久理有些恍惚,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让她没有办法呼吸。 她随便编了一个去见委托人的理由,糊弄了自己晚上的行踪。 第253章 松田阵平说什么她都不太记得了,就是站在松田阵平的面前让他帮自己擦拭着头发。 毛巾摩擦着发丝,传来略微沙沙的声音,就像是有人摩挲她的耳膜。 扑面而来的某种烟草味道冗杂着雨水的清凉,烟气顺着鼻尖划过,冷意袭来的时候云居久理打了一个喷嚏。 他从正面抱住云居久理,把自己的体温诺给她的时候,云居久理听到他略显疲倦的声音。 “热水已经烧好了,赶紧去冲洗一下。” “好。”云居久理应了一声,然后用手扶着已经被擦得半干的毛巾。“你不回警视厅里等传真吗?” “有他们呢。”松田阵平随口说道。 云居久理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伊达航和那两个公安,但是松田阵平对“传真炸弾犯”一直都很伤心。 但凡听到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就会立刻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他怎么会……突然回家呢? 不会是发现她晚上的时候去了什么地方吧? 云居久理偷偷摘下毛巾,看了他一眼,发现松田阵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而是走到饭桌前坐在旁边捧着个资料翻阅。 他刚才像照顾小孩一样把她外面一层水汽擦掉,但是什么也没问。 云居久理想了想,还是主动开口:“那个……” 他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我晚上还去了一趟医院。”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眼神微微放柔,似有所指地又跟着问了一句:“嗯?你那里不舒服吗?” 云居久理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小山医生说的那句话。 ——“你对松田警官的感情,是因为你失忆之后听了身边人的转述,误以为自己很喜欢松田阵平而形成的对他的某种依赖,并且把这种依赖误以为是感情?还是你之前真的很喜欢他呢?” 包括之前在普拉米亚和村中努事件里,松田阵平所说的真正喜欢一个人通过眼神是能看出来的这句话,同时在云居久理的脑海中浮现。 如果她撒谎了……如果…… 云居久理脑袋很乱,手里握着的毛巾好像也变得有了重量,就像是满满当当的一瓶汽油。 她有些失魂,连连摇头:“没什么,有点感冒,我先去泡澡了。” 云居久理拉开门钻进去,然后看着镜子里脸色蜡白的自己发呆。 怎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记忆当中看到那个纵火的人是她自己? 她为什么要放火? 为什么要烧毁云居莲花寺的一切? 之前松田阵平分析,烧毁云居莲花寺的人是为了销毁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她呢? 要销毁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云居莲花寺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她在救援队赶来的时候又在上面添了一把火,彻底把一切东西都变成了灰烬。 站在人群里面的时候,她在做什么? 她在流眼泪。 帽檐下的那双眼睛任由水珠涌出,一颗颗沿着她的脸侧滚落。等到附近的人们都被这场大火吸引而来的时候,她才转身走向人群深处彻底离开了京都。 再之后,她又做了什么呢? 她在复仇吗? 云居久理手握着花洒,让热水淋在自己的身上,褪去一身的疲倦和麻木。 她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多,从失忆之后醒来的历历同时涌现。 她抬头看着右侧镜子的时候,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 良久,她的皮肤被热水泡得发红,思维也被泡得有些发懵。 等她裹着浴巾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客厅的钟声忽然传来一声播报。 0点了。 警视厅的电话也如约而至。 第三封传真准时准点抵达。 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传真上面的内容依旧没有勒索的金额。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一次“传真炸弾犯”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在云居久理得知第三封传真上面内容的时候,呆在原地。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从外观上面来看,好像是某个寺庙的轮廓。 只是在正门上悬挂着的名字,彰显了其名称。 那是云居莲花寺的照片。 第118章 118:买凶 云居莲花寺是什么样的地方,很多人可能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在背奈云墟这个名字被不知道是谁提及之后,就有人想起来了。 “那不是曾经轰动一时的‘邢辩律师’吗?” “就是那个人,主打刑事辩护而且多次在法庭上挑衅检察官,但是在‘检察厅之年’之后就消失匿迹了。” 速水悠実听着自己同事们午后咖啡闲谈的时候,路过旁边蹙眉:“你们在说什么?” 那几个本来在闲聊的检察官站起来,跟他微微行礼。 虽然速水悠実是检察官新人,但是一进检察厅就跟着检察厅长官身边处理事情,所以很多老检察官见到他也不会把自己当成前辈。 “没什么,随便聊聊。”一个人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笑道。“听说‘传真炸弾犯’的案子交给速水你来处理了,要好好加油啊,长官们很看重这个案子来着。” 另一个人也跟着笑:“是啊,这可是一个肥差。处理好了,速水你可以直接从副检事变成检事了。” 这句话看起来好像是在为速水悠実的美好职业进行提前祝贺,但实际上话语里面暗示的内容谁都能听得出来。 第254章 说话的人旁边那位伸手撞了撞他,示意他别说了。 谁不知道速水悠実输了神奈川那个案子之后,那位长官对这件事非常不满意,已经压了速水悠実手里好几个案子了,这一次看起来好像是长官消气了才给速水悠実拨了一个案子,但实际上明显就是打算再考察他一下啊。 如果要是再搞砸了…… 面对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速水悠実并没有表示出多么强烈的不满,而是就着他们刚才说的内容又问了一遍:“你们刚才在说谁?” “速水检察官还不知道吧?凌晨的时候警视厅收到了第三封传真,上面的内容是一张京都云居莲花寺的黑白照片,云居莲花寺的住持就是背奈云墟。” 速水悠実蹙眉。 背奈云墟?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不是在什么新闻上面,而是…… 速水悠実没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但是却因为背奈云墟这个名字导致心里老是被什么事情干扰,而这样的状况一直等到他晚上回家收拾爷爷遗物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东西?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速水悠実坐在爷爷书房的桌前,看着上面堆积着的一堆书本,全部都是各种积了灰的老旧物品。 在收拾的帮佣说道:“是速水先生之前放在老家的东西,因为老家的房子出售了,所以那边管事儿的人寄过来的。” “原来是这样。”速水悠実点点头,刚准备把手里的相册放回去,又被好奇心催促着坐在旁边想要简单翻阅一下。 这个相册上面蒙了一层灰,而且型号也是老旧的相册纸。 富有年代感的东西,总是有一探究竟的必要。 里面基本上都是爷爷年轻时的照片记载,有办公时的也有平日里的生活照。 简单翻了两下之后,速水悠実的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就好像爷爷生前的所有事情都历历在目似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本来也是提前抽空回了趟家收拾爷爷的东西,还得赶紧回检察厅处理事情。 第三封传真到了,想必今天这个国家某个地方会有大灾难降临。 正想着,速水悠実把相册放回去的时候,从某一页的夹层里忽然掉出来,落在速水悠実的脚边。 那是一张合照。 照片上面有两个人,年纪也是一个年轻偏中年些。 他们两个人都穿着检察官的衣服,胸口佩戴着十几年前的老款秋霜烈日章。 中年的那个速水悠実认识,是他爷爷,而年轻的那个…… 速水悠実越看越眼熟,在照片的背面还写着一句话。 ——【赠吾师,背奈云墟送上】 速水悠実觉得自己的手有点抖。 这、这是…… 他突然想起爷爷去世之前,躺在病床上勒着氧气面罩,握着他的手所说的那句话…… ——“希望你能洗刷我的……” 什么? 是什么来着…… * 背奈云墟是自己辞退的检察官之职。 这是景光告诉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有些诧然:“为什么呢?” 人人都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只听说过为了考公撕破头的,没听说过考上了还自己辞职的。 “好像是因为和当时带他的前辈发生了冲突,然后一气之下就递交了辞呈,再然后就成了一个专做邢辩的律师。”景光点头。 云居久理沉默。 ——“有些人告诉我做事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她想起背奈云墟以前对自己说的这句话,那个时候云居久理的年纪小,并不理解这句话里面的含义,以为只是背奈云墟对人生的某种感悟。 但现在…… 云居久理打算先把以前的事情放一放,眼下最重要的是第三封传真上的内容。 为什么……偏偏就是云居莲花寺呢? 第一封的鬼脸,第二封的紫色火焰,第三封的云居莲花寺……不管哪一个感觉都跟她有关系啊…… 云居久理忽然有些心重。 怎么感觉……这次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呢? 不过要说心鬼侑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心鬼侑也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过。 红谷升他们死不承认自己是“传真炸弾犯”的团伙,那么发传真的就是另有其人。 是谁呢…… 难道…… 坐在对面的安室透忽然开口:“是普拉米亚吗?” 屋子里其他几个人都沉默了,松田阵平的手指搭在桌子上转笔。 笔身把空气转成了一个旋,随着五个人的话题深入而变得越来越快。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第三封传真。 上面的数字变成了【1】。 今天是最后一天。 等到凌晨的钟声敲过,就是最大那颗烟花盛开的时候。 普拉米亚到底想要什么? 云居久理最知道。 “是设计图。”云居久理说。“上次在神奈川车站的时候,她问我要我爸爸之前在美国军事基地研发的那款真正的‘火焰’。” 普拉米亚是一个破坏狂徒。 她自负又自信,认为自己的炸弾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也能够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让全世界的人都恐惧于自己的破坏。 第255章 但是,三个多月前在日本,她吃了大亏。 不仅受了伤,而且还被一个日本警察轻轻松松“拆”除了自己的炸弾。 从哪儿以后,她就更加疯狂。 她不明白自己的炸弾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因为自己只是得到了部分设计稿没有完全做成完整版? 所以,她一定要得到哈伊娜·乔恩的完全手稿。 包括哈伊娜·乔恩那价值连城的所有设计稿。 毕竟美军那边也是出了高价钱的。 景光点头:“这段时间我对普拉米亚做了一番调查,她除了是人人皆知的‘火焰’之外,还是欧美那边很有名的赏金猎人。专门负责替一些**白道的人处理没有办法登上台面的事情和人,然后来赚取赏金。 这次在日本栽了,即使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都没有被警视厅和我们公安抓到,说明肯定有人是她的内应。” 而这次的炸弾在电视台爆炸,看起来好像是某种恐怖袭击和恐吓,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提勒索的金额,就更像是某种谋杀了。 “针对电视台台长的谋杀?”伊达航诧异。“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一个电视台的台长?” “自然是有人买凶杀人了。”松田阵平转笔的手停了下来。 四个人同时沉默,云居久理抬头看着他们,知道他们暗示台长夫人是最大的嫌疑人。 当然了,现在也只是猜测。 云居久理站了起来:“我爸爸什么东西都没有留给我,设计图也不在我这里。” 她没有说谎。 虽然仅仅想起的部分记忆不能代表所有,可是云居久理非常确定。 “那些设计稿才是真正的‘炸弾’,爸爸不会把‘炸弾’放在我身上的。”云居久理笃定道。“他让我忘记我的名字,让我跟着背奈先生生活,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他的女儿,就是希望我不要再跟这种事情牵扯上关系,所以怎么可能会把设计稿再给我呢?这不是典型地让我成为那些人争夺的对象吗?” 几个人都纷纷点头,认可云居久理的这个猜测。 但是话又说话来了。 云居久理又话锋一转:“虽然我没有真的设计图,但我可以有假的设计图。” 四个男人的眼睛“啪嗒”一下亮了。 第119章 119:四花色 云居久理虽然没有见过“火焰”,但是有一个人见过。 这个人不仅见过,而且还会动手组装。 组装的零件运来得也很快,公安的办事效率还是很不错的。就是时间非常紧迫,除了绘制出假的设计图之外还要抽出时间来赶紧去找下一颗炸彈的位置。 松田阵平坐在桌子上,外套已经被他拆到旁边的椅背上,两只袖口也撸到了手臂处方便他握工具。 云居久理捧着纸在旁边画构造,看着他一点点拼凑两块圆柱形的透明水槽,然后把一根根管子插在一些云居久理不认识的地方。 “原来这个炸彈是这样的吗?”云居久理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小声嘟囔。 伊达航去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搬过来了,回头得把云居久理画的纸质版本用代码拷贝成电子档,然后放进u盘里面再给普拉米亚。 否则光看纸质,就会被直接拆穿的。 “这可是一个不好惹得大‘东西’。”松田阵平咬着手电筒,方便自己处理细微的地方。“只是拆一个外壳就用了很长时间,这些线缆都只是障眼法而已,真正要拆除的不是这些引爆线而是这个炸彈的导轨……” 云居久理坐在旁边,听着他碎碎念式的自言自语。 他们在这里忙成一团,公安们也在外面到处搜罗,查看是否有炸彈的踪迹。 虽然第三封传真上面贴了云居莲花寺的照片,可是没有人会傻到真的去云居莲花寺里排查。 松田阵平这段时间好像瘦了,之前这套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正好,但现在盘腿坐着的时候膝盖屈起的骨骼棱角过于峥嵘,就连双腿肌肉线条的轮廓在衣料的包裹之下都非常清楚。 云居久理的绘画天赋并不是与生俱来的。 以前在云居莲花寺的时候,背奈云墟给她请了很多私教,其中就有绘画的老师。 包括年纪更小一点的时候,在哈伊娜·乔恩还没有去世之前,也经常会把云居久理带到自己的设计室内让她观摩自己的设计稿。甚至还会用手拿着云居久理的手,在自己的设计稿上面进行描绘。 景光打完一通电话回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已经初见模型的炸彈,然后目光挪到了云居久理手里的纸上发现云居久理在签名。 签的名字不是云居久理,而是哈伊娜·乔恩的名字。 “你会模仿你爸爸的签名啊?”景光诧异。 他觉得很清奇,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云居久理居然还能记得自己爸爸签名的样子。 云居久理其实也只是以瓢画葫而已:“大概是这样的,我也记不太清了。但是爸爸的每一个设计稿里面都会有他的签名,而且还会标注上日期和修改时间,就是为了方便自己知道研发到了什么进度。” 所以,哈伊娜·乔恩的手稿其实还是很难冒充的。 但是好在云居久理大概记得哈伊娜·乔恩研发出“火焰”的具体时间,只要签名和标注的时间差不多,再加上有哈伊娜·女儿这个身份做滤镜,大概率不会被发现是假的。 第256章 “普拉米亚是因为我阻止了她的炸彈爆炸,认为她的炸彈有漏洞所以才会要完整版的手稿。而她的这个炸彈型号其实根据现在的拆弹部队水准想要拆掉其实还是很难的。”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镊子,把线控摆放好之后,又给面前的模型加了点东西。 “这个是什么啊?”云居久理看着一块立成十字架的小钢板,被他放在导轨的位置很好奇。 “‘火焰’的引爆方式是两种易燃液体混合而产生剧烈辐射类爆炸,但是如果这两种液体没有办法碰触到对方的时候,就不会有什么杀伤力。我上次就是用了堵塞的方式,阻止了爆炸但并没有完全拆除。主要就是我先把导轨的凹槽拆除,如果进行加固的话就会让这个炸彈稳定很多。” 云居久理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听明白,反正就是很厉害就是了,但她还有一个疑问:“如果普拉米亚真的根据你组好的这个模型,来给自己的‘火焰’进行改造,让它没有办法被拆除了怎么办?” “那就需要稀释剂了。”松田阵平用手背蹭了蹭鼻子,鼻尖刮到了一点手背上的薄灰,看起来莫名有些少年气。“这两种易燃液体的配方是什么可能除了普拉米亚之外,就只有哈伊娜·乔恩知道了。如果知道的话,进行化学试剂的分析和溶解就很简单了。” 是吗…… 云居久理若有所思地微微垂首。 电子档也处理好了,伊达航拷贝到u盘里面之后递交给云居久理:“都在这里了,我出去看看降谷他们怎么样了。” 云居久理刚要伸手去接,但是却被另一只手更快夺走。 “放在我这里,那家伙要是想要的话,让她来找我。”松田阵平说。 云居久理愣了一下:“什么?你?” 松田阵平把u盘放在手里扔着玩儿:“怎么了?我不能去吗?” “你又不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普拉米亚不会相信的。”云居久理蹙眉。 松田阵平弯弯唇:“可我是哈伊娜·乔恩女儿的男朋友啊。” “……”云居久理。 他们都知道普拉米亚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这个东西放在谁的身上,谁就最危险,所以松田阵平才…… 云居久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特别不是滋味。 如果他没有这样不管什么都事事为她着想,或许云居久理也不会觉得那么心里发堵。 脸又被捏了一下。 松田阵平轻笑道:“不要老是觉得自己欠了我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被拴在一根草绳上的关系嘛。”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草绳,在云居久理的眼前晃了晃。 云居久理微怔,想起来这是过年的时候在神奈川神社祭拜的时候,里面的住持给他们两个人的。 “你怎么还留着这个啊?”云居久理脸颊微热。 这么细的一条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放了那么长时间拧着的绳子都变松了,她还以为松田阵平早就丢了呢。 虽然四周的光线有一点点暗淡,但云居久理还是能够看到他眼底清澈而又带着笑意的目光,伸手端着她的左手然后捏着草绳的一端,一点点系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草绳变得软了。 一圈圈绕在她手指上的时候,在最上面编出来一个花骨朵般的小结,看起来就像是一枚草戒指。 云居久理的手指好像被这根草绳拴住,牢牢地让他握在手中。 他应该是明白的。 明白她的处境,也明白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都面临过什么样的事情。 然后这根草绳就是他的态度。 他伸手,轻轻摸向了云居久理的脑袋。 云居久理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温度,在温柔抚摸着的时候,她心里那棵枯死的区域里好像被滋润了一滴甘霖。 他的瞳孔里面匿着犹如星河般夺目的光芒:“这根草绳绝对不许摘下来,听见了吗?” 云居久理哭笑不得,看着本应该代表着已婚的那根手指被套上了一枚草绳编织的戒指,闷声道:“哪儿有人手上戴这种东西的,真丑。” 门外传来脚步声,外面有人过来了。 松田阵平俯身在云居久理的耳边飞速说道:“等所有的事情结束后,我会拿钻戒来换你的这枚草戒。” 然后,他拎着自己的外套朝着门外走。 云居久理愣了半晌,等他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反应过来自己手指上戴着的这枚草绳是什么寓意。 他、他、他…… 云居久理又羞又急,在伊达航他们回来之前赶紧把手揣进口袋里不想要让别人看到这个草绳的存在。 这个求婚的方式也太……草率了吧。 云居久理见他们要走,急急跟了过去:“你们要去哪里?‘传真炸彈犯’有下落了吗?” 公安们在外面忙碌了一天。 本来安室透和景光一直坐在房间里,看着他们绘制手稿。但是刚才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的时候松田阵平也要跟着出去。 肯定是有什么结果了。 不然松田阵平也不会把假设计图放在自己身上。 松田阵平按了按她的肩膀:“乖乖在这里等我。” 云居久理跟了几步,但是又被松田阵平的眼神制止。 他们四个人朝着走廊另一头走的时候,就留下她一个人在安全的地方。 第257章 但是云居久理怎么可能就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 站在窗边看着一黑一白两辆马自达都消失在夜幕里的时候,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给一个人打了一通电话。 一分钟后,一辆红车停在楼下。 车窗摇下来的时候,里面坐着四个男人。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瞧着云居久理眯眼嬉笑,有的刚掐掉手里的烟轻咳两声,有的摘掉了鼻梁上的镜片放在口袋里。 而驾车的中条青方帮她拉开车门,并说了一句。 “云居律师,我们今天都是你的人了。” 第120章 120:薰衣草 云居久理是律师。 没有搜查权。 只能等到事情发生了之后,从警方那边才能获得身为律师可以获得的资料,作为辩论的素材。 但根据上次梅泽一见的案子来看,那些素材是远远不够的。 云居久理必须要自己去查,最重要的是,她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 松田阵平追查“传真炸弾犯”这么久,这次碰上肯定要做点什么。 不管“传真炸弾犯”是普拉米亚,还是“传真炸弾犯”和普拉米亚联手,上次在摩天轮上没有置松田阵平于死地,这一次“传真炸弾犯”肯定会准备得更加充分才来。 她绝对不能在警视厅里面干坐着。 云居久理没有把假设计图的事情告诉他们,但是说了第三封传真上的内容。 “我不知道‘传真炸弾犯’和云居莲花寺有什么关系,但是在我的印象当中,曾经在云居莲花寺里面生活的孩子和我年纪都差不多,大概率不是云居莲花寺里的人。”云居久理说着,看向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梅泽一见。“你之前也调查过‘传真炸弾犯’的事情,你觉得呢?” 虽然梅泽一见已经辞职很多年,但曾经的刑侦手段和意识都还存在。 在这四个人里面,算是推理和情报的来源。 “‘传真炸彈犯’在四年前确实是团伙作案,不过四年前有一个炸彈犯出了车祸之后,不知道他有没有再找别的伙伴。” 云居久理抬头看他:“所以你是第一个推测出来前两封传真暗示的地方可能是东京电视台,那么第三封传真,又会指向什么地方呢?” 梅泽一见说:“云居莲花寺在四年前的死者名单里,除了云居住持之外其他人都是检察厅的检察官。但是这件事被检察厅压得很死,四年前我也只是警视厅的巡查部长。再后来这件事又被检察厅列为‘传真炸彈犯’的案件里面,我就更没有权利去过问了。” 梅泽一见说到这件事之后,红谷升饶有兴致地撑着脸笑道:“难道真正的‘传真炸彈犯’跟当年的那件事有关?是检察官吗?” 梅泽一见摇头:“是不是检察官不好确定,但绝对跟检察厅有关系。” 虽然梅泽一见现在不是刑警了,可是他抱着手臂分析的这个派头和松田阵平分析事情的时候还挺像的,他看着中条青方把车开向警察堆里的位置,不明白这些警察们到底要去哪里,完全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搜乱找。 这样是没用的。 “‘传真炸彈犯’那个人对警察的仇恨是毁灭性的,它所发的所有传真看起来好像是提供线索,其实里面更多的是误导性。我们不能按照它的思维来想事情,必须要跳出它所给予的内容。” 梅泽一见说的这句话,深得云居久理的心。 之前推理出来东京电视台里面有炸彈,就是云居久理根据了前两封传真但是又没有完全按照“传真炸彈犯”给予的内容来思考。 第三封虽然是云居莲花寺,好像在诱导所有人猜测炸彈会不会在云居莲花寺内或者和曾经居住那里,看起来好像件件都能往心鬼侑的身上引。 所以这就是一个套。 如果不是云居莲花寺的话……那么可以从云居莲花寺延伸到别的什么线索呢…… 一车里面的人都陷入沉思。 中条青方一直在跟着警察车队很远的地方,他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怕跟丢。 但是眼前的车辆又开始分道行驶,一直在比夜空还要黯淡的晨曦里面行走着。 “这样跟着也不是办法啊。”中条青方嘟囔着。“现在到处都在管控,很多地方除了警务人员之外不能行走。” 云居久理的眉心微动,总觉得思路好像被堵塞的地方好像松动了一些。 松田阵平他们离开得那么匆忙,大概率是解开了传真的谜底。 会是什么呢…… 看中条青方去的这条路,也不像是去京都的路。 但是…… 云居久理惊了一声:“这好像是去都厅的路吧?” 梅泽一见把手里的烟扔到窗外:“嗯,再往前走一公里就是了。” 作为东京都政府与会议所在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红谷升饶有兴致地笑道:“喔?没想到那小子居然敢把炸彈放在那种地方啊,胆子不小嘛。” 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同时否认:“不。” 梅泽一见先开口:“都厅是明治政权成立后就有的标志性建筑物,作为日本脸面的所在自然会在这段时间加强守备,也是第一批排查地*点。” “所以应该是在都厅附近,而不是在都厅里。”云居久理补充道。 但是这样的话,范围还是没有缩减。 第258章 作为代表着德川幕府时代的建筑物,附近有很多著名景点。 一直沉默的小山医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手机,然后把一直闪烁着的屏幕递给了云居久理:“喏,这是都厅附近的卫星地图。” 云居久理接下,说了声“谢谢”。 真不愧是医生啊,不吭不响得这么贴心。 这应该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同时出现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让云居久理十分意外。 虽然性格不同、身份不同,但是坐在同一辆车里格外和谐。 云居久理握着小山医生的手机,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小山医生的手机壳背面居然是黑桃的花色,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真是…… 她扫了一眼就继续翻看地图,大概记了一下附近的地址之后就看向了窗外。 明明已经是凌晨六点了,但是天色还是雾蒙蒙地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似的。 车轮碾压在打滑的地面上,中条青方已经在附近转好几圈了,眼看着油表要归零,车厢内的几个人情绪都有些低压。 时间过得越快,云居久理的情绪就越发低沉,总感觉这片雾蒙蒙的世界好像是给谁的坟墓罩上了一层白布。 车辆开到了最近的一个加油站。 是千叶县本部和东京都东边区域的临界线,一个叫布太的地方。 布太…… 云居久理眼睛微怔,被窗户外面扫进来的雨水滴落眼睛的时候,眼睛里的酸涩让她有些睁不开。 那种蒙上雾气的视野,让她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 不远处好像有一片花海。 是薰衣草田, 潮湿的雨水沁着花香,泛着略苦的甜气弥漫在鼻尖。 云居久理怎么不知道布太这里有一片薰衣草田呢?这里都是种小麦的农田,怎么会让出这样一块丰饶的土地种花? “停车。”云居久理说道。 中条青方把车停在加油站门口,然后准备去加满油继续查炸彈的下落,而云居久理站在旁边麦田的桥上看着满地的薰衣草田。 “小宝贝,你在看什么?”红谷升走过来,笑嘻嘻地趴在云居久理旁边栏杆上,歪着头说道。“为美丽的小姐排忧解难是我的职责。” 云居久理指着旁边的路灯,说道:“你能让这些灯都亮起来吗?” 红谷升嘴角弯弯,语气轻快:“这有什么难的?” 他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一通电话,说话的语气极尽温柔,然后没过几秒钟四面八方的灯光便全数点亮。 “怎么样?”红谷升得意洋洋。“我厉害吧?” 云居久理瞥他一眼:“你是给你哪个客户打的电话吗?” 红谷升捏了个响指:“嗯哼~我有一个vip客户是电总局联排长的妹妹,我跟她说她赞助的知恩院这里有很大一片薰衣草田很漂亮,她就说可以延迟半个小时关闭定时路灯。喏,就变成这样啦。” 云居久理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蛮有个人魅力嘛。” 红谷升的手臂压在她的肩膀上,靠近的时候骨子里有一股很清冽的雪莲加烟草的香味,声音也变得很暧昧:“当然啦,你才知道啊。” “我是说,很有当小白脸的个人魅力。你哪怕是去吃软饭,应该也不愁生计吧?另外,如果你不想骨折脱臼的话,就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 “你好冷漠啊,明明你对那个警察的时候不是这样。”红谷升悻悻地收回手臂,小声嘟囔。“我才不屑于去当什么小白脸呢,我可是凭实力吃饭的。给全世界的女性提供情绪价值,这是我的人生目标还有我的自我实现啊。你以为牛郎这么好做啊,在不出卖身体的前提下还能够做到让所有女性都满意,这可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另外,我的客户都是自愿帮我、为我提供信息的。我的宝贝情报网,绝对会让你吓一跳。” 云居久理趴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灯光下的紫色薰衣草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看出来了,那么你的宝贝们能不能帮你找到‘传真炸彈犯’呢?” 红谷升耸肩:“我啊,可不是你的那个警察男朋友。我绝对不会让我的宝贝跟那种可怕的家伙牵扯上关系的。” 云居久理没理他,继续端详着那一层又一层的紫色薰衣草。 橙黄色的灯光照射在上面的时候,就像是一团梦幻而又朦胧的紫色海洋,在潮湿的空气中摇曳燃烧着类似于火焰的光波。 真好看啊。 但她没有欣赏风景的好心情。 旁边的红谷升一直喋喋不休着,基本上都是和他与那些客户们之间关系的讲述。 云居久理也没有心情听,而是在他说了一半的时候忽然插了一句:“你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一行呢?” “父母都去世了,也没给我留下什么钱,自食其力这个行当赚钱最快咯。”红谷升云淡风轻道,从他那轻快的语气里面一点都听不出来青少年期的悲惨心境。 “听说你之前是酒吧的游走驻唱?你唱歌很好听吗?”云居久理随口道。 “还可以吧,你要听吗?”红谷升清了清嗓子,没等云居久理开口,就自顾自地哼了起来。 略带少年音的轻快音调唱着某种云居久理不知道的民歌小调,配上眼前这幅田园风景颇为赏心悦目。 云居久理还以为他只会唱一些情爱的靡靡之音,没想到声音这么干净又明亮,一点都没有烟酒浸染过的沙色。 第259章 这家伙不说流氓话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如果父亲没有遇到当年的绑架案,被当成某个高官撕票,他的人生应该也不会这样吧。 云居久理长长叹了口气,侧目看他:“你知道那个和你爸爸一起被绑架的人是谁吗?他现在还活跃在荧幕里面吗?是内阁的人?还是三厅之一的人?” 红谷升止住歌声,收了收脸上的嬉笑。 他长至肩膀的头发被烛火染成朱红色,亦如他瞳孔里摇曳的紫色火海。 “啊,那个人啊。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在电视台爆炸后‘仗义疏财’又气派的检事总长大人啊。”他笑道。 云居久理微怔。 跟红谷升所说的这件事相比,云居久理还诧异自己之前为什么一直都没有想明白第二封传真上面的内容。 紫色的火焰…… 难道是指这个?! 她的视线挪到了桥下的薰衣草田。 第121章 121:佛像 云居久理站在灯光下,头顶的云层凝聚成细细密密的雨滴落下,犹如丝线一般连绵不绝,落在云居久理的发间然后顺着她的发尾微微滑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云居久理沿着薰衣草边缘看着另一头的小桥,虽然看起来好像隔着的位置不是很远,但实际上却遥遥相望。 因为这个薰衣草田的对岸是一条河,旁边还有深度提醒和栏杆围绕。 “那边是什么?”云居久理问。 红谷升捏着一根烟,细细品尝后回答:“知恩院啊。” 云居久理蹙眉:“知恩院不是在京都吗?” “那里好像是新建的吧,反正寺庙这种东西日本到处都是,只不过是名字不一样而已。这个国家的人啊,总有一股奇奇怪怪的信仰,好像永远都在求助别人。不是警察,就是上天。啧。”红谷升调侃道。 “知恩院……”云居久理细细念道。 忽然! 她脑光乍现,一直以来困扰她的思路在看到了知恩院之后被打通。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身后的梅泽一见一眼,梅泽一见刚好也在看她。 二人眼神对视的时候,云居久理伸手撑住栏杆从桥上一跃而下,踩着薰衣草田朝着桥的另一边。 * 松田阵平把车开到布太的时候,坐在后车厢里的伊达航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明白了松田阵平的意思。 “所以你觉得‘传真炸彈犯’会把炸彈放在这里吗?”伊达航摇下车窗。 从警视厅里出来之后,松田阵平就直奔这个地方而来。 但是松田阵平没有告诉其他的警察,只有他们两个人过来……嗯,来的还有另外两个公安。 本来松田阵平是不打算让安室透他们过来的,但是那两个人肯定也不能放过抓捕罪犯的机会,就直接跟在后面了。 “不联系其他人吗?”伊达航问。 松田阵平说:“不了,那家伙的目标明显就是奔着我们来的。把其他人叫过来,反而会让被盯上的目标被放大,而且人变多了之后多多少少也会打草惊蛇。” 伊达航点头:“说得有道理,传真虽然发送到了警视厅,但是根据‘传真炸彈犯’的性格不会那么快就把自己的底牌放出来,而是先进行持续一整天的暴乱骚扰,最后再放出最后的‘大烟花’。” 正如伊达航所说。 其他警察都在外面处理那些骚乱的“小烟花”,而他们直奔着目的地而来,就是因为松田阵平猜到了三封传真里的暗语。 “这里是新建的知恩院,也是日本京都最具有代表性的神圣寺庙,原址是在总本山上。”伊达航看着越来越近的八角寺,但是心情却跟着发沉。“你认为第三封传真上面的云居莲花寺,暗示的是知恩院吗?” 松田阵平点头:“是的。” “虽然二者都是京都的寺庙,但还有很多相同的建筑物……” 松田阵平笑笑:“你看到附近的薰衣草花田了吗?” 伊达航点点头:“难道你认为这是第二封传真的……内容?” “第一封传真和第二封传真指向的地点是东京电视台,所以罪犯可能以为我们会自动忽略掉前两封传真上面的内容。但是加上,我们不仅要把全三封传真的内容并在一起思考,而且还要跳出它给予的线索。” 松田阵平的眼睛眯起,手臂闲散地搭在车窗边缘。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密密匝匝的小雨,浸湿了他的袖口和手指。 伊达航沉思片刻,明白了松田阵平的意思。 “紫色的火焰,代表的就是这片薰衣草田吗?” 松田阵平点头:“是的,这也代表着普拉米亚的‘火焰’炸彈。因为她的炸彈在爆炸后,就会起火。不过我不认为炸彈会被埋放在薰衣草田里面,这应该也是一个迷惑性的线索,想要说的是真正的大家伙在薰衣草田附近。 而第一封的小丑图案就非常重要了,那个图案和扑克牌上的小鬼图案很相似,而鬼牌的罗马音是oni fuda。” 伊达航对oni没有什么反应,但是fuda的反应比较大。 他看着自己此时此刻进入的领域,说道:“fuda又叫布太,就是这里的地名。” 松田阵平点头:“oni也有恩威和威严的意思,这里已经超过了都厅的范围,所以都厅排除。再联想到第三封传真里面的云居莲花寺,唯一和这个词汇有关的就是这家知恩院了。” 第260章 薰衣草田就像是一片在潮湿雨夜里面摇摆的紫色火焰,包围着那座八角六棱塔和坐落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里的祭拜堂。 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五十六分了。 距离寺庙开门还有四分钟,门口聚集着很多前来祭拜的游客。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的手里都捧着在门口领取的素香,站在焦红色的大门前等待里面的僧人帮自己开门。 松田阵平他们进去的时候没有亮明自己是警察的身份,而是混在游客里面。 寺院里面有着仿花火的烛光,摇摇烨烨渗透着圆形的光斑,落在四个人的身上的时候把他们都变成了阴暗角落里寻找猎物的暗鹰。 搜查炸彈的位置交给松田阵平了。 因为不知道炸彈犯会不会在暗处盯着这个地方,所以安室透他们三个人只能和游客们待在一起,以这样的形式来保证他们的安全。 游客能参观的地方肯定不会有炸彈的,因为一打眼就看到了拆除也一定会拆得很快,所以松田阵平第一件事就往员工工作的区域找。 知恩院的区域很大,松田阵平只能避开工作人员暗中寻找…… * 云居久理他们几个人过来的时候,知恩院里面已经人流济济了。 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这里有炸彈的样子。 中条青方去停车,其他几个人就站在门口准备领取素香。 等中条青方停好车回来之后,对他们说:“我在停车场里看到了警察的车。” 应该是松田阵平的。 云居久理就知道那几个人肯定来了这里,这也说明了自己的猜测没有问题。 小山医生站在门口,伸手抬了抬鼻梁上的镜片,微微蹙眉:“今天是朝元日,所以来祭拜的人很多。从这个范围来看,大概能容纳三千多人在里面。” 如果这里的炸彈真的被引爆。 绝对又会是一场四年前的云居莲花寺事件。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院门内若隐若现的古钟,很多人围在钟前祈祷。 中条青方小声说道:“但是这里也没有拉戒备啊,如果松田警官他们觉得这里有炸彈,不应该先清场然后找炸彈排除吗?” 梅泽一见着他一眼:“如果拉戒备的话,罪犯就会直接引起爆炸彈的,你以为游客们的性命重要、这里的工作人员们能逃得掉吗?能把炸彈装在这种地方,那个人肯定早就做好万全准备了。” 中条青方“喔”了一声,看向云居久理:“云居律师,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云居久理眯着眼扫了一眼旁边安保室,说道:“知恩院的八角亭朝拜需要预约,我需要知道预约名单。” 知恩院这个地方人流量虽然密集,但就是因为人流量密集所以在这里放置炸弹很容易会被发现,因为不是所有警察都会像松田阵平他们那样考虑得那么周全。 一但发现炸彈,肯定会立刻把这个知恩院里里外外封锁起来,让炸彈自己引爆拉到,完全不顾别的小炸彈附近的人的死活也不管这栋知恩院主人折损的金钱损失。 然后乐滋滋地去找警视厅邀功,说“瞧,我们找到了大炸彈的位置,大炸彈附近没有人员伤亡”。 只有松田阵平他们会到大炸彈的附近,顶着炸彈有可能会提前引爆的风险,不动声色地拆除炸彈把自己的血肉拿来当堵塞火焰的壁墙。 没错,他们一定会这么做。 云居久理知道。 云居久理回头看着跟在自己后面的四个男人,又重复了一遍:“我需要知道有没有预约过知恩院,现在,立刻!” 四个人一怔,红谷升吹了个口哨,伸手撩拨了一下自己齐肩的长发,笑道:“这有什么难得,看我的。” 他说完,走向帐台前的女前台,然后撑在桌子上笑颜如花地跟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年轻的女前台眼冒桃心、娇笑连连。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没说几句那个女前台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然后拧开了抽屉把抽屉里面的书本拿出来翻阅。 再然后,她抬头跟红谷升说了几句后,红谷升就捧着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一下。 得到情报之后,红谷升推开玻璃门走出来,留下那个女前台坐在屋子里捧着脸犯花痴。 红谷升长得很漂亮,男生女相又会说话,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随便一个小信息对方还是愿意提供的。 除了云居久理之外,其他几个人好像对这个情况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中条青方调侃:“又是你的客户?” 红谷升点头:“嗯哼,在我进去之前不是,在我出来之后就是了。我答应她,给她提供一个黄金vip豪华包间的三个小时畅享,以及本人我长达一个小时的五万円陪唱,她就告诉了我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顿了顿,红谷升笑眯眯道:“你们猜怎么着?今天啊……东京电视台台长,没错,就是昨天那个差点死掉的大理台长,预约了今天过来。并且,已经来过了。” 云居久理一惊。 会有这么巧吗? 怎么两次地点,都选在了东京电视台台长会去的地方? 她还没开口询问,耳边传来了一声如山崩地裂般的嗡鸣轰响。 蹦—— 热浪袭来,尖叫覆盖。 地动山摇的崩塌将眼前的八角六棱塔震的摇晃。 第261章 “咣——” 与此同时。 知恩院的大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眠了一样,自动关闭。 知恩院内三千游客,成为了捆在佛像众生世界内的囚徒。 第122章 122:救人 门内的人在暴动、门外的人也在暴动。 怎么回事? 为什么门被关上了? 就连那个给红谷升提供了信息的女工作人员也很震惊,急急走出来和其他被关在外面的工作人员沟通。 “什么情况?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门怎么自动关上了?是谁改了遥控线路?” “听说最近有个炸彈犯在到处**,我们不会是碰上了吧?” “那被关在里面的人该怎么办啊?听说现在警察都在市区内到处排查,这里可是郊区啊!” “哎哟,还警察呢。听说里面就关着几个警察,全部都被罪犯当成人质了!走吧,走吧,快走吧!幸亏我们没有进去,不然的话我们也被关在里面了。哎!你是谁?你快放开我!” 云居久理揪着那个说话人的领子,美目怒瞪:“你说什么?里面关着几个警察?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说的,早上九点的时候有个很气派的人跟着自己同行的助理在偏堂喝甜水的时候,好像被谁挟持了,然后就有一个警察亮警官证说自己可以代替所有人当人质,让他们放人。那个警察和被挟持的人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反正乱七八糟的,幸亏我这个人不喜欢看热闹就提前出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那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情形着自己的“幸运”,反正也事不关己,懒得去理会里面的人的死活。 中条青方在旁边听完之后小声都呢:“怎么会这样呢……” 云居久理沉声:“被挟持的那个人八成是电视台台长。” “那么救人的会是松田警官吗?”小山医生问。 云居久理摇头:“不,他是这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会拆弹的,大概率会去搜索炸彈的痕迹。一听到有炸彈,阿仁他就开始兴奋,不会放过炸彈不管的。救人的也不会是另外两个公……” 话说到这里。 云居久理忽然止住,她知道安室透和景光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没有把“公安”这个词说出来。 所以,综上所述。 被挟持的应该就是电视台台长,而亮警官证救人的就是伊达航。 虽然不知道外面的大门为什么突然关闭,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进去! 她要进去,必须进去。 他……需要她。 云居久理握紧拳头,走向大门。 “喂,你要干嘛去?”中条青方拉住了她。“你不想活了?里面的情况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你找死吗?” “真正的‘传真炸彈犯’就在里面。”云居久理指着大门,双目凌厉。“难道你们不想抓住真正的罪犯,去救你们的同伴了吗?” 四个男人彼此沉默,梅泽一见第一个给她了回应。 他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半屈着身体,指着自己的膝盖和肩膀说:“门是绝对踢不开的,就算踢开了里面的人肯定会被惊动,只能爬进去。” 云居久理嘴角弯弯,说了声“谢谢”,然后被他扶着先踩上梅泽一见的膝盖又接着踩上他的肩膀,在他起身的瞬间云居久理身体的位置也跟着上移。 可即使如此,她距离墙顶还差一大截。 不行。 勾不到。 梅泽一见的手挪到云居久理的脚上,打算用手把她拖起来。 云居久理有些吃惊,低头看着梅泽一见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着云居久理了,如果要拖着她上抬可能…… 另一只手也撑了过来,云居久理分别踩在梅泽一见和小山医生的手上,被两个人用手托着很快身体的位置又上移了很多。 很好,她能摸到墙头了。 云居久理的手臂使劲,用力一撑让她的双腿也能扒到墙上。 再低头的时候云居久理发现梅泽一见在下面朝自己伸手。 他说:“拉我上去。” 云居久理一惊:“你……” 梅泽一见笑笑,耸肩:“怎么了?我这条被警察队伍遗弃的‘警犬’还是有点能耐的,多一个人帮你救人,就多一分胜算吧。快一点,别废话了。” 云居久理心头涌现暖流,双腿骑在墙头上身体附低伸手拉他。 梅泽一见踩着小山医生的肩膀,一只手拉着云居久理也坐上了墙顶。 小山医生同样伸手:“我也去。” 中条青方扶额:“你们……都是怎么了?里面的人吓得要死想出来,你们居然还要跑进去……” 正想着自己要不要也进去,毕竟这也是抓“传真炸彈犯”帮心鬼侑的好机会,旁边的红谷升也走了过去。 红谷升被拉上去的时候,坐在云居久理的旁边气哼哼:“我可不是为了救那几个臭警察,你们绝对绝对绝对不要误会,我是为了救小鬼。而且,我也不能看着宝贝你犯险!” 云居久理笑笑:“知道了,一会儿碰到刑警们不需要你帮忙,你在里面充人数就行,可以了吗?” “这还差不多。”红谷升扁嘴。“我真是闲得要命啊,应该看着那几个警察被炸死才对,但现在我坐在这里就相当于自己的命运也跟他们拴在了一起。真是烦死了,爸爸、妈妈,你们相信我,如果一会儿真的有什么意外我不会管他们的,真的!” 第262章 说完,他双手合掌向天祷告。 云居久理没理他,几个人都看向了还在墙外面的中条青方。 中条青方深吸一口气,从自己裤腰里拔出一枚枪咬在嘴里,然后走到墙角下也开始向上伸手。 “唔拉唔上,我唔看你们唔死,快点唔……”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咬着枪防身一点点挪上墙。 云居久理看着中条青方,诧异:“你怎么还有枪?之前不是被缴了吗?” 中条青方把枪握在手里,哼笑道:“我的家底厚实,你男朋友再收多少都没关系。” “……”云居久理。 五个人齐刷刷看向寺庙里,耳边听着里面的哀嚎声都蹙紧眉头。 四个男人同时看向云居久理,梅泽一见开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云居律师?” 云居久理大概看了一眼整个知恩院的构造,屏息静气地听着声音的来源,确定了位置之后抬起手然后下摆,做了一个先跳下去的手势。 墙有点高。 大概两米的样子。 云居久理跳下去的时候做了一个缓冲的动作,又刚好落在一堆落叶里面所以没有摔倒。 幸好寺庙里面有很多古韵飞檐单独的房屋,还有一口高达五米的古钟作为掩体,让他们几个人能够挪到囚禁着人质们的地方。 梅泽一见观察了一圈,指着西南角的小道说道:“那条路没有监控。” 云居久理点头:“好,那我们从那里绕进去。” 刚说完一个好消息,他们沿着那条路过去的时候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有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人握着手枪在门口把守。 云居久理惊了,这种在影视剧里面才能看到的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黑色头套,居然真的在她面前出现了。 梅泽一见一点都不意外:“我猜的没错,能够挟持三千多位游客,必然是有一波团伙。不然那些游客们绝对不会乖乖地待在一个房间里不走动。” 身为前任刑警如是说。 红谷升一点都不觉得危机的“噗哧”笑出声来,拍了拍梅泽一见的肩膀:“还是你有经验。” 中条青方捂着红谷升的嘴巴:“别出声!”然后他开始摸枪。“不然把看门的那个人解决掉吧。” 梅泽一见摇头:“不行,这只是一个看门的,里面肯定还有他们的头目。你又没有带消音器,肯定会惊动他们的。” “那怎么办啊?”中条青方端着枪,还没下保险栓。 跟在最后的小山医生拍了拍红谷升的肩膀,说道:“把你的领带给我。” 红谷升撤掉领带,递给他:“你要干什么?” 小山医生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瓶褐色的药剂,上面写的什么东西云居久理没有看清楚,但大概率是吸入式麻醉。 她蹙眉:“你要用这个?” 小山医生把液体倒入领带里,说道:“放心,这个是麻醉不会致死的。” 梅泽一见低头看了一眼,从脚边随便捡起一枚小石头。 瞧准位置之后,梅泽一见故意弄出了一点小动静。 那个人听到声音,朝着声音的来源走过来之后,中条青方和梅泽一见眼疾手快迅速扑了上去,在对方尖叫之前一个摁住对方的肩膀、一个摁住了对方的腿。 而小山医生用领带捂住对方的口鼻。 不到一分钟,那个人就犹如死猪一样瘫倒在地。 为了防止这个人醒过来,小山医生把领带缠在那人的口鼻位置,然后又在领带上倒了一点液体之后让中条青方用皮带把他手脚捆住丢在旁边的树叶丛里。 云居久理看着那个小瓶子,知道大概率就是小坂小阳那个案子里面用到的药物。 这种管制药物必须要登记在册,而且每次使用都要报备的,但作为医职人员能够拿到还是很轻松的。 更何况像中条青方这种连枪械都能拿到手的,帮小山医生搞点非法药物也很轻松。 云居久理伸手在黑面罩男的身上摸到了一只对讲机,但是对讲机里面分为几个频道,她不知道哪一个频道能够联系到其他绑匪,更不敢随便出声被对方听出声音不是自己的同伴然后提前撕票。 他们几个人绕到木门后面,透过门缝查看里面的情况,发现屋子里面一共有四个装束和方才绑匪差不多的人在不停的乱走巡视情况。 而其他人质全部都反手捆着、嘴巴封住半蹲在地上。 而这些人质里面……云居久理看到了景光。 第123章 123:天平游戏 在云居久理他们来之前的一个小时里面发生了很多事。 守在门口的安室透看到了电视台台长身边跟着几个助理,进入了知恩院内朝拜,然后就涌入进来一群面戴黑色头套的绑匪。 那些绑匪们训练有素,是直接从知恩院寺内的四面八方各个入口进入,直接把所有人离开的位置都给封锁住了。 而他们目的性也非常直接,在所有人里面精准地找到了东京电视台台长并且对其进行了胁迫。 大理台长被绑匪带走的时候,伊达航出面和绑匪协商,声称可以用自己来换电视台台长。 这位老班长。 在警校的时候会替那几个人挡教官的斥责,出了警校之后还是会替那几个人挡绑匪的枪。 安室透和景光是公安身份不能暴露,松田阵平还在找炸彈,伊达航责无旁贷成为第一个当炮灰的对象。 第263章 伊达航被绑匪带走了,但是换来了三千游客们短暂的安全。 景光和安室透隐藏在人群里面,同样手被反绑在后、嘴巴上贴着胶布防止他们发出声音。 略微拥挤的偏堂里面被三千多个人挤满了,只留下几条小道,方便屋子里四个绑匪来回巡视。 “全部蹲好,不要抬头!”绑匪之一怒道,要挟在这里的所有人。 现在伊达航和电视台台长不知道被那个为首的绑匪送到哪里去了,安室透和景光也被分别被放置在的一南一北两个人堆里面,他们对视一眼的时候开始犹豫该怎么脱身。 四个绑匪的手里有枪。 而且现场到处都是人,只要一开枪必定有死伤。 松田阵平还没有被抓,这是目前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从那几个绑匪的态度来看,这一次的出现是为了电视台台长,看样子之前他们的猜测没有问题,昨天那枚在东京电视台的炸彈大概率就是为了炸死电视台台长。 二人在想办法的时候,安室透忽然瞧见景光的双眼一亮。 安室透顺着景光的视线看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虚掩的门缝里面似乎有人影的闪过。 但只是一瞬间,外面又恢复了正常,就像是没有人出现。 尽管只有那一瞬,安室透还是看到了。 是云居久理。 还有云居久理带过来的那四个人。 安室透微微松了口气,很好,好戏要开场了。 * 知恩院内确实有一枚炸彈,就在六棱八角塔的三楼。 被装置在房梁上。 没错,就是普拉米亚那惯用的“火焰”。 六棱八角塔是整个知恩院最中间的位置,而且四面八方都是单面玻璃建造*,从里面能够看到外面但是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松田阵平爬上屋檐,从身后的背包里面拿出了拆卸工具然后进入了工作状态。 这款炸弹的型号他已经非常熟悉了。 从体积来看,一但爆炸整个知恩院都会化为乌有。 他得小心一点。 “你还挺难搞啊,小家伙。”松田阵平咬着手电筒,眯着眼端详面前的这颗双色炸彈。 第一步,他的左右手并用开始先进行最基本的炸彈外壳。 排线、拆导轨、主线排控…… 这一次的拆除要比之前每一次都熟练很多,虽然在排线上用了一点时间,但是也要比第一次进展快不少。 但也因为拆得太快,让他的心里很不安。 普拉米亚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不会只在知恩院里放这么一颗炸彈吧。 虽然身为警察不应该这么想,但松田阵平很想说,这不像是普拉米亚的风格。 只有区区三千个肉票,普拉米亚会满足吗? 然而,事情在松田阵平基本上已经把炸彈拆除完毕之后,发生了变化。 楼下传来枪响,松田阵平从房檐上跳下来之后就看到外面楼下发生的状况。 几个戴着黑色面罩的人闯进来把所有人都堆在偏堂。 因为玻璃是单面,所以外面的人看不到松田阵平的位置,只有松田阵平能看到那些人进去之后没多久,伊达航和另一个中年男人就被所有绑匪里面个头最矮最瘦的一个人用枪顶着走了出来,然后身后也跟着几个绑匪一起进入了六棱八角亭内。 那个持枪的人身形轮廓让松田阵平觉得非常熟悉。 是克里斯蒂娜。 他在八角踏的三楼,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那两个人,松田阵平知道这个塔下面大概有暗层。 把被放在外面的炸彈排除掉了之后,松田阵平沿着楼梯朝着楼下走。 整个八角亭的楼梯都是用青石板搭建,看起来有点类似于战国时期的建筑物风格,走的时候需要很小心不然很容易会被潮湿滑腻的鹅卵石台阶滑倒。 因为整个八角亭的构造太过空阔,又有很多雕梁画栋和石墙建造,所以人走在上面的时候脚步声的回音特别清晰。 松田阵平本来打算潜伏到关押着伊达航的地方,但是没想到真的到了地方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潜伏什么,因为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一身黑的人背对着松田阵平。 黑衣人的左右两侧各有两个两米高的圆柱形玻璃桶。 而那里,各站着一个人。 左边是松田阵平未曾谋面过的电视台台长大理又桥。 而右边…… 伊达航站在玻璃桶里,脚底和面前全部都被玻璃封死了,只有上面没有被玻璃盖住。 虽然可以爬出去,但是他的双脚被铁链牢牢铐在地面上。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他和大理台长所在的玻璃桶里面都有半膝高的粉红色化学液体。 这个液体是什么,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再明白不过了。 就是普拉米亚所使用的双色炸弹里的某一种易燃药物。 “别过来!快走!”伊达航冲着松田阵平大叫。 “救救我、救救我……”大理台长又哭又叫。 绑匪没有封住伊达航和大理台长的嘴巴,任由他们两个人冲着站在入口的松田阵平大喊大叫。 松田阵平的脑袋被大理台长叫喊声嚷得头疼,他看着站在两个玻璃桶中间的黑衣人,冷静道:“普拉米亚,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放了他们,我让你平安离开日本。” 第264章 虽然私下谈判不应该由一个警察来做,但是现在形势紧迫,外面还有三千多个肉票,他不能不这样。 黑色帽檐里面挤出一个女人的轻笑,她伸手摘下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满头金发。 在转过来的时候,白皙似冰的皮肤被烛火映照着,犹如鬼魅。 看到绑架了自己的居然是一个俄罗斯人,电视台台长可怜巴巴地哀求道:“你就是最近那个臭名昭著的‘传真炸彈犯’吗?你在日本做了那么多场案子,不就是想要钱吗?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想要多少我都有,快把我放开!” “闭嘴!”普拉米亚厉声喝道。 她的怒斥让大理台长暂时停止了哀嚎和哭喊。 此时此刻大理台长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刚来的这位年轻小伙子身上,拼命地朝着松田阵平作揖希望松田阵平能够救自己。 松田阵平的手指各捏着u盘的一头,缓慢地走向普拉米雅:“这里是你想要的设计图,除了这个之外,你还想要什么你尽管提。” 普拉米亚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握着一把弹簧刀,在手里转着玩。 在松田阵平从门口走到厅内的时候,普拉米亚出声制止了松田阵平的前行:“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吗?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做一个假的给我?而且现在对我来说这个设计图的图纸我已经不在意了,反正从我做了第一起案子开始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拆掉了我的‘火焰’。只要你死了,我的‘火焰’还是完美的。” 松田阵平眼睛眯起,浮现警惕的怒气。 在普拉米亚说话的工夫,松田阵平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玻璃桶。 他们俩南北分成两侧中间立着一个类似于天平掌舵的玻璃杆,最上面悬挂着承载了蓝色液体的玻璃桶。 玻璃桶上又各分两支连接着关着大理台长和伊达航的两个玻璃桶。 就像是一个吊着秤砣的天平。 只是秤盘上当成这场交易的商品,是两个人。 普拉米亚哈哈大笑,她已经给眼前这个刑警想好了一个游戏,而现在,她慢悠悠地在两个玻璃桶前转悠,就连声音都有一种乐在其中的悠哉感。 “很好,既然我们的玩家都到齐了,现在我就来给你讲一讲这个‘友情天平’的游戏。 我这个人啊,最讨厌什么所谓的友情了。 简直就像是腐烂的榴莲,散发着一股又酸又臭的虚假味道。 想必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吧,没有错,就是你们日本东京电视台的台长。这个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他的一句话能够掌握整个日本电台舆论的风向。背地里收的油水,肯定也不少。 如果你救了他,你猜他能给你多少好处? 我要提醒你一句,那可不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好处,还有很多你可能都想象不到的财富。” 说着,普拉米亚走到了伊达航的面前,伸手碰了碰伊达航面前玻璃桶上的按钮。 “而他,是你的什么所谓好友。 今天你要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选一个,谁生谁死这个权利在你的手里。 不过我可要惋惜地对你说一句。 没有被你选择的那个人,就会启动开关,液体会导入他们的玻璃桶内和他们脚底的粉色液体相融。 至于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过你放心,液体是我重新制作过的,只会产生火焰而不会发生爆炸,你拥有绝对的安全。” 但是被困在玻璃桶内的人会被火焰吞噬。 然后被活活烧死。 第124章 124:选谁 八角亭廊外。 云居久理初步判断了一下屋内绑匪们的身份。 “他们会是‘传真炸弾犯’的同伙吗?” 梅泽一见也不知道。 他已经不干刑警很多年了,对于现在的一些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但中条青方看着屋内巡视的这几个人,仔细辨认着那些人模样,不是很确定地说道。 “前段时间有人联系到我手底下的几个人,说有一笔买卖问我们愿不愿意干。能联系当地黑社会的事情,无非就是一些烧杀抢掠,绑架恐吓之类的琐碎事件。 有的人因为身份的问题,没有办法出面解决的事情,就会让我们来处理。但是我下面的人因为知道我最近事情多,所以没有接那个活儿。” 云居久理蹙眉:“你想表达什么?” 梅泽一见补充道:“他想表达的是这些人有可能是被雇来的。” “雇来的?”云居久理问。 中条青方点头:“他们手里的枪型号非常老旧,而且弾程很差。也就是仗着现在警力都被调到了市区所以才在这么偏远的地方持枪作案。看他们那副哈欠连天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有经过什么正儿八经训练的闲散人员。” 云居久理猜测道:“所以有可能是普拉米亚雇佣来帮自己打下手的一些小混混?” 梅泽一见点头:“很有这个可能性,一但出了事这些人就是普拉米亚拿来顶包的弹药。” “那还等什么,动手吧。”红谷升撸袖子。 中条青方摁住了他:“你着什么急啊,看不到人家手里有枪吗?硬碰硬是不行的,万一惊动了普拉米亚,她把炸弾点燃我们都得死。” “那怎么办?”红谷升问。 云居久理眯了眯眼,小声说道:“我们有内应,但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 第265章 她话音刚落,室内的就传来骚动。 有一个小女孩被妈妈抱在怀里,发出害怕的哭声。 位置也很刚好,就在云居久理的前方。 一个绑匪手里握着棍子朝着母女二人走来,骂骂咧咧道:“不许哭!” 被这样一吓唬,小女孩更害怕了。 哭声渐响,景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位置也挪了过来,横在小女孩面前。 “不要这样吓唬她,这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不过是想要钱而已,我们刚才都已经把钱交给你们了!” 他的身体刚好挡住了云居久理所在的窗外,甚至还半站起来给云居久理他们破窗而入找机会。 云居久理明白他的意思,耳朵里听一边看室内的躁动,一边回头给身后的几个人使眼色。 四个人明白了云居久理的意思,依次找好相对应的窗外,然后五双手同时摸向窗沿。 三、二、一…… “咣——” 巨响传来! 五道阳光同时灌入。 直直落在昏暗的室内。 四名绑匪的四双眼睛已经完全不够用了,根本不知道先看向哪里的时候,一个被红谷升和小山医生用麻醉剂捂住嘴巴;一个被梅泽一见反手夺走手里的枪械擒住在地;一个被中条青方用枪抵着,顺便恐吓了一句:“不许动。” 而最后一个,想要把枪瞄准云居久理但是被景光撩腿踢飞手里的棍棒,云居久理反手接住之后对着那人的脑袋自上而下,轮了一下。 那人应声倒地,昏迷在云居久理的脚边。 全场躁动,尖叫连连。 梅泽一见经验老练,进行控场,指着云居久理说:“大家不要动,保持安静。我们……她是警察!” 被指着的云居久理:“……” * 普拉米亚说得好听。 什么所谓的游戏,充其量不过就是她玩弄他人生命的乐趣而已。 被绑在玻璃桶内的电视台台长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连一整句连串的话都不会说了。 伊达航的状态明显要比台长好很多。 他虽然也很想脱身,但是自己的双脚被铁链靠住,根本就没有办法挪动半分。 开关就在玻璃桶外壁。 普拉米亚一会儿走到电视台台长面前,一会儿又绕到伊达航面前。 她的手一会儿摸摸这个按钮、一会儿摸摸那个按钮,一副戏耍所有人的姿态。 她对松田阵平说:“你没有多长时间考虑,我只给你10秒钟。你想清楚要救谁,十、九、八……” 读秒一点点归零。 这场游戏好像不管最后输赢如何,普拉米亚都要让松田阵平变成一个杀人犯。 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松田阵平的拳眼握紧。 怎么办、怎么办……明知道这是普拉米亚给他设的全套,但是他现在受制于人又不得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没错了。 八角亭三楼的那个炸弾根本就不是普拉米亚的主要目的。 “七、六……” 读秒越来越少。 这个情况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像是多年前的一幕。 只不过那个时候被绑架的不是电视台台长和警视厅刑警,而是即将成为检事总长的喜多结一郎和他的司机。 那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明白。 喜多结一郎是内定的检事总长,牺牲他的司机来保住一个厅长,自然会被这个厅长记恩,日后好处不断。 升官发财是必然的。 所以那个时候任谁都会选择救喜多结一郎吧。 红谷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并不应该怪谁,甚至应该随波逐流也成为挤进酒肉臭朱门里的某一个。 可是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 没有谁应该为谁去死。 因为被牺牲了的是他的父亲。 没有人知道给一个大官当司机需要忍受什么。 24小时无责旁贷的待命,不管是天南海北都要奔赴前行的认路熟路。 甚至有的时候还要自动充当起瞎子聋子,自动无视车内的某种带颜色的行为或者是交易现场。 在红谷升爸爸之前,喜多结一郎每过一个月就会换一个司机。 不是因为怕司机听到太多的秘密,而是因为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但只有红谷升爸爸坚持了三年多,风雨无阻地给喜多结一郎当司机。 那个时候红谷升才刚上高中。 他清楚地记得妈妈为爸爸担心了很久。 因为听说喜多结一郎有暴力倾向,心情不顺的时候喜欢砸东西,但凡是视野范围内能看到的一切都会变成他顺手扔掷地发泄物品。 而后来爸爸经常性头破血流地下班回家,也成了这件事最好的证明。 在红谷升和妈妈多次要求爸爸辞职的时候,爸爸却因为工资高为由推辞了。 “小升想要就读的音乐学院收费太高了,等他大学毕业,我就辞职。” 爸爸这样保证着,然后任由妈妈擦掉满脸血垢,忍着疼头还傻笑。 可最后,爸爸死在了红谷升高中毕业的当天。 红谷升也没有就读自己心仪的大学。 是命运吗? 或许是吧。 第266章 可为什么命运的天平永远都偏向有钱人呢? 他也会变得有钱吧。 到时候就可以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之中了吗? 在各个夜场酒吧巡回卖唱的时候,他看到了世间百态很多丑陋的嘴脸。 直到遇到了小山医生。 他给红谷升递了一张名片,并说:“有一个人很欣赏你,希望你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伙伴。” 红谷升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知道小山黑智是来传话的。 他无数次问过小山黑智、也问过中条青方,“那个人”是谁。 但他们都说没见过,但他们都是“那个人”拉拢起来的。 作为传话的对象,小山黑智告诉了红谷升他们全部的计划,并拨给了红谷升一笔钱作为发家资金。 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那么信任自己,难道就不怕他卷款携逃吗。 但作为唯一一个见过“那个人”的心鬼侑,告诉他们。 “这笔钱本来就是送给你们的,你们可以任意支配。但‘那个人’说了,ta能给你们的只是经济,但心理上的需要你们自己解决。” 而所谓心理上的,就是让不该死的人瞑目、该死的人死亡。 红谷升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自己素未谋面过的“人”,居然这么了解他。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内心深处的仇恨这么深。 只不过被“那个人”凿开了一个小洞,他就看到了浩瀚深渊。 他的爸爸本来不应该死的。 死的应该是另一个人。 凭什么? 凭什么?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在时隔多年之后,又有一个刑警要面临着当初同样的选择。 外面的人质已经被救下来了。 暂时由梅泽一见、小山和中条他们保护着。 云居久理带着红谷升猫着腰过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地下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们站在楼梯间透过缝隙只看到了关着大理台长和伊达航的玻璃桶。 “如果你不选,我就会把两个按钮同时按下,到时候两个人都要死。怎么样?想清楚了吗?你还有最后五秒钟的考虑时间,四、三……” 普拉米亚的声音也越来越沉,仿佛是穿过牙齿缝隙里挤出来似的冰冷。 云居久理明白了! 普拉米亚这是逼着松田阵平选人啊! 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难道闹这么一场暴乱,就是为了跟得罪过自己的这几个警察玩这么一场游戏吗? 她想要冲下去,但却被红谷升摁住了肩膀。 “别着急!”红谷升死死摁住云居久理的肩膀。 云居久理挣脱了一下,但却发觉红谷升异常用力。 略微透明的玻璃瞳孔里,映照着这阴暗潮湿的氤氲。 虽然没有惺惺作态的笑意,却充满了冷若冰霜的讥讽。 “我还真想看看,他会选谁。” 第125章 125:喜欢 “三、二……” 普拉米亚声音带笑,手已经各自摸向了左右两侧的开关按钮。 只要独苗归零。 悬挂在两个人头顶的蓝色液体就会从导管里注入到玻璃桶内。 松田阵平的声音发狠,怒道:“你敢!我会杀了你!一定!” 他几乎是不管不顾地朝着普拉米亚所在的位置飞扑。 与此同时,普拉米亚抽出左手摸向怀里的手枪,枪口对准松田阵平的位置,扣动扳机。 “砰!” 他这种不要命的进攻,完全就是打算把自己全部都放置在普拉米亚的枪口之中,来给伊达航他们换取一点点生存的可能。 普拉米亚连开五枪。 火光在枪口炸开了花。 他躲过了第一发、第二发……但有一颗子弾擦过松田阵平的肩膀,在他的右肩位置牵出一连串的血珠。 “够了!”伊达航怒道,手握拳打在玻璃上,“松田!你快走!普拉米亚不会杀大理先生的,她想要看到的就是我们自相残杀!既然这样,那我就如你所愿,普拉米亚。” 他踮起脚尖,手趴在玻璃罩上。 虽然因为有铁链的禁锢,他没有办法爬出来,但他可以触摸到外壁的按钮。 “噹——” 他按下了自己玻璃罩上的按钮。 只要他死了,普拉米亚就没有要挟松田阵平的条件了吧。 咣—— 悬在上面的横圆柱玻璃倾向了伊达航。 然后里面蓝色的液体开始朝着伊达航的位置倾斜。 蓝色的液体开始缓慢而又匀速地朝着伊达航所在的位置而来。 浓稠的液体,就像是逐渐蔓延过来的触手,每一滴液体都有自主意识似的在活跃着。 整个八角亭内的声音迭起。 大理台长在尖叫着、松田阵平趁着普拉米亚手里的转轮手枪还在上子弾想要去阻止玻璃管泄漏液体。 普拉米亚做出防范,扫弾不小心击中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罩。 室内灯光摇晃。 犹如鬼影般摇曳。 室内乱成一片,松田阵平看着那蓝色的液体一点点朝向伊达航的位置倾斜,他的瞳孔挂满刺骨的寒意。 肩膀上面的疼痛感让他的灵魂也跟着破碎。 四年前,他曾经亲眼见证过自己好朋友被炸死,难道现在又要再看一次这样的场面了吗? 不,不对! 第267章 这根本就是普拉米亚的圈套。 她能够两次都对东京电视台台长动手,想必应该是有人指使,普拉米亚一边被警视厅的人追着一边又被安室透他们卧底的组织找着,还能在这样的地方布下这样的机关,除了有人帮忙之外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人暗中纵容。 这一次递放到警视厅的传真里面没有提什么勒索的要求,恐怕都是一种障眼法。 就是为了杀掉电视台的台长。 她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到手的人物吗? 答案肯定是不会。 所以这一次,普拉米亚压根就没有想过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着离开这里。 见血了。 控制着玻璃管的平衡杆也歪斜了。 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两个人的性命危在旦夕。 这样千钧一发之际,云居久理按捺不住了,她必须出手! 可另一个人速度比她还要快。 红谷升摸出中条给他的枪,瞄准了悬挂在两个玻璃桶上的平衡杆。 本来红谷升也不想管的。 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鬼使神差地拔枪救人。 刚才不仅是红谷升看到了,云居久理也看到了。 其实松田阵平就算选了 普拉米亚在第二天的时候就想要在东京电视台把大理台长炸死,并且提前得知了大理台长的行踪把作案的地点挑选在了大理台长会来的地方,这也说明了大理台长是她的目标。 这场游戏也只是顺带和松田阵平他们玩而已。 说到底,还不知道是谁拖累谁呢。 就算松田阵平选择了伊达航,放弃电视台台长的生命,她也可以体谅的。 哪怕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任何人怪他。 可是云居久理看到了他的隐忍和挣扎。 就像是曾经在记忆里面有关于摩天轮的事情。 他也是这样。 在选择拆除炸彈和不拆之间被拉扯。 他冲上去激怒普拉米亚,云居久理也明白松田阵平的意思,就是希望能够把普拉米亚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找机会救下伊达航和大理台长。 可谁也没有想到。 伊达航也是一个笨蛋,居然会选择按下自己的按钮自焚。 都疯了。 大家都疯了。 都好像为了一件事开始不顾一切了。 在这一秒里。 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缓慢的让人害怕。 如果蓝色的易燃液体真的倒入了伊达航所在的玻璃桶内,他就死定了。 “砰——” “嗖——” 红谷升扣动扳机,室内传来一声枪响。 松田阵平看到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灯因为长年累月的潮湿腐蚀,导致摇晃了几下之后实在是承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晃动,从中间折断。 吧嗒—— 绳索断裂的时候,室内陷入了黑暗。 在室内的光线彻底被垄断之前,松田阵平看到有人用子弾打穿了悬挂在大理台长那边的横杠吊杆。 原本因为失去平衡而偏向于伊达航的蓝色液体,因为另一头的钩锁断开,而垂直掉落。 就像是一个跷跷板。 原本因为有一个人坐在了另一头导致重心偏于对方,但又因为另一头又做了一个人而保持了平衡。 液体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会朝着重心偏移而导致下垂的液体,重新又流回了罐内。 液体停止了流动。 伊达航的命暂时保住了。 但绝对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只有走廊的微弱灯光,能依稀看到普拉米亚换好了弹匣又重新把枪口对准距离自己最近的松田阵平。 一个人影掠过。 普拉米亚还没有来得及做出防御的动作,手里的枪就被一只腿踢飞。 重创导致普拉米亚怒火中烧。 在黑暗之中,她虽然看不清楚对方但对方也看不清楚她。 她从自己的裤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胡乱捅了一气。 在凌乱里面,她明确自己好像戳中了谁,但也知道这个地方不能留。 最后一次。 普拉米亚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自己栽在这几个日本警察手里。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 云居久理在一片凌乱里面听到了一个清脆的扣啦声,有人拉开了手榴彈的扣环。 糟了! 因为看不清手榴彈的位置,大家都很危险。 云居久理被一个坚硬犹如石头般沉重的身体紧紧压住,有一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把那剧烈地可以撕开耳膜的声音阻挡在外。 轰隆隆…… 整个八角塔都被手榴彈的爆炸余波震动。 云居久理的大脑被这种余波冲击着隐隐作痛,眼前弥漫着一种犹如鸡粉般的白色碎光。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就像是每次记忆追溯之前的大脑空白。 但这次没有之前那么强烈,因为她听到松田阵平的闷哼自头顶传来,然后支撑着的身体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彻彻底底压在了她的身上。 还有他似受了很大伤痛的哼声,抑制不住地翻涌化成滚热气流,流淌在云居久理的脖颈处。 “阿仁……”云居久理叫着他的名字,可是得不到半点反应。 松田阵平昏过去了。 * 在中条青方他们带着人赶来的时候,普拉米亚已经跑掉了。 第268章 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但她扔掉了自己雇佣来的几个人,把那些人当成了诱饵自己堂而皇之的消失在了所有监控区域之内。 “有人协助她!一定是有人协助她!”伊达航站在病房外面,笃定道。“我让搜查一课的人去调查了附近的监控,都被人为的破坏过了。普拉米亚不是日本人,凭她自己一个人做不到这一点。” 站在旁边的安室透和景光不约而同的点头,后者说道:“老实说,我们所潜伏的组织之前能够和普拉米亚搭上线,其实都是源自于组织里的某个情报实力。” 伊达航诧异:“是吗?所以不是组织联系上的普拉米亚,在组织和普拉米亚之间还有一个中间人吗?” 安室透点头:“是的,这个中间人我和hiro一直都怀疑可能是三厅之一的人,并且一定是个有官衔的人做接应。” 在安室透说完之后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今天的这场混乱太疯狂了。 虽然知恩院里面的人都被救出来了,而且八角亭里面的小炸彈已经被松田阵平拆掉、大理台长也安然无恙。 可是没有抓到普拉米亚或者是“传真炸彈犯”,太可惜了。 病房内。 云居久理坐在床前,轻轻撩开床褥看到了他缠绕着纱布的肩膀和手臂,心情跟着发紧。 肩膀上的子彈已经取出来了,可是手臂上有几道划伤是在黑暗中被普拉米亚刺伤的。 他是为了她挡伤,才会变成这样。 虽然是皮外伤,但他一直昏迷着,可能是手术的麻药劲还没过。 云居久理握着他的手,低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无名指上被他系着的那根草绳。 那根草绳像是有生命力一样,把她和松田阵平紧紧捆绑在一起。 云居久理本来是很生气的,因为松田阵平又犯傻得不顾死活,可现在看着他睡着了的样子却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她轻声说:“谢谢你。” 帮她挡了那么多的伤害。 她其实都知道的。 包括在摩天轮上面,她也知道。 在自己和其他人的生命里,他做出了身为一个刑警最应该做的选择。 云居久理压着声音,用非常非常轻的语气,柔和而又缓慢地在他耳边小声说。 “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你,松田阵平。” 她闭上了眼睛,感觉脸颊那块有些烧红。 这种深情而又有些肉麻的告白,只有在他听不到的时候才敢说。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或许是在神奈川,他说想要和她结婚的那个时候。 也有可能是在大晦日晚上那场烟花里。 还有可能是在更早一点的时候。 反正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和松田阵平被这根草绳紧紧捆住了。 “我听见了。” 躺在床上的人轻笑道,略白的唇角弯起来的时候,带有一种病气的迷人。 云居久理一怔,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又被一只手摁了回来。 她的唇角被满满当当地亲吻噎住,唇角自软舌之处都是他的气味。 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温热而又湿软。 就像是一块没有味道的软面包,把她从里到外蒸发烤干。 门外传来脚步声。 外面的三个人聊得差不多了,准备进来看看松田阵平的情况。 刚推门进来,就看到云居久理的后脑勺被手扣住。 云居久理赤红着脸,抬眼刚好看到那三个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男人,她羞愤难当把松田阵平推开,然后捂着脸飞速跑出门…… “……”门外三人。 第126章 126:放弃 云居久理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非要在外面还有人随时可能会进来的时候做这种事。 真的是…… 云居久理臊得满脸通红,走路的时候甚至都不想要把脸抬起来。 很好,她现在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刚才可是完完全全被他的那几个朋友们看到了。 丢人。 真丢人。 如果记忆在这个时候能再一次被清空就好了。 她会不会就不会觉得那么丢人了呢? 闷着头往前走的时候,迎面遇到了搜查一课的白鸟任三郎。 白鸟任三郎先过来打了声招呼:“云居律师,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云居久理这个。以为他是找松田阵平的,所以朝着身后指了一下:“你来看他的吗?他的病房在哪里……” “不不不,我来送个东西就走。”白鸟任三郎从腋下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云居久理。“我还是路过送来的,因为巡逻忙碌了一个凌晨,上午又在知恩院那里逮捕了你们抓到的那几个绑匪,虽然头头跑了但是其他几个小喽啰还在。刚刚审讯完毕这里是笔录,伊达警*官让我送过来的。既然云居律师你在我就不过去了,你帮我送一趟吧。” 云居久理点头,从白鸟任三郎手里接过东西之后说道:“好,我会帮你转交的。” “辛苦了,我先走了。” 白鸟任三郎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云居久理捧着那一厚摞的牛皮纸袋,刚转身要回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黑影掠过自己的面前。 云居久理刚反应过来,她的手里忽然一轻,那份牛皮纸袋就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第269章 红谷升嬉皮笑脸地伸手开始拆牛皮纸袋的包装:“这里面是什么啊?让我看看。” “喂!你别乱碰!”云居久理伸手去抢,牵动了手臂处的一根酸劲。 普拉米亚的手榴弹在黑暗中扔掷在人堆里。 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混乱了,云居久理也没有想明白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就被松田阵平紧紧摁在身下。 虽然她没有松田阵平他们伤得那么严重,但被普拉米亚手榴弾的随便炸到,后背上也有轻微程度的划伤。 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松田阵平。 肩膀上中了一弾、手臂上还有不同程度的划伤。 在中条青方他们赶到的时候,普拉米亚丢下自己带来的那几个人,一个人跑了。 伊达航很快就被救援队的人从玻璃桶里救了出来,连带着还有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电视台台长。 那个人也没有什么闲工夫去管这几个警察的死活。 在自己得救了之后,就立刻让自己的助理带着他溜之大吉,连笔录都没做就先回家压惊。 红谷升本来还想跟她开个玩笑,但见到这个小可爱横眉冷对瞪着自己,便赶紧把牛皮纸袋还给云居久理,末了还问了一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不会是那个警察写给你告白信吧?这些人可真有意思,拿这个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刑事档案呢。” “别胡说八道。”云居久理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应该去警视厅做笔录吗?” “做完就来了呗。”红谷升耸肩。 云居久理看着他这幅胡言乱语的态度就觉得无聊,虽然在知恩院的时候这家伙开枪救了伊达航一命,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和警察们和解了。 他现在虽然嬉皮笑脸着,但任谁也知道他那副游戏人间的皮囊里面藏着的是什么心思。 在生死游戏面前,他能看着事态危机却不动摇,丝毫不管别人的死活。 或许他心理最想要看到的,是一个答案吧。 只不过这个并没有人死亡的答案,似乎并不是让他很满意。 见云居久理要走,红谷升又跟了上来:“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啊,我知道这个是那几个绑匪们的笔录,难道你不想看看吗?” 云居久理蹙眉:“私自拆开这种公家的东西是违法的,你是在考察我的专业度吗?” 红谷升笑道:“我哪儿敢啊律师小姐,但有的时候也不要那么认死理嘛,反正现在又没有别人,就算你看了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云居久理哼笑:“是你想看吧?抱歉,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我又不需要看,那些人是谁我都知道。”红谷升得意洋洋地插着兜,然后漫不经心地抬眸瞥了云居久理一眼,一副“你快来问我啊”的样子。 “……”云居久理绕过他,径直朝着回去的路走。 红谷升被气笑了,追了过来:“你知道太多次拒绝一个男人对你的示好,是会让对方越挫越勇的吗?” “如果你再这么多废话,这个东西下一秒就会砸到你的头上。”云居久理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红谷升举手表示投降:“算了算了,我不开玩笑了。他们让我来告诉你,电视台台长被人下了追杀令,今天被派过来的那几个都是横滨有头有脸的小混混,是为了完成‘某个人’的任务才来的。” 云居久理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就被红谷升打断:“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那几个人不是普拉米亚叫过来的吗?告诉你哦,不是哦。梅泽猜测普拉米亚可能也是听命于某个人,才和那几个小混混一起犯事儿。”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中条青方告诉他的。 这些黑社会和黑社会之间都是有一定的联系。 可能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云居久理嘴角弯弯:“不,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不会是以为我们在知恩院回来之后,我就成了你们的伙伴吧?” 红谷升反问:“难道不是吗?” 云居久理只知道黑社会在招成员的时候也会进行一系列的体能和忠诚度的考核,但还是第一次见到非要拉着一个有正当工作的律师入伙的。 云居久理虽然很想反驳,但是在知恩院的时候那四个人也确实很配合她的救援行动。 她坦诚布公道:“和你们合作,只是因为我想要知道你们手里面掌握着多少有关于云居莲花寺的事情,还有就是心鬼侑之前毕竟和我一起生活过,而且我明确知道她不是罪犯想要帮帮她而已,其他的跟你们就没有关系了。” “是吗?难道你不记得心鬼之前跟你说过,在你来到东京之后她曾经和你吃过几顿饭。小宝贝,你这么聪明,难道想不通那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几顿饭吗?” “……”云居久理。 如果不是简简单单只吃了几顿饭,那还能是什么? 聊一聊云居莲花寺为什么会爆炸? 鬼心组消失的原因? 以及在离开云居莲花寺之后两个人的生活? 红谷升见她沉思不说话,便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内存卡和读卡器交给云居久理:“喏,拿着。” “是什么?” “电视台台长和他夫人的一点八卦新闻,我给你整理出来的。不过我先说好哦,这里有很多都是道听途说的,我可不保证完全的真实。但是标红的内容都是我确定过的,百分百保真。” 第270章 云居久理嘴角弯起的弧度稍稍大了一点:“看样子你手里掌握的情报真不少。” “那当然了,来‘迷途之鹿bar’里面的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我几乎把所有客户都变成了我的‘朋友’,你以为酒后吐真言这句话是空穴来风吗?”红谷升挥着手朝她道别。“好了,你回去慢慢欣赏吧,里面还有很多猛料喔。” 云居久理一只手抱着白鸟任三郎的资料、一只手握着红谷升给的内存卡,在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发现那三个人都离开了。 松田阵平半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见云居久理来了才稍稍把视线挪了回来。 云居久理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刚才白鸟警官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和伊达警官,喏。你的嘴都干裂了,喝点水吧。” 她站在旁边地端着茶壶,一边倒水一边问:“他们走了吗?我还以为会在这里待很久呢。” “外面一堆烂摊子,他们肯定要去忙了。”松田阵平松松散散地靠在椅背上,眼神变得有些薄,像是一块融入了血液里的雨滴,蔓延在云居久理的身上。“你……”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什么啊?” “你能不能放弃心鬼侑的这个案子。” “——滴。” 涓涓流入水杯的热水忽然止住,有几滴蹦到了云居久理的手背上,犹如擦过了一道火星。 第127章 127:会面 室内沉默了良久,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云居久理端着茶壶的手有点酸了,才听到松田阵平似笑地把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我开玩笑的。” 云居久理知道他绝对没有在开玩笑。 刚才那句话说得那么真情实意,他不是那种擅长玩文字游戏的人。 大概率是觉得事情都进展到了这个份上,云居久理肯定也没有办法从这个事件里面抽出来,所以才会说自己是在开玩笑吧。 云居久理不着痕迹地收了收脸上的情绪,端着热水走到病床前递给他:“你不是爱开玩笑的性格啊,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是刚才伊达警官他们说了什么吗?” 松田阵平的右肩膀中弹装着一个吊臂,伸出左手来接茶杯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他右手掌心里的擦伤又续了一层血垢。 估计是刚才拿笔写了什么东西吧,所以涂抹的药都没有了。 有一个警察男朋友就是这样。 怪不让人省心的。 松田阵平也很诚实,喝了云居久理倒的水之后点点头:“嗯,他们跟我说了一些公安前几天调查出来的事情。” 云居久理笑笑:“所以是什么呢?” 松田阵平抿抿唇,略试探道:“你知道背奈云墟在做律师之前是什么职业吗?” “喔,你说这个啊。检察官嘛,我知道。”云居久理回答得也很坦然。 松田阵平微微错愕:“你知道?” 云居久理觉得他更想问的应该是“你怎么知道”,便回答道:“昨天晚上你离开之后不久,我就联系上了中条青方,想要让他帮忙一起去找‘传真炸弾犯’。在路上的时候,他跟我说的。” 在这点上。 云居久理撒了谎。 她没有告诉松田阵平是之前自己去了一趟小山医生的医院得知的这件事,其实从今天早上小山医生跟着他们一起去知恩院救人,松田阵平也能猜到小山医生跟那几个人是一伙儿的。 小山医生能把医院地下室的事情告诉云居久理,就说明那堆东西肯定早就已经转移地方了。 就算现在告诉松田阵平,也没有什么用。 毕竟…… 那几个人经过知恩院这次事,给云居久理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虽然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这几个人联合起来到底想做什么事,但云居久理打算先观察再说。 至于松田阵平是怎么知道背奈云墟之前是检察官的,警察那边消息灵通,云居久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云居久理的手搭在膝盖上,语气轻松:“所以说,伊达警官他们和你说了什么有关于我养父的事情吗?” 松田阵平眼角眉梢微微柔和了不少,好像只要一提到背奈云墟,他就会用一种很崇高的态度来对待:“是的,还有关于你养父眼睛的事情。” 其实不用他说,云居久理也明白:“是人为吗?” 松田阵平眼角微微垂耷。 他这个人性格桀骜又不羁,偏得有婴儿刚出生时直顺的睫毛,平日里说话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但每次垂眸想事情的时候,光影会被他的睫毛拆开变成一团浅灰,让他原本就桀黑的瞳孔又深了几个度。 犹豫片刻,松田阵平点了头:“是的。” 见松田阵平说得那么难以启齿,好像很在意云居久理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伤心的样子,云居久理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之前隐隐约约想起来的一些片段,我就知道他眼睛的问题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律师嘛,毕竟是一个赢了官司会被对家报复,输了官司会被委托人报复的职业。” 云居久理不知道就是因为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反而让松田阵平想起了一件事。 “十多年前,背奈云墟在处理我爸爸那个案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云居久理问:“哪里不对劲呢?” 松田阵平抬眸,眼神里面是亦如水洗得波澜不惊:“他把每一场案子,都当成人生的最后一个案子去努力着。” 第271章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悲壮。 但松田阵平确实有这个意思:“公安那边调取出来了当年的那场车祸,降谷和诸伏他们两个人看完之后,都说有问题。车祸是在涉谷发生的,事故发生地点是一马平川的街道,不存在什么逆行和交叉口视觉死角的碰撞。对方明显就是直接从侧弯的位置用自己的副驾驶座冲撞到了背奈云墟的驾驶座上。” 所以当年对方的目的还很有可能是想要对背奈云墟下死手? 背奈云墟自己命大活了下来,但是被碎玻璃扎穿了眼球。 云居久理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她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看起来更平静:“那么肇事者……” “跑了。”松田阵平语气冰冷。“很难以置信吧?虽然当年的侦查手段没有现在那么完善,但在一个布满了监控摄像头的人流密集区域里,居然让那个人跑掉了。交警们赶到的时候,就查到了一辆境外注册购买的无照牌黑车。” “……”云居久理。“当年的肇事者倒是和现如今的普拉米亚有点相似呢,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搭在膝盖上的手,云居久理抬头看的时候看到松田阵平在安静地凝视着自己,然后忽然像个少年般笑了起来。 “今天看到班长被关在那个玻璃桶里,说实在的,我有点害怕了。四年前的悲剧,我不想要再重演了。老实说如果非得在两个人里面选一个的话,我肯定会选伊达班长。但我知道普拉米亚的目的肯定不止于此,她不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而她最想要看到的,就是我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云居久理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但知道松田阵平刚经历过一场风波,还是尽自己最大的情商挤出来一句:“这是正常的吧,毕竟你跟那个电视台台长又不熟,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肯定也选伊达警官。就算有人真的死了,也跟你没关系啊,这个在我们律师行业内叫‘道德投资’……” “除此之外,我是在想如果被关在里面的人是你怎么办。”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云居久理。 “如果在友情和爱情里面我选了前者,你会生气吗?”松田阵平真挚发问。 “……”云居久理。 “会。”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保证:“但是你放心,救下伊达班长之后我会跟你一起死的,我知道这叫殉情。” “呵呵。”云居久理。 * 因为选了友情而被吃了半天冷脸的松田阵平发誓自己是在说笑,但云居久理好像并不吃这一套。 直到松田阵平趁着云居久理不注意,伸手把她拉到床边然后从背后用左手环住她。 云居久理回头瞪了他一眼,他略温的气息流淌而来:“刚才说的想象是假的,但担心是真的。” “……”云居久理。 “你这么聪明肯定不用我说,也能猜得到是什么样的人对背奈云墟下了黑手、又是什么样的人暗中帮助普拉米亚的吧?” “我猜不到。”云居久理气哼哼道。 “刚才我和降谷他们讨论过了,基本可以确定就是检察厅。”一说到公事,松田阵平的语气就认真了很多。“当年风靡一时的‘检察厅之年’虽然给检察厅打下了一个非常公正、廉明、正义的形象。但从哪儿以后,检察厅办事的手段也越来越果决和极端。根据降谷和诸伏在组织卧底的调查,这些年有很多刑事律师都和检察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关系。 千田弟弟的那个案子就是最好的证明,很多刑事律师在碰到公诉案子的时候首先会跟委托人传递‘这个案子很难打’、‘你一定是罪犯吧’、‘早点认罪,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之类的消极状态。 逼迫委托人认罪来提升检察厅的kpi,但只有一个刺头成为了那个异类,自然就会被检察厅当成眼中钉排除。” 云居久理也顾不上跟松田阵平生气,声音发闷:“曾任职三年检察官的背奈先生,辞职后偏偏去做了检察厅对立面的律师。所以就被‘解决’了。” 松田阵平点头。 “怪不得,四年前在云居莲花寺爆炸的时候,现场还有检察官的尸体。那些检察官们连已经辞职多年、成为了地下拳场的梅泽一见都不放心,生怕梅泽一见的手里再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曾经的同僚呢?” 除此之外,松田阵平还担心一件事。 他拢着云居久理的手臂微微用力,小声道:“现在的你,也成了当年的背奈云墟,当年的……” 云居久理补充了他没说完的那句话:“检察厅眼睛里的眼中钉?” 松田阵平的下颚抵在她肩膀上,闷闷地说了声“嗯”。 松田阵平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因为他的枪伤严重,子彈是从血肉里面挖出来的,所以必须要住院三天观察伤口愈合情况。 所以晚上的时候是云居久理自己一个人回的家。 刚从医院的大门出来,一辆黑车挡住了云居久理的去路,车窗摇下来的时候里面露出一张云居久理不认识的男人的脸。 那个人甚至连车都懒得下,在车厢内掏出自己的证件照。 是检察官。 “云居律师,我们长官邀请你前往检察厅聊一聊有关于最近你和检察厅的那场公诉案件。希望你能够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请上车,长官不喜欢别人迟到。” 第272章 第128章 128:入职 凌晨三点的检察厅依旧灯火通明。 他们都知道在知恩院发生的事情。 自从警视厅收到了恐吓传真,三厅为了这件事都通宵达旦。 事情好像在知恩院里落网了几个罪犯之后拥有了转机。 有几个站在检察厅二楼楼梯间的检察官,各自手里端着一杯提神的咖啡,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都在讨论这件事。 “听说了吗?逮捕了那几个绑匪的人里面有一个是心鬼侑的律师。” “不是律师吗?怎么干起了警察的活计?” “就是那个赢了速水检察官的律师?为了自己的委托人这么拼啊?” “这个先不提,这件事对检察厅很不妙啊,这次给警视厅发恐吓函的几个家伙都抓到了,我听警视厅那边的朋友说,那几个人好像和心鬼侑并不认识。这不就说明了心鬼侑不是‘传真炸弾犯’吗?” “谁说不是呢,之前在车行里面搜到了炸弾,就非说人家是‘传真炸弾犯’逮捕,这段时间还就这件事情在媒体们面前大张旗鼓地说已经抓到了‘传真炸弾犯’,就已经让检察厅没有退路了。如果再一次证明我们检察厅抓错了人……真是丢脸死了。” “嘘,这次出面的可是总长,你居然敢说总长丢了检察厅的面子,你不想活了?再说了,总长大人那么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哎?那个人是不是那个女律师?” “嘘,别说了,她过来了。”…… 云居久理倒是不知道自己被人议论了半天。 其实在上车之前她有点犹豫。 直接拒绝倒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是平权社会,虽然见官低一级倒也没有非得人家要见她,她就必须去赴宴这样的道理。 但云居久理在拒绝和同意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后者。 倒也不至于还没开庭就跟检察厅的人闹得那么僵。 反正那么大一个检察厅,绝对不会对一个没有违法的律师做什么。 云居久理倒是很想要去听听那位“长官”有什么想要对自己说的,所以她就来了。 三厅的构造其实都差不多。 空气里面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水气味,可能是因为检察厅内部摆放了很多盆栽,养殖这些植物需要足够的水源。 下次来的时候只是去了监管室的一侧,而这次不一样。 这几个把她带过来的检察官,直接带着她上了需要刷工作证的检察厅内部电梯。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那两个检察官一左一右站在电梯门的一侧。 仿佛生怕她逃跑了似的,把门口堵住。 云居久理眼看着电梯楼层从一楼变成了六楼,随着楼层的增叠,她也明白了自己要见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让云居久理没有想到的是,当电梯门拉开的时候,那两个人居然站在电梯里让开了一条道,同时回头看着云居久理说:“长官只邀请了你一个人。” “……”云居久理。 外面的楼层里面安静到连呼吸都有回声,云居久理走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整个走廊里面唯一亮着灯的办公区。 隔着磨砂玻璃能够看到那间办公室内有人影走动。 云居久理走到门口的时候,透过虚掩的门隐隐约约闻到了里面一股若有若无的雪茄味。 不是很浓郁。 室内的温度也不高。 说明里面的人应该也是刚来。 云居久理站在门口,伸出手指正准备轻轻敲一下门再进去的时候,门内好像有一个人一直站在门口,伸手给云居久理开了一下门然后微微鞠躬。 “云居律师,请进。” “……”云居久理。 这个迎接她进入办公区的人,云居久理很眼熟,上一次在东京电视台门口的时候见过,也是跟在喜多总长的身边。 室内的温度很好,中间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已经精心装饰过的西餐和红酒。 两侧各摆放着一顶三层烛台,摇曳的火光让坐在桌边的一位两鬓斑白灰发苒苒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 在看到云居久理之后,他撑着拐杖站了起来,示意云居久理坐在自己的对面。 “小年轻,我很喜欢你的准时,希望今天突然邀请你过来不会吓到你。” 云居久理走过去,站在桌前礼貌地朝着这位老人家微微拘礼,然后在他对面入座。 虽然没有抬头,但云居久理还是感觉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笑。 作为晚辈,自然要先开口。 云居久理故作矜持的微微身体前倾:“喜多总长,我没想到您这样的人物居然会亲自接见我,坐在这里真是让我如坐针毡。我很惶恐,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告知为什么要单独把我叫到这里。”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 任谁看了也挑不出毛病。 这是一个最标准的以低见高时应该有的谦卑神态。 眼前这位了年纪的大人和颜悦色地伸手捏着旁边巾帕,塞在自己的领子里,就连语气也非常柔和:“不用那么紧张年轻人,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你很像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白天的时候又听说了你在知恩院里发生的事情,所以才让下面的人把你叫过来。一来啊,是想要跟你叙叙旧;二来,也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检察厅需要你这样的人。” 第273章 云居久理眉色不动,明显是在知道了知恩院的事情,才想要把她叫过来的吧? 从知恩院里被带走的那几个绑匪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头领是谁,而事情发生的时候心鬼侑就被关在检察厅,只要有了那几个绑匪们的一直口供,心鬼侑的罪名就被撤去了一大半。 所以眼前的喜多总长坐不住了。 云居久理怎么可能告诉他那几个绑匪都说了什么,就算想要说可她确实也不知道啊。 白鸟任三郎拿过来的笔录,她一个字都没看到过。 一整天都在医院里面照顾松田阵平,她也没有时间去管警察们的调查笔录。 想必也是伊达航关照过了那几个看管绑匪们的刑警,因为一开始“传真炸彈犯”就是给警视厅下达了恐吓传真,警备局那边下达的指令让警视厅调查清楚,这三天也一直都是警视厅在忙里忙外做调查。 正常流程至少要在警视厅呆七天,才能被其他地方的人带走配合调查。 检察厅提不出来人,所以着急了吧。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刚好去知恩院那边祭拜的时候发现大门被封锁,听里面的人说才知道原来是发生了绑架案,所以才做了一点较为危险的行为,帮助了里面被困住的人而已。” 喜多总长笑了笑,夸了云居久理几句,然后摊开手示意:“我知道的,之前你接手的几个案子我都让速水拿给我看了。条令缜密、处理娴熟,很难想象是一个修习期刚过的律师。我这个人其实是不相信什么天赋论的,我认为人为的努力要大于天赋,但有两个人改变过我这个看法。”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眼底含笑的卡着云居久理。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就像是树皮扩张的糙痕,因为脸型有一点方所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了多年的白色面盘。 云居久理知道他想要引导自己询问“那个改变了他这个想法”的人是谁,但她偏不问,而是笑眯眯地用叉子搅动面前的意面。 “我倒是见过很多天赋型的人才,就比如说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某位曾任职拆弹班的刑警,他拆除炸彈的本事据说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自带的了,这一次大家能够从知恩院里面安全逃离也是因为松田警官即使拆掉了炸彈。” 所谓男朋友。 就是应该在这种时候被拉出来挡枪吧。 云居久理笑眯眯地想。 喜多总长笑了两声,虽然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但他给予云居久理的感觉却像是和云居久理认识了很久的老前辈。 “我想那应该是你的恋人吧?这还真让我想起了我的那个老朋友,他虽然年纪比我小很多,但却是我特别重视的一段忘年交。曾经他也有一位很喜欢的女孩,只可惜后来那个女孩成了我的夫人。” 云居久理眉梢动了动,笑容有点干裂。 “哦对了,我的那个朋友跟云居律师你还很熟呢,他的名字就叫背奈云墟。” 云居久理的笑容裂得更深了。 眼前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岁数要比背奈云墟大二十多岁。 背奈云墟喜欢的异性想必年纪肯定也不会很大,跟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没想到我的养父和喜多总长还有这样的‘交情’。”云居久理不着痕迹地笑笑。 “怎么了?那个薄情的家伙居然没有跟他最疼爱的女孩说过有关于我这个老头子的事情吗?”喜多总长端起红酒杯,轻抿一口,不着痕迹地遮盖住了嘴角的笑意。“他也没有跟你说过,自己之前都是从事什么职业吗?” 云居久理的眉心微动。 很好,终于问到正题上了。 “知道啊,他之前也和我一样,是律师。”云居久理故作真诚。 她在说完之后,看到喜多总长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甚至还有一点松了口气的意味。 她知道,如果自己说知道背奈云墟是检察官,就意味着这位多疑的喜多总长肯定会怀疑背奈云墟有没有把自己之前从事检察官得来的情报告知给云居久理。 只有说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果然,喜多总长的情绪看起来没有那么紧绷了。 在简单的就餐之后,喜多总长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后抬手往后招了招。 那个一直站在旁边助理拿着东西走了过来,根据喜多总长的示意之后摆放在了云居久理的面前。 “云居律师,这个是总长大人亲自授意的。” 云居久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翻开第一页的时候确定了,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因为那是一张检察官入职登记册。 第129章 129:睡觉 在良久的沉默里面,这位检事总长倒是没有第一个打破这样的僵局。 但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助理先按捺不住了,他站在喜多总长身后,完全不明白云居久理有什么好犹豫的,所以语气里面全都是对云居久理不识抬举地斥责。 “云居律师,律师和检察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你知道一个律师能够成为检察官需要付出什么吗?” 云居久理当然知道。 每一年有多少人为了通过日本地域级别的司法考试努力,其实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够成为检察官。 个位数的通过率里面,还要选拔出更加精英的人才,让其进入检察官队伍。 第274章 剩下的才会“退而求其次”成为律师。 毕竟做律师还要担心律所会不会有客源、该如何侍奉自己的委托人、满足他们提出来的要求。 可检察官这种吃公家饭的就不会。 有很多律师为了能够成为检察官,每年都在为了甲级考试而努力,而且还会因为自己曾经从事过律师职业,被检察厅顾忌。 毕竟在检察官的眼里,律师这个行业就是一群贩卖法律知识的商人。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喜多总长会专门召见一个接手案子不到五起的新人女律师,给她谋了一个地方检察官的职位,职称直接就是检事正。 他作为总长秘书,并不是真正的要务官员。 但也知道这种荣誉代表着什么。 喜多总长亲自开辟了绿色通道,免面试和笔试成为检*察官,这代表着什么? “这可是代表了总长对你能力的认可,你知道能够跟在总长的身边,被总长亲自教养的检察官有几个人吗?除了速水检察官之外,你是第二个。”助理站在旁边,语气沉重。 这样的身份,就算官衔再低。 都会被人高看一眼的。 因为能跟在总长的身边处理事务,就意味着是检察官们最大领导的耳目。 云居久理一点都没有觉得这是什么恩赐,相反的她觉得这是大祸临头。 从她来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一直都不说到底为什么要让云居久理来这里,在询问了云居久理和背奈云墟的关系之后才提出这个话题。 喜多总长这是什么意思? 云居久理也记不清当时喜多结一郎脸上的表情了,她只知道在被自己拒绝之后,室内的氛围忽然就变了。 就连原本悠扬飘动的烛火都跳动着被气流冲散的火光,这团光映照在喜多总长的瞳孔里,让那玻璃体略微浑浊的瞳孔看着有些骇人。 云居久理起身,面色谦卑:“抱歉,检察官确实是一个非常合适也是所有人都期待的职业。您的厚爱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可我这个人也知道我自己的毛病,我喜欢钱和自由。身为检察官,每个月只能领取固定的工资,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受到检察厅条条框框的约束,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毕竟律师是商人嘛,我的本质也是更喜欢混迹于铜臭味之中,没有什么为国分忧的荣誉感和责任心。” 说完,云居久理就朝着喜多总长深鞠一躬…… * 松田阵平在听到云居久理转述完这一切之后,怔了半天,过了三秒钟后才像是憋不住了似的哈哈大笑。 他没有告诉云居久理就被伊达航接出院了,云居久理到家的时候刚好看到伊达航在给他整理东西。 两个大男人听着云居久理讲述自己今天晚上的“奇遇记”,都表示了不同的疑问。 “真奇怪,检事总长那个人我之前听一些同事们聊起过,据说是一个不苟言笑,脾气性格有些急躁的人。但是听云居小姐你转述,好像和船员里的并不一样。”伊达航笑笑。 “不过你还真会自损啊,那个老头真的相信了吗?”松田阵平跷着二郎腿,倚靠在沙发背上。 云居久理耸肩:“他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我只听说过逼良为娼的,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人逼着去干检察官的。不过他们大概率会觉得我这个人很不识时务吧,反正那个助理把我送走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什么他们总长数十年来第一次这么看重一个人、如果我同意了一定会让全国人民都对我刮目相看云云……” 松田阵平笑着看她:“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屑于这样的虚名。” 云居久理挑挑眉:“谁说不是呢,他们的药物没有对我的‘症’。” 小情侣互相调侃的时候,细心沉稳的伊达航思索片刻说道:“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虽然之前也有检察官辞职去做律师,律师考过公务员成为检察官的情况。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检事总长破格录入一个没有笔试、面试的人的。” 松田阵平点头:“所以说啊,这本来就是一个糖衣炮弹。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如果久理同意了明天的新闻头条就会变成‘律政新星一跃成为地检、究竟是实力的象征还是内有蹊跷?’再或者就是‘接手案件未超两位数的美人律师究竟是靠着美貌上位还是实力?’之类的。” 云居久理眼刀飞过去,这家伙真是……就不能盼她点好吗? 她清清嗓子:“反正我是拒绝了,那位总长大人也没说什么,我们用完餐之后就让助理把我送了回来。不过在刚才,我觉得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他说是因为自己和我的养父有交情才请我吃饭,可是在用餐的时候完全没有聊过当年他和我养父的事情。 而找我的时间又那么刚好,他先问了知恩院的事情之后才开始聊了别的内容。谁都知道如果知恩院被逮捕的罪犯证明自己和心鬼侑不是一伙儿的,就能够证明心鬼侑的清白。而这个时候身为心鬼侑律师的我如果变成了检察官,谁最有利?” 与其让云居久理成为自己的敌人,不如把她收为己用。 这就是喜多结一郎的打算。 云居久理也绝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 即使对方是一个久经官场的老狐狸,但云居久理也明白他所伪装出来的所有慈眉善目和和颜悦色都是有目的的。 那张摆放在她面前的入职登记表格就是一枚定时炸彈。 第275章 这从天而降的馅饼总得要先让脑袋挨一下吧? 到时候,估计那个家伙就会以投诚来向检察厅表明自己的中心为由,让云居久理帮助他们答应心鬼侑的这个案子。 云居久理并不知道。 她的揣测全部都是正确的。 因为在她离开之后不久,那位被落了面子的检事总长沉默了良久。 在助理把云居久理送走回来之后,才稍稍抬眸看向门口走进来的人:“她走了吗?” 助理点点头:“已经走了,长官,她太不识抬举了。” 喜多结一郎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撑着拐杖站起来笑笑:“年轻人嘛,有点傲气是正常的。我和她同样年纪的时候,比她还要骄傲呢。只是你说巧不巧,当年背奈他和我递交辞职函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助理一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喜多结一郎,揣度了一下他说出这句话的心情。 他不是不知道背奈云墟这个人,只是知道这个人是喜多总长的命门,每次提及的时候喜多总长的心情都会很差所以就没有人敢再提及这个人了。 只是今天看喜多总长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助理也就跟着大胆询问:“辞去检察官的职位去做律师,真搞不懂这些人的思维是怎么回事。我想应该就像刚才那位小姐说的,压根也没有什么国家荣辱和信念感的人才会这样做吧。毕竟我们检察官,可是代替法律惩治罪犯的公务人员。” 喜多总长面色在那一秒变了几瞬。 低沉、思索、冷然最后化为一抹自讽的笑意。 “不过有一个人可不这么想,他认为,我们是把无罪之人变得有罪的刽子手、手握名为法律利刃的强盗、吸食纳税人的金钱任由真正罪犯逍遥法外的昏官。他说他不屑于与我们为伍,宁愿去成为一个贩卖法律知识的商人,一身铜臭也好过一身冤气。” 助理失声:“太荒谬了!是什么样的人竟敢这样污蔑我们检察官!应该把他以诽谤罪逮捕!” 喜多结一郎握着拐杖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攥住上面的纹路,细腻而又缓慢的揉搓至一声快意的笑:“他不会再这么诽谤我们了,因为他已经死了。不过今天在见到被他教养出来的这个小姑娘之后,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当年发生的那些事我确实做错了一件。” 助理不敢出声,静静聆听。 喜多结一郎转向窗外,看着浓郁的夜,眼睛眯起。 “不应该放任他离开东京的,就算离开也应该是一具尸体才对,这样就不会有后续这么多事了。不过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心软。绝对——不会了。” * 松田阵平的伤口很深,子彈从里面取出来的时候伤筋动骨,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伊达航在他们家里借住了一周,刚好也找好了租住的房子,在把松田阵平送过来之后就离开了。 为了防止云居久理晚上睡觉的时候碰到他的伤口,云居久理非常自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时候,云居久理心乱如麻。 其实她没有说得很完全。 在她拒绝了喜多总长成为检察官,到她离开检察厅的中间,他们还有过一段对话。 对话的内容和之前梅泽一见的案子有关。 喜多结一郎问了一些云居久理在处理梅泽一见这个案子时的调查方向 可云居久理明显感觉到喜多结一郎明面上是对她处理案子的好奇,实际上是想要通过她来探寻梅泽一见的部分信息。 虽然云居久理规避掉了一些有关于中条青方他们的事情,但…… 云居久理这种程度的装傻对那条老狐狸是没有用的。 正想着。 她隐隐感觉背对着的卧室门忽然被拉开了一条缝。 嗯? 云居久理转过身去的时候,某位刑警先生已经非常自觉的——光溜溜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伸手拽她身上的被子,往自己的身上盖。 “睡觉。”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第130章 130:手指 本来云居久理也没有睡着,洗漱完了之后躺在床上不到十分钟,他就来了。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了。 因为有另一个人躺在上面,所以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睡觉空间小了很多。 房间里面的光线较暗,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现在保持着一个什么样的姿势,更不敢轻举妄动碰到他的伤口。 白天在医院医生换纱布的时候,她可是在场看到了伤口的。 虽然勉强也能称得上是皮外伤,但绝对动到了骨头。 正打算要不要稍微往床旁边侧一侧身体的时候,一只手臂钻进了她的腰下然后往自己的位置用力一带。 她原本是正躺着的姿势,结果被他一带变成了正对着他的侧躺。 然后他鼻尖吞吐出来的热气散在她的头顶,然后沿着她的眉睫,在她以为松田阵平会把这股热气蔓延至下的时候,他忽然声音轻扬得在黑暗中问了一句:“你在病房里说的那句话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居久理得脸有点热:“你不是都听见了吗?为什么还让我重复?” 她的声音被埋在他的臂弯里,有些闷闷的。 他身体的温度烫得吓死人,这也导致了云居久理挨着他臂弯的脸颊温度也跟着上升。 第276章 “忘记了,所以需要你再重复一遍,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言辞凿凿。 云居久理小声嘟囔:“你又没有失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忘记了?” 虽然松田阵平是光溜溜的进来,但实际上还是穿了一条四角内裤。 但即使如此,过于贴近的身体还是能够让云居久理的腿部感知他臀胯位置的骨骼轮廓和肌纤维线条。结实而又厚扎,那是不同于女性肌肤的柔软,有一种让人血脉扩张得紧实和硬度。 就很想让人把腿搭在上面,然后——夹住! 云居久理忍住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坐起来去清醒一下。 被褥里的热度太高,整个儿把她骨头里的血液都燃烧沸腾,想要找点什么方式清凉一点。 但她的腰被手臂箍住了。 松田阵平的下颚贴着她的头顶,声音带有轻笑:“嘛,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那种话,感觉心里甜甜的。而且我也得到了心里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所以想要再确定一下。” “确定什么?”云居久理问。 “没什么。”松田阵平的手指轻挠着云居久理腰部的那块软肉,一股奇奇怪怪的瘙痒感从她腰肉的位置一直蔓延到尾椎骨和颈椎。 云居久理开始躲避他的轻挠,就导致自己的位置和他挨得更近了。 “别挠,唔……” 湿湿热热的吻带有一种让人眩晕的酥麻,从云居久理嘴角溜进她的唇齿舌尖,然后再用一股奇怪的勾搅扰乱她的话语。 他的右臂被纱布包着,只是用左臂揽着她的腰就足够把她紧紧拴在身边。 漫长而又有些杂乱无章的亲吻,要比之前任何一次时间都要久。 他像是为了饱腹般的吞食,被他紧紧抱住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自己好像靠着一块炽热的石头。 这块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压在了身下,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睡衣什么时候被解开,还是他的指尖掠过胸肉位置的时候,云居久理才惊醒过来。 她居然被吻迷糊了。 他也太…… 他的嘴角微微一痛,倒吸一口气暂停。 云居久理没用力地咬了一下:“够了!” 他俯身还要继续,云居久理捂着嘴别过脸:“你的伤口裂开我可不负责!” “你早就该对我负责了,又不是只有这一件事。”他的声音发哑。 云居久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就被他握住然后往下抚抓。 在碰到那个的时候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的时候被松田阵平感觉到了拒绝后,又被她反握住左右手上抬摁在她的头顶。 这种类似于罪犯被警察逮捕的反扣收拾实在是让人有一点不好意思,她这会儿又想要挣开又不敢太使劲,因为上午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过伤口缝好需要静养,不能过度劳累也不能有大幅度动作。 但是…… 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把医生的话放在心里。 冬天还没有彻底过去。 室内因为开的暖风有点太干燥,所以云居久理就调整到了睡眠模式,这个时候刚好是室内的温度下降的时候。 湿漉漉的呼吸从头灌溉,睡衣纽扣全都被拆开。 云居久理有些哭笑不得。 他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 就算右手受伤了,也不影响左手发挥是吧? 在事态发生之前,云居久理知道男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可能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但她不能不冷静。 “我可以帮你!”云居久理赶紧说道。 * 半个小时后。 松田阵平的声音在洗漱间外面懒洋洋的传来:“好了没有啊?” 云居久理闷声说了句“嗯”,然后甩着洗干净了的手出来,并瞪了一眼倚靠在门边,冲着自己懒洋洋打哈欠的家伙。 这幅得了便宜又卖乖的笑容,看得云居久理十分火大。 要不是怕他伤口处事儿,她才不会……但如果不用手的话就…… 算了。 这也是……女朋友的“义务”吧。 男朋友是哄得开开心心去冲洗了,云居久理打算给自己热一杯牛奶助眠。 但是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松田阵平还没走。 他把被角放在腿中间,卷发凌乱地散在枕头上,半眯着眼小憩。 那梨状肌的整个儿曲线堂而皇之地展露在外,因为这段时间忙着查“传真炸彈犯”的事情导致他饮食不规律,消瘦了很多。髂嵴的轮廓也在肌纤维的包裹中,异常清楚。 云居久理站在门口愣了半天,语噎:“不是弄完了吗?你不回去?” “不。”松田阵平眼睛都没睁,回答果断。“如果你要离开的话,我就再跟过去。” “……”云居久理。 姿势又变回了一开始的那种。 云居久理依靠着他的臂弯,听着他的心跳闭上了眼睛。 松田阵平伸手关上了灯,然后下颚贴着她的额头,长长舒了口气看起来心情十分美哉。 “很舒服。”他对云居久理刚才的行为作出评价。 “不许再说这个事!”云居久理气哼哼。 “下次你也可以试试我的,我手指也很灵活。”松田阵平认真道。 “嗷——”云居久理闷嚎着伸手捂住了脸。 短暂的笑音之后,他的语气恢复认真:“不要担心我的伤势,我的恢复能力绝对会让你吃惊的。” 第277章 “为什么这么说?”云居久理有些好笑。 “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检察厅那些人不是你的威胁。” 他的这句让云居久理忽然有些眼框发热鼻尖微酸。 也是了。 她的男朋友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在和喜多总长不是那么友好的用餐之后,她未来有可能会面对什么。 “在探寻真理之路上勇敢的走下去吧。”他在云居久理的额角亲吻,然后字句有声。“听到了吗?” 云居久理笑了。 “嗯!” * 自称恢复能力让人吃惊的刑警先生在第二天还是被医生训斥了。 小山医生在拆开松田阵平纱布的时候,看到汢汢流血的伤口皱眉:“怎么会这样?昨天扯到伤口了吗?” 云居久理低头脸红。 松田阵平主动承认错误:“抱歉,昨天开车的时候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所以应该是那个时候把张口挣裂了。” 云居久理头又低了几分。 嗯,确实是开车“撞”的。 在她说出可以帮他的时候,他居然还非常饶有兴致的问她怎么帮,并且那个语气听起来非常让人不爽。 云居久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个“手”,然后他几乎全部都弄到了她的手背…… 在小山医生帮松田阵平处理完伤口之后,松田阵平就被千田由梨带去缠纱布了。 松田阵平前脚刚走,小山医生就对云居久理说。 “心鬼的庭审定下来了,就在下周三。” 云居久理面色微正,抬头看了一眼医院墙壁上悬挂的台历,确定了一下小山医生说的时间。 那岂不就是三天后? 第131章 131:撞击 其实这个案子并不是很难处理。 检察官起诉心鬼侑是“传真炸弾犯”,就是因为在心鬼侑的摩托车车行里面看到了和“传真炸弾犯”使用同型号的炸弾,并且还有心鬼侑长期性和境外联络汇款的大量不明来源流水记录。 但是因为知恩院里面的几个绑匪被逮捕,虽然云居久理还没有看过这几个人的笔录,但是从松田阵平的那个态度来看,应该是对心鬼侑很有利的证词。 喜多结一郎喊云居久理去吃饭, 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有关于那几个绑匪的信息,然后看到云居久理避而不谈,才把希望云居久理能够入职检察官这个糖衣炮弾丢出来。 “我还以为检察官那边会撤诉……”云居久理小声说。 小山医生的语气不冷不热,完全没有看到什么胜利的喜悦:“没有撤诉就意味着检察厅那边可能还掌握着什么你不知道的证据。” 云居久理眉心微动。 小山医生的这句话提醒了她。 虽然他们都心知肚明心鬼侑不是罪犯,但是上次云居久理去见她的时候,心鬼侑也没有解释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车行里面会有一枚炸弾。 小山医生在收拾松田阵平的伤情诊断,在等待他给松田阵平开药单的时候,云居久理语气轻快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好,虽然你们的老大被关了进去,但是为了救她出来居然愿意跟我一起去知恩院里面给警察帮忙。” 本来云居久理是打算夸一下他们的,可没想到小山医生笑着抬起头来,对云居久理说:“她可不是我们的老大,充其量算是二把手。” “嗯?”云居久理一怔。“什么?” 她本来还在想,自己的这个昔日玩伴还挺有能耐,居然能把这些人全部都搜罗过来,组成一个小团伙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但小山医生这句话表示……难道他们这个团体还有一个人? 他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在扑克牌里面除了有四花色之外,还有一张小鬼一张大鬼,作为扑克里面数位最高的存在。” 最高的……存在? 云居久理在听到“大小鬼”这个称呼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心跳有些快。 还想再问一问相关的事,松田阵平刚好处理完伤口推门进来。 他一边给自己套外套,一边看着屋内的两个人,笑道:“你们在聊什么?” 云居久理嘴唇微动,没有吐出音节来。 小山医生笑着站起来,把自己刚才列好的药单打印出来之后递给云居久理:“伤口千万不能再裂开了,而且要时刻注意不要沾水。刚才拆开纱布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一点发炎,这里是消炎药每日两片。” “记住了,谢谢您。”云居久理伸手接药单的时候,突然感觉手里面好像多了一个异物。 小山医生的面色不动,挂着一如既往的礼貌微笑。 但是云居久理明确感觉到同时递过来的还有一枚类似于纽扣大小的圆形硬质物。 她心跳微微顿了一拍,感觉那个东西好像有点奇怪。 虽然体积很小,但是带有一定的重量。 因为被药单遮住所以松田阵平应该没有看到小山医生故意给云居久理塞了这个东西,她也借着药单的掩盖,没有让松田阵平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小动作。 那是一枚定位器。 云居久理在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第一时间有些诧异。 为什么小山医生要给她这个? 几番思索之后,云居久理大概率明白了过来。 这应该不是某种监视,不然的话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把这个东西放到云居久理的手里。 第278章 他是打算让云居久理如果后续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就把这个定位器打开吗? 小山医生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云居久理和他眼神对视的时候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把这枚纽扣大小的定位器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和小山医生道别之后,云居久理看了一眼他半穿的制服外套,墨镜被他斜斜挂在左耳上,在他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手机里面的荧幕闪烁着蓝白色的浅光,倒映在他耳畔墨镜上的时候有一点细碎的字迹浮动。 云居久理知道他的简讯背景纸是蓝色,大概率是在给谁发信息。 看着他左手手指在键盘上弹动的样子,云居久理调侃道:“你的左手也挺灵活的嘛。” 他的信息好像输完了,嘴角跟着弯起来的时候墨镜也跟着微微斜了斜:“当然了,毕竟拆卸就是左右手搭配的工作。在我的右手行驶着拆卸工作的时候,我的左手也要跟着辅助。嗯,就像你一样。” “……”云居久理假装自己没有听懂他话里暗示的意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提着的公文包,打算一会儿自己回律所。 三天后的庭审,似乎要远比之前自己每一次都要简单。 但她心里总有一个即将要面临很大麻烦的预感。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预感居然实现得这么快。 松田阵平拒绝了她要自己打车离开的要求,冲着云居久理晃了晃手臂说:“你不是有驾照吗?我这样可没办法开车,你不打算送我一下吗?” 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总觉得他笑得让人脸热,特别像昨天晚上看着她手握住交接器的时候他看着她的表情。 虽然云居久理失忆了,但还是明白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他不会上瘾了吧? 之前一直以为他没有这方面兴趣来着,但是那只暗戳戳戳她腰的手是怎么回事? 云居久理低头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左手,凶巴巴抬头:“干什么?!” “他刚才是不是给你塞什么东西了?”松田阵平不太确定地问。 其实他也没看清楚,但注意云居久理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在小山医生把药单递给云居久理的时候,她的面色明显是愣了一下。 云居久理面色不显:“给了啊,药单。” 松田阵平没在她的表情里发现什么,便拿出车钥匙唤醒车辆:“这样。” 小山医生是“黑桃”这件事,松田阵平他们还不知道。 云居久理下意识的帮poker组他们隐瞒这一点,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心鬼侑。 “滴滴”两声车鸣之后,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位置与平时换了一下。 她坐在驾驶座上,握住方向盘的时候虽然有些不太熟练,但还是正常的起航了。 这都归功于松田阵平平日里把车借给她练习得功劳。 而她不辱使命地在他的“小老婆”身上留下了好几道刮痕,作为从新手到较为熟练的进化过程。 在过去三个月里,充当着云居久理司机的松田阵平今天终于能享受一把少爷般的生活了。 “小山医生开了什么药?”松田阵平依靠在旁边,侧目看着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眼睛一转:“就是很常见的消炎药啊,还有——促进睡眠质量提升忄生神经敏感的……唔。” 她开玩笑地窃笑还没发出来,嘴角被轻舔一下。 然后脑袋被他的左手摁住正对着他,云居久理看着那双灼阳般炽热的双眸盯上仿佛被里面的枷锁捆住,挣脱不开又被吸入其中。 “你觉得我需要补吗?”他意有所指地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事情上。 云居久理连连摇头:“不、我觉得你不需要。但如果有能够让男性提早结束的药物,我一定塞给你吃。” 他可太能折腾了。 对于警察和律师来说,最宝贵的就是睡眠时间啊! 拿来做那种事不觉得很浪费吗?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如果你喂我吃了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云居久理坚定道:“不会。” “会。” “不会。”…… 如此重复三遍后,云居久理在漫长的亲吻中决定暂时息鼓,同意了松田阵平强行给予的认知。 因为他的领口已经开始拆了…… * 不过事态并没有变得不可发展,因为她要去律所、他要去警视厅。 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 云居久理自认为自己开车技术虽然不算是很娴熟,但绝对不是马路杀手。 可是在一个转弯的时候,还是不小心和另一辆车相撞。 云居久理发誓自己绝对没有闯红灯、也打了左转灯。 那辆黑车就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凭空出现。 车厢发出相撞的嗡鸣,云居久理坐在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的虎口都有点酸麻。 旁边的松田阵平原本在小憩,睁开眼的时候还没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第二下撞击紧跟而来。 云居久理冷汗津津。 不对! 这不是事故! 那辆黑车就是故意在撞击他们! 第132章 132:记忆 在那辆黑车撞过来第二次的时候,云居久理好不容易才保持住了车辆的平衡,眼看着那辆黑车又要撞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松田阵平忽然大声说道:“踩油门!” 第279章 云居久理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就按照松田阵平说的猛踩了一脚油门。 与此同时,松田阵平伸手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朝着右侧猛打。 如果不是因为有安全带拉着云居久理,她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会直接飞出去。 而就是因为松田阵平猛打了方向盘的这一下,才让黑车的第三次撞击没有得逞,只是擦着白色马自达后车厢导致云居久理所在的车身猛烈歪斜到了旁边的人行横道上。 幸亏人行横道上没有人,不然的话绝对会有伤亡。 但是车头撞到了防火栓,水流从断裂的出水口里滋出来变成一团止不住的喷泉。 而白色马自达刚好就被下落的水流遮盖看不到玻璃外面的情况。 车厢里面忽然蔓延进来一股非常刺鼻的汽油味道,还有黑色的浓烟从后车厢犹如烟丝一般钻进来。 云居久理刚要开口说话,结果呛了一口的浓雾。 她侧头看的时候看到松田阵平已经开始拆掉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用力摇晃车门的同时拉住了云居久理的手。 “快走!” “车……”云居久理刚想问车怎么办,一低头的时候看到他右肩伤口开始往下面渗血,心下一惊,知道肯定是刚才的碰撞扯开了他的伤口。 “别管了,快走,车炸了我们就都完蛋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云居久理往外面拉。 云居久理的脑袋被烟熏得混混沌沌,每一口钻进肺部的不是氧气而是能够让人窒息的黑烟。 松田阵平刚从车里走出去,忽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的手臂刚好搭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因为跌倒导致重心下跌,让云居久理也连带着被带倒在地。 “阿仁?阿仁!”云居久理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把他往距离车更远一点的位置拖拽。 他原本在车上的时候还有一点意识,但是在下车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在车厢里面呼吸到了太多的浓烟导致有一瞬间缺氧。 云居久理自己也被熏得够呛,眼花缭乱地一边拽他一边打算看一看附近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人。 但因为刚才在车厢里面被黑车来回碰撞,对方绝对来者不善。 现在松田阵平陷入半昏迷状态,云居久理在开口准备呼救的时候,突然瞧见那辆黑车停在旁边,从车上走下来的一个人让云居久理目瞪口呆。 “居然是你!你怎么敢……” 普拉米亚一只手摁住云居久理的后脑勺、一只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只带有奇怪液体的针管刺向云居久理的脖颈。 云居久理一只手拉着松田阵平,躲闪不及。 针尖刺进她肩胛骨位置的肌肤里。 疼痛感唤醒了她的求生欲。 可是云居久理的挣扎并没有什么用,普拉米亚的力量简直是奇大无比,云居久理的挣扎反而导致针尖又没入了几分。 随着针管*里面的液体被推动,云居久理的意识也跟着逐渐模糊。 注射的药物让她头晕眼花、头重脚轻,双膝发软直直跌倒在地。 眼皮变得异常沉重。 无限的黑暗就像是沉沦的深渊。 那里拥有着能够让人意识沉迷的所有伤害。 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云居久理隐约记得自己好像黑车的车门又被拉开了,从车门上走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先迈出了左腿、然后紧跟着……好像是一个细长的什么东西,类似于高尔夫球杆之类的…… 再然后,云居久理的眼皮彻底合上。 * 警察厅警备队特别设立部。 景光急急敲响会议室的门,打断了里面在给下属们开会的安室透。 安室透看了一眼自己手里要讲的东西,刚好也没剩多少了,便让其他人代为讲解。 “怎么了?没有急事你不会打断会议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安室透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看到景光的神色确实有些沉重。 “刚才伊达班长给我发了个信息,说实在月三号发现了松田的车。根据现场的痕迹表明,他在二十分钟前发生了车祸并且应该还有另一辆车的存在。但是事故现场并没有人报警,是巡逻的警员发现了松田的车。而且最重要的是松田和云居都联系不上了。” 安室透顿时面色严峻:“怎么会这样?监控调查了吗?” “事发的时候,那条路刚好在维修电路,供电的监控都是空白的。”景光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所以才赶紧来找安室透。“这个手法和普拉米亚特别相似,我怀疑……” 安室透明白了他的意思,短暂犹豫时,景光说道:“警视厅那边现在正在找人,但是我觉得光靠他们的力量可能不够。因为普拉米亚背后的人肯定也在时时刻刻监管着警视厅,只能我们出面找人了。” 安室透当然也知道公安的行为更加隐秘,找人的话肯定更事半功倍。 但是…… “组织那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有内鬼了,如果真的是普拉米亚带走了松田他们……hiro,你觉得普拉米亚的目的如何?”安室透问。 景光沉默少许,说出了安室透心里的猜测:“普拉米亚一直想要找我们报仇,松田和伊达班长都被她实施过不同程度地报复,但是因为我们两个是公安,而且身份还被公安系统特别处理过。所以普拉米亚才没有找到我们的信息,但她是见过我们和松田他们同时出现过的。” 第280章 “是的,普拉米亚和组织也有联系。自从被组织追杀之后,普拉米亚一不能走白道离开日本;二被组织封锁了黑色通道。所以她现在一直在找相关人员希望能够和组织和解,作为和解的条件,她的目标恐怕是我们。”安室透依言垂首,额角的金发垂耷下来的时候,半遮住他蔚紫色的瞳孔,显得尤为深邃。“所以普拉米亚真实的目的,就是想要把我们引出来。” “可是这很奇怪不是吗?既然有人能势力滔天到可以帮普拉米亚盯着警视厅的动静,为什么不能帮她再买一张离开日本的票券呢?”景光说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反应了过来。“那个人不想要让普拉米亚离开日本?” 安室透点头:“是的,普拉米亚作为国际知名的恐怖分子、暗杀好手,能够收为己用不是好的事情吗?利用她,处理掉一些自己明面上不能处理掉的人,到最后再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普拉米亚的身上,而自己就可以独善其身。所以那个人一边‘保护’着普拉米亚不被我们发现,一边又不让普拉米亚离开。” 顿了顿。 安室透又道:“所以我猜测,普拉米亚和那个‘神秘人’之间可能还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普拉米亚或许也并不完全信任那个人,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希望帮助组织找到卧底的我们,来邀功从而让组织放过她。” 景光眉心蹙起:“但松田和云据我们一定要去救的,否则他们就完蛋了。” 说完,他伸手按了按安室透的肩膀:“这件事就交给我了,zero。” 安室透有些不安:“你要做什么?” 景光面色微微收敛,嘴角弯弯:“她肩膀上的子彈是我打的,按理来说她应该最恨我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的,zero,相信我。” * 某个不见光的地下室内,被关着人开始悠悠转醒。 云居久理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是坐在地板上的。 地板潮湿而又有一种让人恶心的滑腻感,她的双脚被铁链拴住,微微一动连接在绣皮水管上的声音开始发出“啪嗒啪嗒”的噪音。 这种声音让人很烦躁。 就像是用斧头砍着骨骼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或许是因为铁铐的尺寸太大,如果箍在云居久理手腕上的话,有可能会被她的手挣脱,所以普拉米亚才会禁锢住她的双脚。 室内的光线有些暗,云居久理用手半遮住光才稍稍睁开了些眼睛,然后看到了在自己正对面同样被拴住双手的松田阵平。 “你醒了?”松田阵平的声音沙哑而又有些疲倦。 云居久理看到他右肩的血痕已经扩散到了半个上衣,心惊而又恐慌:“你的伤……” “你醒过来第一时间关心我的伤口这样我很开心,但其实现在还有更应该关心的是,普拉米亚给你注射了麻醉剂之后我们被带到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松田阵平朝着云居久理身后的墙壁努嘴。“喏,她还非常有闲情逸致的给我们设下了一个谜题。” 云居久理顺着松田阵平的暗示回头看的时候,看到自己背后的墙壁上用黑色染料涂鸦着一个非常巨大的鬼脸。 这个鬼脸和红谷升手背上的几乎完全一致。 云居久理的心跳露了半拍,原本因为昏睡太久贴靠在地板上而麻木的脑袋,更加头晕目眩起来。 恍惚间,她隐约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脸上也戴着同样的面具,并且冲着云居久理张牙舞爪地做着非常诙谐的手势。 云居久理的脑袋乱成一团,不知道普拉米亚和这个鬼面有什么关系、不知道红谷升和这个鬼面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自己和这个鬼面有什么关系。 这三件事似乎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可在云居久理看到松田阵平背后的东西后忽然明白了普拉米亚的用意。 在松田阵平的身后,有一个写着一个名字。 【背奈桥升】 这是爸爸移民前在日本的名字。 普拉米亚想要做什么? 想要用爸爸有关系的事情……强迫她恢复记忆?! 第133章 133:逃生1 形势不容乐观。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四面不透风的墙,知道这里到处都被封死了。 这么小的区域里面,氧气不一定够用。 他们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因为都被铁链铐住所以能够活动的区域非常少。只有云居久理铐住了脚,能够活动的区域还稍微大一点,但是即使如此,云居久理也只是刚刚好能够碰触到松田阵平的位置而已。 “我们从出来的时候就被普拉米亚盯上了,而且有人一直在给普拉米亚提供我们的路线。”松田阵平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说道。“而且普拉米亚在撞击我们的时候,明显是故意把我们往他们埋伏好的地方引导。后续应该会有人接应普拉米亚,她不会这么大胆的。” 云居久理点头,同意了松田阵平的这个推理。 因为她记得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那辆黑车上面还走下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 云居久理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有哪里很奇怪。 之前一直都说普拉米亚是一个独行侠,只喜欢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为什么这次会跟人一起合作? 而且看起来目标好像是松田阵平,可当时普拉米亚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是云居久理。 第281章 云居久理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定位器。 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有信号,但她还是打开了。 云居久理没觉得普拉米亚盯上他们是因为小山医生给的这个定位器,他们反而有可能会因为这个定位器得救。 如果云居久理没了,心鬼侑的案子也完了。 那几个人不会拿自己的同伴冒险的。 不过,小山医生把这个定位器给她……是不是因为也预料到了她会遇到这样的情景? 松田阵平依靠着墙壁站起来的时候,面色苍白,嘴唇也因为失血而十分虚弱。 云居久理看和他连呼吸都十分用力的样子,担忧不已:“有办法拆掉这个吗?” 松田阵平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在室内天花板上悬挂着的音响忽然传来刺耳而又有些嘈杂的声音。 “吱——吱——” 这个声音简直就像是有人用刀子刮蹭着人的耳膜,让人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发抖发颤。 ——【喔,我亲爱的。发现自己呆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很诧异吧?不过不用太吃惊,我现在不想要让你们死亡。】 ——【但也只是暂时的,如果你们能在一个小时内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我,你们就会安全离开,但如果不能……我想聪明的刑警先生应该能猜到你们所处的环境将会面临着什么吧?】 ——【哔】 那种夹生的日语,是普拉米亚的声音没有错了。 “她想要的……”云居久理沉思。“除了我爸爸的设计图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了。可是上次阿仁你把u盘拿过去的时候,她不是说自己已经不稀罕了吗?” “哼,谁知道呢。”松田阵平轻蔑哼道,他刚才一直都在观察他们两个人所处的环境。 约莫只有十平米的样子,地下到处都是水管,应该是某个工厂的下水道供水区域。 松田阵平指着自己右手边的这个水阀,说道:“这个是打开的状态,我想应该是用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水流。” 云居久理心下一惊:“那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后这个水阀就会被打开,这个密不透风的地方整个儿就会被水填满,我们也会被淹死。” 松田阵平点头:“没事,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云居久理看着他这幅轻松的样子,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胜券在握,但多少内心安定了一些。 或许是因为他有这个底气吧。 他总是能让人很有安全感…… 松田阵平拍了拍冰冷的墙壁,冲着云居久理有些嬉皮笑脸地说道:“这次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呢,要远比上次在摩天轮只有三分钟好很多吧?” “……”云居久理的脸垮了下来。 所以你只是因为这次时间比上次时间久而感到高兴,不是因为有办法逃脱而轻松吗? “这个东西啊……”松田阵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铐,看着上面的锁眼说。“也不难拆,只是现在没有工具。” 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工具。 而且是没有条件。 松田阵平的右手臂有伤口,根本没有办法抬起来,也谈不上拆了。 与其固定思维,云居久理决定还是从这个区域里面给予的条件下手。 刚才松田阵平已经观察了半天,视线从左到右依次转过去的时候,最后落在了挂在墙上的音响。 “你也发现了吗?”云居久理轻声道。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刚才那段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应该是录放。” “所以她现在应该看不到我们的举止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这里是供水的地方,很少会有工人会在这里修电路。就算有也会在足够安全的地方,从她没有安装监控就能看得出来,肯定是条件不允许,所以这个音响应该是有蓄电池的。” 既然普拉米亚看不到他们的动静,云居久理还稍微放松了一些。 被关在这里,如果有人能够在别的地方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这会让云居久理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很不舒服。 还没来得及松了口气,云居久理抬头看到松田阵平身体微微前倾,一副要向后仰躺的姿势跃跃欲试。 云居久理一惊:“你要做什么?”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只是在身体能够伸展到的最大区间,然后用力向后用自己右肩膀的骨骼撞击自己身后的墙壁。 “你干什么!”云居久理失声。 他几乎用尽全力,原本就在流血的右肩更像是止不住的水坝。 血珠沿着他的制服滴落,犹如雨水蔓延过伞骨,在泥泞犹如沼泽般的地板上溅出一团团血红色的小花。 原本就因为泡水时间太久,而有些松动的瓷砖因为他的撞击,而龟裂碎开。 云居久理看到了被嵌在墙壁里的锁链固定位置。 “虽然我没有办法拆开这个铁链,但我可以把铁链从墙壁里面‘剥离’。”松田阵平一边说,一边把制服从自己的身上脱掉,又顺着铁铐的缝隙把衣袖抽出来,然后卷成一根绳拴在固定槽的活动扣上。 云居久理看到了他里面衬衫的惨状。 半条衣服都是鲜红色的血垢,有的已经变成了褐色,然后又被崭新的红色覆盖。 触目惊心。 云居久理不敢看了,却又不得不看着他,防止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第282章 普拉米亚绝对不会想到,这个身上有枪伤的警察,他的生命力居然这么顽强。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松田阵平做了什么,只是看到他用衣服缠住了那个固定的铁栓,然后又七绕八绕地做了一个很专业的滑动活轨。一边用牙咬着衣袖、一边用左手拽住衣服的另一侧。 没用多久。 铁扣“咣当”一声从墙壁内脱离。 松田阵平如法炮制,又拆掉了另一个铁链固定把手。 他的左右手上还烤着铁铐,连接着铁链彻底从墙上松落。 “这太乱来了。”云居久理牙齿发颤,实在没有办法形容松田阵平的这个行为。 他拖着无力的双腿,朝着云居久理走过来的时候,铁链在地上滑动发出冰冷的摩擦音。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再用这种方法……”云居久理正色看着他无力地跪倒在自己膝前,缓了好久好像才有力气抬头。 他的嘴角都是咬着衣袖而沾染上的血。 在冲她笑的时候,云居久理得心脏发颤。 他看起来…… 很不好。 “没事,我有这个。”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他的车钥匙。 云居久理眉梢微喜,普拉米亚居然没有收走他的东西? 她知道松田阵平的这个车钥匙是特别制造的,拆开之后里面有两根非常简易的铁钩,之前松田阵平还信誓旦旦地跟她说这两个小东西可以解决市面上百分之八十的锁。 而他并没有吹牛。 在两根细勾伸入锁眼的时候,云居久理听到脚铐的锁眼里面传来非常清脆的一声哒。 她的双脚自由了。 但松田阵平却肩膀无力滑下,然后失去意识的左斜瘫倒。 云居久理赶紧伸手扶他,却摸到了满手都是血…… 第134章 134:逃生2 松田阵平的情况很不妙。 因为环境潮湿再加上他因为伤口挣开之后流血不止的低血压,暂时性地出现了半昏迷状态。 云居久理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因为没有简易的消毒用具就只能用小山医生给他绑的纱布重新整理了一下位置缠回了他的伤口上。 而衣服也不能湿漉漉地挂在他的身上了,云居久理把他的衬衫也脱了下来,然后用他钥匙当小刀把衬衣划开之后,拆开袖子当裹布固定住了他的手臂。 云居久理并不是专业人士。 做出来的吊臂可以说是基本上只能起到一个让他手臂不会乱动、导致伤口继续流血的作用。 现在问题非常严重。 先不说一个小时之后他们会遭遇什么,就松田阵平这个出血量,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死亡的。 “你坚持一下,我会想办法的。”云居久理握住松田阵平的手,希望能够给予他一些自己的体温。 他的手指冷得像一块冰。 简直没有了人应该有的正常体温。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朝着云居久理微微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云居久理抬头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个鬼脸图案。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四天前的警视厅恐吓事件里面,普拉米亚发给警视厅的第一封传真内容就是一个小丑的图案。 虽然小山医生告诉她,心鬼侑是他们团队里面的“小鬼”,但普拉米亚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并且第一封传真图案和此时此刻在墙壁上画制的鬼面有一些……相似,但是又不是那么完全相似。 松田阵平坐在地板上依靠着墙壁的时候,稍稍缓过来一些意识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拿着一块瓷片的碎片,在泥泞的地板上画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松田阵平问。 “我觉得画在墙上的这个鬼脸图案和普拉米亚发给警视厅的第一封传真很像,但是墙壁上的鬼脸笔画要比传真上的小丑图案多一些。普拉米亚跟你们打过那么多次交道,这是一个很喜欢玩脑子游戏的家伙。我想她肯定不会只把我们关在这里那么简单,所以……”云居久理一边说,手也没有停。 松田阵平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坐起来,只能沉沉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肺部舒缓之后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吗?” “有,我把鬼面图案画下来之后再按照小丑图案去掉重复的笔画,就剩下……”云居久理看到残留在上面的片假名,微怔。 “是什么?”松田阵平睁开眼,看过来。 地板上留下了一串奇怪的符号,是竖着排列的,但如果横过来的话就是—— 【oni】 周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声音在云居久理的听觉里面都变得异常清楚。 水流涌入水管里的时候,所有走的每一条路线都清晰在耳。 在云居久理的内心世界里,滋养着深不见底的回忆。 为什么墙壁上面有爸爸的名字? 为什么会出现【鬼】的罗马音? 普拉米亚到底要找的是有关于哈伊娜·乔恩的事情,还是关于【oni】的事情? 眼前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变得黑暗,所有的视野范围之内,所看到的景象都坠入了迷雾。 在这个迷雾里面,云居久理看到了两个人。 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男人牵着小女孩,在迷雾深处朝着云居久理走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听到了小女孩的声音。 第283章 “dad,where are we going?”爸爸我们要去哪里? “back to japan,to see my brother。”回日本,去见我的弟弟。 小女孩有些期待,她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只知道那里是爸爸的故乡,随后用夹生的日语问:“爸爸有弟弟吗?” “当然,我们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面了。他遇到了一些麻烦,在寻求我的帮助,把伊莎你一个人留在美国我太不放心了,所以就只能让你跟我一起了。” 画面切转。 云居久理的视线变窄,似乎透过什么门缝之类的地方在观察着另一个区域里发生的事情。 屋内光线太亮,云居久理看不清楚,但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 ——“哥哥,我在电话里跟你提议的事情希望你再考虑一下,虽然你早早改了国籍移民到了美国,但我没有,我很希望看到这个国家变好,我……” ——“云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已经不是检察官了。” ——“是,但我还是这个国家的公民。” ——“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是一定会签终身协议的,如果我离开美事基地回国当教员,这就是违反了契约协议,日本也不会对我放心的,我深知这一点。 而且我这次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被美方控制住了,就算日本这里能够把我损失的一切重新补偿给我,但也只是能给我提供经济上面的补助而已。很多设计原稿、核心机密都是带不来的。” 另一个人沉默了。 爸爸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不提这件事了,我们二人多年未见不要一见面就说工作上的事情啊。你既然已经选择辞职不做检察官,我想你也是因为对这个国家的检查机构失望了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辞职成为律师开律所我是很支持的,如果你因为自己被他人打击报复而后怕,随时可以去美国找我。美国那边有很多在日本这里做生意的人,需要日本的法律援助……” “不了,我现在就想找一个没有人知道我的地方,做一些社会公益性的事情。”背奈云墟摇头,语气里的落寞让人悲悯。 “不要这么悲观,凭借你的能力,完全没有必要被困在这样一个泥潭里挣扎。哪怕是和我一起移民国外,考取美国律师执照也完全没有问题。你的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包括后续如果你想在美国开律所也由我出资,这不好吗?” “我不想离开这里,哥哥,你别问这么多了。如果你不愿意回日本,那就尽快离开吧。最好……下午就回去。” 站在门外偷听的云居久理觉得十分奇怪。 今天上午才刚刚下了飞机,为什么下午这个人就催着他们离开啊? 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本来以为要在日本游玩几天的小女孩有些不懂,但原本说要下午回美国的时候,却又被终止了这个计划。 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出现,拦住了要离开的背奈父女。 云居久理不认识他们,只觉得他们看起来十分气派,那种气质感是油然而生的贵气和藐视一些。 即使他们脸上挂着对哈伊娜·乔恩即背奈桥升的谦逊有礼,却又让人觉得致人于千里。 他们交流的内容,云居久理并没有听到。 因为爸爸不让。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因为在美国那边的时候,即使是那里很有权威的人过来和爸爸探讨事情,爸爸也从来不会让她回避。 一是因为她年纪小,二也是因为那边的人都还挺喜欢她的。 可这次,爸爸没有让她旁听,反而引起了云居久理的好奇。 她偷偷地爬到窗户下面,小身体缩在窗户角,整个人被一棵大树遮住,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爸爸很气愤的声音。 “我不会做出违背契约精神的事情,不要妄图拿国籍这件事情来道德绑架我。即使被称之为卖国贼,永远钉死在耻辱柱上我也不会给你们偷运美军设计图。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真的会把那些东西运用在保护这个国家的市民上面吗?如果会的话,当初我就不会跟我的妻子一起移民。 那些东西交到你们手里,只会变成刽子手里的磨刀石,让你们割着人民血肉的镰刀更加锋利! 如果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样如此大义凛然,为了这个国家着想,为什么坐在这里和我交流的是检察厅的地检而不是警察厅的特殊外交部?为什么你们敢开出那么离谱的价格?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把我扣押在日本?” “背奈桥升先生,话倒也不必说得那么难听。”在几个人里面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爸爸的愤怒。 而那个人,被背奈云墟称之为“老师”。 “老师,既然哥哥不愿意回日本,检察厅没必要强行扣押吧?他并没有触犯任何外交法规……” “背奈,我以为你经历了之前那么多事,应该明白检察厅的行事风格。随随便便给背奈桥升先生安排一些罪名,让他留在日本十年八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检察厅想要让我成为你们的走狗,背叛我的东家、背叛日本和美国两方的人民,给你们当间谍探趣美事基地的机密。单独给你们检察厅提供研发方案,让你们暗自发展可怕的势力。你们这样和黑社会有什么区别?!你们想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想给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战争吗?!”爸爸更生气了。 第284章 “我们到这里来,就是希望背奈桥升先生能够配合我们,这样的话不至于发生太过激烈的摩擦,毕竟背奈桥升先生还有一个那么可爱的女儿……”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爸爸的声音在发抖。 对面的几个人笑了笑,为首的那个站起来说道:“我会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这个时候希望你赴约到这个位置。到时候,也希望你能给予我们双方一个让彼此都愉悦地回复。” 云居久理的心里滋生出一团晦暗。 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幕布,完全将她遮住。 当这块布被扯开的时候,云居久理从记忆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犹如被捞上了岸的鱼。 她想起来了。 她想起这个鬼脸的面具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了。 第135章 135:逃生3 准确来说。 那应该不能称之为是鬼脸面具,而是爸爸在进入设计室里防辐射所佩戴的一种特殊材质制造而成的面具。 有点类似于战争时代所采用的防毒面具,只是呼吸管不在外面而是在面具里面,再加上又有特殊的内部蓝牙沟通频道,所以看到特别像是一种日式浮世绘鬼面。 “小的时候,我很喜欢玩爸爸的那个面罩。”云居久理坐在松田阵平的旁边,盯着墙上的这个图案发呆,“然后爸爸就按照我的头部比例,给我做了一个小型的防护面罩,但其实只是一个面具而已,里面没有他所使用的面罩那么精密。然后……” 松田阵平还在认真听着,忽然发现云居久理不说话了,便抬眸看她:“然后?” 云居久理的表情有些奇怪。 好像在沉思的时候联想到了什么。 在短暂的沉默里。 云居久理的表情变了几番。 因为没有人说话,所以室内的氛围异常安静,左边连水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松田阵平坐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刚才因为撞击而导致伤口受伤更严重,他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现在就连睁开眼睛,也几乎是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 怎么办? 云居久理在想什么? 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 “我想起来了,那几个和爸爸一起进入玻璃屋被炸死的,就是那天来找爸爸的几个检察官。”云居久理的肩膀在发抖,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冷的,还是被愤怒影响。“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爸爸去玻璃屋就是去和检察厅的人赴约的。” “那个时候应该刚好在‘检察厅之年’前后时期,是检察厅在三厅里面大放异彩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要私自扣留一个外来的美籍日本人呢?” 云居久理摇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是我记不清,而是爸爸没有告诉我。当时他只是说好久没有见叔叔了,要带我来日本出差和旅游。那个时候爸爸还很高兴,因为他和叔叔的关系很好,移民好像是因为我妈妈本身就是美籍日本人,所以爸爸只是跟着妈妈来到美国而已。叔叔在日本发生的事情,爸爸都知道。十三年前爸爸来日本,也是打算把叔叔也带走的。可是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松田阵平疑惑。 “就是在检察厅的人威胁爸爸,给爸爸一天时间让他考虑然后约他去了京都的一个玻璃屋别墅区会面。当时他让我呆在一个立牌下面,不让我跟过去。只给了我一个手机,让我在整点的时候打给背奈叔叔,让背奈叔叔来接我。可是我没有听他的话,偷偷地跟了进去。 然后……然后我就听到里面有争吵,我很害怕。那个时候的时间过得特别慢,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了爸爸说的那个时间,可是在我按下电话向背奈叔叔求救的时候,玻璃屋就炸了。” 整个玻璃屋轰然炸裂,紫色的火焰从玻璃的缝隙里夺涌而出。 那种瑰丽的紫色。 犹如漫天烟火。 映红了当时惨白而又虚弱的天空,让整个世界都氤氲在那种迷离的紫色之中。 云居久理一直都觉得很奇怪。 那是爸爸制作的火焰。 根据当时的时间来推算,普拉米亚应该还在美国没有回来。 所以那颗炸弾只可能是哈伊娜·乔恩带过来的。 可是为什么爸爸来日本看自己弟弟,要带炸弾原材料呢? 云居久理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爸爸那个时候,是打算把设计图和‘火焰’的燃料制作配方带回日本交给背奈叔叔的。但是因为自己跟美方签订过终身协议,所以也只是带了一枚杀伤力没有那么强悍的试用品,交给国内的科学家们,让他们自己研发和钻研。”云居*久理的肩膀轻颤,就连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意。 “可是因为检察厅的参与,让爸爸觉得这个国家的检查机构想要得到这样的东西,目的是引发战争,所以就拒绝了检察厅的要求。 当时在玻璃屋爆炸的炸弾,是爸爸带过去的。” 可是……可是…… 又是谁引爆得呢? 是爸爸自己引爆的吗? 松田阵平否认了云居久理的这个猜测:“根据我多次拆卸‘火焰’的经验来看,这种型号的炸弾要不然是远程遥控、要不然是计数式。如果你父亲当时去见的人是检察厅,根据检察厅那些人的惯性,肯定会进行各种搜身。” 第285章 松田阵平想了想,简单做了一个推测:“我猜,当时检察厅要求你父亲把设计图纸和美军的绝密设计稿和开发进展交给他们的时候,你父亲把‘火焰’的燃料带过去,可能只是打着一个展示给检察厅或者是送给检察厅的目的。只有这样,检察官们才会放松警惕。” 云居久理点头:“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能说明当时这蓝粉燃料是因为别的原因融在一起发生了爆炸。”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就是…… “在我们刚到日本的时候来了五位检察官,但是当时跟着我爸爸一起进入玻璃屋的只有四位。当时年龄最大的那个检察官不在,我记得在他和我爸爸沟通无果离开的时候,跟在他旁边的那些人称呼他为速水检察长。” “检察长……”松田阵平微怔,思索片刻后,语气也跟着用力几分。“原来是他啊。” “他和速水悠実是什么关系?”云居久理问。 “他是速水悠実的爷爷,之前曾任职检察厅检察长一职,算是检察厅能说得上话的第三把交椅人群了。”松田阵平侧目看着云居久理,笑了笑。“说到他,他和梅泽一见还有一段故事呢。” “什么故事?” “四年前,在云居莲花寺炸毁的案子里,梅泽一见不知道怎么查到了速水老检察长,然后申请了搜查令要求彻查速水老检察长是否和云居莲花寺的炸毁有关。因为当时和你的养父,也就是背奈云墟一起死在废墟里的那几个检察官都是他的直系下属。 可是后来因为证据不足,警视厅一直都没有批下来,梅泽一见申请了三次都被驳回了。不过有趣的是,速水老检察长反而请辞。哪怕是要放弃警龄四十年的退休福利,也要提前退休。并声称自己年岁已高,很多事情有心无力,希望把工作岗位留给更有能力的年轻人。” 顿了顿,松田阵平云淡风轻道:“喔,好像退休后没过两年就死了吧。” “……”云居久理对他这个无所谓的语气搞得很是无奈。 他从来是一个不会把什么尊老爱幼理念放在心里的人。 对于松田阵平来说,那只是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 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害死自己女朋友爸爸的凶手。 所以也用不着太礼貌的称呼。 云居久理明白普拉米亚的用意了:“她在爸爸的办公室里面没有找到‘火焰’的完整稿,所以猜测爸爸有可能是想要叛逃美国,带着那些东西回日本。毕竟爸爸是在日本长大,可能对这个国土有什么很深的情怀……” “不。”松田阵平打断了云居久理的分析。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在休息片刻之后,他的状态要比刚才好一些了,虽然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感觉头晕目眩,膝盖发软。 云居久理伸手扶着他的时候,摸到他冰凉的体温。 即便如此,他的额发还是因为冷汗而变得潮湿,贴合在他的眉梢处,让他原本看起来就很是桀骜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 “上一次在知恩院里的时候,普拉米亚已经明确地表示出自己对你父亲的设计图已经没有兴趣了。为什么还要绑架我、绑架你?一开始我以为她的目标是我,但仔细想想不对。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你。” 云居久理得手心有些发寒。 “为什么……”她不懂。 松田阵平深深地看了云居久理一眼:“如果说普拉米亚对你爸爸的研究成果不在意了,那么另外一些在意的人,又是谁呢?” 云居久理得骨头有些发寒,那种从脊椎里面蔓延出来的冷意沿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上爬,最后停留在她的大脑深处。 爸爸和检察官的争吵、爆炸的玻璃屋、背奈叔叔抱着她逃离现场时的眼泪……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传真炸弾犯”在这个国家能够屡次犯案,公安们早就怀疑有警职人员和犯罪分子勾结,合法抢劫国家钱财。 一开始,检察厅的人找到哈伊娜·乔恩,说不准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 “他们……他们怎么敢……”云居久理浑身发抖。 敢对这个国家的人民做这种事? 私自联络美籍科学家采用勒索和强迫的手段,获取最新研发的重型武器炸弾,目的就是为了再联络一些犯罪人员,让他们制造恐怖袭击。 最后所有的金钱都中饱私囊。 就是这样的人。 把国民的安全和生命当成手中棋子的人。 却让那些被欺骗了的不明真相的群众,当成国王的官差、公平廉明的执法者。 不仅如此。 现在云居久理被困在这里。 三天后的心鬼侑自然也就没有了辩护律师。 到时候外面的情况如何。 谁也不知道。 云居久理恍惚间,想起来自己在被普拉米亚掳走的时候,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了。 那不是什么高尔夫球杆。 而是一根…… 喜多结一郎经常会拿在手里的……拐杖。 第136章 136:怀疑 在说这一会儿话的工夫,松田阵平身上的力气又用掉了几分。 云居久理看着他苍白无力的脸色,心头犹如压着一块巨石似的喘不过气来。 第286章 她没有设计图。 就算之前因为失去记忆,想不起来设计图在什么地方,但云居久理就算恢复了记忆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 伊达航之前给做的假的设计图也不在他们手里。 不过就算云居久理给出去了,那些人也不一定相信。 在把云居久理十岁之前事情理清楚了之后,两个人的情绪都不是很好,云居久理更没有因为想起来什么而感到高兴。 她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人的大脑会具有遗忘这个功能了。 或许就是因为大脑自身的某种保护性机能,能够让人类忘记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云居久理有些茫然。 那么她在摩天轮上产生的失忆,也是大脑的记忆对她的某种保护吗? 松田阵平轻轻叹了口气,自嘲道:“怪不得那几个家伙对警察的敌意那么大,看样子我们是给一些人背锅了呢。” 然而事实上不仅是背了锅。 还有很多奔波于一线的警职人员,付出了一切。 青春、时间、生命…… 殉职之后所给予的死后授衔、以及警播通报里面一闪而过的照片,或许很多人都不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人民辛苦工作纳的税,被他们用来和犯罪分子做交易,纵容那些恐怖袭击来勒索人民和这个国家更多的金钱。”松田阵平的声音咬得发紧,每一个音节都在用力,好像要撕咬着什么的兽种。“原来萩原和拆弹班那么多同僚不是死于罪犯,而是死于自己人手里。” 他的笑容无限讥讽。 眼睛里流淌出来的冷意,是任谁看了都会胆寒的怒气。 好像就算现在自己失血过多受伤,但仇敌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会用自己的利牙撕咬对方。 云居久理蹲了下来,握住了他的手:“我也是这个国家生活的市民,我看到了你们的付出和努力,我希望你能活下来,为了日后能有机会改变这个国家而活下来。” “我会的。”他坚定道。 他从不畏惧死亡。 也根本不会因为罪犯手里有什么东西而感觉到害怕。 但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死亡毫无意义。 他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用力握住云居久理的手:“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在这里死掉会被那三个家伙嘲笑死的。” 云居久理知道他说的是伊达航他们,但对于松田阵平此时此刻还有空闲说笑有些无奈。 她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刚才在松田阵平短暂休息的时候,云居久理在四周寻找过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但是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没有任何缝隙。 应该是某种特殊处理过的“地牢”。 松田阵平并不这么认为:“只要有人呆在里面,这个地方就一定有入口。” 只要他们能够调到这个入口就能够逃离这个地方。 * 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被绑架而消失的这段时间,外面也乱成了一团。 因为最先发现他们两个人不见了的是搜查一课的刑警。 所以警视厅那边也早就乱成一团。 尽管伊达航知道自己带着人去找大概率没有什么用,但即使希望很渺茫还是要去尝试一下的。 只能希望……公安那边能够找到松田他们。 果然不出所料,在伊达航刚联系到景光之后,就得到了公安们已经出动的回应。 只是让伊达航没有想到的是,景光安排下面的人去找的不是普拉米亚,而是检察厅里的一位检察官。 伊达航坐在公安安排的一个咖啡厅顶楼,耳朵里戴着一枚无线电蓝牙接收耳机,听着另一边公安们和检察官之间的交流。 他有些不太明白地回头询问景光:“为什么要找速水悠実?难道你们觉得松田他们被绑架跟他有关系?” 景光的手臂轻轻搭在桌面上,他的耳朵里戴着一枚和伊达航同样的蓝牙耳机,为了能够听清耳机另一头的交流信息。他的声音较为低沉、缓慢:“不,我不是觉得跟速水悠実有关,而是认为跟他的那个老师有关。” “老师?”伊达航怔了一下,反应了过来。“啊,你是在说喜多检查总长吗?” 景光点头。 伊达航不知道公安这段时间在调查什么,但是景光能说直接说跟这个人有关系,那么大概率就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作为刑警,还是抱着某种好奇心地问了一句:“为什么?那样的大人物难道真的会因为云居律师赢了检察厅激起案子就亲自动手,做出这样的报复行为吗?” 景光点了点头,但是又摇了摇头:“如果说是报复,倒也没有那么严重。但我和zero认为绝对是有一定目的性的,毕竟伊达班长你可能不太了解哈伊娜·乔恩这个人。” 伊达航眨了眨眼,很是好奇。 “哈伊娜·乔恩这个人非常富有,哪怕是我们现在众所周知的铃木集团可能都相形见绌,倒是百年前富可敌国的乌丸家族能相提并论。他还在美国的时候就资助了他弟弟的律所、后来又一力帮助背奈云墟做公益性的寺庙,那些孩子们的所有开销和寺庙的运营基本上都是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资产出资。” 景光摊开资料,摆放在伊达航的面前,并且指出里面其中一行让伊达航瞳孔放大的数字。“这个是公安收集的情报里所提供的,哈伊娜·乔恩出入境时的资产统计。当然了,这也只是一部分而已。” 第287章 伊达航恍然大悟:“哈伊娜·乔恩是在日本死亡的,后续这件事虽然一直都是检察厅和美国那边进行交涉,但也只是以遭遇了恐怖袭击宣称。按照美国那边的继承法,那些钱是要由云居小姐继承的,但是……” “但是云居小姐是日籍人。”景光又翻开最下面的资料。“这一点可能连云居小姐自己都不知道,虽然她的父母都是美籍人士,但哈伊娜·伊莎这个人是在日本出生且有各方面条件限制,并没有得到美国的绿卡。大概率是哈伊娜·乔恩自己没有给他的女儿办理美籍身份,这个我们就不清楚那位天才设计师的想法了,或许是因为他打算在未来让自己女儿回日本之类的也说不准。” “啊!”伊达航拍了一下桌子。“我刚看过美国和日本这边的财产继承法,人死于日本、且有直系亲属的话,如果死者生前又做过公证那么是要按月发放给直系亲属的!背奈云墟是、云居久理也是……可如果这两个人都不在了……” 他话顿住。 景光补充道:“大概率会纳入国库。也有可能会被检察厅直接截胡,因为检察厅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所以到时候哈伊娜·乔恩到底有多少钱都是他们说了算的。” 话说到这里。 公安们怀疑的对象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在日本这个国土上。 检察厅最高领导想要处理掉一个人。 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只是景光在来的时候,安室透提醒了他一句:“hiro,我认可你的所有推断。我也认为检察厅现在对云居久理下手是最好的时机,一来可以让后天心鬼侑没有辩护律师、二来能从云居小姐手里地得到哈伊娜·乔恩生前留下的美军机密事件或者是挪用哈伊娜·乔恩的遗产。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斩草除根呢?” 明明他们有更多好的方法,可以悄无声息地杀掉云居久理。 为什么非要在大白天的时候,仿佛要昭告天下似的,告诉所有人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不见了。 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伊达航和景光现在都不知道。 而解答这一切的,就是那个人。 此时此刻面对面和公安坐在一起,一脸疑问的速水悠実。 “公安?找我有什么事?” “速水检察官,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松田阵平被绑架了,这件事你知道吗?”警视厅公安部下属风见裕也坐在速水悠実对面,按照景光交代的,先不说另一个同样被绑架的女律师,而是说了跟他们都有交集的同僚。 速水悠実点头:“听说了,松田警官还没有找到吗?” 风见裕也没有回答速水悠実的这个问题,而是非常冷漠地自顾自问道:“我想问一下,速水检察官,你在今日早晨八点十分到九点二十分的时候,在什么地方?是否有人可以证明?” 速水悠実脸冷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是在怀疑我吗?我和松田警官没有任何仇怨,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太离谱了。” 风见裕也笑了笑:“据我所知,在松田警官还在爆炸物处理班的时候,曾经和速水检察官你发生过冲突。另外,和他一起被绑架的女律师在两天后,将与你会在法庭上相遇,听说速水检察官你曾经是她的手下败将。” 论嘲讽,公安和检察官们不相上下。 作为三厅里面最不讲理的公安,遇到了最颐指气使的检察官。 速水悠実也没有落下风:“风见警官,我们大家都是执法人员。你知道诽谤是什么罪状吧?” 风见裕也立刻见好就收,嘴角弯起非常不在意地笑笑:“是吗?看样子是我误会了速水检察官。可真是奇怪啊……” 速水悠実面色不悦:“什么?” 风见裕也意有所指地说道:“公安的消息可是最灵通的,我们的长官之前听说速水检察官你被施加了很大的压力,随着知恩院的绑匪被抓,你们检察厅起诉的对象嫌疑基本已经被洗清了。检察厅的一些形式风格不用我说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个时候律师消失……对于检察厅来说应该是好事一件吧?速水检察官,你可真是幸运啊。” 风见裕也的这个“幸运”说得极尽嘲讽。 好在速水悠実还算是个比较有家教的人,没有立刻冲着眼前的公安挥拳头,但被公安们阴阳怪气一通之后心情非常不佳。 这也导致了他在回到办公区的时候,看到一些同事们的眼神都觉得有些奇怪。 “今天公安怎么来了?还单独会见速水检察官,难不成是因为失踪的刑警和律师那件事?” “不会是怀疑速水检察官吧?” “那可不好说……如果速水这次再输了,那他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虽然速水悠実没有听到这些议论纷纷的话语,但是那些人的眼神也全部都在朝他传达着这样的想法。 明明他什么都没有做过,但还是要被人怀疑的感觉,真的非常打击他人的情绪。 景光通过望远镜看到公安从检察厅大门里走出来之后,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计划基本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他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回头冲着伊达航笑道:“聪明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习惯,那就是喜欢多思考。” 伊达航明白了一点:“所以你让公安话只说一半是打算做什么呢?” “公安们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猜这个时候速水检察官一定会想,为什么公安会找到他难道是怀疑松田和云居小姐被绑架跟检察厅有关?但是他自知不是他做的,你猜他会做什么?” 第288章 伊达航一拍桌子:“他会去查证公安的猜测!” 景光笑道:“没错,他会去思考为什么公安会怀疑检察厅,然后去调查这件事是否真的和检察厅有关。他是检察官,检察厅里面的那个人对他会更加放心,到时候我们只要跟着他去找人就可以了。” 伊达航听得点头。 “好主意!” 第137章 137:人梯 正如景光的猜测。 公安们前脚刚走,速水悠実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出神。 有好几个检察官路过,看到速水悠実一个人坐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都窃窃私语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那些若有若无拂过速水悠実耳边的话语很快又在他的身边消失。 这种感觉…… 不知道和爷爷生前的时候是否相似? 他只记得在爷爷筹备辞职的那段时间里,爷爷的状态好像就和自己此时此刻差不多,不管做什么总是处于游离的阶段,就是因为当时有一个警察声称爷爷和京都的一场寺庙爆炸案有关,并且多次向警察厅递交逮捕令。 因为当时那个警察梅泽一见的证据不够,所以警察厅并没有同意。 可即使如此,还是让爷爷饱受很多争议。 在这种被人怀疑的状态中,爷爷郁郁寡欢地选择了离开检察厅。 速水悠実答应过爷爷会认真对待这份工作,所以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也像爷爷那样,因为一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被人误解。 可如果不是他的话……难道是检察厅里面的别的什么人? 虽然速水悠実不是很想怀疑那个人,但是上次在处理梅泽一见的案子时,那位就若有若无地暗示速水悠実是否可以采取一点必要手段……并在明知道梅泽一见不是犯人的情况下,还斥责自己。 在这一点上。 速水悠実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段时间因为“传真炸彈犯”的事情,警视厅、警察厅的人员都忙进忙出、忙里忙外,只有他们检察厅的人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是前段时间检察长突然带来一堆证据,告诉速水悠実找到了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证据,并且让他带着一些检察官去查封了心鬼侑的车行,在里面搜出来一台型号和“传真炸彈犯”经常使用的那款一致的炸彈,便认定心鬼侑就是罪犯。 从那个时候开始,速水悠実就对这个事情保持着一个疑问的状态。 知恩院里面的绑匪们落网之后,那位长官似乎也没有要放掉心鬼侑的意思。 甚至还通知他,后天的庭审正常准备。 速水悠実越准备,越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这种恐慌来自骨子里对这件事的不认可。 应该不会……是他吧? “你们看到喜多总长了吗?”速水悠実站起来,隔着两张桌子询问坐在自己对面不远处的同事。 对方漫不经心地一边翻阅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边头也没抬:“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知道喜多总长的动向呢?按理来说不应该是速水你这样的人才会跟在喜多总长的身边吗?” 速水悠実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起身前往检查总长办公区。 过了门禁之后,他看到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以及已经关闭了的空调和闷热的环境。 这说明喜多结一郎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并且大概率近期内也不会过来。 “速水检察官,你在这里做什么?”旁边的门拉开,走出来一个人,是经常会跟在喜多结一郎身边的助理。 速水悠実冲着他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夹,说道:“有点东西要给喜多总长签字。” 助理了然地点点头,笑道:“喜多总长身体不舒服,凌晨的时候去了急诊室就诊,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来检察厅了。” “怎么会这样吗?喜多总长的情况严重吗?我忙完手里的事情去医院探望吧,地址在什么地方?” “人上了年纪就会这样,不是什么大问题,总长大人说不需要去探望那么麻烦,就是需要打一段时间的健康针和静养即可。”助理走过来,从速水悠実的手里接过文件之后,紧跟道。“对了,后天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那个案子,总长让你认真准备。” “……”速水悠実微微垂首,“嗯”了一声。 会有这么巧吗? 虽然喜多结一郎现在年过五十,但是一直都有营养师保养和日常体检,如果说是特别严重的病状住院也就算了,但是看助理这个样子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感觉还不让啊。 思来想去。 速水悠実决定在上班的时候以调取监控为由查到了总长助理的出行记录,在查到前往的医院之后,跟检察长报备出去一个小时,离开了检察厅。 一直在暗处盯着的公安们看到了这一幕,给不远处的景光打了一通电话汇报情况。 景光得知之后,说道:“知道了,不用跟。定位器已经做好,被检察官发现我们跟踪会引起检察厅和警察厅的争执的。” “是……” 下属们听话地照做,景光把通信关闭之后,便看着笔记本里面闪烁的小红点。 伊达航知道公安们也在找普拉米亚的下落,只是伊达航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景光不让他们搜查一课的刑警来处理这件事。 “我也很奇怪,那样的‘人物’到底想要做什么呢?”景光喃喃道,像是在自我梳理疑点,也像是在跟伊达航探讨。“为什么检察厅在明知道心鬼侑不是‘传真炸弾犯’的情况下,还要坚持起诉心鬼侑?就算他们有手段,可以把一个人栽赃成罪犯,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被告的辩护律师做点什么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第289章 * 不仅景光不理解,被关住的两个人也不理解。 在检查了四面八方的墙壁之后,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困局状态。 四面密不透风,并没有任何能看到是门的痕迹。 此时耗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距离普拉米亚所说一个小时还有四十分钟。 云居久理得手里一直握着小山医生给她的那枚定位器,可是因为没有信号所以一直也没有办法让外面的人看到自己的位置。 他们的通信工具都被收走了。 目前唯一一个有可能连接到外面世界的,就是小山医生给她的这枚“小纽扣”。 松田阵平在站起来的时候,必须要让云居久理伸手搀扶着,这就导致了云居久理几乎承载了他全部的体重。 因为这几天要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导致他消瘦了很多。 但是身为男性的骨骼宽大,整个儿压过来的时候,他的臂骨异常结实。 在确定了四面墙壁上没有任何门框痕迹之后,松田阵平抬起了头。 他看着天花板,声音缓慢而又肯定。 “或许……门在上面。” 天花板不知道某处的缝隙里面,掉落了少许粉尘。 仿佛在映衬着松田阵平的这个判断。 * 速水悠実到了医院。 一般像是喜多结一郎这种级别的人,都会有私密且单人的问诊所和诊疗医生。 之前速水悠実也跟着他来过几次医院,认识这里的医生。 可是在看到排班表的时候知道了喜多结一郎的病房,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偷偷走到门口透过玻璃看到了里面正在和医生看诊的那位老人。 没错,是喜多结一郎。 速水悠実心下微动,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是了。 应该是他想多了。 就算松田警官和云居律师失踪这件事跟检察厅有关,但也不会是喜多总长做出来的事情。 堂堂一个检察厅次长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做这种事吧。 速水悠実没打算现身让自己的老师看到他的到来,正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忽然瞧见在给喜多结一郎打针的那个护士在弯腰的时候手法非常不熟练的拆卸把玻璃罐丢在推拉车上,然后对喜多结一郎说了什么。 喜多结一郎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 在那个护士转身的时候,速水悠実看到她的护士帽下面露出来一撮金色的碎发。 看那个发色,应该不是染的。 这段时间东京这个地方对外国人的管控非常严格,就是因为警视厅前段时间在缉捕一个来自俄罗斯的犯罪分子。 原本打消的疑心因为这个金发护士的出现,又再一次复燃。 速水悠実在那个女护士出来的时候,藏身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没有让她注意到自己。 然后跟着那个女护士一路朝着员工电梯走,速水悠実没有上员工电梯,而是走了旁边的逃生通道,顺着电梯下落的速度一路跟到了一楼。 他本来打算伪装一下是要刚上电梯的样子,站在门口等着电梯门拉开的时候却发现电梯里面只有一辆推车。 人不见了。 速水悠実心一惊。 那个金发女护士不知道在二楼往上的哪一层离开,但速水悠実知道自己的跟踪一定是被发现了。 * 站在地板上观察之后,松田阵平确定了。 “没错,门应该是在天花板上。你看那块砖,颜色要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签。”松田阵平手指着他们两人头顶上的那个地方,说道。“这是因为那块砖经常会打开的缘故,所以没有旁边的天花板积灰这么多。” 虽然找到了可以的“门”,但是云居久理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伸手扶着松田阵平:“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碰触到那里啊,这里也没有梯子……” 松田阵平嘴角弯弯:“谁说没有,我就是。” 云居久理想都没想得拒绝:“不行,你现在这个状态,怎么可能让我踩着你?你想都不想,我不要。” “难不成你想让我踩着你?我也做不到,快一点,我没事的。”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没事。” “我相信你,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怀疑过你任何事,我可以保证这一点。”松田阵平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话,虽然有些煽情但是云居久理觉得此时此刻没有这个煽情的必要。 她问:“所以呢?” “所以你也要相信我,来吧。”松田阵平推开云居久理的搀扶,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云居久理才和自己的膝盖爬上来。 “……”云居久理。 第138章 138:想起 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云居久理思考。 松田阵平的态度很坚决,云居久理也只能按照他的意思,先踩着他的膝盖然后再踩着他的肩膀。 最后以一个坐着的姿态跨在他的肩膀上,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云居久理的手刚刚好能够触碰到松田阵平说的那块天花板。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采用的应该是升降直板,一般这种升降式楼梯都会有一个滑轨。而这种滑轨一般都在电梯的垂直位置,你伸手敲一下天花板,声音比较沉闷的那个地方就代表是滑轨的位置。” 松田阵平的声音在身下传来。 第290章 云居久理强撑着手臂,按照他说的那样伸手敲了敲天花板。 咚咚、咚咚…… 松田阵平也跟着她的手势,绕着那块瓷砖左右转。 “找到了。”云居久理在瓷砖的缝隙位置,听到了松田阵平所说的那种闷闷的声音。 不过找到了又该怎么办呢? 他不会是想要让她来拆卸这块升降电梯吧。 “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完完全全的新手*。”云居久理得声音都在发颤。 她可以应对犹如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法律条例。 但是看到这种机械式的东西就开始发怵。 松田阵平的语气轻松,冲着她笑笑:“你可是设计怪物的女儿啊,不要露出那么胆怯的一幕好不好?” “拜托,这又不是我所涉及的专业领域。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具有这方面的天赋吗?” “虽然你现在夸我,让我很开心,但你肩负着我们两个人的生命啊。不要担心,我会教你的。” 云居久理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好吧,那我试一试,我现在要怎么做?直接把这个瓷砖拆掉吗?” “不能直接拆这种滑轨,有自我保护的结构。如果强拆的话,大概率我们一辈子都出不去了。我猜普拉米亚现在应该不在这里,否则她不会用录音的形式跟我们说话。但她一定会在一个小时内赶回来看一看我们的情况,所以现在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提前找好逃生的退路,不至于在半个小时后她回来的时候那么被动。” 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他的那枚车钥匙,然后递给云居久理。 “喏,这个是跟了我很多年的‘老伙计’,它很听话也很好用,按照我说的做,很简单的。”松田阵平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就像是去菜市场买东西一样简单。 云居久理沉沉地吸了一口气,从他的手里接过车钥匙,按照他说的把所需要的铁钩挪出来之后,一步步朝着他所指示的方式去做。 “先用尾端的小刀把瓷砖缝隙的灰尘剃掉,然后轻轻撬开一个边。车钥匙有照亮功能,虽然光线很弱但是可以让你看到里面的结构,如果你能在里面看到有四根螺丝,就说明那就是滑轨的固定螺丝。然后把旁边的瓷砖撬开,再把螺丝拧掉……没错,就是这样,别着急一点点撬,心浮气躁乃是大忌……” 云居久理按照他的指示,两只手一只握着车钥匙一只拿着小刀,先从撬开瓷砖开始、然后拧螺丝、排线…… 她的双臂因为抬得时间太久而导致非常僵硬和酸涩。 尽管如此,还是强撑着一边抬着手臂,一边撬开那些繁琐的钢钉板。 拆卸这种工作真的不适合一个急性子的人来做。 其实云居久理觉得松田阵平平时也没有什么耐心的,但是一到这种时候莫名让人觉得非常可靠。 平日里在家的时候,他也特别喜欢买一些乐高和搭建玩具。 一个人坐在那里就能玩一整天。 此时此刻的松田阵平,也颇有耐心、循循善诱:“很好,这些线就是控制升降电梯的主要输电线缆。” 云居久理用手拨弄着那些繁杂的线缆,里面积蓄着的灰落下来的时候呛得她睁不开眼睛。 “咳咳、咳咳……”云居久理伸手挥了挥薄尘,没有专业的防护工具,对于拆卸的人来说简直就像地狱一样痛苦。 而像松田阵平这样的拆弹人员,正儿八经工作的时候还要穿上几十斤的防护服,在密不透风的环境里一拆就是几个小时。 她忽然觉得律师这个行业还挺幸福的。 至少没有那么恶劣的环境。 “这些线非常危险,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十分潮湿,一但走电我们俩也不用等着缺氧或者被淹死,这么大的电量足够让我们两人去见耶稣。” 松田阵平调侃的语气没有让云居久理觉得多开心,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这些,卷成一团犹如麻线般的电缆。 “要拆除吗?”云居久理问。 “不,如果拆掉了的话,我们就出不去了。现在你要做的,是改造它的线路,让它自动打开并且放下升降电梯。”松田阵平的语气非常轻快,好像并不觉得是什么难事一样轻松。 云居久理苦哈哈道:“要怎么改……” 松田阵平沉默少许,在短暂的三秒钟沉默里让云居久理感觉到了这件事多么的困难。 毕竟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拆除了,而是要把线路改造在自己的手里。 “阿仁……”云居久理感觉他的身体在微微晃动。 他体力不支了吧? 本来伤口就很严重,因为砸墙而导致异常疲倦,休息了半天才稍稍缓过劲又要抬着她进行这种高体力的行为。 “要不还是你来吧,我可以……”云居久理本来想说她可以让松田阵平踩……但松田阵平抬头的时候,冲着她笑了笑。 “我没事,你继续。” “这种我真不行,我怕……” “不要怕,机械是死的、人是活的。”松田阵平声音轻缓,就像一滴潮湿的水流,没入云居久理的心中。“我想你爸爸肯定也会在你很小的时候抱着你,让你看着他进行设计图的描绘吧。不然你的速写和造型为什么会这么棒……” 他轻声安抚着云居久理。 “……鲜活的人对这种机械来说,具有绝对的掌控力。” 第291章 云居久理心肉一震,不由自主地多跳了一下。 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或许是在很多年前,她曾经坐在过某个男人的膝盖上,然后面前摊放着一堆厚厚的纸张,两只手臂环住她,把她当成了大腿上的摆件然后听着那个男人的碎碎念。 好像……也说过那么一句类似的话。 ——“在这个工作室里面呆得时间越久,就越是让我迷茫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 小女孩茫然地抬头看着父亲:“为什么这样说?” ——“这些东西的出现,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男人的脸上流露出了迷茫和疑惑的神色,在这种表情里面冗杂着一种自我怀疑的批判。“人类的文明史跟武器的研发息息相关,人类世界的进步离不开战争。而我……就是战争的制造者。”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哈伊娜·乔恩研发“火焰”的进程进行了一大半,基本上还差最后一步,却突然停滞不前。 不仅仅是美军那边期待着作品的问世。 还有很多他国领域里的人虎视眈眈。 在美国的时候,父亲就一直迷惑于这一点。 等到了日本,遭遇检察厅的胁迫之后,或许哈伊娜·乔恩更认定自己的这个看法。 他曾经比任何人都期待着一场紫色火焰。 但真正到了结尾的时候,哈伊娜·乔恩看到了地狱。 “专心一点,那根线快被你扯断了。”松田阵平伸手拍了拍云居久理的小腿。 云居久理赶紧把神志拉回来一些,应道:“好,我已经把线都理出来了,然后呢?” “找到一根最粗的,那是母线,找到它源头的插线板,应该是一个八角三的插线口,然后把它旁边圆形口的线拔掉,它就无法被人远程遥控了。” 云居久理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使劲眨了眨眼让自己的视线看得更清楚一点。 她感觉松田阵平的身型更晃了。 可能是因为实在体力不支,云居久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犹豫,迅速拆掉松田阵平说的那个线缆之后紧跟着问:“好了,接下来呢?” “把那根最粗的母线插在圆形的口上,这道‘门’就能打开了。”他说。 云居久理用力把母线拆掉,然后塞进了松田阵平说的孔眼里。 几乎是同时的,她的身位开始下沉。 一直支撑着她的那个男人就像一座崩塌的山峦,顷刻间跌落在地。 云居久理的膝盖骨嗑在地板上时疼得她眼冒金星,更何况自己的体重还完全砸在了他的身上。 松田阵平的脸色干涩,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嘴唇跟着渗着冷白,额角全是冷汗、眼帘无力抬起看着头顶那块瓷砖“吱啦”拉开,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供电使用的折叠梯。 一股新鲜的氧气灌入。 云居久理大口呼吸的瞬间,也吸入了上面冷到极致的冷气。 这股冷气里面有一种让人胆寒迟钝的臭气。 就像是食物腐烂的味道,有点腥臭还有点让人反胃。 松田阵平蹙了蹙鼻子,咬着疼痛的无力感说道:“这是死鱼的味道。” “死鱼?”云居久理惊道。“我们现在在港口吗?” “差不多。”松田阵平强撑着站起来,捂着右肩的伤口朝着楼梯走。 他虚弱到如果没有云居久理的搀扶,连站都站不稳的程度。 上面的温度很低。 而且那股腐烂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郁。 二楼是一个非常窄的通道,虽然没有刚才地下室那么憋闷但也说不上好闻。 除了浓郁的咸鱼臭味之外还有让人喉咙发涩的机油味道。 那个通道根本没有办法让人直立前行,必须要弯着腰一点点往前面挪动。 这对人的腰部支撑力要求很高,云居久理让松田阵平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自己弯着腰的同时还要带着松田阵平往前行。 可是走着走着云居久理就发现了不对。 整个地方简直就像迷宫一样,到处都是七扭八歪的拐角。 只是在每一个拐角的位置上,有一个蓝色和粉色的标识。 从这个颜色来看,很像是“火焰”的燃料颜色。 在每一个出现了插口的拐道,都会出现这两种颜色,仿佛是在让云居久理进行选择。 松田阵平的意识处于半模糊半清醒的状态,他只知道云居久理一开始带着他乱走乱转,但是走着走着的时候好像就摸清了门道,空气里面的味道也越来越稀薄,这就说明他们距离岸上也越来越近。 “你怎么知道出口是这里?”松田阵平长吸了一口气,缓了缓身上的疼痛。 在他睁开眼睛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却在云居久理的脸上看到一种犹如见到鬼怪般惊慌而又崩塌的表情。 虽然他们的脚步没有停。 但是随着越走越上岸,云居久理的表情也越来越惊惶,瞳孔震动的频率就像是要从她漂亮的玻璃体里跌落出来一样。 这种被刀绞的割裂感,随着另一个人的出现而达到顶端。 普拉米亚站在光影的缝合处,逆着光一边拆自己身上的护士服,一边对着云居久理笑。 “看样子,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失忆的女孩。” 第139章 139:遥控器 一开始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走的对不对。 第292章 但是她每次在看到拐角的时候,发现粉蓝色的标签有一些不规则地变动着。 仿佛在让她挑选一个正确的道路。 这个夹层通道一定是经过改装的。 简直就像是迷宫一样,具有很多的分叉口。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规律。 云居久理发现每次在贴有粉色标签的那条路,光线都要比蓝色标签的位置亮一些。 简直就像是在故意引导她朝着粉色区域里行走似的。 一开始云居久理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但是没想到沿着粉色标识的位置走过去之后,她的意识在那一瞬间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眼前所看到的视野又变得异常模糊。 她的身体像是缩小了很多,完全变成了一个孩童状。 而面前所看到的景象也全部都是变高大了很多的路灯和植被。 她尾随着一个男人。 跟着他也走在类似于此时此刻,这样七扭八绕的犹如迷宫一般的街道。 最后停在了一个很漂亮的玻璃屋前。 那种房屋好像经过特殊的玻璃处理,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的人,并且那种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又像蓝色又像紫色的光泽。 而她此时此刻所走的每一步。 都和小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普拉米亚在看到她的时候,笑着说。 “看样子,你应该都想起来了,失忆的女孩。” 普拉米亚笑的很开心。 她穿着一件包臀短裙,身上也是束腰的护士领带,笑容充满邪气。 随着她走过来的步伐,云居久理看到她大腿根绑着的一根若隐若现的手枪。 是樱花转轮。 他们第一次在停车场地交锋,云居久理就很奇怪普拉米亚为什么会有日本警察的手枪型号。 现在看来…… “一直以来,原来都是检察厅里面的人在给你做内应。”松田阵平的手臂搭在云居久理的身上,他强撑着精神抬起头来,眼睛只有半眯的力气,让他看着普拉米亚一步步拉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哼笑道:“你还真是有本事啊,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你好像来日本才不到三个月吧?难道说……在很早之前你们就有联系了?” “我的大刑警,你把我们的身份搞乱了吧。这里可不是你们搜查一课的审讯室,我也没有义务回答警察先生的问话。”普拉米亚笑着朝松田阵平挥了挥手,一副桀骜在上的姿态,然后把目光转移到了云居久理的身上。“我的女孩,我去查阅过你在京都的所有问诊记录,在你十岁那年有过服用谷维素之类的开单流水,那个时候你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现在告诉我,你想起来了吗?” 云居久理冷冷道:“当然。” 她想起来了。 “那些和爸爸一起进入了玻璃屋里面的人,有一个人……”云居久理得声音发颤,在这空谷的甬道里面带有一种类似于哭腔的悲愤。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 云居久理的视线转向了松田阵平,把自己所有的悲戚和愤怒,全部都展示给了松田阵平。 “是喜多结一郎。” 松田阵平的心肉猛动,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在听到云居久理这么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大吃一惊。 那个时候。 喜多结一郎还不是检察总长。 但是他荣升检察总长的关键时候,并且在云居久理的记忆力,他的腿脚还很健全。 “当年在玻璃屋内,所有人都死了,只有那个人没有……”云居久理声音喃喃,像是一个小动物的低声哭泣。 虽然她没有流眼泪,可是表情看起来却异常悲伤。 之后的事情她就没在看到了,因为即使出现的背奈云墟把还是孩子的她抱走,并塞进了背奈云墟的车内,带着云居久理飞速离开。 而云居久理只是隐约看到从紫色的火焰里面好像爬出来了一个人。 没有错。 那个人就是喜多结一郎。 从那以后,每次出现在镜头里面的喜多结一郎都是长筒裤和拐杖不离手。 “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爆炸波及了他的右腿吗?”松田阵平小声念叨,但同时又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现在云居久理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普拉米亚要杀人灭口? 但现在看普拉米亚这个状态,还不像是要立刻动手的意思。 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她虽然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可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再加上当时在玻璃屋里的人都已经死亡了,哪怕是也知道这件事的背奈云墟,也早就不在人世了。 就算有云居久理这个曾经的一位知情人士,但时间隔了这么久再加上没有任何物证可以证明曾经检察厅是打着什么样的旗号和哈伊娜·乔恩会面。 搞不好,她这个律师还有可能会被判诽谤罪被关进去。 云居久理也明白了上一次喜多结一郎喊她去吃那场鸿门宴是为了什么,大概率是查出了自己有可能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刺探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有关于当年的事情。 作为检察厅的最大领导。 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自爆的情况下,对云居久理和一个现役刑警做这样的事。 普拉米亚一边悠哉地撩开自己的短裙,把捆在大腿根的手枪摘出来,然后将枪口对准了云居久理。 第293章 几乎是与此同时,松田阵平身后拉了云居久理一把,然后让自己的半个身子挡住了云居久理所有。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股力气,如果刚才在那一瞬间普拉米亚开枪的话,瞄准的地方就会变成松田阵平的心脏。 云居久理握紧了他的手。 就像是握住了一根在汪洋大海里,能把自己带到岸上的草绳。 虽然他也已经摇摇欲断。 “看样子最关键的一点,你还没有想起来啊。”普拉米亚有点失望,她连连叹气,故作有趣的歪头看着云居久理,“我的女孩,你好好想一想,那个时候我的老师也就是你的父亲,给了你什么?” 给了她什么? 是什么…… “手机。”云居久理想都没想,“我很确定。” 爸爸在让她待在原地的时候,给了她一只手机,然后让她在整点的时候按下通话按钮拨给背奈云墟…… 等等! 松田阵平察觉云居久理的情绪变化,好像在那一瞬间又变得波动异常,像是某种信念崩塌的破碎,连他在轻拍她的手背都没有任何反应。 “对,没有错,就是那个手机。好姑娘,好好想想,那真的是手机吗?”普拉米亚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距离逼近而越来越沉,就像是从地狱大门的缝隙里挤出来的凉意,漂浮在云居久理的身体里。 手机……那真的是手机吗? ——“伊莎,听着,到了整点的时候你就按下那个按钮,云墟叔叔就会过来接你。” ——“然后,你就要忘记我是你的父亲,我不是你的父亲,对任何人都要这样说,知道吗?” 对了。 爸爸只是说让她按下那个按钮。 并没有说按了那个按键就是把电话拨给背奈云墟。 只是云居久理自己在潜意识里认为,按了那个按键之后,就能够“联系”到背奈云墟然后让背奈云墟来接自己离开。 可是……那个真的是手机吗? 不! 那不是手机,那是一个…… “遥控器……”云居久理在发抖。 所有的冷意都从她的每一处毛细血管里涌了进来,仿佛一道道犹如尸气般冷冽的寒意,灌溉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云居久理此时此刻这个状态太不对劲了,破碎得让人心疼,哪怕是自己在跟她说话,她也像是完全听不见似的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为什么检察厅能放过搜身,让玻璃屋内有炸弾的存在。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哈伊娜·乔恩带过去的,远程遥控式“火焰”。 他……把炸弾带过去,然后告诉自己的女儿,以让女儿打电话的名义,由女儿操手……引爆炸弾。 “是我……是我吗……”云居久理浑身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发寒,那种每一块肌肉都不受控制地抖动,让她支撑不住灵魂的战栗。 所有的信念都犹如破碎的玻璃,一块块从身上脱落。 普拉米亚适时地,补上了最后一把刀。 “没错,是你。当时你的爸爸给你的并不是手机,而是一只遥控器。他以递交‘火焰’为名要面见当时的检事副总长,实际上是打算和当时的那些人全部一起死亡。而你,就是按动了炸弾爆炸的那个导火索。 小女孩,你杀死了你的爸爸。” 第140章 140:声音 在十三年前。 云居久理十岁的时候。 她有过一次记忆缺失的过程。 虽然没有像二十三岁这一年那样完全性丢失记忆,但也是小山医生之前所说的某个对云居久理很重要的记忆触发点以及服用过谷维素之类神经系的药物。 她在第一次记忆丢失的时候,看到了爆炸和死亡。 所以,在之后的每一次爆炸现场,看到冲天的强光、震耳欲聋的声波,就是她在看到哈伊娜·乔恩死亡现场时的那一幕。 或许是那个时候的某种记忆保护。 云居久理在目睹了玻璃屋爆炸之后,就因为哭喊过度体力不支,昏倒在背奈云墟的车里。 再醒来的时候,她就躺在医院中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 而背奈云墟坐在她的床边,一言不发,只是在看她醒了之后欲言又止地挤出了一丝笑意,说着未来她将要和自己生活之类的慰问话语。 而在云居久理茫然问出一句:“where‘'s my dad?” 背奈云墟一怔,伸手摸了摸云居久理的头,没有说话。 她忘记了。 或许是聪明的女孩在十岁那年按下按钮引爆炸弾的瞬间,就明白了玻璃屋的爆炸跟自己有关,所以来自大脑某种记忆保护,让她忘记了自己按下引爆按钮的事情。 可能哈伊娜·乔恩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女儿会跟过来吧。 云居久理悄悄跟上去的时候,并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自己。 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十岁的女孩有这么大的勇气,跑掉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错开一群完全陌生的人。 “是、是我……”云居久理的掌心冰凉,双眼无神。“那个时候爸爸只是说按下之后,背奈叔叔就会来接我。” 所以那也根本不是让云居久理打电话给背奈云墟,而是背奈云墟看到玻璃屋被引爆之后,就会来接走云居久理。 兄弟两个人应该也是商量好了。 第294章 以哈伊娜·乔恩的死亡,换取那几个威胁自己的检察官的死亡。 如果是不知道前情提要的人,得知了这件事,只会觉得这是一场针对检察厅的有意蓄谋、利用孩子实施作案的恐怖袭击。 而知道这一切的背奈云墟,只是默默地带着被医生判定有精神创伤而导致阶段性失忆的云居久理又去看了精神类医生,确定没有精神类病症之后就简单开了一些药离开。 所以…… 背奈云墟才会对云居久理说出那句,忘记了也好……的这些话。 并没有刻意让云居久理想起来,自己在玻璃屋前看到的一切。 至于哈伊娜·伊莎这个身份最后背奈云墟是怎么处理的,云居久理就不知道了,但从哪儿以后,云居久理就不记得了在玻璃屋发生的事情,只知道自己某天醒来之后爸爸突然不见了。 “我知道爸爸死亡了,但却忘记了是我自己按下了遥控按钮……”云居久理的身体发颤,脑袋像是被人用斧头砍了一下似的,好像裂开了一条缝,有凉风不停地往里面钻,带动着她每一根伸进的刺痛。 ——“小女孩,你杀死了你的爸爸。” 普拉米亚的声音犹如魔音入耳,变成一根根带着倒刺的荆棘,捆绑着云居久理,把她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你别听她胡扯,喂!久理!久理!你振作一点!” 有一个男人在摇晃着云居久理的肩膀。 他的声音太慌张了。 好像云居久理在下一秒就会消失在他的面前。 松田阵平几乎能明白哈伊娜·乔恩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因为云居久理是一个孩子,没有人会怀疑到当时身为自己女儿的她的身上。 而背奈云墟也可以有不在场证明,躲过检察厅的调查。 哈伊娜·乔恩也可以把自己当成承载炸弾的容器,杀掉那些黑警。 这可能就是哈伊娜·乔恩和背奈云墟商量了一整天,做出来的决定。 背奈云墟作为曾就职过两年检察官的律师,在失去了一只眼睛之后,也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吧。 云居久理知道。 普拉米亚没有说谎。 因为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松田阵平握住她的手,想让她的视线看着自己,可是云居久理的双眼聚焦在远处,丝毫没有任何落地点。 松田阵平怒视向普拉米亚:“你不会以为这样说就能威胁到我们了吧?就算事实是这样,可是当年她并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着的是操控器、更不知道自己按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你是为了帮检察厅的那位捂嘴巴,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当年的事情大家现在都没有了证据,他现在灭口反而对自己不利。” 普拉米亚端着枪,放声大笑:“当然,这就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松田阵平锁眉,转而好像明白了什么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冷沉。“看样子你和检察厅那边的关系也非常恶劣,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来到这里,打算提前处理掉我们。” 普拉米亚似乎对松田阵平的这个判断非常满意,这让她省了很多解释的时间,便语气轻快道:“虽然那里的人帮我逃过了你们警视厅的缉捕,但一直妄图利用我做各种事,这让我很不爽。” 甚为活跃于国际上的知名罪犯,普拉米亚、独行狼。 她怎么可能任由一群检察官把自己当成个玩意儿呢? 普拉米亚的步伐越来越近,松田阵平因为失血再加上刚才用了不少体力,眼前的视线也跟着逐渐变黑。 他强撑着精神,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已经很不容易了,而站在他身后的云居久理抖若糖筛…… * 在跟丢了那个女护士之后,速水悠実就回了一趟检察厅的最顶楼。 因为之前速水悠実一直在负责喜多结一郎的事情,所以他的手里是有通行卡的。 碰巧喜多结一郎的助理也不在,速水悠実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要调取检察厅的考勤记录,暂时拿走了监控的储备卡,抹除掉了自己进入过总长办公室的痕迹。 在进入的期间,速水悠実也没有大张旗鼓地进行搜罗。 因为这里的东西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具有强反侦察意识的速水悠実知道自己动的东西越多,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所以他进了办公区域内只是简单观摩了一下摆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喜多结一郎的东西并不多,基本上都是文件类的。 作为一毕业就跟在他身边的速水悠実,有的时候还是要负责帮他整理一下文档,或者直接把自己处理的事宜放在喜多结一郎的桌子上。 所以速水悠実知道在什么地方的东西,是喜多结一郎最近在处理的内容。 他本来也没有抱着什么希望的,翻了一下主桌左手边的文件袋,结果在里面第一张就看到了眼熟的照片。 是一个年轻女人的证件照。 背景的奶蓝色搭配上她身上的天平葵花章,看起来虽然稚气但是脸上的淡笑极具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会去关注她的姓名。 云居久理。 又是她。 速水悠実记得总长对她是完全不感兴趣的,上一次别的同事把云居久理的资料拿过来的时候,喜多结一郎还非常不屑地把云居久理的资料丢掉。 第295章 但是为什么又把她的资料放在了即将处理的范畴里面呢。 除了有云居久理的资料之外,速水悠実还看到了另外一张照片。 照片的画面有些老旧了,虽然色调是用早期棕褐色油墨绘制出来的,但还是能辨别出来照片里面的构造。 那是一间寺庙。 在正门最上面横着的匾额上,写着“云居莲花寺”字样。 一群孩子站在门口面朝着镜头,显然是一张大合照。 在掠过这张照片的时候,速水悠実的目光聚焦在最中间的那个男人的身上。 这个男人让速水悠実下意识把照片拿近了一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他看过这个人,就在爷爷的老相册里。 这个男人还称呼爷爷为“老师”。 也曾任职过检察官,但没干多久就辞职去做律师了。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身边的这些孩子们,有几个面孔让速水悠実觉得十分眼熟。 他曾观摩过爷爷生前的每次庭审案件,几乎是速水悠実成为检察官以来,闲下来的时候如数家珍的东西。 那些孩子的脸。 有几个都曾出现在被指控的被告方家庭席上! 检察厅资料室内。 速水悠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指名道姓道:“把鬼心组的资料重新调取出来,我要知道他们在成立的第一天起都做了哪些事!” “速水检察官……你怎么这么突然?”资料员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速水悠実从椅子上挤了出去。“这、这可是个大工程啊,你现在就要吗?” “对,我现在就要。”速水悠実冷声道。 作为喜多结一郎身边的大红人,资料员也不敢怠慢,赶紧把速水悠実要的东西调取出来。 在鼠标飞速翻阅的时候,速水悠実说道:“停!” “怎么了?” 速水悠実指着四年前的某一日说道:“心鬼侑的手臂烧伤在医院有调档吗?” “有。” “调取出来。” “是。” 速水悠実细细观摩了一下当时医院的记档,上面并没有说心鬼侑右手臂的烧伤是怎么来的,只是说烧伤程度达到了差点就要截肢的程度。 “这么严重的伤势……她没报警吗?”速水悠実蹙眉。 资料员看了一眼:“当时并没有心鬼侑的报警记录,反而是第二天警方找上来询问她受伤的过程。” “在心鬼侑被送去就医的当天,也没有附近的报警电话吗?”速水悠実跟着问。 键盘啪嗒啪嗒被敲响之后,资料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有,但是在心鬼侑出事的当天刚好是那位轰动一时’传真炸彈犯‘在东*京犯案的当天晚上。” 四年前,杯护商城的爆炸殉职了一位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员。 这件事虽然登报了,但记住的人很少。 “哦对了。”资料员补充道。“虽然心鬼侑没有主动报警,但是当天有一通来自电话亭的报警电话,以寻衅滋事为由希望警方出警。” 速水悠実眼底一亮:“还能调取当时的报警录音吗?” 资料员犹豫了一下:“我问一下派出所那边的人吧,时间过去这么久可能没有了。” 速水悠実点头,在短暂等待后,资料员笑着说:“真是幸运,千代田那边的派出所说还有存档,在这里了。” 速水悠実接过耳机,戴在头上,听着里面被压得很低的声音,判断出是一个女人。 ——“这里发生了黑社会寻衅滋事,已经误伤了很多无辜市民,请尽快赶来救援。” 速水悠実握着耳机听着,另一只耳朵听到资料员碎碎念着:“不过当时派出所的番警过去发现并没有黑社会斗殴,所以怀疑是一场假警。第二天警察去询问心鬼侑的手臂烧伤缘由的时候,心鬼侑只是说自己在飙车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摩托车爆炸烧伤了她的手臂,而她因为头磕在地上所以昏厥过去……” 速水悠実的专注力都在电话里那个女人的声音。 虽然那个女人把声音压的很低。 但速水悠実还是觉得和另一个人非常像。 另一个……在法庭上告诉自己。 ——“国民不需要相信检察官啊,国民要相信的是法律。” 这两种声音,同时重叠…… 第141章 141:利用 为什么四年前的那天晚上……云居久理会跟心鬼侑待在一起? 从当时的报警记录和就医记录来看,并没有云居久理的存在。 可是速水悠実对云居久理的那个声音非常熟悉,倒不是因为他们打过多少次交道,而是因为自从上次在神奈川输给了云居久理之后知道自己还要在法庭上再碰到她,所以对这件事格外的上心。 云居久理之前处理过的那几起为数不多但是都很经典的案子录像,让速水悠実反复观看。 所以对于云居久理的一些语速和语调都非常熟悉。 心鬼侑和云居久理都是从云居莲花寺出来的孩子,如果她们四年前因为之前的交情而见面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在这四年里面她们就再也没有了任何交集。 简直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 还有…… 云居久理的男朋友是专门调查“传真炸彈犯”的刑警,而心鬼侑又是被以“传真炸彈犯”的嫌疑逮捕。 第296章 这二者会有什么关系吗? 速水悠実越想越乱,看着屏幕里滑动的屏幕,上面满满当当全部都是鬼心组的资料档案,但是脑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听说鬼心组之前是东京很有势力的黑社会呢,每年都有三千多个人想要投奔鬼心组,不过鬼心组的老大在十年前因为暴力拆迁和非法囚禁等一系列罪状,被判了十年。但是提前了七年出来,就把自己的女儿从寺庙里接走,但要不然怎么说小狗改不了吃屎呢。鬼心组的老大出来没多久,又因为涉嫌参与了非法人体实验再一次被逮捕,四年前就死在监狱里了……” 旁边的资料员自言自语地说着,速水悠実原本对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是在听到“四年前”这句话的时候,速水悠実突然一愣:“四年前?” “唔,我也记不太清了,也可能是5年前,反正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吧。是因为心梗猝死,法医鉴定完之后,就直接让他女儿把尸体带走了。” 速水悠実静默下来,冷静沉思片刻之后,起身去调取心鬼治三的案件信息。 在简单翻阅之后。 速水悠実忽然恍然,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去了一个地方…… * 狭窄的甬道里面,那股浓郁的鱼腥味非常浓郁。 随着氧气的缺失,松田阵平感觉到自己的眼前视线又开始影影绰绰的发黑。 云居久理虽然站在他的身后,但是一点人气儿也没有,就连呼吸都没有任何的起伏,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玻璃娃娃似的,只要被谁随手一推就会立刻被摔碎。 没办法,松田阵平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谈判型的专家,以前在警校的时候虽然也有辩论谈判的相关课程,可是那个时候他一次都没去过。 萩原倒是很喜欢去那种选修课,因为有很多女警都会选修这个课题。 那个时候萩原那家伙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在他的耳边念叨着……念叨着什么来着? ——“不管是面对罪犯还是炸彈,都要找到最核心的那根弦。” 松田阵平恍惚间耳边好像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普拉米亚距离他们已经非常近了。 但是普拉米亚一直都没有开枪,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给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普拉米亚用的这种型号一旦开枪的话搞不好还会炸膛。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普拉米亚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的脑袋在昏沉和疼痛里面醒来,却又更加沉重得让她无法抬头。 “你搞了一个所谓的闯关游戏,目的不就是想要让我想起之前的事情吗?现在我想起来了,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得什么?”云居久理得声音发颤,她极力克制冷静,却在呼吸的时候嗅到浓郁的腥咸味道,让云居久理的胃部下意识地犯呕。 在胃部抽搐的时候,云居久理脑袋里面的思路也跟着变得十分混沌。 几乎是下意识从内心里面涌现出来的一个念头,让云居久理失声道:“难道你想要让我想起来我父亲的死因,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仇视检察厅?” 普拉米亚嗤笑一声,虽然很是嘲讽,但微微眯眼的时候流露出了对云居久理某种赞同地点首:“小姑娘,看样子你还没有完全地恢复记忆。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四年前,京都的那座云居莲花寺是被谁烧毁……” “住口!”云居久理哑着声音怒斥,她虽然看不到自己的模样,但也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狰狞。 好像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每天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都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种极具憎恶仇恨的怒容,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的肌肉记忆。 但云居久理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一点太过激了。 松田阵平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有多么地害怕,不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因为云居久理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他。 普拉米亚好像什么都知道。 但就是这样一点点放长线钓大鱼,将云居久理这只深水里的鱼绕地团团转。 普拉米亚哈哈大笑:“因为在神奈川的时候从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的手里吃了点亏,我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我那位尊贵的老师的女儿,谁知道真的被我查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难道你不想要听一听吗?小女孩?听一听你爸爸的财产都到谁的手里?听一听四年前为什么检察官会主动上门寻找你的养父?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啊。”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你是为了哈伊娜·乔恩的财产来的?” 云居久理注意到普拉米亚的眼睑微微动了动,大概率是被松田阵平说中了心事。 没错了。 今天把他们绑架到这里,不管是检察厅还是普拉米亚,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哈伊娜·乔恩生前留下的巨额财产。 松田阵平哼笑道:“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多么丰厚的数额,能够让检察厅如此大费周章。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也不仅限于此,那么单纯吧,你想要做什么?你想要对另外两个人做什么?” 云居久理知道他所说的另外两个人指的应该是那两位公安。 普拉米亚也没有绕弯子:“之前我为了调查出你们的信息,和村中努恋爱期间只查到了松田阵平和伊达航的情报,而另外两个人不管我怎么查都查不到。而且在我们第一次在烂尾楼顶交封的时候,你们彼此间的称呼都是代号和昵称。而那两个人称呼彼此为’zero‘和’hiro‘,我想那应该也是某种’加密‘之后的特殊代号吧。 第297章 再之后,我观察你们的时候发现你和伊达航跟那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基本上处于断联状态。我就猜到那两个人可能隶属于你们日本警察某一处比较机密的公关机构。 而非常凑巧的是,日本有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一直妄图拉我入伙。在被我拒绝之后,那里的人对我的态度就非常恶劣。 因为那个组织里面的人彼此之间非常谨慎,而且最忌惮的就是叛徒。碰巧让我知道了,那个组织里面有一个人居然自称是哈伊娜·乔恩的儿子,并且有哈伊娜·乔恩的部分设计稿,我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在说谎。 因为哈伊娜·乔恩根本就没有什么养子,为了自保,也为了能够让那些人放我安全离开日本,我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可是没想到没过几天,那里的一个银发男人就对我下达了射杀的命令,说我欺骗了他们。 我就猜到——一定是你,我的小姑娘,是你在暗中搞鬼。” 普拉米亚的声音越来越寒冷,就像是喊着一块冰,让人的骨头都跟着发软。 她的眼神也变得危险了起来,在步步紧逼之中,普拉米亚的手指扣紧了扳机并瞄准了松田阵平的脑袋。 “小姑娘,我答应过检察厅那里的人不杀你,但我可没说不杀他。你最好老实跟我承认,那个让你配合着一起演戏的,是不是就是你男朋友的好朋友之一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自称是哈伊娜·乔恩养子的骗子,应该也是个警察吧。是zero?还是hiro?嗯?” 松田阵平毫无惧色,眼底讥讽:“少胡扯了,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胡话。克里斯蒂娜小姐,我一直以为你臭的只是心,没想到你的嘴巴也这么臭,是不是来的时候吃了外面的咸鱼?如果你想要开枪的话,你现在尽管开枪好了。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你手里握着的这种樱花转轮射程是100米,这种短速强的迸射型可是非常强的。我们的距离挨得这么近,你难道不知道在你崩碎了我脑袋的时候,我的头骨碎片和子彈碎片会同时迸射到你的脸上导致你也负伤吗?” 松田阵平绝对不会说的。 因为那是公安的机密,也是他作为同伴的道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宁愿用自己的死亡来给云居久理换取一点挣扎的机会。 松田阵平的语气说不尽的轻佻,完全就没有把普拉米亚当一回事。 反而就是松田阵平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普拉米亚。 一想到就是自己面前的这几个日本警察害得自己没有办法离开日本,不仅被那个组织的人追得满世界跑,而且还被迫要帮检察厅做事。 普拉米亚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峰。 但是她没有被激怒,而是放声大笑。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是云居久理知道。 云居久理心跳如擂,感觉上次受伤还没好透的耳膜又开始鼓鼓作响,就这样被普拉米亚的笑声撕裂。 普拉米亚的眼神里面突然多了一些怜悯,看着松田阵平的时候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再可怜不过的人了,就连语气里面也多了一些欠揍的嘲讽和冷漠。 “我一直以为村中努那个笨蛋已经够笨的了,没想到当警察的都是一群蠢蛋。你能看得出来我并不喜欢你的同僚,怎么就看不出来—— 你身边的这个好姑娘,也在利用你呢?” 第142章 142:报仇 云居久理的心跳越来越不规律。 这种感觉之前从未有过,就像是被人拿捏住了自己的命门。 云居久理知道,普拉米亚在投靠检察厅的时候,肯定也借着检察厅的关系查了一些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普拉米亚猜到安室透他们是公安,有可能也是从检察厅那边得来的情报。 而现在普拉米亚打算和检察厅分裂,就意味着自己必须要投靠那个犯罪组织。 既然要投靠对方,就必须要拿出诚意。 松田阵平大概明白为什么普拉米亚跟他们废话到现在了。 很有可能…… 就是等着诸伏他们来救自己。 “你故意在大街上把我们两个人带走,然后在原地留下我的车就是给警视厅的人传达信号,然后让他们来找我们。”松田阵平的手撑着自己右肩炸开的伤口,他的手染满鲜血,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肤色了。就连脸色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尤为煞白,就像一张薄薄的纸,随时都会被撕开。 就连现在和普拉米亚谈判,都用尽了几乎他所有的力气。 每一个音节地交迭,都要来回换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在关着我们的附近是不是有那个组织的那些人?再或者就是你做了一些准备,只要他们一来,他们是警察的这个身份就昭然若揭。你就可以拿去给那个犯罪组织邀功,证明你没有说谎,然后让他们给你开辟一条黑色渠道离开日本了,是吗?” 普拉米亚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笑道:“哎呀,被你发现了。本来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是检察厅的人说让我’邀请‘这位新人律师小姐做客几天,我就想到了这个顺水推舟的计划。好了,我们也说了不少废话,小姑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是不打算杀你的,因为检察厅的人要你活着,所以只要我安全离开日本,只要这几个日本警察死亡就可以了。” 普拉米亚说得多么义正词严,好像给云居久理让了很大的退路似的。 第298章 刚才普拉米亚的那句虽然没头没尾,但确实在松田阵平的心里落下了一根针。 这根针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而又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深处。 然后松田阵平发现原来在心脏里面的位置,在隐隐作痛。 很多自己之前并不想要深入猜想的事情,在这个时候被人用小刀一片片割开,鲜血淋漓。 而最重要的是,松田阵平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似乎有些松动了。 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就像是有人在用皮鞭抽打她的身体一样,经受不住地颤栗。 普拉米亚的语气变得轻快了一些,就像是多年未见面的老朋友,在面对云居久理的时候说不出的亲昵。 “伊莎,你难道还想不来吗?四年前的那场火——”普拉米亚意有所指,但是卡在了最重要的地方没有说出口,仿佛在等着云居久理自己回答。 没错。 普拉米亚知道。 她一定是知道了! “你说这种搞笑的话是想要分化我们之间的关系?”松田阵平微微吸了口气,缓了缓自己伤口的疼痛,然后看着普拉米亚目光冷萧。“普拉米亚,你可不是什么玩弄人心的专家。做这种怀疑测试,真的非常低级。” 普拉米亚知道松田阵平不会主动出卖自己的朋友,所以普拉米亚压根也没有打算从松田阵平的角度下手。 事情说到了这里。 云居久理终于明白普拉米亚想要的是什么了。 她想要让云居久理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不为别的,而是因为普拉米亚知道——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云居久理面对着自己两位亲人的接连离世,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看样子你还没有完全想起来。”普拉米亚叹了口气,在看着云居久理说话的时候虽然语气里面听着很是惋惜,但实际上她的眼神非常讥讽。“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哪位即将被你辩护的叫心鬼侑的人,她的手是怎么被烧伤的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云居久理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正常。 她的脑袋里面总是能闪烁出一些片段。 在那些片段里面,她看到了很多东西、很多人。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清。 大脑像是被绞肉机搅拌一样混沌而又凌乱,整个儿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所有的一切让云居久理既不敢相信但是又在自我怀疑。 普拉米亚非常喜欢云居久理此时此刻的这个表情,就像是在泥潭里面挣扎了很久,好不容易走出来一点又迅速堕落回去。她一边欣赏,一边给予云居久理一定的引导。 “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你去了哪里?哪里被烧成了一片废墟,你的家没有了,你会去哪里?”普拉米亚循循善诱。 云居久理的记忆仿佛跟着她的声音被牵引,从废墟里面走到了一个繁华的都市。 那个时候的她。 什么都没有。 两手空空。 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 只是穿了件衣服、不会哇哇啼哭而已。 川流不息的人群就像汪洋的大海,将她在这个陌生又有一点熟悉的国家之中冲洗摇荡。 视线再被拉回来的时候,她到了哪里? 那是什么地方…… 云居久理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一条银河般宽阔而又空荡的高速公路,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犹如一片浓雾般的深夜。 耳边是车轮碾压过地面的声音。 从远处有有一道射光飞驰将至,停在了云居久理的面前。 那时一辆黑色的摩托,骑着那辆摩托车的人从身形上来判断是个女人,在看到云居久理之后对方摘下了偷窥露出了心鬼侑的脸。 云居久理想起来那个时候见到心鬼侑的时候,她的右手还没有被烧伤。 时间是…… “四年前……”云居久理声音低到尘埃里。 她见到了心鬼侑。 不,准确来说是她主动找到了心鬼侑。 “四年前鬼心组的老大也就是心鬼侑的父亲死亡,原本在东京赫赫有名的黑社会瞬间瓦解四分五裂,属于鬼心组的一切都被下面的人分裂。心鬼侑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根本没有可能接手那个帮派的可能。所以……”云居久理声音发哑。“心鬼侑被鬼心组之前的那些成员们驱逐了。” 松田阵平不明白。 普拉米亚提及这件事,到底和他们与检察厅之间有什么关系。 “心鬼侑被驱逐之后,就自己开了一个车行,晚上喜欢到各种高速公路上和一些小混混们飙车……” 云居久理还没说完,话语又被普拉米亚打断:“不,你还没有说到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心鬼侑不仅仅是被之前的成员们驱逐,相反她还欠了一大笔钱。” 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鬼心组之前因为暴力拆迁和非法限制他人行为,导致有两个人为了逃跑不小心失足出了车祸。所以心鬼侑的爸爸也是因为这件事又被检察厅起诉并判刑。之后受害者的家属们索赔,因为当时检察厅判定心鬼侑继承了自己爸爸的一些产业,所以很多其余的债务都落在了心鬼侑的身上。” 那是一笔非常可观的金钱。 基本上相当于判定了一个人未来的余生都要在还钱当中度过。 可是…… “心鬼侑继承的所谓那些产业,全部都是空头账,看起来非常富有实际上内底空虚。所以她根本就没有钱还,反而被受害者家属们逼债。只是四年前的一天,心鬼侑帐头上的钱突然全部还清了。”松田阵平说到这里的时候,默默然回头看着云居久理。 第299章 四年前。 又是四年前。 时间线为什么这么刚刚好? 就在云居久理去东京见到了心鬼侑之后,心鬼侑突然还清了自己的所有债务。 当时的心鬼侑已经是山穷水尽,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然而四年前也是“传真炸彈犯”作案的关键时刻,索要的金额也非常可观。 这也是检察厅以“传真炸彈犯”的由头起诉心鬼侑的原因。 就是因为心鬼侑没有交代清楚自己那笔还债务的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能够给予心鬼侑这笔钱的人,想必很有可能就是公安估测身价上亿的哈伊娜·乔恩的女儿——云居久理了。 “不、不会是我……我根本不知道爸爸的东西都在哪里,我怎么可能……”云居久理刚想要反驳,忽然又戛然而止。 不。 她有。 她有这么多钱。 就是在出租屋的木盒里,与背奈云墟一同放着的那张银行卡。 里面就有这么多钱! 普拉米亚笑道:“哈伊娜·乔恩的东西只有可能给你,他这个人我太了解了,既然他能想到用自杀的形式换掉那几个心怀不轨的检察官,就绝对会给自己身边的人布置好未来的一切。” 从背奈云墟建立寺庙开始,到收养一些孩子,到云居久理不知道的很多事。 那笔钱不是给了云居久理就是给了背奈云墟。 背奈云墟也肯定会转交给云居久理。 可她为什么要给心鬼侑还债? 虽然听松田阵平他们说自己爸爸好像确实挺有钱的,帮心鬼侑这个忙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普拉米亚哈哈大笑。 “我可爱的小姑娘,你还不明白吧?当然是为了——给你的两个父亲报仇啊。” 第143章 143:生还 云居久理得心跳如擂。 这个念头曾经在她的思维里面浮现过很多次。 哪怕是她自己在知道了哈伊娜·乔恩和背奈云墟的死亡之后和检察厅有关之后,她也有这样的念头。 可如果是四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 只是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可能连之后未来的生机也成问题。 但松田阵平之前因为云居久理刚失忆而去调查她的信息时显示过,在云居久理就读大学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资金注入,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云居久理并没有勤工俭学或者有什么多余的人给予经济上面的支撑。 一开始松田阵平以为可能是背奈云墟给云居久理留下了一笔钱,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 这笔钱不仅足够让云居久理支付大学所有费用,还有之后的个人支出,甚至还能帮心鬼侑付清所有的债款。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普拉米亚说出了松田阵平心里的猜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一字一句道:“哈伊娜·乔恩的钱都在你这里,对吧?” 没有错了。 这才是普拉米亚真正的目的吧。 再准确一点来说,有可能也是检察厅的目的。 云居久理知道,但她也不知道。 之前发现手机银行卡里的那一亿日元有可能就是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但肯定只是一小部分。 因为当时是另一个银行卡号汇给了云居久理,并留下那一句暗示着云居久理有着什么任务之类的话。 任务…… 云居久理看向了松田阵平。 而巧的是松田阵平刚好也在看着她。 在对视上了松田阵平的视线之后,云居久理下意识地背脊发麻,眼神回避。 这是出于她本能的某种躲避反应。 在刑侦心理学讲座上,云居久理听到过讲师说过有关于这种态度的表达。 那就是…… 被普拉米亚说对了。 所以普拉米亚才想要让云居久理恢复记忆,才会拿着松田阵平的性命来要挟云居久理。 普拉米亚置放炸弾,到处作案目的就是为了钱。 如果能有一笔钱,让她一劳永逸,她也完全不需要再游走在这么危险的犯罪边缘,像一条狗似的被日本警察追得到处跑。 “是的,我爸爸的钱在我这里。”云居久理承认了。 虽然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但她必须要这么说。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延长他们的生命时间等待救援。 “但是银行卡不在我身上,想必你刚才应该也搜过我身上的东西,并没有发现银行卡吧?现在这年头,人也不会把这种东西随便带在身上,所以……” 普拉米亚打断了云居久理的话语,并用枪口点了点云居久理的脑袋:“别以为我在日本待的时间不久我就不知道,就算你没有把银行卡带出来,那总可以绑定手机吧。” 说完,普拉米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扔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接住了自己的手机,看着状态越来越不好的松田阵平,抿抿唇道:“你以为这么大数额的金钱可以通过手机转吗?再说了,现在我们两个人这个样子,如果我把钱转给你结果你拿到手了就要杀人怎么办?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放了我们。” 说完,云居久理故作惋惜道:“就当是花钱买命了。” 普拉米亚蹙眉,明显不是很信任云居久理的思索片刻。 第300章 云居久理紧跟着道:“不然你就等着检察厅的人过来吧,我想检察厅给你的命令应该是不能杀掉我们两个,只是让我错过心鬼侑的出庭,所以到时候你还是什么都没有。” 普拉米亚又思索少许,开口道:“我怎么知道你活下来之后,不会把我今天和你们说的话再告诉检察厅……” 云居久理哎呀了一声,故作讥讽地看着普拉米亚摊手:“喂喂喂,不会吧普拉米亚?等你拿到了钱,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怕检察厅吗?” 松田阵平明白了云居久理的意图,但是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再进行阻止,只能伸手想要拽一下云居久理的袖口却又被云居久理反手摁住了手背。 松田阵平的手指冰凉,甚至还夹带着一种类似于失血过多的痉挛颤抖。 他等不了太久了。 云居久理沉了沉心。 普拉米亚是一个完全没有办法被讥讽的人,在听到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后,怒道:“检察厅?我会怕他们?你在开什么玩笑?” “所以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要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让我们看到生还的希望。身为人头猎人的你应该也明白交易是建立在彼此都能看到利益的前提下吧,不然的话你现在就杀掉我们,我也绝对不会给你一円,你可以试试看,我说到做到。” 云居久理的态度坚决。 普拉米亚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个不怕死的人,所以在短暂的思索之后,点了头:“好吧,但他必须留在这里。这个地下水槽被我埋放了炸弾,如果你敢耍花招,我就会启动这里的炸弾。” 云居久理点头:“好。” “喂!”松田阵平伸手拉了云居久理一下。 云居久理用手指摁住了他的嘴唇,然后伸手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没事的。” 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轻柔,虽然尾音有些发颤,但已经是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最大限度了。 但—— 在普拉米亚看不到的地方,云居久理把小山医生给她的那枚定位器,塞在了松田阵平的领口里面。 云居久理的举止非常迅速,就连松田阵平也没有任何察觉。 “你在这里等着我。”云居久理说。 松田阵平没有回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之前有很多次云居久理突然的消失,但都没有这一次让松田阵平这么慌张。 话说到这里,松田阵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目送着两个女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甬道的尽头,然后随着一抹光线的折叠变窄最后到关闭。 那根轻飘飘的草绳真的可以捆绑住风筝和船帆吗? * 松田阵平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他已经记不清了。 但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云居久理,也不是警视厅的同伴们,更不是安室透他们所带领的公安。 而是…… “怎么……”是你们? 小山医生蹲在他的旁边,伸手先摸了一下松田阵平颈部的脉搏然后回头看着中条青方:“快过来搭把手。” 中条青方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小山医生的话,面色不善的走过来看着松田阵平:“云居律师呢?” 松田阵平眉心动了动,一张口吐出来的是吃痛的哼声。 小山医生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让他肩膀的伤口彻底挣开,血液流淌不止。 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松田阵平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强撑到现在。 而小山医生也说了一句让松田阵平摸不着头脑的话,他只是看到小山医生的指尖捏着一枚类似于纽扣般大小的东西,面色沉重。 “云居小姐居然把这个放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才把我们引到了这里希望我们救走他。而她自己肯定是把绑匪引走,不然不会让松田警官一个人呆在这里。” “真是的!”中条青方低声骂了一句,但也无可奈何的看着半昏半醒的松田阵平。“他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之前伤口的缝针全部都炸开了,和他的血肉融在了一起,让伤口的范围变得更大更难以自愈。*再加上这里过于潮湿,我刚才看到伤口已经化脓发炎了。喂,松田警官,你要做什么?” 松田阵平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正对着自己大敞渗着光的甬道跌跌撞撞走了没几步之后,眼前一黑再一次昏倒在地。 视野天昏地暗,松田阵平已经感觉不到有疼痛,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的耳边回响着云居久理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在这里等着我。” 她让……他在这里等着她。 他不能走。 第144章 144:警笛 在跟着普拉米亚走出甬道的时候,云居久理被刺眼的阳光蜇了一下眼睛。 因为在光线较于黑暗的地方待的时间太久,导致云居久理在走出来的时候有一瞬间恍如隔世的错觉。 其实刚在普拉米亚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云居久理也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心鬼侑身上背负的债款真的是云居久理支付的。 那么在四年前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之间的交际绝对没有上次在检察厅的时候,她们沟通时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再者。 心鬼侑和中条青方他们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第301章 之前小山医生说心鬼侑算是他们的头目。 但绝对不是绝对的指挥者。 云居久理内心远比她所表现出来的要更加慌乱。 普拉米亚明显是对她进行过一系列调查的。 刚才有松田阵平在,云居久理不想要让普拉米亚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就是因为云居久理自己现在处于失忆的阶段,岂不是普拉米亚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云居久理把小山医生给她的那枚定位器,放在了松田阵平的身上。 因为甬道的位置很低。 再加上松田阵平和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全部都被普拉米亚收缴了,云居久理以“我必须时刻能得知松田阵平地活着讯息”为由,让普拉米亚留下了无线对讲机。 把那微乎其微的信号投掷给了那枚定位器。 想必要不了多久,小山医生那边就能看到定位器闪烁的信号,然后把松田阵平救走。 至于她…… 云居久理抬眸看了一眼和自己并肩前行的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为了防止她逃脱,给云居久理和自己各掏了一件宽大的风衣。 从明面上来看这两个年轻的女人关系应该非常好,因为她们彼此之间的距离贴得很近,并且有说有笑地在有笑地在人行横道上穿梭。 但实际上,普拉米亚借着宽大风衣的袖口作掩护,遮住了对准云居久理的枪口。 在得知那张银行卡里的金钱后,普拉米亚并没有流露出特别满意的意思,而是狐疑地睥睨了一下云居久理并说道:“就这些?” “……”云居久理。 一亿日元啊。 她还嫌不够? 哈伊娜·乔恩到底多有钱? “别告诉我这些年老师留给你的钱就剩下了这些,如果你胆敢对我说这样的谎言,我就会立刻启动你男朋友所在地的炸弾。他现在可一点拆弾的力气都没有了,到时候他整个人会在火焰里面变成一团灰烬。” 云居久理无语着,她是真的不知道爸爸其余的存款都在哪里,但自己这样说普拉米亚绝对不会信的。 没办法,云居久理只能故作愠怒道:“没想到你的性格这么着急,难道你不知道银行是不允许除了卡号主人之外另一个人靠近取款窗口的吗?而且银行的安保系统是很先进的,你揣着的这个小家伙一定会被发现,我们现在只能分批次去不同的自动取款机,化整为零。懂吗?” 普拉米亚怒道:“你怎么敢用这么无礼的态度跟我讲话,你……” “克里斯蒂娜小姐,我奉劝你也不要激怒我。现在我可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如果你在外面胆敢对我做什么的话,你以为你逃得掉?”云居久理朝着路边示意。“这里到处都是监控,我想检察厅的人如果知道你擅自把我带出来,肯定也不会纵容和帮助你逃脱追捕了。” 普拉米亚大怒:“什么!难道你完全不在乎那个警……” 云居久理冷笑道:“难道我应该在乎他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单独把他留在那里,一个人跟你出来?” 普拉米亚被云居久理脸上这副寡淡的薄情表情弄得有些发怔,似乎在判断云居久理是在说谎还是在说真话,直到想明白了为什么云居久理要一个人跟着自己出来,才从鼻腔里面挤出来一丝哼笑。 “果然如此,你跟那个警察演得好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也是抱着跟我当初一样的打算。”普拉米亚的声音轻缓,卷着路边萧瑟的冷风,落入云居久理耳膜之中,就像是一根尖刺的针撩拨着云居久理还没好全的伤口。“当初我为了查出那四个日本警察,伪装自己爱上了村中努,利用村中努是刑警的身份调查出了其中两个人的身份。而你——也是打算利用松田阵平是警察的身份,调查检察厅的事情。” 云居久理的牙根紧咬,仿佛要被啃碎了似的向外面挤出几个音节:“是,我一个没有社会背景的小律师为了报仇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呢?当然要选一个能够为我提供一定情报的存在了。” 云居久理这样说,其实也是想要判断普拉米亚自己调查出来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与其被动地询问,不如主动性的引导。 但普拉米亚对云居久理说的这件事倒是很感兴趣:“看样子检察厅那边的人猜测得不错,心鬼侑好像在筹备着什么。” 云居久理哼道:“如果他们不心虚,为什么要怕别人筹划什么?” 从检察厅的那位能和普拉米亚联手就能看得出来,在阳光下面看不到的阴暗事情还有很多。 心鬼侑的爸爸之前是东京最大黑社会的老大,从事着所有涉嫌在法律游离边缘之外的事情。 从云居久理知道心鬼侑的父亲在心鬼侑十岁那年就进过监狱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日本法律的问题所在,本身黑社会就可以进行一些灰色边缘的事情。 一般出了事儿这些黑社会都会找下面的人去定罪,然后由黑社会照顾好顶罪之人的家人,或者给予顶罪之人一笔钱。 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不会让一个帮派的老大进去的。 除非……是负责这件事的人就秉着要把这个黑社会一举歼灭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什么只关了心鬼侑父亲三年,再过几年又以另一个事件犯案为由,再一次逮捕心鬼侑的父亲并让心鬼侑负债。 第302章 “听你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因为检察厅怀疑心鬼侑想要对他们做什么,所以才主动出击对心鬼侑下手?那枚炸弾……”话说到这里,云居久理忽然止住了声音。 那枚炸弾的型号虽然和“传真炸弾犯”一样,但并不代表这种炸弾就是“传真炸弾犯”原创的。之前普拉米亚还暗示过,那枚炸弾也是炸毁了京都云居莲花寺的罪魁祸首。 云居莲花寺的炸弾,心鬼侑车行的炸弾。 唯一的联系人都是云居久理。 普拉米亚哼笑一声:“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你们日本人之间的事情我也懒得过问。好了,现在到地方了,先把这个自动取款机里面的余额都转到我的这张卡里。” 云居久理按照她所说的,先转了三千万円。 普拉米亚的这张卡应该是经过检察厅特别处理过的,没有实名采用她姓名而做得特别卡。 大概率是个被特别处理过的绝密卡。 很多内阁官员用的都是这种流动卡号,就是防止有人查到自己的一些经济去向。 所以这笔钱如果交付到了普拉米亚的手里,百分之九十九也是追不回来的了。 因为要前往好几个不同的自动取款机,来回取款和存款,所以变相也是在给云居久理拖延时间增加机会。 只是看着普拉米亚这幅完全不想再跟云居久理有任何交流的样子,云居久理只能故作为难道:“如果你想要让我把所有的钱都转给你,那我们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不够,而且很有可能会让检察厅发现你有背叛他们的嫌疑。” “贪心嚼不烂,我只要你这张卡里的所有钱。”普拉米亚沉着脸,冷声道。“别耍花招,快点,下一个地点在哪里。” 云居久理把两张卡都取出来,揣在口袋里:“知道了,我现在命都在你的手里,还能耍什么花招?” “那个警察都被你骗得真是团团转,谁知道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巴一会儿还会说出什么事情来拖延时间。” 云居久理一点都不觉得这是普拉米亚在夸奖自己,她扁嘴:“这笔钱对我来说好歹也是我父亲留给我为数不多的遗物,哪怕是用这笔钱来买你的一点点时间,你也不至于吝啬到连跟我聊个天的余地都没有吧。” 普拉米亚冷哼:“你最好还是先考虑清楚自己的位置,你以为就算今天我放了你,就不会有人再盯上你吗?” “你是想说——检察厅?”云居久理正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突然听到耳边街道里面警铃大作。 云居久理的心跳狂漏了一拍。 从声音判断,明显是直奔云居久理和普拉米亚这个位置来的。 糟了! 怎么有警视厅的人过来了! 云居久理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啊,难道是松田阵平提前被救出去了? 还是有什么别的人,给了警视厅指令? 这个警笛的声音简直犹如一把匕首,割开了普拉米亚的神经,让她的所有理智涣散。 普拉米亚抽出手枪,对准云居久理,大怒:“你居然敢耍我!” 云居久理哑口:“不!不是我,等……” 子彈脱膛—— “砰——” 第145章 145:放心 中条青方和小山医生在来的时候对这个地方进行了简单的勘察,具有一定侦察能力的梅泽一见确定了这里有一些危险的东西,对自己的同伴说。 “这里有炸弾,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快点走。” 松田阵平被中条青方和小山医生撑着站了起来,两条胳膊各架在他们的肩膀上奄奄一息,就连抬头说句话都用尽了身体里几乎所有的力气:“她呢?” “不知道,云居律师把小山给她的定位器放在了你的身上,想必是她在临走的时候知道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把这个东西留给你。” 怪不得……松田阵平忽然明白了过来。 他就觉得在医院的时候好想看到小山医生塞给了云居久理什么东西,但是云居久理没有承认他也就没有追问。 但是小山医生居然能预料到这件事…… “你们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有危险?”松田阵平看着眼前这三个暂时还分不清跟警察来说是什么立场的家伙们,心中的警惕性未减。 但松田阵平心里明白。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云居久理可能和他们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中条青方冷哼一声:“我们太了解那个地方的人的想法了……” 梅泽一见皱了皱眉,手握拳咳嗽一声,止住了中条青方的话语。 虽然曾经松田阵平在梅泽一见的案子上面也出过力,但梅泽一见并不是很想要把事情跟这位警察后辈说得太详细。 至少现在不能。 中条青方听到了梅泽一见的暗示,赶紧噤声。 松田阵平此时此刻也懒得过问这件事,他只想要知道云居久理被普拉米亚带去了哪里。 “既然你们神通广大到能够吃到,我们可能会出事,我不相信你们对普拉米亚一无所知。看样子这件事还有一些幕后主使,这就是你们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吧。”松田阵平语气轻飘飘地讲述着自己的判断。 在这几个人出现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大概率梳理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一个基本走向。 “在我刚醒来的时候就想过一件事,为什么普拉米亚敢当着堂而皇之地将我和久理绑走。这背后肯定有人在给普拉米亚打掩护,而且他们的目标根本也不是我。” 第303章 松田阵平喃喃自语。 说了这么多,他都只是想要表达一件事。 那就是…… “你们猜测检察厅那边可能会对久理做什么,所以提前给了她联系你们的东西。你们这么保护她,目的应该不仅仅只是因为她是心鬼侑的辩护律师吧。”松田阵平的眼睛微眯,里面寒光闪烁。 再换句话来说。 检察厅的人居然敢联合普拉米亚当众绑架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估计也是看出了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之间关系密切的缘故。 站在松田阵平面前的三个男人脸上同时流露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神情。 而这种微表情恰恰也说明了松田阵平可能猜对了。 故事的开始,就源自于云居久理的失忆—— 虽然这段时间云居久理多多少少都想起了曾经的记忆。 但是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云居久理离开京都来到东京之后的那四年里面,一切都是空白的。 云居久理不知道,松田阵平也不知道。 但是有的人看样子已经知道了。 * “什么!?已经有了绑架松田警官的罪犯下落?”速水悠実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内,就听到一个区域内的同事们在讨论着这件事,因为捕捉到了关键性的字眼,所以他跟着走过去询问。 另一个同事点头说道:“是啊,我也是刚刚听到总务部那边的人说的,好像总务监视课那边的人还直接出警了呢。” “他们出警?”速水悠実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出警?这件事不是一直都是警视厅的人在调查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检察厅对这件事有过着手参与啊。” “好像是因为在逃的那位罪犯牵扯到检察厅之前的某个案子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了,哎!速水检察官你要去那里?!” 速水悠実匆匆拉上自己的制服,前往总务科查询情况。 到了地方之后,他先走到课长面前,严词道:“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出警?难道你们不知道惊动了罪犯会直接导致人质的死亡吗?!” 总务科课长也是检察厅的老人物了,虽然平日里很多人会因为速水悠実爷爷的身份以及他自己和总长大人的距离,而对他有一定的恭顺,但总务科课长并不吃这一套。 “喂!小子!你这是在跟谁说话呢!”总务科课长一拍桌子,指着速水悠実的鼻子怒道。“我这里可不是给你逞能的舞台,如果你想要刷一刷老检察长孙子的威风,你可找错人了!” “罪犯和松田警官他们现在在哪里?你不能这样做!你……” 速水悠実被他的疾言厉色打断,总务科课长指着大门:“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做事,现在总务科这里忙得要命,这位检察官你应该待的地方是裁判所。”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让速水悠実怒极,他还想跟总务科课长辩论几句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两位课长助理,一副如果速水悠実不自己离开就会被强行带离的姿态。 速水悠実只能先推到门外。 思来想去实在没办法,他拿出手机给喜多总长打了一通电话。 在等待的时候速水悠実都想好了如何先跟喜多总长致歉,毕竟这种小事来麻烦一位检察总长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速水悠実也不能看着检察厅置一位刑警的安危于不顾,这么贸然的只顾着抓罪犯抢功劳。 但没想到,就在速水悠実手机里面显示连接中的下一秒,在他刚走出来的那间办公室内传来了让他非常熟悉的——喜多总长的手机铃声。 “!”速水悠実几乎僵硬在地,木讷地回过头来看着传出手机铃声的虚掩门。 他下意识地又摁在挂机键上,门内的铃声同时消失。 这种几乎无差别的零秒让速水悠実可以笃定,喜多总长就在里面! 难道……让检察厅直接插手缉拿绑架犯,就是喜多总长的主意?! 可是为什么啊…… 以这样激怒罪犯有可能会导致人质死亡的方式? 速水悠実得身体发凉。 在虚掩的门内,喜多总长推开旁边侧室的门走出来,眉色神情看不出什么喜怒和波动,只是走到总务课长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嘴角弯弯道:“教给你的这件事,会做到让我满意的程度吧?” 总务课长连连鞠躬:“是!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在简单的保证之后,他又有些犹豫地开口询问道:“您的计划堪称是未雨绸缪,这一招借刀杀人不仅能够解决掉那个让我们检察厅颜面尽失的’商人‘,也能引出您猜测的某个奇怪’势力‘。” 喜多总长面色沉了沉,抬头的时候目光轻飘飘擦过对方,然后在窗外停止。 “没错,那个孩子的眼神和她的父亲一样,直到现在都让我觉得触目啊。”喜多总长语气平静。 “您说的就是那位律师吗?”总务课长自以为很了解地站在总长身边,一字一句分析道。“多年前您接见过一位美籍日本人,希望能他能够为检察厅效力。但是没想到那个人不识抬举,一味地想着别的国家完全就是叛国贼的行为嘛!甚至还想要用炸彈伤害您,害得您的腿到现在都……现在他的女儿长大了,还跟我们检察厅作对,被一群无知的愚民们说成了是检察厅的’镜子‘。 您怀疑他的女儿可能和鬼心组的人有牵扯,暗中筹划着什么事情,想要让我们检察厅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才假意和克里斯蒂娜合作,借用这个国际罪犯的手解决掉她!您的智慧,真是让我自愧。” 第304章 喜多总长笑笑,伸手拉开窗户,然后用自己的柺棒拨掉卡在阳台的树叶。 每拨掉一颗,他就说一句:“你说的很对,但也不是完全对。一个女律师、一个前黑帮的遗腹子是掀不起来什么风浪的,她们肯定还有别的帮手。” “所以您——让克里斯蒂娜绑架那个律师,也是为了把她们所有的帮手都引出来吗?”总务课长赞叹道。“那些’乱臣贼子‘到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喜多总长拨掉最后一片叶子,声音也跟着越发冷色。“无非就是做出点家家酒的角色扮演游戏而已,太天真了。” 他手指漫不经心地揉搓着已经发白的拐杖,说到了另一件事:“人啊,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变得和窗外的这棵树一样。不管再怎么精心地培植和调养也没有办法鲜活。就算这株大树长得再粗壮、遮住的阴霾越多但内底里已经空了,就像我一样。” “哪里的话。” 喜多结一郎眼睛眯了眯:“今年,是我最后一次竞选内阁议员的机会了。如果成功,我退休时间还能再延长几年,你们这些在我这颗大树下得到庇荫的人、做的一些事情才不会被下一任总长查出来,才能牢牢地坐在着昂贵的办公室内。你说是吧?” “当然,您一定会长寿的。”总务课长连连赔笑,但还是谦卑地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愚钝的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就是今天检察厅前往缉拿克里斯蒂娜,警视厅那边的人肯定也紧跟其后,到时候克里斯蒂娜如果被警视厅的人抓获,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这可……” 喜多总长凉飕飕地回头看他一眼:“所以我才要让你出马。” 总务课长怔了怔。 喜多总长笑道:“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总务课长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个小时后时事新闻将会播出一条’国际罪犯俄罗斯人在日本境内挟持刑警,被检察厅当场击毙‘的新闻,请您放心。” 第146章 146:空了 那颗子弾并没有落入云居久理的脑袋里,而是顺着云居久理的耳边擦着她的头发,击在了自动取款机墙角的监控上。 嘎吱吱—— 镜头的玻璃碎片从中间裂开,一颗颗掉落在地面上。 而那颗子弾也穿破了监控摄像头内的电缆,导致里面滋出来一些难闻的气味和电缆断路的火花。 云居久理知道这是因为普拉米亚要先解决掉记录了自己模样的监控,所以才没有用第一颗子弾解决掉她。 留给云居久理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要在普拉米亚动手之前想办法。 果然。 在门外警鸣声越来越响的时候,普拉米亚眼睛里那股子浓郁的杀意也更加明显。 云居久理抬起手,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冷静:“等一等!如果你杀了我,你觉得你又能逃得掉吗?你现在看看这些赶过来警察们的架势,明显就是在宣扬着’快点吧!杀掉人质!‘的意思啊!” 但普拉米亚那个状态明显已经是丧失了任何的理智,不由分说地冲着云居久理扣动扳机,开启了第二枪。 云居久理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之中飞速做出了自保的举止,堪堪躲过普拉米亚的第二颗子彈之后,但还是因为这种关键时刻的紧急状态让云居久理急中生智。 “慢着,如果你真的要杀我的话,你今天也绝对活不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到底是谁知道你的行踪吗?你对检察厅的那位没有什么忠诚度,难道那位就会对你完全的信任吗?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某种一箭双雕的阴谋呢!” 云居久理也不管不顾地对着普拉米亚声嘶力竭了起来。 而正是因为云居久理的这句话,稍稍让普拉米亚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 那震耳欲聋的警笛声简直就像是催命曲,仿佛在对普拉米亚说“快一点,快一点杀掉这个女人吧”。 虽然普拉米亚对日本警察没有什么好感,但多少也跟这些警察们打过交道,随着警笛的声音越来越近,才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 如果她真的杀了云居久理…… “如果你真的杀了我,那么外面的这些不知道隶属于哪个厅的警察,就有权利将你当场击毙。”云居久理见她稍稍犹豫,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赶紧趁热打铁。“就算你怀疑是我跟警察们通了信,但至少现在你不能杀我。把我当成你的人质,那些人在明面上为了保证我的安全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云居久理说的这句话起了作用。 她心里清楚,此时此刻正朝着她们所在位置而来的警察一定非常了解普拉米亚。 他们知道一旦普拉米亚发现自己的行踪被警察知晓,肯定就会恼羞成怒杀掉自己。 云居久理见普拉米亚收了收枪口,从指着云居久理的脑袋变成了指着云居久理的胸口,她才松了一口气。 普拉米亚和检察厅的合作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是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着崩塌瓦解的状态啊。 云居久理眼睛微动。 没错,她只能利用普拉米亚和检察厅岌岌可危的信任,才能给自己换取那么一瞬间的生存希望。 “趁着他们还有一点距离,还不赶紧走?”云居久理小声提醒。 人质主动提醒绑匪带着自己离开。 这样滑稽的一幕幸亏没有被监控拍下来,不然云居久理的律师生涯将会有一笔讲不清楚的污垢。 第305章 普拉米亚劫持了一辆不知道状况的路人的车,然后用枪指着云居久理让云居久理坐在驾驶座上开车,她负责指挥前进道路。 云居久理开车技术不是很熟练,但之前用松田阵平的车做过模拟训练,平安上路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是她不敢开得太慢,防止被跟过来的警察追上。 真是…… 一边要想着自己怎么活命,一边还要想着普拉米亚暂时不能被警察抓住。 云居久理第一次觉得事情这么棘手。 普拉米亚的情绪看起来也很糟糕,外面有任何一辆车擦肩而过都会引起她的应激反应。 云居久理知道她在慌什么。 检察厅知不知道云居久理已经被普拉米亚带走了还不好说,但既然知道普拉米亚现在的位置想必也早就准备对普拉米亚动手了。 现在对于普拉米亚来说,检察厅这条路断掉了。 她只能求助于曾经向自己递出橄榄枝的那个组织。 所以虽然普拉米亚没有说,但是云居久理明白普拉米亚所指引的这条路应该是联系那个组织的位置。 眼前的视野越来越开阔,这条路通往的是前往鸟取县的高速公路。 云居久理的心脏也越来越鼓。 不知道松田阵平情况怎么样了…… 普拉米亚骂了一句俄语,大概意思是“我一定要宰了他们”。 云居久理虽然很想嘲笑一下她,但现在自己的命门都被对方攥在手里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直接笑出声来,便微微扁嘴说道:“你去找那边的人,他们能保证让你安全地离开吗?” 普拉米亚回头瞪了云居久理一眼,云居久理也没有关心她的意思,只是想要缓解一下此时此刻这么紧张的气氛。 就在云居久理以为普拉米亚不会理自己的时候,普拉米亚突然冷哼一声:“怪不得那个人这么忌惮你,确实是个很棘手的家伙。” 刚才如果云居久理不是跟她分析了一下利弊,普拉米亚绝对会把她的脑袋怼成筛子。 现在上了高速公路,普拉米亚意识到了刚才云居久理说的是对的。 因为整个高速公路上面畅通无阻完全没有任何堵路的扎胎机,这就说明了来的人大概不是警视厅的人,也绝对没有对缉拿普拉米亚进行过什么特别防范的布控。 说不准……检察厅私自出动可能连警视厅都没有知会。 而且刚才在上高速之前,普拉米亚在警车里面看到了几个眼熟的型号。 她跟着喜多结一郎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就留了心眼调查过检察厅和喜多结一郎走得近的一些人。 云居久理见普拉米亚愿意跟自己说话了,紧张的情绪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是吗?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能力,会让堂堂检察厅忌惮我。” “真有趣,失忆会让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得这么彻底吗?”普拉米亚一边紧盯着后视镜内看到的后面景象,一边说。“还需要我再提醒你吗?京都云居莲花寺的炸毁……到底是谁放的火?” 车身以不可察觉的频率微微抖了一下,这是因为握住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没有掌握好平衡。 云居久理咬着牙:“你都知道什么?” “真像一条炸毛的小老虎,看样子我猜测得不错。我在检察厅的时候翻阅过那个档案,烧毁的位置非常平均没有一个主要着火点,这就说明了是有人故意纵火。检察厅那边的人竟称不是自己,并且我还看到了他调查这件事的痕迹。如果是检察厅的那位放了火,他又为什么要去调查这件事呢?所以就只有可能是另一个人……那个希望把自己生活轨迹全部都抹除掉的人。” 云居久理的表情在车玻璃内映照得发白,尤为瘆人。 “抹除掉了生活的轨迹,这就意味着自己未来要做别的事情的时候,会更加轻松。”普拉米亚的声音款款,又像是含着一块冰朝云居久理得耳边吹气。“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让他人代为完成因为那些人都是检察厅明面上被盯着的猎物。 只有身为幽灵的那个人不会被检察厅发觉,才能够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就像是鬼魅一样藏在暗处的,等待着时机的到来就可以一口咬住敌人的脖子,然后慢慢看着对方挣扎死亡享受复仇乐趣的……oni。” 嘎吱—— 车身突然被重重撞了一下。 普拉米亚甚至都没有看到那辆从天而降的白色马自达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简直犹如神兵天降般撞弯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而正是因为如此,普拉米亚手里握着的枪才走火打歪在云居久理身后的车玻璃上。 云居久理一眼就认出了那辆白车的主人是谁,也知道对方的意思,赶紧猛打左方向盘然后以内外挤压的形式,把普拉米亚所在的副驾驶座变成了夹心饼干。 与此同时。 白车的后车厢门忽然打开,身手矫健的男人一手扒着车门一只脚猛踹她们车辆的玻璃。 嘎吱吱—— 玻璃因为对方的体重加上惯性冲撞,碎落成片。 普拉米亚想要扣动扳机,但是被眼疾手快的云居久理用左手扣住手腕,防止普拉米亚掌握平衡。 在连续打空了三发子彈后,云居久理狂喜。 樱花转轮只有五次连发,普拉米亚的弹匣空了! 第147章 147:公安 从那辆白色*马自达车上闯进来的是诸伏景光,而驾驶着那辆白色马自达的不用说,云居久理也知道是安室透。 第306章 在看到诸伏景光的时候,普拉米亚也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导致自己肩膀上嵌入子弾无法通过日本机场安检离开这个国家的罪魁祸首。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云居久理在想办法固定车身稳定的时候,普拉米亚和诸伏景光已经在狭窄的车厢内打了起来。 拳眼飞溅,诸伏景光用一记勾拳击打在普拉米亚的手腕上,然后双手握住普拉米亚的左手手腕并用力一转,以一种反手擒拿的方式夺走了普拉米亚手里的手枪。 白色马自达还在不停地碰撞着。 云居久理不停地摇晃着方向盘来让这辆车能够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停下来。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太混乱了。 身为驾车新手的云居久理没有办法控制住这样强碰撞和歪斜的车辆,导致车头不小心撞在了高速公路旁边的灯牌柱上。 车厢内的三个人因为惯性的原因全都朝着前方倾倒。 云居久理得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车前的玻璃上。 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着,让她眼前骤然一黑,好像有什么湿漉漉的液体沿着她的额头下滑。 再反应过来的时候。 云居久理的脖子上抵着一把尖刀。 而握着这把刀的人。 就是普拉米亚。 * 中条青方他们刚把松田阵平送到医院,就看到了时事新闻里面报道的有关于云居久理被绑架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中条青方坐在医院大厅的显示屏前,一边听着里面的播报一边怒骂。“不会是那里的人在捣鬼吧……” 梅泽一见端着手臂坐在旁边,面色非常不好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样。看样子我在神奈川遇到的那个案子,并不是偶然被检察厅想起了我这个人物,很有可能……” 中条青方脑袋有些发麻,不太确信但还是问了一句:“难不成……很有可能……我们可能都被发现了?所以心鬼才会莫名其妙被逮捕?” 梅泽一见没有说话,他的表情非常复杂。 不仅仅是因为心鬼侑的事情,而且还跟此时此刻不知所踪的云居久理有关。 “之前你就猜测检察厅会对云居律师做什么,所以才让小山把定位器给云居律师,现在定位器不在她的身上我们也没有办法知道她的位置了……” 中条青方撑着头嘟囔,突然听到耳边梅泽一见也用非常小的声音说了一句:“公安怎么来了……” 中条青方赶紧支起耳朵,正色道:“什么?你说什么?公安?日本公安吗?” 其实刚才梅泽一见也只是在新闻播报里面,看到有一个滚动的自调提及了公安介入的字眼。 不过似乎公安的出现并没有被新闻当成主要报道的内容。 毕竟这次是检察厅出警,警视厅辅助。 能够惊动公安的事情,在某种意义上就更加不同凡响了。 中条青方还想要再问两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病房的房门突然大敞。 有一个人从里面跑出来之后,小山医生紧跟在门后追了出来。 “松田警官!你要去哪里?!” 梅泽一见和中条青方同时站起来看着像已经跑向门外的人影。 那个人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但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怎么回事?”梅泽一见跟了上去。 小山医生手里还握着简单处理伤口的工具,在追出来的时候只能急匆匆地解释:“我刚帮他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缠纱布,他看到新闻播报里面说公安介入了这件事之后就拔掉了针头夺门而出。这可怎么办……” 小山医生对这几个人里面体能最好的梅泽一见说:“你快去把他带回来,现在他这个样子哪儿都去不了!” 松田阵平本身就有伤,跑了没多远就扶着墙捂着伤口气喘吁吁。 他本来是想去找自己的车,在知道公安介入之后就明白肯定也有安室透他们卧底所在的犯罪组织,那群家伙可要比普拉米亚还要恐怖十倍,让他一个人待在医院里面等待着新闻是绝对不可能的。 “回去!你现在过去就是在添乱!”梅泽一见跑过来摁住松田阵平,但是被松田阵平伸手打开。 “少管警察的事,走开!” 松田阵平一脸病容,却一点都没有减少语气中气死人的逞能。 看着这无礼的后辈,梅泽一见如果要是按照他曾经的性格,绝对会直接用拳头说话的给松田阵平一下让他清醒清醒。 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梅泽一见看着这小子油盐不进的样子,莫名想到了云居久理曾经在检察厅等候室内对自己说过的话。 ——“现在的警察……和以前的不一样了。” 会有人笨到自己都这个样子了,还要不管自己死活的 梅泽一见一点都没有觉得到底哪里不一样。 奸诈的依旧奸诈,笨蛋的依旧笨蛋。 就和他一样。 “你这个愚蠢的家伙,你现在过去只不过是多挨几颗子彈的作用而已。” 松田阵平的脚步没有停止,虽然缓慢但始终坚定。 他说:“我要去救我的同伴。” 梅泽一见原本因为这家伙不听劝的火气骤然浇灭,他仿佛能看到支撑着松田阵平的某种信念,就像是一团带着温度的火在冉冉而升。 第307章 刑警的同伴……难道是今天参与进来的公安? 上次自己被检察厅带走的时候,也有公安的人把他带走想要询问有关于四年前的事情,难道……公安也对检察厅的很多事情产生怀疑了? 在知道公安介入的时候,梅泽一见其实是松了口气的。 因为之前不管怎么说梅泽一见也是做过一段时间刑警的人,对公安的行径有一定的了解。 如果不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公安是不会出面的。 松田阵平在知道公安介入之后第一件事是自己去事发地点,就已经让梅泽一见很奇怪了。 原本小山医生是想让梅泽一见把松田阵平带回去继续接受治疗的,但是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梅泽一见决定跟松田阵平一起去。 左等右等没有等到人之后。 小山医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闷不吭声。 中条青方叹了口气:“一个个的,真是都不让人省心。” * 公安确实介入了。 不过不是因为他们几个。 云居久理被普拉米亚的尖刀指着喉管,能高举着双手暗示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地跟着普拉米亚,从车厢内走下去。 公安怎么来了?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但是普拉米亚知道。 “听说公安一直在暗中调查检察厅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普拉米亚跟在喜多结一郎身边这几天,她自身也不是很相信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所以也对检察厅的事情进行过一系列的调查和研究,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如果跟检察厅闹翻了的话,可以拿一些东西当作自保的条件。 现在看来。 普拉米亚真应该为自己的智慧鼓掌。 云居久理的大脑也跟着飞速运转。 这是什么意思? 公安现在到这个地方来,除了是救云居久理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要逮捕普拉米亚。 经过一系列的碰撞和追逐,他们沿着三号线高速公路来到了东京和川崎的边界线,这里早早就被公安防控了起来,可能也是因为安室透他们在组织得到了普拉米亚求救的信号,所以诸伏景光就直接在半路截胡了她们。 诸伏景光就站在普拉米亚的面前,安室透也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的手里都端着枪指着把整个人都藏在云居久理身后的俄罗斯女人。 “够了事情,到了这里你还要挣扎什么?”诸伏景光的手臂持平,手中握着的也是刚从普拉米亚手里缴械的樱花转轮。“现在组织那边也打算放弃你了,检察厅今天来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现在跟着我们回去,你才有可能得到从轻的判决。” 普拉米亚冷笑:“你们是跟着检察厅找过来了?公安的速度可真是要比检察厅快的多了。怪不得检察厅的那位在知道你们公安好像暗中调查他的事情之后,这么慌张。” “所以喜多结一郎才让你成为他的工具,借着你的手放纵你除掉我们。上次在神奈川,你也是在喜多结一郎手下势力人的手中才逃脱的吧。”安室透的语气要比诸伏景光严厉很多。 普拉米亚用刀尖抵在云居久理的喉管位置,厉声道:“停下!再靠前的话哪怕是让我也立刻死掉,我也要让她跟我一起!” 云居久理得额头隐隐作痛,因为玻璃碴割破了她的眉骨,血渗进了她的眼睛里导致她有一只眼睛睁不开。 而另一只能睁开的眼睛,看着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缓慢而又匀速的逼近,让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的时候,那柄尖刃也刺破了她脖颈处的肌肤。 脖颈有一点微凉。 似乎是有血珠涌出来了。 第148章 148:落网 就在松田阵平和梅泽一见他们刚走没几步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车就被另外一辆车拦了下来。 松田阵平眯着眼:“什么人?” ’这辆车……我认识。‘梅泽一见说。“原主人早就死了,现在开着这辆车的是他的孙子。” 在速水悠実从车上走下来之后,松田阵平知道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速水悠実直奔松田阵平而来,伸手敲了敲松田阵平的车后,示意松田阵平把车窗摇下来。 梅泽一见对检察厅的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松田阵平知道这些家伙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车窗摇下来的瞬间,速水悠実先行开口:“松田警官,你现在是不是要去事发的现场?”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眯眼看他的时候,发现速水悠実也抬眼看了一眼坐在驾驶位置上的梅泽一见,然后露出了一点不是那么友善的狐疑眼神。 梅泽一见和检察厅的渊源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不过速水悠実应该也没有想到松田阵平会和他们这些家伙搞到一起。但速水悠実好像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但是不能当着梅泽一见的面说,于是就变成一句:“松田警官,我有点事要私下跟你说明。” 松田阵平没有这个闲工夫还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客套上面,他还要养精蓄锐等着一会儿出警,所以也直截了当的对速水悠実说:“速水检察官,我可没有你那么悠闲,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说吧。” 速水悠実知道此时此刻在这个车里的两个人对检察官都充满了敌意。 而他要说的事情很有可能会给予检察厅一定负面形象,但是……刚才在得知喜多总长纵容检察厅出警恐吓绑匪的事情之后,速水悠実就没有办法再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待消息了。 第308章 或许,他应该出面给予警视厅一些情报。 或许,如果他做了这件事之后,能够让死亡的人减少。 这不过都是他的一句话,不是吗? 爷爷在去世之前最后一句话,是问他能否能够成为一位合格的检察官。 在今天之前,速水悠実一直以为只要在检察厅里面恪尽职守,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规章制度进行,处理好每一场公诉案件不让任何一个罪犯在律师的巧辩之下逃离法律制裁就好。 但是…… 现在再看好像并不是这样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速水悠実也想要知道,所以他来找松田阵平了…… * 云居久理的一只眼睛有点睁不开,刚入了春的东京到了傍晚时分,寒风还是有些凌厉刮人。 云居久理身上穿着单薄的羊绒毛衣,脖颈被尖刀利刃抵着的时候,有些隐隐作痛。 身前安室透和诸伏景光逼近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了,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手里端着的枪上,而枪口瞄准的位置就在普拉米亚的露出来的手背上。 可是那个位置距离云居久理的喉咙太近了,只要稍微位置有一点点偏移就会直接导致子弾被射入云居久理的气管。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都决定还是让普拉米亚自己缴械比较好。 云居久理倒是并不觉得害怕。 因为现在公安已经把这条街道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云居久理感觉普拉米亚好像也大概明白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所以普拉米亚甚至连要说点什么厉害话逃跑的意图都没有。 “普拉米亚,我们能出现在这里,你也知道意味着什么了吧?”安室透声音压低,“你现在放开云居小姐,跟我们回去还可以算作自首表现……” “少啰唆!”普拉尼亚又气又恼,她的处境确实被安室透说对了,但是又不想就这样向日本警察们低头。 自从来到这里,碰到了这几个日本警察之后。 她好像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好处。 从一开始像一只丧家之犬似的被到处追缉,到后来不得不投靠检察厅,替检察厅做一些脏活。为了能够摆脱这样的日子不得不联系到日本这里最大的犯罪地下组织,然后又被对方递出橄榄枝,希望能够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真是够了,我真是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为什么我要遭这样的罪啊?这都是因为你们!”普拉米亚歇斯底里地愤怒嘶吼着,好像要把这段时间所有的怒气全部都在此时此刻发泄出来似的。“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工具似的,所有人都想要利用我。包括在我面前冠冕堂皇的公安你们,不也是因为调查检察厅但苦于没有证据,所以想把我带走当成人证吗?” “是又怎么样?”安室透端着手枪,一刻不敢松懈。“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现在组织那边你已经去不了了,检察厅也不会容忍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着。” 普拉米亚冷笑道:“想要把我带走,然后给我判一个无期徒刑,让我的下半辈子都在监狱里生活,这样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你们也不要太天真了,以为我真的会这样束手就擒吗?以为我让这个小妞带你们来这里,就真的没有做好提前准备吗?”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面色一变。 他们刚才在来的时候是截胡了检察厅的路线,而且也是背着组织做的这件事,再往前面就是组织和普拉米亚约定的地点了,如果闹大了的话势必会让组织发现这里的燥乱和提前暴露身份。 所以因为来得比较匆忙,也没有时间对附近进行排控。 难道…… 普拉米亚一只手握着尖刀抵在云居久理的脖子上,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遥控器。 这只遥控器云居久理知道,就是自己被普拉米亚带出来的时候,普拉米亚恐吓自己可以远程操控关押着松田阵平位置的炸弾而拿出来的东西。 云居久理的表情也有些不好。 普拉米亚看着云居久理笑:“小姑娘,我骗了你这个遥控器确实可以引爆一些炸弾,不过不是在你男朋友所在的炸弾喔。而是……这里!” 在说到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普拉米亚按下了绿色的按钮。 轰—— 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颠覆了似的颤抖着。 脚踩的地面也发出了疼痛的声音。 不远处某一个高角塔被炸得四分五裂,电缆线崩断、烟雾弥漫。 云居久理的耳膜又在隐隐作痛,眼前所看到的倾倒的塔仿佛预告着云居久理和公安们不久之后的结局,都会变成齑粉。 “你现在还做这样的事有什么意义呢?”云居久理不明白,难道这就是罪犯们的思想吗?宁愿带着一群警察跟着自己死亡,也不愿意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买单。 普拉米亚的手指抚摸着旁边红色的按钮,哼了一声:“原本我也不是很信任那个组织的人,所以才会在见面地点的附近埋至我最引以为傲的巨型火焰,没想到要享用的人居然是你们。现在应该很后悔吧?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像蚂蟥一样甩都甩不掉的日本公安。”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表情都非常紧张,他们不知道普拉米亚在这里的什么位置放了多少个炸弾,但是看普拉米亚这幅视死如归的姿态,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小家伙。 第309章 普拉米亚非常满意此时此刻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表情,她知道这两个日本公安还是不想要让自己的生命停止在这里的,所以这就是她的条件。 “给我准备一辆直升机,加满油。神通广大的公安做点这种事情应该很轻松吧,十分钟内,我要见到那辆直升机。否则我们就一起去死,我说到做到。” 普拉米亚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有了那辆直升机,她就可以逃往这个世界各地的任何地方。 刚才的爆炸想必也引起了附近组织成员们的注意。 他们等不到普拉米亚,一定会四处寻找,到时候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身份也…… 情况很糟糕。 如果普拉米亚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定要拉着他们一起去死,这里所有的人都完蛋了。 被普拉米亚支持的女人反而没有他们那么紧张。 “’火焰‘?”云居久理的声音缓慢而又沙哑,“你知道为什么爸爸在研发出这款炸弾之后,并没有将它步入技术部门的研发计划吗?” 而且在爸爸决定到日本的时候,甚至还带走了大部分有关于“火焰”的设计稿。 一开始云居久理还以为是因为爸爸要把“火焰”的备份交给日本政府一件,但是现在云居久理明白了。 在十岁那年。 小小的她被爸爸抱在肩膀上,看着那场曼妙而又美丽的紫色火焰,对她说的那句话。 “伊莎,’火焰‘是光明?还是灾难呢?” “虽然’火焰‘是爸爸最满意的作品,可是他也在担心这个东西的出现给予这个世界到底是更先进的技术代表,还是有可能会引发的战争。等到他来到日本之后,确实印证了他的这个想法。不管是美国那边还是日本这边,想要得到这些东西的目的都不是为了生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如何,而是为了能够拥有这样可怕的东西增添自己的利益。普拉米亚,你以为你现在所有的灾难都是日本警察带给你的吗?不,是你自己。”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暂时噤声,想给云居久理使眼色让她不要再激怒普拉米亚。 但云居久理也不管了。 她虽然看不到普拉米亚,但是声音却字字戳地,掷地有声。 “普拉米亚,听说你是国际上非常有名的’赏金猎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满足雇主的要求,杀掉他们让你杀掉的人。这样的你不也是一个工具吗?一个制造罪恶的丑陋工具。” 云居久理的声音逐渐提高,她能够明显感觉到普拉米亚握着刀的手在愤怒地颤抖,既然这样,在临死之前云居久理也打算骂个痛快了。 “如果我是检察厅的话,我也会利用你来完成自己的事情。瞧啊,你自认为自己头脑聪明又精明,但实际上不也是被他们当成扳手的s傻帽?他们都说你报复心极重,你曾经为了向这些日本警察实施报复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怎么面对检察厅的时候就怂了呢? 是啊,那毕竟是检察厅嘛,你害怕他们我也可以理解。” “谁说我害怕他们了!”普拉米亚怒从心起,真恨不得自己立刻按下这个按钮。“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我就把你的小脸蛋划烂!” “随便你!”云居久理也不管了。“直升机他们是叫不来的,你应该也知道此时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两位公安是做什么的吧?如果他们真的动用自己公安的身份,叫来直升机就代表着他们卧底在那个组织的身份彻底暴露。如果是这样的话,按照公安卧底们的性格是一定会牺牲掉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律师的,普拉米亚,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什么……”普拉米亚咬着牙。 “好不容易抓到了你,而且你又是手握着检察厅一系列事情的证人之一,公安绝对不会放你走的。你不是想死吗?我也做好准备了,普拉米亚,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云居久理几乎是狂吼出声来。 她已经黔驴技穷了,唯一一点点赌注就是普拉米亚刚才向公安们索要直升机。 普拉米亚应该也是不想死的吧。 应该是吧。 云居久理只能抱着一点点这样的念头,向天祷告着。 她的眼角余光死死盯着普拉米亚握着刀的手,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做,生怕这个疯女人真的刺穿自己的喉咙。 但是在看到刀尖微微地颤抖后,云居久理觉得自己赌对了。 普拉米亚还不想死。 很好。 只要她不想死。 云居久理就有机会。 这就是谈判的心理博弈。 “检察厅的手段我想你也应该见识到了,只要他们不想要让你离开日本你以为你逃得出去吗?虽然现在这里都被公安围起来了,但是检察厅可还在附近转悠着呢。如果他们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阻止你离开,就算公安给你准备了直升机,你也走不掉。” 先兵后礼。 云居久理苦口婆心道:“就算日本警察之前跟你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至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掉你。哪怕是被他们带走判处了无期徒刑,至少你还能活着,只要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我想这个连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不用我再告诉你了吧。 可是检察厅却是正儿八经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公安的看护更安全!” 普拉米亚被说服了。 从今天检察厅派出一群人来缉拿自己就能看得出来,自己是准备被检察厅放弃了的棋子。 第310章 对于这样一个倒戈了之后很有可能会出卖自己的棋子如何呢? 不用说,普拉米亚也知道。 好像向面前的公安妥协,成了她唯一的一条路。 她不想死,她真的不想死。 就是因为不想死,当初才会选择帮检察厅做事。 而现在…… 架在云居久理脖颈处的尖刀松开了。 普拉米亚的骄傲和愤怒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荡然无存,就像是被一根针扎破了的气球,让她无力地跌坐在地。 距离普拉米亚最近的景光立刻箭步冲上前,伸手先夺走了普拉米亚手里的尖刀和遥控器,然后安室透从怀里拿出手铐套在了普拉米亚的手腕上。 云居久理呆站在原地很久。 直到普拉米亚低着头,双手被手铐铐住背在身后的时候,才彻彻底底地长舒一口气。 她活下来了。 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精神在高度紧绷之后得到的纾解让云居久理的脑袋发懵,一种头重脚轻的眩晕感让她连站立的平衡都没有找到,倚靠着旁边的一棵树才稍作缓解。 “辛苦了。”诸伏景光走过来,拍了拍云居久理的肩膀笑道。“真不赖啊伊莎,谈判技术一流。” 云居久理实在是笑不出来,她看着垂头丧气的普拉米亚,声音发涩:“谢谢你们来救我,阿仁他……” “松田没事,已经被送去医院了,我们也是刚从那里过来。公安接收的消息要比警视厅早一点,我们猜到检察厅的目标可能是普拉米亚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虽然知道有可能是公安的精密事件。 但云居久理还是想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检察厅和普拉米亚之间的关系的?” 景光笑笑:“简单跟你说一点能说得信息吧,你知道我们卧底所在的那个组织人脉是很复杂的,警察厅之所以派公安前往卧底调查第一是在调查该组织的成员名单和行事,还有就是要知道那个组织里面有没有和公职人员牵扯的事情。” 云居久理联想到检察厅和普拉米亚之间的关系就知道,公安们的猜测是对的。 于是她缓缓询问:“所以你们查到了相关的事情吗?” 景光点点头:“是的,我们发现了很多踪迹都指向检察厅,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根据我们的推断大概率和检察厅有关。而检察厅那边的警惕性也非常高,好像知道公安一直在暗中调查他们,所以我想检察厅那边的人之所以能和普拉米亚这样的家伙合作,也有可能是想要通过普拉米亚除掉让检察厅觉得碍眼的家伙们。” 云居久理明白了。 怪不得安室透和景光他们来得那么快,是因为公安早就盯上检察厅了。 明明是日本这个国家掌握着全国人民安全的三厅,却因为一些奇怪的利益纠葛而互相背德。 看样子,检察厅里面的某一个人确实坐不住了。 “有了克里斯蒂娜,我们的调查可以更进一步了。”景光笑笑,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帕递给云居久理,让她捂住自己额头的伤口。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能够得到解决,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普拉米亚的落网,既可以证明心鬼侑的无辜,也可以给公安们提供更多的情报。 但是……云居久理总觉得检察厅不会这样善罢甘休地让公安把普拉米亚带走。 “那个……”云居久理刚想要开口。 景光口袋里手机的铃声缓缓响起,他也面露奇怪地拿出手机,接通电话之后说了一声:“伊达班长,怎么了?” 在问了第一句之后,景光的脸色忽然骤变,然后冲着正要带着普拉米亚去旁边车上的安室透吼道。 “zero!趴下!!!” 与此同时。 在安室透面前的那辆警车忽然“轰”的一声爆炸开来,整个车厢四分五裂成了一块又一块的碎片,因为爆炸地冲波而尽数散落开来。 距离警车最近的安室透和普拉米亚受到了波及,被爆炸的余波震倒在地。 云居久理也惊呆了,放下遮挡住热浪的手再看的时候就是昏迷在地的安室透和普拉米亚,还有冲向安室透查看他们情况的诸伏景光。 居然敢把炸弾装在警车上?! 这也太大胆了吧! 疯了吗? 如果炸死了警察…… 也是了。 那个人根本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吧。 安室透的情况好像要比普拉米亚好一些,景光摇晃了两下,安室透就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个人同时看向云居久理,都露出了惊讶和恐慌的表情,然后同时喊出声—— ——“快趴下!” 云居久理看到自己脚底的黑影在逐渐扩大。 在黑影蔓延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的一栋休息站综合楼犹如绷倒了的大山,朝着她的位置倾倒而来—— 第149章 149:想起 事情发生非常突然。 在云居久理他们所在的这个领域里,只不过是短短三秒钟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连续性的爆炸。 第一个爆炸是普拉米亚按动的引爆器,但是在公安派来的警车上绝对不是普拉米亚动的手脚, 看样子是有的人坐不住了,哪怕是要杀掉无辜的警察也要去除掉这个知道自己很多事情的家伙。 而云居久理身后的楼宇也早早被安置了杀伤力极强的炸彈,再准确一点来说虽然公安提前预判了普拉米亚的动向,但是检察厅那边可能也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第311章 那栋楼宇在云居久理的身后从地基的位置被炸得支离破碎,顷刻间犹如崩倒的大山,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倾斜而来。 飞沙走石,尘土弥漫。 远处不知道什么地方行驶而来的一辆黑色马自达风驰电掣般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而来。 车门大敞,从车厢内伸出一只手几乎是在塌房的楼房湮没云居久理之前,抓住了云居久理的肩膀然后用力一带将她朝着前往一拉。 云居久理被这股车身带动的惯力带到,整个人因为失去重心而向前倾斜,膝盖跪地的时候整个骨骼仿佛都在和大地进行摩擦,疼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天旋地转的摔倒再加上身后尘土压倒之后,大地的颤意和晃动,让云居久理连睁开眼睛的时间都没有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陷。 “快抓住!”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犹如混沌地狱般的爆炸声中,将云居久理的灵魂拉扯。 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瞧见自己身下的大地出现了一道裂纹。 这里是高速弯桥。 桥断了。 四面八方的声音嘈杂。 一时之间所有人好像都在冲她说话。 云居久理一句都听不到。 她只*知道在那辆黑车里面的人,正 松田阵平的嘴唇张合着,却被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云居久理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到他绝望地看着身体逐渐下陷的自己。 脚底踩着的石块开始变成粉块下落。 云居久理甚至连站起来的平衡都找不到,跟着那些碎裂的石砖一起跌落。 但是在彻底跌落之前,那辆黑车猛踩油门朝着裂纹横生的地方横冲直撞而来。 松田阵平不在车上。 车上的人是谁? 在车身距离云居久理越来越近之后,云居久理透过车玻璃,看到了梅泽一见逐渐清晰的五官和双目炯炯视死如归的激进。 他踩满油门,用车身抵住了断裂的钢筋,以一种九十度的垂直角让摇摇欲坠的桥梁得以暂时缓解。 云居久理在逐渐下跌的身位得到了暂时性的缓冲。 但是脚底踩着的这座桥裂开的缝隙实在是太大了,那些碎石块噗噗往下掉的时候,让云居久理根本没有办法站起来,因为只要她稍稍移动这座犹如蜘蛛网般裂开的桥面就会彻底崩塌。 横着的裂纹将这座桥切割成了两份,松田阵平和景光他们在另一侧,而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在最摇摇欲坠的地方。 梅泽一见用车卡在了断裂处,但是前车盖的缝隙里面挤出来的浓烟滚滚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车内的温度迅速上升,梅泽一见只能从车里走出来然后冲着云居久理喊了一声。 具体喊的是什么云居久理完全听不见。 因为在他和松田阵平来的时候,被检察厅的那位速水检察官拦住,并得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请尽快把事发现场的所有警员都驱散,哪怕是不得已放走普拉米亚,也不要在那个地方逗留太久。” 在来的时候,梅泽一见并不太理解速水悠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到听见了第一声爆炸,他才明白。 有可能是速水悠実在检察厅里得到了什么内部的消息,提醒松田阵平在检察厅抓捕普拉米亚的过程中有可能会做点什么极端的事情。 不管是公安还是警视厅的人,全部都和普拉米亚一起死亡。 所以松田阵平才会给公安通电话,让公安提前在这附近部署。 公安们原本就蓄势待发,得到消息之后动作也非常快,一切原本都按照计划进行,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被截和了的检察厅真的敢同时点燃这里的所有炸弾。 谁都知道普拉米亚是置放炸弾的罪犯,就算真的害死了几位警察或者是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检察厅的人也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普拉米亚的身上。 普拉米亚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才愿意在向云居久理低头、愿意跟公安走。 可她也没有想到检察厅做事情居然会做得这么决绝。 接连不断地轰炸简直就是死亡的割魂曲。 烟雾已经完全遮盖了所有的氧气,而给予这座高架桥最后一击的是来自于黑色马自达的爆炸。 浓烟带着气流扑面而来,将云居久理整个儿卷入一种被挤压和烧灼的空气之中,她的眼睛睁不开了,混乱之中的梅泽一见好像帮她挡了一下最近的爆炸余波。 但世态根本没有给予云居久理缓冲的时间,就让她和石块一起七零八落地往深渊的位置跌落、跌落、跌落…… 耳边的声音太乱了。 人的声音、急救车的声音、还有桥梁崩塌之后碎石掉落的声音…… 云居久理浑身上下除了疼痛之外没有任何的感觉,伴随着的还有一种无意识的昏厥,将她拉入永无天日的黑暗之中。 “久理……” 有人好像在叫她。 是谁? 这个声音……是背奈叔叔? 她想睁开眼睛,但是浑身骨头像是被碾压了的剧烈疼痛让云居久理实在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只能听着那个一直在呼唤着自己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个……是给你的成人礼物……” 云居久理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情绪波动的问道:“这是什么?” 第312章 背奈叔叔笑了笑:“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给你买过什么礼物呢,不过高中毕业的时候也是你的成人日。这个礼物我是精心准备过的,你现在不能拆喔,一定要等到你十八岁成人的当天才开始拆掉。” “好吧。”云居久理的声音没有什么波动,非常无奈地回了一句。“谢谢。” “你一点都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云居久理淡淡道:“有什么可值得好奇的吗?这么小的木盒,里面装的大概是香水?钢笔?还是什么有收藏价值的邮票?总不能是张巨额银行卡吧。” 背奈叔叔哈哈大笑,然后神秘兮兮道:“你怎么知道就不会是张银行卡呢?” 背奈叔叔的声音越来越远,四年后的云居久理在意识昏沉的时候聆听着四年前自己和背奈云墟最后一段对话。 说完之后。 云居久理就去东京参加高考前夕维持一个月的突击训练营了。 她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性格。 答应了背奈云墟不会提前拆开。 所以云居久理一直放在自己的身边,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她结束了自己的高考,乘坐着新干线回到了那座已经变成了废墟的云居莲花寺旧址处。 搭在肩膀上的帆布包滑落到脚边,没有什么花纹看起来很普通的木盒从背包的口袋里掉出来,木盒的盖子从纽扣的位置脱离,里面的东西都掉了出来。 云居久理已经记不清自己当时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她只知道里面放着一枚银色的天平葵花章,还有一张……银行卡以及写着银行卡密码的纸条。 被纸条包裹着的,是一盒火柴。 背奈云墟不抽烟,云居久理也不抽烟。 他给云居久理留下了一盒火柴,目的只有一个。 ——让云居久理烧掉云居莲花寺。 “云居律师、云居律师……” 云居久理被叫醒的时候,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喉咙发干又苦,连呼吸道肺腔里的空气都是灰尘。 她站不起来,因为一抬头就碰到了压着她的石块。 梅泽一见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一直在不停拍打着云居久理的也是梅泽一见的手,他像是一只搜救犬,用一支根本没有办法提供多少亮度的手电筒扫着云居久理所在的位置。 “你先不要动,我们被碎裂的建筑物压在地下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有那辆车给我们做搭桥才没有被石头压死。现在只能祈祷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们尽快解决掉附近的炸弾,否则再有一颗炸弾爆炸的话,我们就会被压得更沉,到时候就算他们找到了我们而我们也会因为没有氧气被活埋死亡。” “我……你……咳咳……”云居久理一张开口,被满是粉尘的空气呛到说不出话来。 “你先不要说话,所有的氧气都非常珍贵,在我们掉落的时候我把你拽进了车厢内,我们现在是靠着松田警官的车才勉强支起一个’桥洞‘等待救援。” 云居久理在他手电筒的灯光中,才看到这个车厢好像被简单地用几根棍子支撑了一下内部,利用了垂直支柱或由悬索连接的塔架支撑让车厢能够保持承载人在里面的构造。 她因为横躺在后车厢内,双腿被已经压扁了后车顶挤压而有些酸麻,暂时性地失去了知觉。 梅泽一见让她休息一下,不要立刻站起来防止血压失衡。 云居久理看着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已经被梅泽一见简单清理掉了碎石的四周,长舒一口气,让大脑恢复思考。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跟着他一起来……是因为上次我在神奈川……咳咳。” 梅泽一见拿着手电筒,扫视着四面八方被碎石挤压成犹如山洞般密不可分的底部,没有回头。 “是也不是。”他说。 云居久理不明白:“什么叫是也不是?” “有那方面的原因,但如果只是因为在神奈川你帮我打赢了那个案子,我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云居久理早就明白他说话得直白,然后又问道:“所以还有别的原因吗?” 梅泽一见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四面八方都被封死了的环境下找到几块松动的石块。 但是在确保足够安全之前,他也不能随便拆除,因为有的石块是起到了不让上面的碎石倒塌的作用,如果为了活命就漫无目的的伸手扒拉上面的石块,很有可能会导致原本不会倒塌的石块跌落然后把他们两个人彻底活埋。 云居久理缓得差不多了,从狭窄的车厢里面爬了出去,然后发现梅泽一见已经找出来一个类似于挖矿工人行走的小道可以往上爬。 “这里能出去吗?”云居久理问。 梅泽一见摇摇头:“对我们现在来说,最重要的是氧气补给。” 不知道为什么,云居久理觉得梅泽一见现在的这个状态和松田阵平还挺像的,可能骨子里还留有着自己之前身为刑警的某种警惕性吧。 梅泽一见在透过手电的光线寻找有可能输送氧气的位置,因为过道过于狭窄所以他们两个人只能蹲着匍匐前行。 松田阵平的车看情况大概率是报废了。 云居久理几度欲言又止,倒是梅泽一见很有眼力见地看出来云居久理想要问什么:“你的男朋友骨头挺硬的,那么重的伤都活蹦乱跳的,现在你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自己比较好。对了……你刚才昏迷的时候,好像说了一个人……” 第313章 云居久理微微屏住呼吸:“什么?” 梅泽一见的语气逐渐放缓,听不出来有什么个人情绪波动:“背奈云墟这个名字,真的是让我很怀念了。” 云居久理的心脏猛然一跳,记得四年前梅泽一见还是刑警的时候主动找上了背奈云墟,她急急道:“那个时候,你找到我是想要说关于检察厅的事情吗?你现在已经不是刑警了,之前的事情可以……告诉我一些吗?因为我……” 梅泽一见停下扒开石砖的手,侧目透着黑暗看着她:“因为什么?因为你也想要知道当年为什么背奈云墟要自杀?” 云居久理僵住了:“自杀?!” 梅泽一见紧紧盯着她:“怎么?你不知道?那个火不是你放的吗?” “……” 死寂一般的安静,让云居久理的身体逐渐发抖。 是的。 那个火是她放的。 梅泽一见作为当年调查这件事的刑警,掌握的信息跟定要比别人多很多,所以他能推理出来当时到底是谁置放了炸彈、又是谁补上了那把火。 可是背奈云墟自杀这件事……云居久理很惶恐却不诧异。 或许她潜意识里曾经想过这个念头,所以在听到梅泽一见说起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惊诧。 如果不是背奈云墟自杀,他为什么要在送给云居久理的成人岁礼物中放一盒火柴呢? 这一定是因为背奈云墟早就想过了自己的结局,也早就替云居久理想好了要做的第一步。 虽然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所在的环境光线非常暗淡,但他感觉自己好像能够依稀看到这一位年轻女孩的脸上呈现出怎样一种让人心碎的表情。 “根据我当时的调查可以判断爆炸点就在背奈云墟的卧室,根据当时云居莲花寺的平面图可以看到卧室和游客区是有一定距离的,而炸彈在爆炸的时候恰恰受伤区最轻的就是游客区。如果真的是’传真炸彈犯‘所为按照他的习惯一定会把炸彈放在人流量最密集的地方。 再换句话来说,一个人的私人寝室主人是最熟悉不过的。多一个东西少一个东西什么的,也很容易会被发现。作为一个罪犯,私人寝室是最不会被选择的地点。而且卧室是什么样的地方?当时的背奈云墟可是在跟检察厅的几位检察官会面,会随随便便邀请别人到自己的卧室里面谈事情吗? 所以很有可能是背奈云墟自己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安装了炸彈,然后以某个不寻常的理由把那几位检察官骗到了自己的卧室,随后引爆炸彈。这个操作,和十年前的你的父亲非常相似,不也是如此吗?” 他说:“很多人都觉得,那场火销毁了云居莲花寺留存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一点痕迹。有可能是罪犯想要销毁自己犯罪的过程。但是那些人的猜测只对了一半,确实是有人想要销毁那一切,但不是为了销毁犯罪的经过而是销毁自己存在的痕迹……” 存在的……痕迹? 云居久理听着他的分析,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画上等号。 “……只有销毁了自己存在的痕迹,让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才有可能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发展自己的势力。因为敌人的耳目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手眼通天、无所不能。掌握着所有媒体的话语权、又能控制人民的信赖。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一个不愿意把自己的发明用于引发战争的科学家说成背叛日本的卖国贼,也能把一位看透了黑暗想要为弱者发声的律师扭转成为了钱而选择为罪犯脱罪的’黑心商人‘。” 直到此时,云居久理忽然意识到梅泽一见所说的“是也不是”代表着什么。 他虽然是为了救她,却也是为了制造这样独处的机会,然后来问她这一句—— “你还没有记起来吗? 背奈久理?” 第150章 150:只有你 地下的人并不知道地面上发生的事情。 所有救援队的警察将这附近围绕得水泄不通,但是打头阵的却是那个身负重伤的松田警官。 “为什么梅泽会出现在这里?”景光和安室透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外面,只能找了一个没有人注意的角落,看着那些先清理上面残骸的警察在工作着。 “刚才听松田说是他带过来的,因为松田身体不适所以是梅泽在开车。”安室透说,“但是我看他现在这幅打了鸡血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身体不适。” “没办法,他的女朋友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景光沉思片刻,跟安室透提及了自己之前说过的一件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4年前在萩原牺牲的时候,我在现场见到过哈伊娜·伊莎和心鬼侑的事情吧?” 安室透点头:“当然记得,怎么了?” “心鬼侑和梅泽一见的关系匪浅,而哈伊娜·伊莎在神奈川的时候还帮梅泽一见处理过他的案子,这次又接手了心鬼侑的案子。虽然心鬼侑不是’传真炸彈犯‘但是检察厅从心鬼侑的车行里面搜出来的炸彈可是真的,而那枚炸彈的型号和四年前炸毁了云居莲花寺的炸彈型号一致、和’传真炸彈犯‘的炸彈型号也一致,你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心鬼侑私自藏匿的那枚炸彈……她想要做什么?再准确一点地说,心鬼侑和她身后的那群人,想要做什么?” 安室透沉默着,在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铃声。 第314章 安室透按下接通键还没听一会儿,突然脸色微变,然后回了一句“好,我会处理好的”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景光察觉他神情的不对劲,赶紧询问:“怎么了?” 安室透抬眸,眼睛里满是焦灼:“是组织的电话,他让我把普拉米亚带回去。” “……”景光。 组织估计也知道了普拉米亚这边的事情。 现在检察厅找普拉米亚的目的他们知道,而组织的人也在找普拉米亚可能也是为了普拉米亚的能力。 他们绝对不能把普拉米亚带回去。 她已经知道了景光和安室透的身份。 安室透甚至怀疑,组织在现在要把普拉米亚带回去,很有可能也是怀疑景光的身份。所以……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用这个方式了——”景光站直了身体,在和安室透双目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不远处的松田阵平身上。 松田阵平的身上缠绕着升降绳和一个工具包,而他正准备往搜查部队扩建好的救援洞口下沉。 “这太危险了吧?这附近不知道还有没有炸彈,松田警官你……”旁边一个搜查部队的警员十分不安。 松田阵平咬着手电筒,然后开始放缠绕着自己的升降绳,脚踩着洞穴的边缘开始往里面走。 随着他的身位下移,上面散落的石块也跟着扑扑下掉。 整个洞口狭窄到只能让一个人通过,所以其他人都只能在上面等着,而且…… 刚才在地面上进行排查的时候,松田阵平发现这里并没有那么简单,好像——还隐藏着一个非常可怕的大家伙。 * 哈伊娜的音译就是背奈的罗马音。 如果按照哈伊娜·乔恩移民之前的姓氏来推算,云居久理的名字确实如此。 看样子梅泽一见对云居久理的了解,要远比云居久理自己更清晰。 “在你十八岁之前,你在云居莲花寺内生活的轨迹都是以背奈云墟命名,是你十八岁成年之后在更名档上进行了更名申请。” 云居久理出声反驳:“可是阿仁他之前查过我的记载,我之前……” “是我帮你处理掉了。”梅泽一见的这句话让云居久理整个愣住。 “什、什么……” “很奇怪吧?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做那件事,作为当时在调查这件事的警察。发现我想要前往了解情况的对象死于爆炸之后,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孩突然改了名字。我就对这个孩子产生了兴趣,但是因为你当时离开了京都再加上后续又发生了一系列你都知道的事情,我就没有立刻去找你。”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云居久理不懂。 “或许是命运的某种安排吧,在我被开除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我对那些冷漠者们的私心’报复‘,我总觉得这个女孩在那个时间点改名字好像想要做什么。所以我就抹除并更改了很多有关于你18岁之前的事情,你的男朋友所看到的都是那个年代资料记载并不详细的陈旧记档。” 所以……云居久理像是第一次见到梅泽一见般的,总觉得此时此刻的梅泽一见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同了。 再准确来说。 上次在神奈川的时候,可能也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找叔叔?你想要跟他说什么事?为什么你刚找完没多久检察厅的人就会找上门来?”云居久理因为刚才摔落而疼痛难忍的身体随着情绪的波动,而导致疼痛感更加清晰,她用力地说着每一个字眼可是说出来的时候却又像是被人用重拳打在肺部一样难受。 尽管她咬着牙根,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小兔子一样细微。 甚至还没有梅泽一见伸手敲击石块的声音大。 对于云居久理的这个提问,梅泽一见只是长长缓了一口气,略微怜悯道:“心鬼侑是什么人?” 他问的这个问题很奇怪。 云居久理说:“车行的老板,现在的’传真炸彈犯‘嫌疑人。” “我是说以前,在她和你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 梅泽一见并没有明确地把答案告知给云居久理,仿佛在进行某种奇怪的引导,想要让云居久理自己想起来曾经发生的事情。 ——“像我们这样的人,做那些自以为很高贵的事情就会变成高贵的人吗?” 云居久理童年时期在孩子们面前残忍地指出这件事的时候,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呢? 像他们这样的人、这样的……孤儿? 不,心鬼侑那个时候虽然爸爸入狱,但也算不上是没有监护人要沦落到要被当成孤儿对待的云居莲花寺内。 因为云居久理自己是没有父母的孩子,所以她下意识的认为当时在云居莲花寺内的所有人都和自己一样,但仔细想想好像并不是。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留在背奈云墟身边?其他的孩子们都去哪里了?” 梅泽一见的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钥匙,拧开了封锁在云居久理心里面的那扇门。 透过门被拉开的光线,云居久理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山明水秀、与世隔绝的京都郊区。 烟雾环绕、钟声叠起。 每天清晨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泉水声,孩子们会在寝室内依次摆放好自己的床褥。 第315章 但随着年纪的增长。 原本摆放着的五十张床变成了三十张、二十张、十张……最后只剩下了云居久理自己。 那些孩子…… “都被他们的家里人接走了。”梅泽一见的回答,让云居久理想了起来。 是的。 她曾经站在寝室的窗户边,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孩子被他们的家里人带走,最后就剩下了云居久理自己。 那些孩子并不都是孤儿,而是…… “……被检察厅宣判有罪的人的孩子,因为那些人出狱了,所以那些孩子就都被带走了。”梅泽一见说。“所以最后,云居莲花寺内就只剩下了你。” “……”云居久理。 第151章 151:四年前 云居莲花寺里面生活的孩子们…… 全部都是…… 被检察厅宣判有罪的无辜之人的孩子。 那些年里,背奈云墟一直都在以寺庙住持的身份照顾着那些人的孩子。 背奈云墟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当时的梅泽一见并不知道,所以他才会去主动找上门来希望和这位前任检察官后来辞职成为老师,最后又当起了一家寺庙的住持的人聊一聊以前的事情。 一直在调查检察厅事情的梅泽一见,忽然和曾经跟检察厅有关的人牵扯上了。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检察厅的人知道了,也有可能是检察厅的人一直都没有放松对背奈云墟的警惕,所以他们找来了。 梅泽一见的声音轻缓而又匀速,就像是在讲述自己中午吃了什么一样,诉说着自己四年前的调查。 “炸彈是被背奈云墟自己引爆的。” 云居久理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震耳欲聋。 早在云居久理去参加高考集训营之前,背奈云墟就给自己找好了坟墓。他也知道检察厅的那些人为什么而来,无非就是十年前想要从哈伊娜·乔恩手里拿走但是没有得到的东西,或许检察厅的人认为会在云居久理的身上得到也说不定。 所以。 他在给云居久理成人礼物的木盒里,放了一盒火柴。 烧掉哈伊娜·伊莎存在的痕迹。 带着爸爸和背奈云墟留下来的钱离开京都。 这应该就是背奈云墟想要告诉云居久理的事吧。 他的夙愿大概是想要让云居久理逃到山南海北任何一个小地方,因为他和哈伊娜·乔恩给云居久理留下了哪怕是一生不工作也花不完的钱,不管如何,她的生活都不会很差。 但是……云居久理似乎并没有按照背奈云墟当时的想法这样做。 她做了什么呢……她…… 她拎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还装着自己的准考证,只拿着一张轻飘飘的银行卡来到了——东京。 检察厅总部。 “你现在的这个表情,很像那个人。”梅泽一见在微弱的光线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居久理,看着那个四年前在瓢泼大雨里穿着黑色的雨披,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时候被遮雨帽挡住了所有五官的人长什么样子,但梅泽一见想那个时候那个人的表情应该就是此时此刻的云居久理这个样子吧。 有些空。 也有点……发沉。 “那是一个,把我从地狱里唤醒的人。”梅泽一见微微侧过身来,正对面地看着云居久理。 他的眼神好像在期待着——快点,记起来吧。 “雨夜、黑色的雨衣、手机、还有心鬼侑。” 曾经小山医生在对云居久理的完全性记忆丧失症的治疗方案里面就有一项,要经常性有身边人来为云居久理回顾曾经发生的事情,最好是人生当中记忆比较深刻的事件,来进行记忆的追溯和触发。 梅泽一见接连说着这几个关键词,每一个音节都落在云居久理的耳中,串联起来的时候好像在为云居久理编制着曾经非常重要的蓝图。 * 瓢泼雨夜。 夜空浓郁得就像是永远都不会有光芒照射进来一样的黑暗。 街头的小混混找到了乐子,并且狠揍了对方一顿。 前段时间这个人就曾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找事儿导致眼睛挨了一棍子,因为没有钱所以也没有去医院检查只是自己随便买了点消毒药品当作皮外伤处理。 而现在又让伤口再次破裂开来,鲜血被暴雨冲洗干净之后又流淌出来。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疼痛毫无知觉。 好像……就这样死掉。 “想死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的头顶传来。 他看到有一个人站在狭窄胡同的墙壁上,雨水从宽大的黑色雨披上滑落,淅淅沥沥地溅在地面上的时候,震耳欲聋。 那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也有点低。 站在墙上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和夜幕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她的模样。 “你是谁。”梅泽一见的声音简直细弱蚊鸣,小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那个年轻女人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想死吗?梅泽警官?” 他笑了。 他早就不是什么狗屁警察了。 他——讨厌警察。 “死之前,不想要让那些让你变成这样的人也付出代价吗?”那个年轻女人又问。 第316章 梅泽一见横躺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睁开眼睛的时候无数雨水往他的眼眶里灌,他根本看不清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很年轻、个头很小、可是站得那么高…… 她扔下来一张卡片。 然后就从墙的另一边跳了下去消失不见了。 那张卡片是一张梅花a,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 * “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握着那张卡牌,就像是握住了自己未来的全部人生。”梅泽一见定定地看着云居久理,一字一句。“号码是心鬼侑的,她告诉我之后要做什么,但所有的计划都不是心鬼侑设计,她作为’小鬼‘也只是全程听命于另一个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从来没有见过的——oni。” oni。 * 云居久理的心脏被刺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梅泽一见要跟自己讲这件事,难道他认为自己就是……oni? 可是、可是…… “不,不是我!”云居久理几乎是下意识地进行反驳。 oni,是四花色召集人。 这个人有着非常强悍的信息储备,知道这些人对检察厅都有着不可磨灭的仇恨,也明白这四个人的性格特点并对其进行了经济上的帮助和计划的铺垫。 这个计划铺垫了四年。 在这四年里面。 那个人让这他们四个在各自不同的领域经营,甚至还都发展得很不错。 小山医生拥有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知名医院,中条青方成为了东京地方大佬,梅泽一见是地下拳场的老板掌握着很多黑色情报,红谷升在女人堆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连电视台台长夫人等一系列社会高层人士都对他青睐有加。 这些松田阵平一直想要调查清楚的人……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云居久理的大脑在运转的时候头疼剧烈。 她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已经放弃了再站起来的男人,犹如蝼蚁般随时随地会死亡的前刑警。 她的内心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说。 这是她需要的伙伴。 “怎么了?你之前不是对我们四个人很感兴趣吗?”梅泽一见笑了笑,“现在我说给你听,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抗拒?不过你的这位男朋友一遇到你的事情真的傻得有点单纯,我说我会帮上忙,他就真的急急忙忙把我带过来了。” 云居久理胸口发疼,反驳:“住口!我的男朋友松田阵平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只是太担心我才……” “如果他真的足够聪明,为什么还会被你骗到?”梅泽一见笑了。 她透过梅泽一见,看到了一面镜子。 这个镜子上面贴着一个人的照片,是松田阵平。 在照片的背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target。 梅泽一见缓缓道:“四年前,心鬼侑的手臂是怎么烧伤的,你不记得了吗?” * “你干什么?”松田阵平在下去之前,发现吊着自己身体的绳子被人拉住了。 他回过头看的时候,看到景光站在边缘正看着自己,有些慌张:“你疯了吗?你怎么能……你不怕这里的人看到?不怕你的那个什么所谓组织的人看到吗?” 身为卧底公安,*怎么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警察队伍里面呢? 松田阵平并不知道,在半个小时之前,景光和安室透商量了一个如何应对组织要求他们两个人带回普拉米亚的对策。 “我会选择放弃这个任务,然后由他告知组织,是我背叛了组织强行让公安带走普拉米亚。” 景光的这句话让松田阵平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松田阵平这副表情,景光大方地笑笑:“怎么了?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还算不错吧。”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 “唔,一个人暴露总比两个人都暴露要好吧?那个地方的性格我太了解了,普拉米亚是公安非常重要的证人,绝对不能交给组织。我倒也没有损失什么,就是这两年的辛苦打水漂了而已。但也没有完全打水漂,至少zero还能继续……嘛嘛,先不说这些了,刚才普拉米亚在被公安带走之后,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等我找到她再说,别啰嗦了,快放我下去!”松田阵平骂了一句。 景光没有松手:“我要说的就是她的事情。” 松田阵平抬起了头,看着景光逆着光对自己说。 “你知道为什么害死了萩原的’传真炸弾犯‘消失了四年,才重新作案吗?就是因为普拉米亚说,四年前有两个女孩差点抓到了他。” 松田阵平的瞳孔微微扩张,难以置信。 景光想起在四年前,在那两个女孩并肩离开的时候,她们的简短对话。 ——“插手吗?” ——“嗯。” * “我,克里斯蒂娜除了自己作案之外还会将自己研发的炸弾挂在暗网上进行售卖,你们日本一直在找的’传真炸弾犯‘大概率就是我的某位常客,因为他所采用的炸弾型号和我老师哈伊娜·乔恩所设计的一款很相似,而哈伊娜·乔恩的设计图大部分都在美军那边,除了我偷走的一部分之外绝无可能再有别人拥有。 四年前他原本在我这里定制了一批sy33型号的炸弾,定金都交了但告诉我要退掉,说是自己被两个年轻女孩找上了麻烦,并且让她们看到了自己的脸这段时间要安分一些不打算再做了。 第317章 又过了两天,他问我卖给他的炸弾是不是有问题了。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这么说,他说那两个女孩质问他和一个听起来像美国人名字的家伙有什么关系。” 普拉米亚坐在公安的审问室内,低着头连说话的语气都有气无力。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除了知无不言,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她之前最讨厌的某个日本警察,安室透。 “还有呢?”他歪着头,睥睨普拉米亚的时候,挂在他耳边的蓝牙耳机把他们所有的通话记录都传达给了另一个人。 松田阵平的耳朵里也戴着一枚同样的接收耳机,闪烁着某种犹如星辰般明灭的蓝光。 普拉米亚深吸一口气,说道:“他说幸亏自己早有准备,用炸弾帮助自己逃脱而那两个年轻的女孩……” “怎么样?”安室透挑眉。 “有一个被烧伤了手臂。” 松田阵平握着升降绳的指骨微微用力。 第152章 152:电击 “传真炸弾犯”使用的是哈伊娜·乔恩设计出来的。 身为他的女儿,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在曾经的云居莲花寺内。 和云居久理关系最好的就是心鬼侑。 她到了东京之后只有可能会去找心鬼侑。 “叔叔死了。”她见到心鬼侑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一个让心鬼侑浑身发颤的噩耗。 背奈云墟对寺庙里的所有孩子都很好,在监护人入狱后起到了照顾他们教育他们的身份。 对于心鬼侑来说,云居久理和背奈云墟的意义都非同寻常。 她会跟着云居久理一起称呼背奈云墟为“叔叔”,也会在晚上的时候黏着和云居久理一起听背奈云墟讲自己以前做律师的时候遇到的一些案子。 她的父亲也刚去世不久。 留下了一堆债务给她。 心鬼侑知道这是检察厅的算计。 爸爸身为黑社会的那些年虽然也赚了不少钱。 但是心鬼侑知道爸爸的这个黑社会到底一直都在为谁服务。 就像是四年后的普拉米亚一样,被一些人当成了棋子和工具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在不需要了的时候再一脚踹开然后卷走那批钱后把所有的苗头都转移到孤女的身上。 背负着上千万债务的可怜女孩,肯定会找一栋楼跳下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检察厅的那些人八成就是这样想的。 而心鬼侑在那段被追债的日子里,也确实动过这样的念头。 可是在她跳楼之前,她的姐姐来了。 “杀了他们,绝对,要杀了他们。检察厅的那些狗杂种,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姐姐,我们报复他们吧。” “凭什么,凭什么在哭泣的只有我们?” 心鬼侑在大哭一场后,从支离破碎的眼泪中同样看到了满目仇恨的云居久理。 * “那笔钱是你帮小鬼还上的,也是你带着小鬼前往’传真炸弾犯‘所作案的每一次现场。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厉害。四年前的你就展现出了非常强悍的推理能力和逻辑推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了’传真炸弾犯‘的位置,可能是因为你对你父亲的设计太过了解,所以顺着那些线索找到了正准备再一次作案的’传真炸弾犯‘。 但他毕竟也是多次在东京犯案的连环性罪犯,而且还因为自己的同伴在逃亡的过程当中出了车祸死亡,所以异常小心。原本你和心鬼侑通知了当地的派出所警察,可是那些警察因为懒惰和酗酒出警晚了半个小时,你们两个人选择亲自出面询问他为什么会有哈伊娜·乔恩的炸弾型号,而他也提前引爆了逃离路上的炸弾,炸弾炸伤了躲闪不及的心鬼侑。 你们差一点就抓到了’传真炸弾犯‘。” 云居久理得心脏狂跳,每一下都犹如重锤般击打在她的灵魂深处。 在梅泽一见的话语之中,她好像看到了……那震耳欲聋的轰炸和嗡鸣,以及倒在火焰里的心鬼侑。 “不、不……”云居久理的反驳有气无力。 她第一次开始抗拒自己的记忆。 可是那种曾经发生过的这些事情,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水流,拼了命地朝着她的脑袋里涌入。仿佛有一只手在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脑袋,然后告诉她。 想起来。 快点想起来! 因为他们两个人所在的空间实在是太过狭窄,云居久理只能半蹲着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可是梅泽一见的距离在逐渐靠近,好像要让她在这黑暗之中醒过来一样用语言拍打着她的灵魂。 这些信息简直撕垮了云居久理所有的坚持,硬生生地将她带到了松田阵平的对立面。 松田阵平一直在查的poker组,一直想要知道这几个人走私的那些枪械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一直想要知道这伙人聚集在一起有什么样的目的,他们背后的老大究竟是谁。 可他如果知道……自己朝夕相处的女朋友。 就是这伙人的头目。 他会怎么样? 云居久理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浑身上下冷得发抖。 “久理——” 黑暗中,松田阵平的声音像是复燃的烛火。 那一点点温度,足够把云居久理从冰冷的黑暗中拖出来,却又是此时此刻云居久理最怕面对的人。 第318章 黑暗中,云居久理听到弹簧刀打开的声音。 她急急抓住梅泽一见的手,摸到了刀柄和锋利的刀刃。 “你想干什么?”云居久理怒道。“距离这么远,他不可能听到我们刚才的谈话的!” 梅泽一见低声:“普拉米亚被警察带走了,她既然知道你是谁对你一定做过调查。’方片‘在走私枪械的时候就和普拉米亚打过照面……” 云居久理不得不感慨。 梅泽一见不亏曾经干过警视厅刑警的高干精英,反侦查能力真是一绝。 她都没想到这件事,现在被梅泽一见提醒。 “那也不代表普拉米亚就知道你们的计划!而且就算你杀了他,外面都是警察你也跑不掉!他是来救我们的,我不想死在这里。反正先出去再说!” 云居久理把弹簧刀从梅泽一见手里抢走的时候,梅泽一见并没有挣扎什么,似乎对云居久理说的话十分顺从,但是云居久理在碰到他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裤腿很湿。 刚才空气中一直弥漫着的味道,云居久理一直以为是钢筋断裂的铁锈味,但是在靠近梅泽一见的时候突然发现好像不是的。 他的腿…… 被一根钢筋压住了。 看情况应该很严重,可是他却一声不吭地在这里凿洞,让外面的氧气涌进来。 这些当警察的是不是都是铁人啊? 没有痛觉? “你受伤了?”云居久理诧然地小声问。 梅泽一见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浮动,平静无比道:“想要爬出去,就得这样,我的腿被石块压住了。” 在云居久理昏迷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逃生的办法。 被压在地下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氧气,为了获得生存的氧气,他必须在寻找不会塌方位置的时候必须要忍受重石挤压大腿的疼痛。 “你等着急了吧,不要害怕,我已经……” 松田阵平的声音戛然而止。 云居久理伸手拽了一下梅泽一见的腿发现他的腿完全被废墟石块压住了,简直是纹丝不动。 “这样不行,这样的话你这条腿……”云居久理从梅泽一见的手里接过手电筒,照了一下石头缝隙希望能够给松田阵平一点的位置提供,让他快点想办法把自己和梅泽一见两个人救出去。 可是松田阵平没有声音,在死一般的寂静里面,云居久理听到了掰动石头的声音,以及扑扑掉落的灰尘顺着石块缝隙洒在云居久理身上的陈旧感。 在下来的时候松田阵平也让探测仪大概检查过这附近的构造。 因为桥塌了之后压着两个人,所以在调查附近还有没有别的炸弾上面费了一点时间。 所幸松田阵平知道这两个人大概率靠着炸过了的车皮当桥洞,所以找的话也很好找。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景光在他下来的时候会跟他说那种话,但是松田阵平知道,一直都知道云居久理有什么事情一直都在瞒着自己。 ——“我啊,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没有你们这些干卧底的那么命短,我会等她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再让她自己告诉我。” 松田阵平在下来之前,对景光说道。 这么急脾气的家伙,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倒是让景光挺意外的。 他别的倒是不怎么担心,就是害怕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因为动了心而什么都不管不顾。 但看松田阵平这个样子,大概率是自己早有察觉了。 既然这样的话,景光递给了松田阵平一个东西:“那你小心一点。” 景光递给他的是工具箱,在这个时候刚好碰上了用场。 “你们……”松田阵平的声音忽然变了音色。“先别出来。” 云居久理的身体一僵,停住了正在拉扯梅泽一见的动作。 在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都看不到的地方,松田阵平在一处异常狭窄的甬道里看到了正在闪烁的蓝色光点。 这种频率和光芒,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炸弾。 居然还有炸弾。 没有被排除掉的,已经进入最后三分钟读秒的——炸弾。 00:02:59、00:02:58、00:02:57…… “怎么会这样……”松田阵平的声音,低弱的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云居久理的心脏提了起来:“是炸弾吗?” 松田阵平没有回答,回答云居久理的是梅泽一见。 “是,而且还是供电式改造过的tt39型号的反拆除型号炸弾,如果爆炸了的话我们三个都得死,因为这个炸弾的位置距离我们很近,绝对不可能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云居久理急了:“你怎么知道?你看到了?” 梅泽一见伸手拍了拍他们头顶的石块,云居久理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距离她那么遥远的人。 从石缝里面渗出来的那一点点光,云居久理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抓不住了。 她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这种程度而已,阿仁可以解决…… 他……可以得吧? 为什么他的脸色那么苍白? 松田阵平的身型被石块堆积的地方挡住,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他的轮廓。 但是就在这种轮廓里面。 松田阵平和梅泽一见的双目对视上了。 他们的眼神在接触的时候,一个站在高处、一个站在地处。 第319章 被石块缝隙锁住了的人,看着外面自由的人是什么样的眼神? 松田阵平之前一直都挺能理解梅泽一见这个被警队开除了的人,为什么会对警视厅抱有那么深的愤恨和不满。 但是现在……松田阵平在他的眼睛里还看到了某种阴沉到极致的冷。 这种冷意就像是一种天敌之间互相挑衅的号角。 梅泽一见知道这个炸弾。 可以拆,但不能拆。 这是一种非常恶毒的供电式炸弾。 因为想要拆除这枚炸弹,就势必要碰触到炸弾的导流体。 而拆除者,在会拔出最后一根连接线的时候被炸弾的自保系统释放出来的电流贯彻全身。 置放这种炸弾的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之前的所有炸弾其实都是为了这颗炸弾做铺垫而已,因为碎石压住了供电线,所以松田阵平根本没有时间在三分钟内搬走这里的石块。 高压电击会怎样呢? 被电击贯穿的人会瞬间休克死亡,然后皮肤整体呈现出焦状,变成一个炭化人。 他——松田阵平,会死的。 你会怎么选择呢? 在拆除炸弹牺牲自己……和转身离开之间选择什么? 松田阵平。 第153章 153:喜欢 “梅泽和她已经被压在那里十几分钟了,怎么办?” 远处废墟上的两个人并肩而站,中条青方回头看着旁边蓄势待发的小山医生,六神无主。 小山医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了拍口袋里的手机说:“警方已经向医院请求救援了,到时候我会以医生的身份过去查看他们的情况。你的人怎么说?” “我的手下们都说附近没有人受伤,看样子是只有他们两个人遇难了。”中条青方回答道。“’红桃‘呢?” “不知道,从刚才就联系不上人。” “现在不是他到处泡妞的时候吧,快点给他打电话……” 两个人的身后蔓延过来一道影子,刚好夹在火烧眉毛的两个人之间。 “喂喂喂,谁说我到处泡妞了。本大爷我啊,可是去做正事儿了。” 二人同时回头,看到红谷升的手里拿着的一叠牛皮纸袋。 红谷升伸手聊了一下自己的额发,露出难得凌厉认真的神情。 “事情远比你们想象得还要糟糕一百倍。” 中条青方和小山黑智站直了。 * 梅泽一见知道这个炸弾的型号,就是因为红谷升提前跟他通了气儿。 作为“四花色”里面的智力担当,他绝对不是一时颐气跟着松田阵平来到这个地方救云居久理。 红谷升作为人脉最广的情报提供者,他的手里有很多渠道来提供信息,中条青方所持有的很多走私路线大部分都是靠红谷升牵线搭桥。 小山医生提前给云居久理准备了一个定位器,就是因为红谷升广阔的情报人员里面有一个是地检的亲友,在酒精和红谷升的某种甜言蜜语蛊惑下,红谷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那就是——检察厅要有大动作了。 ——“日本的这些大人物最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红谷升看着醉眼惺忪的女人,声音放软笑容甜美:“是什么?” ——“那就是……失去自己的权利。” “失去……自己的权利?”中条青方怔住。 小山医生低下了头:“原来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中条青方问。 “检察厅的总长喜多结一郎今年年底就到了退休的年纪,你们也知道这种人物的退休和普通人的退休是不一样的。那些人在职的时候因为有权利可以保护他们、也有很多人需要他们的权利,所以他们做了很多事都会被抹除掉。但一但离开了这个位置,就很有可能会被后来者发现自己曾经做过哪些事情的痕迹。”红谷升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所以那些到了退休年纪的人就会想着再往上爬,目标是——” 红谷升冲另外两个人挑挑眉,暗示了一下。 小山医生抬头瞄懂:“内阁?” 红谷升点头:“是的,我的小宝贝说检察厅最近要做一件大事,就是要开创第二个’检察厅之年‘。以清缴查贪的名义,对其他两厅再一次进行大力查处,然后用这件事作为自己的功绩来给他进入内阁做铺垫。” 两个人看完红谷升递过来的资料之后,脸色都变得非常凝重。 在没有人说话的时候,中条青方第一个开口:“一个人为了隐藏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应该做什么?” 另外两个异口同声。 “毁灭一切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们三个人同时看向了警察聚集的废墟地,那些一条条摆放的警戒线,就像是一张张逐渐收敛的网,锁住了被困在那里的人们。 而三道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了最边角的一个位置。 那是一辆白色马自达,从很早之前就在那里了。 里面的人是谁? 看起来好像不是警察。 “之前云居律师身边就出现过公安,普拉米亚这个人——你们也应该挺感兴趣的吧?” 她的手里有很多公安想要的情报,这对他们来说也挺重要的。 在短暂的寂静之中。 三个人同时伸出拳头对碰了一下,然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位离开。 第320章 该行动了。 * “可以处理,很轻松。” 松田阵平的声音异常笃定,好像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那样轻松。 这句话好像是说给云居久理听的,但实际上似乎在传达给另一个人。 作为曾经爆炸物处理班的班长。 松田阵平应该明确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梅泽一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距离自己没有多远的炸弾,眯着眼睛一言不发。 云居久理看不到松田阵平的表情,只知道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在黑暗中也接收到了来自松田阵平的目光。 “真的吗……”云居久理的声音偏弱。 “真的,你还不相信我吗?”松田阵平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轻松,像是平时闲聊的时候没事儿刮她鼻子的语气。 他的技术,云居久理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既然他说能拆,那就一定能拆……但是…… 云居久理看着那一点点闪烁的微光,借着那一点点的光芒,隐隐约约好像看到了松田阵平的表情。 被光斑困住了的神情,犹如在那昏暗光影中挣扎的灰尘。 不! 不对! “你骗人。”云居久理的声音在废墟里面发抖。“你的肩膀上有伤,在被普拉米亚关着的时候连抬都抬不起来,你现在怎么可能还可以处理好这个炸弾?” 她想要站起来,但是因为空间太过窄小导致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让身体站直,可是她还是借着那一点微弱的光芒看到松田阵平缠着纱布的右手臂和不怎么熟练的拆卸炸弾的左手。 虽然拆弹需要左右手配合。 但是主导还是右手,他的左手只是作为辅助而已。 现在因为没有了主要负责拆卸的右手,云居久理看到他的举止在微弱的光源里面都变得缓慢和吃顿了很多。 明明就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却非要说自己可以。 他不会拿云居久理的性命开玩笑的,所以一定是有别的什么方法进行拆除,但是他又不说……松田阵平为什么不说…… “你们刚才说这个炸弾是放射性型号是吗?”云居久理的声音分贝提升。’我不是傻瓜,我的爸爸是谁你们都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对炸弾没有了解。快点跟我说实话!不要让我像个笨蛋一样!喂!你们两个!说话啊!’ 云居久理拍打着自己面前的石块。 灰尘扑扑往下掉,有一些落进了云居久理的眼睛。 又痒又疼。 “这个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犟了,就相信我这次吧。”松田阵平有些无奈,语气跟着放软。“我现在没有力气跟你说话了,因为要哄你我都没有办法专心了。” 他长舒一口气,用绑着纱布还在发抖的右手接下拆除的外壳,然后放在旁边刚好挡住了云居久理能看到他表情的位置。 云居久理眼睛更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一开始掉落被埋再加上在这种环境造成的,一种无语泪流的感觉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种哽咽的感觉。 没错。 他就是在骗她。 为什么? “今天普拉米亚只是想要利用我来威胁日本警方,让她安全离开日本而已。所以她根本也没有时间准备这些东西,在普拉米亚有可能逃亡的道路上埋放炸弾的人只有可能是检察厅对不对?所以你现在面对着的,也是检察厅在这里置放的……” 云居久理越说越心凉。 她甚至都能够明白检察厅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于那些人来说。 解决掉一切有可能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销毁掉一切。 而在销毁的过程当中,最有效而且又省时省力的就是利用杀伤力足够强悍的炸弾,在所有人都聚集的时候一并解决。 “普拉米亚说,检察厅的那位已经知道了公安在调查自己,所以他们才会和普拉米亚联手,希望能够通过普拉米亚解决掉一切,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所以现在公安应该也在附近吧?这个炸弾的规模……” 云居久理的声音,穿过石缝——落在松田阵平的耳麦里,让地面上的人清晰可闻。 “……一定非常庞大。” * 赤红色的夕阳落入地平线。 远处的人坐在窗边,看着遥不可及的地方浓烟滚滚。 而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杯,轻抿一口后递给身后的助理,笑道:“天要黑了,该点‘灯’了。” 身后的几个人微微站直,点头道:“是,总长。” *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松田阵平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但是在听到云居久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甚至都在想,如果自己的这个女朋友没有那么聪明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没有负担地……剪断那根线。 “我想,这应该就是你这一生遇到最大的难题了吧。”梅泽一见微微依靠在身后的石块上,在这种时候还保持着一种看戏的笑意。“我亲爱的后辈。” 松田阵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透过手电筒微弱的光线看过来的时候,也让自己的全部表情都被云居久理看到了。 是的。 他在害怕。 当眼前是一片混沌的时候,只有那一点光是照不亮人眼睛里的恐慌的。 第321章 “是啊,勉强算是吧。”松田阵平索性也不装了,他慢吞吞地一边拧螺丝一边笑着问。“在这紧要关头,我能问你一件事吗?就当是怜悯一个将死之人,好歹对我这位后辈也说句实话如何?” 云居久理的心脏漏拍。 什么?! 将死……之人? “你要干什么?!”云居久理想要抓住他的手,让他停止自己的举止,可是自己的手完全没有办法从缝隙中钻出去。 “说来听听,看我能否回答你。”梅泽一见语气轻松。 “四年前的那个时候,你后悔过吗?”松田阵平侧目看他。 梅泽一见的表情不变,瞳孔内波澜不起,冷漠而又平静道:“后悔了。” 后悔自己为什么那么愚蠢,凭自己一己之力去跟检察厅叫板,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那个时候,他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其他人一样对这种事情保持着冷漠观望状态,是不是自己的下场会好很多? “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要坚持那种愚蠢的正义。”梅泽一见抬头看他。 松田阵平笑道:“还真是很直接的回答啊。” “听到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梅泽一见问。 “不太满意,因为我觉得你没有对我说实话,因为再重新来过你还会做这件事,只是会换一种方式不那么激进而已,就比如说你现在……不也是在做着和四年前一样的事情吗?‘梅花’先生。”松田阵平扯出炸弾里面的电缆,苦恼道。“唔,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大家伙’,前辈有口香糖吗?我需要集中精神。” 梅泽一见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递给他:“口香糖没有,只有这个。” “这个也好,这种时候我最需要这个了。”松田阵平从石块缝隙里面接过这枚烟,咬在嘴里的时候用打火机啪嗒点燃。 火光照亮了一瞬他的表情。 云居久理的眼睛、耳朵在这黑暗里面捕捉着他一切的踪迹,却在最后变成了那星光般遥不可及的微弱光源。 “阿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做什么……”云居久理哀求道。“不要做疯狂的事情啊。” “根据我刚才观察的这个炸弹体态,这附近地面上的所有人都逃不掉。”梅泽一见说。 “那你还不赶紧爬出去,疏散外面的人?”云居久理高声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说了,这是非常简单的类型。只要拆掉就好了,没有这个必要让上面的人被疏散。”松田阵平咬着烟,轻抿一口。 梅泽一见语气轻快:“是啊,确实很好拆,只是很多人看到之后都不愿意拆而已。” “你疯了吗!”云居久理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奋力敲打自己头顶的碎砖。“你还不赶紧走?你……” 和她的声音相比,松田阵平的音调明显平静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梅泽一见把他没有说出来的事情说出来,导致他现在面对云居久理的问话反而可以放松了。 “久理,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和那个时候还挺像的?” 云居久理没有工夫跟他这样嬉皮笑脸,可松田阵平也完全不理会她的态度,自顾自道:“虽然你都不记得了,但是在摩天轮上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一件事。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但后来在知道那把羊角刀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东西之后,我就大概明白了……” “……那个时候,你应该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 第154章 154:死亡 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 梅泽一见对云居久理所表现出来的关心,绝对不是普通的因为云居久理曾经处理过自己的案子。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她在失忆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或许那是他没有触碰的领域。 只是他希望,在今天之后一切的事情都能往最好的方向发展。 梅泽一见笑笑:“看样子你知道的还不少嘛。” “啊,当然了。如果连这点推理能力都没有的话,不是会被你们看轻吗?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一直都很奇怪,检察厅从心鬼侑车行里面找到的炸弾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在检察厅的审讯里面对这件事只字不提。但是现在我大概率知道是做什么的了,总不可能是放烟花庆祝新年吧?” 他还有这个时间说笑,真是让云居久理很无奈。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云居久理伸手想要扯一扯梅泽一见。 作为那四个人里面的智力担当,又是曾经的刑警出身。 刚才在这里坐了半天应该就是在想办法吧? 松田阵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用捏着烟丝的手背擦了一下汗,对云居久理说:“我记得我的车上好像有塑胶手套,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是万一关键时候能保我一命呢?你去帮我拿一下吧。就在后车厢左边的柜子里,上次帮你装书的时候我塞进去的,你应该知道吧?”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但是目前为止好像也只能这样做了。 云居久理忙不迭地点头:“好,我去拿。” 因为整个地面下陷,他们脚踩的地方也非常不稳,感觉就像是被无数块碎石堆积起来的短暂通道。所以云居久理只能用爬行的姿势往回走,这样一来她的膝盖和手臂和尖锐的石块摩擦着,所带来的疼痛感要远比自己刚才坠落的时候还要疼痛很多。 第322章 松田阵平的那辆车早就已经破烂不堪,被石块压成了扁平状。 云居久理钻进去的时候非常吃力,更别说是打开后车厢了。 云居久理握着几乎相当于快要没电*了的手电筒,一点点地把后车厢的东西挪出来。 整个车都被石块压得扁平,光是伸手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提在里面找东西。 云居久理一边翻找,一边忍受着灰尘钻进肺腔和呼吸道的疼痛感。 “咳咳……”她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时间过去了多久,云居久理也不知道。 但是她只知道,这一分一秒的更迭都让死亡距离她更近了一点。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云居久理几乎把整个后车厢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挪了出来,并没有松田阵平所说的手套。 云居久理的脑袋像是被谁用棍棒重击了似的,疼痛不已。 她好像被骗了…… 她是被松田阵平故意叫走的。 * “你知道大自然里面最喜欢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动物是什么吗?”梅泽一见瘫坐在缝隙里面,借着微光看着双手动作已经逐渐慢下来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回答道:“老虎,就像我现在面对的这个型号的炸弾一样,它在你们圈子里也有一个外号叫‘tiger’不是吗?它拥有着非常精密的自我保护系统,一但引爆线受到破坏后就会立刻对碰触到的人释放电流。即使穿着绝缘服,也会因为在加热和高压等影响下,出现“击穿”现象。” 梅泽一见微微蹙眉。 松田阵平语气轻快,好像已经找到了那根最重要的线,坐在旁边开始慢慢地品尝烟草的味道。 他面前的炸弾倒数的数字,已经开始进入了最后两分钟的计数。 “你不害怕吗?”梅泽一见问。 “像我们这样的人,经常性地和炸弾打交道,早就已经习惯了。本来想着等到找到了‘传真炸弾犯’给那家伙报仇之后,再回到机动部队,但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行了。”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听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疲倦,但是语气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有精神了。 梅泽一见知道因为刚才云居久理在,所以松田阵平其实一直都在忍,但现在他不需要忍了。 松田阵平连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咬着那根已经快要燃烧殆尽的烟草,右手紧握着剪刀好像在等着最后一刻。 在这种时候他都没有选择离开。 其实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你和我真的挺像的。” 这是梅泽一见对他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样子,做出来的评价。 如果四年前他没有辞职的话,现在作为松田阵平的上级应该会很疼爱这个后辈吧。 “你真的很喜欢她?”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出了这句话,便跟着笑笑:“被一个男人这样问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是很喜欢她这没什么可否认的。” “即使你不知道她之前是什么样的人?” “我这个人交朋友和谈恋爱从来都不管对方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就比如说你。”松田阵平抬眸看他。 在这短暂的两分钟内。 松田阵平忽然想起已经快要被自己忘记了的,刚开始和云居久理认识时候的样子了, 那个时候他也没有觉得自己会跟一个在地铁站里认识的女孩,有那么多的交集。 对于松田阵平来说,那只是对于他来说再寻常不过的一个下午,偶然遇到了一个案子然后随手处理掉了而已。 虽然后来,他对屡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女人也没有太多的印象,就因为这个还被白鸟任三郎调侃说是直男。但松田阵平那个时候一门心思都在帮萩原研二报仇上,根本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去照顾自己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发生变化。 似乎都是在摩天轮上…… “我也挺欣赏你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很想仔细听听你的故事,老前辈。”松田阵平长长舒了口气。“不过你利用我的职位,跑到这种地方来,应该还有别的什么目的吧?” 梅泽一见被他最后一句话调侃道发出了一声哼笑。 他在黑暗里面仔细掂量着自己的这位后辈。 确实还挺聪明的。 在这种时候,梅泽一见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的伙伴们对普拉米亚也很感兴趣,但是棘手的敌人太多了,除了警视厅的人之外还有日本公安,所以我必须要” “你们的情报还挺准确的,知道普拉米亚和检察厅决裂之后势必会想办法离开日本,而公安不会纵容普拉米亚这么轻易地从日本走掉,所以你才要参与到这件事里。” “是的,上次我在神奈川被公安带走问话的时候不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吗?公安早就开始觉得检察厅里面有猫腻了,所以才会把我这个曾经和检察厅‘做对’的人带走问话。”梅泽一见也跟着捏着一根烟,咬在嘴里。 两个人透过狭窄的石缝,传递着一只轻薄的打火机。 在火苗被点亮的瞬间。 松田阵平看到了他的表情。 这个饱经沧桑的男人在微弱的火光中犹如特写镜头一般,清晰而又缓慢地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亮光。 就像是被熄灭的烛火。 随着火焰的消失而跟着消失。 第323章 梅泽一见没有说的是。 所以他的伙伴现在应该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让我猜一猜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松田阵平语气轻快。“现在普拉米亚在公安的手里,首先检察厅肯定不会让这么大的一个祸害落入自己的政敌手中,所以检察厅那边的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才会引爆这附近的炸彈打算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一网打尽。然而你们绝对不能让检察厅如愿,所以第一个出场的是你。 你知道我不会看着她落险而坐视不理,所以才故意驾车带我来到了这里。因为我可以拆除炸彈,也只有我有这样的能力可以保证炸彈被拆除。而你的伙伴就要……” 梅泽一见抬抬眉毛:“就要?”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 * 地面上燥乱成团。 警视厅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群地痞流氓当街闹事,给原本就拥堵的地带又增加了更多难题。 那些人从穿着打扮上来看就不像是正常人。 景光站在远处看着这些人的时候,抱着手臂面色凝重。 安室透和普拉米亚都因为在车辆爆炸的时候距离爆炸点太近,而导致有不同程度的受伤,所以被送去最近的医院治疗。 但景光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当他看到那些凭空出现的一行人后,他才明白了问题的根源在哪里。 这里是高危事发区。 到处都被警戒线围起来了。 那些看起来好像喝醉了的“醉鬼”们,为什么能够在这里闹事? 是想要给谁打掩护? 急救车行驶过来的时候,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那个人身穿白大褂,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尤其是口罩完全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在展示自己医生证的时候还特地把自己名字下面的所属医院遮住。 那个人的身上穿着的是北部医院所属大衣,但急救车的车牌号却是千代田的标识。 但是又因为现场太过混乱,没有人确认过这位医生的身份,所以就让他带着人把担架上昏迷的普拉米亚带走。 景光从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跟了上去。 难道是检察厅的人…… * “……就要由小山黑智作为医生出面,对被炸彈波及的伤患进行治疗出现在普拉米亚的身边是最合适不过的。而红谷升一直都没有出现,想必是潜伏在检察厅附近调查检察厅的动向,所以小山黑智才会给予久理定位器,因为红谷升猜到检察厅会让普拉米亚对久理下手。 至于唯一一个以黑社会身份出现的中条青方,手里面什么都不多暴徒们最多。随便制造一点混乱,吸引警方们的注意,然后让小山黑智把普拉米亚带走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说得对吗?” 梅泽一见捏着烟的手顿了顿,用沉默认可了松田阵平的这个推理。 没有错。 在地下的人不知道的陆上,小山黑智已经把普拉米亚运走了。 这些人不相信警察。 所以也不会相信公安的能力。 对于梅泽他们来说,公安和检察厅只是刚好政治立场不同而已。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铿锵一气,当作无事发生的开始称兄道弟了呢? 梅泽一见当年的事情也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梅泽一见不懂:“既然你猜到了我们的行为,为什么不阻止呢?” “普通人想要看到真相,真的太难了。”松田阵平说。“而你们一直在做的事,不就是想要把当年发生的真相,告知给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吗?” 梅泽一见心中微动,看着那个比自己年轻但是却在某种程度上意见相符的后辈,忽然达到了一致。 绿色的炸彈读秒微光倒影在松田阵平的眼底,忽闪明灭,他的脸侧也被这种微光勾勒出额外的认真。 “你是一个好警察,不应该死在这里。”梅泽一见说。 松田阵平捏着烟的手微微一顿。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他忽然有些时空错乱的懵懂感。 松田阵平轻笑一声:“她也这么说过呢。” “她也没有那么好骗呢。”梅泽一见听到了从云居久理位置过来的声音,就知道松田阵平的计划没有奏效。“你想要牺牲自己,拆除这个炸弾,又怕自己被她看到所以才会告诉她你的车上有绝缘手套。但她也没有那么傻,瞧,这不就来了?” 云居久理并没有听清楚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 因为在她找不到东西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路被一根钢筋堵住了。 大概率是桥梁某个地方的支撑,刚才一直被另一块石头挡住所以能支撑起来有一个三角形的位置可以让云居久理爬行进出。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个地方被挡住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动了这里的构造。 而那个人只有可能是距离钢梁位置最近的梅泽一见。 云居久理所有出去的路都被这根钢筋挡住,能够行动的位置非常窄小。 “怎么回事?!”云居久理看了一下只够自己一条胳膊伸出去的缝隙,然后又看了一眼同时嵌在黑暗里面的梅泽一见。“是你做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读秒进入最后倒计时。 59秒、58秒、57秒…… “就像你所说的,人想要看到真相真的太难了。所以,我应该把能让人们看到真相的警察留下来才对,不是吗?”梅泽一见侧目看着云居久理,笑道。“你的这个男朋友,还不赖。” 第324章 “你干了什么?!”云居久理哑着嗓子,怒问。 梅泽一见缓缓闭眼。 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曾经无数次我动摇过死亡的念头,是那个人把我从深渊里面拉出去。那个人对我说,该痛苦的不应该是我。所以我就因为这句话义无反顾地跟着ta到现在。曾经我也迷茫过,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到了事情结束的时候这一切还有意义吗?但现在我明白了,我做了这么多只是想要让人们看到那毫无意义的‘真相’。” 梅泽一见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眶犹如充血般疲倦不堪。 他看到了松田阵平的手里,那只被紧紧握住的剪刀。 在这种时候都没有选择离开。 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留在这里的吧。 “现在的警察好像真的和以前的不一样了。”梅泽一见对云居久理说。 这条被警队抛弃了的弃犬。 或许在最关键的时候,能够反扑回去也说不定。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们在干什么啊!”云居久理不知道在自己短暂离开的两分钟里,这两个男人说了什么。 但他们……为什么都露出了那种,让人看着好像下一秒他们就会死掉的表情? 距离爆炸还有38秒…… 松田阵平轻哼道:“嘛,在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把耍帅的机会留给你呢?你的腿为什么会被压住以为我不知道吗?这一点你可瞒不过我,毕竟我才是专家啊。” “……”梅泽一见。 “你在久理昏迷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颗炸彈的位置。在我来到之前,你就简单地进行过粗略的拆卸,但是你发现这枚炸弹拆不掉就决定换了一条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为了改变引爆线的位置才导致自己的腿卡在石缝之中,越压越紧然后出不来了吧。” “什么……”云居久理瞠目。 松田阵平晃了晃手里的剪刀:“我刚才把久理叫走的时候,你没有阻止我,也是打算看一看我究竟会不会为了救人而牺牲自己。我暂且把这当成某种来自于前辈的考验吧,我想这个考验我应该算是通过了吧?” 梅泽一见脸色骤变。 在这个时候云居久理好像明白了。 梅泽一见用横梁挡住了云居久理靠近自己的距离,就是怕云居久理接触到自己的时候被高压波及。 “既然你能改变,我也能改回来。”松田阵平冲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那根弦,笑道。“你紧紧攥着的那根不是,这根才是,所以你也不要握着打火机了。” 狭窄的空间里,关着三个人。 三个灵魂,相隔并不远,却在短暂的十秒后分隔两间。 “你为什么骗我……”云居久理声音哽咽。“为什么骗我说后车厢里有绝缘手套,你故意的是不是?” “啊,是啊。”松田阵平耸肩。“毕竟被电击死亡真的太丑了,听说整个人都会炭化,我——不想让你看见。” “混蛋!混蛋!住手!”云居久理大叫着,用能够说出的最讨厌的语言来骂他。 可骂着骂着,云居久理浑身抑制不住地开始抖。 这种感觉……为什么这种感觉那么熟悉? 对了。 十年前,她目睹着爸爸被炸死在玻璃屋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久理,久理,久理……” 他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 云居久理控制不住的哭声根本压不住他的声音,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她只想要听松田阵平说自己不会死。 “你听我说啊。” “虽然你忘记了我们一生中看到过的那次烟火,但你抱着我尖叫、发抖、哭啼。你紧紧地抱着我然后晕倒在我的怀里,像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刺激。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迫切地想要了解你的曾经。因为那个时候的你……看起来真的太可怜了。 我知道,你在所谓的‘追求’我的过程中有一些目的性,但我不介意。” 倒计时:00:00:01。 咔哒。 他剪断了那根线。 在云居久理大脑深处的恐惧,犹如深海般涌入,她的眼前发红像是被血液灌注。 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时候颠覆,她看到了犹如地狱般颠覆的火焰,把松田阵平变得支离破碎。 吞掉了她视线之内所有的一切。 也吞掉了……她自己。 她听到死亡前,松田阵平的最后一句。 “因为我对你从来不是假的。” 第155章 155:记忆 她的身体很沉。 四周也很热。 周遭的温度在不停的上升中,她就像是被一团烈火包裹在其中,稍微一动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像是被碾碎了一样痛苦。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放在炽火上面灼烧。 云居久理想要睁开眼睛,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遏制住她清醒。 那是一种逃避和恐慌。 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十三年前在自己眼前爆炸的玻璃屋,也看到了四年前变成了废墟的云居莲花寺,还有……在地下剪短了引爆线的松田阵平。 为什么围绕着她的都是死亡? 在这个世界上,对云居久理来说最重要的三个男人,都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第325章 都是因为……那些人。 那些明明站在很高的位置,却根本看不到下面人痛苦的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只是被囚困在棋盘上的棋子。 每一步都被执棋者掌控。 ——“因为有的人告诉我,做事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我就变成了这样。” 是叔叔的声音。 叔叔? 叔叔?! 云居久理张开嘴叫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忘记吧,忘记这一切,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从今天之后,不要对任何人说你是我的女儿,知道吗?” 视线模糊的地方,云居久理看到了爸爸模糊的背影,在面朝着她逐渐后退,然后消失在一片紫色的火海之中。 但是那些紫色的火焰仿佛对她完全起不到伤害似的。 就算她朝着紫色火焰之中奔跑,也不会被炽热的温度灼伤。 而另一个人的出现,却把她从火焰中带离。 云居久理回头的时候,看到了脸上戴着眼罩的背奈云墟,他伸出手臂环住了自己,然后忍着哭声安慰着她。 ——“久理,别怕,不要怕,以后你就跟着我一起生活了。” 云居久理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扎着输液针,而背奈云墟则站在门口和女医生交流。 门没有关上,露出了一条缝隙,刚好能够让云居久理听到背奈云墟和医生的交流。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高烧之后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事发的时候,这个孩子距离爆炸点太过接近的缘故,我给她做了清创之后,发现受创位置都在头部,造成短暂性失忆是很正常的。”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前天,只记得自己跟着爸爸来日本旅游,对于昨天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昨天的日子对她来说,就是残缺的一块拼图。不过这样也好,记不得玻璃屋的事情,也就记不得她的爸爸已经……那她这样的情况,什么时候会恢复呢?” ——“这个说不好,她的情况有点特殊。伤口情况虽然有些严重,但不至于失忆地这么针对,有可能是她神经系统里某种潜意识的遗忘在保护她的大脑。有可能,她遗忘的事情对她来说刺激性太过强烈,所以我个人建议正常治疗、正常吃药,一切顺其自然不要再对她进行强刺激。之后我会给她开一些谷维素的药物,稳定她的精神状态……” ——“好,那麻烦你了,小山新美医生。这个是你的儿子吗?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 门外传来少年的声音。 ——“我叫小山黑智。” 到达日本的第2天所有的记忆,从云居久理的大脑中消失。 背奈云墟告诉云居久理,她的爸爸暂时回了美国,因为爸爸工作的特殊性所以要把云居久理暂时放在日本一段时间,作为云居久理的叔叔则会担当这段时间的监护人任务。 “是吗,爸爸回美国了啊。”云居久理乖巧的坐在背奈云墟对面,端着牛奶一口口抿着。 这个乖巧的孩子,让背奈云墟心疼又可怜,好几次话到嘴边但说不出口。 头上绑着纱布的孩子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不哭不闹的抬头看着背奈云墟,声音轻软:“那他还会接我回去吗?” 背奈云墟如遭重击,木在原地挤出一丝苦笑:“当然了,久理是他最宝贝的孩子啊。” “好。”云居久理低下了头,继续喝牛奶。 她一边喝,一边流眼泪。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哭,但就是觉得很难过。 为什么这么难过? 为什么呢? 云居莲花寺铸建完成,除了云居久理之外,这个偏远而又孤零零的寺庙里逐渐开始有了别的孩子。 但她要求自己的床位一定要面朝正西方,那里是美国的位置,也是寺庙的入口。 每天早上睁开眼,她都会隔着数百万理,看着那个遥远的天空。 日晨昏定。 她一日日的等,等到身上的衣服小了一件又一件。 昏黄的夕阳、通往学校的麦田街道,穿过溪流小巷。 她在寺庙和学校之间重复着一日复一日的生活。 背奈云墟每天都想着各种方法,让她开心。对于云居久理来说,她的所有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年后,云居莲花寺内来了一个酷似男孩的女孩。 这个孩子叫心鬼侑。 她的爸爸是日本最大黑帮的头目,因为身处在那种环境下所以这个孩子一来到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俺”,其他孩子都不愿意和她做朋友,她也懒得跟那些小屁孩交流。 但她却非常喜欢云居久理,每天都要跟在云居久理的屁股后面,不管做什么都要和云居久理在一起。 云居久理也默许了她拉来一张床,和自己的床铺拼在一起,二人头挨着头睡了三年。 有好几次,心鬼侑在晚上醒来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黑夜发呆。 她问:“你在看什么啊?” “美国。”云居久理说。 “那里很远耶,你看得到吗?”心鬼侑不懂。 “看不到,所以才想看。”云居久理说。 “嗨呀,背奈叔叔这么疼你,你直接跟他说一声不得了?让他放假的时候带你去呗。不然等我那老不死的爹出来,我问他要点钱,我们一起去也可以。”心鬼侑打着哈欠,躺了回去。 第326章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背奈云墟不会带自己去的。 她转过头来,看着半睡半醒的心鬼侑,轻声问:“你爸爸还在世吗?你不是孤儿?” “不是啊,我还有几个亲戚在横滨,不过他们都不愿意接我过去。算了,我也懒得去呢。” 心鬼侑不是孤儿,在云居莲花寺的其他孩子们也都不是孤儿。 云居久理知道这里并不是收养所、孤儿院。 而更像是……某种因为特别原因而聚集在一起的孩子们。 那她呢…… 她是吗? 这个问题在云居久理心里存在了很久。 时间越久,越让云居久理感觉到害怕。 爸爸一直没来,只有可能有两个原因。 一,她被抛弃了。 二,爸爸出事了。 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云居久理没有办法承受的事情。 她的担心一直持续到18岁那年。 在那片废墟里面,她愣了很久。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上剥离一样,既痛又犹如被烈火焚烧。 那是一种叫做恨意的东西,是在那些岁月里面日日夜夜被滋养出来的仇恨。 保持着这样仇恨心态的,除了云居久理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因为云居莲花寺的案子被并入到了“传真炸弾犯”的事件里面,所以她们两个人对这件事也格外关注。 在云居久理租住的出租屋内,布满了有关于“传真炸弾犯”的案件报道。 “这样不行啊,我们得到的信息全部都是经过新闻处理过的,根本就不详细也不真实。”心鬼侑看烦了,把手里一摞报纸全部都堆到了地上。 但云居久理并没有她那么没有耐心。 在长达三天的仔细翻阅和研究之后,云居久理还是发现了“传真炸弾犯”的作案规律,基本上就和之后松田阵平分析的差不多。 “下一个地点,有可能……是这里。”云居久理所指的地方,就是萩原研二殉职的所在地。 那个时候,她们距离的位置并不远。 但还是被爆炸的声音吸引。 云居久理整个人好像都被那种声音拉扯进去,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浑身上下的血液逆流涌入思绪,恍惚间唤醒了云居久理灵魂深处的某个片段。 好像也是这样。 被炸毁的房屋、破碎的玻璃、路人的尖叫。 心鬼侑不在,她被云居久理安排去附近勘察可疑人员,因为云居久理猜测“传真炸弾犯”有可能会在附近围观自己的“战利品”,而心鬼侑确实发现了一些“传真炸弾犯”的踪迹。 等心鬼侑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云居久理在跟一个大概率是警务人员的男人说话,而云居久理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舒服,心鬼侑过去截胡了两个人的交流。 在离开的时候。 云居久理对心鬼侑说:“找到真正的‘传真炸弾犯’,才能知道云居莲花寺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心鬼侑有些不明白:“姐姐,你不是说从作案手法来看,大概率不是‘传真炸弾犯’做的吗?” “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我也只是猜测而已。具体是不是那个家伙干的,还是要找到那个人再说。如果不是他的话,总得知道是谁才对。”云居久理说着,抬头看向了天边逐渐下沉的夕阳。 虽然这里发生了恶性的爆炸事件,但是围观的群众也越来越多。 姐妹两个人听到了路边行人们的窃窃私语。 “喂喂喂,听说了吗?死了个警察耶!” “听说了,新闻不是还报道了吗?死亡一人,重伤十二人,轻伤三十人。都是拆弹部队的人耶,太可怜了。” “没办法啊,这个炸弾犯太狡猾了。之前在别的城市也犯下过罪行,但是到现在好像都没有什么眉目。” “唉,这段时间,我们大家都小心一点吧。”…… 死了个……警察吗? 云居久理站住了脚,回头看着那一片蓝色制服之中。 源源不断的担架被抬出来的时候,在人群里面站着一个人。 云居久理看不清楚那个人的五官,只是大致看到了他身型轮廓,就站在那些担架前,犹如行尸走肉。 在那一瞬间。 云居久理感觉好像看到了自己。 那个每天晚上都灵魂空空般地坐在窗户前看着远方的自己。 “怎么了?姐姐?”见云居久理不走,心鬼侑伸手扯了扯她。“对了,你刚才跟那个警察说什么了呀?你不舒服吗?还是你十岁那年的记忆短接症后遗症吗?” “没事,走吧。”云居久理摇摇头,朝着约定好的位置前行。 她们确实找到了“传真炸弾犯”的位置。 因为心鬼侑的老爸曾经是东京第一黑帮的老大,虽然入狱后死亡但是还有很多摆不上台面的手段和渠道,她又懂一点暗网交易的门道,很轻松就查到了一些警察差不多的黑暗线索。 顺着这条路,她们两个人也只是试探性的前往调查。 摸到了“传真炸弾犯”活动范围之后,又经过了几天的埋伏和试探,确定了“传真炸弾犯”的位置。 原本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事先通知了附近的警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警方迟迟不来,后来她们两个人才知道接通了电话的警方根本就没有把她们的报警电话当一回事。 第327章 原本“传真炸弾犯”是两个人。 但是因为前不久作案的时候,同伴被车撞死,导致剩下的那个人非常警惕,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警醒。他也没有打算在日本东京这里逗留太久,已经开始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了。 为了知道云居莲花寺被炸的事实真相,云居久理和心鬼侑只能提前动手。 但是没想到“传真炸弾犯”居然还有存货。 在被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两面夹击的时候,“传真炸弾犯”坚决否认自己炸毁了云居莲花寺。 “我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好,什么云居莲花寺,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他抱着自己的钱袋,一边往逃离的地方挪动,一边对云居久理说。“那种地方,人烟稀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算是我做的,我有什么企图啊?” 这倒也是。 云居久理也了解了“传真炸弾犯”的行径,知道他做了这么多事无非都是想要勒索国家钱财而已,确实也如他所说,炸毁云居莲花寺能威胁到谁呢? 可如果不是“传真炸弾犯”…… “传真炸弾犯”也没打算继续跟着两个小姑娘多说什么。 虽然她们说自己不是警察,但也算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为了逃跑,“传真炸弾犯”引爆了自己埋伏在回去路上的炸弾。 炸弾炸伤了心鬼侑的手臂。 云居久理坐在心鬼侑的病床前。 两个年轻的女孩面对面看着彼此,对不久前发生的事件都有些心有余悸。 良久,心鬼侑看着自己已经被烧得没有一点皮肉的右手臂,说道:“明天如果有警察来问我情况,我会说是因为我行驶摩托车的时候不小心导致摩托车发生了爆炸。” “嗯。”云居久理的声音很闷。 心鬼侑知道云居久理在想什么,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云居久理,就像云居久理也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姐姐,光凭靠我们两个人是不够的。” “嗯。”云居久理第二次的出声要比上一次有力很多。 她们不再相信警察。 决定寻找自己的同伴。 而心鬼侑的主治医生,就是云居久理的第一个目标。 “他叫小山黑智,母亲曾是知名外科、精神科双专业博士,我在叔叔的手册里看到过他母亲的案*子。叔叔当时怀疑,他母亲所犯下的案子背后可能也是检察厅指使,就像你的父亲一样被当成了一颗棋子。”云居久理一字一句道。 最重要的是。 云居久理觉得小山黑智这个名字很熟悉,这个人的妈妈也很熟悉。 儿时自己高烧之后,就是他的妈妈给云居久理进行了治疗。 原本云居久理是想找到小山黑智的妈妈,询问一下自己十岁那年高烧的病情,但是却看到了小山黑智妈妈因为非法实验而被缉捕的信息,以及逃跑路上坠崖死亡的新闻报道。 云居久理觉得很奇怪。 她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高烧前一天发生的事情。 但这些年来,虽然背奈云墟没有说,云居久理也能猜到爸爸大概率已经不在了。 爸爸刚来到日本的时候,见到的是检察官。 背奈云墟死亡前也和检察官有交集。 一切好像都指向了那个地方。 包括曾经生活在云居莲花寺内的孩子们,都是被检察厅判刑过的罪犯的孩子。 为什么背奈云墟要替那些罪犯养孩子? 为什么检察厅来找背奈云墟之后,背奈云墟就死亡了。 云居久理仔细观察过云居莲花寺炸毁现场的照片,有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萦绕上她的心绪。 难道……云居莲花寺的炸毁,是背奈云墟自己引爆的? 可是……为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需要一把钥匙。 而这把钥匙,就被云居久理握在手里。 “好的。”心鬼侑点了点头,“对了,我还认识一个经济犯,这段时间应该就刑满出来了,叫中条青方曾经跟我爸爸有点关系。据我所知,他所犯下的经济案也有问题,等他出来后我会去联系他。但是我们上次在雨夜里碰到的那个警察呢?他还没有联系我,作为警察我总是不太放心呢,那本来就是个死脑筋的硬骨头,会愿意跟我们一起……” “会的,他会联系你的,今天晚上就会。”云居久理笃定道,然后从口袋里又拿出一个人的照片,立在心鬼侑的面前。“还有这个人,我很感兴趣。” 心鬼侑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过那个人的照片,看到上面写着照片里男人的名字——红谷升。 一颗颗憎恨的心脏聚集在一起,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面埋下了种子。 生根、发芽。 就像隐藏在暗处的猎鹰,忍耐着每一个夜晚,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他们的敌人不是普通人。 是三厅之一,是警察。 “他们不能成为罪犯。”云居久理对心鬼侑说。“虽然我们不信任警察,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报复,冤有头债有主,该报复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无辜的人一个都不能动,听到没有。” “是。”心鬼侑点头。“那姐姐,你打算怎么做?” 云居久理站在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缓缓落下的夕阳。 余晖在她的瞳孔里绽放出一团火,她看着检察厅的位置,打开了背奈云墟送给她的那个木盒,然后捏着那枚已经变形了的银色天平葵花章,嘴角微弯。 第328章 “律师吗?就这样吧,我会让你们看看,一个让你们走投无路的、颜面扫地的、把你们的昏庸无能和愚蠢展示在世人面前的律师。” 心鬼侑有些担心:“可是这样的话,你不是会和叔叔一样成为检察厅的眼中钉吗?这太危险了……” “我已经找好了。”云居久理朝着桌子上的杂志努嘴,上面的女人是她即将要去拜访的老师妃英理。“身为律政界的女王,虽然她不怎么接手刑事案件但如果我动用点手段想办法让她接的话,是绝对可以的。 聪明的老师和不怎么聪明的弟子,任谁也不会怀疑到那个毛手毛脚、一挨骂就会哭的修习律师身上。我不会让检察厅注意到我的,放心。” 心鬼侑笑了:“天底下再没有比姐姐更聪明的人了。” * 是她……是她。 梅泽一见说的没错。 就是她。 云居久理的耳边好像能听到声音了,有人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而且那个声音很熟悉。 像是松田阵平的声音。 是他吗? 他不是死了吗? 云居久理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但是却睁不开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切从黑暗变得透明,最后凝聚成了一面镜子。 这个镜子里面倒映着她自己的脸。 还有一张贴在玻璃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男人,身上穿着笔挺的防爆服,鼻梁上戴着的墨镜滑到了鼻尖露出清秀俊朗的眉眼,以及眼底里被烈日灼烧的不悦和严肃。 他的身前身后跟着几个同事,却犹如众星捧月般围绕着他。 “姐姐,他叫松田阵平。”心鬼侑的声音出现在旁边,“他是东京爆炸物处理班的班长,拆弹部队的精英领袖,根据‘红桃’的调查,他最近将要调职到警视厅搜查一课。这个人我们见过,四年前在爆炸楼门口,这个人一副死了家人的痛苦表情,你当时还看了他好久呢。” “是么,没印象了。”云居久理瞥了一眼照片上的人,继续低头洗手。 心鬼侑笑道:“他一直都在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而且又是个警察,手里的情报肯定要比我们更加详细。如果能取得他的信任,我们做事情的话也会更方便。姐姐你上次也说了,‘方片’说现在黑道的路越来越难走了,似乎有要逐渐削弱黑手党势力的意思,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绿色通道’,你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这个家伙最合适啦。” 云居久理漫不经心地听着,看着水流在自己手背上流淌的样子,耳边听着心鬼侑的喋喋不休。 “如果是个丑八怪,真是太委屈姐姐你了,所以我特地给你选了一个最帅的!怎么样?姐姐?应该还符合你的审美吧?” 云居久理伸手,关掉了水龙头:“长的帅不帅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不好骗,我不想要把多余的精力浪费在哄男人上面。” “放心啦,日本的警察啊,都是笨蛋!都会被姐姐当成玩具,很好摆弄的。”心鬼侑嬉皮笑脸道。 云居久理抬起了头,重新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了照片上的这个人。 莫名地,她好像想起了四年前在爆炸大楼的那一瞬。 那个站在废墟前驻足的背影。 “行动轨迹呢?”云居久理把照片从玻璃上摘了下来,记住了里面的人的长相。 “这个人的生活还挺枯燥的,‘红桃’跟踪了他一周,发现他就只会在公司和宿舍之间奔波,就算出现场也是立刻解决完之后就回警视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个人爱好,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睡觉了。不过他明天好像要去西边地检送材料,刚好和姐姐要去领天平葵花章的是同一班地铁。” 云居久理捏着照片的边角,指尖微微用力的时候,照片跟着出现了细微折痕。 她说:“好,就是他了。” 折痕越来越大,犹如一条条碎玻璃将照片上的人包裹住。 随后,所有的折纹也变成了跳动的火焰,一点点吞掉了她手里的照片。 火苗窜到了她的指腹,又痛又麻。 这种疼痛,让云居久理在昏睡中醒来。 云居久理躺在病床上。 睁开了眼睛。 云居久理的瞳孔发胀,夕阳掠过她的眼帘,让她的眼前视线变得模糊而又发白。 恍惚间她看到床边有一个男人,头发被抓得有些微乱,在她醒来之前一直趴在她的床边。 她的手被那个人握着,低头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自己手腕处绑着一根非常熟悉的草绳。 这根草绳,牢牢的拴在她和那个人的双手手腕处。 对方在瞧见自己睁开眼睛之后跟着笑了起来。 “你醒了,久理。” 这是……松田阵平的声音。 他……没死? 第156章 156:清醒 就在松田阵平剪断那根引爆线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无事发生。 甚至有一瞬间,松田阵平以为自己的灵魂一定是进入了死亡状态,所看到的景象只不过是幻觉而已。 但就在地面上第三次发生爆炸,导致低限石块砸在他的身上所带来的疼痛感之后——松田阵平才确定。 他没死。 他居然没有死? 怎么会这样? 因为刚才在处理炸弾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检查过了整个炸弾的构造,在知道炸弾爆炸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才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第329章 他知道梅泽一见早就已经改变了线路,如果自己剪断引爆线反而会让梅泽一见被电流击穿,所以松田阵平才在梅泽一见没有发现的时候就把引爆线改了回来。 松田阵平低头看了一眼息屏的炸弾液晶显示屏,怔愣在地。就连梅泽一见可能都没有想到,为什么松田阵平在剪断了引爆线之后居然还能活着。 松田阵平觉得路面上的波震可能和自己剪断引爆线没有关系,因为整个炸弾盒就像是被谁切断了电源一样,整个儿变成了一个铁疙瘩。再加上松田阵平已经把炸弾的所有排线全部都提前清理掉了,倒数计时结束之后,炸弾也不会被引动。 他们…… 都活下来了。 却又没有完全地安全。 当时的情况也没有办法让他们过多地喜悦。 云居久理的状况很差。 因为地面上似乎有余震发生,再或者也有可能是路面发生了什么大规模的移动事件,所以地下原本摇摇欲坠的“桥梁”再一次被晃动。 他们三个人就像是在摇摇椅里一样身位再一次发生下沉的迹象,但最糟糕的不是他们有可能迎来第二次掉落,而是头顶那些本来就碎成块状的石头会砸在他们的身上,对他们进行“活埋”。 或许是因为太过劳累和疲倦,在碎石掉落的时候,云居久理半个身体都被厚重的灰尘和碎石砸中。 “久理!久理!”松田阵平搬开了放置刚才云居久理靠近自己的石头,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发现云居久理已经意识昏迷、浑身高热。 “她怎么了?!”梅泽一见也很着急,他努力想要把自己的腿从石头里面挪出来,但是却纹丝不动,甚至——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这条腿的存在了。 这种状况非常糟糕。 因为长时间导致被重物压迫腿部,造成了这样典型的神经坏死。 时间久了,就算他不被活埋,也会因为这样长时间地被压迫神经,而导致这条腿化脓需要截肢。 松田阵平伸手摸了一下云居久理的额头,摸到了一块潮湿。 “天,她的头一直都在流血……” 这个女孩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刚才因为掉落的时候导致自己的脑袋发生破损,可能也是因为在地下昏迷太久,伤口暂时愈合可是又因为刚才剧烈的晃动和碰撞导致了伤口再次破开出血。 又一次余波出现。 松田阵平整个人趴在云居久理的身上,只是少少的帮助她挡了一点碎石的掉落,但也明白他们现在在这儿的危险性有多高。 必须要尽快离开! 松田阵平摸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攀岩绳,又回头看了一眼腿被压住的梅泽一见,心里发慌。 事情很复杂,他可以带一个人上去,但是另一个人的话…… 刚才梅泽一见就有想要自我牺牲的念头。 现在肯定不会让松田阵平把时间浪费在自己的身上。 但好在…… 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局面。 刚才的振动是中条青方所带来的。 他让自己的手下伪装成醉汉,在地面上造成混乱,然后趁机在梅泽一见给予的讯号内顺着另一条路开凿出了离开的路线。 好在机动部队的人也清理掉了一些救援的障碍,中条青方他们来的时候非常轻松就把地下三个人带了出去。 虽然……在中条青方来到的时候看到了松田阵平有些错愕。 但他也来不及把多余的时间浪费在“为什么这个警察在这里”上面,用小山医生留下来的医疗药物撬开了压着他们的石块。 为什么引爆线没有释放大量电流? 这个问题不仅梅泽一见疑惑,就连松田阵平也非常诧异。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可是,在剪掉的瞬间自己却安然无恙。 反而是云居久理因为长时间高压紧迫、再加上掉落的时候磕破了脑袋。 云居久理因为高热被送去了医院。 松田阵平在病床前看守了她一晚上,在第二天的时候才等到云居久理醒来…… 大梦方醒所带来的眩晕感,让云居久理坐在病床上愣了很久。 久到松田阵平伸手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晃了晃,然后歪着头看着云居久理笑:“怎么了?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云居久理接收到了他的目光,被他抚摸着手背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炽热的温度。 这是真实的。 他没有死。 “你……”没事了? 夕阳的余晖扫在他脸廓之侧,赤红融融的暖光照亮了他温热的笑眸,那种调侃的语气和在枫叶山上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吧?我这么命大?好像自从和你认识了之后,我就经常能够化险为夷呢,这真是……哎?你、你哭了?” 松田阵平的嬉皮笑脸凝固在脸上,变成了某种手足无措的慌张。 他想要拿纸巾给云居久理擦眼泪,但是却拍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发现没有纸巾,只能朝着云居久理的眼底伸手。 云居久理伸手抄过一只枕头,砸在松田阵平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哈?你觉得这样很帅气吗?你有没有考虑过我?!” 云居久理一边打一边掩盖自己止不住流下来的眼泪,本来打算让自己看起来更愤怒一点的,可是越说越委屈,哭腔也就越来越明显。 第330章 松田阵平知道她醒过来的时候一定会发脾气。 上次自己没有提前跟她打招呼,就和梅泽一见打了一架的时候,她就很愤怒好几天没有理自己。 等她这次醒来肯定会比上次更生气。 就在松田阵平准备好好的跟自己的这个女朋友解释一下,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样行为的时候,她突然停止了用枕头对自己的拍打,而是一头扎进了松田阵平的怀里,双手臂环住他把他抱住。 女人瘦弱的身体埋在他胸前的时候,松田阵平的手臂也轻轻抱住了云居久理,然后听着她使劲憋住的哭腔,柔声安慰。 “对不起啦,让你担心了。其实我是有做过准备才会这样的!我……”松田阵平自己编到最后也编不下去了,只能选择不停的说抱歉。“对不起啦,我也有伤,哎呀好痛!” 云居久理停止了对他的捶打,然后躺回床上开始生气。 松田阵平揉着自己肩膀上被重新包扎的伤口,冲着云居久理眨了下眼,小声说:“你不帮我看一下吗?刚才好像又裂开了,好痛。哎?你也出血了,过来,让我看一下。” 云居久理的脑袋上缠着一块纱布,出血的位置在额角。 之前被埋在地下的时候,她就有点脑袋疼痛的感觉,但是没有太在意。 现在看大概率是有了伤口。 松田阵平把纱布从云居久理头上揭掉的时候,云居久理看着他面朝自己的神情,总觉得有一条尾巴在晃来晃去。 凉飕飕的药水在云居久理的额角擦拭。 她闻到了一股略清凉的味道。 然后额头的伤口让她的神知也逐渐清晰。 恍惚间,云居久理好像回到了梦境里面,面前松田阵平的五官和手里握着的照片重叠。 呼—— 云居久理猛然一颤。 再看着面前的松田阵平,云居久理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是真的。 梦里面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梅泽一见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是她,在从京都离开之后,前往了东京然后和心鬼侑密谋了这一切。 在最一开始,云居久理先认出了给心鬼侑做治疗的小山黑智,然后成功的让心鬼侑说服了小山黑智加入她们。 了解到红谷升的事情是在意料之外但也是意料之中。 云居久理之前在背奈云墟的档案里面看到过有关于红谷升父亲案子的事件,所以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酒吧里看到了驻唱的红谷升,并让心鬼侑给她递出了橄榄枝。 但是在确定要拉拢这四个人的时候,心鬼侑向云居久理提出了一个异议。 “姐姐,他们四个人虽然都是被检察厅构陷才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但我们不能确定他们对检察厅的仇恨能够和我们一样深,万一他们要是中途叛变……” 云居久理当时也想过这件事,并且做了一个筹划,那就是“鬼魂计划”。 心鬼侑不懂:“姐姐,什么叫鬼魂计划?”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会拿鬼怪的事情吓唬小孩子吗?因为这是源自于人心中未知的恐惧,因为不了解所以害怕,因为不知道所以才会恐慌。只有塑造一个不被他们知道的人,犹如鬼怪一般在暗处呆着,他们才会有所顾忌。” 心鬼侑懂了:“我明白了姐姐,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你来充当这个oni吧。我实在是不会撒谎和隐藏,绝对会早早暴露的。反正你也要隐藏在妃英理律师的身边,然后又要去跟那个警察谈恋爱,反正就一条路走到底。我会告诉他们,我们的上面还有一个oni,我代替你传达一切指令,如果我们之后‘走火’被那边的人查到什么,你也是我们五个人最后的保障。” 所以…… 因为怕“四花色”有谁中途叛变,再加上要给五个人留一个后路,所以云居久理一直都没有真正出现在“四花色”的眼前。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心鬼侑是他们的首脑。 但实际上,所有的所有,都是云居久理在告知他们。 她用背奈云墟和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钱给心鬼侑还完了债款,资助小山黑智开自己的医院、让梅泽一见创办地下赌场、又把红谷升变成了歌舞伎町的头牌,最后还有中条青方也借着其他几个人的帮衬,逐渐在东京拓展自己的黑色势力。 云居久理就坐在了这里。 面前坐着的,是她曾经当作了解警视厅更多情报的——目标。 接近他,伪装自己喜欢他,用笨蛋一样的方式去追求他。 怪不得普拉米亚上次会质疑云居久理对松田阵平的情感,或许她们在这件事上都是一样的,她利用了村中努,而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撕开胶布,贴在云居久理的额头处,然后顺便头碰头检查了一下她是否还在发烧。 云居久理看着他贴着自己,在极近的距离里她甚至能够看到松田阵平浓密的睫毛和瞳孔的纹路,在略红色的光线里,对她笑。 “好了,不烧了。” 是的。 这是她的—— 目标。 第157章 157:大难不死 云居久理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势,就是因为坠落的时候磕破了额角再加上被埋在地下的时候发了烧,输液完之后精神力基本上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反而是当时在地下的另外两个人情况更严重一点。 第331章 梅泽一见的腿被压迫神经太久,虽然还没有严重到要截肢的地步,但损伤到了骨头需要坐一段时间的轮椅。 而松田阵平情况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糟糕,但实际上伤口因为多次拉扯破裂而发炎和化脓,导致需要多次来医院清创。 这都不重要。 云居久理坐在病床上,端着松田阵平给她带来的病号饭,用筷子搅了搅面前的清水面之后,漫不经心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剪断了引爆线后,并没有被电流击穿?是你那两个同学做的吗?”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我去问过了,并不是公安那边做的。” 那就奇怪了。 根据松田阵平的描述,这颗炸弾链接的供电位置是在很深很深的地下,而且极有可能还跟国家总电局有关,听说当时他们出事儿的时候那一片所有的位置都停电了。 可能就是因为这种大面积的停电,所以导致了供电式炸弾失去了供电源,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首先这个人对这颗炸弾的引爆构造一定非常了解,所以才会知道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帮助拆除炸弾的人,避免死亡。”松田阵平分析道。“但是我问过了警视厅的人,因为当时所有的警力全部都在处理事发位置的事情,所以没有多余的人手去做这种事,大概率也不是警视厅的人。而供电局那边说,他们也是因为临时故障,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看上去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恰恰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临时故障’,反而救了我一命呢。” 松田阵平笑着说的语气听起来很调侃,但实际上只有当时在现场的人才知道,那个时候有多么的凶险。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 她的内心非常复杂。 如果不是警视厅、不是公安……那还能是谁呢? 松田阵平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云居久理心里面也清楚大概率会是谁。 是红谷升他们……吗? 应该是了吧。 听梅泽一见的那个意思,那四个人好像为了这件事也早早做了很多的准备,作为他们几个人里面拥有强大情报储备的红谷升一直都没有出现,想必也没有闲着。 如果是这样的话…… 云居久理慢吞吞地抬头,说道:“你运气真好。” 她没有明确把苗头指向梅泽一见他们,而是把一切都归功于“运气”。 松田阵平当然也知道肯定不是运气,在决定要剪断引爆线的时候,他对云居久理说的那句“我知道,你在所谓的‘追求’我的过程中有一些目的性,但我不介意”就已经说明了,松田阵平可能也猜到云居久理在失忆前后性格变动的问题,也联想到了云居久理和心鬼侑之间的关系。 所以…… 云居久理没有什么多余的胃口把面吃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松田阵平,询问道:“你不需要回警视厅工作吗?” 松田阵平冲着她晃了晃自己的肩膀:“我现在可是伤员啊,被领导放了病假。” 云居久理觉得这应该也是某种托词。 就松田阵平这种工作至上的人,估计是以为内外面的情况基本上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没有什么特别需要他去忙的事情,不然的话他绝对不会在这里跟她聊天。 “你准备休息多久?”云居久理又问。 松田阵平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个啊,也不好说。我的情况随时都可以上岗,但是我的同事们都已经开始去处理后续事情了,目暮警官说暂时不需要我。” 云居久理“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她醒过来之后,虽然脑袋因为高烧后遗症还有点昏沉沉的,但基本上自由行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了。 云居久理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纱布,然后又让自己的手指向后挪动,触摸着头骨后面一些已经完全快要消失掉的伤疤。 这些伤疤,她之前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因为时隔实在是太久,再加上失忆之后也没有特别关注过,所以现在云居久理才摸到了那一点点零散的老疤。 这是十岁那年,因为距离玻璃屋太近被爆炸波及而落下来的伤口。 云居久理终于知道为什么失忆后去找小山医生看病的时候,小山医生会说自己应该之前也出现过记忆方面的问题。 那个时候说的应该就是她10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了吧。 虽然那个时候是爸爸自己带着炸弾进入了玻璃屋内,可是引爆了炸弾的却是自己。 从云居久理的记忆里来看,在她遇到松田阵平失忆之前,都没有想起来是自己当年按下了引爆器,甚至还在找为什么爸爸会突然“失踪”。 在法学院进修的那段时间。 云居久理以学生的身份,了解了很多被公知在外面的案子,但是那些案子和云居久理在叔叔手里卷宗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其中有一个就是心鬼侑父亲的案子。 从新闻媒体上面报道出来的结果来看,就是在东京边缘郊区有一条街,因为被鬼心组当时列入了发展计划,所以鬼心组一直在那附近用各种奇奇怪怪的骚扰手段来逼迫那条街上的人离开。 在那个年代,虽然这种强制迁徙手段随处可见。但是那些黑社会多少也会在意一下警方们的存在,不敢闹得太大。但是在最后一次的时候,鬼心组的人玩过火了闹出了人命,所以警方就逮捕了当时涉足这件事的一干人等,量刑最重的就是鬼心组的老大。 第332章 但是就这件事,心鬼侑对云居久理说的版本却完全不是这样。 ——“姐姐,你知道吗?虽然我爸爸出事的时候我的年纪也很小,但那个时候我也经常爬到他们谈事的地方偷听,那个时候就有一些穿着很正式的人过来找爸爸。只要那些人一来,爸爸就会让所有人离开然后自己单独跟那些人沟通。而那些人里面有一个,腿脚好像不是很方便的样子……” ——“还有,就我爸爸当年那件事我直到现在都觉得很奇怪。说白了,那只不过是一条街而已。就算我爸当时想要把那条街盘下来,做下一个娱乐设施的发展地,但也不是完全非那条街不可。政府又有政策,规定的拆迁价格是不可能让我们这种黑社会动摇的。我爸也不是什么死脑筋的家伙,一直纠缠于那条街的拆迁,我反而觉得他只是一个炮灰而已。” 云居久理当时听完心鬼侑分析的这些,也做出了一个判断:“由黑社会出面,对那些居民们进行各种骚扰,然后在那些居民心力交瘁的时候用极低的拆迁款,钻法律的漏洞送走那些居民。这才是幕后黑手最终的目的吧?” 但是那个时候的心鬼侑不明白:“如果我爸一直都在为检察厅做事,这一切都是检察厅的人指使那么为什么最后还会有人死亡呢……” 为什么会有人死亡? 这个答案在聊到这里的时候,好像已经呼之欲出了。 当然是有人需要顺道把这几个黑社会也给处理掉啊。 云居久理说:“那只能说明,有的人要过河拆桥了。根据我的调查,当年你们鬼心组一直想要得到的那条街现在变成了经济开发区,那里全部都是公家开设的各种商业街。所以由此可见,这件事到最后是谁占了大便宜。” 就从检察厅这次对普拉米亚的态度来看就能知道,那边的人一但出了什么问题,就会立刻选择放弃掉自己手里的这枚棋子。 所以当年鬼心组的那些人,在犯案地点对居民们做的那些事情,做得越过分就代表着如果被人知道哪些黑社会是受到了检察厅的指派,那样的结果是检察厅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云居久理站起来,看着脸色仓皇的心鬼侑。“你的爸爸可能也是被当成了这个炮灰。有一群人,想要得到那条街的经营权,但是走正规渠道的话需要支付高昂拆迁费用,所以就找了一群黑手党对那些居民们进行各种骚扰,并且我猜测那个时候检察厅的人一定是这个对你爸爸说的‘放心,不管最后出了什么事,都有我们检察厅帮你们兜底’。 所以那个时候你爸爸才会带着人,那么肆无忌惮。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居然闹出了人命。这件事一但出了人命,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所以那个时候检察厅肯定第一时间放弃你爸爸,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你爸爸的身上。” 心鬼侑点头:“没有错,就是这样,所以爸爸才会入狱。” “据我所知,像日本的这些黑手党一旦出事的话,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由组织里面的某一个小弟出面担当这件事的责任。因为日本法律的一些问题,很少的情况下会出现死刑的场面,所以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判刑的时间长短而已。 而这个帮派则会代替这个入狱的小弟,帮他照顾家里的家眷,这也就是很多组织里面都常见的托妻献子。 而一个帮派的首脑则代表这个组织最大的支梁柱,如果一个组织的老大入狱则代表这个组织的分崩瓦解,但是你的父亲虽然入狱了可是鬼心组当时却没有解散,这就说明了其中的问题。” 对于云居久理所说的这些,心鬼侑有些不太明白:“什么问题啊?姐姐?” “这就代表着,你的爸爸当时可能和某个势力组织达成了一致。由你的爸爸完全承担这件事,而你爸爸当时提出的条件,大概率也是要让那拨*人帮他守住鬼心组。所以才把你送到了背奈叔叔那里,在你爸爸出狱之后才将你接走。至于为什么几年之后,你爸爸又一次入狱,这件事就有聊头了。” 对于云居久理分析的这些事,心鬼侑非常重视。 所有的谜题都在他们等到中条青方出狱之后,得到了解释。 中条青方之前是跟在心鬼侑爸爸身边的一个会计,主要负责鬼心组对外的各种支出和纳入,但是根据他当时做的那些事情,是不会被关那么长时间的。 这里面,肯定也少不了检察厅人的助力。 中条青方的意思是,当年心鬼侑的爸爸在替检察厅顶了罪之后,在监狱里的那两年里检察厅的人疯狂调查有关于心鬼侑爸爸所做的所有事情,然而这些都是心鬼侑爸爸不知情的。 所以在心鬼侑爸爸出来之后,他还打算继续运营鬼心组的时候,却被检察厅一封调查函又一次送进了监狱。 并且这一次检察厅是有备而来,所调查的全部内容可以让心鬼侑爸爸这辈子都出不来。 所以在那个时候,心鬼侑的爸爸才知道自己受骗了,检察厅决定要釜底抽薪,直接让知道当年罪恶的他彻底消失。 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中条青方还告诉心鬼侑一个非常恐怖的事情。 ——“‘小鬼’,当年你爸爸虽然是受到了检察厅的暗示,对那条街的居民们进行骚扰。但是他下手是有数的,从来没有说出于伤害谁的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还告诉当时涉足这件事的所有人只允许恐吓不允许出事,而当时对于放火这件事你爸爸也并不知情。” 第333章 心鬼侑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呆傻在地,跑到云居久理的面前问:“姐姐,中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居久理微微垂首,说道:“他的这句话意思,你可以理解为——你爸爸当年压根没有参与到放火烧人这件事,他只是想要完成检察厅给他的任务而已。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觉得你爸爸做事效率太差,所以助了一把‘火’。” 然后。 这把火不仅烧死了一个人,还让心鬼侑的爸爸代替那个人入狱。 而那个人又为了隐藏自己的犯罪事实。 在心鬼侑爸爸入狱期间搜集了很多或真或假的事情,在心鬼侑爸爸出狱之后再一次将他送进去,并让心鬼侑爸爸死在了监狱里。 只要人死了,当年做的所有事情全部都烟消云散。 这就是检察厅的如意算盘吧。 就上次在神奈川的时候,从检察厅对梅泽一见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那边的人是一个非常记仇且极端性提防他人的存在,所以这次诬陷心鬼侑是“传真炸弾犯”也是担心心鬼侑知道当年的某些事情吧。 “喂喂喂,你在发什么呆啊?”松田阵平朝着云居久理的面前挥了挥手,询问道。“在想什么?” 云居久理收了收神,让自己看起来表情足够正常:“没什么,在想普拉米亚的事情。” “说到普拉米亚——”松田阵平语音微转,目光漫不经心的看向了云居久理。“我听说,普拉米亚在被送往医院的路上失踪了。” 在说到“失踪”两个字的时候,松田阵平的语气都有了略明显的变化。 云居久理的眉心微动,不着痕迹地“唔”了一声:“怎么会这样?是检察厅的人做的吗?” “这个啊……”松田阵平左手伸了个懒腰,坐在云居久理的床边横躺在她的膝盖上。“我也不知道,公安他们已经去处理了,等结果吧。” 他毛茸茸的脑袋隔着薄薄的病号服,瘙痒着云居久理的膝盖,随着他乱动的动作而逗得云居久理有些发笑。 “干嘛啊?”云居久理伸手挪了一下他的脑袋,却被他摁住手导致姿势变成了捧着他的脸。 松田阵平躺在云居久理的膝盖上,歪头看着云居久理眨眼:“怎么样?大难不死之后,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云居久理。 说……什么? 要说自己已经——什么都记起来了吗? 第158章 158:男友 云居久理的手被他握住,掌心贴在他的脸侧。 松田阵平这个人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穿衣服的时候甚至连纽扣都懒得全部系上,但是却并不邋遢。 他的下颚打理得很干净,完全没有任何扎手的胡须感。 云居久理的手指缓慢抚摸着他平整的下颚,拇指托着他靠近喉结的位置,尾指能够蹭到他的耳垂。他略微卷的发尾,扫着云居久理的指侧,连带着还有他看向云居久理时那眨巴的眼睛。 他瞳孔的纹路很黑,像是乌色颜料在里面流淌。 被这样的眼睛看着,云居久理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为什么……在地下的时候要做出那样的行为呢? 其实那个时候他做出来的选择和当初在摩天轮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同。 “谢谢。”云居久理小声说。 松田阵平挑挑眉:“就这样?” 云居久理一噎。 虽然那颗炸弹的供电渠道被不知名的人士垄断了,但是当时松田阵平是不知情的。 他也是抱着必死的心态,剪断了那根线。 而此时此刻那根线变成了一根草绳。 紧紧地捆在了他们两个人的手腕上。 松田阵平的手从握住了她的手背变成了和她十指相扣,他看着云居久理,长长的叹了口气:“除了谢谢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除了谢谢之外……当然还有。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自己在十三年前发生的事情,想起来自己在云居莲花寺内生活过的每一天。 也记得背奈叔叔在把自己的天平葵花章和银行卡给自己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 还有……在云居久理看到了云居莲花寺废墟之后,从里面找到的几份可以证明死者身份是检察官的证件,然后用木盒里面的火柴点燃了整个寺庙,把所有的一切变成了灰烬。 她就站在烈火的边缘,忍住了走进去的冲动,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那个时候开始,云居久理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亲人了。 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不完全是她一个人。 在其他四个人不知道oni是谁的那四年里。 云居久理一直潜伏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只有心鬼侑能够联系到她,而且也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点来联系她。 她完全剥离开了和“四花色”之间的联系,认真的学习、认真的考取相关证件、收集每一封有关于检察厅的报纸。 当初决定让那四个人加入的时候,心鬼侑和云居久理都不知道他们的忠诚度,但云居久理却挥金阔绰。 “四花色”都不知道,云居久理当时已经把哈伊娜·乔恩留下来的钱全部都分成四份,交给了他们。 就连心鬼侑都很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云居久理会做到这个地步:“姐姐,你不留一点吗?如果他们……” 第334章 云居久理没有多余的思考,在心鬼侑把钱挪到国外账户“清洗”结束后,直接确定了汇款:“只有汇款的速度越快,他们才会以为oni是一个非常有钱的人,金钱所带来的底气也能够让他们放手去做所有的事情。这笔钱是背奈叔叔留下来让我生活的,可对我来说生活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让曾经把灾难带给我们的人付出代价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这笔钱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可姐姐,如果他们拿了钱不做事怎么办?” “他们不敢。”云居久理说。“这就是鬼魂效应,一个神出鬼没的、没有任何线索的oni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制约,就算他们最后生了叛逃的念头,也会忌惮oni会不会出来对他们做什么。而且我也不是完全把这笔钱交给他们,你在中间也起到了一个中介作用,如果发现能力有问题也可以及时止损。” 所幸。 这四个人还都挺争气的。 不到三年就收支平衡,在云居久理临近毕业的那年,那四个人所各自发展的事业还会额外给云居久理提供一笔钱。 不过那笔钱并没有直接汇入到云居久理的账户里面,这也是防止云居久理的身份被发现的缘故。 心鬼侑代收之后,会按照云居久理的需求,用一些黑社会经常使用的洗钱方式,避开银行监管局的大额数额变动监督,从国外账户汇入到云居久理的卡内。 对那四个男人来说,oni是绝对不能触碰的领域。 在这四年里面,他们心照不宣地互相扶持、彼此胡同消息、慢慢发展。也从来没有去探究过oni这个人到底是谁,更从来没有去调查过这个把自己组织起来的神秘人目的是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被这个世界抛弃掉的人。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如此了,还能怎么样呢? 就云居久理失忆之后,接触到这四个人的状态来看,确实一直在很严谨的按照oni要求的事情在做。 所以…… 云居久理垂了垂眉眼低着头,上身微低轻轻亲了亲松田阵平的嘴角:“还有这个。” 在轻轻的碰触之后,云居久理感觉到自己脸颊连带着开始升温。 而他的脸颊也因为被濯染了夕阳的余晖,变得颜色有些发红。 “这是对你笨蛋一样的勇气给予的奖励。” 谢谢你。 松田警官。 在生命的抉择里面,选择了保护她。 就像是……曾经也做过同样笨蛋事情的另外两个男人一样。 那两个对云居久理而言,也非常重要的亲人。 云居久理的手指轻轻捏着他耳畔的卷发,然后微微揉搓的时候,听到了手指和头发碰撞在一起而发生的沙沙声。 “仔细想想,我们的命运好像在摩天轮上彻底交织在了一起,你好像是被爸爸选中的那个人哎。”云居久理笑道。 她的笑容很放松,虽然带有一点玩笑的意味,却让松田阵平的心情也跟着平静。 羊角弯刀最开始是妈妈的遗物,所以一直被爸爸带在身边最后又跟着到了她的身上。 云居久理在记忆里面看到,爸爸在前往玻璃屋赴约的时候,除了给她一部手机之外,还把那把羊角弯刀塞在了她的手里。 在这之前,云居久理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爸爸要把妈妈的遗物带过来,因为本身来日本也没打算长住。 但现在云居久理大概率明白了。 “设计图,爸爸给我了。”云居久理说。“就在那把羊角弯刀里。” 是芯片。 哈伊娜·乔恩把他的所有研发思路都带了过来。 为了过安检,所以才放在了羊角弯刀。 “我想那个时候爸爸应该也很挣扎吧。”云居久理轻轻叹气。“毕竟他移民到了美国,一直都在为美国那边的人工作,但是日本这里却需要他的东西,他要顶着背叛自己老东家的骂名给自己的国家带来情报。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还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带来了一些原稿,可还没有来得及递交就发现检察厅是为了自己的私欲,所以他就没有把东西交出去。” 松田阵平眉心微动,抬眸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看到她平静的眉眼。 她现在……已经可以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件事了吗? “普拉米亚说的是真的,她曾经是爸爸的学生,对爸爸很了解。她知道爸爸一定会把东西交给我,普拉米亚是对的,爸爸确实把东西留给了我但是却谁也没说。” 因为十岁那年的第一次失忆。 所以云居久理自己也忘记了这件事。 “检察厅想要的东西,就在那把羊角弯刀里。”云居久理伸手捧着松田阵平的脸。 他也从床边坐了起来,和云居久理面对面的看着彼此。 云居久理的手指顺着他的下颚到喉结,抚摸着他在薄薄肌肤下面微微隆起的血管,感受着这个人鲜明的生命,然后嘴角上扬。 “可能爸爸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那把刀留给我在多年之后居然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救了我。” 松田阵平明白了云居久理说这些话的意思,他思量半天后,缓缓吐出一个可惜的音节:“啊,这岂不是代表着这个国家丧失了很重要的技术?真是罪过,阿门。” 他做了一个略滑稽的祷告手势,然后听到云居久理的一声轻笑,便抬头看着云居久理:“你笑什么?” 第335章 云居久理把捧着他脸的手变成了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身体微微前倾的时候,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在笑,我爸爸对我还不错。” “嗯?”松田阵平不解。 云居久理笑而不语。 在摩天轮上发生的事情,她也都想起来了。 包括……自己在和松田阵平地铁相遇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那个时候云居久理其实并没有想太多,按照她和心鬼侑一开始说好的计划,无非就是找一个公职人员然后借着彼此较为亲近的关系,探听一些想要的线索。 她确实是带有目的性的接近松田阵平。 在被心鬼侑称之为“攻略”的过程当中,做了一些蠢事,也不过是为了掩饰云居久理的本性。 所有的伪装,都是为了能够让云居久理延续一个笨蛋的形象而不被检察厅发现。所以松田阵平到底对她感觉如何也不重要,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云居久理“巧妙”融入到那个圈子里而已。 包括云居久理跟着妃英理所做的第一个案子,有关于中条青方的高利贷事件,因为知道中条青方是自己人所以云居久理故作莽撞的还想要给妃英理添点乱。 那个时候的她…… 充满了仇恨。 没有多余得任何心态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但是现在……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从摩天轮上发生了变化。 云居久理已经快要记不清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把羊角刀拿出来了,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芯片就在刀内,她只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个警察如果死掉的话——很可惜。 只是有了这样一个念头。 她就切断了爸爸和自己唯一的一个联系。 现在看来……自己当时的这个行为真的很正确。 命运啊,真的很奇妙。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系在自己手腕上的草绳,笑了笑。 “看样子,你是我爸爸选定的——那个人。” 松田阵平愣了愣:“啊?” “他连最后的遗物,都给我换来了一个男朋友。” 云居久理笑着说完的时候,一点点看到松田阵平的脸颊开始融入夕阳夜色之中。 他们的视线在夕阳中交汇,就像在神奈川大晦日晚上桥边看到的烟火,明亮而又炽热。 这种气氛一直维持到松田阵平的手机响起。 任务不会放过每一个公职人员。 在接通电话之后,云居久理看到松田阵平的表情发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在说了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他就背对着云居久理看向了窗外。 整个通话的过程,松田阵平都只有“嗯,好,嗯,明白”的响应。 云居久理一直等他挂断电话,却没有看到他拎着外套冲出去,而是缓慢地犹如慢电影般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转过来。 “普拉米亚失踪了。” * 普拉米亚失踪了。 这件事在云居久理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她猜到了那三个人一定会把知道很多检察厅秘密的普拉米亚带走,但意料之外的是那三个人居然能从公安的手里把人带走。 看样子他们四个人在这几年里已经配合得非常默契了。 但云居久理不知道的是,在她和松田阵平还被压在地下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刚才的电话确实是公安那边打过来的,但景光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得特别详细,而是简短意赅地描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安室透和普拉米亚因为距离爆炸点太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其实安室透的伤势要更严重一点,但普拉米亚却被小山医生偷偷注射了药物,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在被小山医生乔装带走的时候,景光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偷偷跟在了后面。 跟了没多久,景光就发现这个医生有些与众不同。 他具有非常灵敏的反侦察意识,在运输的过程当中甚至还能够偷梁换柱,把普拉米亚换成另一个病人运走。 而和小山医生接应的人,景光也觉得很眼熟。 他之前伪装在中条青方的身边的时候,就见过这些人的面孔。 为什么——小山医生要转移普拉米亚? 在小山医生把普拉米亚转移给中条青方的几个下属之后,景光才有机会做事,这几个小喽啰明显没有小山医生那么警惕,所以景光拿出手机给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 现在有四方人想要带走普拉米亚。 一个是组织、一个是检察厅、一个是公安,还有中条青方这几个不知道做什么的家伙们。 景光觉得普拉米亚现在至少是安全的,景光知道小山医生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掉普拉米亚,再加上自己隐藏在中条青方的身边,可以随时随地知道普拉米亚被他们转移到了什么地方。 这件事他总觉得好像和自己的“妹妹”有关,所以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安室透。 如果安室透知道了,一定会立刻让公安过来查抄小山医生的医院。 这不是景光想要看到的。 因为他知道,组织那边也在等着安室透回信息。 所以就算最后被组织的人知道了普拉米亚是被中条青方他们几个人带走的,对于自己和安室透来说,都会比较安全。 但是在离开之前,景光还是给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 第336章 并且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说普拉米亚失踪而已。 因为景光也很奇怪——是谁关掉了引爆线的电流击穿。 * 在安顿好普拉米亚之后,小山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普拉米亚身上的伤势,确定没有性命危险之后才给红谷升打了一通电话。 “我这边已经解决了,这个俄罗斯女人被我安置在我的医院分院特护区。入住的姓名也是中条之前给准备好的,所以警察暂时不会查到这里。对了,我刚才看到新闻上面说事故发生地地方没有人员伤亡,是你做的吗?做得好。” 小山医生一边给普拉米亚输液,一边用蓝牙耳机和红谷升沟通。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红谷升居然说了一句—— ——“不,不是我。” 按照最开始他们四个人的计划。 梅泽一见去把松田阵平引到了事发现场救云居久理,再由中条青方制造动乱趁机让小山医生抢走普拉米亚,而红谷升有几个客人是检察厅编外人员,所以借着她们的关系利用提前制造的**刷卡窃入,寻找垄断炸彈的渠道救人。 红谷升也确实按照约定好的,以和几位女检察官喝下午茶为由,把她们约出来之后了解到了一些情报。 红谷升在电话里面压低了声音:“是这样的,我潜入进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检察厅忙成一团,基本上所有办公区都是空的状态。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有炸彈犯作案是警察厅和警视厅要忙的工作,检察厅为什么还要派人过去追人。 然后我就去调查了一下,发现检察总长因病住院不在岗。这样的话,情况就很奇怪了。参与到警视厅的工作内容里,这是属于跨岗行为,没有上级点头那些人是不敢擅自行动的。 所以我猜测,可能检察总长装病在背地里指挥。到时候就算出了事,他也可以全身而退把所有的锅都甩给下面的人,这样的手段他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到时候就算有人发现这场暴乱跟检察厅有关,但是检察总长住院期间不管事情,所以再怎么样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于是我就去了一趟喜多结一郎所在的医院……” 小山医生坐在普拉米亚旁边,看了一眼旁边心电图的频率,询问:“然后呢?” “然后我在医院见到了一个人。” “是谁?” “一个叫速水悠実的检察官,梅泽的老对头。” “他看到你了?” “应该没有我当时穿着清洁工的衣服,没有被他看到正脸。但我也没有进入喜多结一郎的病房,因为怕被他发现,所以我就赶紧离开了。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喜多结一郎绝对在自己的病房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在我想办法怎么潜入到他病房内的时候。喜多结一郎所在的那个楼层突然停电了,然后我又收到了‘方片’的电话,说已经找到了‘梅花’和小云居,我就直接离开了。” 听红谷升这么说完之后,小山医生思考片刻:“那就奇怪了,听梅泽说当时的情况非常凶险。如果不是安置炸彈方自己取消了供电设备,松田阵平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难道……” “难道什么?”红谷升撇撇嘴。“难不成你以为是检察官里面的谁在帮忙吗?怎么可能啊?那边的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而且让医院停电,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故啊。万一有病人因为停电而导致仪器无法供给死亡,这就是刑事案件了。 虽然喜多结一郎所在的那栋楼层只有他一个人,但应该没有人有这个胆子敢做这样的事” 小山医生被红谷升的这句话说服了:“也是,看样子真是松田阵平命大了。好了,克里斯蒂娜已经被我安置好了,我们去和‘梅花’碰面吧。” * “你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下午14点33分的时候,你会出现在这里吗?” 速水悠実站在长官的面前,低头看着桌子上的监控截图照片。 上面刚好显示着喜多结一郎所说的那个时间点里,自己从医院供电室出来的画面。 而显示的时间,也恰好是高桥事故区爆发的时间点。 喜多结一郎站在桌前,旁边的病床叠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很久没有人趟过了,而他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很板正的正装并没有穿病号服,一点也看不出来像是生病的样子,面色阴冷的看着速水悠実。 速水悠実微微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想要证明一件事。” 喜多结一郎嘴角弯起,但眼睛阴沉:“是吗?你得到答案了吗?” 速水悠実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认为是恩师的长官,坚定道:“得到了。” 红谷升觉得奇怪的事情,身为检察官的他自然也觉得很有问题。 怀疑的种子在土壤里面发了芽,就不会轻易地死掉。 对于总务监视课行动的这件事,速水悠実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 所以他去找了松田阵平没有用之后,就转道来了医院,然后——非常刚好地碰到了一个奇怪的清洁工。 那个清洁工虽然穿着医院职工的制服,但是却露出了一小簇粉色的头发。 这种发色,非常奇怪。 “什么人?”速水悠実低声喝斥。 那个清洁工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就像没听见一样调头朝着楼梯口走,然后在速水悠実追过去的时候消失不见。 公安有动作在调查检察厅这件事,速水悠実也知道。 第337章 难道是公安? 速水悠実狐疑地走到那位清洁工所在的地方,发现是喜多结一郎的病房所在地。 越来越多的疑问催使着速水悠実觉得奇怪,他在旁边等待的时候看到那个清洁工清理出来的医疗垃圾,就上去翻了一下并在里面翻到了几个被撕碎的纸片。 有几个让速水悠実眼熟的纸片,刚好能够拼凑出来一条列号。 速水悠実让同事去查了一下这个号码,刚好对应的是一枚供电式自毁炸彈。 虽然速水悠実对炸彈不是很了解,但是因为最近要接手心鬼侑的案子,也做了这方面的知识储备知道这种炸彈是没有办法用人工拆除的。 所以,他就铤而走险—— 喜多结一郎笑了,他背朝着阳光,表情没入阴影之中:“得到了什么样的答案呢?” 速水悠実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长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159章 159:oni 速水悠実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得这么直接。 但这确实是他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自从当初成为检察官,一直跟在喜多结一郎的身边,这是让速水悠実倍感荣幸的事情。 不仅仅是因为喜多结一郎之前跟爷爷是共事了很长时间,而且也是速水悠実非常尊重的长辈,更是整个检察厅最大领导。 能够待在这样的人物身边,自然也能够学到很多的东西。 可是这段时间的接触看来,速水悠実觉得好像那里发生了变化。 或许是很早之前速水悠実就感觉到了,但是他心里面并没有太深入地思考,直到那一次在神奈川和那位女律师对峙法庭的时候,被她的那一句“人民不需要信任检察厅啊”这句话彻底唤醒。 速水悠実一直都在思考。 到底什么样的检察官才是爷爷临终前说的“好的检察官”。 他一直以为,成为检察官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并引以为傲。 但现在速水悠実才发现,原来自己所做的都是检察厅需要的检察官,并不是人民需要的检察官。 “长官,请您回答我。”速水悠実的语气跟着焦急了起来。 他希望听到老师告诉自己,到底为什么他要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公安们来调查的事情都是真的,所以检察厅真的和一个国际性犯罪分子有瓜葛,所以检察厅真的会为了隐藏一些对检察厅形象不好的事情,而纵容罪犯吗? 速水悠実以为长官会非常生气,会勃然大怒的把自己面前所有的东西都砸倒在地,但是喜多结一郎都没有,而是从阴影里面缓缓抬起了头看着他,笑道。 “你和你爷爷还真是像啊,当年他也是这样怒不可遏地站在我的面前质问我,但后来他就理解了我的行为。 傻孩子,从你刚进入检察厅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做这一行的不仅要跟罪犯斗还要跟律师斗。你以为我所说的律师,仅仅只是代表这个行业吗? 不是的,这个律师代表的是另外一波势力,这些势力虎视眈眈地盯着检察厅。因为检察厅代表的就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法律,所有的出发点都意味着这个国家的法律是否能够制约罪犯、让人民感觉到安心。 你以为我想要守住的是检察厅的脸皮吗? 不。 你错了。 我要守护的。 是这个国家的法律。” * 云居久理站在病床前,看着外面逐渐下沉的夕阳。 夜色已经蔓延上来了,赤红色的天空逐渐被黑暗取代。 松田阵平十分钟前被警视厅叫走写备案,就剩下她一个人坐在这儿看着窗外的风景。 而外面所对应的位置,刚好是检察厅的大楼。 距离有点远,只能看到一点点检察厅的轮廓而已。 那个地方,从她知道背奈云墟的死和检察厅有关之后,她就会时不时的看着那里发呆。 她很想知道,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里的人到底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他们会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 但现在,云居久理知道了。 “看样子,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身后凭空多了一个声音,云居久理回头看的时候看到了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的梅泽一见。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她放空的目光在收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倒映在玻璃上自己的表情。 浓郁的黑沉遮住了她的表情,让她的目光也跟着发暗和变深。 犹如一滴墨水渗进海洋里面,虽然不起眼但是却对整片水质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让人觉得冷淡。 见她没有说话,梅泽一见跟着说道:“我不会告诉其他三个人你的身份,你还可以继续隐藏在松田阵平的身边。在地下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他真的非常喜欢你、信任你。你可以通过他获得更多,我们想要的东西。” 是吗。 是这样吗。 云居久理在心里面问自己。 一开始接近松田阵平的时候,云居久理并没有想那么多。 因为本身就没打算和这个警察发展到什么程度,所以云居久理只是扮演了一个笨蛋新人律师的形象,希望能够取得松田阵平信任的同时还能让他在未来不对自己产生怀疑。 但是现在看来,松田阵平似乎并不吃自己伪装的那一套。 如果不是恰好在摩天轮上失忆,她和松田阵平可能也不会*有后续这么多的事情。 第338章 命运这种东西真有趣。 好像循环到头的时候,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到本来的位置。 “在很早之前我一直很迷惑,检察官和律师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同,为什么叔叔要辞掉检察官的工作改行开律所。”云居久理从窗边走到门口,看着拄着拐杖倚靠在门边的梅泽一见。“我以为是叔叔发现了检察厅的黑幕,想要辞职做律师揭发那些被检察官构陷的好人,但现在我才明白,不是这样的。” 梅泽一见笑笑:“是吗?那是什么样的?” ‘你觉得检察厅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他们维护的到底是什么?是他们自己的面子和口碑吗?不。’ 云居久理斩钉截铁道。 “他们想要维护的是这个国家的面子和口碑,想要让世界都知道日本法律严谨而又神圣不可撼动,所以就需要一些秩序的‘骑士’来维护这样的法律条令。但这个国家的法律确实也存在很大问题,这不仅仅是日本一个国家,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如果真的有一个非常完善严谨、人人称赞的法律,为什么全球都没有统一化呢? 正是因为需要不断的改进,才能让一个国家的法律等到完善。 叔叔希望,身为律师能够让这个国家看到法律的漏洞并修缮,希望能唤醒那些沉浸在‘完美法律’中的执行者们。” 在背朝这黄昏的光线里面。 梅泽一见看到她的身影在被光线无限虚化,但她的表情却又如此清晰。 他被她那坚定不移的目光吸引,鬼使神差的点首说道。 “一切都遵从您的命令,oni。” * ——我要守护的。 ——是这个国家的法律。 在喜多结一郎对速水悠実说完这句话之后,速水悠実的表情让喜多结一郎觉得非常有趣,就像是同时两种不同的信念在他的脑海中碰撞,争夺着他的认可导致他的意念产生了分裂。 喜多结一郎知道此时此刻的速水悠実还不能明白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也没有说太多就让速水悠実离开。 在速水悠実离开之后没多久,病房内又进来一个人。 总务课课长走到喜多结一郎的面前,卑躬屈膝道:“长官,既然我们做的事情被速水检察官知道了,您为什么不直接处理掉他?我看这小子并不是我们同路的人,如果他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说你啊,这么多年还是这么浮躁。”喜多结一郎瞥了他一眼。“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如果说出去就是诽谤,他不会拿自己的职业开玩笑的。 不过速水他这一点确实跟他爷爷挺像的,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呢。为了那些什么所谓的检察官的尊严、公平的审判,跟我大吵一架。 但又能怎么样呢?最后他爷爷当年不也跟我一起做了那件事?” 总务课课长有些不放心:“长官,您觉得速水检察官会和速水老检察官一样吗?如果他最后……怎么办?” 喜多结一郎笑了:“你以为背奈云墟这样的人遍地都是吗?别的不说,我还是很钦佩背奈云墟的胆气和勇气,居然敢辞掉检察官的工作自己去开律所。这样的人啊,百年来都出不了一个,速水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没有这样的定力和信念。 速水的爷爷从小到大就给他灌输未来一定要成为检察官的信念,成为检察官已经变成了他人生当中唯一的事情。说到底,他内心还是渴望检察官这份工作的,不然刚才他就不会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离开。 他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是一根筋,认准了一件事情就不会被轻易改变。这样的人也是一把双刃剑,调教好了会是我最忠心的剑刃。” 看着喜多结一郎这幅信手拈来自信满满的样子,总务课课长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总觉得……速水悠実这个人居然能怀疑到检察厅总长的头上,并且主动破坏检察总长的计划,不就说明了速水悠実已经表明了要跟喜多结一郎对着干了吗? 反正……事情好像并没有喜多结一郎想的这么乐观。 但总务课课长刚刚放跑了克里斯蒂娜,没有完成喜多结一郎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他也就不说这种触霉头的话了。 反正再过半个月,就是票选新议员的时候。 喜多结一郎的中选率非常高,到时候他就可以进入内阁,成为内阁官员中的一位,手里面掌握的权力也会更多。曾经检察厅里面一些不得让人知晓的事情,也能够被很好地隐藏下去,像他这样跟在喜多结一郎身后做了很多脏事儿的人,才能安然无忧。 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能出任何事儿啊。 只不过是半个月。 两周。 十五天而已。 千万千万…… * 心鬼侑的关押期限也到了。 因为警视厅这边证实了所有案子都是普拉米亚所做,但因为心鬼侑私藏违法爆炸物,所以中条青方就支付了一笔高昂的保释金。 “憋死俺了。”心鬼侑一走出来,痛痛快快地伸了个懒腰。 小山黑智走过去,给心鬼侑递了一串摩托车钥匙:“自从去年十一月份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你好像就没逃过这种地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你的车我给你开过来了。” 心鬼侑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钥匙,胯上自己的摩托车后把头盔摘下来套在头上:“谢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还好吧?听说‘梅花’腿受伤了,怎么回事?” 第339章 小山黑智大概把梅泽一见和云居久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之后,心鬼侑竖起眉毛:“那个律师没事吧?” 小山黑智摇头:“没事,只是一点皮外伤加上有点发烧,现在应该已经出院了。” “喔。”心鬼侑拧了拧摩托车把,车头的照明灯亮了亮后,她听到小山黑智饶有兴致的询问。 “梅泽的右腿都快截肢了,结果你居然只关心那个女律师,你们俩真的只是曾经同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年的关系吗?” 心鬼侑斜眼瞥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就算你不说,我的心里也有数。半年前你莫名其妙和警察发生冲突,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一直不愿意告诉我们,但我现在大概明白了。都是为了你的那个——‘姐姐’对吧?” 大鬼。 小鬼。 就像是poker里面的两张王牌。 只有在最后才会出现的那张oni,他已经找到了。 心鬼侑当时确实是冲动了,因为本来只是和姐姐说好了获得松田阵平的好感和信任就可以了。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姐姐居然会做到那个地步,就是跑到有炸弾的地方,要跟那个警察“共生死”。 她很害怕。 这四年里面。 姐姐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虽然明面上“四花色”都是听命于心鬼侑,但实际上他们所有的一切计划部署都是云居久理在暗箱操作。 如果没有了云居久理。 心鬼侑绝对没有办法支撑起来这些人、这些产业。 心鬼侑的眼睛在头盔里面微微眯起,略带危险:“嗯哼?” 小山黑智摊摊手:“放心,我谁都没说。不过我猜‘梅花’这么聪明,之前又是做刑警的这点洞察力还是有的,而且还跑到那个女律师的身边差点一起被活埋就说明八成也猜到了。‘方片’和‘红桃’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他就是觉得眼前这个小没良心的优点太不信任自己了。 “四年前,我帮你揭下了你伤疤上的烂肉,成为了你的主治医生,一点点看着你的疤痕复苏。然后又通过你,成为了你们当中的一员,我就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团队。”小山黑智微微颔首,眼睑微微低垂的时候,让自己的视线被镜片稍稍挡住。 这四年里面,他们五个人风雨同舟、互相扶持,早就已经连为一体。 包括“方片”和“红桃”,他也可以打包票。 可是心鬼侑还不愿意跟他们放下最后一层戒心…… 但是这层戒心在心鬼侑和小山黑智抵达克里斯蒂娜的病房内后,彻底被揭开。 心鬼侑看着抱着手臂端坐在正对门的女人后,瞳孔逐渐开始扩大,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和少许慌乱。 “姐、姐姐,你……” 怎么在这里。 梅泽一见拄着拐杖站在云居久理的身边,房内同样还有两个呆若木鸡的中条青方和红谷升在看着彼此。 而小山黑智了然于心,嘴角微微上扬的主动和云居久理打招呼。 “初次见面,我是‘黑桃’。” 云居久理站直身体,从灯光中缓缓抬头。 光线犹如慢动作般在她的脸上缓慢扩散,让她的五官逐渐清晰。 “初次见面。” “我是你们一直想知道的——” “oni。” 第160章 160:生日 云居久理出现在这里,是心鬼侑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这和她们一开始商量的并不一样,作为绝对不能被人知道的身份,云居久理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对所有人说她就是oni,已经完全打破她们最开始制定计划了。 为什么姐姐要这样做呢? 云居久理站起来,看着躺在旁边病床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克里斯蒂娜,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个人说道。 “一直以来辛苦你们了,之后的话我会完全参与到所有事情里面。” “姐姐,你……”心鬼侑急了,她走到云居久理的旁边,但是被云居久理举手的手势打断了的话。 云居久理朝着克里斯蒂娜的位置示意了一下:“这个人跟警察厅有很多瓜葛和牵扯,之前还帮警察厅做了很多事,手里肯定也有那边人的一些把柄。只要能够拿捏住克里斯蒂娜,我想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很快就能大白于天下了。” 虽然梅泽一见和小山黑智早就已经猜到了。 但是中条青方和红谷升倒是好好地消化了一番,才反应过来自己眼前这位曾经打过很多次交道的女律师到底是谁。 “所以你真的是……”中条青方咽了口口水,有些不太确信的看着云居久理。 但是瞧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想必也早就猜到了的样子,便哑口无言的差点直接朝着云居久理行礼。 之前只是觉得云居久理给人的感觉和oni平日里用简讯跟他们沟通的时候很像,但中条青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没想到居然…… 红谷升敲了敲自己的头,嬉皮笑脸道:“原来如此,我之前还想着怎么从那个警察的手里把你抢过来,结果万万没有想到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啊。” 好像很多之前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已经被说通了。 中条青方和红谷升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来自“oni”的考验,因为克里斯蒂娜落入了他们的手里,所以他们就有了拿捏检察厅的“王牌”,所以云居久理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第340章 事情说完了。 云居久理也和所有人都坦诚相见了。 这也是心鬼侑没有想到的。 在其他人都相继离开之后,心鬼侑站在云居久理的旁边欲言又止。 云居久理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这件事不是我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这四年以来,他们的行为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而且在你进去之后、我失忆的这段时间所观察到的都是他们对这个团队的凝聚力,所以我觉得,我们也不需要什么‘鬼魂计划’了。” 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伙伴的关系。 心鬼侑对云居久理所说的这些话有些懵懵懂懂,但也大概明白了云居久理的意思,对于自己在检察厅呆了这小一个月的事情,心鬼侑也清楚自己可能是被检察厅怀疑了所以才会这么针对性地被带走。 虽然那枚炸彈确实是她私藏的。 只不过不是她买的。 而是四年前,她和云居久理在抓捕“传真炸彈犯”的时候,从“传真炸彈犯”那里拿到的一颗废弃炸彈,所以型号才会跟“传真炸彈犯”一致。 因为云居久理的身份比较阳光,所以这颗炸彈才一致被藏在心鬼侑的车行里。 心鬼侑挠了挠头:“看样子在我被关的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那么姐姐,你跟那个警察……” 那个警察。 这几个字让云居久理原本平静的心跳微微加速。 心鬼侑想问的是“你们发展的如何了”,但是在看到姐姐不作声的这个状态,忽然就想到了在来的路上小山黑智告诉自己的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同时被埋在地下的事情。 总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和一开始说得并不太一样。 “姐姐,你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跟着他上摩天轮啊?就算你要博得他的好感,但也没有必要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天底下长得好看的警察又不是只有那家伙一个人。一个目标死了,再换一个就是了。” 心鬼侑说的很轻松,也很奇怪。 当时事发的时候,她就藏在人群之中,看着云居久理不管不顾地扒开那些警察爬上已经启动的摩天轮后,她也跟着慌了。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云居久理自己也快忘了,当时为什么那么拼命的跟着松田阵平爬上了观光厢。 这是“传真炸彈犯”距离四年前作案的又一次。 她总觉得机会难得,可以更多地知道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线索。 不。 不仅仅是这样。 假装自己喜欢上松田阵平的那段时间对于云居久理来说,犹如恍如隔世般遥远。 或许是因为记忆断层了太久,云居久理总觉得那段时间对于她来说就像是遥远的梦。 ——“松田警官,我、我叫云居久理,上次在地铁真的很感谢你帮我找到我的钱包和天平葵花章,这个是送给你的……” 她捧着从餐馆里拷贝出来的便当,在递到松田阵平面前的时候,这个男人鼻梁上戴着一架墨镜完全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云居久理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就手握着手机径直掠过她朝着外面的警车而去。 云居久理看着他钻进警车后,扬长而去的尘土,抱着便当盒没有离开。 这种又拽又难接近的性格。 感觉并不像是什么好攻略的对象。 但是没关系,越不好攻略的对象越省事儿。 万一之后真的喜欢上她了,到时候甩不掉更难办。 她的目的又不是为了这个男人的爱,而是……别的。 看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抱着便当盒站在警视厅门口可怜兮兮的样子,其他路过的警察纷纷过来打圆场和安慰。 尤其是和松田阵平同课室的白鸟任三郎,还走过来安慰道:“不要在意啦,那家伙就是这样,遇到事情之后眼睛里面就看不到别的什么东西了。最近警视厅事情也很多,尤其是一周之后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不要太在意啦,他对别人也是这样的。” 云居久理挤了挤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楚楚可怜:“是,我没关系的。” “这个是给他的吧?我帮你转送,谢啦。”白鸟任三郎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过便当,然后跟着追上了松田阵平的那辆车。 云居久理忙不迭的说谢谢,在送走白鸟任三郎之后才收了收表情。 很好。 在他身边人刷够存在感之后,让警视厅的警察们对自己放下戒心就好。 但云居久理没有想到的是,她晚上路过警视厅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松田阵平穿着防爆服风尘仆仆地回来。 鼻梁上的镜片也被他斜搭在耳边,手里握着一份全麦面包,一边吃一边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来。 “咦?你是白天的那个?”他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眯着眼打量云居久理。“这么久?你还没走吗?” 云居久理当然走了,来到这里只是路过而已,但她肯定不能这么说便挤了挤眼泪,可怜兮兮道:“嗯。” 松田阵平把装着面包的废纸扔掉,指尖撵去嘴角的残渣说道:“那份手握金丝饼是你做的吗?很好吃,不过我跟你好像没有熟到这个地步吧?上次地铁站?噢,我都忘记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东西?”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站在松田阵平的面前,眼角余光看着警视厅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人流量最密集的时候大声说。 第341章 “因为我喜欢你呀,我在追求你,松田警官。” * 直到现在,云居久理都记得当时他瞪大了眼睛的可爱样子。 虽然那个时候的自己并没有觉得很可爱,可是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是在眼睛里写满了“什么?我?你喜欢我?”的疑问卷毛猫。 “姐姐,你为什么笑?” 心鬼侑的这句话让云居久理收了收神。 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在想到松田阵平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笑。 自从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云居久理就从来没有笑过了。 但是在失忆之后,和松田阵平共处的每一天,她都是开心的。 她忘记了父亲和叔叔死亡的愤怒和仇恨,也忘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只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律师,只是为了生存而接下一个又一个的案子。 “那些案子原本都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就是因为误打误撞的失忆才会让我接触那些人、那些事,知道原来这个国家的法律有这么多漏洞的地方。”云居久理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夜景,喃喃道。“我们都是被这些漏洞伤害的人,我们的敌人不仅仅是检察厅而已。” 心鬼侑有些不太明白,但是知道姐姐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所以便跟过去并肩和她站在一起:“姐姐,你要我们怎么做?” 要怎么做? 云居久理忽然有些迷茫。 一开始她的想法非常简单,只是想要知道爸爸当年死亡的真相以及害死了叔叔的人是谁,并且让这个人付出代价而已。 而她聚集了的这些人,都和她拥有同样的理念。 就是不想要让自己一个人沉沦在痛苦的深渊里。 刚从京都离开的她万念俱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但是现在……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自己扑通扑通在跳动的心脏位置。 为什么…… 这里…… 这么满呢? 被完全地……填满了。 “等克里斯蒂娜醒过来,第一时间告知我。”云居久理对心鬼侑说。“另外,克里斯蒂娜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只允许让小山黑智一个人过来。” “好。” * 松田阵平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端坐在餐桌前的云居久理,正手搭着下颚浅笑着看着自己。 “怎么了?气氛为什么这样?”松田阵平笑着把自己的公文包放在鞋柜上,然后晃了晃有些发酸的肩膀,然后在不小心扯到伤口的时候长吸一口气。 他打量了一下这光线温馨的环境,暖黄色的灯光里面,云居久理的表情也发生了较微妙的变化,就像是一团被揉开了的小花儿,笑容灿烂。 “劫后余生的庆祝,总是要的吧?”云居久理站起来,走向松田阵平。 他的身上还有着风尘的气息。 虽然只是去警视厅交资料,但看样子应该又是跟着去出现场了。 这样的笨蛋。 看起来每天对任何事都懒散不在意,但却格外较真。 嗯,对她也是。 松田阵平抓了抓头发,笑道:“这样啊,那——有什么特别的吗?” 云居久理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食指,然后拉着他朝桌边走。 他就这么乖乖地跟着她,坐在了她安排好的位置,然后在抬头看着她的时候,视线被忽然挡住然后嘴唇落下微凉的亲吻。 这种亲吻虽然蜻蜓点水,但是却在他的心尖炸开一团炽热的火焰。 她今天……有点热情呢。 云居久理看着他,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好像要把他的模样刻画在心里般。 “阿仁,今天是我们交往一百三十四天的纪念日,也是——我的生日。” 第161章 161:烟火 松田阵平本来以为这么晚了,云居久理可能要跟他进行一点晚上会进行的行为。 但是云居久理说了一个地方,然后就攥着他的车钥匙出了门。 到了地方之后,云居久理先去约定地点的门口等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停完车之后,看着夜幕之下缓缓转动的摩天轮,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所以特别地……就是这里?” 云居久理认真地点了点头。 “……”短暂沉默后,松田阵平苦笑道。“啊,好吧,这里还挺让人怀念的。自从半年前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这里反而翻新得更加豪华了呢。” 月光倾斜在东方的漆黑夜空之上,朦朦胧胧的月光穿过云层和地面上的灯火嗯嗯。交相辉映,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但街边还有很多行人来回走动,似乎都朝着杯护游乐园的入口处走。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对于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来说,再寻常不过了。 但是因为是云居久理的生日,所以就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不过我记得今天好像不是你住民票上的生日啊,难道是属于哈伊娜·伊莎的生日?”松田阵平看着和自己并肩前行的女友,轻声询问。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 其实在来到日本之后她就没有怎么过过自己的生日了。 因为背奈叔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云居久理也没有告诉过他。 所以背奈叔叔就把自己的出生日期当成了云居久理在住民票上的生日。 夜晚的风有点凉。 第342章 虽然冬天已经过去了,可是还残留着冷意。 上一次来杯护游乐园的时候是在白天,而且附近到处都是被拉起来的警戒线,以及到处清场的警察。 虽然之前因为离婚案来过这里,但是那个时候这里还并没有开放。 时隔半年过来看的时候,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松田阵平因为工作繁忙,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方什么时候开设了夜场,他打了个哈欠歪着头问:“一般游乐园不是只有在白天的时候才是客流量最多的时候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凌晨营业的商城。” “自从上次‘传真炸弾犯’的事件之后,这个游乐园被警视厅勒令封锁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听栗山说因为园区内想要弥补这段时间的经济断层,所以特别开设了晚间游览活动,只不过很多大型设施都不开设而已。”云居久理解释道。 松田阵平明白的点点头,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今天既然是你的生日,我应该送你礼物才对,可我都没有准备……” 他挠挠头。 因为只记住了住民票上的登记,他也因为云居久理之前失忆所以没有问过她真实的出生日期,现在知道了结果已经到了日头上。 云居久理拉着他的手往摩天轮入口处走:“不需要你准备什么,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 松田阵平不知道。 她在没有遇到他之前的无数个夜晚,有多少次这样凝聚过遥远的星空。 那个时候的云居久理。 非常需要陪伴。 所以在她醒过来之后,就很想和松田阵平再坐一次摩天轮。 虽然已经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在摩天轮车厢内拆除炸弾的场景,但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和此时此刻的心境完全不同。 其实在醒过来的时候,他就一直抱着这样的期待。 但是在这样的期待里面,多少又有一点少少的慌张。 因为他知道,有了十三年前再加上云居莲花寺被炸毁这件事,云居久理的人生必定不平凡。 失忆之后的云居久理才是真正的云居久理。 那么在那之前…… 是真是假,他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定论。 但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松田阵平总觉得,如果云居久理恢复了那段被她忘记的记忆,他们之间的距离……会变得很远、很远。 “你记得了自己的出生日期,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想起来吗?” 云居久理扬眸冲着他笑:“你希望我想起来还是想不起来呢?” 这个问题被抛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手臂搭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笑道:“都可以,只要你开心就好。自从地下出来之后,我总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但你又不愿意跟我说,这让我很苦恼。” 云居久理短暂的沉默,仰起头的时候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没什么,就是真真切切的接近死亡让我有点……对未来很茫然。” “为什么茫然?” “在成为律师的时候我就想过,未来会遇见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碰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事。我的敌人有可能是对面辩方、也有可能会是自己的客人。可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敌人会是死亡,这让我觉得成为律师这个职业有些没有信心了呢。” 云居久理抿唇轻笑,语气调侃。 要远比律师更接近死亡的警察先生笑了笑:“嘛,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悲观,虽然不知道在地下的时候是谁帮了我们。但我知道,可能是检察厅那边的某个可能良心未泯的人做的,这也说明了他们内部可能也产生了分裂,我们的这条路并不难走不是吗?” “说的是呐,我开始觉得这个国家因为有你这样的警察,让我觉得很放心了。”云居久理看着松田阵平,认真的说。 摩天轮刚好在云居久理说这句话的时候被开启,巨大轮子摩擦而产生的砰砰声,刚好遮住了云居久理大半的音量。 松田阵平歪头把耳朵靠近她:“什么?你刚才说得什么?” “我说——快点进去了!”云居久理拉着松田阵平往门内走。 “不对,你刚才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就是这个!” “不是!” “是!”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一直争论到了坐上了摩天轮。 晚上的摩天轮开了轮灯,犹如霓虹般彩色的灯带绕在摩天轮上的时候就像繁星点点般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坐在车厢里的时候,随着车厢缓缓上升,远在天边的星辰逐渐清晰。 观光厢里面虽然狭窄,但是却是属于两个人秘密且独处的时间。 云居久理伸手擦了擦车厢玻璃,看着逐渐下沉的地面让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放空,呼出来的气体在薄薄的玻璃上形成一团气雾。 松田阵平的五官在雾气里面逐渐清晰。 他从背后环住了云居久理,小声说:“距离你的生日还有三分钟,准备好迎接自己24岁崭新的第一天了吗?”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手机里面的时间,确实如松田阵平所说。 他呼出来的热气扫在云居久理的耳根后面,连带着让她的脸颊温度也跟着上升。 “你对时间这么敏感啊?”云居久理自己都没注意还有三分钟。 松田阵平轻笑道:“当然了,我可是和‘时间’争分夺秒的专家啊。” 第343章 “唔,说得倒也是。”云居久理面朝远方,“自从失忆之后醒过来,我的记忆里面就空缺了一块,这种感觉就像是身体明明什么都没有少却总觉得少了什么似的。 这种感觉很奇怪。 我不是我,以前的一切都没有我。 可后来,我就没有这种空洞的感觉了。” 在解决了北村河的离婚案之后,她好像找到了人生的路,然后顺着这条路前行的时候,身后都有他的存在。 这种感觉在地下的时候尤为强烈。 她在看到松田阵平剪断了那根弦的时候,恍惚间看到了爆炸的玻璃屋。 一直以来,云居久理都以为能够唤醒自己记忆的是在目睹了爸爸死亡的爆炸和火光,但从地下出来之后她才明白。 不是的。 能够唤醒她的记忆的,是那种心情。 那种看着重要的人死在眼前的无助、绝望、愤怒和……仇恨。 外面夜色的光芒太过暗淡,就导致了车厢内的光线倒影在玻璃上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自己和松田阵平的模样也一同被刻画在玻璃上。 他的表情也有些晦暗。 “你想到萩原警官了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他微卷的发梢剐蹭在云居久理的耳边,连带着他的声音都变得非常低沉和磁性。 “啊,是啊。如果那小子现在还活着,他肯定会给我很好的建议。” “什么建议?” “就是……怎么让女朋友对我敞开心扉的建议。” 云居久理脸一热。 松田阵平从背后抱住了云居久理,所以也看不到她的表情,而他也说了一件之前一直没好意思告诉云居久理的事情。 “在认识你之前,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有事没事会给一个死人发个短信。但是好奇怪,在和你交往之后我就很少做这件事了,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两个孤独的人找到了可以陪伴自己的对象。” 这也*是为什么……四年前云居久理在人群里面一眼看到他的原因吧。 那种站立在灰白色的墙壁前,看着废墟眼神空洞的样子,从那一刻起灵魂就从身体里被剥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死亡的人复仇。 “所以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他问。 云居久理微怔。 会吗? 会吧……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律师,跟着一位不败神话女律师进行修习,根据她现在的百分百胜率来看,用不到两三年就可以出师自己出去开律所。 让警视厅刑警成为自己的男朋友,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就像之前那样,他们可能会在工作上有交集,然后一起在寻找答案的路上彼此携手…… 但是…… 她除了是律师之外,还是oni。 是另外五个被这个社会放弃了的人的伙伴、支撑者、首领。 她在深渊里面找到了他们。 自然也不能在光明里抛弃他们。 在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已经想好了。 既然现在公安已经介入到了检察厅的事情里,不如就直接把普拉米亚交给诸伏景光他们,这样的话就可以借助公安的力量处理掉曾经伤害过他们的人。 而他们之前筹谋所做的事情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这件事情是谁去做的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她既没有对不起那五个人、也没有对不起松田阵平,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阿仁。”云居久理轻声说。 “需要我帮你倒计时吗?”他语气带笑。 “嗯。”她说。 “好,那你闭上眼睛。” 他的手盖住了云居久理的眼睛。 云居久理嗅到了来自他手指尖里沾有焦糖味道的烟草味。 “十、九……三、二、一。铛铛铛!” 他的手指缓缓松开。 指缝逐渐扩开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整片灿烂而又绚明的夜空。 她的瞳孔里倒影着交杂在一起的明亮颜色,犹如星辰落在她的视网膜之中,像是要把她吸进那场艳丽的花火里一样。 鳞次栉比的落花点亮了整个夜空。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背部,炽热而又温暖。 清脆的烟火炸开声犹如音乐殿堂里的交响乐,点点滴滴落在她的耳膜之中和松田阵平的声音冗杂。 “生日快乐,女朋友大人。” “我临时给你准备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在这个时候,他们所在的观光厢刚好达到了最高点的顶峰。 云居久理甚至感觉自己可以伸手,触碰到掉落的烟火。 他说过,他会带她看一场烟火。 在云居久理生日的这天,他做到了这个承诺。 第162章 162:手帕 刚才在来的时候,松田阵平有短暂的离开一段时间去停车。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联系了这个园区里面的人,让他们在零点的时候给云居久理放这个烟花吗? 她很高兴。 也很喜欢。 这种耀眼的绚烂让这片夜空都变得明亮了。 “许愿了吗?”他的脑袋搭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笑嘻嘻的问。 云居久理摇摇头:“还没有。” “那我帮你许一个吧。” 第344章 云居久理好笑道:“哪儿有生日愿望帮别人许的啊?” “现在就有了。”松田阵平站直了,双手撑在玻璃上的时候刚好把云居久理环住。 他把云居久理的身体摆正,让她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微微俯首轻声说:“我想你能够远离那些让你觉得痛苦的回忆,如果有一天你能把所有的回忆都想起来的话,我希望那些回忆是快乐的。” 她的眼前微微潮湿,仰首看着松田阵平的时候,观光厢外面的烟火照亮了他的脸廓,将他的模样变得异常柔和而又温柔。 平日里很少能够看到松田阵平这个样子。 总觉得曾经那种包裹着他的锋利全部都消失了。 云居久理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垫脚亲吻了一下。 湿湿凉凉的吻在他们的唇角扩散。 云居久理像是品尝一颗沾着糖果味的烟草,忽然想起了之前在处理小坂小阳的事件里面曾经试抽过松田阵平的烟草,但是那个时候因为觉得味道太苦所以没有抽下去,但现在这种苦涩的味道冗杂着他晒过阳光之后的气息就变得非常舒心而又有安全感。 是的。 她应该这么做。 把这一切都交给日本公安。 就像信任他这样。 他的手从撑着玻璃变成了搂在她的腰部,然后从小往上稳稳当当的拖着她的腰,把云居久理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边,直到摩天轮缓缓降下去。 在观光厢的门被打开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外面站着几个熟悉的人。 而他们的面前摆着一台推拉车,上面摆放着一个很漂亮的粉白色三层大蛋糕。 云居久理怔住了,看着那几个推着蛋糕朝自己走过来的人,目瞪口呆。 “你、你们……”怎么会过来? 小坂小阳蹦蹦跳跳的朝着云居久理走过来,拉着云居久理的手说:“松田警官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所以我们特地过来给你庆祝呀!” 北村河的身上还套着他们西索米其林餐厅的厨师围裙,从这个蛋糕的造型来看,应该就是出自他们的手艺。 除了千田由梨姐弟之外,就连藤冈母女和“超人”也来了。 “汪!”超人冲着云居久理叫了一声,然后顺带着还摇了摇尾巴。 千田弟弟已经收到了来自检察厅的赔偿金,在东京南侧找了一个养殖场,成了那里的厂长饲养和牛给西索米其林餐厅提供肉质。 千田由梨还在小山医生的医院里面任职,已经荣升成了护士长。 藤冈太太在西索米其林餐厅就职,成为那里的前台收银员,因为上的是白班所以也不会耽搁照顾女儿的时间。 “好久不见啊。”云居久理蹲下来,摸了摸“超人”的脑袋。 “生日快乐!”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祝福,从四面八方把云居久理包围。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云居久理抬头看着把自己围绕起来的大家,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从心里面涌现出来的幸福感,她也跟着觉得自己很幸福。 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被这么多人记住,还有更多的是看着曾经陷入泥泞里面的人在慢慢变好。 她傻傻的被几个人拉来拉去,找了摩天轮右后方一个不那么起眼的小公园,在长椅上给云居久理唱了生日歌。 因为是晚上,所以公园里面人并不是很多。 估计是在松田阵平准备烟花的时候,顺便也通知了之前被他们帮助过的这些人。 云居久理坐在长椅上,看着其他人在帮自己切蛋糕。 烟花已经结束了,亮如白昼的天空在短短的一分钟里又进入了黑暗。 虽然四周没有什么光线,但是点燃的蜡烛摇曳着好看的柔光,让所有人的五官在黑暗中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刚才是我帮你许的愿,现在该你自己啦!”松田阵平捧着一根蜡烛,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 云居久理好笑的点点头:“好,那我一定要许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愿望。” 其他人也跟着笑。 在生日歌中,云居久理缓缓闭上眼睛,手捧拳放在身前。 可是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云居久理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微光,虽然渺茫但是却耀耀生辉让人心生向往。 她的愿望吗? 她好像没有什么愿望来着…… 内心没有什么特别渴望的东西。 但是云居久理看到了四年前的很多个夜晚。 她在雨夜里面看到了梅泽一见、在酒吧里看到了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红谷升、刚从监狱里走出来对未来绝望且迷茫的中条青方、还有犹如行尸走肉般在医院里早晚打卡的小山黑智。 在云居久理初次见到他们的时候。 他们的眼神和这些曾经寻求自己帮助的委托人一样,空洞而又犹如死灰般沉沦,但是却又有一点烛火在跳动,像是要复燃的死灰只是缺了她这样一个东风。 在隐藏暗处的那四年里。 云居久理一直都在暗处指挥,不仅要给那四个人寻找合适的发家扩土场所,还要让这四个人能够生活的下去。 一开始梅泽一见也只是某个拳场的拳击手,通过打奖金然后一点点发展了自己的拳击场;小山黑智也借着云居久理给予的那笔钱把小作坊拓展成了大医院。 他们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成为自己,却又不是自己。 第345章 因为被抢夺走的那些年,是没有办法还回来的。 她睁开眼睛。 深吸一口气吹灭了松田阵平手捧的蜡烛。 青烟袅袅上升,随着夜风缓缓上升的时候,他的眼睛在烛火熄灭后还很明亮。 云居久理抬头看向了头顶悬挂的皎月。 月亮并不是很圆,可是没有什么云层,就显得整个夜空很通透也很明亮。 遥远的美国她已经看不到了。 此时此刻她只能看到现在。 “所以~你许了什么了不起的愿望?”松田阵平笑眯眯的看着她。 云居久理收回了看着月光的视线,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一行人,说道:“我的愿望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看到明天。” “超人”跑到云居久理的脚边,用自己的小肚子蹭了蹭云居久理的膝盖,小狗尾巴扫来扫去的样子十分欢悦。 云居久理蹲下来捧着“超人”的脑袋,笑道:“你也觉得这个愿望很了不起吧?” 松田阵平看着她的手,在揉搓着“超人”的手法觉得倍感熟悉。 这个人真实……所以平时也把他当成狗狗来这样揉捏了吗? “切。”松田阵平哼了一声。 云居久理抬着头看他:“我说的‘所有人’里面,也包含了你。” 松田阵平微微俯首,看着她和“超人”同样明亮的眼眸,笑出声来:“好的呢,谢谢你愿意把愿望分给我一份,我记在这里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然后摸到了震动半天的手机。 这个时间点有电话打进来。 百分之九十九是警视厅,百分之一是那两个家伙。 在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松田阵平扫了一眼上面的电话亭号码,知道肯定是拿百分之一的可能,他冲云居久理示意了一下然后就拿着手机走到旁边接听。 云居久理看着他没入黑暗中的背影,手里捧着千田由梨给她切下来的蛋糕小口小口品尝的时候,左右两边忽然沉了一下,小坂小阳坐在云居久理都右侧,伸手握住了云居久理都手。 “云居律师,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红谷先生?” 云居久理低头看了一眼,小坂小阳地给她的东西,是一张手帕。 手帕很轻,也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材质,但是在右下角的角落里绣着一颗红色的爱心。 就和扑克牌上都红桃一样。 “这个是……”云居久理握住手帕,好奇道。“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就是在我……出了那件事的时候。我在‘迷途之鹿’的更衣室里哭,他推开门递给我这个手帕问我为什么哭。我把事情告诉他之后,他推给我一张有关于你处理离婚案都报纸,然后让我来找你。说你是一个新人律师、收费肯定很便宜,但是能够在处理一场离婚案的时候还顺带把十年前的案子推翻肯定也很有实力。” 云居久理懂了:“所以你才会去妃律师事务所找我。” 小坂小阳点头:“红谷先生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老板。虽然他有的时候说话做事看起来似乎很轻浮,但他对待身边的人都很认真。别的club经常会有客人闹事,他总是会维护自己的员工把闹事的客人赶出去。像我这样只负责唱歌和陪喝酒的类型,经常会被客人揩油,他也会替我们这样的人出头。” 云居久理有些不懂:“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小坂小阳笑笑:“我听说了你最近发生的事情,很可怕吧?应该是我没有办法理解的可怕程度,虽然我之前也饰演过律师这样的角色,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真切的明白你和松田警官发生的事情。 你帮我了这么多,看到你出事的新闻我也一直在想,我有什么能够帮到你的地方。” 说完。 小坂小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u盘,递给云居久理。 “我想,这个应该是你需要的。” 云居久理有些错愕:“这又是什么?” “日本东京电视台爆炸现场的视频,我那天刚好去谈广告,我的经纪人帮我拍了一点vlog。经纪人让我不要多事,这个是我偷偷从她手机里拷贝出来的。不过记录的不是很全,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到你。” 云居久理眼睛亮了。 天哪,这个太至关重要了。 “谢谢你。”云居久理很高兴,收在口袋里。 小坂小阳微微垂首,看着云居久理手里的那只手帕,笑道:“红谷先生说这枚手帕是对他很重要的人给他的,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那个人让他用这张手帕擦干眼泪并且告诉他永远都不要再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哭泣。也是这句话,让我鼓起勇气寻求你的帮助。 所以,我想要把这个手帕还给他,让他知道我已经不会再为了已经发生都事情哭泣了。” 云居久理知道。 这条手帕的来历,她知道的。 因为这枚手帕就是她给红谷升的啊。 四年前那家光线昏暗而又气味难闻的酒吧里,有一个年轻俊美的少年捧着吉他弹奏,他的歌声完全被醉汉们喧喧嚷嚷的吵闹声遮盖。 云居久理坐着的位置距离他很远,却能听清他的歌声。 唯一的光源照在他的身上。 在那一刻这个世界里好像只有那个少年和那把吉他。 ——“小侑,把这个给他。”云居久理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手帕,递给坐在旁边的心鬼侑。“告诉他,永远都不要再为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哭泣。他就会懂你的意思,如果他冲你点头,就说明他愿意加入我们,到时候你再让他去跟‘方片’会面。” 第346章 小山黑智在给心鬼侑治疗的时候,就已经被收编,中条青方出狱之后第一件事也是联系心鬼侑。 只剩下红谷升这个人,他们的这块复仇拼图,就拼凑完成了。 云居久理已经想好了,这些东西等见到了那两个公安之后就全部都交给他们。 既然检察厅能发觉到有心鬼侑他们几个人的存在,想必公安那边肯定也能听得到风声,不然诸伏景光也不会潜伏到小山黑智的身边。 如果是这样的话,普拉米亚的位置也绝对会被知道。 还不如早点…… 松田阵平打完电话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复杂。 云居久理站起来:“怎么了?警视厅有事吗?有事就回去处理吧,我一会儿可以自己回家。” 松田阵平挤了挤笑容:“没事,不是警视厅的电话。” 这场生日会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借用了杯护商城的位置不能太久,几个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就各自准备离开。 在坐上马自达之前,云居久理看着把心事重重挂满脸上的松田阵平,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松田阵平会这么轻松就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摁着松田阵平的肩膀问:“到底怎么了?” 第163章 163:镜子 云居久理问的很直接。 自从他们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只要是她问过的事情,松田阵平都会如实相告。 但是现在看到他这么难以其词,云居久理就猜到大概率是公安那边的事情。 “确实是有一些事情,普拉米亚的下落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伊达班长带着人到处搜寻,白鸟警官也带着人到处发简章希望有知情人士提供线索。但是好像都没有什么用……” 到现在都没有让普拉米亚被警视厅的人发现。 小山他们几个人做事还是比较谨慎的呢。 云居久理垂眸,决定把自己刚才谋划的一切思量告诉松田阵平,把他们这四年里整理的情报和信息都转交给公安。 “那个,克里斯蒂娜她……” “滴——” 就在云居久理话从口出之前,有一辆银白色的车横在了黑色马自达前面。 “是谁?”云居久理诧异道。 对面那辆车的驾驶座上缓缓拉下车窗,在看到里面的人之后,松田阵平熄了车火。 速水悠実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先到松田阵平的面前微微颔首:“这么巧,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一点都不觉得巧。 速水悠実的这辆车刚才在旁边停很久了,估计就是等着他们两个人出来,看到之后就直奔他和云居久理而来了。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凭空出现,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玩的。 正好。 松田阵平也有点事想要问他。 “既然这么巧在这里碰到,不如一起去喝杯咖啡?反正不用两三个小时,警视厅和检察厅应该都要上班了。”松田阵平回头看了一眼云居久理。 在他们两个人眼神对视的时候,云居久理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概率是想要让自己先回去。 但速水悠実扬声开口:“不然云居律师也一起来吧?刚好我也有点关于‘传真炸弾犯’的事情,想要跟云居律师聊一聊。” 身为一个律师,其实是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检察官和刑警的聊天频道内的。 毕竟他们两个人聊的内容有可能会涉及到警方机密。 可是作为oni。 云居久理就有去的必要了。 速水悠実和喜多结一郎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不仅是喜多结一郎一手带出来的检察官,而且还是喜多结一郎昔日挚友的孙子。 梅泽一见的案子也跟速水悠実的爷爷有关。 她得去。 “好啊,刚好我也想喝一杯咖啡。”云居久理点头应允。 三个人随便找了一个最近的咖啡店,要了一杯美式后,云居久理端坐在速水悠実的面前细细品尝着苦涩的咖啡,耳边聆听着这两个人不是那么客气的开场白。 “速水检察官,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两手搭在桌子上,敲着二郎腿微微昂首。“最近虽然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警视厅和警察厅,检察厅看起来独善其身但实际上也做了很多事。你是为了那个俄罗斯的女人,特地来试探我们警视厅的动向吗?” 如果警视厅找到了普拉米亚。 肯定会被检察厅以“起诉该罪犯”从中劫走这个案子。 本来检察厅就想要对普拉米亚下手,这种公事公办的流程确实也需要把普拉米亚交给检察厅,到时候他们做的一切努力都无用。 但速水悠実摇摇头:“不,我来找你们不是为了克里斯蒂娜的事情,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松田阵平挑眉:“谁?” “梅泽一见。” 在说到这个名字之后,云居久理的表情产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被坐在旁边的松田阵平看到。 她……好像对梅泽一见的事情很在意? 目光往回收了收,松田阵平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位检察官:“嗯?你之前不是跟他有过节吗?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情了?” “倒也不是突然。”速水悠実手搭在桌面上,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两个人的时候,微微颔首:“我爷爷的事情你们应该也都已经知道了,我和梅泽一见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而梅泽一见和前段时间被我们检查厅逮捕的‘传真炸弹犯’也有一些非常密切的联系,再加上云居律师出事儿的时候梅泽一见刚好和松田警官你在一起,我就想问一下警视厅现在如何看待梅泽一见这个人的呢?” 第347章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松田阵平也大概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担心普拉米亚会说出检察厅的什么事情,所以来试探试探吗? 但如果是来试探警视厅的口风……速水悠実倒也没有这个必要,特地越他出来见面,甚至还让云居久理参与。 速水悠実一直都知道公安也在调查检察厅的事情,之前有公安甚至还面对面的“审问”速水悠実,一副已经怀疑到了他头上的意思。 他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大家都是从事警察这个行业的,自然也知道这是因为公安暂时找到喜多结一郎的问题,就只能从跟喜多结一郎关系最密切的人着手。 而这个人就是速水悠実。 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速水悠実发现自己的这位老师确实有问题。 只是…… 在前来寻找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的时候,他的内心比谁都要煎熬。 应该来吗? 应该告诉警视厅,喜多结一郎借着自己“生病”的由头实际上在幕后操控着这一切。 虽然速水悠実发现了这件事。 可是他没有证据…… 对于一个检察官来说。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证据的重要性。 所以。 他需要知道普拉米亚的下落,也需要知道为什么喜多结一郎要针对心鬼侑和梅泽一见。 这非常重要。 而这两个人似乎都和一个人关系密切。 那个人此时此刻就坐在速水悠実的面前,漫不经心的品尝着面前的美式,好像对他们两个人说的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松田阵平笑了笑:“检察厅接二连三抓错了人,这一次又把无辜的群众当成了‘传真炸弾犯’,我以为速水检察官应该是没有这个美国时间来跟我探讨一些八卦的吧?” 速水悠実也跟着笑:“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八卦,松田警官你之前也一直都在调查‘传真炸弾犯’的事情。为什么心鬼侑的车行里面会有‘传真炸弾犯’的炸弾,我想松田警官你自己心里也有这个疑问吧。 在那种情况下,很难不会让人怀疑心鬼侑就是‘传真炸弾犯’。但是松田警官你完全不在意这件事,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虽然速水悠実是在对松田阵平说话,但是他的目光时不时的会掠过云居久理的位置。 但是云居久理坐在旁边听着的时候一言不发,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速水悠実投过来的视线。 她当然知道心鬼侑车行里面那枚炸弾的来源。 速水悠実在她的面前说这件事,简直就像是在说给她听一样。 云居久理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用力,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颜色变浅。虽然她的表情不动,但是眉眼里面凝聚着深谙光影,在抬头的时候用笑颜遮盖:“没有证据的事情,就算有怀疑也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毕竟警力有限,对吧?” 云居久理四两拨千斤拉开了心鬼侑的话题。 她不知道速水悠実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是检察厅既然已经开始对心鬼侑着手,就说明他们这个团队可能已经被喜多结一郎发现了端倪。 “四花色”和心鬼侑可能已经不安全了。 就是不知道检察厅的那位知不知道云居久理的存在。 云居久理想起上次喜多结一郎还特地把自己叫到检察厅,给她递了一张入职申请表,又多次提到了背奈云墟的事情。 或许…… 她也不是那么安全。 速水悠実听出了云居久理话里的意思。 很多事情不难联想,心鬼侑、梅泽一见、小山黑智、背奈云墟到最后都能够和检察厅画上一条线。 而这所有的线里面又都汇聚成一团网。 在网的里面,还有一个人。 目前速水悠実还没有想明白这个人是谁,但…… 他的目光似有似无的掠过云居久理,云居久理抬眸的时候刚好接收到他的视线。 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让速水悠実又想起了之前在神奈川和她第一次交锋的场景。 “说的也是,不过云居律师,最近我一直有一个疑惑。听说我们长官之前曾经给您递出橄榄枝,希望您能够步入检察官的行列可是被您拒绝了,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为什么。”速水悠実身体微微前倾,颔首询问。 他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爷爷是检察官。 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最多的就是未来要成为和爷爷一样的人。 这也是他贯彻未来的一切信念。 抛开对检察官这个职业有着纯天然的渴望之外,速水悠実也非常喜爱这个行业。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 很多很多。 多到让他开始怀疑自己还能否成为一个好的检察官。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为的信念,是被那位自己无比尊敬的人推翻的。 速水悠実知道。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回答他。 就是那位曾经主动辞退了检察官工作,成为律师的人。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云居久理笑笑:“速水检察官,你觉得律师是什么样的存在?贩卖法律的商人?还是钻法律漏洞帮犯人逃脱制裁的家伙们?” 速水悠実没有回答。 “我知道这是很多检察官眼睛里面的律师,但是在律师的眼里,检察官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可怕的独裁者、为了捍卫自己尊严不惜将无辜之人送入监狱的刽子手。 第348章 为了一场胜利,检察官和律师在法庭上厮杀。用自己的所有专业知识、洞察力、语言来捍卫自己的战场。 但是速水检察官,有谁在意过受害者吗?” 速水悠実愣住。 “是了,不管是律师还是检察官,所争辩的无非都是自己的利益和胜利而已,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律师为了维护委托人也会向法官说一些谎言,或者让委托人多流一些可怜的眼泪。 但是有谁在意过真真正正受害过的人吗?我们把案件搬上法庭不就是为了让死者安息、抚平伤疤、让罪犯获刑吗? 最应该被当成焦点的人总是会被忽视,我们争辩的内容都围绕着那一块块冰冷的条令,把原本应该给受害者交代的地方变成了两番势力争夺的战场。这不是很奇怪吗?我是按照这样的想法在接手每一个案件,所以我不觉得检察官和律师有什么区别。” 松田阵平挑挑眉,看向云居久理。 他记得在刚接手第一个案子的时候,云居久理说过自己不想输…… 云居久理接收到了松田阵平的视线,回看过去的时候也对松田阵平挤了一下眼睛:“或许之前我还追求过什么所谓的胜率,但我的老师妃英理曾经对我说过,胜率其实并不能代表这个事件的圆满解决,只不过是让我们的业绩更好看一点而已。” 速水悠実笑笑:“说的也是,不过云居律师这次大难不死,听说有梅泽奋力相救的缘故。看样子,自从上次那个案子之后,梅泽和云居律师之间搭建了非常好的关系。这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云居久理挑挑眉:“什么?” 速水悠実说道:“让我想到了一个从检察厅辞职,成为了律师的人。” “……”云居久理。 “虽然检察厅里很多人都讥讽这个人的‘愚蠢’,在这样环境里工作的我虽然没有这样想过却也多少产生了相同的认为,但现在我却觉得这个人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捍卫自己的信念。这样的信念,是不参杂任何利益的。”速水悠実微微颔首,面带羞愧。“而检察厅的人那么憎恨这个人,除了认为他是检察厅的‘叛徒’之外,还因为在这个人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不足。这个人的存在,就像是一面镜子,时时刻刻提醒着检察厅的缺漏。”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速水悠実忽然提到叔叔,但她看着速水悠実微微笑道:“至少速水检察官你不是一个害怕‘镜子’存在的人,这就证明了‘镜子’的存在是有必要的。而且永远也不会只有一个‘镜子’的存在,砸碎了一个没有关系,只要这个世界需要,就会有千千万万个‘镜子’的出现。” 速水悠実没有回答。 云居久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挣扎和沉默。 她问:“速水检察官,你从‘镜子’里面看到了什么?” 速水悠実抬头,错愕。 “只有拒绝照镜子的人,才会让自己的丑态被所有人看到,不是吗?” 第164章 164:交给我 他们三个人也没有说太长时间,在天边亮起第一团云层的时候就从咖啡馆里离开了。 云居久理说了这些,也不知道速水悠実能不能听懂。 但是速水悠実今天来找他们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之前在地下帮了松田阵平和她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虽然松田阵平猜测大概率是检察厅里的人,但是云居久理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跟检察厅的人也没有什么交集,而且那边的人对律师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应该不至于顶着跟检察厅总长对着干的危险,来帮自己。 但是现在。 云居久理大概率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在做这样都事*了。 “可真奇怪,最近也没听说他接了什么案子输了,怎么一副这样战败的可怜模样。”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捏出一根烟草,夹在手指间没有点燃,而是当笔似的在手指尖里转来转去。 云居久理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在检察厅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我看你倒是对他挺苦口婆心的,连他不顺心这种事情都知道。你之前可很少对不重要的人说这么多的话。” 云居久理侧目看他,松田阵平没有看过来,只是懒散的靠在驾驶座上咬着烟,也没点燃烟草只是百般无赖的闭眼咬着烟草玩。 她笑道:“怎么了?你不是想知道是谁帮我们逃脱了地下的炸彈吗?” “你觉得是速水悠実?” “除了他之外,你觉得还会有别人吗?”云居久理眨了眨眼,笑道。“他今天来找我们,不也是为了跟我们暗示吗?在提到我叔叔的时候,他看我的那个眼神,就是在暗示我,现在的我和当年的背奈云墟一样已经成为了检察厅的眼中钉。”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咬着烟丝的时候表情也跟着微微沉住。 云居久理也没有说话。 现在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心鬼侑他们明显已经引起了喜多结一郎的注意。 既然速水悠実过来提醒云居久理,说明云居久理的处境也不是那么安全。 如果是这样的……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毕竟那些人可是……检察厅啊。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怪不得那个家伙刚才那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样子还是舍不得自己的这个职位啊。原来不管是检察厅也好,还是警察厅也好,都有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第349章 他很少说这么高深又耐人寻味的话,云居久理好奇道:“怎么了?你的那两个同学发生了什么事吗?” “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普拉米亚‘失踪’之后,他们的处境变得有些危险。” “嗯?为什么?” 云居久理还打算把克里斯蒂娜交给公安,她不明白松田阵平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 是指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危险,还是……别的什么? 公安有很多机密的事不能对外说。 虽然之前为了让组织相信景光是哈伊娜·乔恩的样子,而告知了云居久理一些公安和那个组织的事情,可也没有完全告诉云居久理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个非常神秘的组织对哈伊娜·乔恩感兴趣而已。 尽管云居久理之后自己零零散散猜到了一些,但出于职业道德,也没有深入了解过不应该去了解的领域。 刚才松田阵平欲言又止了半天。 应该就是因为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的事情吧。 在少许沉默之后,松田阵平语气轻快道:“气氛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不然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不用太过当真,就当随便听个乐子。” 这种普遍性的“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让云居久理瞬间明白了,他是想要说公安的事情。 云居久理点点头:“好啊,反正距离你上班和我去律所还有一段时间,说来听听。” “你知道卧底这种工作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做的事情。他们被上面的领导派去各种奇怪的地方做卧底,从同一执行这个任务开始,他们就不再是自己了。而对于卧底来说,最不能出现的事情是什么吗?除了身份暴露之外,就是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于一个卧底来说,牵扯的事情太多。 一点身份暴露,除了死亡没有别的选择。 否则有可能会牵连到更多人更多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在做的这件事还有就是要保护和自己一起在做这件事的人。” 云居久理其实是能明白这一点的。 毕竟他们在做的事情,是正常人没有办法理解的。 让云居久理这样一个编外人员知道公安在做的事情,已经很了不得了,是不得已的行为。 但松田阵平现在跟她说这些,难道是因为…… “你觉得警察厅也不是那么安全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的指腹揉搓着打火机的搓槽,“啪嗒”一声点亮火星,然后轻轻抿了一口后面朝着窗外,任由烟丝往外面飞散。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也默认了云居久理的这个猜测。 确实如此。 公安做事一向小心谨慎。 为什么检察厅会知道自己公安已经盯上自己了呢? 肯定是警察厅里面有人通风报信,所以检察厅的那位次长大人,才会那么警觉。 “这些玩政治的人啊。”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手指伸出窗外,点了点烟灰。“你知道喜多结一郎为什么那么想要杀掉普拉米亚吗?” “因为他即将迎来票选,要入驻内阁不想要让自己的黑历史和把柄被公安发现吗?”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喜多结一郎准备抹除掉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这就代表着哈伊娜·乔恩、背奈云墟、梅泽一见还有鬼心组的所有事情,都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必须要这样做,才能保证自己的未来、也保证跟随着自己的那些人的未来,而那些人也会为了保证喜多结一郎的未来合作。” 云居久理明白:“之前叔叔也跟我说过,很多时候为什么每次打贪腐都是成群结队的落马,就是因为像这样的势力,已经拧成了一股绳。要不然就所有人都被抓要不然就都平安无事,而这些人为了保护自己,也不会让团队里面的某一个人随随便便就让其中一个人出事儿的。” “是的,普拉米亚对某些人来说‘意义重大’,那些人打着冠冕堂皇的名义抓普拉米亚,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挠的。可这也意味着,如果欧拉米亚被公安带走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那个在警察厅里面接应喜多结一郎的人‘处理’掉。” 松田阵平的这句话让云居久理忽然怔住。 是啊。 她怎么没有想到呢? 说不定现在喜多结一郎就等着公安把普拉米亚带回去。 不然故意说自己生病住院,什么事儿都不管。 反正先把自己摘出来,就算之后有人要查也查不到自己的身上。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公安也不安全了? 这可怎么办…… 云居久理的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了要把克里斯蒂娜位置告诉松田阵平的话语。 看松田阵平的这个表情,似乎也非常苦恼这件事。 因为对于警察厅来说,警视厅也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普拉米亚属于刑事罪犯,我们逮捕之后做最开始的调查,就需要转交给检察厅然后让检察厅对其进行起诉。”松田阵平微微颔首,眸色变深。“所以检察厅现在还按兵不动,因为他们知道,不管怎么样普拉米亚都逃不过他们的势力范围。不管是我们警视厅还是警察厅在努力寻找普拉米亚的下落,到最后都会被送到检察厅的手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 唯一一个指认喜多结一郎的污点证人,就不复存在了。 第350章 “如果普拉米亚直接在警察厅或者警视厅直接讲出自己和检察厅的关系不行吗?我记得在宪法里面是有这一项的,如果普拉米亚指认喜多结一郎,可以让警察厅出面派发调查令和证人保护。” “是可以,但这就意味着普拉米亚一定会拿公安的事情做筹码,跟我们讨价还价。那两个人的任务可能就……而且,成为污点证人,指认检察厅。你觉得——普拉米亚会吗?”松田阵平侧目看她。 普拉米亚会吗? 她当然不会。 就算检察厅想要杀普拉米亚,但检察厅也是普拉米亚唯一的希望。 这一点,在云居久理从苏醒了的普拉米亚脸上表情就能看得出来。 在小山黑智说克里斯蒂娜清醒过来之后,云居久理直接转了一个弯让出租把自己送到了医院附近,然后又走了一些小路避免有人跟踪之后才来到这里。 瞧见普拉米亚的时候,她的双手被一副手铐绑在床上。在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脸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听小山黑智说,从醒过来之后她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不跟任何人沟通也不说话。 这副样子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也随便小山黑智他们把自己怎么办了。 小山黑智拿克里斯蒂娜没办法,所以就给云居久理发了一个讯息。 “钥匙给我。”云居久理朝着小山黑智伸手。 小山黑智怔了一下:“这……不行吧,她很危险……” “没事,给我。”云居久理说。 小山黑智从白大衣里面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云居久理的时候,云居久理朝门口努努嘴:“你出去等一下。” 小山黑智微微停顿,听话的走了出去。 云居久理走到病床边,手里握着钥匙,看了一眼捆住普拉米亚的手铐没有说话。 但就是这个样子,看在普拉米亚的眼里,就变得非常不对味了。 “你是来挑衅我的吗?”普拉米亚一点都不觉得云居久理会把自己放走。“如你所愿,我现在变成了这样,你很得意吧?” 云居久理把钥匙插入手铐内,然后轻轻转动之后手铐“啪嗒”一声解开。 普拉米亚没有动。 而是继续躺在床上伸手揉了揉自己被禁锢太长时间的手腕,警惕地看着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就知道会是这样。 普拉米亚是一个非常多疑且多心的人。 她认定了云居久理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不管云居久理做什么事她都会保持这样的心态。 就算云居久理现在真的手里什么自卫的东西都没有,只要普拉米亚立刻坐起来挟持云居久理,外面的人拿普拉米亚一点办法都没有,普拉米亚都不会这样去做。 小山黑智没敢走太远。 他不知道云居久理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云居久理现在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他虚掩着门,听到云居久理在里面说。 “我有什么好得意的?现在才是所有事情的开始,之后还有的忙呢。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或许还妄想着检察厅能把你带出去,但是我们在高架桥上发生的事情已经证明了,检察厅是必杀你不可。如果还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我建议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检察厅的人找过来,到时候你死在我的地盘里,还脏了我的地方。” “……”小山黑智。 云居久理的这句话说得非常不留情面,基本上已经挑明了普拉米亚指望着检察厅救自己是天方夜谭。 虽然普拉米亚自己也明白这一点。 但总还有那微弱的一点点幻想,认为自己还有和日本警察们制衡的把柄。 云居久理顺手拿起旁边的烧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拿捏着自己知道那两个人的身份,所以觉得可以威胁警察厅吗?那你可真是太天真了,难道你没听说过公安的雷霆手段吗?到时候你绝对不会比落在检察厅的手里舒服多少。” 普拉米亚的脸色又青又绿。 她自从来到日本碰到那几个日本警察之后,就非常倒霉。 一直倒霉到现在。 从醒过来之后,普拉米亚就一直在想自己的处境该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但是看到了云居久理之后,她就大概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权衡了很久,普拉米亚决定还是暂时先低头比较好,便换了一个语气:“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看着普拉米亚这样伏低做小的样子,云居久理一点都没有觉得很高兴。 之前在决定傍着检察厅这棵大树的时候,普拉米亚肯定也这样向喜多结一郎低过头。 对于克里斯蒂娜这样的人来说。 驯服她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所有人都说普拉米亚是一个游走在诸多世界的独狼,不需要伙伴。 但前提是,这个独行者没有陷入泥潭。 只有陷入其中的时候,再出现的那个人对她来说,就是唯一一个能拉她一把的人。 云居久理从身后拿出来一张纸,递给普拉米亚。 普拉米亚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知道你看不懂,简而言之跟你说一下这张纸的意思。用俄语来说就是‘委托书’,签了这个之后,我将成为你在日本的律师,替你解决你在日本之后将要出庭的每一次庭审。” 第351章 第165章 165:自首 从普拉米亚的病房里面出来之后,云居久理看到心鬼侑站在门口,在瞧见自己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欲言又止地抬头看了云居久理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怎么了?有事就说。”云居久理关上门,给站在旁边的小山黑智使了一个眼色之后,小山黑智心领神会地给病房的门上了一层电子密码锁。 心鬼侑深吸一口气,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地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姐姐,你为什么要给这个女人当律师?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她,而且检察厅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差点杀了你吗?你现在还要给她做律师是为什么?这跟我们最一开始制定的计划不一样啊。” 云居久理听着心鬼侑的不解,没有立刻反驳,而是朝着走廊的另一头缓缓走去。 心鬼侑一直跟在云居久理的身后,喋喋不休:“我们既然都已经知道这些事情是喜多结一郎做的,就直接干脆一点。反正我们的东西都已经备齐了,干脆直接一次性解决不好吗?” 所谓的一次性解决。 也确实是她们最开始想的办法。 喜多结一郎在半个月之后要面临一次议员参选。 只有在那个时候,喜多结一郎的身边不会有保镖保护。 因为要保持着所谓亲民形象,他会进入群众之间,完全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只有在那天是他们最有机会的时候。 他们不相信警察。 不相信能够通过正常的渠道解决这件事。 总而言之只不过是一句话。 他们只是想要把自己害成这个样子的人付出代价而已。 至于是什么样的渠道、什么样的方式。 已经不重要了。 这是在失忆之前,云居久理和他们制定的计划。 而且在这之前,他们也一直按照这样的目的进行着。 只不过,在此时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具体是什么变化,心鬼侑也感觉不出来。 云居久理止住了脚步,侧首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心鬼侑:“确实,反正我们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做的了,直接用枪械或者炸弹解决掉他是最简单的。但是——” 心鬼侑看到窗户外面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蔓延了过来,轻轻浅浅的勾勒着云居久理的身型轮廓,将她的身周光芒柔化成了朦胧色泽。 “——你们想成为杀人犯吗?” 在这个时候。 心鬼侑才明白过来自己一直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究竟是不一样在什么地方了。 她的姐姐。 脸上有温度了。 杀人犯什么的。 心鬼侑自己原本是不怎么在意的。 反正啊,她本来就是差点死掉的人,如果四年前云居久理再晚一天去找她,她应该就变成一具坠楼死亡的尸体了。 所以……变成杀人犯又怎么样呢? 她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在做着这样的事情。 “姐姐……”心鬼侑小声念道。 云居久理抬眸看她。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警察了?” * 其他人都不知道,在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分开之后来医院的中间时间点里,有一个人找到了她。 那个人就是诸伏景光。 在见到诸伏景光的时候,云居久理并没有特别吃惊。 他们两个人找了一个非常偏僻的地点,面对面而坐的时候,诸伏景光第一句话就是。 “我知道普拉米亚在你们那里。” 而云居久理对于这句话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冷静到连诸伏景光都觉得诧异:“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需要很惊讶吗?你现在来跟我一对一地说这件事,也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对吧?” 云居久理镇定自若的样子,让诸伏景光更诧异了。 但诧异了一秒之后,他反而释然笑道:“看样子今天我来找你是对的。” “那么可以说一说,你来找我想要做什么吗?” 云居久理看他这个样子。 也不像是要揭发自己的态度,也跟着放松下来。 说不惊慌是假的。 只是云居久理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或许是因为他还记得自己上次让他假装自己的哥哥,帮他逃过一劫的事情,所以才独自一个人来跟云居久理“谈判”。 只不过与其说是谈判,不如说是商议。 诸伏景光说:“你和另外几个人的事情,虽然交集不多但我也大概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觉得在你们付诸行动之前一切都还可以得到挽回。 喜多结一郎这个人,我们公安已经在着手调查了。他做事谨小慎微又小心,从来没有给自己留下过任何把柄。所有可能会暴露他的人和事物都在第一时间‘处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任何人能够抓到他的把柄。 而我们公安注意到这个人,还是因为在组织里面找到了有关于检察厅的事情,又顺着那一点点蛛丝马迹发现喜多结一郎可能参与其中。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要立刻逮捕喜多结一郎,因为中间牵扯了很多事必须要我们暗中调查。 但是警察厅内部好像有人跟喜多结一郎通风报信,他忽然变得更小心了起来。而普拉米亚这个人之前和组织也打过交道。她的手里掌握大量情报,组织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可是因为我和安室透并没有立刻把普拉米亚带回去,组织那边很不高兴。” 第352章 云居久理微微抬眉:“很不高兴意味着……” “意味着,组织开始怀疑我们两个人了。”诸伏景光语气虽然轻快,但云居久理能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 松田阵平说过。 对于他们这种卧底来说。 身份暴露的结果就是死亡。 “不过我也已经做好打算了,如果要我们两个人选一个的话,我会让他继续留在组织里。”景光身体微微前倾,对云居久理说。“现在检察厅那边以为是公安把普拉米亚带走,正慌不择路。也是因为这样,那个给检察厅通风报信的人肯定也非常想要知道普拉米亚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在暗中观察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找到吃里爬外的那个家伙最好。只有找出那个人,我才能放心地把普拉米亚带到警察厅,所以这段时间还需要让你看管一下普拉米亚。” 如此看来。 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了。 把普拉米亚交给公安,然后云居久理他们就可以独善其身。 但根绝云居久理对心鬼侑他们的了解,百分之九十是不会愿意的。 因为他们不信任且不会同意这么长时间的努力白费。 与其漫长的等待公安给他们一个结果。 还不如自己动手。 可是这样的话…… 云居久理从恢复记忆之后,就一直在想这件事。 他们最开始的努力,就是为了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然后用他们的方式报仇。 可是真的到了眼前的时候,云居久理发现这个国家的警察似乎也并不是完全都无药可救。 或许还是可以值得信任一下的。 但公安这边也这么犯难…… “如果你主动暴露身份的话,你公安的工作也不能做了。”云居久理看着他,再一次跟景光确定。“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景光笑笑,冲着云居久理点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与其两个人都暴露。 还不如折中选一个。 这也是景光在高架桥上的时候,就想好了的。 如果不是因为小山黑智把普拉米亚带走,他可能那个时候就选择暴露自己了。 不过也没关系。 小山黑智把普拉米亚带走之后,反而还给诸伏景光和安室透争取了一点和组织拉扯的时间。 景光没有把普拉米亚具体位置的事情告诉别人,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就是目前云居久理集结的这些人,还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这就是最好的了。 因为他能感觉到,松田阵平真的很喜欢……自己的这个女朋友。 “一切交给公安吧。”景光微微俯首,额前的刘海垂耷在他柔顺的眉眼处,这种平和又坚定的态度很难让人拒绝。 阳光从透明的玻璃蔓延了进来。 刚好在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的地方,落下了清浅的树叶影子,把整个桌面都变成了一张迤逦的画幅。 * “姐姐,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那个警察了?” 心鬼侑的疑问,把云居久理从思绪里面拉了回来。 云居久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外面的艳阳,虽然没有直直站在阳光下但是确能感觉到这个温度在濯染自己的身体,让她的身心都跟着舒畅起来。 心鬼侑的语气焦急:“姐姐,自从认识你开始,你都是严格按照一切制定行走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做出超乎我们计划之外的行为。姐姐,为什么?” “为什么?”云居久理问了一遍自己。“没有为什么,只是这么想所以就这么去做了。” 成为普拉米亚的律师。 这就意味着要在法庭上为普拉米亚辩护其罪行。 看着心鬼侑略有烦闷的表情,云居久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之前我的所有行为,都希望那个害了我的爸爸和叔叔的人付出代价。但现在我认为,你们的未来更重要。” 心鬼侑疑惑抬头。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居久理脑海中闪过好几段短暂的画面片段。 在这个短暂的记忆里面。 云居久理都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会为了同伴不顾一切的笨蛋,松田阵平。 这种笨蛋体质可能会传染吧。 云居久理觉得他们既然已经能从泥潭里走出来,就不要再回去了。 这四年里面。 他们给云居久理提供了很多的情报,也让她知道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对她的所有命令言听计从。 云居久理给予他们的那些钱,也翻倍的还了回来。 “这就够了。”云居久理说。“我不想让他们变成杀人犯,之后的就交给我吧。” 对于云居久理说的这些话。 心鬼侑并不能完全了解。 她只知道姐姐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翌日。 律界新星云居久理忽然带着那位上了新闻的炸弾犯克里斯蒂娜,出现在了警视厅的大门口。 在松田阵平把手铐铐在普拉米亚手腕上的时候。 四面八方的闪光灯将云居久理包围。 “天哪,这个犯人是云居律师抓住的吗?真了不起。” “逃匿了这么多天的罪犯,终于找到了。” “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一个律师会抓住罪犯呢?” 第353章 云居久理目送着普拉米亚进入警视厅的大门后,站在诸多媒体人的面前,嘴角弯弯。 “并不是我抓住了克里斯蒂娜小姐,而是克里斯蒂娜小姐找到了我,说愿意来自首并让我担任其邢辩律师。”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云居久理的声音清晰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我同意了,之后将由我全权代理其辩护律师一职。” “我知道克里斯蒂娜小姐的身份有多特殊,也知道她在日本犯下的累案众多,但是我个人认为在这些案子里面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黑幕。” “请大家跟我一起拭目以待这场案子的最终结果,我相信在定案的那天,会有让所有人都看到真相。” 她的模样被无数台摄影机,复刻到了全国各个荧幕内。 所有人都听到了云居久理的声音。 包括那位坐在检察厅总长室内的喜多结一郎。 “这、这……”总务部部长瞠目结舌,“她疯了吗?她这是、这是……” 坐在沙发上的那位没有说话,这让总务部部长更害怕了。 整个室内的气压低到让人寒毛耸立。 而更可怕的,是云居久理接下来的这一句。 “因为克里斯蒂娜小姐的特殊性,一个小时后将会由警视厅转交给检察厅暂押看管。作为曾经在世界各地犯下诸多累案的罪犯,能够在日本落网真是让我们国家在世界内都有光呢。 我想全国人民都对这位臭名昭著的‘普拉米亚’满怀好奇,我也相信我们强大的检察厅一定会照看好我这位轰动世界的罪犯,不会让全世界的人失望。 对了,在来之前,我给克里斯蒂娜小姐在医院里做了全身检查。这位罪案雷雷的女士身体意外地健康呢。除了右肩内嵌着一枚无法取出的子弾之外,没有任何暗病。所以也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心脏病突发、猝死之类的意外,绝对可以支撑到我们大家看到庭审结果的时候哦。” 荧幕内的女人说笑着,目光落在镜片内,仿佛能够通过这薄薄的荧幕,直视坐在荧幕后面的喜多结一郎。 她胸前那枚金灿灿的天平葵花章。 璀璨得让人睁不开眼。 第166章 166:险棋 喜多结一郎从众议院走出来之后,站在外面等待的人赶紧一呼啦全部都围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在喜多结一郎的保护伞下生存的人。 也非常在意喜多结一郎的未来。 只有喜多结一郎的位置升高。 他们才能更加稳固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个隐蔽的环境入座,然后面对面看着对方议论纷纷。 “喜多总长,怎么样?内阁大人们都是什么态度?” “那个俄罗斯人不能开庭啊!” “是啊是啊,万一她在法庭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在这乱七八糟的声音里面,有一个人小声提议:“既然克里斯蒂娜已经送到了检察厅,找个机会处理掉以绝后患吧。” 这个人说完之后,其他人跟着附和。 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喜多结一郎抬头瞪了一眼说这句话的人,被瞪视的人默默低下了头。 喜多结一郎端坐在主位之上,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七八个人,笑道:“诸位不会没看昨天的那则新闻吧,云居久理这个人你们都知道了吧?” 其他人不知道喜多结一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但都不敢说话,只是哼哼唧唧地点了点头。 “她在媒体面前说了什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今天内阁把我叫过去就说了一件事,克里斯蒂娜这个人是国际性罪犯,在日本落网的这件事已经被外面都知道了。他们说,解决掉克里斯蒂娜的事情将会是我从检察厅离职进入内阁的最大一笔光彩,这是让全日本都有光的事情,让我一定—— 一定要处理得非常优秀,来作为我从检察厅离开之后的报告书。” 喜多结一郎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事情。但是跟整个国家的荣辱比起来,就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了。 云居久理特地大张旗鼓地把普拉米亚送到了警视厅内,还吸引了大批媒体,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普拉米亚已经找到了,且身体健康,绝对不会“突发性死亡”。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云居久理在所有人的面前强调了这个罪犯是在日本落网的。 这就意味着,这个案子会被世界瞩目。 喜多结一郎也明白了。 云居久理的采访记录,不是为了给检察厅看的,而是给内阁的大人们看的。 “真不错。”喜多结一郎笑了。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里面,他居然笑了出来。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只是听到喜多结一郎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没太能听懂的话。 “她可比她叔叔有胆子多了。” * 云居久理做出这样的行为,不仅仅让检察厅那边的人大乱手脚,而且也让公安这边十分诧异。 安室透反复看了两遍云居久理的采访,虽然一开始没明白普拉米亚为什么会去主动找云居久理自首,但仔细思考之后,他看向坐在旁边仿佛早就预料到整件事的诸伏景光。 “hiro,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安室透问。* 第354章 景光耸肩:“说不上知道,但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 “……”安室透。 其实云居久理这怎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景光基本上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是回绝了我上次的提议。”景光小声道。 安室透没有听清,看过来的时候景光已经准备出去了。 “你要去哪里?”安室透跟过来。 “组织因为我们上次没有把普拉米亚带回去而非常不高兴,然而现在普拉米亚进入了检察厅,组织的势力现在也没有办法把手伸进来。我们只会被组织判定为办事不力,却不会被组织怀疑。”景光一边给自己穿外套、一边说。“而且组织还会以为是检察厅故意跟他们作对,云居久理在这种时候是采取了一个恐怖平衡。” 由组织和检察厅搭建起来的恐怖平衡。 * “这太危险了。” 身后中条青方和红谷升的声音同时传来。 云居久理不慌不忙地转过身,看着坐了一屋子的人,笑道:“看样子大家对这件事都有意见,说来听听。” “所有人都知道克里斯蒂娜是国际罪犯,您现在忽然成了她的辩护律师,替她打这场必输的官司目的是什么呢?”中条青方不懂。“这不仅仅让检察厅注意到了您,而且还让自己与普拉米亚捆绑在了一起。就算普拉米亚之前和检察厅有什么交集,但是在她醒过来之后不是说过吗,她和检察厅一直都只是电话联系而已。那边的人做事也非常谨慎,从来没有任何纰漏。” “是啊。”红谷升附和。“如果想要通过处理普拉米亚的案子,牵扯出检察厅的事情来达到通过正常手段揭发曾经的一切,这太难了。我天真的小宝贝啊,那些人会让你做这样的事吗?” 见云居久理不说话,中条青方看向了站在旁边的梅泽一见,觉得梅泽一见或许能在云居久理的面前说上什么话,阻止一下云居久理的这个想法。 但是梅泽一见没有开口,只是让云居久理自己语气轻快的笑着反问大家。 “看样子你们对我的这个行为都不是很认同,但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对你们每一个人最好的安排。” 最好的安排。 确实。 从他们组建这个团队开始。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想要知道真相。 想要给自己被抹杀掉的人生一个说法。 四年的时间不长不短。 根据他们一开始定好的目标来看,云居久理只是先让他们四个人在不同的领域里面发展自己的行业,再通过这些行业赚取一定的活动资金之后,暗中调查有关于昔日背奈云虚曾经参与过的案子。 在最开始的时候,云居久理只是一个刚到东京既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多余时间的准大学生,她必须要几个帮手,来帮自己做一些事。 而这些人,刚好都是出现在背奈云虚资料库里的人。 云居久理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才会把目标选在他们。 虽然在一开始,云居久理也认为百分之八十跟检察厅有关,可是她没有证据。 “四花色”也没有证据。 这四年里面。 他们一直都在找证据。 可是找不到。 那里的人毕竟是检察厅,做事小心又谨慎之外,所有知道他们做过事情的人和证据都在第一时间被销毁和处理。 所以这也是云居久理打算成为律师的第一个原因。 在最开始,心鬼侑还问过云居久理为什么不直接选择成为检察官,直接打入敌人内部不是获得的情报更多吗? 云居久理告诉心鬼侑:“如果成为检察官,他们势必会去调查我的来历和背景,到时候我这个曾经从云居莲花寺里走出来的人会立刻点亮他们的警钟。他们反而会更加忌惮我,说不定直接找个由头把我赶出去。” 而成为律师,虽然过程耗费的时间久一点,但足够安全。 再加上云居久理有打算投靠日本第一女律师,在她的身边扮演一个笨蛋弟子的形象,窃取妃英理所有的情报资源。 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做到高枕无忧的——暗杀喜多结一郎。 中条青方说:“我这边所有的枪械弹丸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逃往国外的直升机也已经在西南方位筹备待毕。根据红谷升的情报提供,喜多结一郎为了自己参选入内阁做了很多走动,这件事大概率是板上钉钉的了。只要一确定,在他就职进入内阁的时候会有一场声势浩大的宣言会,也就是说我们有两次绝佳的机会。这些年我们几个人筹备的资金,有不少都存在境外账号,一切都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进行着。” 红谷升也耐不住性子,嚷嚷道:“您何必再蹚这个浑水呢?喜多结一郎做的那些事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直接让整件事变得简单起来不是很好吗?” 就算逃往国外。 他们也不在意。 本身他们对这个国家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眷恋。 再加上这四年里面,他们也存够了资金,完全不需要担心逃出国外的生活。 云居久理笑笑:“你们觉得,为什么检察厅会查到心鬼侑的车行?” 中条青方和红谷升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梅泽一见知道云居久理想要说什么,便直接替云居久理回答:“我们可能早就已经被检察厅的注意到了,故意把‘小鬼’说成是‘传真炸弹犯’就是为了把我们都引出来。而前段时间‘红桃’的酒吧还被一群奇怪势力的人注意,这也说明了很有可能就是和检察厅有关的那伙人在调查我们这几个昔日的‘漏网之鱼’。” 第355章 这就意味着,检察厅那边肯定会做出防范。 其实这都是因为云居久理自从失忆了之后,就忘记要掩饰自己的缘故。 因为千田姐弟的案子、梅泽一见的案子,而被检察厅注意。 “而且……”云居久理微微侧目,看向窗外。 她忽然觉得这个国家。 还挺值得人留恋的。 当然,这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至于其他人愿不愿意留在这里,就看他们自己了。 但是…… “但是,我希望你们是自由的选择,而不是被迫的犹如逃亡一般离开这个地方。”云居久理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是温柔的。“你们可以随时想要回来就回来,想要离开就离开,不需要逃亡不需要躲避更不需要恐惧这里。” 这是她所想的,给予其他人最好的安排。 萦绕在所有人心里的疑云散开。 对于他们来说,oni以前是神秘的,隐藏在黑暗里的。 虽然是他们身后的护盾,但也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刃,时时刻刻地监视着他们。 而现在……忽然有了一种并肩作战的伙伴的感觉、 在简单说了一下之后各自要做的事情之后,云居久理就让他们离开了,只剩下心鬼侑留在病房内和云居久理面对面。 “姐姐……”心鬼侑憋了半天,在其他人离开之后,才忍不住地开口了。“姐姐,你真的相信日本警察吗?” 云居久理的目光挪到了心鬼侑被烧伤的手臂上。 那纵横交错的疤痕,就是因为四年前在抓“传真炸弹犯”的时候,求助日本警察无果而面对面和“传真炸弹犯” 云居久理没有立刻回答,这就已经让心鬼侑知道答案了。 她因为爸爸的关系,对警察没有特别多的好感,所以也不懂为什么云居久理忽然这么信任一个日本警察。 再者。 这一个日本警察并不能代表整个日本的警察都值得信任。 其实心鬼侑也能明白云居久理的意思。 在云居久理揭露自己的身份之前,在外面活跃的一直都心鬼侑和另外4个人。 而现在云居久理要自己一个人出去面对这些事情,就意味着她已经不打算再让自己独善其身了。 作为她的同伴是很开心的,因为感觉到了自己被重视和保护。 可是作为和云居久理曾经共同生活过三年,并且在这之后把云居久理当成自己的姐姐的心鬼侑来说,是很让人心焦的事情。 一方面是担心云居久理的处境。 一方面也是担心云居久理过渡相信日本警察,到最后…… 心鬼侑的目光下移,看着自己满是伤疤的手臂。 这条手臂这四年里面一直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心鬼侑,绝对!绝对不要轻易相信这些人。 “姐姐是因为那个日本警察在地下的时候救过你,所以你才会认为他是一个可靠的人吗?其实这也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是一个对他人比较负责任的人并不能代表他就一定具备这样的能力,以及知道姐姐你的身份之后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一切的勇气……” 该怎么说呢? 就挺刚好的。 云居久理反而觉得松田阵平具备心鬼侑所说的这一切。 她走到心鬼侑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她满是烧疤的手。 这只手上面的伤疤非常丑陋,疤痕娇纵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最开始的样子了。 在四年前发生爆炸的时候,好多医生都说心鬼侑的这只手可能要直接截肢。 那个时候的心鬼侑很痛苦,缠着纱布的手抱住了云居久理,趴在云居久理的肩膀上哭泣。 ——“这个国家的警察都是混蛋。” 心鬼侑很讨厌日本警察。 她认为自己的苦难有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日本警察的不作为所导致的。 “小侑,或许我们一开始的想法都太极端了。”云居久理拍了拍她的后背,小声说。 心鬼侑猛地把云居久理推开。 云居久理看到她的眼睛发红,像是哭泣却强行忍住之后而染上的红色,又像是被血水充盈。心鬼侑的瞳色里充满着挣扎和不解,连声音都有着一种烈火燎原般的嘶吼。 “姐姐,从小到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认为是对的、是正确的,并按照你所说的去执行着。所以我们才走到了现在,才互相拥有了彼此。”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只是入狱了几个月,再出来之后姐姐的思想就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心鬼侑不明白。 云居久理并不怪她。 “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在那样混乱嘈杂充满暴力的世界。对于你而言,日本警察本就是黑色势力的死对头。在经历你父亲的事情之后,你对这些日本公务员们更是深恶痛绝,所以我能理解你现在没有办法接受我行为的状态。但是我要告诉你,这是因为你是我最重视的同伴,过去的我有一点利己。我想要查明真相、想要找到杀死了叔叔和爸爸的人,所以才找了你们来辅助我。尽管你们在这四年里面信任我、相信我,但我却一直躲在暗处让你们承担风险。现在的我,也需要站出来和你们一起面对。” “不!你只是因为那个日本警察而已。” 心鬼侑低着头,怒道。 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她做什么事情不甘心或者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怄气,就会这样低着头看着地然后让肩膀拢起呈现一个很暴躁的状态。 第356章 “不,我是因为想明白了叔叔为什么会选择从检察厅离开,成为律师的原因而已。”云居久理摁着她的肩膀,轻轻摇晃了一下心鬼侑,让心鬼侑抬头看着自己。 云居久理忽然想起自己四年前找到心鬼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姿态摁着她的肩膀,让心鬼侑看着自己对她说。 ——“我们复仇吧。” 而现在,云居久理虽然也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可是却对心鬼侑说。 ——“算了吧。” 四年前。 这个团队是她组建的。 可是现在,却又让她宣布放弃最开始的刺杀计划。 这四年里面,心鬼侑每一天想的都是一件事。 就是把匕首插进仇人的胸膛。 可在这个目的即将达成的时候,却又被云居久理告知——不可以。 就算是被姐姐利用也没有关系。 因为如果不是姐姐的话,四年前她早就因为高额债务跳楼自杀了。 姐姐根本就不知道,四年前姐姐给她的那笔钱并不仅仅是一笔偿还债务的金额。 还是心鬼侑她未来所有的人生。 “姐姐,你会输的。”她说。 云居久理微微一笑:“那也要试试。” 这场和检察厅正面对决的交锋。 牵扯着三厅的内斗和巨大的利益斗争。 云居久理拿出口袋里的两枚磁扣,摊在掌心的时候,远处夕阳斜斜照过来,暖热了一枚银色和一枚金色天平葵花章。 在她掌心微微握起的时候,这两枚“小纽扣”碰撞在了一起。 叔叔,你会和我一起的,对吧? * “真是了不起的行为啊。” 松田阵平斜靠在云居久理的办公桌前,微微附身的时候手撑着脸,上下打量着云居久理。 “云居大律师,我能不能采访你一下?当你决定要成为普拉米亚德律师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想要替普拉米亚做无罪辩护,成为震惊世界的第一辩护律师?还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走向国际?” 云居久理抬头瞥了他一眼:“别挖苦我了,你知道我想要做的是什么。” 松田阵平耸肩:“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的我对自己的女朋友这一着险棋完全不明白,也看不懂。但我只明白一点,普拉米亚主动找你自首是假的。这个家伙那种性格能够跑掉的话,是绝对不可能跑回来什么自首的。是你跟她达成了什么样的‘默契’吗?” 如果说默契的话当然是有了,只是这个默契并不能让松田振平知道。 所以云居久理也就没打算说,只是饶有兴致地抬头看着他:“她想活下去,我想要接案子,就是这样。” 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故作不懂:“自从你在神奈川赢了梅泽一见的案子之后,你还缺过案源吗?” 云居久理也懒得跟他说这些绕口令,便直接说道:“普拉米亚之前跟我爸爸共事过一段时间,而且我爸爸的死亡也跟警察厅有关,所以我觉得如果我接手了她的案子或许能够对我恢复记忆有一定的帮助。”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低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空荡荡的书桌,更好奇了:“之前你每一次接案子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大堆的资料方便你搜索,但是为什么这一次什么资料都没有准备呢?” 云居久理站起身来给自己披了一件外套:“因为这次的敌人不是靠那些资料书就能够轻松获胜的。” “看样子你是铁了心了,要跟检察厅大干一场。” “是啊,早晚的事情。”云居久理看着他笑。“那么能够麻烦刑警先生送我去一趟检察厅吗?我要看一看我的当事人的状态如何了。” 松田阵平晃了晃手里的钥匙。 “乐意效劳。” * 普拉米亚的状态还可以。 虽然身上换上了囚徒的衣裳,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点疲倦和无精打采。但在和云居久理沟通的时候,从言语里面也能看得出来在检察厅呆了这三天并没有被苛待。 “因为你的罪案特殊,警察厅那边也会时不时地叫你去做一些事件的描述和笔录。”云居久理坐在玻璃镜的另一端,用话语对普拉米亚进行暗示。“到时候我也会陪你一起去的。” 普拉米亚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云居久理知道自己今天来一定会被一些心怀鬼胎的人暗中窥探。 所以她和普拉米亚所说的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最开始定好的一些暗号来进行描述。 其中就包括去警察厅的事情。 普拉米亚这三天里也把自己能够交代的,基本上全部都说得差不多了。 她并没有说自己和警察厅的一些关系,而是无关紧要地讲了一些自己在日本犯下的诸多爆炸案。 这也是一开始云居久理交代她的事情,普拉米亚也按照云居久理所说的这样去讲过。 在带着普拉米亚自首之前她们就已经互通了情报。 所以云居久理也没在检察厅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松田阵平在外面只等了一会儿,见到云居久理出来还很讶异:“这么快就聊完了?” “也没有什么能说的,说多了反而还会被人监听。只要确定普拉米亚没有什么人身危险就可以了,不过我想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就对了。” 松田阵平看着云居久理自信满满的样子,笑道:“是啊,你都在媒体上那样说了。过两周又是喜多结一郎最紧要的日子,现在普拉米亚的定案变成了关乎整个国家体面的事情。如果让普拉米亚在检察厅里出了事儿,喜多结一郎在国民心中的形象肯定会大打折扣,而且也没有办法和上面的人交代。 第357章 你知道喜多结一郎想要对普拉米亚下手,所以就反其道而行之。堂而皇之地把普拉米亚送到了检察厅的面前,这样反而让检察厅的人不好下手。不管是普拉米亚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死亡,检察厅多多少少都会因为看护不力而被问责。小久理,你这次打的是一场心理战的官司啊。” 云居久理笑笑。 眼角的余光让她瞥见了不远处朝她行驶而来的一辆银白色的高级轿车。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也让云居久理十分眼熟。 那个人走到云居久理面前停下,微微附身。 “云居律师,长官想请您会面闲谈,不知道您有没有这个时间呢?” 云居久理看着那个人,弯弯嘴角:“当然有,总长助理先生。” 第167章 167:教育 喜多结一郎要找云居久理的事情,云居久理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可以说是,还有一点期待。 上次在自己刚接手完梅泽一见的案子,就被检察厅的找上来过,现在自己堂而皇之的在所有人的面前声称自己要给克里斯蒂娜辩护,自然也要来跟自己“聊聊天”。 只是云居久理没有想到自己在前往检察厅的时候,见到的并不是喜多结一郎,而是另一个人。 那个把云居久理带到三楼总长室的人只是说了一声暂时等待,然后就离开了,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之后,云居久理和速水悠実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有些吃惊。 但两个人很快也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在来之前速水悠実也很讶异。 自己明明不久前在医院顶撞了喜多总长,但是还是被安排处理克里斯蒂娜的案子。 这是最近对于检察厅来说,最重要的一次庭审了。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马上就是喜多结一郎要进入内阁的时候,这是他最需要政绩的时候,所以能够彻查清楚这个国际性罪犯的罪行,能够在他的宣言表上落下非常好看的一个记录。 喜多结一郎一定会让自己更信任的人来接这个案子。 所以在知道喜多结一郎点名让速水悠実继续来接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很吃惊。 可这也意味着自己将会和云居久理再一次对峙。 虽然克里斯蒂娜这个人做的很多事都是确凿证据,基本上不可能有任何辩白的地方,但是对方是云居久理的话他也不会掉以轻心。 另外,速水悠実也很想要知道她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为一个被全世界都认定了的罪犯辩护。 “云居律师,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出院。”他简单地客套了几句,然后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入座。“这次我是负责克里斯蒂娜的检察官,之后有一些关于克里斯蒂娜的卷宗,可能要比警视厅那边提供的更详细一点,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从我这里拷走。” 这么好说话嘛。 他可是她的竞争对手啊。 居然愿意共享一些信息吗? 虽然检察官和律师都是要根据警视厅提供的情报来进行辩护,但是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律师和检察官也是可以自己进行外出搜证的,只是搜到的证据必须要提供给裁判所,由裁判所认定可以作为证据出席才能拿到庭审现城列为证据。 云居久理也笑了笑:“看样子速水检察官真是胸有成竹,一点都不担心向我泄题,这样就要把自己掌握的证据告诉我吗?” “因为我知道云居律师不是一个会任由罪犯钻法律空当的律师,克里斯蒂娜是‘普拉米亚’的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让这样的人逃脱法律的制裁对全世界来说都是灾难吧。” 云居久理笑道:“说的也是,但你们检察官不是都说我们律师是售卖法律的‘商人’吗?如果为了能够让自己扬名立万,当一回恶人也不是不可以呢。”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她要尽自己最大努力给克里斯蒂娜辩护了? 看云居久理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速水悠実也犯迷糊了。 如果换作别人,速水悠実一定觉得这个人在说疯话。事情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辩护呢?无非就是延长一下这个辩护时间,等到境外的警察们过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繁杂事情要拉长这个时间线。 检察厅这边给速水悠実的命令是速战速决。 要把普拉米亚完全扣留在日本服役。 美其名曰是让日本把这场案子办得很漂亮,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炸弾犯”是在日本落网服刑,但实际上就是检察厅为了把普拉米亚控制在日本境内,这样的话在未来好下手解决掉这个眼中钉。 想必等到普拉米亚被定罪入狱的那天。 就是普拉米亚的“死刑”执行的日期。 虽然速水悠実对检察厅最近的一些行为不是很认可,但是对普拉米亚的案子还是势在必得的。不仅仅是因为要和云居久理再一次对峙,还有就是因为普拉米亚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 速水悠実饶有兴致:“那么云居律师,您对这次案子的胜率有多少把握呢?” “我这个人很讨厌输的感觉,所以每一场案子都是竭尽全力地去争取。”云居久理的回答虽然不怎么激进,但听到速水悠実以及隔了墙的耳朵里,都有一种耐人寻味的意思。 就在助理把云居久理送进房间里的时候,另一个房间内的监控器也在同步呈现着云居久理所在环境内发生的所有事。 第358章 在围观着云居久理和速水悠実沟通的过程当中,坐在荧幕后面的那个人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其他人都站在他的身后,也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脸上呈现着什么样的表情,只能大气不敢出的站在后面等着速水悠実整理好了自己的需要的东西,起身离开房间里又只剩下云居久理一个人。 在这个时候喜多结一郎才缓缓摘下头上的耳机,身体微微放松的向后仰了仰。 “总长大人……” 身后的一个人耐不住性子,赶紧上前询问。 喜多结一郎抬了抬手,打断那个人想要询问的话语说道:“果然啊。” 其他人都跟着紧张了起来:“难道克里斯蒂娜真的全都跟这个女律师说了吗?” 喜多结一郎恨铁不成钢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我说你们几个人啊,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怎么胆子还小成这样呢?就算克里斯蒂娜真的和云居久理说了什么?又能怎么样?我们都是从事法律行业的专家,难道不知道证据的重要性吗?”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很想要松一口气,但是又不能完全放下心里的重担。 明明他们是支撑着这个国家法律运作的公务员,可是却特别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一些违法的行径。 就算对方手里没有证据,光是言语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心慌害怕了。 喜多结一郎对自己异常自信。 从当初决定走这条路开始,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处理得极其完美,绝对不可能留下任何的把柄和错漏。 虽然克里斯蒂娜也更了自己一段时间。 但是他每天都在提防着这个俄罗斯的女人。 毕竟他们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在云居久理来到这里之前,喜多结一郎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总长大人,鄙人一直想不明白。速水检察官上次破坏了您的计划,导致您没有第一时间解决掉那些人,反而还当面质问您、对您如此不礼貌。您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案子交给他呢?” 喜多结一郎笑笑:“你知道速水的爷爷是谁吧?” 那个提问的人点点头:“当然知道是我们上一任检察长,也是您曾经朝夕相处的挚友。” 当初速水老检察长去世的时候,喜多结一郎亲自到场悼念嚎哭不已,所有人都被这两位检察厅长官的友情惋惜不已。 也是那个时候喜多结一郎注意到了速水悠実,把速水悠実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当年那个跪坐在蒲团上的他,在看着我的时候是怎样悲痛的表情。”喜多结一郎说道。“速水很钦佩他的爷爷啊,对于速水来说,他的爷爷就是支撑着他成为检察官的最大支柱呢。而他的爷爷生前可是人人称赞的‘清廉公差’,我也承认那个老家伙不管是政绩还是办事能力都高我一筹,如果还活着的话位置一定在我之上。 他这辈子,不管做什么都无愧于检察官之职。 我也知道他虽然明面上与我绑在一根绳子上,但实际上却恨透了我。因为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就是当年跟我一起做了那件事,也成了他不得不依附我的可悲的隐患。” 其他几个人听到这番话之后,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说道:“总长大人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做那件事也是为了造福这个世界啊,只是那些人不能理解您的高瞻目光而已。” 喜多结一郎笑道:“这都不重要,你们猜一猜如果速水悠実知道了他爷爷曾经做过了的那些事会怎么样呢?” 其他人听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喜多结一郎的用意。 人总是会有自己的软肋。 一旦被人拿捏住软肋的位置,就会动弹不得乖乖地听从操控者的指引。 喜多结一郎看着屏幕内的眼神越来越暗沉,就像是笼罩着一团深不见底的暗光,吸入再多的光芒也没有办法照亮其中的灰暗。 他早就说过了。 速水悠実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太过执拗。 认定的事情很难被改变。 他对他爷爷的尊敬和爱戴会被他完全利用。 他爷爷曾经最难以启齿的事情将会成为他控制速水悠実最大筹码。 速水悠実会为了维护他爷爷这位生前人人称赞的检察官,死后的尊严吗? 被喜多结一郎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感觉放心了起来。 甚至有一个人还大胆猜测。 “而且由速水检察官接管克里斯蒂娜的案子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事情苗头发展得不对劲了,我们对克里斯蒂娜下手,还可以把所有的事儿都推到速水检察官的身上!” 其他人纷纷点头,说着搜得四内。 一切都在喜多结一郎的掌握之中。 只是喜多结一郎想不明白。 为什么云居久理这么自信。 她在面对速水悠実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要为一个千夫所指的罪犯辩护而展现出任何的怯懦,反而比她之前每一次出庭都要自信。 难凡事都有万一…… 难道克里斯蒂娜那个女人也跟他留了一手? 喜多结一郎眯起了眼睛,紧盯着屏幕内的年轻女人。 * 云居久理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等到,基本上她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看样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果不其然。 第359章 没过一会儿房间内的大门被推开,那个把自己送过来的助理满怀歉意地站在她的面前说道。 “真是抱歉,云居律师。总长最近的身体不是很好,本来是想要过来和您详谈的,但是没想到在医院被医生留下,说是要做一个更全面的检查。你也知道,人上了年纪就是会这样。所以让您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云居久理寒暄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这次见不到下次也是可以的,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您。”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律所就可以了。” 两个人一个道歉一个说着没关系一直到检察厅门口,云居久理停在街边回头看的时候。 那座银光辉煌的检察厅大楼,既耀眼,又有一些冰冷。 * 本来松田阵平是不太想要让云居久理去检察厅的,但是拗不过自己这个女朋友实在是太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只能看着云居久理跟喜多结一郎的助理离开。 对于克里斯蒂娜落网这件事。 虽然对整个日本的人民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却足够让三厅的人忙上一阵了。 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事情,也有一些需要询问普拉米亚。 就是在警视厅和*警察厅频繁前往询问普拉米亚,所以现在检察厅还不敢对普拉米亚做什么。 只是松田阵平在前往警视厅的时候,忽然感觉反视镜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伴随着还有非常明亮的摩托车引擎声。 那种声音忽远忽近,明明距离不是那么近但是却呼啸着一种呜呜吼叫的声音,像是寻衅般一直跟在松田阵平车后。 黑色的马自达和黑色的摩托车在偏僻无人的街道上形影交错,就像两个不甘落后的猛兽在赛跑。 松田阵平眼尾微微上挑,瞥了一眼那浑身黑色摩托车服的家伙,“切”了一声。 他看到那辆摩托车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夺过风势绕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迅速转滑想要用侧转的方式来逼迫他转弯。 但是松田阵平看到了左右两侧的护栏,知道自己但凡歪一点方向盘,就会撞到旁边的栏杆。 然后车头会和栏杆来一个“法式热吻”,导致自己的这辆车狼狈报废。 松田阵平眯着眼睛,开始想。 如果是萩原那个家伙会怎么样?一定会用他高超的车技躲过黑摩托车的挑衅吧。 但他毕竟不是萩原研二那个圆滑的家伙。 他是松田阵平。 所以他只能一脚油门踩到底。 黑色马自达以势如破竹之势,狠狠地撞向那辆黑摩托车。 心鬼侑的眼睛在头盔内瞪了个滚圆,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家伙一副要撞死她的意味朝着自己油门踩到底。 这个混蛋警察! 第168章 168:针管 就在黑车和摩托车即将碰撞的时候。 那辆黑色的摩托车忽然掉转了一下车头,然后用力拧把迅速绕过了黑色马自达径直撞向自己的位置,然后在一片风驰电掣中扬长而去。 松田阵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的微微发麻。 这是一场来自于勇气的挑战。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是松田阵平大概率知道是谁。 按理来说,身为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松田阵平是有义务把这样一个寻衅滋事的家伙带回警局的。 但是松田阵平摇下车窗的时候看到那辆黑色摩托车已经消失在了街对面,就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想要对自己做什么,所以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心鬼侑在松田阵平这里吃瘪之后心情非常差。 她的心情一差,就会把其他几个人揪过来。 小山黑智过来的时候,看到心鬼侑已经对其他几个人发完一通脾气了。 中条青方和红谷升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抚愤怒的心鬼侑,而梅泽一见则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懒得理她。 “怎么了?”小山黑智问。 中条青方朝着心鬼侑的位置努努嘴:“就是想要去给那个日本警察触点眉头,但是没想到并没有成功,反而差点被日本警察的车给撞了,所以现在很不高兴。” “……”小山黑智有些无语。 他大概率也能明白心鬼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但是这种行为多少有一点不计后果和孩子气的任性,便坐到心鬼侑的面前说道:“你没有被他看到脸吧?” “没有!”心鬼侑没好气地说。“那家伙是真想要把我撞死啊,这还能算得上是警察吗?” 她本来想的很简单,就是用自己的摩托车横在松田阵平的面前,逼迫松田阵平在即将撞到自己的时候被迫扭转方向,从而导致他的那辆马自达撞向旁边的栏杆。 然后心鬼侑就可以看着那个日本警察狼狈的样子,得意洋洋地离开现场。 可是没想到那家伙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简直就是要谋杀嘛! 心鬼侑很不高兴。 这和她预想的结果并不一样,反而让她在面对那个日本警察的时候落了下风,先调转车头明摆着就是向那个日本警察认输了嘛! 太丢脸了。 心鬼侑很懊恼。 还不如当时就硬着头皮让他开车撞向自己。 小山黑智微微蹙眉:“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她不是告诉过你,让你耐住性子不要轻举妄动吗?你为什么不听话?” 第360章 原本对着中条青方和红谷升发泄一通已经基本上快要平静下来的心鬼侑,因为小山黑智的这句话又差点暴走。 她猛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巴掌拍在面前的茶几上。 “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我可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人,我知道她有多讨厌那些日本警察!” 心鬼侑的状态看起来非常愤怒。 其他几个人都已经习惯了心鬼侑的这个性格,知道她有的时候很偏激也非常极端,不然也不会在云居久理失忆之前和松田阵平登上摩天轮的时候一起跟着冲了上去还和当时在现场的警察们发生矛盾。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心鬼侑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居然连她说的话都不听了。 云居久理知道心鬼侑的性格,所以在筹备帮助克里斯蒂娜打官司的时候还千叮咛万嘱咐的对心鬼侑交代,让她暂时不要出现在警察们的面前。 因为前段时间心鬼侑刚刚因为车行里面藏匿了“传真炸彈犯”的炸彈而被逮捕,他们几个人就已经很危险了。 现在“四花色”和心鬼侑一定要做到足够的低调。 “日本的这些所谓的执法者们,他们维护的根本都只不过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座位而已。姐姐是不希望我们成为杀人犯,但我不能看着她孤注一掷地去相信一个警察。谁知道那个人最后会不会为了他的什么权益,出卖我们?”心鬼侑手撑着茶几,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发沉。“毕竟警视厅和检察厅都是这个国家的三厅,他们才是一伙儿的。” “我不同意。” 在几个人沉默着听心鬼侑喋喋不休的时候,梅泽一见转过身来,看向心鬼侑。 “十多年前的‘检察厅之年’想必你们应该都听说过,作为当时经历了警视厅大换血的当事人,我知道警视厅和检察厅之间不可忽视的敌对面。都是身为公职人员并不代表警视厅的人就会无条件的向着检察厅,另外……” 梅泽一见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顿住。 他想起了在地下的时候,松田阵平面对死亡时体现出来的那种气魄。 这让梅泽一见恍惚间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横冲直撞不会转弯地冲向国议会大厅,与检察厅硬碰硬的那个笨蛋。 就是他自己。 心鬼侑好气又好笑:“喂!我说梅泽你啊,不会是当年那没有被磨灭掉的什么信念感又复苏了吧?你别忘了四年前你像一条狗似的躺在雨夜里,是谁把你从深渊里捞出来的!你现在是在给那些不把你当人看的同僚们找补了吗?” 梅泽一见抬眸冷飕飕地瞥她一眼。 中条青方站起来了,横在俩人中间当和事佬:“喂!我说!小鬼你少说几句行不行?梅泽这样说也是有他的考量,松田阵平这个警察确实有一些过人之处,而且对oni真的很好,当时在地下的时候明知道自己拆弹会死还是会选择为了保护oni拆除炸彈,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认为他是会为了前途投靠检察厅的那种人!你不要再说这种伤感情的话了!” 心鬼侑知道,自己被关进去的那几个月里,云居久理因为在摩天轮上遇到了爆炸事件而导致有了短暂的失忆症。 也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失忆症,导致姐姐忘记了自己接近松田阵平的目的,而真的爱上了松田阵平。 这一切才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如果是没有失忆的姐姐,还会爱上松田阵平吗? 心鬼侑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要把这一切都恢复过来! * 云居久理在从检察厅离开之后回到家楼下的时候,看到了松田阵平在擦车。 他把外套脱掉扔在旁边的长椅上,素白色的袖口挽到小臂处,一只手抓着刷子一只手开始往车上倒水。 云居久理走过去,背着手:“难得啊,居然看到你在擦车。今天不用去警视厅吗?不是说送完我就要去处理堆积的案子了吗?” 松田阵平回头看她弯弯嘴角,意有所指道:“在去的时候差点和别人发生了碰撞,所以就折返回来安抚一下我的‘伙伴’。” 他在说到“伙伴”这个词的时候微微加重了语气。 云居久理感觉他好像有些意有所指,不太明白为什么松田阵平会做出这样的行为,但她下意识的打量了一下这辆黑色马自达,然后看到左后视镜好像被什么东西撞歪了,上面还有一点掉漆。 云居久理走过去,漫不经心地伸手摸了一下上面的刮痕。 是什么样的车能够撞到这样的地方呢? 如果同样都是轿车,着力点应该在车门或者是直接把后视镜以一个平行线的位置撞歪,而不是撞得往上扬。 难道是……摩托车? “碰撞得严重吗?”云居久理不放心的回头问他。 松田阵平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车身,说道:“如果严重的话,我现在应该就躺在医院里了。不过真的很万幸,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他的语气有些情绪。 云居久理看着他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没生气的表情,抿抿唇:“那就好,我先上楼了。” 然后,她拎着包往楼上走。 松田阵平倚靠着车身,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头顶的阳光有一点刺眼,灼烫着他的肌肤,留下一点点犹如火星撩过的疼痛感。 这种感觉蔓延到他的骨髓深处,犹如一根又一根藤蔓,缠绕着他的灵魂。 第361章 自从地下出来之后,他就感觉云居久理在做一些他看不懂的事。 其中就包括替克里斯蒂娜辩护。 云居久理的解释是希望在给克里斯蒂娜辩护的时候,多了解一些有关于哈伊娜·乔恩的事情,以便于让自己恢复记忆。可是松田阵平完全没有感受到云居久理有任何类似于之前那样,对记忆的渴望。 当着诸多媒体人的面向检察厅宣战的举动。 不像是平日里做任何事都稳扎稳打的她的风格,这种激进而又不给自己留后路的行为,反而更像是——在保护着别人,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 * 在拉开家门之后,云居久理径直走向沙发,然后软绵绵地躺在上面长吁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瞒不了多久松田阵平了。 自己的这位男朋友,早晚会发现她怀揣的那个小秘密。 她也不是不想跟松田阵平说清楚,心鬼侑他们之前和自己的那些计划。 可是心鬼侑他们对日本警察太过排斥,只是因为云居久理更改了最开始制定的方案就颇有微辞,如果直接把他们所筹备的事情告诉给日本警察,到时候可能会引发更大的冲突。 而且她也不希望松田阵平参与到这件事里面。 这是她和检察厅早就应该解决的事情。 在最一开始。 云居久理从京都来到东京,召集这些人的时候就明确说过了。 他们不需要任何程序正义。 要通过自己的方式,解决掉仇人。 搜证据、找证人、走法律程序真是太慢了。 他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也不会相信这个国家的三厅。 所以在云居久理的安排之下,他们四个人在暗中运作,这些年虽然没有做什么明面上的大事但是一些和法律擦边的小事做了可不少。 其中就包括他们走私的那批枪械,就已经到了可以量刑的程度。 虽然暂时被安置在小山医生的医院内,可总是让云居久理觉得犹如一颗定时炸彈似的,不安全却又不能立刻扔掉。 到时候警视厅会放过他们吗? 云居久理不知道,她希望这几个信任她的人之后能完全的全身而退,恢复正常的生活。 反正不管怎么样。 只要云居久理尽快解决掉克里斯蒂娜的案子就行了。 但是…… 她能够解决吗? 一想到这里,云居久理自己都有些泄了气。 其实在检察厅的时候,云居久理跟速水悠実撒了谎并且吹了一些牛。 她对速水悠実说自己非常有底气,但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 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说给隔墙的“耳朵”们听的。 克里斯蒂娜告诉她,自己虽然和检察厅有一段时间的相处。但是那段相处的时间无非就是克里斯蒂娜帮他们做事,而他们给予克里斯蒂娜在日本一些自由地行走,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别的什么多余的接触。 而且检察厅也不会让克里斯蒂娜知道自己太多的把柄。 所以就算克里斯蒂娜知道一些检察厅的事情,但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情想要搬到明面上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想办法让对方先露出马脚。 所以云居久理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故意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暗示自己手里面有确凿的证据。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在这场案子里面有一点点能够和对方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机会。 也不知道这个办法能不能骗得过那些人。 希望有用吧…… 云居久理没有给自己留下多少休息的时间,之后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处理,可是她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之后忽然就有些起不来了。 脑袋有些沉。 意识犹如被一块石头压住,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种奇怪的感觉很像是人在极度疲倦之下的自然入睡,可她又非常有意识地明白自己进入了梦境,在梦境里面她漫无目的地朝着前面走。 脚底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云居久理低头看的时候在薄薄的雾气里面,看到了一只折旧的针管。 她蹲下来,伸手拿起那支针管的时候却发现针管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团雾气消散,然后又在意识里面重新凝聚成了两张碎纸片。 这个碎纸片让云居久理觉得非常眼熟。 是她在背奈云墟的资料库里某一个文件夹里找出来的,上面有小山黑智妈妈的签名以及速水爷爷和喜多结一郎一半的名字。 针管……对了! 医院! 云居久理猛地睁开眼,感觉到那种捆住自己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她居然累到睡着了。 身体在小憩了那一会儿之后并没有得到充沛的休息,反而让云居久理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一些头晕目眩。 她侧首想要坐起来的时候,忽然瞧见松田阵平站在沙发旁边,手里捧着她公文包内的一沓资料——并翻阅着。 云居久理坐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 第169章 169:出面 云居久理在问完之后,忽然察觉自己的反应好像有些过激了。 虽然她在回家的时候不会把有关于心鬼侑他们的东西带过来,但是这种下意识的反映多少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感觉在里面。 第362章 松田阵平倒是没有被云居久理的这个态度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慢吞吞的把她的东西放回到原本摆放的位置:“这个刚才掉在了地上,我绝对不是故意偷看。” 云居久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没有多说什么走了过去,把散落了一地的资料全部捡起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松田阵平站在自己面前并没有挪开。 “你在查霍尔夫医院的事情吗?” 松田阵平也没有避开这个话题。 他刚才在云居久理的资料里面看到的就是这个内容。 “霍尔夫医院是小山新美之前开创的以收纳精神病人所在的医院,为什么会想到从这个医院着手开始调查呢?”松田阵平的声音不高不低,在问出来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抱着那摞资料朝着旁边的书桌上走。 从公安那边提供的线索来看。 四年前有两个人差点抓到了“传真炸彈犯”,其中有一个人因为炸彈的爆炸而导致手臂受伤,这个线索和心鬼侑完全能对得上。 而那个时候的心鬼侑因为自己父亲死亡留下来的高昂债务,身边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又怎么会想到去查找“传真炸彈犯”的线索?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四年前的时候,云居久理就已经和心鬼侑相认了。 云居久理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端坐在书桌前,假装自己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道:“我前几天和克里斯蒂娜沟通的时候,听她提及过这个医院的事情,据说多年前她曾经潜入过日本,以赏金猎人的身份帮助日本的某个政府官员暗杀过一个女人。我听她的分析,应该就是检察厅的行为。” 松田阵平“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作为活跃在国际上的罪犯,克里斯蒂娜为了高昂的佣金,和很多没有办法搬到台面上的人有一些没有办法搬到台面上的交易。 所以这也是克里斯蒂娜愿意留在日本,让云居久理帮她辩护的原因。 至少云居久理此时此刻有办法能够让她活下来。 如果被挪到别的国家,克里斯蒂娜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克里斯蒂娜自己也深知这一点。 松田阵平一边脱去自己洗车时穿的衣服,一边朝着室内走。 云居久理听到他的声音从卧室里面传来。 “霍尔夫医院的事情我曾经在警视厅的资料库里面翻到过,这是八年前的一宗臭名昭著的刑事案件。原本霍尔夫医院并不是叫这个名字,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诊所。十一年前当时作为国内知名的神经外科和心理学专业的小山新美,买下了那家医院然后开始收纳各处经济条件较差的精神科病患人士。原本这件事所有人都以为是一项公益事件,但没想到没过几年,就被病患的家属爆出医院的病患集体出现了失眠、狂躁、多巴胺相关不良反应,类似于某种药物戒断后所造成的。 经调查后,专案组认定小山新美给病患们提供了没有经过安检防控允许的非法药物,并对那些病患们进行秘密的人体试验。难道你认为,这个案子跟普拉米亚有关系吗?” 云居久理点点头:“是的,普拉米亚说八年前她在日本炸死过一个女人。根据日本当地的新闻提供,小山新美就是在逃亡的过程当中,意外死亡。死因也是车辆爆炸。” 松田阵平换好了去工作的衣服,推开卧室门的时候,他看到云居久理已经坐在书桌前进入了工作状态。 云居久理的手里握着一支笔,奋笔疾书地从报纸上勾勒着当年媒体报道的相关新闻细节。 松田阵平刚才和她的交流,都变成了提供思维的一种碎碎念。 云居久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在她的右手边放了一枚小u盘。 还是松田阵平自己敲了敲桌面,朝着那枚u盘示意了一下,云居久理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警视厅不能提供未经审批的证物给辩方,但这个是我个人搜寻来的某个位置的‘风景照’,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看看。” 说完,松田阵平拎着自己的包冲云居久理说了一句“晚上见”,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云居久理有些讶异,但很快明白了是松田阵平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给予她一些提示和帮助。 至于u盘里面的内容,让云居久理有些惊喜又有一点担忧。 u盘里是霍尔夫医院被拆卸的旧址,以及一些当年媒体报道霍尔夫医院的现场视频。 这些东西都是网上一搜就能够搜到的内容,所以松田阵平也只是提前帮云居久理整理好,节省了一些她的时间而已。 但对云居久理来说,这就意味着松田阵平可能早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甚至早一点可能猜到了云居久理的调查方向。 云居久理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的时候开始沉思。 她该怎么办呢? 松田阵平在地下剪断那根弦的时候对她说的那句话,也意味着松田阵平早就知道云居久理在失忆之前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了。 那种很奇怪的感觉,让云居久理无以言表。 就像是对方递过来一块糖果,舌尖舔到的时候确实酸的,可没过多久被包裹在里面的甜味蔓延开来,让人有种说不清的交叠情愫。 她一直以为,松田阵平不是那种会藏住话的人。 可是在面对很多她的事情的时候,这个直来直去的男人却意外的能够保守秘密呢。 第363章 在翻阅过u盘里的东西后,云居久理在最后一个标注着爱心的文档里,看到了霍尔夫医院旧址的地址。 很好。 这个很重要。 云居久理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小山黑智打了一通电话后,在接通之后云居久理第一句话就是。 “到这个地方等着我。” * 松田阵平从家里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警视厅,而是绕了个道朝着另一个位置飞驰而去。 在哪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了。 松田阵平看到对方的时候,也直接开门见山道:“诸伏公安先生,克里斯蒂娜的事情,你们公安是不是插手了?” 诸伏景光早就知道他会找过来,但是找来的时间要比他想象当中晚一些,看样子是谈了恋爱之后都变得有耐心了呢。 “老实说,我现在是不应该告诉你的。因为这件事牵扯的太多,但是根据现在的局势来看你,也很难把自己再摘出去了。但是云居小姐要给克里斯蒂娜做辩护律师这件事,我知道的时间应该和你差不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松田阵平以为是公安这边让云居久理出面,接管克里斯蒂娜的事情。 因为安室透和诸伏景光身份的问题,再加上检察厅里面可能会有一些和喜多结一郎接应的人,以公安的身份前往调查,可能会有诸多不便。 但是这样的话。 云居久理就成了这个帮罪犯做辩护的“恶人”。 尽管大家心里都清楚,哪怕是再罪大恶极的罪犯都有权利有人辩护。 只是很多人可能因为别的因素的影响,没有办法那么轻易就接受这一点。 尤其是曾经被克里斯蒂娜伤害的那些人的家属们。 顶着这样的压力去给这样的人做辩护,松田阵平认为她如果只是为了想要恢复记忆,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样的程度。而且根据松田阵平对云居久理的了解,她也完全没有必要去做这样的事情。 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 给克里斯蒂娜做辩护,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这个目的所做的一个渠道而已。 “虽然我知道就算我问了你也不会说,但我还是想问你们公安调查到的检察厅的事情,具体都有多少?” 诸伏景光面色微沉,涉及到机密性的事情肯定不能告诉他,但松田阵平都问到这里来了就说明松田阵平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点。 “具体有多少我不能告诉你,但我要说的是公安既然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果。只是这个结果目前并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你也知道的,三厅虽然平日里要做的事情虽然不一样,但是却息息相关。这中间牵扯着很多人的利益,也牵扯到了很多基本上不可能有任何反转的陈念旧案……” “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松田阵平打断了诸伏景光,他双目微微眯起,没什么笑意。“我现在就想问你一件事,你也给我一个准话。”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没有办法让公安直接下手调查检察厅的事情,就让云居久理去做这个吸引了全部焦点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云居久理要承担的风险也更多。 诸伏景光做出了认真聆听的态度。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在这一瞬间里,它的饮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换到了某种略微锋利的状态。 “公安会出面保护她吧。” 他用着肯定句的语气,问出了这句话。 仿佛在说,你们一定要保护她,不能让她替公安抵挡那些暗箭冷刀。 第170章 170:卑劣 虽然诸伏景光很想干脆利落的肯定松田阵平的这个问题,但是诸伏景光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公安们的处境。 自从高架桥上没有把普拉米亚带回组织之后,组织对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就没有那么信任了,所以这段时间安室透也一直都在组织那边刷好感,没有时间回来处理公安这边的事情。 松田阵平这样一个拥有着独属于自己骄傲的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让诸伏景光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诸伏景光就了解了。 这个直肠子的家伙,也学会了萩原研二的那套深沉。 他对松田阵平说:“我会保证的。” 不是以公安的身份,而是诸伏景光的名义,对松田阵平做出这样的承诺。 他也知道现在三厅里面都存在着很多问题,可是现在的他们无暇管及这种事。 人在某种情境之下,真的有很多想做但是又不能做的事情。 * 小山黑智到达云居久理所说的地方之后,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落。 这里已经被荒废很久了。 七八年前警察遗留在这里的警戒线都因为风吹日晒而变得十分陈旧。 小山黑智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可是这里却变成了他人生当中最大的梦魇。 “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山黑智不明白,他看向旁边的云居久理。 废弃的医院,因为长久没有人来到这里的缘故,死气沉沉地让人有一种坟墓的即视感。 即使此时此刻是正午,但是天边并没有能撕开雾气的光线。 乳白色的薄雾连带着还有某种较差质量的灰尘弥漫在这座医院的附近。 云居久理看着已经被拆掉的医院标牌,走向了医院的大门。 “你的妈妈在八年前被认定是逃匿时发生车祸死亡,但是克里斯蒂娜跟我说的内容并不是这样。尽管医院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可我还是想要来看看,你不想看一看你母亲生前最后工作的地方吗?” 第364章 小山黑智不想。 即使这么多年以来他都知道这座医院的具体位置。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要来这个地方。 云居久理绕到小山黑智的伸手,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面朝着医院的大门,然后微微用力将他推向门内。 “来吧,这里尘封的真相,需要有人聆听。” 小山黑智的心脏发紧,有一种被人打了一拳之后的疼痛感。 然而这种疼痛感让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清醒。 十年前,云居久理曾是妈妈的一个病人,这件事其实小山黑智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妈妈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说妈妈在医学界是很了不起的人。 他也在这样褒义的称赞声中长大,被所有人都认为是要继承妈妈衣钵的未来娇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8年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小山黑智知道妈妈接受了一个专门负责精神类病人的医院,并担任那家医院的院长。 这原本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情,可是小山黑智觉得妈妈那个时候并不开心。每天都心事重重的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内,而且还经常和一些看起来压迫性很强的人交流。 “你知道那些人是谁吗?”她问。 小山黑智摇了摇头:“那个时候我连见到妈妈的时间都很少,而且妈妈也不怎么允许我在她上班的时间里去找她。所以我也只是偶尔见到那么几个人而已,甚至都记不清他们的长相。” 对于小山黑智所说的这一点,云居久理深有体会。 在十年前,爸爸被检察厅的人缠上的时候,云居久理也是这样的心态。 云居久理和小山黑智走在医院废旧的院子里,脚底踩着堆积的厚厚的残枝树叶,那些枯草被碾压之后而发出某种疼痛的声音,让整个环境变得更加阴气森森。就连路过的虫子都会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而在空中绕来绕去不落地。 刚才在来的时候云居久理观察过这附近的地理位置。 因为太过偏僻,即使是在日本这种人密集量很大的地方,在方圆几公里之内都没有什么人家,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是应该在这样的环境里做一些不能被别人发现的事情。 云居久理的手触摸到了锈迹斑斑的大门,只是轻轻一拉门就像是老人的骨头发出嘎吱吱的声响。 铺天盖地的灰尘掉落下来,云居久理捂住口鼻走进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腐朽到让人肠胃不适的气息。 这种气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烂在里面,又不像是食物,也不像是什么小动物的尸体。 小山黑智似乎对这种味道已经习惯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手帕递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接过来后,闻到一股清爽的西瓜霜香味,散去了不少这种腐烂味。 “我第一次在*医院里实习的时候,也经常会因为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作呕。闻这个味道,就能暂时缓和这种不适。”小山黑智说道。 云居久理点点头,赞许他的贴心。 两个人在大厅简单环顾片刻,这里已经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只有一些还没有来得及拆除的装潢和建筑。 所有门窗都破碎到无法遮风挡雨,室内的墙壁暴露在风雨之中导致墙皮脱落,露出了里面的水泥钢筋。 云居久理走到正中间挂着的照片前,那张照片是用亚克力材质打印出来挂在墙上的也早就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画面了。 云居久理在照片下面的介绍栏上看到了小山新美的名字。 她驻足在照片前,缓缓开口:“对于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十年前,你被你的叔叔送到了我母亲的医院里面就诊,那个时候的我和你有一面之缘,虽然后续我已经不记得那件事了,可我还记得你的叔叔。” “我的叔叔?为什么?”云居久理问。 “因为你的叔叔眼睛受伤是在我妈妈的医院就诊,而且之后你叔叔和我的妈妈还保持着朋友的状态,一直联系着。我妈妈也跟我说过,她有一个检察官朋友辞去了工作准备自己做律师。而且……” 云居久理回头看他:“而且什么?” “而且那个时候我偶然间听到你叔叔跟我妈妈的一段对话,就是10年前你因为第一次失忆,你叔叔带你来医院就诊的时候,我听到的。你叔叔对我妈妈说——” ——“那件事,你最好考虑清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根据我对那里的了解,这件事的背后肯定还有别的盘算。” ——“虽然我也有这样的预感,但是如果这件事真的能够成功,对于这个国家乃至于整个世界都是一件好事。为了这样的信念,我还是想要试一试的。” 小山黑智到现在都没有明白妈妈所说的,能够对全世界带来福音的是什么事。 他只知道当时的妈妈非常兴奋。 那种兴奋的程度是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 直到很久之后,小山黑智才隐隐约约反应过来,当时妈妈在接触着什么样的事情。 “当时所有人都说妈妈用一些精神病患者做人体实验,把一些未经卫生许可、安全检防同意的药物作用于这些精神病患者们。但是身为这个行业里的医生,我明白想要完成这样的行为,要承担着怎样的风险。”小山黑智微微昂首,看着已经被风雨腐蚀到完全看不出原本样子的照片,声音发沉。 第365章 云居久理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这可是一旦发现,就会身败名裂的事情。 在那个时候,小山黑智的妈妈已经是医学界的双学位博士,名利双收。 为什么会想到要做这样的事情呢? 在联系到叔叔之前和小山妈妈所说的那些话。 云居久理和小山黑智都认定,小山妈妈当时一定是跟另一伙人同时创办了这个医院。 “普拉米亚说,八年前她是受到了日本某个势力的指派,要暗杀你的母亲。现在想想当年的那场车祸,十有八九就是杀人灭口的行为。”云居久理说。“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了你的母亲,所有人都认为是你的母亲,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做了这些事。所以当年这件事也因为你母亲的死亡而划上了句号,但是现在听你说到之前,你母亲和我叔叔交流的内容,总感觉我叔叔好像知道一点其中的内幕。” 当然了,整件事情也不难联想。 叔叔之前就是做检察官的。 而且普拉米亚也一直和日本检察官有联系。 这几点串联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容易让人串联起一个时间线。 “十二年前,我叔叔辞掉了警察官的工作,成为一名律师。在短暂的两年律师生涯之后,突然有一天出了车祸导致一只眼球丢失。”云居久理微微俯首,指尖揉了揉下颚,让她的思绪聚集。“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叔叔离开了检察厅,成为了和检察厅对立的律师。导致检察厅觉得自己颜面无光,再加上屡屡在叔叔的手里输了案子。所以才会对叔叔展开这样的报复,但是……” 小山黑智侧首看她:“但是?” “如果只是因为在叔叔的手里输了案子,就检察厅的视力范围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解决掉叔叔这个眼中钉。对市民动手,这下下策才对。而且叔叔当时跟我说的原话是——有人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才会制造了那起车祸。” 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云居久理也有了答案。 小山黑智的呼吸放慢了,他知道妈妈当年一定是跟人合作做了这件事。 虽然加入这个团队的四年里面,小山黑智多少了解到了检察厅的一些行为,心目中大概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可是真的确定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并不是完全能够接受。 云居久理说道:“你的妈妈虽然在医学界里很有名气,也就是因为这样实在让人想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事不可。除非是有一伙儿极其能够让她信赖的人,让她去做这样的事。并许诺了一系列的好处,要知道一个药物的研发成功是可以让这个人在全世界都享誉美名的。 可是你母亲自己也没有想到,那伙人不仅最后没有保护她,反而把她拉出去当了替罪羊。” “检察厅一向跟药物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为什么要着手做这种非法的人体实验呢?”小山黑智不懂。 之前云居久理也不明白这一点是为什么。 但是知道日本公安插手调查这件事之后,云居久理多多少少就有了一些猜测。 有可能……就和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在调查的那个组织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诸伏景光不敢直接让公安出面调查这件事也有了解释。 可能是怕公安动手,惊动了他们卧底所在的组织。 所以那个时候诸伏景光明知道普拉米亚就在小山黑智的手里,却没有立刻让公安把普拉米亚带走。 他们简单地在这座废旧的医院里转了一圈,大概记住了医院的构造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的时候,小山黑智反而站在医院的门口驻足不前。 他在回头观望这座的医院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儿时路过这里时看到的景象。 云居久理看着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也直接说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问,我们也节省一下效率,毕竟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云居小姐,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替换掉最开始想要执行的暗杀行动,是不是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 在短暂的沉默里,云居久理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以一种较为快速的频率在跳动着。 “根据之前我对oni的了解,这个人对日本是没有任何留恋的。你把所有的资金都挪到了国外,就是为了我们计划成功之后,能够迅速逃离日本。但是这样的话你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这里有了你重视的人,你也不想要再离开了。” 确实。 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云居久理一点都不想要留在日本。 她本身也不是在日本出生的,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背奈云墟在这里。 云居久理微微蹙了蹙鼻子,侧目看着小山黑智问:“抱歉。” 小山黑智看着她,笑了笑:“为什么道歉?” “其实这说到底,最开始不过是我和那些人的事情。”只是因为当年云居久理自己一个人,没有办法完成太多的事情,所以才会让他们也加入。 直到现在,云居久理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这个行为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现在看,好像还没有造成太大的后果影响。 应该还不算是完全错。 小山黑智笑声放高:“你完全不需要对我们有任何的愧疚,因为当初毕竟是我们自己自愿参与到这件事里的。而且你也改变了我们的人生,只不过是另外一种形式而已。就像四年前,我决定要加入的时候你们对我说的那句话,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阻止,迟来的惩罚也要做到最大程度的回报。只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会因为当初组织我们是为了利用而感觉到愧疚。” 第366章 这番话让云居久理想起了四年前心鬼侑在医治手臂的时候,在医院初次见到小山黑智的时候。 那个时候云居久理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多年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也记得他妈妈曾经出过的事。 在那个时候,云居久理从小山黑智的脸上看到了那种熟悉的冷漠表情。 为什么云居久理会感觉到愧疚呢?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是在认识了那个笨蛋之后,看到他为了给自己挚友报仇时所作出的牺牲。 给挚友报仇很重要,可是还有同样重要的信念。 是他作为警察除了义气之外更重要的东西。 “你们也是我的伙伴。”云居久理的声音虽然轻缓,但却十分坚定。 小山医生笑了:“嘛,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问题了呢,伙伴。既然你也确定要用阳光一点的方式来解决我们之前定好的计划,我也会全力支持的。最重要的是……我也想让她安息。” 虽然小山黑智不知道云居久理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一条路要比他们原定计划的暗杀喜多结一郎还要困难。 因为背地里的运作只要计划好一切都可以了。 但是面对面地碰撞,势必就会让自己所有的行为都被对方看到。 小山黑智一个人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说出了其他几个人都想要说的话。 “我们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的。” 温暖的阳光穿过云层,犹如一片银亮的薄纱洒在这座废墟之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清脆悠扬的鸟鸣,寓意着这个国家即将迎来立春的万物复苏。 恍惚间云居久理想起自己从京都来到这里的那一天。 “既然是这样,那么——”云居久理长舒一口气,朝着医院外面迈步前行。 心鬼侑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 门外摆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她穿着黑色的摩托车服倚靠在车前,云居久理一打眼就瞧见了她摩托车上的某种碰撞擦痕。 瞧见云居久理和小山黑智走出来的时候,心鬼侑站直了身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冲着云居久理张了张嘴却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心鬼侑本来也是不想来的,但是中条青方那个家伙碎碎念了好久,非要让她过来跟云居久理认错。 即使心鬼侑觉得自己没有错,但还是想要把那个日本警察的恶劣行为告诉姐姐。 云居久理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心鬼侑不是那种会轻易认错的性格,便先开了口:“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你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任性的小孩子。我也跟你说过很多次吧,激情做事是你最大的问题所在,上次我去摩天轮的时候你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吧?我以为你应该得到教训了,在你吃大亏之前最好把这个缺点改掉。” 心鬼侑低着头,小声嘟囔:“我又没有让他看到我是谁,他也不知道是我找茬。” 云居久理蹙眉:“这样就可以了吗?” 心鬼侑的声音大了一点:“不然还能怎么样啊,差一点被撞的人是我哎!” 心鬼侑虽然这样说,但一直别过脸去没有看云居久理的表情,小山黑智也知道心鬼侑其实已经后悔自己这个行为了,但还是强撑着不愿意认错,赶紧走到两个人中间打圆场。 “心鬼刚好也来了,我们去看看中条他们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吧?”小山黑智摁着心鬼侑的肩膀,用力捏了捏暗示她不要再跟云居久理逞能。 心鬼侑“切”了一声,哼哼唧唧地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然后拿出手机给中条青方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心鬼侑凶巴巴道:“喂!你们两个人在搞什么?小山说你们在做的事情是什么啊!” 中条青方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急急忙忙的传来:“这个先不提了,云居小姐在你那边吧?今天无论如何,千万不要让她看到新闻……喂?喂?!” 心鬼侑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商城大楼,上面的荧幕正播报着最新的时事新闻。 而主持人下面闪烁的横幅上写着一句非常刺目的话语。 ——【律界新星?还是替罪犯辩护的隐形施暴者?】 ——“据悉,半年前以一场离婚案而知名全日本的日本女律师,因在离婚案件当中彻查出了10年前的一场伤人案件而成为众人称赞的‘律界新星’。” ——“但是,不久前这位律师声称自己要为臭名昭著的一位‘炸弾罪犯’辩护,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其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众人皆知的情况之下,数百位炸弾案受害者家属联名上书,请求从重判决这个案子并担心那位‘巧舌如簧’的女律师帮其脱罪。” ——“究竟是律界新星,还是为罪犯辩护的法律商贩,让我们来听听民众的声音。” 屏幕上面的画面切换到一些被打了马赛克的所谓“群众”。 这些人有男有女,但口径却是出奇的一致。 ——“试问明知对方有罪,却替其辩护,让所有人都觉得这种人有被原谅的必要是什么道理?!” ——“我压根也不相信什么律师,他们都不过是一心收了钱就会违背自己的良知,可以替任何人辩护的商贩而已!” ——“这个俄罗斯人在我们日本做了这么多的案子,杀害了这么多人!不可饶恕!” 第367章 ——“笑死人了,你见过有几个给罪犯辩护的律师是穷人?谁不知道做这种事最容易出名,也最有利益呢。从上次到处宣传她是律界新星我就看出来了,这都是博眼球的行为吧!” 心鬼侑的瞳孔扩张,怒火在里面被点燃:“这群狗杂种,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中条青方在那边很无奈:“难不成你们是看到了吗?” 他们不仅看到了,而且完全听到了所有人的声音。 距离上次云居久理把克里斯蒂娜送到警视厅,面对所有媒体人对检察厅宣战之后,这次的新闻播报宣扬和热题讨论度也是居高不下。 警视厅内。 伊达航急急忙忙的抱着一叠报纸跑到松田阵平的面前。 “你看到这个了吗?!出大事了!” 松田阵平放下手里的报纸,他已经看到了。 “现在的舆论走向很糟糕啊,大家好像都对云居小姐接克里斯蒂娜的这个案子非常不满意,松田你……” 攥着报纸的手指微微用力,松田阵平看着在自己手里被揉成一团的报纸,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正对着他所在位置的电视机也在播放着那则新闻。 松田阵平枕着手臂,目光凌厉。 “真是卑劣的手段,检察厅。” 第171章 171:上门 “那群混蛋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啊?又不是只有姐姐一个人替罪犯辩护!” 心鬼侑在小山黑智的办公室里拍桌子,怒不可遏。 梅泽一见拄着拐杖站在靠窗的位置抽烟,听着身后几个人喋喋不休地议论。 中条青方一边安抚着心鬼侑的情绪,一边抬头询问坐在旁边沙发上玩手机的红谷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红谷升一边敲击着手机的键盘,一边手撑着头斜靠在沙发上长叹一口气:“事情有些大条,我听那些在电视台工作的小宝贝们说,舆论的走向是有人暗中操控的。具体是谁她们也不知道,只是说上面的人得到了话稿,她们需要按照这个走向去完成一些报道。” 中条青方又看向梅泽,说道:“梅泽你觉得呢?” 梅泽一见把烟头丢出窗外,回头看着他们说道:“这种方式再正常不过了,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那边的人如果不这么做,我反而觉得有问题。其实你们完全不必这么慌张,我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 “好事?”心鬼侑站起来,“这怎么可能是好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姐姐替克里斯蒂娜的辩护是别有目的,所有人都在向着检察厅说话!他们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吱啦——” 房门被人拉开,云居久理从外面走进来,打断了心鬼侑的牢骚。 “梅泽说得对,这是一件好事。”云居久理的表情,一点都没有看出紧张或者不悦的神态。在来的路上对于一些人的评价她根本就不在乎,这种程度而已,警察厅的那些人不会真的把她当成那些刚毕业之后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了吧? 看到心鬼侑露出听不懂的样子,云居久理走到房间的正中间随手摆弄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那些报纸。 “这说明,他们也认为这场案子我胜券在握。” 心鬼侑更听不懂了:“他们觉得姐姐你必赢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前天我被检察厅叫过去的时候碰到了速水悠実,我想那应该是喜多结一郎故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让我和即将接手克里斯蒂娜案子的检察官碰面。因为之前梅泽的那个案子,我和速水悠実有交集之外,他的爷爷也是我叔叔曾经的老师。 他让速水悠実来试探我的时候,我故意表现出对这个案子颇有信心,让警察厅那边的人误以为我的手里有什么有利的证据以此来干扰他们。现在那边的人开始主导舆论的导向,也就是被我所传达的这种状态欺骗到了,认为我对这场案子非常有信心所以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对我施压。” 心鬼侑还是有些听不明白:“就算是这样,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现在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有克里斯蒂娜作为人证可是力度根本就不够。” 红谷升点点头:“根据我的宝贝们提供的情报,检察厅那边收集了很多克里斯蒂娜作案的罪证,准备往最重的刑罚定罪。” “这都不重要,我的当事人做的那些事我不会故意抹除掉。” 云居久理走到小山黑智的位置,给小山黑智对换了一下眼色,小山黑智点点头,心领神会的点开了自己面前的电脑。 而电脑在点开的同时,室内墙壁上挂着的显示屏也跟着亮了起来。 小山黑智把自己整理的东西挪到屏幕上,室内几双眼睛都纷纷看了过去。 上面的内容是霍尔夫医院的调查档案。 这是半个小时前,诸伏景光通过公安内部提供给云居久理的。 因为得来的渠道比较特殊,所以也没有办法提供给法庭当做证据,只能由云居久理作为参考来想办法获得一些能够被法院批准的证据重新提交。 初审的日期还没有定下来,现在克里斯蒂娜还属于暂时收监期间。 云居久理知道检察厅那边一定会要尽快解决掉这个案子,所以她必须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十一年前,霍尔夫医院正式开始运作,由小山黑智的妈妈担当院长兼法人。对外声称是社会公益性质针对精神类患者的医院,收纳了很多家里经济有困难的精神病患者入住。在这期间,霍尔夫医院的病患在就诊的过程当中被大量注射了一款药物,然后在注射的过程当中出现过度亢奋、失眠、甚至出现类似于蟾毒色胺中毒的现象。” 第368章 中条青方问:“蟾毒色胺是什么?” 小山黑智说道:“蟾毒色胺作为一些毒品中容易引起他人致幻的化学制品,有时也会萃取成强心剂使用。” 梅泽一见听到这里的时候,在中间插了一句:“当年霍尔夫医院的那些病患们大部分都是精神病患者,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并不是很奇怪。所以才导致霍尔夫医院用人体做非法实验,到了三年后才被知道。” 在这三年的时间里。 那些精神病患者体内被大量注射这种药物,产生的反应越来越大。 当时得到风声的小山新美立刻消失匿迹,卷款潜逃。 在逃亡的过程当中死亡。 那个时候的小山黑智本身就因为母亲工作太忙所以一直都住在自己的爷爷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天自己就变成了千夫所指的“魔鬼医生儿子”。 这一切都是妈妈做的吗? 小山黑智不知道。 他只是记得在印象当中,妈妈并不是那些人所说的那么可怕。 这种没由来的信任让小山黑智在他人的指责声中被割裂。 “所以当时你妈妈到底为什么要参与这个医院的筹备呢?”心鬼侑趴在小山黑智的肩膀上,歪着头问。 小山黑智微微俯首:“我的父母在年轻的时候因为忙于事业,所以一直到最高龄的时候才孕育了我。之后我的父亲也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从哪个时候开始妈妈对人的生命持续性就有着非常渴望的信念。在决定成为霍尔夫医院院长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很兴奋,说有可能会实现人类生命的逆转。” “人类生命的逆转?”云居久理蹙眉。 红谷升嬉皮笑脸道:“不会是什么返老还童之类的药物吧?” 他的这一句玩笑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虽然现在的科技还没有办法实现这样的效果,但是难保霍尔夫医院的存在不是为了这样的一个目的。 云居久理想到了公安他们在调查的事情,虽然诸伏景光他们没有明说,但是在把这个资料交给她的时候,云居久理记得诸伏景光说了一句。 ——“我们一直怀疑检察厅里有人和我们所卧底的组织有一定的联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查我们基本可以肯定了这件事或许和霍尔夫医院有关。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领域,你如果要从这个医院着手来牵制检察厅的话,可能要承担一些风险。” 云居久理当时并没有回绝,只是反问了一件事:“这个风险系数是不是有一部分来自于你们卧底所在的组织呢?” 诸伏景光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云居久理心里就有数了。 看样子和她想得差不多。 公安之前就认为检察厅里面有人和组织互相勾结,而克里斯蒂娜也曾经作为检察厅和组织之间的接线人。 这三方势力的互相勾结,可能早就已经开展了。 梅泽一见走过来,从小山黑智的手里接过鼠标,轻轻点了两下之后切换掉了屏幕里的部分内容,在细细看过之后他哼了一声:“如此看来,整件事情似乎可以联系起来了呢。” 心鬼侑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所以你们觉得在11年前是检察厅找到了小山黑智的妈妈,然后和她签订了某种协议之后,共同创办了霍尔夫医院。由小山的妈妈担任医院的院长,在此期间以慈善的名义到处招揽一些家庭困难的精神病患者,但实际上在接受治疗的过程当中,医院对这些病患使用了一些没有经过许可的违禁药物。是这样吗?” 红谷升鼓掌道:“没有错,这一屋子终于所有人都明白了。” “喂,你是在嘲讽我吗?” 中条青方赶紧站起来,横在两个人中间:“喂喂喂,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啊!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问题就变得有些麻烦了呢。” 心鬼侑抱着手臂:“什么啊?哪里麻烦了?” 红谷升和中条青方对视一眼的时候,都想到了半年前发生在“迷途bur”的事情。 “那个时候就有一会儿奇怪的人频繁出现在我的酒吧里,所以我才会把当时我们走私过来的枪械转移到小山的医院里。”红谷升收了收嬉笑的表情,“那伙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对我们来说都不友好。这就意味着我们的行为可能已经被人发觉了,而且在东京电视台的时候……” 云居久理捕捉到了敏感的字眼,抬头看着红谷升:“在东京电视台的时候——怎么样?” 红谷升微微低下了头,错开了和云居久理对视的眼神。 云居久理的情绪在这个时候微微有些紧张。 当初日本东京电视台爆炸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那个时候松田阵平也在处理现场,并救出了当时被困在现场的红谷升。 当时松田阵平就怀疑在现场的炸彈,可能不完全都是克里斯蒂娜放的,在云居久理和克里斯蒂娜交流的过程当中,克里斯蒂娜并没有过多的话语描绘日本电视台的事情。 所以云居久理也不知道第二枚被松田阵平称之为“挠痒痒”的小炸彈,到底是不是克里斯蒂娜放的。 云居久理看着红谷升的反应,笃定道。 “是你带过去的。” * 警视厅最近也忙成一团。 乱七八糟的各种案子堆积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讨论的重心好像都是即将迎来的那场炸彈犯案。 第369章 松田阵平听着耳边这些絮絮叨叨的声音,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人潮流动,然后目光锁定在了缓缓驶向警示厅楼下的那辆银白色高级轿车。 这个人怎么来了? 松田阵平虽然很不想要在意那辆车,但是因为之前见过那辆车的型号,所以也很难避开关注那辆车的视线。 在看到喜多结一郎从那辆车拄着拐杖下来的时候,松田阵平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这种级别的领导,基本上平日里是根本见不到的。 真奇怪啊。 为什么会“纡尊降贵”到警视厅呢? 如果是为了拿一些证物的话,完全可以指派下面的人来做啊。 难不成……不是来找证物,而是来找人的? 松田阵平从书桌前站起来的时候,刚好目暮警官从门外走过来。 “唔,松田啊,有长官说有关于最近那场炸彈犯的案子,有点事情要问一下你。” 松田阵平蹙了蹙眉:“我?” 他跟喜多结一郎之间唯一的联系可能就是他的女朋友多次给检察厅难堪了吧,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总长大人有什么事情要问他,他也不是主要调查克里斯蒂娜的那组人。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朝着门外走。 目暮警官跟在后面的时候说了一句:“松田,检察厅很少会来我们这里。我看你一会儿还是做个心理准备,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让人上火的话。” 松田阵平笑道:“好好好,我知道,我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会起冲突的年纪了。目暮警官。” 但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 前辈的箴言还是很有道理的。 松田阵平在刚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听到喜多结一郎开口说的第一句,就让他握紧了拳头。 “松田警官,很不想要在这种公务繁忙的时候打搅你,但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聊一聊你的那位女朋友。” 第172章 172:心中鬼 松田阵平不知道喜多结一郎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话,他只知道今天这位领导先生来的目的非常不单纯。 “喜多总长,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呢。”松田阵平语气平缓,大咧咧坐在喜多结一郎的面前。 他们两个人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喜多结一郎的身后跟着他的几个助理,就像保镖一样护在他的身后,手里还拿着几个很厚实的公文包,看起来是做了一些资料才会过来的。 那些资料都是和云居久理有关的吗…… 所以这段时间云居久理一直心事重重的事情,就是这样吗? 松田阵平做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他坦然坐在喜多结一郎面前的时候,虽然没有做出特别慵懒的动作,但是他的表情却明显表明出了对面前这个人的懈怠。 跟在喜多结一郎身后的那几个人面色不悦,对松田阵平的这个态度非常不满意。虽然在来的时候就听说过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松田警官性格有些难以相处,但没想到在见到总长的时候还是这样的态度。 但是喜多结一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身体微微后仰的时候朝着站在身后的助理示意了一下,那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沓资料摊在松田阵平的面前。 他眼帘低垂的时候微微瞥了一眼,在上面看到了云居久理的名字和她曾经的部分资料。 这些资料在云居久理从摩天轮之后住院失忆之后,他为了联系到云居久理的家人曾搜索过云居久理的相关资料,但是当时搜到的内容有部分和此时此刻喜多结一郎提供的有一部分的出入。 其中就是四年前云居莲花寺被烧毁之后的调查笔记。 警视厅里面的调查笔记上面显示当时警方联系到了云居久理,并简单做了一些笔录,确定云居久理当时有不在场证明之后就让云居久理离开*了。 但是从检察厅提供的信息来看,上面显示的内容却是当时的警察并没有联系上云居久理,只是通过自己调查发现云居久理当时在外地参加高考培训营,所以自动排除了云居久理的嫌疑。 只是在检察厅提供的线索里面还有一个,是当日云居久理来返京都的车票。 从时间上来看,刚好就是云居莲花寺出事儿的前半个小时。 以新干线位置到云居莲花寺的路程刚好就是半个小时。 可是这些信息在警视厅内都被抹除了。 这样的事情,也就只有警视厅的内部人员才能做到了。 除了那个时候已经在被警视厅辞退边缘的梅泽一见之外,松田阵平想不到别人。 从在地下的时候开始,松田阵平就看出了梅泽一见对云居久理的态度很不一样,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了云居久理和梅泽一见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也…… 见松田阵平低眉审视着桌面上资料的样子,喜多结一郎笑了笑,语气听起来就像是一位温柔的前辈在对着不争气的晚辈说教。 “松田警官,我们之前就在检察厅见过。不是在上次东京电视台爆炸,而是四年前你到检察厅递交材料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还不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而是警备队的爆破班班长,我在来的时候看到了你因为这段时间表现出色所以会在下个月晋升为警部补的资料,真是要提前恭喜你了。”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喜多结一郎又笑了笑:“还有就是,听说你是为了调查害死了萩原警官的罪犯,才自请调职到警视厅。我想这么嫉恶如仇的你,是绝对不会允许罪犯在这个国家恣意妄行吧?” 第370章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松田阵平厌烦的抬眸,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让他有一种面对火烤的烦躁和怒气。 “松田警官,你不用对我这么警惕。我们都是这个国家的公务员,是这个国家的脊柱梁柱三厅之一里的警察,也是为了这个国家正常运作的枢纽。我今天来到这里想跟你说的原因就是我知道你是一个前途光明的警察,我不希望你被一些小家子的情感捆绑蒙蔽。” 松田阵平明白了,这是来挑拨离间的。 他站起来,做出要离开的动作:“抱歉,警视厅的事太多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听您那一套,恕我失礼了告辞。” 喜多结一郎笑道:“果然是和传闻中一样的刺儿头,不亚于四年前的梅泽一见。好吧,我也能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某种情感,可你不想要在事态发生到不可挽回的时候,把云居律师拉回到你的身边吗?” 松田阵平止住了脚步。 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能站住的,因为喜多结一郎已经看到了他的弱点。 可是双脚像不受控制一样,牢牢地禁锢在地无法动弹。 云居久理。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道电流,穿过他的心脏,让他的呼吸跟着放慢。 喜多结一郎从凳子上站起来,从身后的助理手中接过一根手撑杖,然后一点点走到松田阵平的面前,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松田阵平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他一瘸一拐的双腿。 他知道喜多结一郎的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云居久理告诉过他。 “十年前我接见过一位来自美国的军械研发师,他的手里有很重要的情报材料。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美籍日本人,我认为他应该还有着思念故乡的心情,希望他能够回到日本为日本政府服务,可是却被他拒绝了。不仅如此,他也拒绝为我们提供有用的情报和研发进度,这让我大为恼火。在得到了防卫大臣的许可之下我邀约了那个人进行最后一次谈判,可是没想到他居然在身上携带炸彈。松田警官,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吧?” 松田阵平当然知道。 当年的事情被喜多结一郎这么一说,听起来更像是恐怖袭击的行为。 虽然哈伊娜·乔恩已经改为美籍,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日本人,本来就是一件很难以割舍的事情。 站在日本的角度来看,希望哈伊娜·乔恩回国工作没有错;但是作为已经改为美籍并和美方签订各方协议,领着美国人工资的哈伊娜·乔恩来说,也不能道德绑架他地强行要求回国。 当然了,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当时前往和哈伊娜·乔恩谈判的检察厅目的是真的为了这个国家。 可是云居久理的陈述并不是如此。 从她零零散散的几次讲述中给予的线索,是当时哈伊娜·乔恩其实带了一份备份资料,原本是打算交给日本的,但是因为当时某方面的沟通出现了问题,再或者是哈伊娜·乔恩从背奈云墟那里得知了检察厅的真面目后便拒绝把这份资料提供给检察厅。 又因为知道检察厅肯定不会放自己回美国,所以打算采取一个比较极端的方式,就是和当时的这伙人同归于尽。 是什么样的东西需要当时的哈伊娜·乔恩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来换取呢? 松田阵平不知道,他只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一个原本不属于这个国家的女孩留了下来。 她每天都在希望爸爸能够来接她回去,可是在这样的等待里面,日复一日地感受着等待的枯燥和绝望。 他想起了之前在神奈川神社的时候,里面的住持说她和他一个人是风筝、一个人是小船。这只风筝不知道会飞到什么地方去,那根草绳能否拴住他们。 喜多结一郎看到松田阵平不说话,也没有给松田阵平多余的思考时间,他今天是有备而来。所做的所有资料,都是经过检察厅核实筛选之后的提纯。 其中还包含了之前普拉米亚效命于他的时候,所说过的几句只言片语。 ——“那个女律师很不寻常,她是我老师的女儿,没道理在得知老师死亡之后什么事都不做。” 是啊。 云居久理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 怪不得喜多结一郎感觉自己第一次见到云居久理的时候,她的那个眼神就让自己倍感熟悉。这也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某个人的身上吃亏。 就是她的父亲。 在他的腿上留下了永远都没有办法医治的残疾。 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他记得刻骨铭心。而时隔了这么多年之后,他的女儿也在触检察厅的霉头。 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感情啊。 是很脆弱的。 就像当年背奈云墟的那个女朋友,口口声声的声称自己和他多年感情,结果到最后不也是在背奈云墟辞掉了检察官工作之后就和他分手? 喜多结一郎在说完以自己的视角看待十年前那件事的态度,虽然没有说的很明确,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云居久理的爸爸是一个“二五仔”。 作为日本三厅之一的领导。 他的确有权利这样认为,但是却没有理由用这样的道德来绑架一个人。 “松田警官,其实之前我也有面对面邀请云居律师参加今年检察厅甲级公务员内部考核,由我出面她可以免笔试。但是被她拒绝了,我想我和云居律师之间好像有什么误会。但是她似乎不是很想要跟我正面沟通。作为警视厅刑警的松田警官应该知道检察官和律师之间究竟谁的分量更重吧?而且,我也很欣赏云居律师这样的人才,希望能让她加入我们三厅不要像她爸爸那样。” 第371章 成为“叛国贼”吗? 松田阵平忽然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明显能在他的眼神中感觉到被拉开的距离和不悦。 “总长先生,你们想要的东西是这个人的,就连幼稚园的小朋友都知道一个人有权利选择把自己产出的东西交付给谁。并不能因为他是某个国家出生的人、或者是某个国籍的人而进行道德捆绑。再者,我倒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当年是检察厅去做了外交部应该做的事?不会是因为哈伊娜·乔恩的弟弟曾经是您的部下,他的女朋友现在成了您的夫人吧?” 松田阵平说的毫不客气,这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脸色都变得不是很好看。 喜多结一郎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早就想到了松田阵平会这么回答。 他已经看到了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之间的裂痕,这就够了。 喜多结一郎走到桌前,伸手轻轻捻开桌子上的文件,犹如幻灯片般一点点展示给松田阵平。 “那位被检察厅判定为‘传真炸弾犯’的心鬼侑小姐,在半年前因为袭警这件事原本是要被判处了一年的有期徒刑,但是有人在判决前给她交付了一笔巨额保释金并钻了一点法律的空子所以才让心鬼侑提前出来。而且在心鬼侑袭警的时候,刚好就是松田警官你在摩天轮上差点遭遇不测的时间点,最重要的是当时和松田警官你一起呆在摩天轮上的——好像就是云居律师吧?” 随着桌面上的文件一页页的掀开,松田阵平看到上面被电子扫描出来的各项资料,其中还有哈伊娜·乔恩通过跨境流水记录所罗列的每一项,最后汇总成了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如你所见,哈伊娜·乔恩是一个超级富翁。他在去世后,背奈云墟靠着他遗留下来的金钱建造了云居莲花寺,并收养了一群孩子,云居久理就在其中。但是背奈云墟去世后,这笔钱又去了哪里呢?” 喜多结一郎的声音压得很低,虽然带着笑意可是却让人寒毛耸立。 云居久理在失忆之后,一直寄住在松田阵平的家里,从她所表现出来的程度来看,并不像是那么有钱的人。 松田阵平也明白了, 从云居久理处理了梅泽一见的案子之后,检察厅就注意到了她。 而现在喜多结一郎到自己的面前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一件事吧。 “松田警官,我们都是身为执法者,知道‘预防犯罪’也是很重要的。” 所谓预防。 就是预防云居久理吗? 他认为云居久理可能是潜在的罪犯吗? 在四年前来到东京之后就找到了心鬼侑,而心鬼侑的身边又有那群各自有不同目的的家伙们,所有的目标对象都是检察厅吗? 这也让松田阵平想起了东京电视台的爆炸的时候,出现在现场携带炸弾的红谷升。 那个时候为什么红谷升是受邀前往东京电视台参加录制节目的,可给了红谷升这个机会的却是东京电视台台长夫人。 这就意味着,红谷升成为电视台受邀对象并不是偶然,而是某种计划性的实施。 当时虽然克里斯蒂娜也置放了炸弾,但那枚炸弾的目的是东京电视台台长。 而克里斯蒂娜又为什么会知道东京电视台台长当时会出现在那里呢?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约了东京电视台台长。 很多之前松田阵平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在这个时候有了眉目。 他终于知道,红谷升当时携带炸弾前往东京电视台的目的是什么了。 不是为了制造混乱,也不是为了抓捕克里斯蒂娜,更不是东京电视台台长。 而是那个和东京电视台台长一起约定了时间但是没有来的人。 就是此时此刻在松田阵平面前的喜多结一郎。 喜多结一郎和东京电视台台长约定了时间确保克里斯蒂娜不会失手之后,为了保障自己的安危则是借故说要晚去片刻。 红谷升通过东京电视台台长夫人,得知了东京电视台台长的那日行程,便也开始了自己的暗杀计划。 但谁也没有想到,东京电视台台长当时碰巧也有事暂时离开了东京电视台。 克里斯蒂娜扑了个空。 红谷升也扑了个空。 原来如此。 松田阵平笑了一声。 紧绷的氛围因为松田阵平的这个笑音而变得有些奇怪,所有人都被他那充满了嘲讽和冷漠的笑声刺激到,紧接着他紧绷了很久的肩膀微微放松,因为他在笑而变得微微抖动。 “看样子总长大人还没明白自己究竟吃亏在什么地方。” 他微微转过身来,碰巧头顶悬挂的白炽灯灯光落在他的额前,被微卷的额发遮住,露出略微斑驳的投影映衬他那没有什么温度的黑瞳。 他知道云居久理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成功的让喜多结一郎慌乱起来,以为自己手里握着非常有用的证据,可以一击击垮自己的证据,所以才会来到这里打算拿松田阵平做一个门路。 用一些云居久理曾经没有告诉他的事情,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 松田阵平明白。 他都明白。 那个在摩天轮上对他说“你是一个好警察,不应该死在这里”的云居久理,从来都没有变过。 即使她失忆了。 也会对这个国家某些利己主义的执法者感觉到愤怒,会接手一场又一场明明不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案子,为了这些案子而努力着。 第372章 松田阵平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当时光交错的时候。 松田阵平的瞳孔微动,寒意随着纹路的潋滟而浮现。 “你一直在找隐藏在暗处的那只‘鬼’,那是你心里的‘鬼’。” 第173章 173:哥哥 看红谷升他们的表情,云居久理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最重要的是,当时东京电视台的事情发生之后,松田阵平就已经猜到在现场的第二颗炸弾是红谷升携带过去的,只是不知道红谷升这样的目的是什么而已。 那个时候的云居久理还没有恢复记忆,心鬼侑也被关着。 这是他们这四个男人自己做的决定。 中条青方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想太多,因为心鬼不在,而且梅泽也刚刚出了事儿。我们觉得现在各方面都太危险了,恰巧红谷的一个客人是电视台台长夫人,她说电视台台长在那天会跟检察厅的总长约见面,所以我们就想着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且事情发生了的话,说不定还能帮心鬼洗清嫌疑。” 云居久理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行为。 因为那天克里斯蒂娜的目的要比红谷升更大,她筹备的炸弾足以摧毁一整栋大楼。 算了。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云居久理再责怪他们这个冒险的行为也没有意义,而且最重要的是红谷升的那颗炸弾基本上谁也没有伤害到。 而且作为他们的领导者。 本来是应该在心鬼侑被关进去之后出面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的,可是又因为自己失忆什么都做不了。 “之后你们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让我知道,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再随意伤害普通人的行为,包括对检察厅的人做什么,也必须经过我的同意。” “是……”其他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闷不吭声的心鬼侑,又紧跟着叮嘱道:“包括你。” 心鬼侑头低了低:“知道了。” 在简单对了一下很多事情的细节之后,梅泽一见给云居久理递过来一张表格,上面罗列了他们走私过来的诸多枪械和弹丸,总共有三十八柄手枪、十七把冲锋型号连发枪、一百多副防弹装备以及不计其数的子弾和手榴弾。 这个数量是心鬼侑定下来的,足够让他们六个人用了。 现在云居久理现在觉得有点多。 虽然分成了两份,一份藏在小山黑智的医院里,一份藏在神奈川的梅泽一见地下拳场由中条青方的手下看管。 但是这些东西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弾。 现在的他们明显是已经引起了检察厅的注意,很多行为肯定要多加注意。谁知道神出鬼没的检察厅什么时候就把他们藏匿的那些东西翻出来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 总感觉梅泽一见和小山黑智的医院都不是很安全。 在所有人都沉默思考的时候,原本斜躺在沙发上的红谷升忽然坐了起来,一字一句道。 “我知道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 所有人都看向他,而红谷升却看着云居久理一言不发。 云居久理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心鬼侑着急道:“是什么地方啊,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 “妃英理律师事务所。”云居久理微微垂眸。 没有任何地方比这里更合适了。 作为在整个日本家喻户晓的“不败女王”,她的正面形象是根深蒂固的,虽然云居久理是她的大弟子,但是作为律政界有名的人员也不会轻易被检察厅勒令调查。 在没有许可的前提下,检察厅也不会跑到妃英理的地盘上搜索。 如果是以前的云居久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因为她成为妃英理的学生,本身就是为了借助妃英理的名气和地位,用妃英理来给云居久理当一个挡箭牌暗中调查检察厅。 但是现在…… 所有人都看着云居久理,好像在等着云居久理点头。 在云居久理失忆之后,妃英理对她很好。不仅没有因为云居久理在失忆之前或多或少表现出来的某种故意犯蠢而嫌弃,也没有因为云居久理只是自己的一个新人就怠慢和轻视。 如果把这批枪械转移到妃律师事务所,不出事就算了,如果要是出事的话一定会连累妃英理。 看到云居久理不说话,红谷升像是在为了提醒她似得又重复一遍:“我调查过了哦,妃英理的行程很满,近期内有大量时间是不在东京的。至少在你打完克里斯蒂娜的官司之前,她都不会回来哦,所以那个地方是最安全的。” 云居久理顿了顿,背对着他们说了句:“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会考虑。 而不是确定。 这就说明了云居久理还是有顾虑的。 谈话结束,各自要去做各自的事情了。 红谷升和云居久理最后一个离开,云居久理没等红谷升先开口,先行说道:“你要回‘迷鹿club’吧?刚好我去那附近办点事,捎我一程。” 红谷升冲着云居久理笑眯了眼:“乐意效劳。” 红谷升的车是一辆红色小跑,从外观上来看车轮进行了一定的改造,车胎上进行了抓地的造型设计,行驶在道路上的时候有一种如履平地的感觉,即使它的时速已经超过了250km。 第373章 云居久理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着这风驰电掣的奔波,看着外面轮番变幻的景色像是进入了隧道一般炫目。 红谷升一直都没有说话,自从知道云居久理是oni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对云居久理嬉皮笑脸过了。然而此时此刻,他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更加严肃,这种一言不发的状态让整个车厢内都有一种非常凝重的氛围。 下了高速区之后,车速才慢了下来。 云居久理看着黑沉下来的夜幕,平静道:“心情好点了吗?” 红谷升歪着头冲她笑:“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呢?” “这辆车的油门都快被你踩烂了。”云居久理伸手摇下车窗,让外面的空气钻进车厢内,散了散里面较为沉重的气氛后,长舒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太优柔寡断了,是吗?” 红谷升并没有立刻就承认云居久理的这个看法,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云居久理。 没错,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是并没有云居久理说的那么直接。 他懒洋洋地斜靠在车窗旁,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捏出一根瘦长的蓝色香烟。烟草点燃之后弥漫着一股,并不能完全称得上是烟草的苦涩味道。但是在这种味道里面又弥漫着一种薄荷含量过多的清冽感,闻起来有一种烧焦的薄荷叶味道。 “老实说,在你‘出事’之前,oni这个人虽然很神秘可是却在做事的时候让我感觉到很有目的性。当然了,这个目的性绝对不是贬义词,就是因为我看到了这种目的性,和我心里所想的是一样的所以才有追随下去的信念。 我明白你想要用正规的手段来揭发警察厅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条路能行的话,当年的梅泽一见为什么会失败?” 这是认识了那么长时间以来,云居久理第一次见到红谷升这么严肃而又认真的样子,确实有点难得。 但实际上,在云居久理刚认识红谷升的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酒吧的演唱台上默默地唱歌,唱完之后又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并不是像现在这样,那么爱说话爱开玩笑的性格。 “其实啊,我自己也知道,在我们的这个团队里面,我并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也不是体能最强大的那个。为什么当初你会选择上我呢?可能就是因为我们彼此之间有着某种命运共同的特点。但这并不是我就能够心安理得待在这里的原因,我必须要实现我个人存在这个团队的价值,让我们彼此之间每一个人都为着共同的目标而努力着。” 红谷升这四年里面确实和他说的那样,认真完成着团队交付给他的每一项工作。 在鱼龙混杂的黑夜里,他从懵懂无知的小白变成了游览在诸多客人之间的老手,能够轻易在任何人的口中获得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 云居久理也听明白了他内心犹豫的地方。 她柔声询问:“你对这个团队很重要。” “可如果你决定要走程序正义这条路,我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红谷升笑道。“是。反正没有你的那个警察男朋友重要,他手里的东西可比我详细多了。” “红谷,你觉得我们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云居久理看向他,声音轻缓。“杀掉喜多结一郎吗?可你有没有想过,死掉了喜多结一郎这一个人之后,还会有别的像他这样的人坐在那种位置上?” “我没有你这样的雄心壮志,我也不想要改变这个国家什么。我只想要让我死去的父母安息,想要让当年本就应该死亡的人死掉,仅此而已。” “是啊,我一开始也是抱着像你这样的想法。” 红谷升斜靠在车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的风景:“所以是他改变了你吗?” 云居久理没有否认。 因为确实是这样。 “你知道像我和中条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把赌注放在日本警察身上的。”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那座冷冰冰的灵堂。 那时改变了他人生最重要的一天。 在这个世界上的两位至亲,他们的黑白照被并排摆放在一起的时候,现场只有那几个假惺惺的家伙们过来掉了几滴鳄鱼的眼泪,美其名曰是来吊唁实际上是做给媒体看完之后就离开了。 那些人冷漠擦掉脸上的眼泪的样子。 “这一生我绝对不会忘记。”红谷升的指骨紧紧握住方向盘,在夜色的映衬下他的瞳孔里凝聚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暗光。 这种光在明晃晃的路灯光线映照下有些不太正常,因为红谷升这辆车做过特别改造,之前为了防止暴露他们几个人互相认识,中条青方对车玻璃进行了特殊的贴膜处理。 就很刚好,有一道奇怪的光点穿过车玻璃的薄膜,汇聚成一颗红色的亮点,落在红谷升的头部。 这种小红点就像是激光瞄准一样,在红谷升的脸上闪了一下后迅速消失。 红谷升自己并没有发觉,虽然那个红点只有零点几秒的出现,但引起了云居久理的高度紧张。 “快低头!” 她嘶吼出声,然后用力摁住了红谷升的脑袋。 几乎是同时,在红谷升低下头的时候他身后的车玻璃被一颗狙击枪子彈射穿。 而红谷升因为没有看清前面的道路、再加上方向盘突然猛打弯而导致车直径撞向了旁边街边的消防栓。 第374章 “滋——” 消防栓里面的水流像喷泉一样迸射出来,完全遮盖住了红谷升的这辆车。 虽然云居久理看得清外面的景象但外面的人也看不清车里面的状况。 车辆打滑之后造成的混乱让云居久理撞在了车厢内的不知道什么地方,整个人晕头转向到抬眼的时候,感觉额头有什么液体流入了眼眶之中。 她甚至不需要伸手触摸,就知道自己的额头肯定是撞破了。 因为刚才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被射击到撞车时间间隔并不久,红谷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云居久理发哑的声音在水流掉落的时候传来。 “快走,这里有狙击手!” 红谷升捂着自己的肩膀,又强撑着撞到头晕眼花的脑袋,消防栓的水有很多滋进了车厢内。 他们两个人身上湿漉漉的已经分不清是水还是血,但云居久理感觉自己脑袋晕的厉害,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眼前看到的景象变得很黑,她潜意识里觉得事情很不妙,因为大脑已经开始失去意识了。 可是居然有狙击手在瞄准他们。 怎么回事? 目标是谁? 是她吗? 狙击手是检察厅的人吗? “快、快……” 云居久理在眼前彻底变黑之前,想要告诉红谷升暂时不要爬出车厢,车辆损耗不大没有炸毁的危机,现在有水流在帮他们打掩护,远处的狙击手还没有走,她不能……不能昏迷…… * 人在重度昏迷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云居久理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漂浮在云端上一样,随便从哪里吹拂而来的一阵风都可以将她吹走。 所有的一切都被雾气笼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身边好像围着很多人。 有一道蓝色的光束层层叠叠,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笼罩着她。 耳边听到的声音也不是日语,而是自己10岁之前经常听到的语种。 ——“伊莎,他就是joy。” ——“爸爸,他也和我们一样都是日籍美人吗?” ——“啊,是的。”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到我们家里生活呢?” ——“啊,这是因为啊他的爸爸在执行一件任务的时候出了点事。而他的妈妈在英国工作,没有时间照顾他,所以要借住在我们家一段时间。和他好好相处吧,伊莎。” 这本来是云居久理这二十三年里为数不多的一个小片段记忆。 因为joy的爸爸和哈伊娜·乔恩一样都是日本人,且都是为美军服务的对象,因为异国他乡再加上性格相近成为了多年挚友。 所以爸爸也当仁不让地当起了短暂监护人的工作。 是的。 云居久理想起来了。 哈伊娜·乔恩确实曾经有一个“养子”,但那其实并不能称得上是养子。 前前后后在她家里借住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后来她就和爸爸来了日本,发生了日本这一系列的事情。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起这样一段回忆。 她对这位叫joy的少年唯一的一个印象,大概就是有一次自己去军地找爸爸的时候,看到他架着一柄比他身体还要高的模型狙击枪,在对着云居久理瞄准。 红色的光点落在云居久理的身上,闪烁三下之后,他的唇瓣轻轻吐出一声“哒”。 这一声模拟开枪的音调,让云居久理知道自己刚才已经被“射杀”了。 同样的频率。 同样的红点。 不对。 在狙击瞄准红谷升的那个人,明明已经确定了瞄准点,但是却没有立刻开枪。 那个人的杀意并不重,似乎更多的……是在提醒吗? 云居久理从昏迷中醒来,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人抱着,四周都是人说话的嘈杂声。 眼帘拉开,她看到了抱着自己往医院跑的那个人。 松田阵平。 第174章 174:得来啊 云居久理和红谷升受伤都不是很严重,她有短暂的昏迷是因为脑袋撞到了车玻璃再加上上次在地下受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 被松田阵平送到医院的时候,云居久理就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医生给她做了一个详细的清创和包扎之后,云居久理摸了摸缠在自己脑袋上的纱布开始感慨。 这段时间自己的小脑袋就没有健康过,不是失忆就是各种受伤。 松田阵平送走了医生之后,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端详了一下她的状态但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的坐在云居久理的旁边,摸了摸她的脑袋。 “警视厅已经接手了这件事,从现场遗留下来的东西来看,你们是遭到了狙击,对吧?” 云居*久理点点头:“忽然出现的家伙,我们躲闪不及就标成了这样。” 本来云居久理还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跟红谷升同乘一辆车,但松田阵平并没有问这件事,而是询问了一些事发的过程。 云居久理知道一会儿肯定会有警视厅的人过来做笔录,她先跟松田阵平顺了一下内容:“我和红谷升偶然碰到,因为顺路所以就乘坐了他的车回律所,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因为对方是在远处狙击,所以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在什么位置,感觉更像是一次恐怖袭击。” 云居久理并没有说自己是看到了红点才知道有人在狙击,因为这种瞄准星是因为红谷升车窗玻璃过滤之后显示出来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人用肉眼是看不到的。 第375章 为了防止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云居久理直接过滤掉了红谷升车窗的事情。 松田阵平听完之后也没说什么,因为云居久理说的和红谷升说的差不多,原本事情的经过也就是这样。 他们莫名其妙遭遇了这样一场伏击,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云居久理觉得又不完全像是要杀人,不然那个狙击手早就扣动扳机了。 松田阵平听完之后,倚靠在椅背上,目光朝下进入了沉思状态。 云居久理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上次的伤口都没有完全愈合现在是伤上加伤,在来的时候血染红了她半张脸,刚才清理伤口的时候也没有完全擦干净。 那些红色的痕迹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叔叔在多年前曾经遭遇过一场车祸,那场车祸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阿仁,你说会不会是……那些人?” 云居久理蹙了蹙鼻子,呼吸里面进来的味道也都是血腥味。 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动手。 云居久理刚准备要接克里斯蒂娜的案子,而且现在她作为克里斯蒂娜的律师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如果云居久理现在出事对检察厅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最重要的是现在克里斯蒂娜的案子都还没有开始着手,在克里斯蒂娜这个罪犯各方面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他们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 可如果不是检察厅的话,又会是谁呢? 松田阵平知道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两个人的身份特殊,从来没有主动给他们两个人打过电话联系过,但这次是特殊情况因为他的心里有一个怀疑,必须要认证。 在接收到松田阵平的信息之后,安室透与他碰面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知道你想要问的是什么,我想应该和你猜测的差不多,应该是我们所潜入到的组织派出去的人。” “为什么?”松田阵平声音发冷。 “大概率是因为云居律师查到了霍尔夫医院。”安室透递给松田阵平一封文件。“我和hiro在调查的这个组织也有很多科学家在进行一些违规的非法实验,从他们的一些行为轨迹来看应该是和日本某个正规医院有一定合作的。但是我和hiro的位置有限,没有办法调查到更加详细的情况但从今天云居律师遭遇到伏击事件可以看得出来,大概率就是当年的霍尔夫医院。” 松田阵平听明白了,虽然信息点很散但总结出来无非就是一句话:“霍尔夫医院当年收揽了那些精神病患者进行人体试验,是有你们卧底所在的组织支撑。然后现在因为久理在处理克里斯蒂娜的案子而调查当年霍尔夫医院的事情,那个组织怕她查出他们的事情所以就派人过来伏击?这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检察厅有问题、公安开始调查检察厅的缘故?就是因为你们发现了检察厅有人和组织进行着秘密交易?” 安室透点点头:“是的。” 松田阵平脸黑了下来:“所以这意思就是,她现在非常危险,是吗?” 安室透犹豫了一下,再次点了头:“是的。” * 云居久理坐在警视厅的大廊靠近大门的位置,夜间的风有些冷,刮在人的肌肤上有一种冰块滚过的感觉。 这个时间点里,全世界好像都入睡了。 只有前台和走廊里时不时会有一些巡场的警察过来查看一下。 红谷升身上只有一些擦伤,简单处理一下之后就自己离开了,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他留在这里也不太合适。 松田阵平刚才说要出去和别人说件事,云居久理猜测大概率可能是公安那边的人所以就没有跟过去而是坐在原来的位置等着。 这里是警视厅,相对来说会比较安全。 但是云居久理总觉得现在暗处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深夜的街边很干净,这个时间点基本上都已经回家休息了,除了一些24小时营业的店面还在亮着灯但是路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间点里。 有一辆福特野马的红色轿车,已经来来回回在警视厅后面这条街绕了第三次了。 这么扎眼的颜色,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是什么人? 云居久理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不应该独子一人离开警视厅,但在看到那个赤红色的颜色后,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应该过去看看。 她起身的时候,朝着外面走的时候刚好让绕过来交材料的佐藤美和子看到,她叫住了云居久理。 “云居律师?你要去哪里?松田警官刚才离开的时候说让你在这里等他。” 云居久理顿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坐在这里有一点闷想要出去透透气买点宵夜。没关系,这里是警视厅,我想那个人应该不会再做什么了。” 佐藤美和子还是有点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吧?最近日本这边好像也不是很安全,正好我手上的资料快解决完了。” “没事的,而且当时狙击枪瞄准的也不是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 “五分钟,我一定回来,便利店就在那里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云居久理随手指了一个位置,然后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转身走出警视厅的大门。 一出门外面冰凉的世界,夹杂着某种了无人烟的静寂让人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第376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 黑暗之中就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一样,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就会射出一道冷箭,直勾勾地射穿她的心脏。 或许在很多年前的时候背奈云墟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感受吧。 云居久理微微拢了拢自己身上穿着的风衣,领口遮住了她的脖颈,稍微带来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风衣的口袋沉甸甸的,里面有一块“铁疙瘩”。 这是梅泽一见在来接红谷升的时候,顺手塞给她的东西。 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所以也没有跟云居久理多说什么,只是借着人很少的空档里,梅泽一见告诉云居久理。 “保护好自己。” 那是一柄手枪,里面装满了子彈。 这是云居久理保命用的工具,梅泽一见特地把自己的那个给了她。 云居久理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有人想要她的命,虽然不知道是谁。 但是她得来啊。 第175章 175:灾难 云居久理的脑袋有些乱,因为本来就有伤再加上吹了一点冷风,所以整个人都有一点头重脚轻的眩晕感。 那辆一直绕着警视厅转的红车好像不见了,云居久理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看到那辆车的踪影。 走了吗? 不应该啊。 目的都没有达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 我们三番四番的绕着她所在的位置转不就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吗? 现在她来了,那个人怎么会走呢? 云居久理看到正对着警视厅大门还亮着灯的24小时超市,拉了拉自己风衣的领口,走了过去。 进入便利店后,店员略带疲倦的问候声夹杂着店内某种过于平缓的音乐,让店内的另一个人也缓缓抬起了原本面朝窗外的脑袋。 超市内的暖风开的很足,但还是驱散不了这座城市夜晚的冰冷。 “一份三明治,加热,谢谢。”云居久理走到前台,对前台的服务员说道。 服务员应了一声,去速食区拿云居久理需要的东西,云居久理看了一眼坐在超市窗户边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 从背影来看,对方应该是个男人,但是留着一头长发,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顶针织帽。 看起来好像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但是在云居久理捧着加热完毕的三明治走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又戴上了自己的针织帽转身离开。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云居久理甚至都没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的个头挺拔、身上有一种让云居久理感觉非常熟悉的冷箫气质,这种气质很像是一些身处在各种硝烟四起地域的人才会有的气质。 这样的人,居然会坐在这里不动如山的抽了两根烟,然后在临走的时候还会细心的用纸卷走烟灰但却又“粗心”的留下了剩余的烟草。 “那个,你的烟——”云居久理拿着他的烟盒冲着他的背影晃了晃,但是那个人像是没听到一样转身朝着门外走。 是错觉吗? 她为什么觉得那个人在出门前看了她一眼呢? 凉飕飕的视线在某处交织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一个被隐藏在暗处的森林,来自于对方那不像是纯种亚洲人的绿瞳。 云居久理目送着那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开始思考—— 这么多年了,她不会还能再见到joy吧? 就算见到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她自己也好,还是joy也好肯定都大变样,不可能认得出来——吧? 云居久理又把视线挪回到了那个人遗留在旁边的烟盒,指尖剥开烟盖之后,在里面看到夹着一张纸。 云居久理一怔,没有立刻打开烟盒,而是假装什么都没做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拿着已经加热完的三明治朝着警视厅的位置走。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旁边急匆匆回来一辆黑色马自达,那辆车明显也看到了云居久理,在云居久理的身后停下并按了下喇叭。 云居久理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枪和烟盒,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后,拉开车门。 车厢内的温度调的很高,云居久理坐进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在这之前这辆车里还坐着别的什么人,但是那个人现在已经走了。 “你去哪里了?” 两个声音在车厢内同时传来。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两个人彼此看着彼此,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云居久理捧着三明治,慢条细理地拆开上面的包装纸:“有点饿了,去买了点吃的,你呢?” “刚才去拿了点材料。”松田阵平凑过来,闻了闻云居久理手里三明治的味道,然后扁扁嘴。“没有给我买一份吗?” “那这个给你吧。”云居久理把手里的三明治递过去。 但是松田阵平没有接住,而是反手握住了云居久理的手,然后放在自己鼻尖嗅了嗅。 这种类似于狗狗的动作,让云居久理有些诧异。 “怎么了?” “你抽烟了?”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觉得好笑:“怎么可能,你知道我从来不抽烟的。” “那你的手上为什么会有烟味?”松田阵平抿抿嘴,“还是男人爱抽的那种烟味。” “……”云居久理笑了笑,“可能是因为刚才在车上的时候,红谷升抽了一会儿烟……” 第377章 说到这里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松田阵平的表情淡淡的,对她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于是又多说了一句解释。 “因为要调查霍尔夫医院的事情,所以我去了一趟小山医生的医院,碰巧在哪里见到了他,因为回来的时候同路所以就让他送我……” “如果可以的话——”松田阵平忽然打断了云居久理的话语,但是却看向了窗外,目光聚焦在远处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霍尔夫医院的事情,可以不可以就到这里结束?” “……”云居久理怔住了。 松田阵平他…… 是在让她放弃吗? 犹如死寂一般冷箫的沉默,在这开足了暖气的车厢内弥漫着,让云居久理感觉到呼吸开始变得有些困难。 她不知道松田阵平听到了什么,但是现在的松田阵平应该是在动摇了吧? 不管是云居久理还是红谷升,在面对警视厅询问的时候说的都是对方的目标是红谷升,因为当时子彈射击的位置就是红谷升所在的驾驶座。 可是现在松田阵平这样问云居久理…… 见云居久理没有说话,松田阵平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这个提议确实有点太唐突,便抓了抓头笑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一句来着,今天去见了那两个人谈到了这件事的时候……就……” 云居久理笑了笑:“你不是擅长说谎的类型啊,老实说吧,是不是因为今天出了事你在替我担心?不用担心啦,我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我知道。”松田阵平目光转回,星辰的余晖散落在他桀黑的瞳孔中,在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松田阵平的某种复杂情绪。 他看着云居久理沉沉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好像在笑的表情:“这样说感觉好像是在让你逃避一样,我也知道以你的能力,你可以很好的权衡自己在三方之间的位置,也可以达成自己想要得到的结果,可这不代表我就要在一旁观看你承受着这些危险的事情。” 云居久理心脏猛跳。 他的目光太过坚定,让云居久理实在没有办法挪开。 他说。 “作为搜查一课的刑警,我也是你的男朋友,即使你认为自己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可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作为男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你远离这些灾难和危险,交给搜查一课——这样。” 第176章 176:阳光 松田阵平知道云居久理不会同意。 她好不容易快要抓住了检察厅的小辫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掉呢。 今天检察厅的人来找松田阵平就说明云居久理的方向对了。 有人在害怕霍尔夫医院的事情被查出来。 “阿仁,身为警察也经常会碰到一些类似于‘我要报复警方’之类的恐吓话语吧,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心情?”云居久理声音温吞,慢条斯理道。“包括当初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你明知道那是针对警察的一场恐怖袭击,为什么你还是登上了摩天轮?” 是啊。 他这样的笨蛋,有什么资格来劝云居久理放弃呢? “看样子,你已经胸有成竹了。是有什么进展了吗?”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挑眉:“还算是有一点吧,去了一趟霍尔夫医院,那里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得出来十几年前存在那里的一些痕迹。就挺让人唏嘘的,这种事情受伤害的偏偏是一些精神类有问题的病人,或许当时置办这场计划的人可能也是拿捏到了这一点,认为这样的人不管说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有人相信。” 松田阵平的语气沉重:“是啊,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霍尔夫医院在三年之后才被人发现有问题的缘故吧。” 三年, 对于人体来说,已经足够造成一定的损害了。 组织的手段真是阴毒。 松田阵平也大概明白了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他们去卧底的时候,都是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家伙们。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是的,所以我觉得这件事绝对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简单。要知道小山妈妈只是一个医生而已,不管她在这个领域里面有多么多的优秀,但绝对没有这样的能力做到这件事。她的死亡也非常奇怪,毕竟从小山黑智提供的信息里面能看得出来,他的妈妈是很爱他的,没道理会丢下自己的儿子不管。” 这是云居久理从她和小山黑智的沟通当中了解到的。 “你知道吗?他的爸爸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也就是因为这一点小山的妈妈认为人的生命实在是太有限了,所以才会去参与到那样一个违规的人体实验当中。人的生命,在尽头的时候会是什么呢?” 云居久理喃喃自语,好像在跟松田阵平讨论这件事,但也好像是在自问自答。 松田阵平笑道:“这个啊,我也不知道呢,这种问题太富有哲学意义了,不适合我这样的人去思考。不过我知道的是在我两次生命垂危的时候都是你陪在我的身边。而我所想要做的事,都是保护好我眼前的这个人。” 不擅长说情话的松田警官今天说了很多让云居久理舒心的话。 她的手臂轻轻搭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因为头上和身上都还缠着纱布所以动作有一点缓慢。但即使如此,松田阵平也没有闪躲。 他静静地看着云居久理靠近自己,然后看着她微微昂首亲吻着他的嘴角。 第378章 他们两个人的气息仿佛瞬间被封存在这小小的车厢之中。 外面是万家灯火,眼前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忽然有点热情。 松田阵平被这迎面而来的亲吻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又迎合着、克制着,伸手摁住云居久理的肩膀看着她头顶缠着的纱布。 “这里……是不是不行啊?”松田阵平声音顿了顿,右手搓了搓紧握的方向盘,忍住踩油门的冲动。 旁边就是警视厅的大门,虽然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可还是有很多同僚在外面和里面进进出出的。 他在大门口的车里……这样……就…… 云居久理捧着他的脸,笑道:“那就等下次咯。” 松田阵平兴致缺缺的扁扁嘴,但还是觉得现在这个时间不太好,他的手指拂过云居久理的额角纱布。 “还有你真的没事吗?上次在地下受的伤根本就没有好吧?你这价值连城的聪明脑袋,可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云居久理摇了摇头,老实说脑袋确实有点不太舒服,经过那么多次的碰撞和流血,现在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有一点点头晕的感觉。 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松田阵平做出了一个决定。 “从现在开始,把我的号码设置为一号快捷键。你上下班也由我来负责接送,就不要再让其他人接送了。”松田阵平加重了最后一句的尾音。 云居久理知道她的男朋友其实也没有那么豁达,隐约是一个大醋坛子。 好的,她都知道了。 松田阵平自己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那句话意思有点奇怪,于是跟着又补充一句:“我不是因为你坐了他的车,而是因为你在发生事情的时候我不在旁边而感觉到很烦躁,知道了吗。” 这种没有意义的补充,让云居久理好声好气地点点头:“嗯嗯,知道了,警官先生。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拨打您的号码。到时候你就会像‘超人’那样,赶过来救我了吗?” 松田阵平挑挑眉:“当然。” 随后,他回味过来,伸出手臂在车内壁咚住她:“等等,你是在说我像那条警犬吗?!” 云居久理抓住他的领带,拽向自己:“你知道我也在害怕你变成第二个‘超人’,阿仁,我们这次的敌人好可怕。但是我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在陪着我,叔叔也会帮助我的,对吧?” 松田阵平的瞳孔沉了下去。 这个“超人”,说的应该就是梅泽一见吧? 他在狭窄的车厢内抱住了云居久理。 他的身体温度很高,很温暖。 云居久理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你还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的,希望我能够成为警视总监这句话吗?我从来都没有把这句话当成过一句玩笑,但我之前也确实没有这样想过,只是觉得那些人好像都没有什么能够让我信服的能耐。但是你的这句话让我明确了未来的目标,为什么我不可以呢?为什么不能是我成为那样的人,来改变这一切呢?” 他的下颚在轻轻蹭着云居久理的头顶,有一点冒出来的胡茬略微有些扎人了,但是却让云居久理觉得很舒服。 “久理,如果你确定要做的话,那么就去做吧。四年前的灾厄不会重蹈的,被掩盖在黑暗里的肮脏终究有一天会被阳光照射,你就是那一道阳光。” 云居久理的眼睛微湿,脑袋更贴近了他一些。 潮湿的水汽在眼睛中凝聚成一团泪珠,沿着她上扬的嘴角处滑落。 在松田阵平不知道的时候,云居久理捏着自己口袋里的一枚极其精巧而又没有任何重量的窃听器,悄悄塞到了松田阵平的后颈领口内侧。 在来的时候云居久理悄悄翻阅过搜查一课的值勤表,在上面没有看到松田阵平的名字,她猜测针对克里斯蒂娜的这个案子,警视厅肯定也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成立专门的涉案小组进行细节调查。 既然松田阵平没有在执勤表上,就说明他一定是被派往别的任务。 在便利店的时候,云居久理也看到了烟盒里面用黑笔写的内容。 上面写着——【j】 没错,就是joy的j。 而那个男人留下来的桑葚也很有趣,每一款上面都标注着不同的英文字母,这是一款意大利年轻人热潮的游戏,用字母代替日期,每日一支烟。 就很刚好,那个男人遗留下来的香烟上面的英文字母刚好又可以拼凑成一个罗马音。 ——【keisatsu】 代表着,警察。 第177章 177:黑暗 云居久理把窃听器放的非常隐蔽,她知道松田阵平换衣服的时间和一些生活习惯,自己放的那个位置绝对不会被松田阵平发现。 这也是当初云居久理把自己的目标定在松田阵平身上的原因。 因为了解,就可以利用这种身份的便捷获得更多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 和松田阵平分开之后,云居久理去了律所。 妃英理这段时间因为要频繁出差,所以整个儿律所基本上都是云居久理当家,妃英理对云居久理也比较放心再加上有栗山绿的帮忙,云居久理可以完全支配妃律师事务所的所有空间。 就像梅泽一见说的那样。 云居久理把那批枪械转移到这里,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第379章 现在云居久理已经不安全了,但也不是那么的不安全。 怀里揣着那只烟盒和手枪的时候,云居久理更确定了今天伏击了自己和红谷升的那个人,用意可能不在于杀人而更多是提醒。 现在云居久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耳朵里面插着连接线的耳机,电脑荧幕闪烁着莹白色的碎光,就像是被切碎的雪绒,让她的面色看起来也尤为苍白。 屏幕里闪烁着一个灰色对话窗,上面跳动着音符像是富有生命力一样,逐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正如云居久理猜测的那样。 松田阵平在回来找了自己之后,参与到了特别侦查组。 在通话内容里面,一开始有很多交流,内容比较繁杂没有什么营养,无非就是描述了一遍克里斯蒂娜在日本作案的过程而已。 作为整个团队里面的工具供应库,中条青方有很多黑色渠道能够买到各种市面上买不到的器械。 云居久理偷偷置放在松田阵平身上的那枚监听器就是目前最新颖的一款,比绿豆大不了多少而且不会放磁被一些检测仪器发现。但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次性和耗电量较大,满电的状态仅能支撑三个小时左右。 云居久理掐算了一下时间,距离自己开启监听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但是看现在警视厅这些人的状态,好像在等着什么。 而所有的一切,在云居久理听到了目暮警官的声音之后得到了解释。 “诸位安静一下。” 现场骚乱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平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等着聆听这位警视厅老警官的命令。 云居久理也跟着放松了呼吸,仔细听着。 可能是因为松田阵平距离对方有点远的缘故,目暮警官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清楚,云居久理屏住呼吸仔细听也就听到了几个字眼。 依稀判断出大概率好像是讲了一下克里斯蒂娜这个人的一些事迹,最后做了一个总结。 “对于这个人,我想大家应该都很清楚了。虽然现在虽然这个人已经被检察厅逮捕,但是上面的人觉得还有一定的细节问题没有得到处理。所以现在另派我们搜查一课的人组建调查组,进行一些深入追查。” 在云居久理听到这里的时候,隐约之中察觉到事情好像有一些问题。 既然这件事情已经由检察厅插手,为什么还要让警视厅成立调查组,专门针对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进行调查?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可能有更上面的人对检察厅并不放心了。 所以才会让另一个厅的人进行更缜密的调查。 而这些都是在云居久理意料之中的。 之前小山黑智问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告诉所有人,自己要成为一个证据确凿的罪犯的辩护律师。云居久理当时没有回答,是梅泽一见代为解释。 “对于那些公务员们最重要的除了自己的政绩之外,还有就是交好的口碑。尤其是检察厅的哪一位,半个月之后刚好又是他竞选内阁议员的时间点,不仅仅是他,也不仅仅是更上面一点的人。还有很多背地里的眼睛,也在盯着这些大人物们的一举一动。 之前云居律师揭露了十年前检察厅调查的一场伤人错案,又在神奈川赢了检察厅。把检察厅的一些问题全部都暴露了出来,这就导致了这位曾经赢过检察厅的新人律师,堂而皇之的声称要继续跟检察厅对着干的时候,也引发了一些检察厅的对头们的注意。 再加上检察厅这些年的一些行事作风,多多少少也露出了一些马脚。天底下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的,很多一直在暗中盯着检察厅的人,自然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做点事。” 云居久理只是作为了一个命运的推动手。 现在看来,这个目的应该算是达到了。 只是让云居久理没有想到的是…… 在这场警视厅私密会议到达中间的时候,另一个云居久理没有听到过的声音,大概率是警视厅某个有头有脸的长官当众宣布。 “这次针对克里斯蒂娜连环炸彈案件的特别调查组,由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的松田阵平警官担任组长和指挥工作,请大家积极配合……” 让松田阵平……担任这个调查组的组长? 是他自己的意思吗? 云居久理有些错愕的握紧了鼠标,点了点右下角音量的位置想要调高一点的时候,发现音量已经是最高的了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呼吸的声音变轻,让所有的专注力都在耳朵里。 但是因为之前被克里斯蒂娜的炸彈波及导致耳膜有一定的损伤,虽然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但是耳朵里面塞入异物的时候,总是有些不太舒服且影响听力。 她只是依稀听到了松田阵平略带懒散的开场白,在人群里面尤为清晰。 “没什么特别要交代的,针对克里斯蒂娜这个人我已经非常了解了,侦查计划就如ppt上展示出来的那样执行即可……” 云居久理忽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在警视厅门口的时候,松田阵平确实往后座扔了个笔记本电脑包,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做的ppt吧。 “……另外,我们这次虽然展开的是对克里斯蒂娜这个人的调查,但根据我的推断,克里斯蒂娜能够在之前警视厅大力追捕的时候全身而退,一定是有部分内应给予帮助。所以我们这次面对的敌人可能不是罪犯,而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穿着警服的人。” 第380章 云居久理虽然不在现场,但是也能感觉得到听到松田阵平这句话的人们有多么的震惊和错愕。 她的这个男朋友实在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官场话,虽然这件事可能很多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出于保护彼此同僚们之间那一点点微薄的情面,也不会堂而皇之地把这件事说得那么清楚明白。 但是现在松田阵平完全撕开了这块遮羞布,让在*座所有听到的人都面面相觑。 带头说话的人是刚才那个宣布松田阵平成为调查组组长的声音,他的声音从无线电连接器里传来的非常清晰,大概率是站在了松田阵平的旁边。 云居久理听到他说。 “松田警官说得非常对,我们成立了这个调查组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一些更细致入微的线索。在这种时候,我们遇到的阻力往往是最多的,这些阻力的来源可能不完全都是外来势力,还有更多的是我们内部的阻碍。请大家都严阵以待吧!” 云居久理听到底下的警员们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总监长官。” 哦。 原来是警视厅总监啊。 整个警视厅里面最大的那个领导先生都出面了。 看样子这件事闹大了呢。 云居久理的血管里流淌着的那些液体好像开始变热,全部都以一种难以言表的速度在迅速运动着,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无法安静坐住的紧张和兴奋感。 松田阵平负责调查克里斯蒂娜的罪状。 云居久理负责帮克里斯蒂娜辩护。 看样子,他们果然还是等到了这一步。 云居久理摘下了耳朵里的耳机,手撑着脸看向了外面漆黑的世界。 她的这个男朋友啊。 也是一个蛮棘手的问题呢。 * 巨大的黑色帷幔缓缓拉下来的时候,让整个体育馆变成了被黑暗包围的世界。 有一个人背着他的枪盒从高台上走下来,幸亏这里来的人很少,在他去便利店买烟的时候把狙击枪放在这里没有人发现。 但是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感觉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发生了某种变化, 这种感觉是一种直觉。 就像是丛林深处的孤狼嗅到了自己领地里面闯入过其他生物的味道。 他寻着这个“味道”的来源,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某处影子。 “什么人?”他冷声呵斥。 自己的声音被空荡荡的环境稀释,好像刚才只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 但是他心里清楚,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一种来自于狙击手的第六感,其实今天本来也不是他应该负责的任务。组织把射杀云居久理这件事,安排给了组织里面的另一个狙击手,那个人的代号为——苏格兰。 在诸伏景光收到任务的时候,他其实是做好了直接放弃这个任务的准备。 因为他心里清楚,为什么组织会盯上云居久理。 在组织卧底的这些年里。 组织处理掉的人太多了。 有的只不过是查到了一点点和组织有关的内容,或许连那个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碰触到了组织的边缘线,就被组织派出去的人解决掉。 更别提像云居久理这样,正儿八经调查到了跟组织有关的一个医院头上。 安室透那边得来的消息也说明了,克里斯蒂娜确实跟组织有一定的关系。 诸伏景光心里也清楚云居久理接手克里斯蒂娜的这个案子,是想要做什么。 作为公安,他其实是有义务保护云居久理继续调查,但是作为卧底公安,他却又需要在这个时候取得组织的信任,来获得更多在组织里面行走的权力。 自从接手这个卧底任务之后。 诸伏景光就知道自己早晚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可是在出行任务之前,松田阵平问自己的那句话又让他的内心开始摇摆。 他已经和松田阵平保证过了,自己会保护好云居久理。 所以现在看来,只能搞砸这个任务了。 搞砸任务的方式有很多种。 比较困难的是搞砸了任务之后该怎么跟组织解释。 因为上次在高架桥上没有和安室透一起把克里斯蒂娜带回组织,他们两个人就已经引起了组织的不满。现在诸伏景光只希望如果字节暴露的话,能够不要影响到安室透在组织里面继续执行任务。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事。 在事发的时候,现场居然还有另一个狙击手。 而且那个人比他要更早瞄准了目标。 在狙击子彈穿透车辆的时候,诸伏景光感觉自己从头到脚所有的血液都冰冷了。 看着那辆车撞向了旁边的栏杆,诸伏景光赶紧用瞄准镜看向了有可能藏匿着位置的地点,那里是一个废旧的体育馆,没有什么人到处都黑漆漆的,如果有人隐藏在那里的话简直就是最完美的庇身之地。 难道是组织里面的另一个狙/击手? 难道是组织已经不再信任他,所以才会又派了其他人在做这件事? 情况很糟糕。 有一个奇怪的事例,好像在他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着一些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行为。 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觉得非常危险。 诸伏景光立刻给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让他赶紧过来救援。 第381章 这也幸亏云居久理和车上的另一个人没有什么大碍,诸伏景光才放心的开始去做自己的事情。 他找到了有可能隐藏着另一个狙/击手的地点,在那里发现了一架枪盒。 那把狙/击枪让诸伏景光倍感熟悉。 那是组织里面另一个狙击手的惯用武器! * “什么?你说那个人是莱伊?” 安室透在听到诸伏景光讲述这件事之后,表达出了完全不敢相信的态度。 他站起来,微微沉思片刻然后抬头询问诸伏景光:“你能确定是莱伊吗?可是不应该啊,以他的水准怎么可能会有人从他的手底下逃脱?”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说不好,但是我能确定那把狙击枪应该就是他的,因为我找到体育馆的时候,看到那把枪盒被隐藏在了角落里。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才从外面回来取走自己的狙击枪。而他还发现了我当时就在那里,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就是莱伊。” 是莱伊? 怎么可能呢……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忽然都不说话了。 他们两个人同时安静下来的时候,让整个氛围都变得有一些慌张。 “这件事你跟松田说了吗?”安室透问。 诸伏景光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只是告诉了他目前云居小姐的处境。组织盯上云居小姐是早晚的事情,我也没有想到云居小姐这么激进会直接从霍尔夫医院着手开始调查。你知道组织的行事风格是,绝对不会允许有人调查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上面的,现在不清楚为什么莱伊要对云居小姐动手,总而言之这个人现在非常危险。你知道从这个人加入到组织里面之后,就一直跟我们关系非常紧绷。虽然之前也合作过几次,但是他对我们的身份似乎一直都处于颇有怀疑的状态。” 安室透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跟云居小姐说一下,你不觉得事情有些太奇怪了吗?如果莱伊得到了组织的命令,要对云居小姐进行射杀。为什么指派了你之后又让莱伊也参与到这个任务?你想要把这个任务搞砸,是因为你本身就是日本公安,那么他呢,他为什么又把这个任务搞砸了?现在组织里面所有人都知道云居久理还活着了,这样不是打草惊蛇吗?” 诸伏景光也不知道,他只是忽然又提到了另外一件事。 “我是因为自己自称是哈伊娜·乔恩曾经的养子,让组织以为我的手里可能会有这位疯狂科学家,曾经在美式军地里研发的各种机密手稿才进入了组织。而组织也认为既然我曾经是哈伊娜·乔恩的样子,所以暗杀云居小姐肯定会更轻松,所以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安室透抬头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诸伏景光,问了一句:“怎么了?” “真正的养子……是谁?” “……”安室透。 * 真正的养子,就在云居久理的面前。 经过这一晚上的奔波,漆黑农业的天边,终于绽开了微弱的光线。 那一道道浅白色的光线落在这个地面上的时候,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云居久理看着背对着自己面朝海岸线另一侧的那个人,缓缓开口。 “你就是joy,是吗?”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的时候,犹如森泽朝海的瞳孔里没入深邃的暗光,缓缓放下手里的枪盒看着云居久理,嘴角以极其细微的动作微微动了动,从嘴角中挤出一声哼笑。 这仿佛就是他的答案了。 joy和云居久理印象当中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云居久理还记得他少年时期并没有现在这样冷峻肃杀,从头到脚都穿着的黑色套装简直要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们两个人隔着一座桥对望,云居久理站在桥下而他站在桥顶。 在俯视云居久理的时候,她看到背着光俯首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里,把云居久理拉回了久远的美利坚。 云居久理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爸爸来到日本之后,joy会怎么样。 她甚至都忘记了爸爸是如何安排joy的,乃至于到了日本之后在亲眼目睹了爸爸死亡这件事所带来的记忆性创伤,让她知道现在才想起还有这样的一个少年。 云居久理确定了。 那枚狙击枪子彈并不是真正想要要他们性命,而是一个警醒的钟声。 “是你,对吧。”云居久理不能确定。 她甚至都不知道眼前这个长发男人到底是不是joy。 应该是吧。 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去便利店里给自己留下那个信息呢? 找到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在无线电里听到了警视厅针对克里斯蒂娜的行踪调查,发现克里斯蒂娜在离开村中努之后,自己在这个海边租了这样的一个小屋。 云居久理之前也知道这样的一个地方,但是克里斯蒂娜告诉过她,这个小屋里是那边的人给她准备的一个暂时庇护所。 而那边的人,指的自然就是那个不为人知的神秘组织了。 之前云居久理也没有想过来这里看看,因为克里斯蒂娜说过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她偶尔没地方去了暂时休息的地方而已。 可是云居久理仔细想了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除了那边的人也不可能会有别的可能了。 第382章 所以云居久理就来到了这里,见到了这个黑发男人。 在来到这里之前。 云居久理接到了诸伏景光的来电,在电话里诸伏景光详细描述了自己和安室透在讨论之后得到的结论,基本上和云居久理想的也差不多。 只是她不明白joy为什么要帮自己,根据诸伏景光的描述,在日本明面上的警察也没有这号人物。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云居久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声音被呼啸的海风夹杂着,有一种笃定式的认真。 “你也是那个所谓组织里面的人,是吗?” 第178章 178:回去 joy。 现在应该叫诸星大,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名字,赤井秀一。 诸星大是他隐藏在这个组织里面的化名。 曾经因为家里父母工作上面的部分原因,导致他不得不被寄养在爸爸好友的家里生活。 所幸那家的父亲是一个性格很温柔、很擅长和孩子打交道的长辈。 在那个家里生活的一年对于赤井秀一来说,算是人生当中还不错的一段日子。 作为曾经真正被哈伊娜·乔恩收养过的孩子,他知道顶着这个名字潜入到组织里的另一个人一定是冒充的。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个自称自己是哈伊娜·乔恩养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原本组织对那个人的身份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是因为那个俄罗斯的女人。 但又因为哈伊娜·乔恩的女儿出现,逆转了这一结果。 哈伊娜·乔恩的女儿。 这是一个很久远的事情了。 赤井秀一自己都快要忘记了,那对父女是什么时候离开美国的。 他只知道自己跟着母亲去英国过夏令营的时候,在快要回美国之前被母亲告知自己暂时回不了美国。 而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一句话。 哈伊娜·乔恩死了。 死在了日本。 作为美军的研发师、科学家。 美国直属境外接管局是有权利到日本调查哈伊娜·乔恩的死亡的。 而日本当时给予的回答也很简单。 意外。 这是连三岁孩子都不相信的理由。 却在日本提供了诸多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了的材料之后,堵住了美国这边的嘴巴。 为什么会死亡?他不知道,只是从母亲含糊其词的话语里面得知,大概率是陷入了日本某种党争,在里面成为了被牺牲的对象。 那本来是他人生当中极其短暂的一段经历。 虽然和哈伊娜·乔恩相处时间不多,但是对那对父女的印象却很好,忽然就听闻了死讯让他悲悯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然后就是到了日本,听到克里斯蒂娜说哈伊娜·乔恩的女儿还活着。 为什么哈伊娜·乔恩的女儿明知道那个代号为苏格兰的人不是和自己曾经在美国生活了一年的孩子,却还要撒这样的谎? 赤井秀一不知道,所以就必须要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短暂的暗中调查让他明白了这个缘故。 苏格兰的真实身份可能和他一样。 都是隶属于某个情报组潜入到组织里的卧底。 如果他们联合起来,在组织里面行走的道路可能会更简单一些。 但是在联合之前。 他必须要解决另一件棘手的事情。 那就是,身为组织里面有代号,但并不完全核心的成员,也听说了一件事。 就是组织要对这个最近很有话题度的女律师动手。 今天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用这样一个看起来“惨烈”但其实对当时在车里面的两个人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的行为,告诉整个日本警察部和云居久理自己。 她现在很危险。 而故意造成动乱也是为了让组织暂时安静一段时间。 根据组织小心谨慎的性格来看,这一次出手失败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重复做这件事,以防止自己的行踪暴露。 但赤井秀一不知道的是,组织派过来暗杀云居久理的就是苏格兰。 他们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计划,但是又因为这计划的核心而产生了一定的冲突。 所幸最后的一切也都无伤大雅。 赤井秀一知道云居久理会找到这里,他就在这里等着云居久理。 虽然眼前的这个男人没有说话,但是云居久理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他的意图。 他——是来带她走的吗? * 在很早很早之前。 云居久理是很思念美国的。 不是因为在那里生活得有多么惬意,而是因为那里才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人啊。 总是有根的。 云居久理一直都觉得自己像一只风筝似的,在这个国家里飘来飘去。好像不管飞到任何地方,都没有办法落地生根。 她的心里是有一块地方,属于那个遥远彼岸的世界。 只是在日本的这些年,埋没了她这样的思念, 心鬼侑知道,她曾经有多少个日夜望着那个方向,目不转睛地盯着瞧着,就像一个木头似的对别人说的任何话都没有反应。 “伊莎。” 长发男人开口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个名字有几个人都知道。 爸爸知道,背奈云墟知道,后来松田阵平也知道了。 第383章 可是还有一个人知道,就是joy。 “日本现在非常不安全,你继续留在这里我没有办法保证你的安全,那里的人不是你想象当中那么简单的人物。或许,离开这里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他还和云居久理印象当中那样,话少。 每一个字都直点主题。 云居久理的身体有些恍惚。 可能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疲劳没有得到休息,再加上昨天晚上发生的意外。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看起来有多么的憔悴。 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好像看穿了一切。 “你……”云居久理艰难开口,不敢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要我回美国?” 他点头。 “是。” “不。”云居久理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我不回去。” “我也知道你在日本一直筹备着什么样的事,你和你身边的那些人可以一起离开。放弃那个目标吧,这对你来说太遥远了。现在的你需要保证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复仇。” 他的声音就像是天边云层低落温润冰凉的雨珠,滴滴答答落在云居久理的脸颊上,让云居久理的表情有些崩塌。 “我在做的事情……” “是,你为什么要替克里斯蒂娜做辩护、为什么要从霍尔夫医院着手开始调查、为什么会成为日本律师,这些我都知道。”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让我回去?”云居久理的身形微微后挪。 他暗绿色的瞳孔掠过云居久理脸颊处滑落的雨水,犹如眼泪一般一颗颗掉落,语气不冷不热。 “因为你如果继续留在日本,你会死,你身边的那些人也会死,包括你的日本警察男友。” 云居久理的心脏被一颗重锤击中,捻成了一块块碎肉。 第179章 179:受害者 云居久理知道joy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件事已经超出了她此时此刻的能力范畴。 在这个时候云居久理才明白对自己下手的人究竟是谁。 或许检察厅的人根本也不知道这件事,正如云居久理一开始所想的,说不准喜多结一郎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云居久理会遇到这种事,这一切都是组织自己的意思。 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云居久理查到霍尔夫医院。 如果云居久理出了事,组织说不定还能把云居久理的死亡煽动到检察厅的头上,而自己在这些事里面抽身出来。 joy并没有和云居久理说太多的内容,给云居久理留了一个号码之后就离开了。 云居久理自己一个人站在岸边呆了很久。 浪水涛涛,水流击打在脚底下的岩石上,有少许溅起来的水花落在云居久理脚面的位置,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缠绕在她的灵魂深处,她好像看不到天边苒苒升起的日光。 远处一片漆黑。 * 在回去的时候,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前后脚到。 他看起来好像非常疲倦,斜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指骨抓着他的头发缓了缓疲劳之后撑开眼睛看着在帮自己整理外套的云居久理。 “你也刚从外面回来吗?” 云居久理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去哪里了?”松田阵平从沙发上坐起来,绕到云居久理的身后从背后环住她。“现在外面太危险了,不是告诉你了去哪里都要知会我这个‘司机’先生吗?” 云居久理不着痕迹的把窃听器从他外套上面摘了下来,塞在自己的袖口里,回头看着他笑:“去律所拿了点东西,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 “补充一下睡眠。” 他说着要休息,但实际上一副准备继续大干一场的样子。 云居久理把外套给他叠好之后看了一眼外面蒙白色的天空,知道此时此刻迎来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会有很多难以应对的事情在等着她。 松田阵平的手捏了捏云居久理的脸颊,然后往外轻轻扯了一下的时候笑道:“我说你啊,不要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这可不像你。” 云居久理拍了一下他的手,嘟囔:“别闹。” 他的手指上面有淡淡的烟草味,是熟悉的那种焦木燃烧之后的气息。 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前段时间云居久理已经很少见到他抽烟了,半个月前买的烟盒好像才抽了三四根,但是最近或许是因为事情比较多,云居久理感觉他又把烟草捡了起来。 “陪我睡一会儿,睡醒之后,我带你去个地方。” 松田阵平拉着她往卧室里走。 云居久理:“……” 他们所谓的睡一觉,就是非常单纯的睡一觉。 云居久理靠着他的手臂,被他拉倒怀里的时候,这位刑警先生就像是树袋熊一样环抱着她。 云居久理整个人被他像抱枕一样抱起来,其实这个姿势并不是很舒服,因为整个身体舒展都被限制住了,但是他的怀抱太温暖,驱散了云居久理从外面回来的冷意,这就让她十分受用。 一晚上没有休息,再加上脑袋上还有伤。 云居久理只是挨着他的身体,就也有了睡意。 “好舒服啊。”松田阵平笑了一声,脑袋埋进云居久理的肩颈位置,微卷的头发搔挠着云居久理的耳垂,让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导致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加密切。 第384章 四周的温度上升之后,云居久理也感觉到了身体所带来的疲倦。 浅浅入睡的时候,云居久理想起了自己在海岸边看到了joy的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果你继续留在日本,你会死,你身边的那些人也会死,包括你的日本警察男友。” 云居久理不担心自己。 但是她只想要知道,如果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对这里的人来说真的都是灾难? 之前云居久理也在想一个问题。 心鬼侑他们几个人做事很小心,为什么检察厅的人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那个和检察厅联手的组织给检察厅提供了这样的情报。这就意味着原本云居久理他们应该处于暗处的这个身份,现在反而又更加阴暗地方的人在盯着自己。 这也怪不得喜多结一郎一副并不慌张的样子,大概率就是因为知道肯定会有人肯定会保自己吧。 情况有点麻烦了。 本来她是在暗处的那个,现在总觉得又有一双看不到的眼睛,也在暗中盯着她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有些瑟缩,松田阵平微微松了松抱住她的力道,然后听着轻轻的睡音在他的怀里传来,而他却看着外面逐渐浮现乳白色光影的天边光线,忽然没有了太多的睡意。 怀里的人又软又温暖。 他的下颚抵在云居久理的额发前,隐隐约约听到了云居久理的声音,在梦中揶揄。 不知道在说什么梦话,但松田阵平听了一会儿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切”了一声,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小没良心的之后,就一直等着云居久理自己从昏睡中醒来。 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稍稍休息之后,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她在松田阵平的怀里钻出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看着旁边躺着的人,对方也在眯着眼看自己。 他的腿从夹着云居久理变成了夹着旁边的抱枕,修长而又笔直的双腿弯曲的时候,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裤筒包裹着肌肉线条,虽然穿着很郑重的西装但是却被他穿出了一种慵懒的感觉。 他被任命为复查克里斯蒂娜的特别行动组组长,虽然好像多了这样一个头衔,但松田阵平并没有觉得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警视厅给他安排了这样的一个工作,恐怕也有上面人物们自己的考量。 从目暮警官话里话外的意思,隐隐约约好像是因为自己之前就一直在调查这些事,再加上他的小女朋友也是负责克里斯蒂娜这个案子的律师,也能获得一些情报。 到了这个时候,松田阵平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和云居久理两个人身份的尴尬点。 明明都是从事法律工作者。 但是因为某些不必要的因素,可能没有办法对对方太过坦诚。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云居久理正在坐起来整理衣服,听到他叹气回头问道:“怎么了?” 松田阵平也没有说的太明白,现在他是负责要调查克里斯蒂娜的犯罪经过,而云居久理是要想办法给克里斯蒂娜辩护,这样的话还怎么合作呢?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两个小时过得太快了。” 云居久理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脸颊微热到下意识的别过脸去。 松田阵平还幽幽然的坐在床边,唉声叹气:“第一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我们……交往了半年了呢。” 半年了吗? 时间确实挺快的。 总感觉时间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 他们相识的第一天也只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准确来说,那也不应该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松田阵平不知道的时候,云居久理要远很早之前就见过他了。 那个时候…… 她因为失去了亲人从京都来到东京,而他也失去了挚友站在满是爆破物的废墟前木讷的站着,任由旁边的人想要让他离开但还是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样子,忽然就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 在那个时候。 云居久理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种灵魂仿佛在一瞬间被触碰到的亲近感,并没有让云居久理感觉到自己在未来可能会和那位警察有更多故事的展开。 甚至,云居久理都快要忘记了他。 然而命运就是那么有趣。 在心鬼侑带着他的照片来找云居久理的时候,云居久理几乎是下意识的认出了这个人,也同意了心鬼侑的提议,以松田阵平为情报来源的中心点。 那个时候心鬼侑还替云居久理找了很多有关于松田阵平的信息,比如松田阵平喜欢吃什么?每天上下班的行动路线,讨厌什么、不喜欢什么等等。 甚至还捧着一本约会宝典来找云居久理,绘声绘色的在云居久理面前讲述该如何“引起男人的注意”。 但云居久理当时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她完全没有要和松田阵平恋爱的意思。 所谓接近松田阵平,都只是为了能够更多的获取一些他们当时的身份没有办法获得的情报信息来源而已。 所以云居久理也不打算要摊上这样一个感情债。 作为新人律师,未来是一定会跟警察打交道的。 她的老师妃英理那位分居的老公之前就是刑警,虽然妃英理打的官司不是邢辩,但作为行走在法律行业里的人在警察们的印象当中也都是很不错的。 第385章 她也可以借着和松田阵平认识的这层关系,在警察堆里面多刷一些存在感。 然而事实确实是在这样。 在发生摩天轮事件之前,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交际其实并不多,只是偶尔见到几次面然后说了两句话让松田阵平知道有云居久理这么一个人之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云居久理经常去警视厅,几乎让警视厅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了自己,但也只是认识而已。 在和joy分开之后回来的路上。 云居久理一直在想一件事。 如果没有发生失忆事件。 云居久理和那些人的计划会成功吗? 云居久理不知道。 或许那种情况下,她确实能比较好的隐藏自己,可是只要检察厅的人查一查就会知道云居久理是哈伊娜·乔恩的女儿。 再加上有组织的人的存在,云居久理的处境绝对会比现在更危险。 虽然她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 松田阵平起身去外面的冰箱里拿了两罐冰镇的啤酒,走过来递给云居久理一罐。 他的手指扣住拉环,轻轻叩开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滋”,让云居久理的思绪稍稍被拉回来了一些。 云居久理从他的手里接过啤酒,喝了一口之后让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点。 她看着松田阵平完全不慌不忙的样子,好奇道:“你不着急去警视厅吗?” 按理来说,他成为调查克里斯蒂娜调查组的负责人,现在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去忙碌吧? 松田阵平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慢条细理的开始给自己套衣服,然后回头问云居久理:“你今天有上面打算?” 什么打算? 按理来说,云居久理现在应该继续去调查霍尔夫医院的事情,可是上次和小山黑智去了一趟之后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这让云居久理失望的同时也感觉到了一些迷茫。 再加上自己又出了事、joy对她说的那些话…… 克里斯蒂娜的这个案子,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开庭的那一天了。 但是……她真的不想就这样离开。 有一种逃兵的感觉。 明明她都还什么都没有做。 “走吧。” 松田阵平捏了捏云居久理的脸颊,让云居久理回了回神。 她看着松田阵平穿衣服的样子,奇怪道:“去那里?”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吗?” 云居久理晃了晃神,想起来刚才松田阵平好像确实说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因为刚刚睡醒也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去哪里啊?”云居久理把外套从旁边摘下来,披在身上。 松田阵平右手拎着外套挂在自己的鉴别帮上,打了个哈欠:“去见一个人。” 云居久理下*意识的紧张起来:“谁啊?” 松田阵平放下了打哈欠的手,表情凝重。 “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 第180章 180:黑影 松田阵平带云居久理去的地方,是他早早就准备好了的。 那些人都是从警视厅的档案册里查到的,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们目前所在地。 虽然之前云居久理听小山黑智说了一些有关于霍尔夫医院的事情,对这些病人的情况也有一些基本了解,但是掌握的信息肯定远远没有警视厅那么详细。 有一些因为本身就有一些精神类的疾病,再加上当年在霍尔夫医院遭遇人体实验的过程中,对身体造成了一系列不可逆的伤害而早然离世。 但就算是这么算下来,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两个人一整天里也见到了十几个当年的受害者。 松田阵平捧着自己的警察手札,用笔划去上面的内容,咬着笔盖道:“很好,我们今天都去了一遍,现在还剩下最后一家。”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给自己束上安全带:“这些人都是精神类病人,我之前一直以为可能是一些状况较轻微的病患,没想到很多严重的精神类病人也有。” 她今天出发的时候虽然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到地方的时候还是有一些意外。 因为那些人…… 完全没有任何行为自主能力。 “双重人格、躁郁症、精神分裂、精神发育迟滞伴精神障碍……”云居久理掰着手指回忆,越回忆越觉得有些替这些人感觉到难受。“这居然是一家疯人院。” 松田阵平点点头:“是的,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创办,打着慈善为名义,免费义务为这些家境贫困的精神病患者进行诊治。” 云居久理从今天拜访的这十几家受害者们的家境也看出来了,她语气沉重:“这些病患本身就经济困难,又有这样一个精神类的病人亲眷,在得知有那么一所由精神科权威专家坐镇的医院,免费为病人服务。他们肯定会特别高兴、也特别信任地将自己的家人交过去。” 松田阵平点点头:“而且那些病人还都是非常严重的精神病类患者,所以他们也没有办法说出自己身体的不适,所以霍尔夫医院的人不管对他们做什么非法的人体实验,都不会被人发现。这就是那伙儿人当初打定的主意吧。” “等等。”云居久理抓住了问题的中心点。“按理来说,那些病人都是精神病患者,他们就算是那里身体不舒服,也没有办法明确表达自己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可是这样的话,当初又是谁把霍尔夫医院在做非法人体实验的事情揭发给警方的呢?” 第386章 “我翻阅了警视厅历年档案,在这一点的记档上面记录的非常模糊,是有媒体记者人潜入到了医院里进行私密拍摄,事后检举这家医院在进行非法人体试验。录像带和检举资料我也看了,上面出镜的只有小山院长一个人,还有一些违禁药物的清单。” “是记者?”云居久理有些诧异。“不是受害者家属吗?” 小山黑智说的……明明是受害者家属来着。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是一个东京日报的记者,但是这个记者早年间已经移民了,警视厅的人也没有办法联系得上他。但是根据一些当年参与过霍尔夫医院调查的老警察们所说,这个记者提供了相关证据之后,并没有出庭作证,理由是担心自己遭到报复,只是向警视厅检举而已。” “……”云居久理。 “而检举之后,警视厅就派人前往暗中调查,在那个时候开始小山院长就已经联系不上了。” “联系不上的意思是……”云居久理蹙了蹙眉。 松田阵平咬着笔盖,哼笑道:“就是畏罪潜逃了呗,在警视厅下达通缉追捕的指令没多久,就有人在新干线附近找到了她,而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因为车祸?”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点头:“是的,和迎面而来的一辆卡车相撞,整个车都被压扁了。而人……自然也没有任何生还希望了。” 云居久理摇头:“不,这件事很奇怪。” 明明小山黑智说的是受害者家属检举,怎么会变成记者揭发呢? 当年那个揭发了霍尔夫医院内情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家医院有问题的呢? 这个记者怎么就能这么刚好,知道霍尔夫医院的一切事由。 从小山黑智所提供的情报来看,小山院长当初是知道这个医院是有大人物撑腰的,如果出事儿自然会先去寻求那个大人物的帮助。 而小山院长当时甚至连一点找补和转移院内药物的意图都没有,就胆小到要立马丢下所有的东西跑路。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想要听云居久理说一说哪里不对劲。 “从我们今天去了的这十几家受害者家里,询问过当事人家属的态度时,他们都表达出了对霍尔夫医院的怨恨和愤怒,但是都没有提及是自己向警察检举。而且从他们的态度来看,对当年的事应该也是一无所知的,也是在警视厅揭发了霍尔夫医院的事情才知道自己的家人在医院里遭受了非法人体试验……” 云居久理一边说一边思考,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松田阵平看着自己的眼神。 和警视厅提供的信息来看,其实云居久理还是更相信小山黑智的供词。 毕竟小山黑智才是当年的当事人。 “就算是记者检举,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去调查一个公益性质的精神病院吧?记者毕竟都是靠新闻吃饭的,如果不是确定这个地方有问题,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检举呢?但这些受害者家属们也完全没有任何跟那个记者有沟通的样子……” 松田阵平转着手里的笔:“所以你觉得当初霍尔夫医院出事儿这件事的根源就有问题吗?” 云居久理点点头:“而且我还调查过小山院长当初的逃跑路线,死亡第一现场是在新干线北路的第三分支街道,那里是整个人本新干线密集的最高点。如果她想要逃跑或者是离开日本,不应该去偏僻点的机场之类的地方吗?从这个动机来看,我感觉小山院长更像是去那里和什么人会面、或者是有人让她去那样的地方。” 松田阵平知道云居久理一定是做过一段时间调查的,有很多分析跟自己都不谋而合。 他看过当年的车祸现场照片,在那么一马平川的地方居然能径直地撞向一辆朝着自己行驶过来的卡车,然后在被卡车相撞的时候导致卡车的司机也当场死亡。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车祸。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用笔圈了一下笔记本上最后的内容,然后把画了重点的位置展示给云居久理看。 云居久理看到上面的名字,写着佐佐木昌。 “这个人是我们要去地拜访的最后一位受害人了吧?”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点点头:“这个人有点特殊。” “特殊?” “我们今天去拜访的那些精神病患者普遍都是20岁极40岁之前的,但是这个人的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 云居久理算了一下这个年纪:“十年前来看,佐佐木只有10岁?还只是一个少年,从年纪来看,确实是当时霍尔夫医院里最小的了。”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这个人的病症也是当年医院里面的最轻微的。我在来之前调查过这个人的病情诊断,发现他在当年的霍尔夫医院被诊断的是精神分裂。但是现在找了一份漫画后期的工作在帮一个漫画工作室做一些细节处理。” “他……有工作?”云居久理有些诧异。 今天他们去拜访的这些当事人受害者们,因为病症都太过严重,所以很多都没有什么生活自理能力,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被自己的家里人锁在家里。最多就是拣一些没有什么工作含量的活儿,给家里赚一点零用。 松田阵平把笔盖合上,然后将手里的记事本往后面一扔,开始扭动车钥匙:“嘛,算是个还不错的工作了,至少有一定的经济收入,生活也相对来说会好一点。” 第387章 但是这种好一点的程度也只是跟其他人比较而已。 “霍尔夫医院当年进行的个体试验对这些受害者们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损伤,本身这些人就是一些精神类患者,生活不能自理。再加上有药物的作用,他们……”松田阵平的话说到这里有些说不下去了。 这个话题因为太过沉重,一直让他们两个人沉默到车辆进入到目的地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越来越近的佐佐木宅标识,长舒一口气闻到了空气中较为腐朽的浓郁潮气。 这个地方坐落在东京大田区一个靠海的地方,从位置上来看,大概和上次云居久理与joy会面时所在的区域很接近。 刚刚拉开车门,云居久理就感觉到了夜风席卷着温润冰凉的潮湿海气包裹着自己。 那种湿湿凉凉的感觉,连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有些黏黏糊糊。 这里被很多日本人称之为“背竹篓”,就是因为在昭和年代贫穷的人们会背着一筐竹篓,因为这些人没有家,也没有固定生活的地方,他们所有的东西都会放在一个竹篓筐里每天背着走。 而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随着全国人民的经济上调,但这里还保留着曾经的某些“习俗”。 走在路边的时候,随处可见那些背着竹篓的渔夫们,奔波在自己家里和港口诸多位置。 云居久理俯瞰着敲下那闪烁着烛火的渔船,被那种类似于凝深露夜的悲伤感包围,心情在这一瞬间好像被代入进去了似的,难以言喻。 “这里……”云居久理看着随处可见的垃圾、断裂的墙角上用泛黄广告纸遮盖的痕迹,有些讶异。“比我想象当中的环境还要糟糕。” 停车场距离佐佐木家有一段距离,因为这段路有些狭窄,所以他们还需要步行一段时间。 “佐佐木昌是十一岁的时候被家里人送到霍尔夫医院就诊,他的母亲早逝,父亲在他七岁那年和现在的妻子结婚之后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家里的经济困难再加上佐佐木昌的精神分裂发病的时候会伤害自己的弟弟和妹妹,所以在听说有一个免费义务收纳精神病人的医院之后,就立刻投了信息表,把佐佐木昌送了过来。” 云居久理点点头,默默记住松田阵平说的这些事。 他们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佐佐木宅门口看到了传说当中的“蜗居楼”,就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罩住了住在里面的人。 灯光从缝隙里面钻出来的时候,云居久理抬头还看到了深重的夜。 松田阵平站在门口按了一会儿门铃,在等待了一分钟之后才听到楼上有人走下来的声音。 有一个女人拉开了一楼的木门,嘎吱嘎吱的声音传来之后连带着里面的灯光也跟着流淌了出来。 云居久理看到那是一个约莫快五十的中年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较为陈旧的衣服。衣服的袖口都被洗得有些发白。较为蓬头垢面的灰发被绑在脑后,打量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闪躲。 “你们是……” 松田阵平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展示给这个女人看:“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的松田阵平,昨天和这家的男主人佐佐木先生沟通过要上门了解他儿子的事情。” 那个女人发出了一声了解的感叹词,但是门还是被防破门的铁链拴着并没有要为他们打开的意思。 在短暂的沉默里,云居久理看出了这个女人的顾虑,于是上前一步,声音放柔:“这是警视厅最近在开展的扶贫优待活动,希望能多了解一些低困家庭的现状来为你们申请一定的社会保障。” 云居久理也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那个女人接下看到上面的“律师”字样后,好像松了口气,把门拉开对两个人说:“好的,那么请进吧。家里有点乱,我还没有来得及打扫。” 松田阵平看了云居久理一眼,嘴角弯弯。 这个意思很明显,没想到警官证还没律师名片好用。 云居久理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也跟着笑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家里的这个女人好像对警察有一点抵触,至少说不上多信任。 “冒昧打扰,想问下您是……”云居久理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更愿意和律师交谈,便走上前去,询问道。 那个女人把他们安置在了一楼的客厅沙发上,一边给他们倒水一边说:“我叫长岛希子,是佐佐木昌的小姨。他的父亲在外面跑生意,所以目前由我照顾这个孩子。” 云居久理点头:“原来如此,现在佐佐木昌在和您一起居住吗?” 长岛希子点点头:“是的,这是我姐姐在世的时候,唯一的孩子,虽然他的爸爸和他的继母都不怎么喜欢他,但我不能不管他。而且当年他还遇到了那种事……我总得照顾好他。” 很好。 从这个女人简单的一句话里,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都得到了一个信息。 佐佐木昌的爸爸和继母似乎并不是很待见这个有病的孩子。 “他现在在家里吗?”松田阵平环顾了一下狭窄的可能只有不到十平米的客厅,入目的全是各种密密匝匝的书本,地板应该是木制的但是上面盖着一层黑黢黢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垢,走在上面的时候还有一种特别奇怪的黏稠感。 整个室内的布局非常窄小。 松田阵平的个头本来就很高,站起来的时候好像一伸手就能够触摸到屋顶。 第388章 整个房子就像是一个小盒子,把人装在了里面。 长岛希子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说道:“他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 休息? 云居久理刚站在门口的时候还看到楼上亮着灯,不像是休息了的样子。 瞧长岛希子刚才也不是很想要让他们进门的样子,大概率也是故意在这个时候说了谎话。 云居久理也不拆穿,从长岛希子的手里接过热茶之后发现是用洋甘菊和蜂蜜混合泡出来的,喝起来的时候蜂蜜的甜味散去了洋甘菊的苦涩,把花香的沁人心脾发挥到了极致。 “口感真不错。”云居久理由衷地夸赞道,“这个是你自己晒的洋甘菊吗?” 她刚才在来的时候从松田阵平的车窗外面看到了有一大片花田,味道很清新,但是因为夜色太浓所以一直都没有看清种着什么,但现在品尝到了这杯茶才和刚才闻到的味道拉上了线。 长岛希子点点头:“是的,那是我们家的苗地,全靠那几亩支撑着我们两个人的生活……” 松田阵平微微坐直:“你和佐佐木昌吗?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跟他的父亲一起生活吗?” 在来之前,松田阵平给佐佐木昌的父亲打过一个电话。 从电话里面,松田阵平就感觉到了这个父亲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疏远,只是简单说了佐佐木昌居住的地点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别的什么话语沟通,甚至都没有问过松田阵平这个刑警为什么要找自己的儿子,仿佛佐佐木昌的事情跟自己毫无关系似的。 长岛希子面色有些难堪,但还是点了点头:“是的,我没有孩子,就把姐姐的孩子当成了我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我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在不发病的时候他是一个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了。有这样的病症也不是他的错,当年去了那样的医院被伤害也不是他的错,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因为这一点嫌弃他,连他的父亲也……” 说着,女人默默地流泪。 云居久理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掏出一张递给她:“听说从霍尔夫医院出来的受害者们,都出现了因为非法实验对人体造成的各种不可逆损伤,有的人出现更加狂躁和失眠的症状。佐佐木昌的状况如何?听医院的人说,他现在还有一份工作,是否可以如同正常人那样生活呢?” 长岛希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状况并不是很好,小的时候就因为出现过精神分裂的症状而导致经常性辍学,导致他跟同龄的孩子有很大的不同。再加上他在医院里又待了将近两年多的时间,出来之后和外面的世界更没有别的什么联系……” 她一边说一边叹气。 云居久理知道,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 如果脱离了大环境,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对病情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精神分裂这种病症其实云居久理并没有过多的了解过,她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但是之前也翻阅过部分精神病患者参与的案子,有一些浅显的了解。 虽然国家现在有很多精神病院,但实际上并不能完全称之为是医院,在那种环境下,更多地还是会对病人进行一些行为上的约束。 从开始把精神病患者分类开始,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严重的精神病患者能够真正被治愈过的。 所有的诊治都只不过是抑制病情而已,而抑制的过程也是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的,像佐佐木这样的家庭……估计这个孩子也是被他的父亲放弃了的。 “……他现在只是帮一个漫画工作室,这个孩子从小就很喜欢画画,也没上过几天学,只是自己在家里胡乱的琢磨而已。” 松田阵平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地板,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地板上的到底都是什么,大概率是没有来得及清理的各种污秽颜料。 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让人有些不太舒服,松田阵平是无所谓了,他作为刑警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出过少说也几千次现场,再恶劣的环境也见过。只是他知道云居久理是有点洁癖在身上,但看云居久理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对这样的环境有任何的不适感。 她冲着长岛希子笑了笑:“我也很喜欢看漫画,可以冒昧问下佐佐木先生在哪一家漫画就职吗?是多罗罗工作室?还是一虹漫达?” 松田阵平抿嘴笑了笑,他的这个女朋友来之前真是做足了准备,连这个信息都有吗? 长岛希子也苦涩地笑笑:“他那里进得了这样大的工作室,只是在一个很小的漫画室给那里的漫画家打打零工而已。” “那么,我可以看看他工作的手稿吗?”云居久理问。 长岛希子站起来:“当然可以。” 她站起来翻翻找找,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来几本看起来还挺新的样本漫画,递到云居久理的手里。 “听小昌说,这里、这里、这里……都是他精修之后的。” 云居久理接过来之后,一页页地翻动着,时不时地流露出赞许的表情和夸奖。 松田阵平在旁边看着,长岛希子似乎对警察有一些警惕和提防,在面对他的提问时所有的回答都是中规中矩,但是和云居久理沟通的时候明显就没有那么拘谨了。 因为云居久理在夸奖佐佐木昌,所以长岛希子的状态看起来也非常放松,和云居久理两个人交流的时候,时不时地传来一些轻快的笑声。 第389章 在交谈的间隙中,松田阵平眼角目光瞥到了南侧狭窄的木梯。 顺着台阶往上看的时候,松田阵平看到了虚掩的门。 二楼的门没有关,里面露出一双眼睛,在瞧着一楼的两位客人。 昏黄阴暗的灯光让那个藏在门内的人很好的隐藏住了自己,松田阵平在看着对方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对方在角落里紧紧盯着自己的视线。 云居久理手里翻阅的漫画突然从中间某一页夹层里掉落出来一张纸,纸的边角有些发黄,看起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被叠得四四方方的纸上面散发着浓郁的铅墨味道。 云居久理好奇地拆开来看,只是瞥到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凄厉的尖叫声以及一阵脚骨踩着木梯狂奔下楼的声音。 只是眨眼的工夫,云居久理看到一团黑影冲着自己扑了过来。 如果不是松田阵平伸手摁住了对方,云居久理大概率会被那个人直接扑倒在沙发上。 云居久理晃了晃神,看到被松田阵平摁住的那个人身上穿着一件泛黄背心和灰白色的筒裤,脚上没有穿鞋子,但是留着齐腰且乱糟糟的头发。 而他的眼睛紧紧盯着云居久理手里的那张纸,嘴里还在大叫着。 尽管声音很模糊,但云居久理还是听到他在说—— “给我!给我!” 第181章 181:海盗? 在那个人冲过来的瞬间,松田阵平就在第一时间摁住了对方。 长岛希子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安抚自己小侄子的情绪,但松田阵平并不敢立刻就放手,因为他知道这些精神病患者在发病的时候是很难自己控制住的。 云居久理也知道佐佐木昌是因为自己碰到了他夹在书本里的这张速写纸,所以才会突然发病。 她慢条细理地把纸重新叠好放回去之后,捧着那本漫画书递给佐佐木昌。 “抱歉,我不知道这里有不能看的东西,还给你。” 佐佐木昌一把把漫画书夺过去,然后紧紧抱在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浓密的黑色长发里紧盯着云居久理。 他像是一个在冰窖里走出来的人,把那本漫画书当成了暖炉紧紧抱着取暖,却还是浑身发抖难以自制。 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打理过自己的头发,他的额发也长到了胸口,完全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云居久理甚至都看不清他到底长着什么样子,只知道他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紧紧盯着自己的时候让人感觉自己和他并不是同样的人类。 那双眼睛,像是一个异物。 是正常人类没有办法理解的,另一个世界的人。 在拿走漫画书之后,佐佐木昌的情绪明显好了一些,一直瑟缩在长岛希子的怀里被她安抚着,没有再尖叫和出现伤害别人的行为。 他居然能控制? 云居久理感觉到了不可思议。 精神分裂是大脑结构的异常、遗传因素等一系列因素的影响,绝对不是人生理性能简单控制的。 “真抱歉,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东西。”长岛希子连忙跟云居久理道歉。 云居久理摇摇头:“没关系。” 佐佐木昌能够这么快就冲过来,说明在二楼应该是观察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了。 云居久理看着佐佐木昌,实在是没有办法从那浓密的长发里辨认出他的样子,他整个人缩在长岛希子的怀里像是一只投奔母亲怀抱的小鹌鹑,只是用着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云居久理。 自从第二代抗精神病药物出现以后,很多精神分裂症的病人症状都得到了一定的缓解作用。 再加上精神分裂和一些别的精神病相比,可控性也比较高一些,在病情稳定的时候和正常人也没有什么明显区别。 云居久理本来在来的时候对佐佐木昌的病情还有一定的期待性,毕竟这个人是当年真真正在医院里面待着的人,有可能会提供一些霍尔夫医院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的情报。 今天和松田阵平跑了一整天,虽然去了不少家,也见到了很多个当年医院的受害者。 但是因为那些人实在没有办法很明确地描述出来,所以基本上也相当于是全都无功而返了。 佐佐木这里,是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最后的一点希望,但现在看来似乎也要破灭了。 “唔唔唔……” 佐佐木昌抓着长岛希子的领子,整个人恨不得藏在她的怀里,嘴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云居久理听不清楚但是却一直知道佐佐木昌在看着自己。 长岛希子看了一眼佐佐木,又抬头看了一眼云居久理,同样也是一脸疑惑。 云居久理问:“他在说什么?” “他说……海盗?”长岛希子也很奇怪,一边安抚着佐佐木的情绪,一边柔声问。“怎么了?你认识这个姐姐吗?” 佐佐木昌一边发抖,一边偷看云居久理。 就在云居久理觉得奇怪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佐佐木点了头。 云居久理有些讶异,指着自己:“海盗?你在说我吗?你认识我吗?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呢?” 佐佐木看着云居久理,点了点头但又很快摇了摇头。 其实云居久理并没有把佐佐木昌的话太放在心上,因为很多精神分裂的病人都经常会出现幻觉、妄想等一系列的症状。她今天来到这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多了解一点霍尔夫医院以前的事情而已。 第390章 根据小山黑智所说,背奈叔叔和小山院长曾经是认识的关系。 而云居久理在十年前出现第一次失忆状态的时候,也是小山院长帮云居久理诊治,也许云居久理真的见过佐佐木昌也说不定? 云居久理试探性地微微上前,在手指逐渐靠近佐佐木昌的时候,看到佐佐木昌的反应并没有那么抗拒,才伸手撩开了几乎完全挡住他整张脸的长发。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从松田阵平提供的信息来看,应该比云居久理小一岁。 被送进霍尔夫医院的时候只有九岁。 五官说不上多好看,但皮肤白得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似的。 或许他确实从来没有见过阳光。 从霍尔夫医院出来之后,就被小姨接走。 没有怎么上过学,也没有真正地接触过这个社会。 他只喜欢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捧着画板沉浸在那一张白纸的世界里。 那里是他的天堂。 从来没有人进入过。 云居久理确定了。 她不认识这个孩子。 但他的眼神在头发被自己撩开的那一刻,好像清明了一点。 云居久理对他笑了笑:“佐佐木你好,我叫云居久理,初次见面。我是一名律师,因为负责的当事人刚好涉案于十年前的霍尔夫医院,作为曾经入住过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今天也是想要来了解一下情况。当然了,在来的时候所说的那些扶贫政策也是真的,对吧?松田警官?” 松田阵平见她提到了自己,也跟着点了点头:“我也是在负责这件案子的继续追踪调查,如果你们愿意提供一些有用的线索,我可以为你们申请一定的奖励。” “律——师——” 佐佐木昌看着云居久理,重复性地念着这个字眼,似乎是因为常年不和外人进行语言沟通而发音有些声音,却清晰地咬着这两个字,像是再三确定似的对着云居久理露出了一种很喜悦的表情。 他在自己的脸上比画着,一边比画一边说着一些云居久理听不懂的话。 因为他的语言系统较为混乱,云居久理实在是听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就连长岛希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佐佐木在见到云居久理之后会这么激动,她以为是佐佐木的病症又发作了,从口袋里拿出药盒掏出药物送到佐佐木嘴巴里之后,也没管佐佐木还想再说什么就转身从旁边的沙发上拿来一个玻璃杯,用水送药让佐佐木喝了下去。 “这是什么药?”云居久理问。 长岛希子把药瓶递给云居久理,说道:“是医生开的安眠药,从那个精神病院出来之后,他就有着非常严重的失眠和躁郁,之前曾连续72小时没有睡觉。包括现在也是,每天必须靠着药物才能入睡。” 这不仅仅是佐佐木一个人出现了这样的状态。 今天松田阵平他们去问访的那些受害者们都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这可能就是当年的人体实验后遗症吧。 佐佐木昌吃了安眠药后出现困乏的状态,刚好松田阵平也接了一通电话,外出接听的时候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时间,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云居久理把自己的名片递交给长岛希子,起身道别:“这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之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联系我。” 长岛希子接过来之后,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喃喃念道:“云居……哎?” 云居久理见她说到自己名字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也跟着询问:“怎么了吗?” 长岛希子收了收表情,佯装正常的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起身送云居久理出门:“没有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姓氏很特别。” “谢谢。”云居久理礼貌地笑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二楼还亮着的灯,在虚掩的门帘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一直目送着她上了松田阵平的车。 长岛希子推开二楼的门,看到了背对着卧室门面朝窗外的青年,*叮嘱道:“小昌,休息吧。吃了药就不要硬撑,这样对身体不好的。” “她……律师……她……医生……” 佐佐木昌的手指在玻璃上划着,指甲盖和玻璃摩擦产生了刺耳的噪音,长岛希子走过来从后抱住佐佐木昌,眼泪不止。 “别想了,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小昌,我们惹不起那些人的,算了吧。我们命不好,没办法的。”长岛希子从口袋里拿出云居久理给自己的名片,然后揉成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佐佐木昌喃喃道:“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 他像是一个机械的木偶,重复着这句话,不知疲倦。 * 松田阵平把云居久理送到了家对面的另一条街,然后双手合十对云居久理抱歉道:“对不起,警视厅出了点事,我要赶紧回去处理。” 云居久理扯了扯自己的安全带:“没事,之后就是两分钟的路而已,你就把我放到这里吧,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注意安全,到家记得。”松田阵平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警察叔叔的叮嘱把云居久理逗笑了,她笑道:“好,知道了。这里可是市中心啊,那些人不会胡来的,反而是你又要出现场了吧?该小心的是你哦。” 目送着松田阵平的车离开,云居久理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好好休息下。 今天一天没有什么收获,所以明天还要再继续…… 第391章 云居久理推开家门,瘫坐在沙发上。 在闭上眼睛的时候,脑袋里忽然浮现了那本漫画书里掉落纸张的画面。 她只瞥到了一眼,就被佐佐木昌打断了。 就是那一眼,她看到了什么呢? 忽然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闭上眼睛的时候,纸上的所有内容在这一刻突然清晰了起来。 那是一张人物速写。 落款上面还标注了日期,是十年前的。 很难想象,那是一张九岁孩子画出来的作品,不管是光影还是人物构造都非常写实。 纸上有很多人。 虽然都是乌漆嘛黑的一团,但画面中间的两个人却很清晰。 倒地的是一个女人,所有人都围着她,其中一个手里握着棍子,一下一下砸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而旁边还有一个男人,被一左一右两个人摁着手臂和肩膀,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脸上戴着一个眼罩,嘴巴大张表情愤怒。像是要制止其他人对女人进行的施暴,但又无可奈何的绝望。 云居久理从沙发上坐起来了。 所谓的“海盗”,说的就是遮住了眼睛的眼罩吧。 虽然云居久理没有见过佐佐木昌,但是佐佐木昌见过的那个人——是叔叔,背奈叔叔。 第182章 182:真巧 云居久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跑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之后,开始翻阅佐佐木所在的那家漫画工作室资料。 这家漫画工作室并没有云居久理想象当中那么小,从这家的工作室的规模来看,也是个小百人的企业,旗下的几十部漫画都改编成了现在当热的影视剧和动漫。 正常来说这种工作室对员工的要求应该也是很高的,轻易不会让有精神病类的人入职,而且从佐佐木的工作环境来看,似乎还是那种居家形式的。 云居久理在电脑信息里翻到了这家工作室的联系方式,也很刚好是她的老师妃英理之前的客户。 云居久理从资料里面翻出对方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的时候先自报家门:“喂,您好,我是云居久理。” “您好,云居律师,我听妃英理律师说过了您想要询问的是佐佐木的事情对吗?”对方也很爽快,直接切入主题。“佐佐木是我们这里一个很特别的员工,一开始本来也是不打算要他的,但是他的能力真的很突出,所以我们商议之后决定给佐佐木开个先例,让他可以居家办公,只是每周来一次公司这里做交接和手稿即可。”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诧异:“这么说来,佐佐木先生的病情似乎并不是很严重?那么他平日里和你们沟通交流……困难吗?” “唔,他不怎么爱说话的,但是我们跟他沟通的内容他都能完成。” “这样吗?”云居久理默默的想。 都能完成? 那说明在不发病的时候应该可以适应正常人的生活…… “是的,而且完成的也非常出色。虽然他的学历不够、社会经验不足、再加上还有一定的精神类病症。但是他的后期处理真的太棒了,要求的工资也不高,所以我们管理层商议之后就同意让他入职,做我们的特殊员工。时间啊,也挺久的了,在我们这里都工作三年了呢。交代给他的工作都完成的很不错,我们也一直跟他签订员工合同。” 云居久理一边跟这个人沟通,一边开始查阅对方用文档发给自己的一些佐佐木在工作室进行的一系列工作内容。 她左手握着手机,右手点着鼠标,滚动着文档内容的时候跟着问:“他的工作内容就是给工作室提供的草稿手稿图细化制作然后转化成电子版发送给工作室进行上色,是吗?” “是的,当初决定录用他就是因为发现他的塑型能力非常强,佐佐木被我们称之为行走的‘照相机’,他的速写能力、人物造型都太厉害了,而且还很吃苦耐劳。除去之前有过精神分裂病史之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非常完美的职工了,而且每次他来到我们工作室的时候,都是在他小姨的陪同下,我们也没有见过他发病的样子,所以这些年的合作也都很愉快。” “这样……”云居久理看着电脑屏幕里面的各种资料,都是经过佐佐木的手处理的文档。 以前背奈叔叔给云居久理请过一些绘画老师,虽然云居久理说不上是多么的精通,但是对于一些绘画的构图和光影之间的设计也有一定了解。 佐佐木的画风很有自己的风格。 明明画面上很多地方只是寥寥几笔的笔触,在佐佐木的构造下却能够让人的神情栩栩如生。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之前我也看过一些文章,说这些有精神分裂的病人其实只是活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人类。他们所在的那个世界是我们没有办法想象的另一种环境,而这样的人在某一个领域里会有着异常具有天赋的能力,我想佐佐木应该就是这种人吧。” 和云居久理想象当中不太一样的是,佐佐木的这个领导对佐佐木大加赞赏,并没有因为他是精神分裂患者而有什么偏见和轻蔑。 云居久理笑了笑:“我也在翻阅您刚才发过来的资料,我是一个不怎么爱看漫画的人,但也被他的笔触感动到了,感觉他笔下的这些人物像是有生命力,栩栩如生,真厉害。” “是的,尤其是最近我们工作室准备推出的一本暗黑热血漫,主人公也是由他创作的哦。故事的核心也是他自己的构思,据说有一些题材来自于他曾经呆过的那个医院哦。” 第392章 云居久理来了精神:“什么?真的吗?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对方有些为难。 云居久理也可以理解。 这毕竟还在创作阶段,并没有真的制作。 尽管自己是律师和他们这些做漫画的不是同行,可是一部作品在制作之前肯定都是要保密的。 云居久理换了一个话题:“啊,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也没关系。我想要问的都差不多了,感谢您的积极配合,不过还有最后一件事。” 见云居久理没有追着要,对方也松了口气:“好的云居律师,您请讲。” “你可以帮我明天把他约出来吗?” * 给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的并不是警视厅,而是安室透。 这段时间他们的接触非常频繁,不仅仅是因为云居久理的事,还有一些是跟公安有关的。 虽然是安室透约了松田阵平,但是松田阵平一坐定之后就开始兴师问罪:“你们之前可是给我保证过的,对于她的人身安全问题全权负责。现在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件事真的是你们所在组织做的吗?” 他们约的是在公安监管下一个比较安全的西餐厅二楼,安室透拉上了房间的窗帘,让室内的亮度稍稍降了几分,他回头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松田阵平,叹了口气。 “我只能在这里呆十分钟,那么就长话短说了。完全可以确定,就是我和hiro所在的组织做的。而用意也非常明确,之前我们也跟你提过这个组织进行过一些非法药物的研究。我想霍尔夫医院当年可能就是给组织服务的。” 松田阵平的脸色很差,怒不可遏:“所以就是检察厅和你们那个组织同流合污,让检察厅给行了个方便单独建造那么一座精神病院,拿那些精神病人做研究吗?” 安室透点头:“就是这样,所以云居律师查到霍尔夫医院才会让组织这么忌惮。” “很好,那就趁着这个功夫把你们这个组织一锅端。” 安室透捏了一下发酸的眉心:“你别异想天开了,这个组织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我和hiro在这里面呆了这么久,见到的组织成员加在一起不超过五个。但是根据我的调查,这个组织的成员是以万计的,遍布全国各地,就连很多核心成员都没见过全部的成员。这就意味着,我们平日里走在大街上碰到的流浪汉,可能都是组织的人。”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安室透的这句话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从之前追捕普拉米亚的时候他就感觉得到,这里面的很多门道。 安室透也跟着说到了普拉米亚的事情:“普拉米亚因为之前在日本受困所以投靠过组织,见过几个跟她接头的组织成员,那几个组织成员都是组织里面比较核心的对象。现在组织里面因为这件事,准备出手了。” 松田阵平抬眸:“出手?出什么手?他们还敢到监狱里杀人吗?” 安室透耸肩:“老实说,组织的打算就是这样。但是普拉米亚到现在都没有出事,我想是因为检察厅的人不允许吧。这都是因为云居小姐带着普拉米亚去自首的缘故,当天来了太多的媒体,甚至很多国外的情报局都知道普拉米亚在日本落网的事情了。 听警察厅的几个高层探讨这件事,据说是连内阁的都惊动了,要求检察厅一定要严审这件事,所以你们警视厅也会成立单独的追查组,公安也调走了几个人追这件事。再加上普拉米亚自首的当天,云居小姐还拿出了她的体检报告,堵死了一切有可能会导致普拉米亚‘意外’死亡的路,现在检察厅那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不敢让普拉米亚出事。” 松田阵平安静的听着,确实是安室透说的这样。 云居久理知道喜多结一郎半个月之后要迎来自己的议员评选,这也是他在退休之前还能打入内阁拉长工作年纪的最后一次机会。普拉米亚的案子对于喜多结一郎来说非常重要,这就是喜多结一郎进入内阁的答卷。 让检察厅保障普拉米亚的生命。 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但是……她自己的呢? “我说你啊,也不要露出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既然我们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的,hiro已经想办法保护云居小姐的安全了,对了,这个东西我想你应该是很需要的,给。” 松田阵平抬头看了一眼安室透,从安室透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夹。 文件夹沉甸甸的,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发现全部都是俄文。 “这是什么?”松田阵平扫了一眼,大概能看懂几个字。 “是疑似当年作用于霍尔夫医院人体试验的药物清单,是hiro找到的。不过这个只能看,并不能作为什么证据去指控谁,因为这个东西得来的渠道……你明白的。”安室透暗示了一下。 松田阵平翻了两眼:“知道了。是你们动用了一些手段得来的吧?如果拿出去的话会让你们的身份暴露?我心里有数。” 安室透点点头,确实如此,东西是从组织里面找到的,组织里面的人做事小心又谨慎还会存一些备份和做上组织的记号。如果有人外泄,很容易查到是谁外泄出去的。 对于外泄组织机密的人,那里的人向来不手软。 十分钟的时间到了。 松田阵平打着哈欠开始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的回头看着安室透:“我今天去拜访了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有一个人让我觉得很奇怪。” 第393章 安室透眨了眨眼:“是谁?” “一个精神分裂的病人,叫佐佐木昌。当年霍尔夫医院的病人都是中老年人,但是只有他是九岁的孩童,而且是第一批进入霍尔夫医院并一直呆到最后的病人。” 安室透不明白:“所以让你觉得很奇怪?” “我今天去他家的时候,并没有在他家里看到有任何针对精神分裂抑制药物,而是有很多安眠药的空药瓶。而且……” 松田阵平喃喃说了一句,安室透没听清,走过去问:“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松田阵平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咬了一根烟:“没什么,等我去确定一下,我再告诉你。”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和云居久理想到一起去了,第二天蹲守在佐佐木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佐佐木在长岛希子的照顾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从家里出来上了公交车。 佐佐木和长岛希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在东京除了佐佐木的爸爸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亲人,因为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松田阵平索性也跟在后面没有上前打招呼。 松田阵平还在想他们要去那里的时候,在街对面看到了走过来的自己的女朋友。 “长岛小姐,佐佐木先生,真巧。”云居久理站在漫画工作室的楼下,对着面前的两人笑道。 “……”暗处的松田阵平。 第183章 183:回忆 看到云居久理的时候,长岛希子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变化,然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和云居久理打招呼。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一眼漫画工作室的大楼,说道:“这家的董事会刚好找到了我的老师,说想要咨询一些有关于版权方面的问题,而我的老师没有时间所以我就代替她过来了。佐佐木先生今天是来上班吗?刚好我没有来过这里,还要麻烦下您帮我带路了。” 云居久理现在已经能够把谎言说到炉火纯青了。 她这个场面话说得滴水不漏,任谁也听不出来有任何的问题。 佐佐木昌是漫画工作室的员工,但是长岛希子不是,而且长岛希子自己本身也是一个超市的导购员也有自己的工作。她也只能在佐佐木昌外出的时候,带他过来而已。 佐佐木今天也是因为公司的人说要详细处理下手稿里面细化思路,所以才会过来,他今天出来的时候就没有昨天晚上在家里待着的时候那么邋遢了。略长的头发被一根皮绳扎起来,头低着拒绝和别人的任何眼神交流,就连云居久理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反应。 长岛希子交代了他几句,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完全不懂事儿的孩子去上学似的,耐心又温柔。 “我今天工作有点事儿,可能要晚一点才能来接你。到时候不要乱,跑就乖乖地在大厅里面等着我哦。” 佐佐木点点头。 云居久理走过去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反正我也知道佐佐木家的位置,不如等我出来之后送佐佐木先生回去也可以的。” 长岛希子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云居久理对他们的态度那么殷勤,但是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还一直震动着,催促着她赶紧去上班。 长岛希子见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便对云居久理微微鞠躬:“那就麻烦您了。” 在云居久理带着佐佐木进去的时候,松田阵平就站在远处的角落里看着。 本来松田阵平你是打算了解一下佐佐木工作的地方的,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跟这个漫画工作室里的人打招呼,而是打算直接用警察的职工便捷调取一下佐佐木在这个公司里面工作的内容和进度。 实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打算暂时改变一下策略,悄悄从后面溜进了这栋办公楼。 佐佐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而那些同事看到他也像是看到透明人一样,和他完全没有任何沟通。 精神病患者对于一些普通人来说就是另类的存在。 再加上佐佐木自己工作的内容也比较特殊,很少会来公司坐班,和其他人的接触也少了很多基本也没有什么话题可聊。 “佐佐木先生,您的方向感真不错。”云居久理笑眯眯的跟他套近乎。“刚才我在来的时候看到这栋大楼的构造,觉得很是头疼呢。甬道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每一个楼层好像还都是穿插设计的。我根本就分不清e栋和b栋的区别呢。” 佐佐木没有说话,只知道低着头往前走。 “听说你最新的一部作品是以你曾经在霍尔夫医院为灵感制作的吗?定位是悬疑类的热血漫吧?”云居久理的声音放的很低,她的声音本来就偏软,一旦声线跟着放低就会显得非常温柔。 在提到了自己作品这件事的时候,佐佐木的反应稍稍有了一点变化。 他的脚步也放慢了,好像被云居久理提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佐佐木沉默了大概一分钟,因为额前的刘海很长,虽然大部分的头发都被皮绳扎了起来但云居久理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只知道他的身体紧绷的像是一根棍子。 云居久理以为佐佐木是想要跟自己说话,正等着佐佐木开口的时候,却看到他推开了旁边的门走了进去。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一眼门上挂着的牌子,发现写着“仓管室”几个大字。 顺着门缝看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一屋子的废旧手稿。 第394章 里面散发着一种纸张混合着油墨的气味,灰尘也很大。 佐佐木进去的时候,先是站在房屋的中心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开始在上面翻找着什么东西。 “你好,请问是云居律师吗?” 云居久理站在门口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人跟云居久理打招呼,声音和昨天云居久理沟通的那个人很像。 云居久理顺着声音看过去,和对方打了个招呼:“是的,你好。” “我是这家工作室的负责人,哎?佐佐木?你在里面做什么?”男人朝着仓管室内探了探头,把佐佐木从灰尘扑扑的仓管室内叫了出来。 佐佐木充耳不闻地继续翻找着,直到从某个积灰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手写的笔记本之后,才走出来。 男人对佐佐木的这个态度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太跟他计较地说:“你找这个做什么?上次编辑部的人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个手稿被拒绝了。” 佐佐木没说话,男人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了一句:“你到我的办公室等我吧。” 佐佐木点点头,朝着男人说的地方走。 这也是长岛希子在离开之后,佐佐木对于外来信息的第一次有反应。 云居久理看着佐佐木把找到的这个陈旧活页本抱在怀里的样子,转过头来问男人:“那是什么?” 男人笑道:“喔,就是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部漫画的初步定稿。这部漫画一开始佐佐木递交的时候,整体主题偏向于悬疑和暗黑类,但是编辑部的人在商定之后认为现在的市场不适合这种题材,为了售卖所以打算改为热血类。” 云居久理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男人带着云居久理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朝着旁边一个门示意:“云居律师,这个房间能听到隔壁的交流,您让我询问的一些事情我都记住了,一会儿我会帮您问佐佐木的。” 云居久理笑道:“这样真是最好了,实在太感谢您愿意帮我这个忙了。” 男人也跟着笑:“哪里哪里,就很刚好之前您打的那场十年前伤人案件受害者千田由梨是我的好朋友,这个忙也不难,帮一帮也没什么。而且云居律师你还要免费给我们做版权咨询顾问,说到底还是我们麻烦云居律师你了。” “对了,你们现在的定稿涉及到了机密隐私,那么之前佐佐木最初的定稿可以给我看看吗?”云居久理问。 男人点头:“当然可以,一会儿我让助理给你送过来。” “谢谢。”云居久理。 为了让云居久理听得更清楚点,这两间屋子中间隔着的门特地虚掩着没有合上。 前半段那个男人和佐佐木只是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而且基本上也都只是那个男人再说佐佐木在听而已,但是话题到了中间的时候就转移到了作品上面。 “佐佐木,上次你递交的草稿编辑部的人看过之后很满意,但是里面有很多剧情还需要修改。比如说这个格子里的主角反应,虽然主角是绑架到了岛上被迫参与电信诈骗人工作,但是主角的人设是冷静而又高智商。但是这个部分的主角反应太胆小怯懦,他可以害怕对方,但所有的一切都运筹帷幄也在为了自己逃回国而布局……” 在说道前面部分的时候,佐佐木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但是听到最后谈到大结局部分的时候忽然打断了男人的话。 “他会死。” 男人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他最后会死。”佐佐木的声音更清晰了一点。 他不怎么爱说话,在家里的时候除了长岛希子之外就没有人跟他沟通,他的音调不仅沙哑而且还有些生涩。 云居久理眨了眨眼,贴近了门缝。 “主角,最后,会死。”佐佐木又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住了,编辑部主管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连云居久理要帮忙问的事情都忘记了。 “什么?你要让主角最后死亡?” 云居久理看不到屋子里面的形式,大概率是佐佐木点了头,然后编辑部主管的声音高了好几个度。 “佐佐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虽然当时让你担当这部漫画的主作但是没有说你就不需要采纳编辑部的其他人意见的。读者们不会想要看一个be结局的,你的这个构思很巧妙也很有看点,整个故事的过程最大的亮点就是主角从岛上逃回国的悬疑过程,如果你要让你的主角死亡这不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了吗?这和我们最开始定位的热血漫不一样啊!” “只有悲剧才会让人清醒。” 佐佐木的声音清明又冷静。 云居久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眉心一沉,好像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让她的耳朵嗡嗡发震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看起来疯疯傻傻、笨蛋木讷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编辑部主管再说什么,云居久理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是揣摩着佐佐木的这句话,听到佐佐木一字一句地说着。 ——“只有悲剧才会让人清醒。” 现在的人看到了太多伊甸园般的童话故事。 不管是影视剧也好,还是书籍也好。 全部都是大团圆的故事,最完美的结局。 可是现实当中并没有那么多花团锦簇,更多的是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勾心斗角。 第395章 佐佐木出来了,但是没有立刻就离开工作室,而是坐在走廊的大厅里一个人抱着那个笔记本发呆。 云居久理知道他是记得长岛希子临走的时候说的,让他在大楼里等着自己来接他,所以没有到处乱走。 云居久理走过去,在他旁边轻轻入座。 她也不着急走,慢条细理道:“听说这部‘逃离’的漫画是你以自己曾经经历改编的,你想要让这个故事里面的主角死亡,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也没有从那段记忆里逃离吗?” 佐佐木抱着笔记簿的手微微用力,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更加发白。 云居久理不知道自己在和佐佐木交流的时候,不远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 松田阵平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言不发。 佐佐木的声音又细又沙哑,松田阵平根本听不清,但是云居久理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 “佐佐木,你当年看到的,是悲剧吗?” “啪嗒”。 笔记簿从佐佐木的怀里掉落,刚好摊开最后一页。 上面呈现的内容,是佐佐木为自己的故事制定的大结局。 一个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男人胸口炸开了开膛的血花儿,漂浮在汪洋大海之中,犹如死灰一般的双眼遥望着远处的故乡。 它死在了那个海里,腐烂成一块烂肉。 永远,都回不了家。 第184章 184:多管闲事 看到佐佐木不说话,云居久理弯腰把地上的笔记本捡起来,然后合上递给他。 “虽然我没有认识过漫画方面的创作者,但是也知道每一部作品都是创作者的心血,你想要据理力争自己作品里面主角的结局,也是你想要对这个世界传达的一种想法。或许我们都没有理解过一些‘走不出来’的人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情,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过去,但实际上很多事情是过不去的。在很早之前——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云居久理柔声安慰。 有的人死的不明不白,但是有的人却活的一点事都没有。 为什么这些活着的人认为这件事结束了,就结束了呢?这对死亡的人来说,根本就不公平。 在云居久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佐佐木好像有了一点反应,那一直低着不想要跟任何人有任何目光交流的目光似乎朝着云居久理的位置稍稍挪动了一点。 “我也看到过很多‘悲剧’,也看到了一些在自己的故事里,没有‘走出来’的人。就像你最开始设定的你的主角死在了想要逃回家的路程上,死在了大海里那样。前段时间有个人告诉我,我可以离开这里但是这让我有一种逃兵的感觉。这段时间我也在想这件事,如果离开会不会好一点呢?刚才在听到了你说的这些故事,我忽然代入了那些再也回不了‘家’的人,我想这些人一定会很喜欢你这样的故事。” “真的吗?”佐佐木艰难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的有些过分,就像是被烈火烧灼过的木头渣滓,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云居久理认真的点头:“真的,我就很喜欢哦。”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很想跟这个孩子聊这些事情。 可能是因为在这个孩子的画里看到了疑似是叔叔的人物吧。 也有可能是觉得这个孩子被整个世界隔绝在外的孤独感,有点类似于自己刚从京都来到东京的那段日子。 在恢复了记忆之后,云居久理想起了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情。 这种不愉快伴随着还有曾经压在自己心里的责任被唤醒。 “我知道,这是你选择的方式,对吧?”云居久理看着佐佐木一直低垂着的脸,他们两个人并没有什么目光上的交际,可是云居久理却感觉自己能看懂他的内心。“之前我也想过,如果正面没有办法和那些人对抗的话,我也可以用我的方式让那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情被拉出来。后来发现这一条路实在是太困难了,要耗费的时间很久、耗费的精力也很久。但是这都不重要,在这一点上像我们这样的人要比很多人都勇敢了,我很期待这样一个悲剧的故事。” 云居久理的语气很真诚,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佐佐木说这些,但佐佐木似乎听懂了。 云居久理站起来,微微伸了个懒腰,对佐佐木说:“走吧~长岛小姐让我送你回家,我叫的出租车也快到了,我们下去等一会儿吧?” 佐佐木从云居久理的手里接过笔记本,跟在云居久理身后的时候,忽然开口。 “错了哦,真的,有人死掉了。” 云居久理回头看着他,却发现佐佐木的表情跟之前对比并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刚才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说似的冷静而又漠然。 “什么?”云居久理问道。 佐佐木低着头,声音有些让人听不清:“错了的,故事的主角不是我。” 云居久理眨了眨眼,暗戳戳地想。 什么? 难道自己刚才一直在自说自话吗? 难道佐佐木设定的这个悲剧的主角不是自己为原型吗? 云居久*理的嘴角有些微微抽动,这还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有点尴尬。 不过也对了,不应该按照正常的逻辑去构思一个精神层次和她可能不太一样的人的想法,这样很容易出现偏差。 第396章 但是编辑部主管不是说这个故事的构思就是佐佐木在霍尔夫医院发生的事情,为原型吗? 喔,对了。 故事里的主角死了,但是佐佐木没有死。 死掉的……是…… 云居久理还没把这个弯弯绕绕转过来,抬头看到佐佐木捧着手里的笔记簿,肌肉仿佛僵硬住了似的缓缓抬起,缓慢而又迟钝的滴到了云居久理的面前。 “谢谢你……喜欢,这个,给你。” 云居久理有些发怔,不确定的朝着佐佐木伸过手去,询问道:“你是要把这个给我吗?” 佐佐木抬头看着云居久理,点了点头。 云居久理从他的手里再度接过来的时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我?这个不是你最初的定稿吗?你想让我看到……什么呢?” 佐佐木低了低头,额发低垂的时候又快要挡住他的半张脸了。 “我想要有人,看到这个故事。” 云居久理点点头,把笔记簿放回到自己的公文包里,说道:“我会拿回去好好欣赏的。” 在暗处的松田阵平一声不吭,没有让任何人发现自己藏在这里。 他目送着云居久理带着佐佐木离开的背影,开始揣摩着刚才云居久理对佐佐木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云居久理会说道……离开? * 在送佐佐木回到自己家之前,云居久理完全没有觉得佐佐木有什么问题,甚至开始下意识的用非常普通且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引导佐佐木……直到在上车之后,因为上城路线有些太过拥挤而导致司机差点和迎面过来的一辆车相撞。 司机的反应很快,在撞上之前迅速打了个向左的方向盘后,迅速踩着刹车稳住了整辆车。 两辆车可以说是连一点擦碰都没有,两个司机也只是对骂两句之后就准备各自朝着要走的路离开了,但佐佐木的反应却有些吓人的大喊大叫。 云居久理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长岛希子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让佐佐木随时跟着自己的原因,就是因为不知道在出发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事情刺激到佐佐木,导致他突然的情绪崩溃和发癫。 司机被佐佐木尖叫的样子吓到了,云居久理赶紧给小山黑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安抚司机说没事,让司机把他们两个人送到小山黑智的医院门口。 佐佐木抱着脑袋,一边尖叫着一边大喊,身体还抖得不成样子。 小山黑智看到他这个状态,先给他吃了一颗药,然后让护士送佐佐木去自己的专属看护室。 佐佐木吃了那个药物之后也没有明显的精神好转,整个人坐在病床上抱着被褥,像是一个蜗牛似的把被褥当成了一个堡垒,让自己完全缩在里面。 “他就是佐佐木?”小山黑智问。 云居久理点点头,有些奇怪:“怎么?你认识他吗?” 小山黑智点点头:“听妈妈提起来过。” 云居久理有些微怔:“恩?你妈妈之前跟你提过这个人吗?” “是的,每周末妈妈都会回家带我一天,然后也提及过在霍尔夫医院发生的事情。她说医院里面来了一个很年幼的小孩,年纪和我差不多,很可怜。他的父母根本就不在意他的病症,只有一个六岁那年自闭症的检定证书和一些精神分裂的药物,就把孩子扔过来。” 云居久理点点头:“是啊,我昨天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的小姨生活很久了,看起来像是和父亲那边关系很差的样子。对了,你妈妈和佐佐木的关系很好吗?居然会多次跟你聊到佐佐木的事情?” 小山黑智点点头:“是的,因为觉得那个孩子年纪和我差不多,而且我的父亲去世也比较早从小到大她一个人带着我也很辛苦,所以在医院里面对那个孩子会特殊照顾一些。对了,那个孩子好像很喜欢画画,我之前看到妈妈给他购买过一些画板和颜料什么的。” “嗯?小山阿姨还会给佐佐木买这些东西吗?”云居久理捏着下巴,看着病房门内的佐佐木,“这么说来,小山阿姨和佐佐木的关系不差啊。” 对了。 在漫画工作室的时候,佐佐木还说过……那部漫画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一个……死掉了的……人。 难道是……是…… 小山院长吗? 可是为什么呢? “你最近的霉运也很足啊,前段时间和红谷出了车祸,今天也差点被撞。瞧你这里,伤口又裂开了。”小山黑智伸手戳了戳云居久理的脑门。 云居久理感觉到了疼痛,捂着额头纱布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对了,小山院长就是车祸死亡。 佐佐木当时在车上的时候,在车撞过来的瞬间开始大叫。 这种应激创伤反应,真是奇怪。 松田阵平说过,小山院长出事的时候,整辆车都被对面的卡车撞扁,如果当时有人坐在那辆车上的时候肯定不会有任何生还机会的。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他的病情严重吗?”云居久理转过头来问小山黑智。“听他的上级说,他不发病的时候还是和正常人差不多的。” 小山黑智摇摇头:“具体不是很清楚,虽然这些年有一些给他开药的记录,但是却没有前往医院就诊的明确详情。我想可能是因为他的家人从来没有带他到正规医院看过医生的缘故,只是拿一些药剂稳定的原因吧。” 第397章 “这种不应该被列为社会福利救助人员吗?应该由国家……”云居久理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止住了话语。 对了,霍尔夫医院当年就是打着社会公益组建的。 小山黑智低头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文件,翻了两页之后对云居久理说:“他的情况确实比较特殊,我记得妈妈当时在世的时候跟我提及佐佐木这个人的时候,说了很多都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可怜。不过我看了一下他的各方面检测以及你说的在事发过程,他的一些反应……确实有些奇怪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只吃药物就能控制住的精神分裂。”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说到这个,我刚好想要问你,你可以帮佐佐木诊治吗?之前你还帮我看过我的完全性记忆丧失症,他这样的情况你能接手吗?” 小山黑智点点头:“可以。” “我觉得他的小姨对警察好像有些警惕,昨天晚上如果不是我说我是律师,我和阿仁可能连佐佐木的家门都进不去。而且……佐佐木也是当年在霍尔夫医院里仅存的一个,还能和别人交流的受害者。当年其他的受害者们有的已经去世了,有的已经昏昏沉沉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或许……我们还能从他的口中得知一些当年线索也说不定。” 小山黑智“嗯”了一声:“放心吧,交给我。但是……” 云居久理看到他面露难色,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精神病患者哪怕提供了有用的情报也不能当作证词,这个我知道,只是想要就他这个人提供的线索找到一些眉目。” 小山黑智忽然询问:“你还愿意继续调查这件事吗?” 云居久理抬头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出了红谷那件事,你会……” “放弃吗?”云居久理打断了小山黑智的话,微微俯首。“老实说,我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你们是我召集过来的,作为你们的领导者我绝对不会丢下我下面的人不管,只是这件事确实有些棘手,因为参与了一些我们完全不知道的势力。但我还挺高兴的,说明我们的这条路对了。” 小山黑智被云居久理这个乐观的心态说服,也跟着笑道:“这样啊,既然如此的话,我们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些事情的。” 云居久理知道。 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 松田阵平,她的身边还有这个人。 就在云居久理打算把佐佐木交给小山黑智的时候,医院走廊另一边突然急匆匆跑来一个女人,她直奔云居久理而来。 “小昌呢?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要把他带到医院里?” 长岛希子一路跑过来,脸色因为过度运动而有些涨红,她跑到云居久理的面前还没来得及站稳脚步,就焦急地往病房内探头。 云居久理安抚道:“没什么,就是我们在回去的路上差点被车撞到,我看他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就把他带到了我朋友这里……” “他没事吧?” 云居久理摇摇头:“没事。” 说到这里,小山黑智走过来跟长岛希子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云居律师是我的朋友。佐佐木可以在我这里得到免费的救治,我这个人在精神科方面还算有点钻研……” “不!”长岛希子忽然扬声,她本来跑过来的时候就着急万分,现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让她的声音略微尖锐。她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反常,虽然收软了一点语气,但还是态度坚决。“小昌只是有些不习惯离开我,我带他回去吃点药就可以了,不用住院……” 小山黑智有些不高兴,微微蹙眉:“精神病患者不能过于依赖药物,既然佐佐木先生现在已经有了正常的工作,如果有更多治疗或许病情控制的会更好。” 长岛希子正色微怒:“我说了,我们不需要。”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长岛希子为什么态度这么坚决,毕竟刚才小山黑智已经说了是免费救治,难道是因为霍尔夫医院的阴影还在? 云居久理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长岛希子也反应了过来。 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小山黑智胸口的胸章,认出了这个姓氏的来源。 “小山……又是这个人,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糟了。 话题好像开始朝着危险的地方转移。 云居久理正想要好声好气的安抚一下长岛希子的情绪,忽然听到小山黑智冷声冷气的回答道:“我像你说的认识的那个同样姓小山的女人,应该就是我的母亲。” “母亲”这个字眼好像戳中了长岛希子最痛的地方。 她几乎是狠狠地挖了小山黑智一眼,不由分说推开佐佐木所在的病房,然后走到佐佐木的身边轻轻搂着佐佐木,小声的说了句什么之后,佐佐木动作缓慢而又木讷的在长岛希子的搀扶走下了床。 云居久理站在门口,很想说点什么让长岛希子把佐佐木留在小山黑智的医院里,但是长岛希子路过云居久理的时候先开了口。 “云居律师,我知道你是登过新闻的大律师。我们这种人的人生,就不需要你这种大人物操心了。” 言外之意。 不要再来找他们,也不要再来多管闲事。 云居久理被落了一鼻子灰,看着长岛希子扶着佐佐木离开的样子,心里的那团疑云逐渐扩散。 第398章 第185章 185:决心 云居久理从小山黑智的医院里出来之后,没有回家而是转道去了一趟律所。 栗山绿刚好也在,看到云居久理的时候还给她泡了一杯茶,在端过来的时候瞧见云居久理又坐在如山般的资料里面开始不停的书写。 “云居桑,你在查什么呀?是你最近接的那个炸彈犯的案子吗?”栗山绿顺手拿起云居久理旁边的一本书,正打算帮帮云居久理的忙,结果拿过来一看居然是一本漫画书。她笑嘻嘻道。“你最近也喜欢看这些东西啊?‘困鼠之岛’?这应该是漫嘉这个工作室最新出的连载漫现在还没正式上市吧?这是样本书吗?你怎么会有啊?难道我们律所这段时间还接了这个工作室的案子吗?” 云居久理见她碎碎念了一会儿,笑道:“不是啦,是我自己看的啦,刚好千田由梨认识这个工作室的老板,我今天去观摩了一下顺便帮这个漫画工作室做了一些版权方面的建议。” 她前段时间和红谷升刚刚出事,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只是针对云居久理自己也就算了,这段时间她还是不想要把太多的人都牵扯进来。 栗山绿点点头:“原来如此,如果我哥哥看到这个一定会非常兴奋的!” “栗山先生很喜欢看漫画吗?”云居久理随口问。 “是的呀,我哥哥可是非常资深的漫画迷哦。家里有很多他珍藏的各种漫画呢,他最近一直在等这部漫画上市,据说题材是他最喜欢的。” 云居久理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书:“这样吗?我之前搜过,这家工作室的名气比较一般,不能算是市场主推的漫画。” “我听我哥经常絮叨,说这个工作室最近出的几部漫画质量都很高。因为编辑团队好像来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最近的很多构思都是这个人想的。” 云居久理想着佐佐木的那个状态,点点头:“确实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我看过他的草稿,寥寥几笔就能把不同的角色性格展示出来。” 栗山绿点头表示赞成:“是啊,这么年轻的女漫画家真的很少见了……” 云居久理把眼睛从书本里面挪了出来:“什么?‘困鼠之岛’这部漫画的原创意作者不是男的吗?叫佐佐木昌,我今天才刚见过……” 栗山绿摇摇头,把自己包里的一个宣传册掏出来,递给云居久理:“不是啊,你看这部漫画对外宣传的图片上的名字,没有叫佐佐木昌的啊……”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在密密麻麻各种后期、细节、上色、主编辑等各种人名单里面确实没有看到佐佐木昌的名字。 这个名字好像直接在这个漫画工作室里消失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云居久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又抬头询问。“栗山,你还有这个工作室之前的漫画宣传册吗?” “我手上没有,但是网络上应该能查得到吧。” 云居久理把笔记本从抽屉里拿出来,点开之后开始搜索栗山绿说的那个工作室名称、以及这个工作室出产的各种漫画以及漫画衍生出去的许多其他影视改编。 翻了一遍之后,果然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看到佐佐木昌的名字。 这个人就像是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漫画制作似的,完全消失在了大众的目光之中。 “怪不得我今天陪他去工作室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看着他就像是看着空气一样。”云居久理小声说了一句。 栗山绿坐着的位置距离她很近,听到了云居久理的这句碎碎念,便说道:“佐佐木昌?就是你一直在调查的霍尔夫医院当年的受害者吗?如果是精神类病人的话……名字不被写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或许工作室是不想要影响漫画的上市?” 栗山绿自己说的都有点不太确定。 云居久理摇了摇头:“不可能,就算是担心工作室里面的员工有曾经精神病院的患者,担心读者们的关注过多地聚焦在佐佐木昌的身上,大不了起一个笔名之类的遮掩过去,不至于把整部作品的主创者名字都改成另一个人的。” 栗山绿被云居久理这么一说也反应了过来,愤愤不平:“这不就是剽窃吗?” “说剽窃都是赞誉了。”云居久理摇了摇头。“剽窃好歹还会换个名字、换个身份,这个完全属于把别人的作品挪为己用了吧?” “太过分了!云居桑,你打算接手这个案子吗?”栗山绿身上那股子愤世嫉俗的正义感被点燃了,虽然是这么问云居久理,但满脸都在说“你会接的对吧”。 接这个案子倒是没有什么难度,很轻松的程度。 但是…… 看长岛希子的那个态度,似乎对律师也没有什么好感了。 长岛希子不希望佐佐木接触太多的外人。 这是云居久理感觉到最直观的态度。 如果说是因为曾经在霍尔夫医院呆过,而对外面的人有ptsd倒是可以理解,但那已经不能算得上是警惕了,更多的还有一种排斥和敌意。 这种敌意让云居久理觉得,佐佐木昌这么多年以来没有接触外面的世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长岛希子在中间起到了一个阻碍的作用。 今天去工作室的时候,那个编辑部的主管和佐佐木沟通时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把佐佐木换掉。 怪不得松田阵平查到佐佐木的时候,只是说佐佐木在漫画工作室内只负责一些最简单的细节处理,这么看来这个资料应该是有一部分是工作室自己放出来的掺水信息。 第399章 “真可怜啊。”栗山绿捧着那张“困鼠之岛”的宣传彩页,叹气道。“因为精神方面有问题,所以认定了这样的人不管说什么,外面的人都不会当真,所以就肆无忌惮地占人家便宜、剽窃人家的创意、顶替掉本该属于这个人的荣誉吧。”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仔细回味着栗山绿的这句话时,被手机里的一条来信打断思路。 ——“滴滴”。 手机上闪烁着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但云居久理下意识地猜到是谁会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来信。 点开之后,云居久理没有一点意外。 是joy。 “抱歉栗山,我有点事要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这些东西麻烦你帮我收一下,就放在我那里就好。”云居久理拎着自己的背包,连电脑都没来得及关就赶紧朝着门口走。 栗山绿一边说着“好,你路上小心哦”一边开始帮云居久理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半的时候发现旁边桌子上还有一只钱包,明显是云居久理刚才走的时候太着急忘在这里的。 索性云居久理住的地方距离律所只有不到五分钟路程,栗山绿很乐意做个这个跑腿人士。 只不过在之后,云居久理一直在想,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忘记拿钱包、再或者栗山绿没有那么好心帮自己送钱包,也就不会让云居久理在回美国和留在日本之间下定决心。 第186章 106:救命 joy在简讯里说了一个地点。 位置距离云居久理并不远,刚一出门她就发现自己钱包忘带了,本来打算打个的士过去的但是考虑到折返回去还要浪费时间,joy在日本出现还给云居久理通风报信应该跟那个所谓的组织也有关系,不能等她太久。 所幸位置也不远,云居久理加快脚步直接走过去。 到了地方之后,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小巷。 附近连路灯都没有,整个环境的灯光暗淡到云居久理甚至都看不到joy的具体位置。 因为他穿着一身黑衣,完美的嵌在黑暗里面,如果不是空气中飘浮着某种男士香烟的味道,云居久理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站着个人。 “joy?”云居久理声音非常低的喊了一声。 黑暗里回应了一句非常沉的“嗯”,然后紧跟着还有一句话:“三天后,在横滨野马巷西南站牌往北一千米的位置,会停一辆直升机,接送你离开日本。” “什么?”云居久理惊住了。“这么……快?” 其实云居久理想要说的不是这么快,而是joy为什么做事这么干脆利落,上次她一直以为他只是来给自己提个醒顺便问下自己的意见而已,怎么就这么快给她安排好了? 她都没有……想好,要不要这个时间点离开。 但是joy的这个态度明显是没有打算让云居久理思考,而是直接给云居久理做出了决定的意思。 joy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半个身体还没入黑暗中,尽管如此那种浑然天成的暗黑气场犹如薄雾般,让黑暗都变成了他身边渲染的氛围。 “继续呆在日本你会有危险,这不是开玩笑。” 他的字眼干脆利落。 总结就一句话,云居久理必须离开。 “他们要杀我吗?”云居久理笑笑。 “是。”joy也没有含糊其词。 云居久理明白了:“你是那个组织里的人?” “是,也不是。”joy说了这样一句话,算是回答了云居久理的问题。 云居久理知道,之前爸爸暂时收养joy的时候,说他的父亲是美国fbi的探员,诸伏景光他们也说过这个组织是一个跨国组织,在很多东南亚国家附近都有自己的据点。或许joy也是子承父业,然后又跟诸伏景光他们一样卧底进了那个组织吧。 “这么看来,我这条路走对了呢。”云居久理笑道。“说明霍尔夫医院确实有问题,也有可能查出什么问题,所以那些人才会着急。” joy好像在黑暗中看了云居久理一眼,但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你是因为在日本调查的那件事,日本警察已经着手了。” 云居久理很欣慰他没有用“活靶子”这个词来形容自己,日本公安好歹都在暗处,但是她却是明晃晃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是的。 反正公安现在已经着手调查检察厅了,曾经的那些事情被揭露出来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云居久理不需要再让自己留在这里,当这个活靶子。 “我不明白。”云居久理说。“我们只不过是有那一年曾经共同居住的时间而已,我十岁就来到了日本,和美国那边彻底断掉了联系。你现在也是冒着会暴露的风险在跟我交涉吧?如果我突然离开,你所在的那个组织一定会怀疑我的去向吧?检察厅现在手眼通天,随便一查就能查到我去了哪里。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损害远远大于收益的事情?” 短暂的沉默,让云居久理误以为他在黑暗中离开了。 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云居久理的这个问题,也或许是joy自己也在想这件事,云居久理听到了一句耐人寻味的回答。 “那边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和你的父亲。”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 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的意思是什么云居久理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自己留在日本的时间可能只剩下三天。 三天。 这么短暂。 第400章 曾经在云居莲花寺的每一天云居久理都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那个自己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在遇到松田阵平之前,云居久理的计划也是在日本解决掉目标之后,带着那几个人也离开日本。可是在失忆之后,再次恢复记忆的时候,这种想法好像就直接从云居久理的脑袋里消失了。 是松田阵平。 是在她失忆之后,每一天和他朝夕相处的晨曦与夜晚。 让她开始适应这个国家了。 “你不想回去?”joy虽然也知道云居久理的想法,但还是想要听到云居久理自己承认这一点。 云居久理没有回答。 joy也没有逼着云居久理回答,而是说:“根据我的了解,日本这边的速度很快,我想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解决这一切。在这期间,我们要保证你的安全,这不仅仅是因为我们曾经有过一年‘一家人’的时光,还是那边对你父亲的承诺。以及……我对你父亲的承诺。” 云居久理也没有想到。 就算爸爸去世这么久,还能找到人来保护她。 或许就像joy说得。 伊莎是哈伊娜·乔恩唯一的女儿。 也是哈伊娜·乔恩一生最疼爱的孩子。 在美国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哈伊娜·乔恩有多么重视自己的这个女儿,他为美军基地奉献了自己的一生,作为一个日本人,临死之前也没有把相关机密暴露给日本,他在美国遗留下来的小部分资产都足够背奈云虚支撑云居莲花寺的日常开销、让云居久理在日本运作,还有大部分的资产没有挪用过来,相比美国那边也已经处理好了。 云居久理想,不管是谁在日本随时有可能被杀和回到美国,领取父亲遗留下来的全部资产,享受人生之间,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吧。 他给云居久理发了具体位置的定位和时间,然后在离开前对云居久理说了最后一句话。 “事情结束后,你还可以回来。” 云居久理站在原地很久,等到joy应该已经离开很远了才动身走出了黑暗。 抬头看着天空的时候,满天繁星。 云居久理长长舒了口气,想要把堵在自己胸口的那种躁郁感散去的时候,来了一通电话,是栗山绿打过来的。 云居久理一边接通电话,一边准备朝着律所的位置走。 “是我钱包忘拿了吗?我现在正准备回去拿,你已经走了吗?” “云居桑!云、云……” 栗山绿那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杂乱,在电话接通的瞬间云居久理差点被里面的噪音刺穿耳膜,那种声音很奇怪,像是风声混杂着什么类似于爆炸的声音交叠着,导致栗山绿的声音根本就听不清。 而栗山绿也几乎相当于是尖叫着叫出声来。 ——“救命啊!云居桑!炸彈——松田警官他——” 哔—— 电话断掉了。 云居久理朝着律所的位置狂奔。 第187章 187:受伤 云居久理在漫无目的狂奔的时候,接收到了来自栗山绿手机简讯里发送的位置定位,她迅速拦了一辆最近的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是一片狼藉了。 到处都被警察拉着一条黄色的警戒线,整条街都被拦了起来,靠近的时候能够闻到一股非常浓郁的灰尘味。警戒线外面围着一群人,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凌晨了但是还有很多附近的居民听到动静纷纷跑过来凑热闹。 远处有一个东西冒着滚滚浓烟,从该物品的轮廓来看,大概率是一辆被引爆的轿车。 就是这股烟,把云居久理从远处吸引了过来。 云居久理扒开人群进去的时候,看到内蹲着一群人。 那些人露出来的手臂上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纹身,一看就是黑社会之类的人物,被刑警们控制住之后就蹲在地上也不抬头。 云居久理匆匆看了一眼,也没有注意到里面的人都是谁,而是寻找栗山绿的身影。 在这样的一个深夜,凌晨也没有什么路人会在这里围观,但还是吸引了小部分的记者媒体在旁边进行拍摄。 云居久理在人群里面观望的时候,只看到了几个熟悉的穿着藏蓝色警视厅外出服的警员,其中一个人站在警戒线里面面朝着身上盖着一件外套的栗山绿,然后手里捧着笔记本写写画画。 云居久理认出了那个背影,是伊达航。 栗山绿离着老远也看到了云居久理,冲着她招手:“云居桑!我在这里!”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黑社会是做什么的?你被绑架了吗?”云居久理跑过去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一下栗山绿,确定她身上没有什么外伤之后,焦急询问道。 云居久理问了一大堆问题,栗山绿自己也是惊魂未定,根本没有办法组织好语言回答云居久理的这些问题解释清楚。 伊达航刚才在给栗山绿做笔录也基本了解的差不多了,看到云居久理之后伊达航接过话题。 “栗山小姐在给你送钱包的时候被几个景田组的人绑架,松田警官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到了的时候发现poker组的人也在,而且poker组的人和对方发生了火拼。”伊达航简短的一句话,讲述了栗山绿这半个小时的惊心动魄。 栗山绿看表情明显是刚哭完的样子,眼睛红红的,跟着伊达航的话补充:“我拿着你的钱包准备给你送过去的时候,突然被一些不认识的人拦住。那些人问我是不是云居久理,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认定了我就是你,然后我就说不是,问他们想要找你做什么。结果那几个人就嘲笑我说‘还以为你有多神气,没想到这么胆小’然后非要把我带走……” 第401章 云居久理仔仔细细地听着,猜测有可能是当时天色太晚光线太暗,所以当时那些人认错了人,本来是想要绑架她的结果把栗山绿带走了。 “你没事吧?”云居久理又确定了一下栗山绿的安全。 栗山绿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因为你之前被poker组的人绑架我哥说我们做律师这一行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安全。就给我准备了一把瑞士小刀,让我随时放在背包里,我就用小刀划伤了架着我的那个人然后从小路跑掉了。那*些人可能也没有想到,我居然敢逃跑,追过来的时候我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没想到松田警官忽然出现,不知道是他刚好在这附近巡查还是什么的和那几个黑社会成员发成了冲突……” “那他呢?”云居久理着急了。 伊达航安慰道:“松田在旁边的警车上包扎,对方人有点多也不怕警察,受了一点外伤其他没有什么。这也幸亏poker组的人来得快,及时接管了战场。两方在交战的时候,动了点枪火,引爆了一辆车。事情闹得有些大,但好在没有市民受伤。栗山小姐受了些惊吓,我这边笔录已经做好了,麻烦你再去一趟警视厅录口供。” 栗山绿连连点头,说着“好”。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被警视厅的人一个个运输到警车上带走的那伙景田组的人,发现自己一个都不认识。 事情很奇怪。 突然出现一伙人说要把云居久理带走,那些人明显也是不认识云居久理的不然也不会绑架错人。 那么松田阵平呢? 从栗山绿和伊达航口中得知,松田阵平出现的时间非常快,几乎和景田组的那几个人同时出现。 难道…… 云居久理朝着栗山绿伸手:“我的钱包呢?” 栗山绿慌忙从口袋里拿出云居久理的钱包,递给云居久理:“喏,在这里了。” 现在日本各大商店都开始普及手机支付,所以云居久理的钱包里一点钱都没有放,平日里也很少有用得到钱的地方。只是存了几张名片,随时准备拿给一些客户展示而已。 伊达航在忙着清理现场和指导工作,就给云居久理指了不远处一辆警车:“参与这场暴动的poker组的人和景田组的人,我们已经带走了,松田在那里。” 云居久理点点头。 一辆警车停靠在黑暗里面,路边的树影遮盖住了路灯,将灯光斑驳的打在车身上让虚掩的车门变得有些触不可及。 云居久理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停在了旁边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钱包。 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大概有多长时间没有打开过残包了。云居久理差点忘记了,她了解松田阵平,能够在松田阵平的身上安装窃听器。松田阵平也很了解她,也知道什么样的东西是她并不常检查的,所以也能在她钱包的夹层里面安放一枚绿豆大小的定位器。 这是什么时候放的? 云居久理并不知道,但感觉应该放了一段时间了。 看型号,应该只是简单的定位作用,并没有窃听之类的功能。 他为什么要在她的钱包里放这个东西?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行踪,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吧? 所以松田阵平才能在看到云居久理的钱包位置偏离正常轨迹的时候,立刻赶来吗? 云居久理不动声色地把钱包又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朝着那辆警车走的时候,透过虚掩的门看到手臂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正歪靠在椅背上闭目小憩的松田阵平。 “叩叩。”云居久理轻轻敲了敲车玻璃。 松田阵平抬起眼帘,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喔,你来了啊。” 第188章 188:逮捕 云居久理坐进去的时候,看到了松田阵平被缠绕着纱布的手背。 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严重,可能只是和对方发生冲突的时候受了一点皮外伤,但就是这点伤口,让云居久理想到了他是因为顾及到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缘故。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见云居久理不说话一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口,松田阵平语气轻松地安慰道。 就是这句话,让一直压在云居久理心里的那股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愫突然被点燃。 那种灼热而又有些冰凉的游离感,让云居久理的肺腔里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她看着松田阵平在黑暗中微微闭目的样子,很难想象她不在的时候,这家伙以为是自己被绑架了而做出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她看到了,缠绕着纱布的地方是他拳骨的位置。 他一定是拿自己的拳头和那些人火拼的。 这样的一个家伙,自从他们认识了之后做过的笨蛋行为实在是多不胜数。 云居久理很难想象,如果自己离开之后,这个人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 “你是什么人?”云居久理压着声音,她的声音本来就很柔软也很温和,严肃起来的时候就变得非常冰冷和漠然。 松田阵平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明白云居久理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当他抬头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只知道云居久理的表情在黑暗里面不然一天光芒泛着冷意和清冷的固我月色。 云居久理抑制不住的肩膀颤抖,她有一种心事被拆穿了之后的愤愤和即将逃离日本的逃兵羞耻感,这让她控制不住语气的去指责眼前这个男人。 第402章 “你是小混混吗?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为什么要做这种鲁莽的事情?” 上次被普拉米亚带走的时候也是,在摩天轮上的时候也是,现在也是…… 松田阵平不知道云居久理为什么这么生气,他用缠着纱布的手挠了挠脸,挤出一句:“抱歉。” 两个人之间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云居久理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去找了佐佐木昌,松田阵平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事发的现场。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的,沉默着。 这种沉默在彼此之间有一种僵持的意味,一直持续到现场被清理的差不多之后,云居久理才跟着警车到了警视厅。 这场暴动被暂时定义为绑架未遂的黑社会暴乱事件。 作为被这件事情波及的栗山绿,和原本应该被绑架的云居久理都被送到了警示厅里面做详细调查。 她们两个人坐在大厅里,在被佐藤美和子询问的时候,云居久理简单说道:“我并不认识那些人,印象当中也并没有和那些人有过什么过多的交集。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想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为什么突然要对我做这样的事还绑架错了人。” 云居久理的着重点在于绑架错了人。 她知道佐藤美和子很聪明,肯定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知道景田组的那些人并不认识云居久理。 佐藤美和子也知道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关系,所以有一些能说的内容,还是会跟云居久理说一些她们询问得来的信息:“听说是因为景田组的人听说你和poker组的人关系匪浅,想要绑架你之后以此来要挟poker组一些好处。” 云居久理微微蹙眉:“什么好处?” poker组在她的指使下,从事着在日本法律灰色边缘里可以接受的程度,唯一一个拿不上台面的事情就是走私了一大批枪械,已经远超了规定的标准。 之前这批枪械存放在红谷升的酒吧里,就引起了组织们的注意,看样子这些人之间可能也走漏了一些奉上。 对于这些黑社会的人来说,云居久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随着现在日本政府开始打压这些势力之后,日本黑社会成员就越来越少,仅存的一些人还在争夺着各大地区的势力范围。poker组的成员也很多,至少有三四百人左右,哪怕是放在一个公司来看都已经称得上是人力较多的大公司了。 这么多人,难免人多嘴杂。 佐藤美和子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也就是金钱啊、利益啊之类的东西吧。松田警官正在问话,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警察是一个不怎么安定的工作,算上这一次来看云居律师你应该是第二次被绑架了吧?” 佐藤美和子调侃了几句,给云居久理和栗山绿倒了一杯热茶之后就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云居久理和栗山绿两个人。 栗山绿拉了拉云居久理的袖口,小声说:“云居桑,你和poker组的关系很亲近吗?” 云居久理回头看她:“为什么这么问?” “那几个人把我当成了你,绑架我的时候我听到他们说了一句,让poker组的人把什么东西交出来。云居桑,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云居久理心情复杂。 poker组的东西有很多一部分都是在自己的资金支持下购买的,如果顺藤摸瓜的话肯定会找到她这里。 而且中条青方也是因为知道云居久理有可能出事,第一时间出面来救她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据日本治安管制法里的批注,制造大型暴乱至少要拘役一周,这样的话就是在云居久理要离开日本之后了。 云居久理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之前我替心鬼侑打官司的时候,手里有些什么资料之类的吧。” 栗山绿露出了明白的表情:“原来如此。哎呀和这些黑社会牵扯上,真的挺麻烦的。他们这些人下手又黑,居然连警察都敢袭击。不过松田警官出现的时候,真的好帅啊!男友力max!那一瞬间我真的好羡慕你哦云居桑~你什么时候和松田警官订婚啊?” 说到前半段的时候,云居久理还在想poker组和景田组的事情,但是栗山绿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让云居久理怔了一下:“什么?” “你们也交往了半年多了吧?”栗山绿掰着手指算,“这半年里你们发生的事情,简直都能堪比影视剧了。上次听说你和松田警官差点被那个叫‘普拉米亚’的炸彈犯杀掉,这也算是共患难过了,正常来说你们应该走到订婚这一步了吧?” 订婚…… 老实说,她和他好像除了在神奈川的时候唯一的那一次躺在一张床上,以及平日里偶尔的亲吻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松田阵平从来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对云居久理要求过一定要满足他的什么生理需求之类的。 而她在车里,却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云居久理参与这件事情很少,只是简单问了几句之后就被放行了,临走之前云居久理问佐藤美和子:“poker组的人是不是暂时还不能离开?” 佐藤美和子点点头:“是的,有48小时的拘禁。” “那松田警官……呢?” “这件事松田警官即是执法人员,也是参与者,所以要跟着我们一起调查,暂时也没办法离开了。”佐藤美和子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钥匙,对云居久理说。“刚好,我要回家拿一趟资料。云居律师你最近人身不是很安全,我送你回去吧。碰巧,松田警官有东西落在我车上,我就直接转交给你了。” 第403章 云居久理刚想要摇头说“不用”的时候,但转念一想佐藤美和子这么好说话,一起离开的话也许能知道什么线索也说不定,便点了点头。 佐藤美和子的车型号和松田阵平一样,但颜色是白色。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样的主人开什么样的车的缘故,佐藤美和子的这辆马自达没有松田阵平的那辆显得那么张狂,安安静静的呆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见云居久理在打量自己的车,佐藤美和子笑道:“说来,松田警官那辆的型号和我一样呢。不过他的车比较新,我的是旧款,已经开了很多年了,是我爸爸的车。” “佐藤警官的父亲也是警察吗?”云居久理一边给自己拉上安全带,一边问。 佐藤美和子笑道:“是啊,不过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牺牲了。” 牺牲这个字眼,听佐藤美和子的口中说出的时候轻飘飘的,但云居久理作为也亲眼见证过父亲去世的人来说,还是很能理解佐藤美和子现在的心情。 见云居久理不说话,佐藤美和子笑了笑,从车上摘下一瓶咖啡易拉罐递给云居久理:“云居律师的表情那么难过,看样子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命运啊。” 云居久理笑笑,低头看到面前摆放着一个黑色小盒子,从花纹上来看像是某种祭品,便询问道:“佐藤警官刚从祭园回来吗?” “是啊,不过这个不是我的东西,是松田警官的。他和伊达警官今天去了墓园,祭拜了萩原警官,我们三个人一起回来的时候伊达警官和松田警官的东西都落在这里了。松田警官这两天有特别任务,也不经常来警视厅,所以就直接交给你啦。” “好的。”云居久理收下之后,不知道松田阵平和伊达航为什么这个时候去祭拜萩原警官的时候,忽然听到佐藤美和子说了一句。 “后天好像是萩原警官的生日来着。” 是……那位警官先生的生日吗? 怪不得,在警车里的时候,松田阵平闭上眼睛小憩的时候,露出那种……表情。 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家伙,即使萩原警官去世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一天放弃过,帮那个人报仇过。 别说是他了。 就连自己也不是这样吗?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看璀璨的星海深夜, 在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前,她每天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回到海的另一边。 但实际上,不管是在美国还是日本。 她看到的星空都是一样的。 佐藤美和子把她送到家楼底的时候,云居久理致谢离开,在转身的瞬间云居久理给小山黑智打了一通电话。 小山黑智似乎也早就在等待着云居久理的这通电话,电话接通之后对方就语气焦急说道:“这是有预谋的行为。” 云居久理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我知道。” “景田组和poker组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业内有人放出风说poker组背后有境外资本支撑,偷渡了很多境外毒品、枪械药物、以及很多灰色产业的渠道。这些在东京虎视眈眈的其他势力,也想要分一杯羹。” 其实这个风声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哈伊娜·乔恩的资产,可不就是境外的吗? 云居久理进屋后,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说道:“景田组可能也只是被推动的一个棋子而已,他们只是听到了这个风声所以才想要对我着手,没想到绑架错了人。中条青方他们几个在警视厅恐怕要呆几天了,只要进入了警察掌控范围,肯定是要做一番调查的。他手里的东西,能断的尽快断开,那批枪械……我来处理。” “好。”小山黑智语气稍稍放松了些,虽然不知道云居久理打算怎么处理,但大概率是同意了上次大家的要求吧,把枪械暂时放在妃英理律所里。 她调查到了霍尔夫医院,有的人真的坐不住了,打算先下手为强。 如果查出了poker组和她有关系,有过走私行为,她的律师执照会被暂扣,别说是普拉米亚的案子没有办法进行,可能连自己都得进去坐一坐铁板凳,在拘留所里呆两天。 虽然在日本这个允许黑社会存在的国家,会默许黑社会的一些行为,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约束也随之变多。所持有的一切装备,都必须在安防局报备。一但出现有不实信息,那么作为这个帮派的老大则会进行刑拘和处罚。 当时poker组在建立的时候,中条青方是一切责任人。 所有资金都是在poker组和医院、夜店会所之间流通洗白的。 云居久理的痕迹全部被抹除。 “梅泽猜测,有可能是检察厅或者那个奇怪组织的人放出的消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可能不方便自己动手,所以就用这种形式只需要随便放出风声即可。自然会有觊觎这种渠道的人,想要吃下这块肥肉对poker组动手。红谷这边也探得来一些信息,说是poker组因为之前的案子,和你的关系非常融洽。虽然今天晚上他们绑架错了人,但是就凭景田组的人刚给中条发消息,中条就立刻赶过来搭救你并且和对方绽开火拼就能看得出来,你和poker组之间的关系。” 小山黑智说的这些话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让云居久理小心。 云居久理一点也不担心,中条青方不会出卖自己。 “恩,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云居久理说完挂断了电话。 第404章 如果她要离开日本,这些跟着她的人,她也要全部都安顿好,包括松田阵平这个让她不怎么放心的家伙。 萩原警官的生日,他的心情一定很差,自己在车里还跟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得好好道歉才行。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简讯发给松田阵平。 ——“还在警视厅吗?要忙到很晚吧,给你送份三明治过去如何?” 发过去之后,云居久理斜躺在沙发上因为太疲倦而昏昏欲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后了。 她真的太累了。 身体各处都疲倦不堪。 揉着惺忪的双眼坐起来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手机里的信息从[未读]变成了[已读],但是松田阵平并没有回复任何信息。 她给松田阵平打了一通电话。 手机忙音。 在忙吗? 如果要离开日本的话,应该跟他说一下吧。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为什么偏偏,明天是萩原警官的生日。 白天的时候,云居久理去找梅泽一见轻点了一下还存放在小山黑智医院里的枪械,由红谷升出面,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先打包武装起来,等最近东京警力散一些之后再做打算。 “您打算运输到什么地方?”小山黑智询问了一句。“是律所吗?” 云居久理摇摇头:“不,等我消息。” 梅泽一见和小山黑智的表情都有些急色,可能也是怕中条青方在被带走调查之后,真的被警视厅的人查到什么把他们一伙人都一锅端。 梅泽一见没有什么异议,点了点头:“好,你准备去哪儿吗?” 他看到云居久理手里拎着一个饭盒,询问道。 云居久理点头:“去警视厅,阿仁一晚上应该都在忙着做事,我准备去给他送点吃的……作为我们和好的象征。” 她说道最后的时候。 嘴角弯弯,很是温柔。 但谁也没有想到。 在枪械已经被红谷升带走十分钟后,云居久理去警视厅之前,小山黑智的医院下面围绕着一群乌泱泱的警车。 警车上走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那个,绕过医院的所有楼层,径直走到小山黑智的办公室内。 云居久理看着他,他也看着云居久理。 “阿仁,你……” 松田阵平绕过云居久理,直直走向小山黑智和梅泽一见,展示出自己的警官证。 他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寡淡的像是一块冰。 “十分钟前,环安街上被我们拦截下来的红谷升所在车辆上面发现大批未注册的违规枪械和重型武器。现在我怀疑你们二人也参与此事,我以涉嫌私藏违规枪械的罪名将你们二人拘捕,” 云居久理的瞳孔猛颤。 什、什么?! 第189章 189:内心 小山黑智和梅泽一见也被带走了。 云居久理站在原地,整个人的身体发冷。 松田阵平进入了工作模式状态,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云居久理一样,对于云居久理的反应没有任何回应。 云居久理实在忍不住了,她没有权利阻止警察抓人,但她可以询问自己的男朋友。 在所有人都上车之后,云居久理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松田阵平。 “为什么?” 松田阵平立在车前,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说了句:“依法办事。” 警视厅的人拦截在红谷升离开的路程线上,基本上是压着点过去收网的,直接扣留了红谷升所在的车辆。 云居久理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对松田阵平完全地放松,从未想过他会带着人来查抄。她一直以为,松田阵平对这件事保持着半睁眼的态度。 但是她忘记了。 她的这个男朋友有着对正义近乎笨蛋的执着。 他有权利调查在这个国土上出现的违规枪械,也有权利暂扣拥有这批枪械的人,更有权力逮捕这些拥有危险武器的家伙们以保护这个国家其他人。 就差一点。 她已经想好了,把这些东西转交给joy,让他那边的人带走。 只要再过今天,就可以了。 所有的事情都以最轻微的结果结束。 她不想要用一命换命的方式,向检察厅报仇。 也不想要让这件事牵扯到太多的人。 可是现在看来,是那些人不肯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所以准备把所有知情人通过多年前一样的手段解决。 羁押着梅泽一见和小山黑智的车辆开始启动,云居久理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如果你要依法办事,这件事我……”也有过参与。 松田阵平的声音犹如一把斧头,切断了云居久理后续想要说的内容。 “久理,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才是现在最聪明的行为。” 最聪明的……行为? 云居久理从来没有看到过松田阵平这个模样,他几乎没有看着自己,目光放远看着远处,没有任何聚焦却异常坚定。 他的眉心皱起,悖逆着光影的时候,正对着云居久理的位置是阴影所在。 “我现在所带走的,是根据所有证据链来看的所有涉案人员。私藏危险性武器的处决和罚判,身为律师的你也很清楚,现在你的律师执照对于这些人来说更加重要,你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所以不要随便说一些奇怪的话。” 第405章 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离开了。 云居久理待在原地,木讷很久。 仔细回味着松田阵平的这句话,每一个字都犹如雷击,萦绕在耳。 所有证据链来看的所有涉案人员。 这句话就意味着被抓进去了这四个人并没有揭露出任何有关于云居久理的事情。 一直以来给他们四个人汇款的账户来自于境外,且joy在日本找到云居久理之后,就开始暗中调查云居久理在日本的一切行径并帮云居久理抹除了境外的账户信息。 只要他们四个人口径一致,云居久理这些年来也并未真实参与到他们四个人所做的事件里面,没有任何人能拿云居久理怎么办。 松田阵平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不知何时开始,天空已经布满了乌云。 云层遮挡住了阳光,凝聚成一团团急促的雨水落下。 云居久理伸手拂了一下额前的刘海,摸到了一手的潮湿。 下雨了。 * “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这个混账!”心鬼侑在车行里愤怒的朝着沙袋挥舞着拳头。 他们斥巨资在境外走私过来的诸多枪械,全部都被警视厅的人收缴,而且那四个人也分别被抓捕的事情更是让心鬼侑怒不可遏。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心鬼侑这会儿的火气是朝着谁发泄,是逮捕了四个人的警视厅、还是真正给他们下套的人。 发泄了一通之后,心鬼侑跑到云居久理的面前:“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 对方来势汹汹,从指使景田组的人绑架云居久理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招隔山打牛。 幕后的人只要放出风去,说poker组有很多“肥肉”,自然能引来附近的野狗窥探。 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因为这件事纠缠poker组,并和poker组产生火拼就能让警察介入这件事,到时候背后的那个人就很好处理了。 警视厅现在来势汹汹,说是截和了红谷升运输器械但实际上也是截和了检察厅的人。 松田阵平现在全权着手调查普拉米亚的案子,他的权利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警视厅刑警了。 该怎么办? 云居久理也没有一个完美的办法。 本来以为中条青方只是接受调查而已,要不了两天就会放出来。但东西被发现了就是有了确凿的物证,这样事情就麻烦了。 心鬼侑没有被逮捕进去也是因为她和他们四个人的交集不多,但并不代表心鬼侑就是安全的。 一切好像都是冥冥注定似的。 当年云居久理从京都过来的时候,就只有她和心鬼侑两个人,现在又是只有她们两个人。 “不能这样一直被动。”云居久理看着心鬼侑,“我让你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心鬼侑点头:“我都处理干净了,上次车行出事儿之后,我就把车行关闭了。车行和外面的一切联系也都断了,你的那些卡也全部注销,资金分散到我们之前筹备的另外几十张卡上。” 云居久理点头:“那就好,他们四个人里面小山的牵扯是最少的,也是最容易先捞出来的。我想梅泽作为曾经的刑警也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现在先出来一个是一个,晚点我会以律师的身份去和小山沟通。” 心鬼侑点点头,但又有些着急:“这件事会不会是检察厅那边做的?” 云居久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虽然她心里已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从沙发上站起来之后,云居久理叮嘱道:“其他都不重要,我现在就担心一件事。” “什么?”心鬼侑紧张起来。 云居久理什么也没说,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 警视厅内。 大家都看到了松田阵平站在走廊外面树荫底下抽烟,但是没有人过去制止,大家都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 松田阵平的耳朵里插着一只蓝牙耳机,上面闪烁着蓝色通讯符号,里面传来了安室透的声音。 “你是故意的吧?当着她的面把那几个人带走,是因为你知道她和poker组那几个人的关系,所以想要自己接手poker组的事情。可你有没有想过,检察厅那边有可能掌握了什么证据,你从中插一脚就不怕他们说你徇私舞弊吗?”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 上次喜多结一郎单独来找他谈话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或许poker组那几个人还在想,这是一个针对他们的计划,但实际不是的。 喜多结一郎这一次的目标……恐怕,是他,是警视厅。 “这件事看起来好像只是日本这几个黑社会之间产生了势力争夺,从而牵扯出和中条青方有关的其他三个人,以及那一批出现在日本未经注册的非法武器。”安室透的声音缓慢而又清晰,一点点的给松田阵平分析目前的形势。“但是这么多年以来,poker组那四个人真正幕后的‘操手’完美神隐,一点痕迹都没有。我估计是有境外势力帮助抹除了一些,不然我们公安不会也查不出来,至于是谁我想你心里也有数。” 松田阵平还是没说话。 两个人的沟通里面基本上都是安室透自己一个人在叙述。 “检察厅既然能知道他们四个人之间有关系,想必也是做过一番暗中调查的。我估计他们是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揪出真正的幕后主使,所以干脆先把这4个人解决掉来引出最后一张‘王牌’的出现。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缺少证据而已。检察厅那边的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他们知道我们公安在暗中调查,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上次找你谈话未果,就想了这个一石二鸟的计划。 第406章 只要东京出现暴动,警视厅的人势必展开调查,而检察厅这一次一反常态没有插手这个案子而是全权把所有的证物都提供给警视厅让警视厅调查,你现在的所有侦查行动都在他们的监管内。你调查出他们四个人后面的‘王牌’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自己陷入徇私纠纷。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没有。”松田阵平冷不丁的回了一句。 “什么?”安室透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你说什么?”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的决策。明知道这可能是检察厅的挑拨离间,但我还是应该这么做。是因为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樱花起誓将一生信守这份徽章所带来的荣耀和责任。 一方面也是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应该就毫无顾忌地离开这里了吧。 第190章 190:退让 松田阵平都知道。 那些发生在云居久理身上的事,以及三方势力之间的纠葛。 组织前段时间一直怀疑诸伏景光的真实身份,虽然云居久理出面承认了诸伏景光也是美籍日本人的身份,可是还没有对诸伏景光完全放心,所以才会交给他去处理云居久理的任务以表达对组织的忠心。 但是有人在中间阻碍了这件事,甚至还偷偷给云居久理放空*枪,虽然造成了云居久理和红谷升两个人撞车但都没有大碍。 从一开始安室透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组织会对诸伏景光的身份产生怀疑。 虽然诸伏景光的这个“养子”身份是假的,但是哈伊娜·乔恩曾经收养过一个人的事情是真的,有没有可能是真正的“养子”在中间做了什么? 再加上云居久理和红谷升出事的那天公安在现场调查的时候,发现了组织里面另一位成员的痕迹。于是就把这些事情简单的串联了起来,放在云居久理钱包里的定位器并不是松田阵平放的,而是公安们的杰作,但是松田阵平也确实知道这件事,知道云居久理的行动轨迹,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从云居久理去过的地方能够看得出来,她可能已经恢复了记忆。 但是她没有说,松田阵平也就没有问。 就像现在云居久理知道自己的钱包里有定位器,但是也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那四个人里面涉案最轻的就是小山黑智,虽然不知道警视厅那边掌握的证据是什么,但云居久理还是准备好了一切手续递交给警视厅审核,准备先把小山黑智保释出来。 心鬼侑那边也已经准备好了钱,就等着资料审核通过之后进去捞人了。 距离joy所说的要离开的日子,还有倒数两天。 云居久理总感觉松田阵平好像有点躲着自己的意思,在她为了小山黑智的事情在警视厅里忙进忙出的时候,听外面的警察们说松田阵平也在警视厅但是就是见不到他的人。 以前的时候,这家伙不管怎么样知道自己来了都会过来给她打声招呼。 但云居久理也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松田阵平不来找她,她可以去找松田阵平。 随便问了几个人,在知道松田阵平位置之后,云居久理虽然没有想好要跟松田阵平说什么,但还是觉得应该先打破这样的僵局比较好。 只是云居久理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找到松田阵平的时候,松田阵平正背对着自己面朝着窗户外面不知道和谁通话。 云居久理所在的楼梯间距离松田阵平的位置并不远,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人会来。 这些天警视厅的工作很多,大家都在自己的办公区忙碌着也没有时间去偷听谁说话。 “老实说,我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的决策。明知道这可能是检察厅的挑拨离间,但我还是应该这么做。是因为我的内心告诉我,我应该这么做……”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居久理止步不前,站在楼梯拐角的位置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没有露面。 松田阵平的声音越来越远,他从楼梯间的另一个地方离开了。 云居久理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有个警员过来给她说审核资料通过,可以交钱把小山黑智保释出去,云居久理才从原来的位置离开。 小山黑智涉案比较少,东西也不是在他医院里面查抄出来的。 估计红谷升也没坦白东西是从哪儿运输过来的,所以警察只把小山黑智当成了知情人一并带走。 小山黑智的医院经营的还不错,有很多的活动资金。云居久理基本上全都取了出来,然后让小山黑智的家里人负责过来交保释金。 心鬼侑准备的资料也很齐全,日本基本上不会扣留一个调查中的人超过48小时。 小山黑智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能出来,但是出来之后他完全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喜悦,而是在离开警视厅的时候全程一言不发,直到上了车之后才说道。 “接管这个案子的是松田阵平。” 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的严重程度了,不仅仅是因为松田阵平和云居久理的关系,还有就是他们都心照不宣的认为松田阵平会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都调查清楚。 云居久理也想明白了,自己一直都觉得整件事有些不太对劲,终于是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这就是一场离间。” 第407章 一场针对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离间计。 检察厅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又做了所有的事。 他们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暗中盯着松田阵平即可,只要松田阵平有任何包庇的行为就是他们出动的时候。 poker组私藏违规枪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要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这个关系断开,喜多结一郎就不用再担心云居久理了吧。 另外,松田阵平作为追查“普拉米亚”事件特立的组长,这件事还能很好地分开松田阵平的注意力。 简直就是一箭双雕的计划。 “红谷车上找到的那些枪械属于私自走藏,这段时间警视厅的人一定要先调查来源渠道、调查购买事件、购买用途,虽然我们之前做过反侦察训练,但是难保不会有什么错漏。”小山黑智一边开车,一边说。“这次警视厅是有准备而来的,按照梅泽的意思,不说点什么这件事是不可能轻易过去的。” “上次我的车行被查出炸彈,虽然把我关了几个月,但最后不还是交了钱就把我放出来了。”心鬼侑坐在驾驶座上抽烟,然后回过头来询问云居久理。“姐姐,这次需要准备多少钱?” 云居久理摇头:“这次的性质不一样,上次你只是一个人,而且那颗炸彈也是多年前‘传真炸彈犯’的东西。因为年代过久,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杀伤力。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因为人数增多,这就变成了‘团伙’形势。从目的上来看,就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简单化。” 心鬼侑骂了一句,愤愤道:“不行,不能让我们的同伴真的吃‘冷饭’。” 中条青方之前因为经济类的问题,坐过两年牢,他这会倒是要二进宫了。 但梅泽一见的处境就很难堪了,他本来是执法者,现在变成了阶下囚。 云居久理摇下车窗,看着天边另一侧开始飘下来的细微小雨。 车厢内没有人说话了,三个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 小山黑智也不知道该把车往哪儿开,就在东京市区内漫无目的开着,云居久理也看着窗户外面的风景一点点变换,心情也跟着复杂到没有办法言明。 “前面是什么地方?”云居久理探出头看着外面远处青烟袅袅的地方。 虽然还没有靠近那个地方,但是云居久理闻到了一种香株熏绕的感觉。 小山黑智看了一眼,说道:“好像是墓园。” “怎么到这种地方?快走快走。”心鬼侑一边掐灭手里的烟,一边嘟囔。 “停下,我要过去看看。”云居久理说道。 心鬼侑不解:“姐姐,你去这种地方干嘛呀?怪晦气的。” 她一家子都是混黑道的,从小就和警察之类的工作不对付,现在到了专门祭拜已逝警员的地方,心鬼侑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致。 小山黑智停车之后,云居久理顺手拉开车门:“今天好像是一位殉职了的警察的生日,我想要去看一看。你们就在这里等我,我不会去太久的。” 夕阳西下的墓园并没有什么人,只有门口一位穿着类似于寺庙住持服饰的接待人员,给了云居久理一个手串说是来往客人的礼物。 云居久理在家里见过这样的手串,松田阵平就有一个。 大概是他每次来祭拜萩原警官的时候,都会在这里领取的一份吧。 做好登记之后,接待人员带着云居久理前往了萩原研二所在的墓碑位置。 沿途上,云居久理看到了很多被刻画在冰冷石头上的名字。 她不知道松田阵平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境,这里都是他的前辈、同事、伙伴,或许从未见过但他们都一起为了同样的事业奉献。 这样想下去的时候,云居久理忽然意识到半年前在摩天轮上如果不是自己刚好带有爸爸的羊角弯刀,那么松田阵平可能也会出现在这里吧。 她苦笑了下,在逐渐靠近位置的时候,看到萩原警官的墓碑前摆放着一束崭新的鲜花,旁边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云居久理也认识,她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伊达警官。” 伊达航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云居久理,微微站直身体看过来的时候,挠了挠头:“云居律师,这么巧。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是的。”云居久理站在碑前,微微鞠躬:“萩原警官,初次见面,我是松田警官的女朋友云居久理,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提过我。听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因为他最近好像在忙很重要的事情,可能没有办法立刻赶过来,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来了。” 伊达航站在旁边,看着云居久理若有所思。 这段时间松田阵平在忙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现在云居久理自己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虽然和他是偶遇但是确实是有些犯难了才会这样吧。 云居久理看着伊达航肩膀上顶着的寒露,知道他一定是来到这里很长时间了。 从刚认识到现在,云居久理对这个老班长的印象一直都属于成熟稳重的领导型人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缅怀悲悯的状态。 如果松田阵平在这里,可能也是这个状态吧。 云居久理低头的时候,看到鲜花旁边摆放着一枚牙签,印象当中伊达航好像也很喜欢咬着一根牙签。她知道警察这一行是高压职业,很多警察都有属于自己的某种小癖好。 第408章 但是喜欢咬牙签这个行为倒是很少见。 云居久理印象当中,在很小的时候跟着背柰叔叔好像就见到过一个爱咬牙签的警察。 她有些悻悻:“其实之前我对日本的警察抱有一些偏见,不仅仅是因为我叔叔曾经的遭遇,还有小的时候曾经目睹过一场超市抢劫案,看到了一个警察为了自己活命而对歹徒下跪致歉的样子;以及我童年时期都是在另外一个国家生活。所以来到这里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异乡人,对这里的很多人、很多事都抱有一种下意识的偏见。 包括四年前萩原警官去世的时候,因为那颗炸彈的拆除难度并不大,我理所应当地认为连这种程度的炸彈都没有办法拆除,这个国家的警察真是无药可救了。 但是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的情况已经来不及拆除了,也是萩原警官自己一个人抱着炸彈往楼上跑才让其他的警员没有牺牲。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或许是我以前想得都太片面了。”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伊达航说这些,作为松田阵平曾经的老班长,这样一个领袖级人物站在这里,就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对他倾诉。 而伊达航也充当着一个非常合适的聆听者。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变得有些棘手了,我不想要成为一个‘逃兵’。看起来好像只要我离开,他就不会在案件里面这么犯难,而我也可以暂时得到一个安全的庇所。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明明这一切都是我带给那些人的,不能让那些人独自去面对这些事。” 责任,和,情感。 自古以来就是最难抉择的两个方面。 松田阵平在面临着这样的选择,云居久理也是。 在栗山绿出事的那天晚上,云居久理就做好了准备。 这件事的起因是她把那五个人召集了过来,也有她做最后的安排。 如果那五个人没有办法从这件事里面抽身,她也不会扔掉他们离开。 这是作为“oni”给予他们的承诺。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在感情方面,云居久理就要做另一手的准备了。 “啊,其实啊——”伊达航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牙签,咬在嘴巴里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叼着一根烟似的惬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的那个在超市向歹徒下跪祈求的警察应该就是我的父亲。” 云居久理怔住了。 一种在当事人面前说坏话被抓包了的窘迫感,让她瞬间有些揶揄。 伊达航爽朗的笑声打破了云居久理的尴尬:“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因为在多年以前我也像你这样看待我的父亲,觉得这种行为很没有骨气且懦弱。这也引发了我一定要成为警察的意念,这样的念头让我想要成为一个比我父亲更加出色的警察。但是后来我改变了这个想法。” “为什么呢?” “这就要说到警校时候的事情了。说来也奇怪,在我们快要毕业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类似于当年的抢劫案件。那个时候的情况和我小的时候和爸爸遇到的差不多,那件事之后我也想起了一些小时候案发的细节,发现歹徒那个时候能够那么轻易进入超市内肯定是因为超市里面有他们的接应,我父亲当年可能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先向歹徒示弱。” 云居久理微微点头。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时候对对方示弱,确实是唯一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伊达航笑道:“所以啊,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现在的退让就代表着是你错了。也不代表一件事情,一定要硬碰硬才能得到结果。” “是,您说得很有道理。”云居久理点头附和。 伊达航又笑道:“说到萩原这个家伙啊,以前在警校的时候是最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也是我们几个人里面人际关系交往的最好的,大家都说萩原情商很高。而松田不怎么爱说好听的话,有的时候直来直去的还会把女孩子们都吓跑。之前萩原还经常调侃他,说恐怕这辈子都没希望看到松田谈恋爱的状态了。 松田又是一个不怎么会拐弯抹角的一根筋家伙,别人说他不可以他就要证明给别人看自己行的笨蛋性格,那个时候还天真无邪地去问萩原的姐姐要不要跟自己交往。并非常得意地说,以后一定要让萩原以后叫自己兄长,并在每年家园祭的时候对自己行拜礼。” 云居久理“噗哧”笑出声来,知道松田阵平确实是这样的人。 “萩原去世之后,松田也失去了需要证明的对象。那个时候我和……嗯,另外两个人都觉得松田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对查找罪犯的目的实在是太过偏执了。就在他递交转租信函,要求调职到搜查一课的时候,我们三个都觉得有些大事不妙了。 这种感觉很难说,总觉得他要做什么出格的事似的。但好在,这个时候云居律师你出现了。” 云居久理有些不好意思:“是说我一开始也像个笨蛋一样追求他的那种行为吗?老实说,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有些刻意来着,我……” “知道。”伊达航笑道。“松田在电话里的时候都跟我们说了,说有一个奇怪的女孩子在倒追他,还被zero一顿嘲笑。我问他有没有打算开启自己人生另一端旅途的时候,他却说……他觉得你很可怜。” “什么?我?我吗?”云居久理有些不确信的指了指自己。 “是的,他说她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警视厅门口的时候,很可怜。不是那种祈求心爱之人出现的状态,而是一种独自行走在一个城市里,那种身前身后都是黑暗的可怜,和曾经的他很像。他很讶异,你为什么会追求他,他在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对喜欢的人的狂热和倾慕。但是他觉得,你需要他的帮助。” 第409章 是吗。 这样啊。 看样子我们在真正意义上初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都有一样的心情啊。 阿仁。 第191章 191:醉后 从墓园里出来之后,云居久理的心情并没有好很多。 在回去的路上云居久理也没有说话,心鬼侑和小山黑智也十分安静。 甚至都没有问过云居久理要去哪里,小山黑智直接把车停在了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的住所楼下。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小山黑智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自己了,她只是坐在后车厢看着漆黑的楼层,知道松田阵平还没有回来而有些心情郁闷。 心鬼侑点了一支烟,衔在嘴巴里的时候闷闷抽了一口。 良久,云居久理开口:“喜多结一郎参选内阁议员的最后一场演讲是不是明天?” 心鬼侑点点头:“恩,红谷是这样说的。” “我需要具体的时间和地点。”云居久理补充道。 心鬼侑也跟着说:“好的,我会去查的。” 云居久理拉开车门,给他们两个人做了一个手势,暗示他们可以离开了。 看着云居久理离开的背影,心鬼侑又猛吸了一口指尖的烟蒂:“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姐姐了,小山,或许你上次说的是真的,姐姐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警察。” 小山黑智笑了笑:“这很值得意外吗?” “当然。”心鬼侑缓缓吐出一片烟雾,她被灼伤的手臂搭在窗外,纵横交错的疤痕展示着多年前那场熊熊烈焰留下的痕迹。 小山黑智抿抿唇,语气微沉:“或许就像梅泽说的那样,现在的日本警察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oni也是看到了这一点。” “不,肯定是那该死的摩天轮。”心鬼侑笃定道。“如果不是因为摩天轮害得姐姐失忆,她才不会喜欢上那个日本警察。” 小山黑志不置可否地微微抿嘴,心鬼侑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胸膛:“喂喂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当初她要接近松田阵平的目的是什么?”小山黑智没有立刻回答心鬼侑这个问题,而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只是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刑警的信任,然后通过这个刑警得到更多的情报?那么松田阵平又是因为什么,产生了对她的信任?” 心鬼侑听烦了:“我没时间跟你说这些绕口令,你根本不知道姐姐有多讨厌日本警察。她的父亲、她的叔叔,都是被日本的警察害死的,她……” 心鬼侑碎碎念着曾经发生在云居莲花寺的事情,但是小山黑智并没有听下去的念头。 他看着云居久理消失在楼梯间的背影,夜幕夕阳的所有光芒好像都随着那个纤瘦的身影消失,而聚焦成了一团无法被触摸的光圈。 心鬼侑也没听清他声线极低的一句。 ——“那是因为她先对松田阵平敞开了心扉。” 在只有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两个人的摩天轮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他人并不知道。 对于云居久理来说,是第一次发现这个国家的警察还有这样笨蛋的印象转变,也是松田阵平透过平日里的伪装第一次认真的看到了真实的云居久理。 那是他们一生只能看到一次的烟花。 云居久理曾经忘记了,但是松田阵平没有忘记。 在家里等了一会儿,云居久理泡了两杯手冲咖啡,是之前和栗山绿学的。 在云居久理打第一个离婚官司的时候,给松田阵平泡过。 她看着面前两个漂浮着薄荷叶的茶褐色美式咖啡,一直等着上面漂浮的冰块融化,才听到门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你回来了?”云居久理整理了一下表情,去门口迎接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极为清晰的酒气。 他依靠着门边,缓缓推开门的时候,略卷的发梢被他抓的凌乱,跌跌撞撞往里面走的时候因为没有控制好步伐而导致直接栽倒在云居久理的怀里。 云居久理稳住身形,从正面抱住了松田阵平。 他的呼吸滚烫,气流带火流窜在云居久理的颈部,连带着也不知道是他醉后的呢喃还是克制住了的清醒,胡乱说着云居久理听不清的话。 “你、你喝酒了?”云居久理有些错愕。 松田阵平从来不喝酒,哪怕是参加警视厅的聚餐也只是小酌几杯而已。 送他来的是警视厅的白鸟任三郎,扶着松田阵平到门口就停住了。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是萩原警官的生日,松田警官就没有控制好……我把他送回来了,车钥匙在这里,我一会儿打车回去就好。”白鸟任三郎把钥匙递给云居久理之后,顺带着还要帮云居久理关门。“松田警官就拜托云居律师您了,我告辞了。” “谢谢您。”云居久理向白鸟任三郎道谢,一边把松田阵平往屋内扶,一边伸手接过松田阵平的公文包。 松田阵平一进屋就开始扯自己的领带,一副酒品不行的样子,整个人都挂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平日里也没有察觉这个家伙这么沉,现在完全卸了力气让云居久理拖着走,云居久理差点被他的骨头压在床上起不来。 “阿仁,阿仁?醒醒。”云居久理把他扶到床上,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他的领带歪斜,纽扣挣开,因为酒气渲染导致锁骨以下的位置都有些微微泛红。 第410章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只知道这家伙可能连她都认不出来了,握着她的手一直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 “萩、萩……” 云居久理被气笑了:“你看清楚一点,我不是你的好哥们,你这家伙……” “萩,她好可怜……”松田阵平握着她的手,凑到自己的脸旁。 他滚烫的脸颊贴着她冰凉的手背,云居久理坐在床边,看着他闭着眼一副撒酒疯的样子,有些无奈:“你说什么?” “她好可怜,萩,她怎么那么可怜,我可怜的久理……” 云居久理的心脏漏拍,像是被谁抓了一把似的鼓鼓胀胀的发酸。她放柔声音,微微附身对他说:“没关系的,她不会怪你的。” “我帮不了她,我也救不了你,我怎么办,她怎么办……我可怜的久理……” 在这个时候。 云居久理看到了在责任和感情里挣扎的松田阵平。 她的手轻柔而又缓慢的抚摸着他的发梢,然后看着他微微撑开的眼睑,好像在朦胧之中辨认着什么的样子。 云居久理安静的看着他,他也安静的看着松田阵平。 然后他的眼眸逐渐多了些清明,好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然后露出了很温柔的笑容。 “久理,我可怜的久理。” 他紧紧握着云居久理的手,瞳孔湿亮又有些颤抖,然后缓缓闭上之后沿着她的指骨亲吻到她的手背,最后像握住了什么宝贝似的紧紧攥在掌心里。 他好像知道,云居久理要走了。 云居久理靠着他躺了下来,看着他禁闭的双眸,二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着彼此的温度,渗透到对方的灵魂之中。 这种温度好像让松田阵平清醒了一点,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视野虽然模糊但却能感觉到有一双手在轻轻拆开他身上的纽扣。 然后,一直下滑。 他的下颚被托起,湿滑的亲吻犹如含冰的雨露,一点点浇灌着烈火熊熊的醉意。在即将被剿灭之前,又复燃起更加浓烈的巨火。 是梦境吗? 他也分辨不清。 云居久理也是。 但是都不重要。 反覆的世界在清醒和朦胧的梦境里颠簸,酒精催化的绯色肌肤更加红艳。 领带和衬衫搅乱在一团,凉砂一般的指骨相握,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今天,是很难得的夜晚。 外面好像又点燃了烟花。 唔,立春了。 第192章 192:握剑 松田阵平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状态会变成这样。 其实他并没有喝太多,而且也绝对说不上是烂醉。至少在回家之前,松田阵平还没有到连路都走不了的地步,甚至还能冷静的坐在后车厢给自己点一根烟。 但是在进门之后。 松田阵平看到了她,紧绷的神经在那个时候忽然松懈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萩原的生日,他本来就是心情很差的喝着酒,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堆积的事情太多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就整个儿散落了。 她的怀抱很温暖。 抚摸着脸侧的手掌也很温暖。 松田阵平忘记了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好像两个人都变成了一团火。 炽热,蔓延着灼烈的气息。 一夜的状况很多。 松田阵平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对云居久理来说都是彼此的第一次尝试。 但是也足够放纵。 在那个时候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情感之外的事情,满心满眼全部都是那个被他紧紧拥抱的女人,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处。 她的回应足够热情,醒来之后还有一种身处在梦境之中的不确定感。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松田阵平并没有宿醉之后的难受,反而更多的是脑袋有些发懵。但是也没有懵太长时间,在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卷发几下之后看到满床的凌乱以及床边放着的女士衣物,思绪在回忆和现实中翻来覆去几下之后,松田阵平从床上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 他们……嗯…… 虽然有酒精的缘故,导致他有一些细节想不起来了。 但是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还是很清楚的。 松田阵平伸手拍了拍脸,从床上走下去的时候顺手拿起衬衫套在自己身上,随便系了两颗扣子之后推开卧室的门。 他刚想叫一下云居久理的名字,突然发现客厅很干净。 这种干净让他有些茫然,他知道云居久理一直都有洁癖,出门之前一定要把家里收拾干净才会离开。这已经变成了云居久理的习惯,而现在家里就和每次云居久理离开之前的整洁程度一样。 他打开了家里所有的房门,确定了。 她不在。 离开于松田阵平沉寂在睡梦中的时候。 家里没有留下来一点东西,连她平日里爱穿的衣服都带走了,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收拾的。 四面八方翻涌而来的孤寂仿佛被固体化了似的,完全包裹住了松田阵平。 一种没由来的奇怪感觉,让他被气笑了。 他应该有权利生气吧? 不管怎么样在第二天要离开至少要跟身为男朋友的他说一句吧? 但是这种怒气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慌张和错愕。 第411章 她离开的这么急,明显是不想要让自己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和她会面,不行,必须要跟她通个电话,聊一聊被他逮捕的红谷升那几个人的事情。 松田阵平找了一圈,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点开之后,却发现有好几通电话都来自于警视厅的同事们。 他犹豫了一下,飞速给云居久理发了一条简讯之后,给目暮警官他们回了信息。 “抱歉,我现在就在前往警视厅的路上,目暮警官。”松田阵平飞速给自己穿好衣服,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之后就快速出门。 目暮警官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焦急,因为松田阵平在下楼的时候一直都是狂奔状态,所以有一些前缀语没有听清楚。 等到松田阵平双脚站在地面上的时候,松田阵平才听到目暮警官说了一句。 ——“听说小山黑智被保释出来这件事之后,景田组的人又出动了,和中条手底下的一些人发生了暴力冲突。好像有人被景田组的人挟持,如果我的消息确诊无误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云居律师。” *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云居久理被黑社会的人绑架。 虽然第一次被poker组的人挟持,是一场乌龙,但是这一次就是云居久理有意为之了。 昨天晚上的云居久理确实有些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理智,她看着躺在床上半醉半醒,嘴巴里还念叨着自己名字的松田阵平,完全没有控制住她的欲望。 或许他们早就应该迈出这一步了。 在松田阵平带她去神奈川见家里人的时候,也或许是在他们从普拉米亚的手里逃生的时候。 日本这个国家对于云居久理来说并不是出生的童年,确实成长的全过程。 她的两个亲人都在这个国家死亡,她本以为自己对这里是没有那么多留念的,但是因为松田阵平的存在,在joy说想要带她回美国的时候,云居久理第一次产生了不想要离开的念头。 凌乱的床铺,满地的衣物。 云居久理从他熟睡的身边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地握住。 他们十指相扣,即使是在彼此进入的时候也没有分开。 他看起来心情好极了,脸上的醉意也消散了很多,躺在云居久理旁边的时候乌黑的卷发在他略带汗津的额角。他像是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短暂的抛开了烦恼享受睡眠的愉悦。 云居久理捧着他的脸,轻啄他微微颤抖的唇间,然后将他的舌尖从里面勾出来之后,喂给他一颗药丸。 那是小山黑智给*她的,可以保证让松田阵平一觉睡到第二天。 松田阵平反应过来的时候,药丸已经被自己吞咽了下去,他捂着自己的喉咙,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看着云居久理,她半撑着手臂俯首看着自己。 “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松田阵平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脑袋在无意识的昏沉中听到云居久理缓慢而又轻柔的声音。 “睡吧,晚安。” 云居久理确定他睡着之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套上一定黑色棒球帽离开了这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家”。 她要去做一件事,一件松田阵平知道了一定会阻止自己,并有可能会让松田阵平失去自己热爱的这份工作的事。 “姐姐,您确定了吗?”心鬼侑坐在车厢内,看着后座上一进来就默不作声翻看笔记本电脑的云居久理,又问了一遍。“景田组的人有一大半都被警视厅的人带走了,剩下的人还不知道都在哪里,您确定景田组的人会和检察厅有联系吗?” 云居久理的手指敲击着键盘,调出了之前梅泽一见留给自己的一些资料:“因为这些年日本政府开始管控很多黑社会组织,这些人背后有一些是日本政府在撑腰这件事已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了。我记得以前在云居莲花寺看到的档案里也说过,叔叔怀疑鬼心组的背后也有一些政府官员的支撑。” “可是那又怎样?”心鬼侑抽了根烟,闷闷不乐。“当年爸爸搞房地产项目,为了让一些钉子户迁居,造成了人命案子这件事已经被盖棺定论很多年了。就算能翻案,也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都已经死了……而且检察厅那些人做事那么小心,不可能再留下什么线索的。” “是啊,以前的证据确实找不到了。”云居久理合上笔记本,看着车辆行驶到东京西郊红灯区,托着腮说道。“但是现在的证据肯定能找得到。” 当年心鬼侑的爸爸因为涉嫌暴力拆迁,导致有一些不愿意搬离和拒绝调解的人家产生矛盾。 按照心鬼侑爸爸当时在法庭上的供述,他只是想要制造一点混乱让那些户主们尽快接受自己的迁办协议。 没有想到当年的火势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程度,不仅烧毁了那片区域的大量房屋,而且还造成了几位居民死亡。 因为这件事判了心鬼侑爸爸无期,并导致心鬼侑爸爸在监狱里面重病死亡。 “我在妃律师的资料库里看到过当年的卷宗,你爸爸只是说想要那块地皮来建造一些夜场。但是那个地方的位置并不好,算得上是处于闹市区了。如果想要做灰产,那个地方并不是很合适。而且那个时候刚好又是你父亲第一次出狱不久,手里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储蓄资金。” 对于云居久理的这个分析,开车的小山黑智跟着点头:“根据时间线来看,那个时候刚好是霍尔夫医院被叫停的时间点,如果是检察厅那边的人因为霍尔夫医院被查封而想要换一个地方,做人体试验也是有可能的。” 第412章 说到这里,小山黑智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觉得景田组可能就是检察厅在心鬼组被放弃之后的——另一个选择吗?” 云居久理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 车厢内的三个人都不说话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车辆也逐渐开始找个稳定的地方停了下来。 刚打开车门,云居久理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精气味。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街边躺着很多宿醉的酒鬼,以及夜生活还没完全结束的狂欢气息。 云居久理依靠在车边,对车窗内的两个人说:“poker组这些年作为东京的部分黑社会势力,也有一些景田组的内部信息,因为暴乱而被关起来的都不过是景田组的一些小喽啰而已。这也是黑社会惯用的伎俩了,让一些不重要的人去顶罪,真正的首脑和帮派的核心永远都是躲在最后的。” 小山黑智知道云居久理想要做什么,在云居久理去之前,他想要让云居久理再考虑考虑:“如果这件事失败了,你就彻底不能回头了。你将不能留在日本,你的律师执照也会被吊销,你可能也会被戴上‘银链子’,成为阶下囚。这个行为不仅冒险而且大胆,你的警察男朋友如果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云居久理斩钉截铁道。“因为他会一直睡到这件事结束。” 云居久理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更了解自己的人。 如果松田阵平知道一定会来阻止她……伪造景田组是检察厅下属组织的证据,直接把检察厅拉到所有人的视线之内,让所有见不到光的事情都在今天登上台面。 在失忆之后完全记不得自己是谁的时候,云居久理曾经向妃英理讨教过一个经济案,在明明知道对方手里掌握的账单流水证据是假的却没有办法反驳的时候,云居久理问妃英理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办。 妃英理说:“真的证据、假的证据,在法庭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证据能否证明你的当事人涉嫌账单作假。” 律师,或许和很多职业相比并不高尚。 他们被很多人称之为“贩卖法律的商人”,被记住更多的都是帮助了某个罪犯逃脱法律的制裁,被立为检察官的对立面。 但是很多人都忘记了,掌握着这样法律的人全仰仗于自己内心那份炽热和执着。 伤人的并不是利剑,而是握剑的人。 第193章 193:以身为饵 这已经是云居久理第二次被这些黑社会人士绑架了。 第一次是因为中条青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闹了一场乌龙,但是第二次就是云居久理有意为之了。 中条青方留下来的几个手下给云居久理调查了一件事。 景田组在街灯区有几个产业,他们被警视厅抓进去的并不是景田组的核心人物,像这种黑社会的存在都会配备一些人,这些人的作用就在于帮派出了事儿之后顶包,被送去关几天。 所以景田组真正管事儿的人肯定还在外面游荡,而云居久理就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夜店里找到了这个人。 那个人叫景花三信,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剃着一个大光头、从下巴到肩膀到手臂上都是满满当当的纹身。 引起这种人的注意也不难,无非就是拿出一个照相机,装腔作势一下伪装自己是在拍照或者录像,就被景花三信的手下发现,然后捆到了景花三信单独的办公区域内。 面前站着一圈身穿黑色西装的日本黑社会,云居久理的手被反绑在凳子上,被所有人行注目礼,儿正对着云居久理的是一个漆红色的沙发,而景花三信就坐在上面端详着云居久理。 他的面前摆放着从云居久理身上搜出来的,一个照相机,一只录音笔,外加一个存储卡。 虽然在里面没有看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眼前这个同样混黑社会的景花三信却一点都不相信这个小律师,来到自己场合里面只是为了自拍或者拍拍风景之类的。 “我知道你的大名,云居律师。”景花三信观摩了云居久理一会儿,刚才让下面的人去检查云居久理的手机,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捏着一根烟一边抽一边说。“前段时间,你的报道满天飞,可是媒体们争相报道的大律师啊。我的人前几天想要邀请你过来坐一坐,结果还找错了人。” 这帮家伙们并没有缠住云居久理的嘴巴,只是限制了云居久理的人身自由而已。 云居久理也懒得跟他废话:“你们这些人的借口是不是都挺千篇一律的?绑架就是绑架,说什么请来做做,难道这样说就会显得比较高尚了吗?” “喂!臭丫头!注意你和我们老大说话的措辞想找死吗?”旁边一个男人握着钢棍叫嚣着。 云居久理看都没看他一眼,直视者坐在沙发上的景花三信:“我也不想跟你们绕弯子,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调查你所说的那个‘找错了人’的缘由。我也知道你背后支撑着的人是谁,更知道你们找我想要做什么事。” 或许是因为云居久理的反应实在是太冷静了,这让景花三信看着云居久理的眼神有些微妙。 这些每天生活在刀口上的人,对所有的事情都过度敏感。 景花三信不知道云居久理为什么敢自己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但是多少也听说过这个小律师的能耐,能把检察厅那边逼到要出动日本势力处理掉的人,看样子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第413章 虽然被绑着的是云居久理。 但是在彼此对视的时候,真正慌张的人是景花三信。 他端详着云居久理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目光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自己,眼尾微微上挑,漠视而又冷静,完全不像是被挟持了的惊慌样子。 他稳了稳身体,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慢吞吞地吐出来:“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这样啊,说的也是,你只不过是作为暗地里服务于政府要员的一个所谓帮派的老大而已,实际上做着的也是小喽啰之类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那边的人要针对我,你当然不知道。你只是收到了一个命令,说poker组有非法交易的现象,让你们以帮派之间的斗争为理由和poker组发生冲突。同时给政府那边的人提供情报,这就是你们一直在做的事情。” 景花三信眯了眯眼,对云居久理说的这些内容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 确实像云居久理所说。 这两年日本政府对黑社会各方面设立打压得有些太过激进,导致一大批活跃在日本的黑社会组织解散。 而有一些希望黑社会,就选择了响应政府的号召。 明面上虽然还是黑社会,但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政府官员们的眼线和情报提供的来源。 在最一开始,心鬼侑的父亲就充当着这样的角色。 所以云居久理对景花三信目前应该做的事情非常了解。 她看着景花三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在不停的抽烟,手指尖捏着的烟蒂蓄着很长一截烟灰都没有来得及弹掉。 她不知道景花三信在想什么,但总觉得景花三信对于自己的出现有一些慌张。 虽然投奔政府是很多黑社会为了保住自己手底下的人不得不做的事情。 但是在一些黑社会的眼里这种行为极其可耻,所以这些人也并不是很想要把这层身份摆放在明面上。 但这并不至于让一个帮派的老大面对云居久理说的内容,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不要以为背后有哪些所谓的政府官员,为你做支撑就万事无忧了,如果真的出事的话,被拿出来顶包的第一个就是你们这样的人。” 云居久理的这句话简直戳中了景花三信的痛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这么了解自己的处境,但他一直在纠结的一件事确实被云居久理拿到了台面上来说。 这些年来,殚精竭虑。 景花三信帮检察厅那边干过的脏事儿也不少,基本上也没有落得什么好处,拿到的钱了了不说,承担的压力要比之前还要大很多。 从poker组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 一开始那边的人只是说让景花三信带着几个人去打探一下这个奇怪帮派在做着什么样的活计,没想到到了那个地方之后,突然又告诉他要让他绑架一个律师。 绑架这种事儿他之前干了不少,但都没有这一次让他觉得那么的慌张。 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个律师,这段时间特别有名。 谁不知道警察厅有好几次都在这位小律师的手上吃了亏? 现在看来大概率是警察厅那边,可能看不顺眼这个律师的行为,所以想要像当年那样…… 但是出于这些年来,他们依附着检察厅,逃脱了不少公安部那边的监管,景花三信还是让人去做了这件事。 现在事情闹大了,景花三信的人和poker组的人都被抓了进去。 检察厅那边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帮他把人捞出来。 之前每一次都是这样。 警察厅那边,只知道把他们当成牛马,随意地使唤。 根本就不管之后出了事情该怎么样料理。 这些年来,景花三信光是花在捞人上面的钱就已经九位数了。 本来他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被云居久理这么一说,骨子里面那一点愤怒和恐惧同时被激发出来。 如果之后真的出了事,检察厅那边会不会兔死狗烹呢? 旁边一个小弟见景花三信一直不说话,便走过来提议道:“老大那边不是让你绑架她吗,现在这个小妞自己送上了门,我们算不算是完成任务呢?如果现在把她送过去的话,能不能请求那边帮忙把我们的人捞出来呢?” 景花三信还是没说话。 听说现在公安部那边一直在暗中调查检察厅,他没有把握那群高高在上的人会为了他们这样一群街溜子,冒着被公安抓住小辫子的风险捞人。 可目前能帮他们捞人的,也就只有检察厅那边的那位,才有这样的能力了。 即使景花三信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可他还是想要去试一试。 所以,他亲自出面,去会面了检察厅里的人。 这一切都在云居久理掌握之中。 她知道抓住了自己之后,景花三信一定会想办法和检察厅那边的人取得联系,所以只要心鬼侑在暗处一直跟着景花三信就可以了。 她以身为饵,诱敌入瓮。 第二天。 在松田阵平刚刚醒过来,接到了目暮警官的电话,得知云居久理被绑架的同时。 外面各大商城的荧幕被同样一则新闻占据。 日本东京知名黑社会组织成员景花三信,会面检察厅生活安全部的部长的照片,被张贴在时事新闻的最抢眼一页。 第194章 194:离间计 云居久理知道心鬼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但是没有想到心鬼侑会把这件事处理的这么好。 第414章 云居久理知道景花三信一定会去找自己在检察厅里面的接头人,她也做了两种准备。如果景花三信想要直接对自己动手,云居久理就可以拿鬼心组曾经的遭遇说事,毕竟离间计这种事情不是只有检察厅才会。 一切都和云居久理想的一样,景田组和检察厅的关系似乎也没有好到完全信任的地步。 她只不过是随便说了几句,景花三信就慌不择路的跑去询问检察厅的态度。 其实黑道和检察官见面并没有什么,随便搪塞几句说是沟通一些安防方面的问题即可。 可是心鬼侑给媒体人提供的照片是检察官与景花三信一同在汤池里面泡澡的照片,二人上身挂着毛巾,泡在水里对酒言欢,脸上挂满了笑容和酒气,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普通的关系。 在照片发出来,没过多久就有一些网友认出了这个汤池的布局看起来很像九龙汤的vip专属会场,那里是国家务员才会进入的地方。 群民愤愤。 网上的帖子压下一波又泛起一波。 “为什么一个黑道能够进入那种国家要员才能进去的地方?!” “听说很多公务员都会养自己的黑道成员,私底下为自己服务,原来是真的啊。” “这二位的关系看起来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亲切,咱们国家警匪关系,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仅如此,云居久理被绑架了的这件事也被“不知名”热心用户用电话厅提供给了警视厅。 这也是云居久理告诉小山黑智要做的事情。 自己被带走之后就立刻报警,告知自己被“绑架”了。 小山黑智对此还有一些担心:“你故意在景花三信的地盘暴露自己,让景花三信误以为你是去调查他们而把你绑架,这种时候警察参与进来你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那些人可是真正的黑帮,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云居久理告诉他:“我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离间检察厅和景田组的关系。景田组抓到我之后,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不会立刻把我交给检察厅,也不会立刻杀掉我,他们会拿我去换关在警视厅里的伙伴们。所以景花三信会第一时间先去和检察厅的人做交易。 而这个时候,警视厅就会收到我被绑架的报警电话。等景花三信和检察厅里的人出来之后,检察厅的人在知道我已经到了景花三信的手里,但是景花三信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我的信息上交,你猜会怎么样?” 小山黑智反应过来,拍手说道:“好主意,但是你……” “你就不用再担心我的事情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脱身的。” 小山黑智信任云居久理,完全按照云居久理所说的在她进入景花三信的区域内就第一时间报警。但是云居久理还是瞒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能其实并没有什么把握能够从景花三信的手里跑出去。 松田阵平被她喂了一颗药丸大概率是要睡到第二天下午的。 给他喂药除了是不想要让松田阵平来阻止自己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自己和松田阵平谈恋爱这件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本身检察厅就想要拿松田阵平和自己的关系说事儿,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需要把松田阵平用这样的方式“支开”。 现在检察厅拿捏不到云居久理的把柄,就会把更多的视线放在松田阵平的身上。 云居久理也是做了一个这样的信息差,躲避了检察厅对自己的监视。 在和检察厅生活部的部长会面之后,景花三信看到了外面铺天盖地的新闻,自然知道自己是被云居久理戏耍了,火冒三丈必然是少不了的。 云居久理被景田组的手下捆绑在地下室内,昏黄的灯光照耀着室内那些穿着黑色西装,面色阴沉盯着自己的人。 云居久理知道。 游戏的 第2回 合,开始了。 *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检察厅总长办公室内,气氛压抑至极。 在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就是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第一时间放下自己手里所有工作,召集所有下属到自己面前的喜多结一郎。 被张贴在新闻头条里的生活安全部部长长河下生吓得一言不发,低着头站在喜多结一郎的面前,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要解释:“总、总长,您听我说!是景花三信这个家伙联系到我,说希望我能出面把他下属的人从警视厅里捞出来,然后又许诺了一些好处,所以我才去跟他见面的啊……” 喜多结一郎笑了,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长河下生的面前,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长河下生的肩膀:‘所以你就为了那些好处,导致现在检察厅登上了时事新闻的头条?并让全国人民认为,检察厅和黑色实力居然和平共处到可以一起泡温泉的地步,是吗?’ “不、不是这样的……”长河下生抬不起头来,只能一个劲的道歉。“真的对不起,是我大意了,真的对不起总长,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他这幅虔诚的样子就差没有直接给喜多结一郎跪下了,旁边有几个人都过来安慰劝说,努力平息着喜多结一郎的怒气。 “总长大人,当务之急,先是要向媒体解释清楚长河部长和那个黑社会碰面的原因,其实这也不难解释。以询问案件为由,应该就能搪塞过去。” 第415章 “是啊,是啊。长河部长刚和对面见面就被拍下了照片,这会不会是那个黑社会故意讹诈?想要以此作为要挟,让长河部长帮忙救出自己的同伴而设下的诡计。” 长河下生不敢说话,听着别人帮自己求情的时候,只能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 一屋子奠定着这个国家司法系统的要员被呵斥的大气不敢出,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和被砸碎了的各种玻璃制品,让这里看起来非常滑稽。 好好的发泄了一通之后,喜多结一郎也稍稍冷静了下来。 很多事情都有些不太对劲。 景田组一直都在为检察厅做事,这些年以来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且对检察厅的所有命令和背地里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也从来没有向检察厅提出过什么要求。 而这次新闻媒体爆出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前脚他们才刚刚见过面,后脚就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有双方的沟通录音作为证据,证明他们在泡桑拿的时候提到了被警视厅关在拘留所里的几个景田组成员,如何“捞”出来之类的话题。 这种事情虽然可以大事化作,小事化了。 可是现在是喜多结一郎评选内阁议员最关键的时候,有多少人盯着这个位子,有多少人想要把喜多结一郎拉下来,留着位子给自己。 舆论效果能这么拔群,说不定也有喜多结一郎政敌上面的推波助澜。 事情很麻烦。 而最麻烦的还是在喜多结一郎决定如何处理生活安全部部长的时候,最严重的坏消息接涌而至,警视厅接收忘了报警电话,声称有一位律师被当地黑社会绑架,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已经在前往救援了。 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加有趣了。 最怒不可遏的就是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道的生活安全部部长,他几乎是哭喊着跟喜多结一郎表明心迹:“总长!总长!这一定是那个小律师和景田组剩下来的圈套,他们一定是串通好了的!景花三信来找我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说过那个小律师在他的手里啊!” 云居久理这个名字。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过于高频率的出现在喜多结一郎的耳朵里,包括她的那个在警视厅里担任刑警的男朋友。 喜多结一郎也派了不少人去调查松田阵平的底细,对于刑警来说想要挑到一些错处,简直不要太容易。 就比如说多年前的梅泽一见,不就是他的手下败将吗? 刑警也是人,也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 看到一些十恶不赦的奸刑犯的时候,自然也会脾气暴躁。 光是一个暴力执法,就足够让一个刑警喝一壶了。 可是他派出去的一些人并没有拿捏到松田阵平的什么把柄,给他汇报的有关于松田阵平的工作,简单到让人觉得枯燥。 到警视厅打卡后,就是在各个机关区域内查阅案件、出现场、午休、就餐、回家。 每天定时定点就是这些地方,唯一多出来的地方,就是到云居久理所在的律所,和她一起上下班。 什么酒色财气的夜生活,仿佛从这个家伙的人生当中被剔除了一样,没有一点除了工作或者云居久理之外的任何多余乐趣。 既然找不到错漏,那就给他找一点错漏。 松田阵平的女朋友就是喜多结一郎着手的渠道。 顺着云居久理,喜多结一郎查到了心鬼侑这个人,对于心鬼侑,喜多结一郎还是有很多印象的。 她的父亲曾经帮自己做事,死后很多债务就落到了心鬼侑的头上。可就是那样一笔巨款,居然被心鬼侑一口气全部都还上了。这就很难不让人猜到有人给了心鬼侑这样一笔钱,而这个人很有概率就是云居久理。 毕竟哈伊娜·乔恩可是一个超级大富翁,不逊色于现在的铃木集团。 顺着心鬼侑,喜多结一郎又发现了梅泽一见、中条青方、小山黑智这几个熟面孔。 这几个人背地里面筹划的事情,他也大差不差能够猜到几分。 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无非就是几个小辈儿玩着过家家酒的游戏而已。 他只需要稍稍动了点手段,只是让景田组的人去寻衅滋事,就带出了poker组走私枪械这件事。 曾经他们的亲人都斗不过他,更何况是这几个年轻人。 真是太天真了。 在今天之前,喜多结一郎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 可是那铺天盖地的新闻,让喜多结一郎看着外面逐渐不受控制开始变色了的天空,第一次感觉到事态的发展好像跟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指引前行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不,事情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喜多结一郎只是抬起眼眸扫了一眼室内的几个人,淡淡说了句:“全部消失在我的眼前,现在,立刻。” 几个人如获大赦,赶紧离开了这个压抑的所在。 包括生活部部长,健步如飞逃离似的离开了总长办公室。 唯一留下来的是喜多结一郎的助理,他看着喜多结一郎自己一个人坐在背光的地方,悄然走过去,站在喜多结一郎的面前说道。 “总长,那边的人说松田警官昨天到现在一直都在家里,有小区和行车记录仪作证,这件事应该和松田警官没有关系。” 喜多结一郎哼了一声:“估计是那个小姑娘故意把松田警官支开了吧,知道自己的身上不干净,就干脆让松田警官离自己远远的,省得之后如果她背后的事情被查到,连累到自己的男朋友。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得了。” 第416章 跟了喜多结一郎这么多年,助理知道喜多结一郎在有心事的时候不喜欢说话,随着喜多结一郎沉默的时间越久,助理也开始觉得这件事有些麻烦了。 他低声说道:“总长,如果事态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就只能弃帅保车了。” 喜多结一郎缓慢抬头,看了一眼助理之后,走到窗边看着一边擦汗一边在众人安慰下,坐的生活部部长,眼神沉了沉。 “是啊。” * 景花三信从外面回来之后怒不可遏,第一时间找到了云居久理,想要给这个小律师一点教训。 在他握着棍子站在云居久理面前的时候,云居久理看着他的眼神让他更觉得自己被戏耍。 “你要杀了我吗?”云居久理的声音冷静无比。 明明此时此刻她反手被绑,坐在一个木头椅子上,身前身后都是景田组的人,只要他们稍稍动动手指,云居久理就能脑袋开瓢。 直到此时此刻,景花三信才明白,这个小律师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故意装作好像刺探情报的样子,其本质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自己绑起来,故意诱导自己去和检察厅的人会面。 现在检察厅那边的人,肯定以为自己是故意的。 说不定现在检察厅的人正在想办法,把手里面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的头上。 这都要怪眼前这个小律师。 看着景花三信握着钢棍,一步步走向自己,云居久理的声音也更加慢条细理:“你现在杀了我,就是检察厅那边最想要看到的。我的人已经报了警,如果我没有算错时间的话,现在警视厅的人应该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来到这里看到了我的尸体,你猜警视厅那边的人会怎么样?” 景花三信感觉自己的脸好像被一根棍子抽了一下,又辣又疼。 眼前这个小女孩年纪不大,但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死个人,他在这个社会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 仿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境地,一切都运筹帷幄、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景花三信站在云居久理面前半天,只挤出来这一句话。 “都出去。” 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人熙熙攘攘出去之后,整个室内就剩下了云居久理和他两个人。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景花三信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威胁性了,更多的反而是想要和云居久理谈条件的意思。 没有得到云居久理回应的时候,景花三信看着云居久理,好像隔着云居久理看到了另一个人:“我终于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和你很像的人了,准确来说不是长得很像,而是你们身上都有着相同的气质。那个叫背奈的律师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的叔叔。”云居久理回答道。 景花三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云居久理,好想明白过来什么的说道:“怪不得,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个人叫背奈云墟对吧?之前还是个检察官,是自己辞掉了检察官的工作去做了律师。” “没想到你还会记得那个——”云居久理眯了眯眼睛,笑道。*“那个被你害得丢了一只眼睛的人。” 第195章 195:恨意 背奈云墟。 这个名字,景花三信当然记得。 这是他投靠了检察厅之后,被派遣的第一个任务。 就是埋伏在背奈云墟回家路上,塑造了一场完美的车祸现场。 其实最开始检察厅给他的任务,是要求这场车祸事故里面,要让背奈云墟变成一具尸体的。 但是在此之前,景花三信了解过背奈云墟这个人。 直到现在景花三信也没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放了背奈云墟一马,在撞车的时候打了个弯并没有直接对着背奈云墟所在的驾驶位置碾压过去,可能是因为某种“被这个人身上所有的正义感打动了”的恻隐之心吧。他听说过很多背奈云墟经手过的案子,也了解过这个曾经是检察官但后来辞职去做了律师的家伙。 这让身为地痞流氓混混的景花三信,感觉到自己本来想要脱离黑帮身份,“弃恶从善”才投靠了检查厅的行为,无疑是另一种犯罪。 原来检察厅也会做一些暗杀的肮脏行为啊。 他当时是这样想的。 虽然没有按照检察厅的要求,杀掉背奈云墟。 但是背奈云墟的眼睛在车祸中被钢筋贯穿,再也不能视物,且在这件事情之后好像也搬离了东京。 检察厅那边的意思也是,既然背奈云墟做出了这种“胆小鬼”的逃跑行为,说明背奈云墟确实被他们搞怕了,如果真的闹出人命后续可能还有很多麻烦事,所以干脆就放了背奈云墟一条生路。 再后面的事情,景花三信就不知道了。 检察厅也不可能告诉他。 但大概率这个曾经的检察官、后来的律师,在未来的人生里过的是不太如意的。不然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景花三信莫名感觉自己被云居久理盯着的有些毛骨悚然,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但是那双清丽的目光盯着他后脊梁发寒。 他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出现是想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警视厅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再转移地点已经来不及了。 他甚至还得好好对待云居久理。 但是就这么放过云居久理真是让他不爽,所以在给云居久理解开绳子和不解开绳子中间犹豫的时候,他已经抽了三根烟。 第417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景花三信收了收手里的烟草,扔到脚边烦躁地撵了撵,然后抬头看着云居久理。他现在腹背受敌,知道检察厅那边因为这件事肯定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和这个小姑娘一起下了的套,他又不能对云居久理做什么,不然一会儿警视厅的人赶来他只会完蛋的更快。 思来想去,他只能先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稳定目前的局势。 “小姑娘,我终于知道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了。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有可能会倒戈帮助你呢?” 云居久理笑笑:“你在前往和检察官会面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把我带上,就说明你对检察厅那边也有所保留。我都知道这一点,你说检察厅那边会不会也知道这一点呢?另外,你觉得我冒着有可能被你们处理掉的风险来到这里,难道只是为了拍一张简简单单你和检察厅会面的照片吗?” 云居久理这几句话,突然让景花三信明白过来了一件事。 当检察厅那边误以为景花三信背叛了他们……哪怕是检察厅那边没觉得景花三信背叛了他们,可是这整件事造成的结果就是市民发现检察官居然和黑色势力有勾结,检察官那边一定会采取行动的。 就是把自己和景田组一切有关的信息全部抹除。 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做到的呢? 那边的人可是检察官啊,就算手底下有几个培养的人才,但也不可能这么为所欲为吧,难道…… 景花三信并不知道,这次的计划里面还多了一群人。 就是早就已经盯上了检察厅的公安们。 * 在东京黑手党和检察官会面这个消息刚发出来之后没多久,日本各大县城的很多人民自发组织了一场举牌抗争游行会。 很多人手里都举着用马克笔写着“请检察厅给予解释”字样的白色板子,这群人也不知道是被谁组织起来还是自发行动,但当安室透和景光站在楼宇之上看着楼下那些密密匝匝的人群时,都纷纷侧目看了一眼对方。 得知日本各大县城都集结了一群游街市民,警察厅派出了部分公安前往各个聚集地点调查,并暗中保证市民不会引起暴动恐慌。 作为公安的直系领导,以及负责调查检察厅的安室透和景光,自然也要前往地点查看。 只不过他们是暗处罢了。 他们也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一张照片,居然能够引起这么大的反响。 景光其实能够理解为什么人们会如此愤怒:“自从上次千田案被翻案之后,检察厅的口碑就急转直下。或许是这10年以来,检察厅也确实存在着很多问题,因为千田案被引发了出来,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是曾经被检察厅栽赃或者被迫承认罪行的‘受害者’及其家属,所以在看到检察官和黑色势力有关联之后,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就有这么多人出来发声。” 顿了顿,景光又道:“或许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政治的推波助澜。” 对于喜多结一郎来说,目前是他准备竞选议员的关键时刻。 出了这档子事儿,对喜多结一郎来说简直太糟糕了。 很多喜多结一郎的政敌,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立刻聚集过来对这件事进行推波助澜。 不然这些市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聚集起来,并频频登上时事新闻以及各大网络平台热搜主页。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位律师小姐成功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安室透点点头:“是啊,那个律师小姐赌的就是这个。” 云居久理赌得不是人们的善意和正义。 而是人们被权势镇压了太久的——恨意。 恨意就像一团烈火,不发则以,稍稍有一点微风催动就可以摧枯拉朽。 她成功了,但是也玩的太大了。 从来没有人能够把检察厅逼到这个地步,目前检察厅那边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动静,但安室透和景光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已。 * 警视厅带着人前往景花三信所在位置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去楼空了。 景花三信和云居久理都不见了踪迹。 松田阵平看着几个被反扣手腕的小喽啰,站在他们的面前微微昂首,这个姿态与他以往不同,身上穿着的藏蓝色外出风衣上绣着警视厅徽章纹样,犹如一位手握利刃的骑士,微微弯下他高贵的膝盖。 他手里攥着一个男人的头发,逼迫着对方抬头看着自己,然后看着对方颤颤巍巍的瞳孔,冷静极致的声音嚼着灰尘一般干涩而又沙哑。 “你们老大去了哪里?那个女人呢?” 第196章 196:林鸱鸟 长河下生在离开检察厅之后,就明白自己的检察官生涯可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这一切都要怪那个该死的景花三信,以及那个狡猾得像狐狸一样的女律师。 虽然长河下生知道自己是被算计了,他甚至都不需要知道是女律师和景花三信一起联合起来要算计自己,还是景花三信也被云居久理算计了导致自己和景花三信会面的照片被拍到。 但看喜多总长那个态度就知道,他完蛋了。 他闯了大祸。 现在外面铺天盖地都是“检察官与黑手党私交甚好”的新闻,还有很多好事群众在游街举牌,给政府施加压力,他早晚会被喜多总长拉出来当挡箭牌的。 第418章 这样不行。 他一定要先做些事情,来为这一切挽回这一切。 可是能怎么办呢? 他又能做什么事情呢? 在回检察厅之后,长河下生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呆滞很久,甚至都忘记了要先打开自己办公室的灯光,以至于在喜多总长的助理进入的时候,还笑着调侃他。 “长河部长,您这是怎么了?” 长河下生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上去:“救救我,请一定要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景花三信是不是故意出卖了我,当初让我和景花三信联系的也是总长大人啊,他那样身份的人不方便和在这种贱民直接沟通,我才做了这样的事啊。总长大人想起我的对不对?我为总长大人做了多少事啊……我……” 助理看着长河下生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位部长大人的心理防线早就已经崩塌了,甚至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起来。 他先安抚了一下长河下生的情绪,笑道:“长河部长,您不用如此担心,总长大人怎么会放弃您呢?瞧啊,总长大人,这不是派我过来慰问一下您吗?” 长河下生看着助理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就知道这句话真假参半。但是他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听着助理一个字一个字的对自己说。 “长河部长,你也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总长大人很有压力的呀,您一直都是他信任的下属,我想不需要我多说什么您应该也明白总长大人的意思。” 长河下生肩膀微微发抖:“总长大人,他……” “外面舆论的事情总长大人会去想办法的,你就不用太过担心了。不过说到底这件事也是那个女律师搞出来的,总长大人对你失望也是因为这个女律师,你总应该想点什么办法让总长大人重新对你信任起来吧?” “这……这……”长河下生好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在短暂地沉默后,长河下生点了头。 * 被警视厅控制住的那几个黑社会的小喽啰并没有交代景花三信和云居久理去了哪里,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老大确实绑架了那个女律师,但是他没有让我们任何人跟在身边,只有他一个人和那个女律师交流。十分钟之前,老大带着那个女人离开了,没有让任何人跟着。” 松田阵平昂首看着他,眼底藏刀:“一个人?” “是,只有我们老大一个人。”那个被他揪着头发的小弟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要被扯掉了。“警官,我们老大也只是把她带走问话而已,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她跟着我们老大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被绑手和胁迫,她是自愿的!” 这个小弟说这番话的意思,其实是想要帮着景花三信的。 但他说的也是事实。 那个女人被带走的时候又没有哭喊,又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这些警察怎么样也找不到他们的头上吧?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女人莫名其妙跑到我们的地盘上,又是偷拍又是录音的。啊!” 一只手卡住了他的下颚位置,微微用力的时候,让他整个下牙床酸涩到流眼泪。 松田阵平的手指捏着他的脸,然后朝着入口的位置转头:“你当我是蠢货吗?景花三信的车去哪里了?再不说实话,我可以让你的嘴巴短暂地三天说不出来话,我保证。” 旁边的伊达航走过来:“松田,你等等……” 这可是暴力执法的行为啊! 会被检察厅抓到小辫子的! “我说我说,老大是接了一通电话之后才开着车带她离开的,身边还跟着两个亲信。” “嗯?”松田阵平。 “但是去了哪里我们老大真的没有说,我们也不知道。”小弟瑟缩着脑袋,又抬头看了一眼松田阵平。“刚走了不到五分钟,就沿着上京路朝这那边离开了……” 伊达航接收到了信息之后,立刻调动手底下跟着的警员准备朝着这个小喽啰所说的地方而去。但是一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松田阵平已经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伊达航跟了上去:“松田,你别乱来。”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松田阵平已经扣紧了车门,然后拉上车窗把伊达航的声音隔绝在窗外。 伊达航看着他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然后比了一个手势就脚踩油门扬长而去的样子,开始觉得事态越法严重了起来。 旁边其他的警视厅同事们走过来询问:“松田警官这是要去那里?自己去找景花三信吗?” 伊达航深吸一口气,然后叹道:“先把这几个人带回去。” 刚才松田阵平在车里面对他比的手势,是让他去找安室透和诸伏商量。伊达航也能够猜到给景花三信打电话的应该是检察厅那边,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公安的一些秘密任务,虽然他们都是警察但还是要有一定的保密行为。 本想着带这些人回警署,可是一想到刚才松田阵平的状态,伊达航又非常不放心的要了一辆车的车钥匙。 昨天因为是萩原的生日,松田阵平本来心情就不好还宿醉了一晚上,第二天发现自己女朋友不见了现在这个状态,伊达航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他很担心,松田阵平一个人会出事。 “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目暮警官,我和松田警官两个人就能处理好。”伊达航一边准备开车,一边叮嘱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新人。 第419章 “伊达警官,这样可以吗?很危险吧……” “没关系的。”伊达航合上自己的手记簿,递给新人。“既然对方没有要伤害人的意思,想必对方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绑架和伤害,如果去的警官太多反而会引起犯人的反抗。喏,这个手记本帮我放好,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哦。” “那……好吧。”新人听话地揣在怀里,在伊达航递过来的时候,瞧见最上面一页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林鸱鸟。 但是,伊达航想错了。 伊达航虽然猜测到了景花三信不会伤害云居久理,但是没有想到云居久理会为了让整件事到达一个绝对无法被世人忽视的程度,而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她用自己做诱饵,挑拨景花三信和检察厅之间的关系,并让检察厅和黑色势力有密切接触的事情被世人得知后,还嫌不够。 她需要证据。 更多的证据。 足够一击击垮检察厅的证据。 可检察厅做事是那样的滴水不漏,不管是哈伊娜·乔恩的事情,还是背奈云墟、 还是当年的霍尔夫医院……全部都被历史的长河吞没,变成了报纸上淡笔描绘的一个“事件”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么就需要新的事件。 这在他们以前警校上所学的犯罪心理学中有涉及到,很多警员因为缺少证据,无法逮捕罪犯的时候,就会故意制造机会让罪犯实施犯罪从而进行逮捕。 就叫鸱鸟计划。 像林鸱鸟那样,为了捕食可以利用类似木桩的羽毛颜色,将自己伪装成枯树站立在树桩上,可以持续很长时间不动来以此迷惑猎物,但这种长期性得劲僵持很容易把自己冻僵,即使如此它们也一动不动用这种自损的方式捕猎。 当伊达航先通知了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前往支援,并按照安室透定位到松田阵平位置一路跟过去的时候,距离还很远的时候就看到了冲天的火光与橙色夕阳融合。暗灰色的烟雾犹如海浪般席卷着附近所有建筑物,整个世界仿佛掉落般往下压。 在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伊达航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这里发生了爆炸。 远处传来的车鸣撕开晦暗,浓烈的火焰不停的摇晃着。 而松田阵平抱着浑身是血的云居久理跌跌撞撞地从火光中走出来…… 第197章 197:布局(上) 在警视厅的刑警们赶来的十分钟之前,景花三信接通到了来自于检察厅的电话。 云居久理也知道检察厅打这通电话是想要做什么,而景花三信也没有背着云居久理和检察厅沟通,只是在挂断电话之后景花三信的面色变得非常暗沉。 在电话里,检察厅的对方还和景花三信保证,虽然现在警视厅接收到了云居久理被绑架的讯息,但是他们有手段可以保证景花三信在这件事里面全身而退。 “你相信他们说的话吗?”云居久理问。 景花三信没有说话,用沉默回答了云居久理的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还存有一丝侥幸,认为自己跟了检察厅这么久,或许他们也不会无情到这个地步也说不定。当然了,你和检察厅之前的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也是应该的,毕竟你的手下想要从警视厅出来还得靠他们。 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么敏感的时间点里,外面所有人都在宣扬检察厅和黑色势力关系匪浅的时候,他们还要冒着舆论的风口浪尖来联系你? 那是因为检察厅已经准备穷图匕现,警察厅的公安部盯上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连处理我这个小律师都要靠着你们的手段才能进行,你觉得他们那儿来的能耐可以再帮你捞人?再保证你解决掉我之后,让你安然无恙?” 云居久理的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景花三信的胸膛。 景花三信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昏黄的灯光,狠狠抽了一口烟对云居久理说:“在案板上的鱼即使看到滚水也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的。” 景花三信现在就是那条鱼。 云居久理握着刀,准备刮去景花三信身上的鳞片,而他看到了沸腾的水锅误以为那是汪洋大海,依旧不顾一切的跳了进去。 而作为滚水的检察厅,也在想办法挽救目前的局势。 长河下生和景花三信安排的时间在下午3点,在一个靠近西部渔港的集结箱内。 外面的天气好像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面弥漫雾蒙蒙的潮气。 在这种时候是很适合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 他相信景花三信会来。 因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他和景花三信进行各种讯息上的沟通,也是他介绍景花三信成为检察厅的暗手。 景花三信这个人只有一身蛮力没有什么脑子,而且耳根子很软又有一点胆小。 很容易被别人三言两语说动、也很害怕检察厅。 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对下面的人很好,所以为了那些被警视厅关进去的人,景花三信也一定会继续为检察厅出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浓雨之后的雾气简直就像车尾气一样浓郁而又灰沉沉的,长河下生站在高处,透过望远镜看了一团红色缓慢行驶而来。 景花三信的车很好认,是红色的,而且是特别的反光涂漆,在雾气里面看有一种棕红色的质感。 第420章 没错。 那就是景花三信的车了。 随着目标即将到达所在地,景花三信的电话也如约而至。 长河下生接通之后,听到了那边的引擎声,便更加放心不少,开口道:“到地方了吗?” 景花三信的声音传来:“嗯,到了,你让我把这个女人带到这里是要做什么?我先说好,我不会杀她的,现在警视厅都知道这个女人在我的手里。” “听着我现在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个女人必须要由你来解决。”长河下生眼睛一转,想了一个说辞。“昨天我跟你会面的事情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知道的,为什么会被人拍照?为什么会闹得这样沸沸扬扬?老实告诉你吧,总长怀疑是你和那个女律师布的局。” “简直是没道理的事,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理由?当然是为了你那几个被警视厅抓走的下属了!”长河下生低声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对我们布置的任务都很携带,总长已经很不高兴了。如果你再不解决掉那个女人,总长大人一定会先解决掉你,这也是证明你和那个女人没有关系的方式!” “可是……”景花三信有些犹豫。 “东西我已经在集结箱内给你准备好了,上次给你的药剂还有对吧?那种玩意儿是检察厅花了大价钱请科学家研发出来的,只要吸上一口就能让人瞬间沉睡,而且5分钟之内就可以被人体排泄。不管是什么医疗技术,也不会发现她曾经吸入过那样的气体。 旁边还有一个遥控器,是炸弹的**,你把她迷晕之后引爆炸弾,我会想办法给你找不在场证明的,到时候警视厅的人问起来,你就说你只是绑架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跳车逃跑之后误入到了炸区,一切都和你无关。” 整个计划听起来就很粗糙。 景花三信原本也不想要怀疑检察厅,但是听完整个安排之后觉得有些可笑:“这可能吗?为什么这么刚好就有这样的炸区?而且她是被我带下来的,身上也没有任何跳车的痕迹,尸检的时候肯定会被发现的!” “住口,你这个蠢货!你以为我们检察厅在尸体上动点手脚或者改一下尸检报告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至于那个炸区……”长河下生气得牙根痒痒,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这个老大粗居然在意这么多的细节,只能把隐蔽内部的情报说了出来。“这个炸区是‘普拉米亚’在被捕之前的研发基地。” “普拉米亚”之前求助过检察厅,帮助自己离开日本,这个地方也是“普拉米亚”主动坦白的所在。 长河下生软硬并施,吓唬完之后开始说一些软话:“你知道的,我也是听从总长的命令,你也知道你和我会面的照片被爆出来之后,对检察厅的影响有多大。我也是冒着被总长处理的风险为你担保,这些年检察厅也给了你不少好处,不然你和你的团队还能健在到现在吗? 放心吧,所有的一切我这边都会为你准备好的。就算最后你实在是没有办法,要被拘留或者刑拘一段时间,到最后你的案子都会被送到我们检察厅的手里。到了那个时候,想办法给你减刑都是很轻松的事情。 朋友,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还是你们帮派上上下下几百个人的。就像你所说的,警视厅已经知道你绑架了这个女律师。如果你不处理掉她,她就会如实把自己的所有遭遇都告诉她的警察男朋友,到时候你还是一样会被刑拘和监禁,你觉得那个时候总长有可能会让我们帮助你吗?”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景花三信,他沉默片刻,坚定的说了一声:“好,就按照你说的做。” 然后,长河下生高举着望远镜静静等待着。 透过望远镜,长河下生看到红车停在集结箱前,进去了三个人,出来了两个人之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很好,他知道那个集结箱只有一个出口,不可能从别的地方爬出去。 手腕上的腕表在滴答滴答闪烁着,敲响了第三百下的时候,长河下生的望远镜内看到了一片冲天的紫色火焰燃烧。 他几乎是狂喜的打开了手机,然后看到景花三信发来一条简讯。 ——【已完成】 半信半疑的长河下生给对方发送了个位置之后补了一句话。 ——【在这里等着我】 随后,他给自己怀里的手枪上膛,又给自己的下属们发送“准备行动”的讯息之后,朝着所在地而去。 之前在电话里面所说的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诓骗景花三信那个愚蠢的笨蛋而已。 不管是景花三信也好,还是之前鬼心组的老大也好。 说好听一点是检察厅掌控整个东京灰色地带的“暗手”,但实际上也是检察厅是可以丢出去的棋子。 成为检察官这么久,他已经忘记了站在阶层下面是什么样的感受。 作为整个司法界最顶层的人物,他已经习惯了居高临下看着别人,审判别人罪行的快/感。 他从来不知道,竟然有人能把检察厅逼到这种程度。 成为舆论批判的焦点,让他们这么神圣的职业被一些愚民评判为“为了kip不惜污蔑无罪之人的刽子手”。 一夜之前,最受人敬仰的职业变成了过街老鼠。 只要那个女人死亡。 总长大人或许对他的惩罚能减轻一点。 云居久理死亡之后,他则会立刻赶过去,成为击毙“绑架了无辜律师的**”的警员。 第421章 在警察法里有这样一条,形势紧迫之下,作为检察官有义务阻止罪犯犯罪。 到时候就是钱的问题了。 虽然外面的舆论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但是关键性的两个人物死亡之后,不管那些无知的百姓们再如何议论揣测,无非就是花点钱花点人脉请媒体说一些有利于检察厅的好话,就可以把那些愚民的思想再给扭转回来。 就说他和景花三信根本就不认识,是景花三信绑架了那个女律师,又知道女律师和检察厅的关系,主动找上自己明里暗里暗示他可以帮检察厅出气但是被他严厉拒绝。 然后再买通景花三信身边的人,为自己做伪证。 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起来。 真相是什么? 其实人们并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思想就像是一团乱麻,自己根本找不到关键的源头,谁的声音最响,他们就信什么。 这是长河下生的想法,也是喜多结一郎暗示他要去做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到被检察厅掌控的“正轨”上。 这样想着,他一步步走向那漫天紫火之中。 * 景花三信看到对准了自己的枪口,并没有长河下生想象当中的那么慌乱,而是默默地点燃一颗烟之后,朝着燃烧着汹汹烈焰的位置吐了一口烟丝。 长河下生,这位身着西装的检察官,代表着整个日本司法界正义的执行者,像见不得光的蝙蝠一样站在树荫下面,对景花三信默然冷笑。 “我的朋友,千万不要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么多年的工作不能因为你丢了。放心吧,我会感激你的。因为你的死亡,我保住了我的饭碗,我也会善待你的那些成员们的。” 指尖微弯,扳机扣动。 一颗子弾出膛,但是却比长河下生更早一点,精准地落在了长河下生端着枪的手臂上。 那是一颗狙击枪子弾。 让长河下生的手臂在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酸麻无力,紧跟着是夺命的剧痛,让他连枪都握不住的嚎叫不已。 怎么回事? 是谁? 是什么人? 他没有听说过景花三信的团队里面有什么狙击手啊! 今天雾气浓郁,是什么样的人能穿过这么模糊的雾气,精准的击中他的手臂? 鲜血滴落在他脚边的手枪上,景花三信刚想要伸手去拿,却被另一只手率先拿走。 他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到了白色薄雾里一张犹如梦魇般清丽的微笑。 云居久理和他打了声招呼。 “长河部长您好,我是云居久理,哈伊娜·乔恩的女儿、您昔日同僚背奈云墟的养女。” “你、你怎么……”景花三信的眼前发黑,剧痛让他有些站不稳的往后踉跄几步。 “什么?我怎么?我怎么还活着?哦,我想一定是这浓雾让您的眼睛不太舒服,没有注意到刚才驾驶到集结箱前的并不是景花三信的车。进入集结箱的也不是我,而是早有准备的——公安们。” 公安两个字让景花三信如遭雷劈。 这段时间公安一直暗中调查检察厅的事情,长河下生也听其他人提及过,喜多结一郎更是下达命令,很多行为要避开公安。 难道这个女律师一直都在和公安合作? 还是这个女律师一开始就是公安的眼线? 不,这都不重要! 云居久理手里握着枪,一步步走向长河下生:“很抱歉让您受了点皮肉之苦,但是和想要我性命相比,我对您还是很仁慈的对吧?” 长河下生捂着自己的伤口,整个人站在一片雾气当中却还是觉得自己犹如婴儿一般赤裸。 那个狙击手……难道是公安? 这个时候,长河下生才看到云居久理的耳朵里面别着一枚蓝牙接收器耳麦,他依靠着树干,深吸一口气:“云居律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听说你被景田组的人绑架,又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你的所在地,特地来‘搭救’你的。” 这么明显的胡编乱造,让云居久理微微一笑:“是吗?那真是感谢您了。我想如果不是我让景花先生按照您约定的时间晚十分钟到达现场,他和你都欣赏不到这么好看的紫色火焰了吧?” 集结箱在山下。 他们站在山顶。 即使海拔有五层楼这么高,但长河下生依旧能够感觉到烈火汹汹的热浪在拍打着他的身体*。 到了这个时候。 长河下生才明白。 原来这才是云居久理的打算。 从云居久理乔装到景田组势力范围内,进行一系列所谓的偷拍调查,到故意引起景花三信的注意被景花三信“绑架”。 再到后来自己和景花三信的照片视频被上传,激怒检察厅,让检察厅出手做些什么从而得到新的线索和证据。 这样的行为不仅大胆而且需要非常细心的谨慎。 她用自己作为诱饵,一步不小心就有可能丧命。 可是她却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 她几乎猜到了检察厅接下来的每一步。 不行,他不能被公安带走。 手臂已经没有了知觉。 长河下生紧紧捂着流血的伤口,看着云居久理:“小姑娘,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父亲和你的养父做了这些事,曾经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你已经成年,有了那么大的成就和名气,也有一个心爱的男友。就这样过完你的一生,这样不好吗?” 第422章 “同样的话我也同样问一问你,你已经是检察厅的生活部部长了,为什么还要做一些明知道是违法但还要去做的事情?因为你不尊崇你的领导,你就没有办法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你想要爬得更高,所以就必须在刀口舔血。而我——” 云居久理一步步走过来,枪口直指长河下生的脑袋。 她的眸光深邃而又冷漠,缓缓说道。 “——想要知道真相。” 第198章 198:布局(下) 真相重要吗? 对于成功者自然不重要,他们已经成功了,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 而对于失败者而言,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失败,输给了谁。 他们也想要知道这个游戏的规则,到底是掌握在谁的手里。 但是显然有一些人并不想要最开始的游戏模式被打破。 安室透站在灯塔上同样用望远镜看着山头发生的一切,耳朵里面的蓝牙耳机传来云居久理和长河下生的声音。 知道云居久理没事,两个人稍稍松了口气,但是还不到完全松懈的时候。 安室透看着旁边还在架枪的诸伏景光,笑道:“真不赖啊,这样的距离和环境,我还以为你只打算放空枪吓唬一下他们呢。” 景光紧盯着远处的情况,随口道:“其实我也是因为看到了云居小姐手机的亮光,再对人影进行了判断,才能勉强确定长河下生的位置。我本来只是想要打中他的小腿,防止逃跑,但环境状态还是让我的射击出现了偏差,但好在只是射中了手臂。” 安室透知道景光是谦虚了,这种范围程度,能够确定人的位置,击中对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然后又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远处的情况,正准备用无线电通知附近的同伴逮捕长河下生的时候,突然看到景光的背部微微隆起,紧绷着一个戒备状态,随后扣动扳机按下了第二发子弾。 “嗖——” 狙击枪的子弾沉重而又凌厉。 撕开这朦胧雾气。 在远处云居久理爷听到了这一声枪响,目标所在地并不是自己和长河下生所在的地方。 子弾仿佛绕过了云居久理的头顶,直直朝着南方一侧的灯塔上而去。 这个枪声让景花三信吓了一跳,他本来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因为长河下生要杀自己而高度警惕,这一声狙击枪响让他下意识得后退了一下往靠近树的位置挪了一步。 在枪声响起之后几乎是同时间,云居久理明白了景光为什么要放枪。因为她看到在景光射击的那座灯塔之上好像模糊的人影走动。 原本那个人是找了一根梁柱当作掩体站在那里不动的,因为景光的狙击才让那个人挪了一下位置。 而紧跟着,那个人对于景光在远处对自己狙击迅速做出了反应,就是对着云居久理所在的位置放枪。 整个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在一秒之中。 云居久理迅速根据当时的情况做出了反应,就是先找个地方做掩体,防止对方在情急之下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放枪。 就是因为这样,导致了原本负伤已经是瓮中之鳖的长河下生突然找到了机会。他从自己上衣右侧口袋里掏出一枚手榴弾,用牙齿拉下拉环之后朝着云居久理和景花三信所在的位置扔掷过来。 剧烈的震响席卷着四周的空气。 白烟和雾气交织,让云居久理眼前的视野变得模糊。 爆炸的余波让她的耳膜有些嗡鸣,脑袋上面全都是狙枪子弾到处飞射的声音。 她知道是诸伏景光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另外一个狙击手在互相对狙,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等到公安们比检察官们提前抵达,把长河下生悄悄带走。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身份太过敏感,没有办法直接出面。 而公安们缉拿检察官这件事,不是一件小事。 准确点来说,安室透和诸伏景光还没有完全得到警备局的同意,就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提前行动,如果检察官在公安们之前来到,他们是有权利阻止公安行动的。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倒打一耙,挑起警察厅和检察厅的内部矛盾。 是检察官吗? 不。 因为长河下生的缘故,导致检察厅现在站在舆论的风暴中心,按照云居久理对检察官的了解,现在检察厅不会再这种时候出面。 所以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可能是joy和安室透他们所潜伏的组织里面的人。 那一颗颗子弾,每一颗都是朝着云居久理所在的位置而来,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此刻的环境雾霾较大,云居久理感觉自己早就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景光在另一边的高楼上也在狙击着对方,虽然限制了对方的一些行动,但是对方明显是奔着要云居久理性命而来,极大程度的限制了云居久理的行为。 长河下生也迅速明白过来此时此刻的局面,立刻拔腿朝着自己车所在的位置逃离。 云居久理追上去的时候,原本瞄准着她身体的子弾落在了身后的景花三信。 一颗子弾射中了他的膝盖,中枪的地方炸开了一团红,鲜血直流。 景花三信叫得凄惨,长河下生也借着这个机会加快脚步逃离现场。 云居久理迅速拽着景花三信的两只手臂,把他架到了最近的树下,让他暂时把树当成掩体遮挡一下自己的位置。 第423章 再抬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原本集火在自己身上的枪林弹雨,好像换了目标。 枪声弥漫,子弾撕开迷雾,在空气中凝聚成一条活动的白色绳索,密密匝匝的朝着长河下生所在的位置而去。 糟了。 难道是觉得她没有办法杀掉,所以所幸直接把目标转移到了长河下生的身上吗?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成为狙击手的靶子,长河下生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朝着他认为足够安全的地方奔跑。 云居久理把景花三信扶到了有掩体的地方之后,就去追赶长河下生。 耳边的枪鸣声变弱了许多,尤其是对方的火力明显降低了不少,云居久理甚至看到那个在挪动的人影,消失在了高塔的某处房檐下,用一根柱子遮挡着自己,露出半截身子放弃了瞄准。 云居久理猜测,应该是景光打中了对方。 这是一个好机会,趁着这个时候,把长河下生带走说不定还能帮公安捞一个组织的成员。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忽然传来滋滋啦啦的声音,好像受到了什么磁场的干扰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电音。 环境音过渡嘈杂,安室透的声音也非常微弱,云居久理只是勉强听到了几个词汇。 “不要——吱吱——人——吱吱——爆炸——” 再然后,他们的通讯音频就受到了严重的外界干扰,不知道附近是不是有人放置了什么设备切断他们通讯,还是因为刚才两方的人互相对狙的时候损害了通讯设备,再之后云居久理就听不到安室透的声音了。 四周的雾气更加浓郁,简直就像是谁把白沙倒了出来。 空气里的味道也开始变得奇怪,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既不像是木头也不像是塑料,而是某种化学物质混合在一起产生的气味。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在把空气中看不见的颗粒尘埃都吸入到自己的肺部,导致自己没有办法控制住的咳嗽。 而长河下生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虽然求生的本能让他奋力逃离但因为肩膀上中了一颗子彈再加上四周的环境有些过于恶劣,他跌跌撞撞往前跑了没多久,就脚步不稳的犹如喝醉了一般向前栽倒。 云居久理没有追得太紧。 一来,是不想让长河下生看到自己,做出抵抗行为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二来,是有另外一伙人的出现,让局面发生变化。 云居久理把自己的速度保持在不会跟丢,但长河下生也注意不到自己的地方。 她捂着口鼻,越来越觉得这股气味有些不对劲,眼角余光看到站在高塔上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而另一边的安室透和诸伏景光也不见了踪迹。 这不是一个好预兆,说明对方彼此的身位都已经暴露了。 而长河下生似乎也意识到了目前情况的不对劲,奔跑的角度明显慢了下来。 从云居久理的这个角度来看,能看到长河下生在自己的身上还在摸索着什么。 她以为长河下生是想要再拿出一颗手榴弾的时候,却瞧见他颤颤巍巍的手好像摸出了一个疑似遥控器的东西并且在上面按了几下。 一开始云居久理以为他是想要打电话向检察厅的人求助,但是长河下生却在遥控器上拼命的按着同一个按钮,这让云居久理心中的警铃大作。 不对,他不是想要打电话。 而是想要远程操控着什么东西。 是引爆器?! 云居久理的脑海中浮现了这个名词,随后用手捂住了口鼻,加快脚步顶着那浓郁到让人头晕眼花的化学制剂味道,朝着长河下生所在的位置追赶而去。 长河下生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虽然云居久理拉近了自己和长河下生之间的距离,但是云居久理同样也看到了长河下生前往的所在地,就是刚才和景光对狙的那个人深处的高塔下面。 而此时此刻,云居久理终于听见了蓝牙耳机另一边,安室透的声音。 “云居小姐,快离开那里。有组织的人出现在这里,长河检察官才是他们的目标!刚才我们收到了公安的情报,高塔上面全部都是易燃物,一但引爆后果会非常可怕。” 不。 不行。 长河下生是唯一知道当年事件的真相,有可能会出庭反水指证检察厅的人。 这也是她拿自己当诱饵,去诱惑景花三信,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一个契机和人证…… 空气中那股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云居久理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是的了,这些味道就是安室透所说的易燃物,里面冗杂着让人作呕的粘稠气味,每呼吸一口都让她的肺部有一种被人打了一拳的感觉。 “不可以,既然这些人连长河下生也想要杀掉,说明他的手里肯定有着很重要的东西。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就不能让他死亡。” 云居久理的态度很坚决,她把自己的口鼻掩在臂弯里,然后屏住呼吸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冰疙瘩。 这个东西一直被她藏在胯部外侧,连景花三信都没有发现,云居久理也没有告诉公安们。 这是小山黑智给她的,一柄鲁格lcp…… * 安室透和景光这边联系不上云居久理之后,便迅速通知下面的人,暂时先不要轻举妄动。 现在最严重的一件事就是,刚才景光和组织的人对狙之后,不知道有没有被对方发现身份。 第424章 景光看出了安室透的顾虑,摇摇头:“这些就先不要提了,我们先快去看看云居小姐的情况吧,她一个人去找长河下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那群家伙们。那家伙的性格是这样,找到的女朋友性格也是脚踩油门就往前冲的类型啊。如果云居小姐有什么意外,那家伙一定会跟我们绝交的。” 安室透也跟着点头,俩人急急忙忙朝着云居久理消失的地方跟了过去。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他们穿着一身黑色兜帽衫,脸上还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但安室透的心中总有一种不敢的感觉。 刚才景光不顾自己身份暴露的和对方对狙,不知道有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zero。”旁白的景光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对他说。 “什么?”安室透问。 景光冲着安室透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安室透和自己一南一北两方包抄,绕过正门的位置。 安室透犹豫了片刻,点了头。 景光故意把安室透支开,是因为他看到了高塔下面有一个将自己身体完全包裹住,脸上戴着口罩身后备着一架狙击枪盒的男人,在瞧见他们过来之后就闪身绕过了他们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刚才和高塔上的那个人对狙的时候,景光就感觉到好像还有第三个人的加入。 三方子弾互相穿梭,一开始高塔上的组织成员目标是云居久理,但是在第三位狙击手出现之后,那个人的所有目标点都落在了长河下生的身上。战火突然变成了三方对立,景光只能在保证云居久理安全的同时,还要让长河下生不被对方集火。 第三位出现的狙击手,明显对云居久理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景光也没有办法摸清楚对方的来历,所以故意支开安室透,准备自己一个人去看一下这位莫名出现的狙击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就在他们刚刚绕到高塔下面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黑色马自达停在附近。 松田来了?! 与此同时,高塔最顶层传来爆炸巨响。 粉尘和碎渣从最高处掉落,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巨型石块。 火光冲天。 整栋高塔犹如阿米洛骨牌般,从最顶层支离破碎瓦解,像是失去了支撑着的力气般跌落。 松田阵平抱着意识昏沉的云居久理在废墟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 谁也不知道云居久理在跟着长河下生进入高塔之后发生了什么,她遇见了谁,和谁说了什么事情,更不知道高塔上的爆炸物为什么会被引爆。 检察厅的人来的很及时,接走了同样被爆炸波及到的长河下生送去急救。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好像就只剩下了云居久理、景花三信和长河下生。 事情被塑造成了云居久理被景花三信绑架,检察厅带人前往搭救的过程中,长河下生和黑社会人员产生火拼,同样中枪的景花三信也受伤逃跑。 等云居久理醒过来之后,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 血红色的夕阳透过纱窗,流淌在她的病床边,那个男人疲倦地握着她的手附靠着床边小憩。 微卷的黑发浅搭在他蹙起的眉心,因为没有休息好而让他略显倦态的眉眼撑开时,云居久理看到他略红的眼眸,在同样回视着她。 “你醒了?”他的声音沙哑。 而云居久理的声音也同样干涩。 她问:“你是谁?” 第199章 199:推开 云居久理又一次失忆了。 但是和一年前的失忆不同,云居久理并不是完全性记忆丧失。 而是忘记了从京都到东京的全过程,也忘记了自己寻找到poker组的这些人以及调查到检察厅的所有事宜。 她的记忆停留在了云居莲花寺被烧,刚刚失去了在日本唯一亲人的时刻。从京都到东京的这段时间里,所有的记忆好像都被抹除掉了。 这件事被医生说出来的时候,最先受到波动的就是一些关注时事新闻的媒体们。 因为不久前云居久理刚声称自己要成为克里斯蒂娜在日本的代理律师,替克里斯蒂娜处理一些刑事诉讼案件。 如果云居久理出现了解离性记忆丧失问题,这则代表着云居久理没有办法进行这一代理事物。 这件事爆出来没多久,就有人说克里斯蒂娜在狱中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律师没有办法替自己诉讼而情绪崩溃。 而克里斯蒂娜的后续,很有可能会因为她身上还有很多在他国制造的案子,而被那些得知克里斯蒂娜在日本落网就赶来准备参与案件的国际刑警们带走。 这样一来,克里斯蒂娜暂时离开了检察厅的监管,被带往相对来说安全性更高、管控性更强一点的地方。 再通俗一点来说。 就是检察厅的手暂时可能伸不到的地方。 黄昏之后的浓夜像是一块黑布,遮住了整片天空,看不到一点繁星。 云居久理的头上缠着纱布,站在窗边,目光聚焦在遥远的西方没有落点。在云居莲花寺的时候她经常这样看着窗外。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听今天来给自己做笔录的那几个警察说,自己是因为参与调查某个黑色帮派,被对方的头目绑架到了西城区。是检察厅检察官及时赶到,和对方产生火拼才把云居久理从对方手里救了下来。 第425章 但是黑社会头目在逃跑的过程当中,引爆了炸弾,导致云居久理受伤。 外面有人在说话。 是那个黑发青年警官和医生在沟通自己的病情。 医生的意思是,云居久理这是旧病复发,可能和十岁那年的经历有关导致失忆症状复发。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医生递给自己的一张检查报告。 外面的舆论好像因为这件事,又发生了变化。 之前很多怀疑长河下生检察官和黑色势力有私下交际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另一种理论的推翻。毕竟那个时候只是一张照片,以及一段模糊不清的录音,只能说明长河下生和景花三信二人彼此认识一段时间,看起来好像很友好但实际上也有可能是为了维持表面关系的一种寒暄。 而云居久理的获救,说不定也是因为检察官和黑色势力“搞好关系”而特别获得的情报,所以才能这么快就将人质救下。 之前很多人揣测,检察官和律师们的关系僵硬,好像也因为云居久理的获救而获得了澄清。 商场最显眼处的荧幕上,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检察官,面对记者们的采访笑容亲和道:“是啊,那些揣测真的太荒唐了。虽然检察官和邢辩律师经常以对立面的姿态站在法庭上,但是我们都是为这个国家法律服务的人啊。” 为了表示检察官和律师之间的友好交际,在云居久理住院期间,还有几位观察官打着慰问的名义过来探视云居久理的口风。 其中一个叫速水悠実的检察官,来的次数最多。 “她真的失忆了吗?”速水悠実翻阅了一下云居久理的检查报告,抬头询问帮助云居久理做治疗的主治医师。 而医生这几天就这个问题,也回答过无数次了。 “是的,她不仅忘记了自己从十八岁到达东京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就连来到东京之后认识的所有人都不记得了。不仅如此啊,她这几天还对那个警官先生十分冷淡的说什么‘不记得’、‘开玩笑’、‘别管我的事’之类特别冷漠的话。反正一点也看不出来曾经是那么亲密的恋人关系呢……” 速水悠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翻阅了一下云居久理的病历记录。 高塔爆炸案的发生牵扯到了律师、检察官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景田组。 虽然速水悠実没有得到检察厅的授意,可是他还是想要过来看下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受到伏击的长河部长完全被检察厅的人“保护”起来了,说是“保护”都有一点太好听,身为检察官的速水悠実知道,那其实根本就是软囚禁。 再加上之前长河下生又牵扯到了景田组的事情,这件事怎么看感觉都不太正常。 本想来问问云居律师,结果又得到了云居久理失忆的消息。 速水悠実看完了手里的东西,把资料递回给医生的时候,听到医生又说了一句:“这位律师小姐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吗?这几天不仅有警视厅的人来询问,还有检察厅的检察官,就连警察厅的人也来了好几次……” “什么?”速水悠実本来打算离开,听到医生说了这句话之后突然又退了回来。“警察厅的人也来过?公安吗?” “啊,是啊。” 速水悠実突然想起之前公安部有一个叫风见裕也的人,来过检察厅还对他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难道……又是和喜多总长有关? 自从上次知道自己爷爷和曾经抚养过云居久理的那位前任检察官是师生关系之后,速水悠実就很少再像之前那样,经常跟在喜多结一郎的身边,接收喜多结一郎直接发布的任务了。 速水悠実也知道,喜多结一郎因为自己两次在庭审现场输给云居久理这件事,再加上之前还因为梅泽一见的事情和喜多结一郎有一些争执而对他颇有微词。 所有人都以为是喜多结一郎因为自己的不敬,要把他下放到底层磨练。 但是速水悠実却有一种感觉。 就是——喜多结一郎好像也在故意避开他什么。 在很早之前,速水悠実就知道对于检察官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给罪犯定罪、量刑。他也对背奈云墟的行为有一定程度的蔑视和轻视,这都源自于自己出自于是一位检察官所带来的情绪。 但是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偏移了呢? 速水悠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也许是从上次他和喜多结一郎争吵、还是在云居久理的手里连输两场庭审?还是在……更早一点的时候? * 病房内一片寂静。 夜色犹如倒入进来的深蓝。 窗边站着一个男人,静静注视着遥远的天空,思绪夹杂着云卷云舒里的繁星。 当时在现场的人还有公安,可是出事儿之后,松田阵平就联系不上安室透他们了。 作为唯一一个出现在现场的长河下生,也因为身上中彈而被转移到了检察厅旗下专属的医院救治,拒绝一切媒体采访和探视。 这种软囚禁,让松田阵平知道在当时那个高塔之下肯定发生了什么。 可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那个……” 身后传来女人微弱地声音,把松田阵平的思绪从揣测当中拉了回来。 他看向窗外的目光被拉了回来,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撑着眼睛,面容疲倦的侧首看着自己。 第426章 “你醒了?”松田阵平走过去,坐在床边。他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云居久理的额头,看下是否还在发烧,但是被云居久理微微侧首躲开了。 从刚醒来开始一直缠绕着自己的那种灼烫感消失了,人对自己的身体是再了解不过的,所以她知道自己应该是退烧了。 “谢谢您这几天在医院照顾我。”云居久理把身上的床褥稍稍拉了一下,半盖住自己的下颚。“住院费用我会转过去的,麻烦你告诉我一下您的姓名和帐号。” 他背对着月色,云居久理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他的声音很平静。 “我的名字是,松田阵平。” “你不需要给我转账,因为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关系。” 这句话让云居久理十分熟悉。 好像在某些时候,眼前的这个人就经常对她说这样的话。 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依靠他,麻烦他,让他成为在她身边的人。 “我……”云居久理垂了垂眼眸,随后抬起的时候目色认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也没有关系,忘记了也没有关系。”他微微站直身体,让脸部轮廓在月色下变得清晰了一些。 虽然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云居久理却没有来的感觉到了他脸上某种叫温柔的神情。 “无论多少次,你失忆多少回,我都会把我们的事情一点点重复性的告诉你。云居久理,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关系。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也知道你因为自身的缘故找了一个你认为对我而言、对你自己而言都更好的方式。 没有关系,我会给你时间,但如果跟我扯一些什么‘不记得’之类的鬼话,想要把我推开这是行不通的。到时候我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你知道的。” 在足够安静的病房内,云居久理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每一下都像是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一样用力。 松田阵平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头发和掌心相摩擦而传来的温度,让云居久理的视野在暗淡的视线内变得有些浑浊。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是因为她眼睛变得潮湿。 这个小混蛋。 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这几天想进各种办法对他冷淡,找回之前陌生的状态,就连医生和护士还有那些来调查自己是不是真得“失忆”的检察官好像都被骗到了,反正他根本就是压根也不相信她“失忆”了嘛。 第200章 200:交火 冰冷的银白色室内,明明点亮了所有能打开的灯,但是却还是让人感觉非常阴暗冰冷。 闪烁着画面的显示屏上面,正连接着检察官递交给检察厅总长的录像视频。 室内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恭恭敬敬的在沙发背后站成一排,等待着沙发上那个端着红酒杯的男人发号施令。 荧幕上的角度是偷拍得来的,主人公也正是那位最近在各大刑事新闻内频频出现的新人律师。 “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 年轻的女孩头上缠着纱布,脸色煞白极其虚弱,扶着墙走路的时候好像连站立都很艰难,可是却竖起一身防备看着面前的男人。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走开!不要跟过来!” 这个时候的她是刚刚经历了目睹养育自己的叔叔死亡,那个时候的她不相信任何人,对所有人都套上一层防备心。不管是谁询问她什么,都会被她用陌生而又冷漠的目光打量之后,再用她自己的方式讲述想要说的内容。 “看看,看看,这丫头无情的样子。”喜多结一郎抿了一口红酒,饶有兴致地观摩着荧幕里面的每一帧画面。“连之前那么喜欢的男朋友都可以这么冷漠对待,比她叔叔还要无情呢。” 不管是从任何角度来看,云居久理都不像是还记得自己和松田阵平之间的关系。 这几天检察官也派了一些人过来暗中调查,就连医院里面的员工也安插了一些眼线,就是为了确定云居久理是不是真的失忆。 助理上前一步,附身询问:“长官,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失忆,我们都要当成‘没有失忆’来对待。长河部长和黑社会见面的事情虽然暂时压下来了,可是想要阻止您进入内阁的家伙们还在疯狂造势,我们安排的舆论撑不了多久的。” 喜多结一郎当然知道这件事发酵这么厉害,是被他的一些政敌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抬手关掉屏幕,在显示屏变成一片漆黑之后,微微依靠在沙发背上沉思片刻。良久,喜多结一郎缓缓开口:“克里斯蒂娜不能被其他国那些情报员带走,尽快给她找一个新律师先留在日本。另外,不是说已经有了景花三信的动向吗?” “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发现景花三信逃到了相马附近,已经联系到他了。” “那家伙也吓得不轻吧。”喜多结一郎淡淡道。 “是的,我们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长河部长一个人的注意,希望他能够继续执行检察厅交代给他的事情。因为现在景田组的人都已经被警视厅的人带走,景花三信也联系不上自己之前的同伴们,自己也被警视厅通报抓捕,在和他通电话的时候他的精神已经很崩溃、走投无路唯一能信任的就是我们了。” 喜多结一郎笑道:“那就好,把长河的位置告诉他。就对他说——那是云居久理所在地。*等他完成任务,就给他安排一辆直升机,送他离开日本。” 第427章 说到底这件事都是长河下生自己不够警惕,惹出来的祸。 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就要自己兜着。 这也是应该的吧。 把景花三信骗到长河下生的病房内,然后再让提前安插在那里的人先解决掉长河下生栽赃给景花三信。 喜多结一郎漆黑的瞳孔里瞬间凝结了一团尖锐的冰痕,眼尾的纹路在听到手下助理挂断电话前来汇报“景花三信已就位,长河下生生命力消失”之后,微微上扬加深。 很好。 在时事新闻播报长河下生和景花三信的照片和录像之后,喜多结一郎就知道长河下生这个棋子可以扔掉了。 公安早就已经盯上了他,身边还有很多同样和自己竞争进入内阁的政敌在虎视眈眈。 不管公安手里掌握了什么线索,现在再去想办法处理都已经来不及了。 这段时间他手底下的人也做了很多筹备,想当年参与过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不管是小山美智子也好、背奈云墟也好,还是速水老检察长也好,没有人再有证据奈他何,到时候公安查到的所有证据都可以直接全部推到长河下生的头上。 反正死人——是不会开口为自己辩驳的。 按照喜多结一郎的计划,在长河下生被检察厅带走之后就每天注射肌无力的药物,让长河下生每天都处于半瘫痪状态。只要景花三信进入长河下生的病房内就立刻实施抓捕。 对外宣称长河下生是被景花三信杀害,然后将景花三信就地解决。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就在检察官们得到命令,看到长河下生被人从高楼之上推下去血溅三尺之后,就迅速赶往命案现场缉拿对象。 但是再踹开天台门准备击杀“凶手”景花三信的时候,却发现背对他们的人从身型来看——是一个女人。 * 时间追溯到五天前的高塔之上。 虽然组织派人前来狙杀景花三信,但是公安也一直派人驻扎在附近随时等待支援,组织的人敏感地感觉到了在高塔附近还有另一伙人,在被第三方狙击手瞄准之后就没有再动手。 长河下生逃到高塔上,说明也是事先和组织那边的人通过气的。 云居久理在追过去的时候,也和高塔上的人发生了火拼。 她只有一个人、一把枪。 对方人数不明,且手枪设备也要比她好很多。 云居久理在高塔下面找了个掩体之后,就没有再往上冲,等对方火力小一点之后才给自己的手枪换了个弹匣准备再网上冲一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么大的胆量,可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第一次正面和检察厅的人对峙,不想要放弃这个机会。 这种僵局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有另一伙人进入了战局。 来的人是一个团队,因为今天天气实在是太差了,阻碍了很多可视范围,云居久理只大概看到了七八个人。 面对云居久理的持枪警告,为首的是一个淡金发色的中年美国男人,他在距离云居久理位置不远的地方向云居久理展示了自己fbi的证件之后,就绕到云居久理所在的位置与枪火声之中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说他叫詹姆斯·布莱克,是joy的上级。 云居久理其实也猜到了joy的真实身份就是fbi派到日本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这几个fbi还说到了她的本名。 “哈伊娜小姐,我们是受到上级指派负责保护你的安全。这里的人员很复杂,塔楼上也很危险是你处理不了的程度,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为什么……要保护我?”云居久理不懂。 “自然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他的回答很官方。 从上次和joy会面的时候,云居久理就感觉到了。她的父亲哈伊娜·乔恩是美籍人,一直在为美军机械基地服务。 作为他的女儿,虽然在日本生活了十几年,但joy还是希望她能回去。 “上次joy跟你简单说了一下目前日本的形式,但其中还有一些更为复杂的要素,没有办法在这个短时间内告知你。”詹姆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语气要比joy和她沟通的时候严肃一些。“我们给你准备了车,请跟我们离开吧。” 她离开美国实在是太久了,都快忘记fbi的行事作风是什么样子的了。 估计是joy安排的这一切,知道今天有组织成员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借着这个机会让fbi的人来捞点好处——看能不能趁机逮捕几名组织成员。 “等等……”云居久理总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应该知道日本公安也来了吧?如果组织的成员被你们带走,你们也可以顺手推给日本公安,保证joy的任务继续执行。可这样的话,公安他们就有大麻烦了。” 掌握了二者之间身份的云居久理自然知道安室透和诸伏景光的身份不能透露给他们。 joy是fbi的事情,云居久理也没有告诉安室透他们。 作为夹在中间的人,云居久理只能保持着这样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是的,我们会把这件事推给日本警方。”詹姆斯也没有隐瞒自己的打算。“哈伊娜小姐,你父亲的死亡和这些组织以及当时不作为的日本警方也有一定关系,我想你不会……” “我不会。”云居久理打断他。“你们的事我不会乱说的,但我也不能让日本警方盲目送死。你们如果是来帮忙的那真是太感谢了,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们就各自为阵吧。我爸爸和我叔叔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看着活生生的人死在我面前是我做不到的事情。我的朋友还被警视厅的人关着呢,在他们出来之前我哪儿也不会去。” 第428章 “哈伊娜小姐,你不要再固执了。这些人不是你想象当中那么好解决的,根据我们的情报得知你已经被列入那个组织的暗杀名单了。现在来到我们的保护范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看样子我调查的方向是正确的呢,霍尔夫医院确实有大问题!” 云居久理知道,他们想要把她带回美国。 在云居莲花寺里生活的之后,云居久理也无数次想过,有一天回到美国……可是在美国生活的记忆实在是太久远了,那已经是她人生里区区十年而已。 或许在joy的心目当中,借住在她家的那一年,要远比云居久理认为的更重要一些。 詹姆斯似乎被云居久理这句话噎住了,他的眉心在皱成一团之后又舒展开,最后变成一声叹气:“你和你父亲的脾气真是如出一辙。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霍尔夫医院我们之前就做过调查了。确实和组织有关,这是一块禁止触碰的蛋糕,那个恐怖组织甚至单独指派一些人对霍尔夫医院的相关事宜进行销毁,为此我们还折损了一位潜入组织调查的探员,joy也是因为要接替他的工作所以才进入了那个组织。 我想是因为日本监察厅和组织进行了一些秘密协定,利用哪个医院来进行药物研发。出事之后,这件事就全部都被推到了那个倒霉的院长头上。 而霍尔夫医院的事情在九年前就已经结案,这种案子是不可能被推翻重新调查的。” 詹姆斯在跟云居久理分析利害,而云居久理想的却是把利益最大化。 她需要借用fbi的力量,把她的伙伴从警视厅里带出来。 “是,根据第二百三十六条宪法规定,必须要有决定性推翻判断的证据链才可以让已经定案的案子重启调查。当年被认定的‘犯人’和证据在这些年里早就被抹除了。可如果死了一个检察官,让霍尔夫医院的事情不得不被重新调查呢?” 詹姆斯被她惊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血液被燃烧之后的灼烫和亢奋。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能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 “景花三信这个人是检察厅一直养着的下线,这些年来一直在帮检察厅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手里有很多检察厅的把柄,检察厅这次估计也是想要一石二鸟,先让长河下生杀了景花三信,然后再让组织的人解决掉长河下生,营造一种他们两个人互相争斗火拼而造成的伤亡。 这种连环杀人手法是检察厅的惯用手段了,如果可以的话,还能把一些负面新闻全部都推到长河下生的身上,这样检察厅还是清清白白的检察厅,所有的一切都是长河下生自己搞的鬼。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詹姆斯看着云居久理的眼神变得不一样了,瞳孔里面好像有难以置信的裂纹和震动:“你要做什么?” 第201章 201:万丈深渊 云居久理并不想要杀人,但是在遇到松田阵平之前,她召集了梅泽一见他们又筹备了很多走私的武器本身就是打算在合适的时间干脆利落的解决掉目标人物。 在日本,因为一些政治阶层的人行为处事很多时候过于偏激。 再加上某种程度上对危险管制的放松,很容易出现自制枪支或者其他什么危险物品暗杀高层人物的事情。 那个时候云居久理的想法也很简单。 如果喜多结一郎死了,她就带着心鬼侑他们回美国。 那边的人因为她爸爸的缘故,会接纳她的。 从此时此刻fbi的态度也能看得出来,云居久理的猜测没错。 虽然那是她很小时后的记忆,但是印象当中,爸爸在罗定娜那边的身份还挺高的,可是凡事都有意外。 对云居久理来说,她的意外叫松田阵平。 她——不想要离开这里了。 因为在摩天轮上发生爆炸导致失忆,而让这件事被拖延到了现在。 现在继续执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管是借着组织的手让长河下生死亡,作为在现场的自己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当成嫌疑人被逮捕。 到时候她对任何询问都保持着沉默状态,一直持续到送检上法庭,然后和检察厅来一场真正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她可以为自己自辩。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太大胆,但是目前来看是最直接的方式了。 在云居久理对詹姆斯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高塔上面的交火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本身长河下生就中了枪,身上有伤,还一心以为组织的人是来保护他的。fbi的人要一边想办法保护长河下生,然后还要防止组织的人找到长河下生的位置。 随着时间的流逝。 组织那边的人明显也着急了。 现在和他们交火的人从装备来看不像是日本这边的警察,那就有可能是别的国家派来的探员。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算了。 管他呢。 先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再说。 整个塔楼上面犹如燃烧的火种,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滚烫的混沌气息,仿佛温度再升温一点点,就会燃烧熊熊烈火。 从西南方向的角落里突然摸上来一个纤细的人影,在模糊的视线里看不清对方是谁,只知道对方枪法很准,每一颗子弾都朝着他们的位置而来。 第429章 以为摸不清对方的身份,再加上对方精准的射击。 这几个奉命前来暗杀长河下生的人因为对方的集火太猛,根本没有办法挪动一步。 是日本公安?还是fbi? 不知道,反正来者不善。 这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准备执行下一步计划。 就是直接引爆置放在高塔上的炸弾。 炸弾被固定在房梁上,一但启动会立刻炸毁诸多支撑梁,然后整个高塔上面的天花板就会立刻掉落,到时候整个塔楼上面的人都会有危险。 而他们身上早就穿着离开的降落伞和攀岩绳。 可是凡事都有意外。 对于这几个组织成员来说,意外就是原本一直被当做组织成员的那个男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并对他们持枪相向,不仅阻碍了他们杀掉长河下生还在他们准备逃跑的时候召集了几名日本公安将他们逮捕。 他们听到日本公安称呼这个男人为——诸伏警官。 * 事况紧急,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在云居久理进入塔楼突然不见踪迹之后,就迅速做出了判断。现场有fbi的出现,他们的目标除了组织成员之外可能也想要趁机带走长河下生这个检察官干部。 fbi对日本很多国家内事插手不是一次两次了,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让fbi捡便宜。 当机立断。 诸伏景光做了一件让安室透根本来不及反对的行为。 他让安室透调集在附近的日本公安,并声称自己有绝对的计划能解决在场的fbi和组织成员,并把长河下生安全带离。 安室透想都没想就按照他的话去做了,等到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诸伏景光已经拦截住了引爆高塔上的炸弾并且准备逃跑的组织成员。 “自从上次云居小姐和红谷升出了车祸那件事之后,组织里面的人就已经在怀疑我了,我想今天来帮忙的fbi里面应该也有他们隐藏进组织的人。没错,应该就是我们之前一直怀疑的莱伊。”诸伏景光对安室透说。“刚才协助我狙击长河下生的应该就是他,他也是为了引出我们两个人,所以才在高塔上和组织成员火拼。如果我们不出面带走这几个组织成员,也会被他们fbi带走。” 这就是两个国家探员们之间的博弈了。 各为其主,也说不上谁对谁错。 “只是这样的话,你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安室透担心道。 “没关系,组织这次派来的几个虽然是边缘人物,但是多少也能提供一点情报。或者东用点手段策反他们帮我们做事,另外我们也可以借着长河下生这件事,对检察厅彻底展开调查。” 但是在警视厅的人赶来之前,高塔上面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塌方。 不是组织成员引爆,也不是公安他们,那会是谁呢? 不用想也知道,是隐藏在暗处的检察官们。 * 组织派来的那几个人被日本公安带走了,当然日本公安们做事滴水不漏,外面的人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只是联系不上这几个人罢了。 因为身份暴露,安室透短时间内不能和诸伏景光见面,要去组织那边多刷刷存在感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嫌疑。 而诸伏景光因为身份暴露暂时不方便出现在外面,防止被组织安排的人暗杀或者打击报复,另外警察厅也安排了诸伏景光和这几个被逮捕的组织边缘成员交涉。 等到松田阵平联系上他们的时候,长河下生已经从医院的天台上跳下死亡了。 而检察官们也受到上级的指示早早在附近徘徊,巡逻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可是等到地方的时候,第一个冲进去的人傻眼了。 在现场的不是景花三信,而是一个女人。 ——心鬼侑。 * “事情就是这样。”在电话另一头,诸伏景光把整件事详细讲述给松田阵平的时候,还多加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当时我们只带走了组织的几个成员,长河下生是被检察厅带走的。因为当时的情况紧张,没有顾得上景花三信的位置,等我和zero再回去找的时候,景花三信已经不见了。一开始以为他是自己跑了,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景花三信可能是被fbi带走了?而检察厅那边联系到的所谓‘景花三信’其实是fbi伪造的?”松田阵平问。 景光“嗯”了一声:“是的,而且这件事云居小姐应该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选择伪装自己失忆,一来是想要迷惑检察厅那边。让检察厅破釜沉舟对长河下生动手,当然了,她猜到检察厅不会让自己人动手,毕竟借刀杀人是检察厅惯用的伎俩。所以她让fbi伪造了景花三信的位置,另外……她伪装自己失忆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能很疯狂,不想要让这件事牵连到你,所以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和你拉开关系。” 松田阵平也猜到了。 想要钓到大鱼就要以身为饵。 这怎么能行。 他会把她死死地看著,绝对不会让她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就算要做。 他也要和她一起。 那漆黑的深渊,绝对不会让她一个人前行。 “你是一个笨蛋。” 尽管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可是在云居久理醒过来之后,他总觉得云居久理在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 第430章 她说自己失忆了。 可是她看着他的眼神却是满满的。 与她从摩天轮失忆事件刚醒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会因为拒绝他的帮助而感觉到难过,背对着自己的时候也会抑制不住肩膀的微微颤抖;也会尽可能的躲避和他目光接触,不管是什么都要拒绝松田阵平的冷漠和抗拒。 ——“无论多少次,你失忆多少回,我都会把我们的事情一点点重复性的告诉你。云居久理,我是你的男朋友,我们是不分彼此的关系。” 他一次又一次郑重地对云居久理说这句话。 不管什么时候,何时何地,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即使他们是风筝或是船帆。 都互相紧紧握住彼此。 一直前行,劈波斩浪。 而这一幕被另一个人看到的时候,心中泛起了无味交杂难以言明。 自云居久理醒过来之后,松田阵平就对她寸步不离,简直比看犯人还要用心。可是再严谨的看管都会有疏漏的时候,云居久理打算故技重施,给松田阵平喂一颗安眠药。 “带来了吗?”云居久理换上了方便行动的紧身衣,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心鬼侑。 心鬼侑点点头:“带来了,还是上次那颗。” “好,放在水里,我一会儿会让他喝下。”云居久理整理了一下衣服。“joy那边跟我传来的消息,说检察厅提供了长河下生所在的位置,骗景花三信说是我在的位置,我到了那里恐怕只能看到长河下生的尸体。然后他们就会把我当成杀害长河下生的人逮捕,之后公安会插手调查这个案件,不会让我的案子成为检察厅的一言堂。” “一定要这样吗?姐姐。” 一向激进的心鬼侑突然问了这句话。 云居久理回头看她:“什么?” “你不觉得难过吗?你明明看起来很难过,自从你上一次失忆之后,我就感觉你比之前多了很多人情味,面对长河下生你能保证你不会心软吗?” 云居久理微微闭眸,然后郑重点头:“是的,想要重启旧案必须要有牺牲。” “如果你到了地方长河下生还活着怎么办?”心鬼侑问了一个非常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云居久理沉思片刻,在黑暗看不见的位置握紧双手:“那我会动手。今天长河下生必须死,我也必须去。他不无辜,这些年那位做了那么多脏事儿他也有份,我并不为他的死感觉愧疚。” 如果是失忆之前的云居久理说出这样的话,心鬼侑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她从京都来到东京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真相,报仇。 可是现在的状况和当初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这些天在医院里,那个警官在陪伴云居久理的每一刻,心鬼侑几乎都在。 在暗处看着他们两个,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姐姐会对这个警官先生真的心动了。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打算,也知道你因为自身的缘故找了一个你认为对我而言、对你自己而言都更好的方式。” ——“没有关系,我会给你时间,但如果跟我扯一些什么‘不记得’之类的鬼话,想要把我推开这是行不通的。到时候我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你知道的。” 那是一个即使是万丈深渊也会陪着姐姐一起去的笨蛋。 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 “我知道了姐姐,对了,你身上的炸伤位置还没换药吧?那个警官还没来,我先替你换下吧。”心鬼侑走向云居久理,从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云居久理刚准备坐下,就被心鬼侑手里握着的手帕捂住嘴巴和鼻子。入口的是一股非常浓烈的药剂味道,只是一口她就眼前迷离双脚发软。 心鬼侑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姐姐,由我……替你……去吧……去那……万丈深渊……” 第202章 202:打算 长河下生死了。 从医院的二十八层楼上,被人推下去的。 现场逮捕的那个女人叫心鬼侑,曾经是东京知名黑帮鬼心组老大的女儿。 她化妆成了医院的护士,在迷晕了病房内的长河下生检察官部长之后,用轮椅将对方推至天台之后,在医院人员发现的时候将长河下生推了下去。 原本就沸沸扬扬的时事新闻再一次被推向热潮。 一时之间所有猜测层出不已。 排列有序的电脑前坐着很多情报分析官,他们不停地敲击着手里的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化成一个又一个的编码最后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共同发送给了整个大厅最中间的白色幕布。 站在幕布前的那个人就是日本法务省的国务大臣,负责维持整个日本的基本法则。 他的身边来来回回走动着很多人,纷纷跟他汇报最近全部焦点都汇集在检察厅上面的诸多动向。 而所有人最关心的,就是今日凌晨发生的那起检察官部长坠楼事件。 “警方逮捕的嫌疑人名为心鬼侑,其父曾经是东京黑色势力头目,在十年前因为暴力拆迁事件而被逮捕,之后死于势力内斗。”站在荧幕前的警员根据自己调查得知的情报,进行字斟句酌的分析。“心鬼侑因为受到其父亲的影响,虽然在成年之后自己开了一家机械车行,但平日里还与部分市井混混为伍。据悉,目前东京在档案的poker组也与她有一定的关系。 第431章 不久之前,poker组等成员因为私藏管制武器被警视厅警员逮捕,虽然心鬼侑在后续调查当中发现与这件事没有关系被保释出来。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值得推敲。” 对于这个人的分析,其他警察厅的人员纷纷点头。 在案发之后,所有人就立刻调齐了心鬼侑的档案。 但是在所有密密麻麻的文字里面,除了他们已知道的几个人之外,还出现了一个最近也频频出现在大众视野当中一个女人的名字。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是今年刚刚步入律政行业的修习律师,想必她之前着手参与过的几个案子,大家都有有所听闻。比如说被翻案的千田10年前伤人事件,还有神奈川前段时间的地下拳场的死亡案。在我们的调查当中得知,云居久理和心鬼侑都曾经入驻过一个名为云居莲花寺的地方,或许这位女律师也和心鬼侑有什么关系,还请大家注意。” 所有人一边翻阅着自己手里的资料,一边对荧幕前那位探员作出的分析进行勾勾画画。 直到秘密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青年公安。 所有人微微怔住,看着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年轻公安。有的人认出了对方,还有些诧异的停止了自己手上的工作。 诸伏景光绕过中间的楼梯径直走到大荧幕前,从容地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型u盘插入到分析电脑内。 有的人是知道他的秘密任务的,对于他的突然出现表示诧异。 “诸伏警官,您怎么……”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我想可能有一些同僚还不认识我,在两年前,我因为一些事情被遣派到进行另一项工作。为了完成那份工作,抹除掉了我在公安的资料。但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警察厅公安部上级领导暂时终止了我的任务,并且——” 所有人都停止了手里的工作。 无数双眼睛落到了诸伏景光的身上。 这位年轻的公安漫不经心的按下面前的鼠标,调出一份秘密文档,在读取的时候,所有人看着屏幕上面逐渐叠满的蓝条,听到诸伏景光说了这句话。 “将由我带领诸位,代表警察厅全权调查长河下生部长的坠楼事件。” * 诸伏景光的任务终止这件事,安室透是知道的。 在塔楼上发生的狙击事件,已经让诸伏景光和安室透的身份都快要藏不住了。 他们两个人加入组织的时间不长,得到的情报也微乎其微。 再加上有fbi的介入,诸伏景光决定自己终止任务来让安室透在组织里面继续查探。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们需要知道检察厅和组织之间的关系,必须要留一个眼线在里面。 而逮捕了心鬼侑的也不是别人。 在心鬼侑用药物迷晕云居久理之后,就故意给松田阵平透露了一个消息,告诉松田阵平这段时间云居久理装失忆,其实就是为了和松田阵平划分界线。 而划分界线的目的也是因为云居久理打算做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为公安内部调查了喜多结一郎很久,手里掌握了部分线索,可是没有万全的准备谁也不敢对这位一厅之长动手。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霍尔夫医院曾经背后的指使者是检察厅。 那些一切罪状都因为小山院长的死亡而被遮盖过去了。 而根据日本的宪法旧案规定,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链是绝对不可以就按重启的。所以,云居久理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千田的伤人案之所以能够被推翻重启。 就是因为北村先生的离婚案里面,云居久理揭露了当年千田弟弟伤人案的真相,让真正的伤人犯被找到,所以才能由千田由梨以家属的名义起诉检察厅,为自己的弟弟犯案。 所以如果想要让霍尔夫医院的案子重新被调查。 云居久理她们需要推出来一个人,成为庭审的风暴眼。 等到迷药的药物失效,云居久理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明所处的环境,还是曾经呆过的地方,但空气中那种让人呼吸不过来的压抑感,实在是让她觉得非常恐慌。 在接听了栗山绿的电话,得知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发生的一切事情之后。 云居久理立刻前往了警视厅,以嫌疑人律师的身份,要求和心鬼侑见面。 “对不起,嫌疑人目前还在调查期间,48小时内不能接见律师。” 拦在云居久理面前的,是她那位忙碌了一晚上的男朋友。 他在得知心鬼侑绑架了长河下生到天台上这件事之后,就立刻赶在检察厅之前到达现场,但是到了地方之后已经为时已晚。 心鬼侑将长河下生连人带轮椅推下18层天台,是松田阵平亲眼所见、抵赖不了的。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心鬼侑居然真的敢杀人。 云居久理着急道:“这是什么道理?哪儿有不允许嫌疑人见律师的?哪怕是已经定罪被起诉的犯人,也有权利见律师吧?” 旁边的伊达航摊开手,横在两个人中间安抚道:“云居律师,是真的。这是上面下达的最新命令,因为死者是检察厅的……嗯,反正就是中间有很多暂时没有办法跟你言明的事情。但是请你相信我们,我们一晚上都在努力把控制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毕竟目前还是事发调查期间。等到48小时一过,你就可以去见她了。” 第432章 怎么会这样…… 云居久理有一种冷意从脊梁蔓延到头骨的恶寒。 尽管伊达航说了很多安慰云居久理的话,但她开始瘫坐在警视厅一楼大厅的长椅上,疲软的斜靠在墙上低着头。 云居久理知道心鬼侑这是因为她才会这样做的,即使自己成为杀人犯……她根本就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了。 在三年前刚来到动静,云居久理把心鬼侑从天台上救下来的时候,她就知道,心鬼侑其实很早之前就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念。 能支撑到现在。 都是因为云居久理所筹划的,非程序正义的报仇方式。 心鬼侑也一直是所有人里面最激进的那一个。 她很多次提出直接暗杀检察厅的相关人员,不管有没有参与到她爸爸的事情、霍尔夫医院的事情*、还是哈伊娜·乔恩的事情,全部都一个不留。 但是这个想法一直被云居久理压抑着。 “是因为我……”云居久理的声音非常低弱,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呢喃自语。“是我的提议,让她这样做的……这个疯狂的家伙,这个臭丫头……” 松田阵平站在她的面前。 老实说,认识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有见过云居久理这样无力茫然的样子。 “我说……”松田阵平伫立在她面前,蹲下去的时候隔着她微微低垂的额发,看到泪珠沿着她的脸颊一颗颗滑落。本来酝酿了一肚子,想要责备他这段时间隐瞒了自己这么多的话语,都在这个时候,通通犹如泡沫般消失不见。 沉默良久。 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句。 “所以说如果今天不是那家伙故意把你迷晕,那么今天蹲在警视厅看守所里的就是你了,是吗?” “……”云居久理点了头。 “不是我说你们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云居久理没有抬头。 当然是想要在喜多结一郎退休之前,让那些被掩盖的真相重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不然的话,就根据日本的推进效率,说不定等喜多结一郎的孙子寿终正寝,霍尔夫医院的事情、爸爸和背奈叔叔的事情都没有后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总觉得这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不应该把松田阵平也牵扯进来。 心鬼侑替云居久理去做这件事的原因,云居久理也很清楚。 因为心鬼侑看到了云居久理得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感情。 心鬼侑想要成全她的那种心意。 所以才…… 松田阵平长吸一口气,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在云居久理的旁边坐定:“好吧,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心鬼侑杀了人……肯定要被起诉的吧。 就算心鬼侑有自首情节,但是…… 云居久理用手撑着好像要爆炸的脑袋,脑袋里面像是被埋了好几颗炸弾同时被引爆,这种感觉要远比她在克里斯蒂娜手里吃了暗亏还要难受。 “喂,你现在要打起精神来。虽然你现在见不到心鬼侑,但是班长已经去整理和她的口供了。如果你真的想利用这次机会,让之前霍尔夫医院的事情重启,现在绝对不是你浪费时间在这里发呆的时候!” 松田阵平坐在背光的地方,影子被拉的很长,一直蔓延到云居久理的脚边。 云居久理放下了手。 这个人真是连安慰都不会细声细语,但说实在的对云居久理此时此刻这个状态很有用。 “我要去探监。”她说。 松田阵平皱眉:“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你现在见不了心鬼……” “不,我要见克里斯蒂娜。” 第203章 203:是我 前段时间云居久理闹失忆的事情,克里斯蒂娜也知道,现在见到云居久理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克里斯蒂娜免不了又阴阳怪气几句。 “呦,这不是多灾多难的大律师吗?你的失忆症恢复了?我还以为这种多发病症得过个七八年,等我老死狱中才能恢复呢。” 云居久理也不跟她废话,把自己手里整理好的资料摊开之后,就和克里斯蒂娜进入正题。 “一个月前,你袭击东京日本电视台台长的案子,具体的各种材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你的案子因为牵连的太多了,堆积的也很多,暂时轮不到庭审你。”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不等到我快要老死狱中的时候再来吗?” 云居久理知道克里斯蒂娜因为自己前段时间出事儿的事情有很多怨言,她本身就是因为被云居久理说服了,才愿意自首接受日本警方的调查,而作为自己的律师如果有了问题,克里斯蒂娜可就惨了。 云居久理也不跟她计较,把克里斯蒂娜的这些阴阳怪气全都当成耳旁风,自顾自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想必你已经听说了,到时候你会以参与者的身份出庭,有一些案件上面的细节我要和你沟通一下。” 克里斯蒂娜也知道了云居久理的来意:“所以就是为了你那个杀了人的妹妹,在杀人动机上面的时候出庭讲一讲她爸爸之前和检察厅的那些烂账吗?” 云居久理微微抬眸:“你都知道?” 克里斯蒂娜耸肩。 虽然鬼心组当年暴力拆迁的那件事她没有参与,但是后面因为不能离开日本,依附在检察厅手底下的时候也听到一些风声。 第433章 “当然了,我只是被逮捕而已,又不是丧失了得知外面消息的途径。而且你那个妹妹呆的地方和我位置不远,我总不至于是个聋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吧?” 云居久理微微坐正。 那么……也就说克里斯蒂娜能得到一些有关于心鬼侑的消息? 松田阵平说因为涉及到一些警方机密性事件,暂时不允许心鬼侑见她。 想必是因为这次的死者身份太过特殊,很多地方要先权衡一下如果事情调查清楚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那个人对自己做的行为供认不讳,真了不起啊,居然一个人伪装成医院的护士,带着迷醉剂,注射到了长河下生的体内又躲过了室内的监控跑到天台。就是为了给她的爸爸报仇?简直是电影情节一样……” 云居久理皱眉:“这是她交代的?” 克里斯蒂娜耸了耸肩膀:“是我猜测的,也是那些警察们认为的。不过你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想让我做污点证人,帮你证明检察厅和鬼心组之前的关系吧?我先告诉你,他们的这档子事儿我是一无所知,我可不想在自己身上再多一条污蔑罪。” 云居久理抬眸:“这倒不必,我只希望到时候你再作证的时候说一件你真实做过的事情。” “什么?” “就是当初你四年前在日本作案的时候,与日本警察交锋后所遭遇的事情。”云居久理又补充一句。“如实讲出即可。” * 从探视所里走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变成浓夜了。 松田阵平在外面等着她,旁边的垃圾桶上面放着一根刚刚燃烧完的烟蒂。 云居久理没有说话,从上一次爆炸事件结束之后,她就一直变得沉默寡言。如果是平时的话,松田阵平多少都会去逗一逗她,开个玩笑之类的,让她尽快放下低沉情绪重新振作起来。 但是长河下生死亡案件发生以来,警视厅里所有人24小时连轴转,他也有些疲惫。 “怎么样?克里斯蒂娜愿意配合你吗?”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她现在被公安监管着,估计也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如果想要在有生之年出来的话,无论如何都会按照我提的要求来做。因为肩膀里面有子弾,没有办法离开日本,所以在检察厅的手底下干了很多事儿。尽管那些事情都被检察厅抹除了,可是我想公安那边肯定也掌握着一些情报。” 松田阵平想想也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诸伏景光才决定结束掉卧底在那个组织的任务。 虽然有些生气云居久理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但是现在也不是抱怨的时候,他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给云居久理说了一个不怎么能算是好消息的消息:“伊达班长说长河下生检察官的尸检报告今天就能出来了,或许你可以提前看一看。” 云居久理的眼睛稍稍多了点亮光:“真的吗?那么,请给我看看。” “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客气,知道了,和我一起去拿尸检报告吧。顺便我们也可以去案发的医院了解一下情况,上次从高塔回去之后长河下生就被检察厅隔离了,现在那个医院已经被我们的人管控住,可以带你去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 云居久理跟在松田阵平的身后,来的时候外面还是一篇漆黑的深夜,但是和克里斯蒂娜聊完再出去外面就已经开始呈现淡青色蒙蒙亮的白尘了。 这段时间她和松田阵平都过着不知晨昏的日子。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 到了医院之后,离得老远云居久理就看到了伊达航站在门口,正和医院里面的工作人员交谈着什么。 见到了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走过来,他才结束了和对方的交流,拿着一摞厚厚的资料冲着松田阵平晃了晃。 伊达航向他们简短意赅地讲解着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凌晨一点三十八分的时候,嫌疑人来到医院内化妆成医院护士。偷取了麻醉剂之后,潜入到了受害者的病房内,将对方迷晕之后把对方塞进了医院卫生设施清扫手推车内,并通过医院电梯推入天台。半个小时之后,医院相关人员发现受害者在病房内消失,于凌晨两点零五分开始寻找受害者的踪迹,并向警视厅报警声称受害者失踪。 之后的事情松田就很清楚了,我们于两点十一分赶到的时候,在医院一楼目睹了嫌疑人将受害者连人带车一起推下来的场景。受害者当场心跳停止,抢救无效,而我们在现场逮捕了心鬼侑,他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 云居久理赶紧询问:“那么尸检报告呢?” “尸检报告上面显示死者口鼻和肺腔有吸入式麻醉成分,除了多日前在高塔上受到的创伤之外,其余身体上没有多余伤痕。死因就是内脏受到巨大位移产生的拉扯撕裂导致内出血,以及脑出血。”伊达航把手里面的文件递给松田阵平,“现在的形势对心鬼侑来说非常不好。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父亲之前是做什么的,也知道当初逮捕她父亲的就是还没有调岗到生活部的长河下生,大家都觉得这是一场蓄意报复。” 云居久理急忙询问:“她现在在里面状态如何了?” 伊达航说:“这两天检察厅的人好几次过来审问心鬼侑,但是心鬼侑的态度并不是很好,别说来的人是检察厅的了,就算是我们也却不配合。” 云居久理心里明白。 第434章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三厅的人才暂时要求禁止心鬼侑和律师见面。 这件事关系重大。 谁也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小混混为什么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杀害一个公务员。 大家都怕这个疯子如果见到了律师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就算没有听到,云居久理心里也清楚检察厅的人会对心鬼侑说什么。 无非就是恐吓、让她禁止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再画个饼说一些什么老实配合就能让你减刑之类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心鬼侑越是不说,检察厅那边就越慌张。 给云居久理留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迅速翻阅着长河下生的尸检报告。 按理来说在正式接受委托之前,云居久理是不能看这些东西的,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身上的伤口就只有在高塔上被救下来的枪伤吗?”云居久理问。“我看这张照片上面,他手臂袖口的衣服都没有破损的痕迹。正常情况下来说,一个人在被推下之后会下意识产生求生反应,就是用手去攀爬自己在坠落过程当中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而且我刚才再来的时候也观察了一下医院天台到楼下的坠落轨迹,在长河下生坠落的地方是有一颗枫叶树的,可他的手指甲或者是手臂袖口的划伤几乎没有。” 伊达航点点头:“是这样没错,但那个时候长河下生应该还在被吸入式麻醉迷晕状态,是无意识坠楼。” 松田阵平紧跟着询问:“长河下生在死之前通讯记录有没有查过?他联系过什么人吗?” “只有和自己家人通话的信息,他的双亲早就去世了,八年前离异之后前妻就带着女儿到英国定居。因为听说了长河下生在日本中枪的事情所以打电话过来慰问,我们调取了那个时候的信息和通话录音,只有简单的问候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 整件事情用一句话来概括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10年前检察厅逮捕了当时的日本东京地头蛇鬼心组老大,导致心鬼侑的父亲入狱多年。出狱之后,又因为心鬼侑的父亲多次聚众斗殴而进行二次逮捕并导致了其在狱中身患疾病、不治而亡。 多年之后,女儿一直沉浸在父亲死亡的悲伤之中。 所以在得知了长河下生中枪的信息之后,通过一系列手段潜入到其医院并谋杀的整个过程。 在云居久理查看长河下生尸检报告的时候,检察厅也正式起诉心鬼侑谋杀案。 不仅如此,连带着不久之前被逮捕的红谷升、梅泽一见以及中条青方也因为被查出和心鬼侑有大量接触,被怀疑意图组织恐怖袭击而同时被起诉。 但他们4个人不管在检察厅和警视厅如何盘问下面,都异口同声的否认。 终于到了可以见到心鬼侑的时候,但不可以一对一私密会面,正对着门的监控摄像头实时传达室内一切动向给外面的人。 云居久理在心鬼侑面前入座。 感觉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两个月之前。 也是这样的场景,云居久理在失忆之后见到心鬼侑,与此时此刻的这种情景没有任何区别。 48小时的禁闭,让心鬼侑的状态看起来有些憔悴和虚弱。 但在见到云居久理的瞬间,她抬起了犹如浸泡了水的枯木般蜡黄的脸色,说道。 “人是我的杀的,我也不后悔。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 第204章 204:心脏 “人是我的杀的,我也不后悔。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另外,我的所作所为和任何人都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心鬼侑这么坦诚的态度让云居久理气结,在来的路上云居久理想过了很多的话术,想要尽最大的努力让心鬼侑的刑罚到最低。 而心鬼侑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在向云居久理投递一个信息。 她会把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揽到自己的身上,希望云居久理能够把其他三个人捞出去。 那批枪械只是在红谷升他们运输过程当中被查出,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用那批东西做什么,所以问题不大。只要死不承认就可以了,而检察厅这段时间一天三躺来找心鬼侑,除了想要知道心鬼侑为什么做出这些事情之外,还想要通过心鬼侑的口中得知她和梅泽他们的关系。 套话、盘问、诱导…… 这两天以来检察厅把自己能够用到的手段几乎全部都用了出来,可是心鬼侑全部都用沉默以对。 心鬼侑越是沉默,检察厅的人就越是对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产生怀疑。 现在是两方之间的拉锯战。 既然开始准备正式起诉心鬼侑,就说明了检察厅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云居久理听明白了她想要传达过来的信息内容,脸上不动声色的开始翻阅资料,然后抬起头对心鬼侑说:“在这两天之内,我向警视厅那边了解了一下案发的整个过程。你在把长河下生检察官推下天台之后并没有立刻逃跑,也没有任何反抗行为,这是可以为你进行自首辩护的。” 根据日本宪法的谋杀罪状鉴定第三百七十地条有表述。 犯人在谋杀之后并没有进行逃跑或者任何激烈反抗,再加上如果有自首层节是可以量刑在20年-25年之间的。 如果犯人能够判定为出狱之后不会再进行任何危害社会等现象,甚至还可以降至15年左右。 第435章 到时候再花一笔钱或者狱中表现良好,十年内出来也不是问题。 在这种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什么叫做时间就是金钱了。 云居久理唯一想要斥责心鬼侑的,就是她居然瞒着自己跑去做了这件事,可她想要对心鬼侑说的话早就已经被松田阵平对自己说完了。 她们都是瞒着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做出了最危险的事情。 谁也没有资格去指责这一点,因为这都是建立在对彼此的爱的基础上才进行的行为。 她杀了人。 杀的是利用法律为权柄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和云居久理叔叔的人。 她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程序正义。 “我不会让你在里面呆太久的。”云居久理坚定道。 心鬼侑笑道:“嗯,我相信你,一直如此。” “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心鬼侑打断云居久理的话:“我不需要任何人陪同,这里我并不陌生,甚至我已经习惯了被关进去的滋味。如果有人因为没有帮我获取减刑而想着和我一起入狱,我就在里面自/杀,我说到做到。” “……”云居久理。 她是知道云居久理的软肋在那里的,也用这种方法和云居久理彻底划清界限。 可心鬼侑越是这样,云居久理就越有一种负罪感。 原本坐在玻璃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她。 “好了,现在应该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吧。”心鬼侑嬉皮笑脸的换了一个话题。“那么我的大律师既然想要为我想办法减轻量刑,你有什么需要问我的吗?” 云居久理收了收情绪,长舒一口气微微叹道:“当然有,现在我要询问一下你是否知道自己谋杀的对象是什么样的职务?” 现在开始进入窜供阶段, “当然知道,他是检察厅的生活部部长,公务员。” “那么你谋杀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云居久理手里围着一支笔,在桌子上一边做着笔记,一边提出疑问。“从案发现场的行动轨迹来看,你进行的这场谋杀过程应该是蓄谋已久的。不管是你提前准备好了吸入式麻醉,还是把受害者拖入手推车内运到天台。” “杀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报仇。”心鬼侑回答的也非常干脆,这些也都是提前沟通好的内容。“因为这些该死的检察官导致我的家庭支离破碎,看到这些人过得那么好我心里不爽,就是这样。” 检察厅派人来询问的时候,心鬼侑也是这样回复的。 由心鬼侑这个案子,牵引出曾经鬼心组和检察厅之间的关系,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云居久理知道有人在监听自己现在和心鬼侑的对话,所以沟通的这些内容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 她最想知道的,检察厅那边其实也是想要杀长河下生的。 再来的时候,云居久理心里还抱有一丝期许。 或许杀害长河下生的人不是心鬼侑,有可能是检察厅故意做了什么手脚把杀人罪名安插到了心鬼侑的头上。 如果心鬼侑赶到的时候,检察厅还没有动手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反其道而行之,再把检察厅拉进这个浑水里面。 但所有的事情发展都和预想当中的不一样。 检察厅的人没有动手,完全把自己摘了出去。 那么既然如此,至少心鬼侑可以知道一些什么线索,不管是什么都很重要。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躺在床上睡着了。我用吸入式麻醉七氟醚捂住他的口鼻,让他不至于在我行动过程中行来,再然后就是警察们说的那样了。我把他塞进清扫工具的手推车里,然后拿走了他的手机,用我带过去的笔记本电脑解开了他的手机想要查看他最近的信息记录,但是发现他手机里面干净的像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似得,唯一的通讯记录就是打给英国的妻子。我在他病房里面翻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什么个人物品,只有最简单的衣服。” “你能保证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真的睡着了吗?你有没有确定过他是否还有生命体征?”云居久理蹙眉。 “应该是睡着了,我还听到他哼哼唧唧的。我用七氟醚捂住他之后没多久,他才没有了动静。如果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的话,是不会发出声音吧。” 稍微燃起来的一点点期许又消散了。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疼,然后听到心鬼侑又说道:“哦,对了。听说那家伙和自己的妻子离婚了,但不像啊。” “什么?”心鬼侑放下了揉太阳穴的手。“我黑入了他的银行卡流水记录,看到他自己名下账户里面的所有积蓄空空如也。但是在这两天之内,他给一个英国的账号汇入了三千多万円。” “真的吗?你确定吗?”云居久理有些诧异和惊喜。 这说明什么呢? 一个日本公务员,检察厅高官。 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分钱,但是却把所有资金都汇给离婚了的妻子? 探视的时间到了,云居久理收起了手里的笔记本,对心鬼侑说:“这个信息很重要,我会去联系长河下生的妻子做了解的。” 心鬼侑说的这一点,很快松田阵平也给予了肯定的答复:“是的,我们也查了他的所有银行卡余额,全部为零。” “这太奇怪了。”云居久理说。“就算说是要给自己孩子汇的抚养费,也不至于把自己所有钱都汇走吧?仿佛好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似得……” 第436章 松田阵平点点头:“不仅如此,我们还去查看了长河下生这些年都出过记录。发现他基本上每个月都会飞一趟英国,在翻阅了他妻子的ins时我们发现,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虽然聚少离多而且在日本这边已经定义为离异,可是他们每个月都会一起出行。并且他们的女儿,应该是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婚这件事的。” 云居久理现在情绪非常紧绷,她卯足了劲想要给心鬼侑找点出路,不管是什么信息在她的耳中都会扩大化,然后让她思考有没有可能做点什么文章。 见她这个样子,松田阵平又开启了玩笑:“你现在越来越像律师了。” “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的那种吗?”云居久理扁扁嘴,“现在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时候,还有什么线索?请一并告诉我,之后我要开始着手准备庭审了。” “当然有。”松田阵平点点头。 云居久理把头转向他:“是什么?” “吃完饭再告诉你。”松田阵平拉着她的手腕往外面走。“你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作为给你提供情报的代价,我需要你陪我吃顿饭。” “现在不是想着吃饭的时候吧?” “如果你错失了这个信息,你会抱憾终身的。” 松田阵平很少说这么笃定的话,云居久理只能任由他把自己拽上车,然后开往最近的用餐地点。 “到底是什么?”云居久理急不可耐。 “在回答你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正常成年男人的心脏大小和重量是多少吗?” 云居久理点头:“280-340克之间,应该和成年男人的拳头差不多大,怎么了?” 松田阵平伸出自己的手,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又用另一只手比划了个一半的位置:“解剖长河下生遗体的时候,我们发现他的心脏只有这么大,正常男性心脏的一半。和未成年的男童,大小一致。” “……”云居久理讶异。 哈? 这怎么可能呢? 第205章 205:自愿“被杀”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也有一些人因为当初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儿的缘故,导致心脏体积可能要比正常人小一点,但是差这么多也太离谱了吧?”云居久理诧异。“而且这么小的心脏,难道他没有心脏病史之类的吗?” 松田阵平点头:“是的,所以我和伊达班长去调查了他之前的病史。但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在他家里或者以前病例里面看到有关于小心脏综合征、或者之类的治疗结果。” 云居久理紧跟着又问:“那么长河下生的妻子是怎么说的?” “长河下生的妻子只是说他十年前查出来有“游走肾”的疾病,就是肾脏在体内游来游去的病症,做了手术住了小半年院就没事了。但没有说什么有关于心脏方面的问题,他们家也没有心脏方面的遗传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很奇怪了。 这么小的心脏,能活到这个年纪也很不容易。 “这很不合乎常理。”云居久理说。“别说是因为心肌供血不足等之类的情况而导致出现的各种并发症了,就算了连有关这方面的维生素也没有吃过。” 经过再三考虑。 他们两个人打算把这个东西拿给专家看看。 而这个专家不是别人,就是听说了心鬼侑被逮捕之后一直在自己医院里面着急上火的小山黑智。 当然了,松田阵平也没有完全把尸检报告全部都明确告知给小山黑智,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再加上小山黑智和心鬼侑之间的关系,谁知道小山黑智会不会说一些有利于心鬼侑的证词。 云居久理也知道松田阵平的顾虑,当着松田阵平的面,云居久理也只是说:“小山医生你平日里见过的病人比较多,这样的情况你有没有见到过?人的器官在体内要比普通人小上一整倍,明明是一个成年男人但是心脏却像是七八岁的男孩一样。” 小山黑智摇头:“我没见过这样的病症,但是也确实有一些人的心脏天生要比普通人小一些。但我母亲之前在写博士毕业论文的时候有一个课题好像跟你们说的这种病症有一点点关系,我记得那个论文的题目叫《关于人体细胞中传递物质再生与重塑的相关体系》。” 云居久理有些兴奋:“是吗?你还能找到那篇论文吗?再生与重塑的意思是,你觉得我说的这个人可能不是先天性的?” 小山黑智点头:“对,按照你们描述的症状,那个人的心脏大小超出了正常标准范围,那么就有可能患有小心脏综合症。这样的人无法进行大幅度剧烈运动,否则就会出现心痛、头晕、心悸或者低血压等症状。” 除非他是后天才出现了这样的心脏。 说到这里,小山黑智轻蔑地笑了笑:“日本这个国家,非常适合进行实验地点。有很多起臭名昭著的人体试验都是从这里散播出去的,因为日本属于岛国四面临海,不管发生任何意外都可以轻易封锁消息。非法器官移植也不是什么罕见事,但给一个成年男子移植少年的心脏,就连医护实习生都不会做这种蠢事。” 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人自然知道长河下生不是移植了男童的心脏,因为尸检报告上声明长河下生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心脏相关的手术,但是小山黑智又说这只可能是后天形成的……所以抛开一切可能性,唯一造成了长河下生拥有孩童心脏的就是药物了。 第437章 他吃了什么药? 是组织里面提供的药物? 云居久理让小山黑智把他妈妈写的那篇论文找出来给她看看,小山美智子留下来的东西很多,都被小山黑智整理在册,一时之间要拿出来也不是简单的事。 跟着小山黑智进了档案库,看到那厚墩墩一摞的书架。 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灰尘拂面,呛得云居久理打了几个喷嚏。 这里有人打扫和整理过的痕迹,但是因为环境过于阴森,到底还是阳光照不进来的地方。 “我母亲留下来的资料我自己整理过,但是当年和霍尔夫医院有关的资料全部都被销毁和抹除了。在我的记忆当中,她和检察厅签订了保密协议,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必须要在医院里面进行。在家里留下来的也只有部分残存的手稿,并不能代表什么。” 即使如此,云居久理觉得还是有必要看一看的。 小山医生见她态度坚决,先走了进去,然后在里面翻箱倒柜搬出来一个半人高的纸箱,对云居久理说:“这里面都是我筛选之后,你们应该能用得上的。” 云居久理伸手问小山黑智要了档案室的钥匙,一副要在这里通宵的姿态。 松田阵平也跟着心照不宣的留了下来。 虽然他们都没有明说,但是小山黑智基本也猜出来刚才云居久理说的“有一个人”具体指得是谁了。 小山美智子留下来的资料非常多。 甚至连她读博期间的很多资料书也保留了下来,每一本上面都有她平时的各种记录,哪怕是一个片段都很有可能和当初霍尔夫医院的资料有关。 因为时间间隔也很久,包括因为小山美智子当年因为在霍尔夫医院小山黑智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在哪*一本。 最后在漫长的四个小时之后,云居久理在一本看起来像是小山美智子的日记档案上面找到了只字片语。 ——“逆转生死是一场荒诞而又毫无可能的梦,在衰老的岁月里绽放。” 不知道为什么,云居久理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灵魂呼应,仿佛能隔着这段文字看到坐在昏暗书桌前一笔一划写下这段话的那个女人。 云居久理一直都知道小山黑智的父亲在他很小的年纪就去世了,一直都是小山美智子一个人把小山黑智带大。 而且小山黑智之前也说过自从自己父亲去世之后,就感觉母亲好像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事业上面,为的就是给他制造一个更加优渥的经济环境。 在日本这样的地方。 一个女人,想要单独抚养一个孩子,其实是一件要远比男性更加辛苦的事情。 但是小山美智子却做到了,并且做得非常好。 她成立了专属于自己的全科综合性医院,并让自己的名字在很多上流社会里面为人所知。 就是因为这样,小山美智子才会被检察厅以及隐藏在暗处的那个神秘组织盯上,选择她来帮助自己完成实验。 云居久理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翻阅日记本的速度逐渐缓慢了下来。 松田阵平察觉到她的异常,便抬头询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一件事,霍尔夫医院当年是检察厅在明做背景靠山,神秘组织在暗保驾护航,再加上受害者又是一些没有办法为自我辩诉的精神类病人。按理来说,这件事不会那么快就被外面的人发现,而且当初匿名举报这件事的人还只是直接绕过了地检,向警视厅安全部递交了匿名举报信。” 云居久理的这个分析之前松田阵平也想过。 他和伊达航就这点也探讨过,不管是哪一方的资料都没有说明当初举报的那个人是谁,有一部分警员说是媒体记者、但一点信息都没有找到,简直就像是完全消失的透明人。 后来因为长河下生和黑手党会面的事情被曝光了之后,照片在众多社交软件新闻媒体之中迅速扩散,只不过是短短的一个小时而已,几乎就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他们认为很有可能是喜多结一郎的政敌然后按箱操作,赶在了喜多结一郎要竞选进入内阁的节骨眼上故意把这种丑闻暴露出来。 而八年前霍尔夫医院的事情曝光,刚好也是卡着“检察厅之年”的风头。 所以那个时候可能也是喜多结一郎的政敌在背后做事,毕竟那些在办公室里面坐着的人又不用风餐露宿到处奔波,八成每天就想着怎么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了吧。 但是没想到喜多结一郎直接快刀斩乱麻,直接放弃掉了和组织一手搭建的医院,还让小山美智子成为了整件事的“主谋”。 “替罪羊”永远都是最好用的一招。 长河下生不就是这一次为喜多结一郎担当罪责的替罪羊吗? 但是…… “……如果长河下生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明白喜多结一郎的手段,了解自己的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可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所以才把自己所有的资产转移给远在国外的妻子和孩子……”云居久理喃喃自语。 松田阵平听着她说的这些话,饶有兴致:“难道你觉得长河下生的死亡有问题吗?” “我认为长河下生有可能是自愿‘被杀’。” 第206章 206:谎言(大改) 在云居久理说出“自愿被杀”这个词的时候,松田阵平也沉默了下来。 首先在法庭辩论的时候,法官是绝对不会认可这种词汇的。 第438章 就算长河下生是真的做好了等死的准备,但是也不代表有谁可以轻易剥夺别人的生命。 而云居久理目前最想做的,就是能够在目前掌握的证据里面尽可能的帮心鬼侑减刑。 确定了庭审时间之后,云居久理带着栗山绿先去法院开始递交材料。 在哪里,她见到了一个老熟人。 速水悠実。 二人迎面打了个照面的时候,还是速水悠実先过来和云居久理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速水检察官也来法院拿材料吗?”云居久理微笑着,虽然她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但说话还和第一次见到速水悠実的时候一样客客气气。 速水悠実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公文包,对着云居久理微微点头:“是的,看样子我和云居律师又要在庭审现场碰面了。算上来,这是我们第三次‘对决’了吧,前两次都输给了你,真是有些不甘心。” 云居久理想了想:“好像是的,这次祝你成功。” 简单的一段对话,不到十秒钟,俩人就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一南一北而行。 栗山绿回头看了一眼速水悠実,然后迅速快步跑过来和云居久理并肩前行:“云居桑,我听说速水检察官之前好像因为得罪了领导,被下放到地检去了,现在怎么又给调回来了啊?” “当然是为了心鬼的案子。”云居久理没有回头。 前面是一整条道的长廊,银白色的地板折射出任谁看了都会汗毛耸立的的淡白色。栗山绿跟着打了个寒战,惴惴不安:“我看他这次好像是铆足劲了要跟你分个高低,而且心鬼小姐的案子证据又那么充足,我昨天拿去和妃律师看的时候她都说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缓刑的概率非常渺茫,说不定心鬼小姐一辈子就要关在狱中……” 云居久理长舒一口气,从鼻尖挤出一丝轻笑:“如果是别的检察官,我的看法会和妃律师一样,但如果是速水检察官接了这个案子,我反而放心了。” “是因为速水检察官前两次都输给了你吗?”栗山绿想要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开始为云居久理犯愁。“可是这次和前两次的状况都不一样啊。” “不是因为这个。”云居久理摇摇头,她回头对着栗山绿笑笑。“你猜知道为什么检察厅那边突然要让速水悠実接手这个案子吗?是因为他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跨国的沟壑,那就是来自他的爷爷所塑造的‘童话世界’。” 栗山绿听得似懂非懂,但看云居久理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放心了许多。 两个人朝着这条路的尽头而行,人影缓慢而又清晰的被灯光拉长…… * 速水悠実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在自己即将前往地方检察厅的时候又被留任,甚至还被交付给了重要的一场庭审案。 死者是长河下生,他的非直系领导。 是检察厅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喜多总长身边的亲信。 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和爷爷…… 一想到去世的长辈,速水悠実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不舒服,喝了三杯冰美式才把那种堵塞的感觉压了下去。 因为之前和喜多结一郎争吵再加上输了梅泽一见的案子,他这个曾经被喜多结一郎大力培养的新人在长官们的面前完全失宠了。连带着之前巴结自己的检察官们也立刻见风使舵的开始对他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一些会在他的耳边说一些风凉话……比如曾经梅泽一见带着一堆证据跑到内阁会议室里,检举了一堆检察厅高官的名单里,就有他爷爷诸如此类的话。 这件事在多年前闹得沸沸扬扬,但是被检察厅压了下去,虽然有些人也想就这件事八卦几句,可是也迫于领导层的压力不敢在明面上直接摊开来说。 而现在因为公安牵扯进了这件事,再加上长河下生和黑社会的人员会谈照片被暴露出来,造成的印象过于严重,检察厅最顶层早就焦头烂额得开了好几次会议。 有人对喜多结一郎安排速水悠実接收心鬼侑的庭审有些不解,好几次向喜多结一郎提议:“总长大人,我们还是换人吧。那家伙是个不识好歹的小牛犊,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之前和对方律师也打过好几次交道,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另一个人也跟着说:“是啊,他上次还因为梅泽的案子和您出言不逊,并不是一个可以掌控的人。” 喜多结一郎笑笑,支撑着拐杖站起来,缓慢走到窗前,看着外面刺目的阳光折射在鳞节次比的高楼大厦之上跳跃地样子,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吐出。 他身后那些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而喜多结一郎自己却不慌不忙的捏着雪茄在窗边吞云吐雾。 后面的人说了一堆,喜多结一郎都像是没听到一样,而是自顾自地沉浸在欣赏外面风景之中。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们之前和霍尔夫医院的那些事”,喜多结一郎才点了点雪茄的烟灰,笑道:“是啊,他会发现的。” 后面七八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不解得神情。 喜多结一郎背对着阳光,五官陷入背影之中,显得他笑意更加阴沉:“而且他也会发现,五年前梅泽当初所说的他爷爷做过的事情都是真的,到时候这个可爱的小子会怎么样呢?他最尊敬的、崇拜的、认为清白至极、一生为国民服务的老检察长居然是个逼死过人、把无辜的精神病患者们当成小白鼠的筹划者之一,他会怎么样呢?” 第439章 原本那些不解的神情忽然变得豁然开朗,似乎明白了喜多结一郎这句话的意义。 但是也有人还是不太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但是总长先生,速水检察官如果依旧固执己见怎么办呢?”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啊——”喜多结一郎呵呵一笑。“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有的人追求的是美女、有的人追求的是金钱、有的人追求的是权力。而速水他追求的,是一种精神世界,单纯的可爱。但是这件事之后,他就会从他爷爷给他塑造的‘童话世界’里彻底走出来,进入真正的‘现实世界’,到时候他就会像他爷爷那样,成为我最得力的绑手。” * 心鬼侑庭审现场。 经过检察厅的要求,本次庭审被定为公开审理。 虽然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检察厅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可谁也没想到的是,作为检察厅最大指挥者的喜多结一郎总长出现在了荧幕前。 他对所有人说。 “或许在这一个月以来,很多人对我们检察厅有着多多少少的误解,这一次的死者又是我们检察厅最珍贵的生活部部长。歹徒杀害的过程应该让大家知晓,我们失去了怎样的一位朋友、伙伴、家人……” 云居久理看着手机里的直播,嘴角下耷了一个讥讽得笑容。 庭审现场邀请了三名媒体记者人进行旁听并进行对外实时庭审直播。 坐在被告辩护椅上的时候,云居久理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口的金色天平葵花章。 略微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佩戴此章,坐在被告辩护椅上的感觉。 旁听席上坐着的记者,将他们手里的摄像头对准了云居久理。 四面八方都是人,但云居久理却有一种人在高巅之上极其孤独的情绪。 直到身后和对面的鎏金色大门敞开,身着西装的检察官们和法警依次进入。 心鬼侑戴着手铐,在云居久理的身边入座。 云居久理侧首询问道:“还好吗?” 心鬼侑耸耸肩:“除了睡的不好之外,没有什么不好的,我已经习惯了。” 在看守所呆的时间久了,搞得这里和自己家一样轻松。 双方开始整理资料,一分钟后法官和这次要出庭的部分警视厅警员也跟着一起进入。 云居久理看到伊达航身后跟着的松田阵平,他冲着云居久理捏了捏手指,然后手掌放平自胸口往下压了压,云居久理看懂了他让自己放心的手势,也跟着点了点头。 “肃静。”法官清了清场。 这场杀人案庭审开始了。 由速水悠実开始进行起诉判刑念稿,云居久理坐在对面静静聆听着。 “……综上所述,请法庭判决被告人蓄意谋杀成立。” 法官一边听着一边微微颔首,在确定速水悠実说完之后转头询问云居久理:“被告辩护人,请进行陈述。” 云居久理站了起来,先后向法官和对面检察官们微微鞠躬,然后摊开自己的陈述文档:“尊敬的裁判长,我方认为被告在谋杀检察厅生活部部长一事当中另有隐情。其目的并非是为了杀人而潜入到医院,杀人行为乃是临时起意并非检察官所说的蓄意谋杀。” 临时起意的冲动杀人,以及是不是蓄意谋杀在量刑上面有很重要的区分。 虽然都是杀人行为,但是冲动杀人很有可能会判定有期徒刑。 在听完双方辩论点之后,接下来就是证人上庭。 第一个坐在证人椅上的,自然是逮捕了心鬼侑的警视厅刑警。 云居久理站在伊达航旁边,一字一句轻声询问:“伊达警官,我想问一下您,在您详细描述一下您逮捕心鬼小姐的全过程。” “是,我们当时接受到医院人员的报警电话之后,目睹了心鬼小姐将受害者连人带轮椅推下医院天台全过程,我们在天台逮捕心鬼小姐的时候在现场只看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被害者的部分私人物品以及心鬼小姐迷晕了被害者的三挫伦。” “那么被告有没有反抗行为呢?” “并没有。” “试图逃跑行为呢?” “也没有。” 云居久理微微颔首,笑了笑:“感谢您的陈述,裁判长大人,我这里有一份事发当时我方被告人的通讯记录,显示在刑警逮捕的同时我方当时有人主动报警自首的意图。请您采纳我方此论点。” 裁判长点点头,在自己面前的记录表上写写画画,示意云居久理继续说。 “另外,在我方当事人用迷晕被害者并带至医院天台的时候,一共有长达半个小时之久。按照检察官陈述我方当事人伪装成医护人员进行绑架、并携带管制刀具以及拖行受害者的轮椅等物品,是提前预备的伤害行为,那么为什么在找到被害者的瞬间就没有进行杀害行为然后趁着那个时候医护人员们巡防警惕性最低的时候进行逃跑,而是‘等着’医院发现被害者失踪并报警呢?” “反对。”速水悠実站起来,看着云居久理一字一句道。“被告辩护人主观判断的证词无法成为被告是否蓄意谋杀,毕竟自愿被捕无法定性为是否蓄意谋杀。” 裁判长思考片刻,点头:“反对有效。”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好,那么杀人总是需要原因的吧?请问我方当事人,你和受害者之前是否见过?” 第440章 心鬼侑微微后仰,随口道:“没有,在我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是第一次见到他。” “那么你为什么像检察官所说的那样,携带了吸入式麻醉剂以及乔装打扮是为了他的性命?” “是因为我的父亲。” 速水悠実微微攥紧拳头,知道云居久理终于要亮出底牌了。 云居久理“嗯”了一声:“是了,据我所知,你的父亲曾经是东京有名的黑色势力,他曾因为暴力拆迁被逮捕判刑。难道当时起诉你父亲的检察官就是长河下生检察官吗?” “并不是。”心鬼侑说。 云居久理故意好奇道:“那我就奇怪了,你为什么要把仇恨的对象定义为长河下生检察官呢?” 第207章 207:花开 心鬼侑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刃,割开了整个庭审现场无比寂静的氛围。 裁判长放下了手里的笔,云居久理甚至都能看到他满脸震惊和迅速遮盖了惊讶而努力克制的微表情。 “速水检察官,这……” 速水悠実不是不知道这个助理的身份,但他没有道理阻止云居久理,现在作为被告辩护人是需要向裁判长陈述被告杀人目的,但心鬼侑说出来的内容其实他心理有一些猜测。 杀人目的是杀人目的,杀人事实是事实,其实在量刑上面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现在,他也想要知道检察厅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事实。 裁判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下意识地先看了下坐在原告席上的速水悠実,但见速水悠実什么都没有说,就点头应允了云居久理的要求。 坐在速水悠実旁边的助理名义上是辅佐速水悠実进行这次庭审,但实际上更多的是喜多结一郎派过来看着点速水悠実,让他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以及向喜多结一郎汇报速水悠実的一切动向。 但速水悠実弯起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助理不要说话,而是等着云居久理说完这一切之后才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鉴于被告辩护人所陈述的被告特别杀人目的,我方想请求二号证人出庭。” 云居久理低头漫不经心得翻阅手里文件,强压住了内心狂喜。 很好,对方上钩了。 不出所料的话,对方所说的证人就是庭审开始前的昨天晚上,被警视厅以蓄意伤害和非法绑架逮捕的景花三信。 听松田阵平说,检察厅昨天晚上对景花三信进行了紧急审讯。 而审讯的内容除了针对绑架云居久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景花三信作为罪犯身份出席,他的证言其实是需要更加斟酌的。 但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则由速水悠実先进行引导审问:“景花三信先生,您是否认识坐在被告席上的人?” 景花三信摇了摇头,但紧跟着说道:“但我认识他的父亲。” “是吗?作为同为日本黑手党人员,你和她的父亲之前有过交集吗?” 景花三信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有些紧绷过渡的发抖,但在抬头看到云居久理的时候那种紧绷感很快又松懈了下去。 “当年鬼心组是整个东京势力最大的帮派,我眼馋他们的很多产业很久了。你们也知道,只有吞掉更多的势力组织才能扩展自己的帮派。所以我在得知鬼心组要着手一场暴力拆迁之后,就开始密切关注这件事。”景花三信斜坐在证人椅上,不急不忙地说。“众所周知,在日本这种地皮比房产还要贵的国家里,想要低价收购地皮就需要一些特别手段。” “‘特别手段’?”速水悠実循序渐进得引导着。 “对咯,不会吧检察官先生?您连这个都不知道?就是让我们这些被养着的黑社会去搞点乱子咯,比如说收点保护费啊,在居民们孩子们上下学的时间去堵点恐吓啊,在门口泼大粪啊诸如此类的。这种手段百试不爽的,我们想要那块地就会用这样的手法逼迫住在那里的人,被骚扰的不行了之后,那里的人就会资源搬离,然后地皮就会以极低的价格出售。 所以在鬼心组的人对中心区那些居民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骚扰之后,我就跟着帮了点小忙。”景花三信笑了笑。“当时鬼心组的人想要在附近制造点小火,给那些死活不愿意贱卖搬离的人们最后一击。而我就在起火点加了些助燃剂,导致当时火势过大出了人命。” 裁判长合上手里的笔记,有些不解:“检察官先生,这件事和被告杀人案有什么关系?” 速水悠実紧跟着说道:“我方认为,这件事就是被告杀人的原因。父亲在被检察官逮捕判刑,所以被告的仇恨是面向整个检察厅群体。因为在上个月月中,警视厅的刑警们因为涉嫌走私枪械、非法持有危险禁品等罪名逮捕了红谷升、梅泽一见、中条青方等人,作为poker组的头目,中条青方曾经是鬼心组的成员并且和被告关系密切……” 很好。 和云居久理想的一样。 对方的论证开始朝着把梅泽一见他们也牵扯进来而论证了。 如果按照这个劲头的话,恐怕梅泽他们都要连带着因为心鬼侑这个案子被一起因为涉嫌暗杀检察厅公职人员被判刑。 速水悠実把自己要说的都说完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朝着自己预想的过程中发展,可一抬头的时候却看到云居久理气定神闲得坐在自己位置上,一点要为自己身边被告辩白的意思都没有。 第441章 这下反倒让速水悠実有些不明白了,感觉不像是云居久理的风格。 速水悠実不知道的是。 在高塔事件之后,景花三信一直在美国fbi那边看管着,中间警察厅公安去做了很多交涉希望fbi他们能把日本的嫌疑犯归还给他们,甚至安室透还用变声器打给了fbi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认为这群的在别人国家里多管闲事儿的美国佬应该赶紧滚回去。 后来还是云居久理在中间也做了一些助力,说服了joy他们把景花三信交给日本警方。所谓的逮捕,其实只是明面上的而已。 而景花三信发觉检察厅也想要暗杀自己之后,就准备转投到了警察厅的势力范围内。 景花三信正式被警视厅逮捕,然后接受检察官们审讯之前,就已经接受过日本公安们的盘问了。 而云居久理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信息差。 来让检察厅的人自己打开那个不能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不过啊,我认为这可能不是这位被告小妞想要杀检察厅官员的原因哦。”景花三信突然开口,打了个哈欠。 在这个时候,云居久理才颔首看着对面的速水悠実。 她的五官在明亮的灯光下尤为清晰,嘴角的笑容依旧信心满满。 “这是什么意思?”速水悠実蹙眉。 “在鬼心组完蛋了之后,突然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大人物来找到了我,让我接手他们和鬼心组的‘生意’。经过交谈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鬼心组制造动乱强制拆迁,就是为了方便那些人后来以极低的价格收购。这些年以来,也都是这些人暗中支撑鬼心组在东京的势力发展,但那是因为这次鬼心组闹出了人命,那些人也不想要再保护鬼心组,索性直接让鬼心组的人全部招揽了所有的罪责,而他们则另寻能为自己做事的人。” 景花三信说到这里的时候,最先开始着急的反而是坐在速水悠実旁边的助理。 但身为助理,他又没有办法直接出面阻止景花三信,只能目瞪口呆看着景花三信慢慢将目光转移到检察官这边,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而当初来找我的那几个人,就是检察官。没错,就是穿着和速水检察官你一样制服的那些人,其中一个人就是这场案子的被害者,现在的检察厅生活部部长长河下生。” 尽管景花三信的声音并不响,但是听到速水悠実的耳朵里却震耳欲聋般让他的耳膜嗡鸣。 云居久理转过目光,紧盯着坐在审判席上开始擦汗的裁判长,笑道。 “正如景花三信先生所说,当年的鬼心组以及现在的景田组,都是在为现在的检察厅做事。而心鬼侑的父亲当年也是因为出事之后被检察厅当成了替罪羊,所以才会对现在的生活部部长怀恨在心。” 全场哗然。 在旁听席上的记者们惊得连自己手里的笔都快握不住了,没有人注意到这是绝对不能被大众知道的黑料。 可是所有一切都来不及了。 景花三信的声音,通过庭审的直播,一字一句所有的话语都被传递了出去。 清清楚楚的,抵达了所有人的耳中。 “你胡说八道!”助理几乎是下意识地弹了起来。 “咦?”云居久理歪了歪头,笑眯眯得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激动啊?难道你是怕景花三信先生说出其他检察官的名字吗?哦对了,景花三信先生说的还不完全,现在的检察厅生活部部长长河下生、本场案子的受害者,在当年是老检察长的直系部下。没错,也就是坐在我对面的、速水检察官您的爷爷——速水慎先生。” 速水悠実开始颤抖,他被那双漆黑地瞳孔里折射出来的光芒狠狠攥住心脏,每一下跳动都和对方的字音同步。直到云居久理说出他爷爷的名字,而彻底崩塌。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犹如夏日午后的树影一般,缓慢而又沉重的往后扬倒。 五年前,梅泽一见带着一摞厚厚地文件册闯入内阁时指认他的爷爷和黑色势力有染的话语再次回响。 ——“我,梅泽一见,现任警视厅搜查一课一系刑警,实名举报检察厅检察长涉黑枉法等罪责。” 天日昭昭。 或许很多尘封的事实,在这个温暖的春天要迎来了花开。 第208章 208:永生 国议院常务会的某会议室内,在喜多结一郎的面前站着一排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检察厅要员们,他们的脚底散落着一堆凌乱的书籍、还有的脚边散落着各种花瓶碎片。 这个场面明显是刚刚喜多结一郎发过大脾气的样子,在现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一句话。 “怎么回事?”喜多结一郎指着电视里面正在播报的内容,他那股咬牙切齿的狠利姿态仿佛下一秒就能把自己面前这排毫无用处家伙们咬得皮都不剩。“怎么回事?这个家伙是哪儿冒出来的?谁能来跟我解释一下?嗯?没有人说话吗?难道没有人知道吗?我养你们就是为了站在我面前喘气的吗?” 只有一个人默默站在队伍后面小声说道:“总长大人,听说是昨天晚上警视厅搜查一课刑警们紧急逮捕的,当时时间正好赶上速水检察官去警示厅拿资料,可能就是那个时候碰上了面。” 见终于有人出来说话了,另外几个人也纷纷跟着表示:“总长大人,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速水检察官让景花三信这种人出庭作证,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为了证明心鬼侑和长河下生之间的恩怨才让景花三信出庭的,应该不会牵扯到大人您……” 第442章 “是啊是啊,反正长河下生死亡了,而速水检察长也去世了那么多年。死无对证的事情,没有谁敢把您牵扯进来……” “哗啦啦——” 喜多结一郎忍无可忍的将自己面前最后一摞报纸挥向面前,这排只会动嘴皮子的窝囊废们。他的怒吼声不绝于耳:“什么?什么?!还敢说没有牵扯到我?!如果没有牵扯到我的话,此时此刻的我会像一条狗一样被内阁们叫过来吗?你们以为这场案件公开审理是我要求的吗?!你们这群废物!” 没有人再敢说话。 所有人都静静的听着,等着喜多结一郎把火气发泄完。 整个房间内除了喜多结一郎犹如鼓风机般的呼吸声,剩下的就是电视机内播报庭审现场的女人声音。 ——“裁判长,十年前被告的父亲被检察厅抛弃之后,因为暴力拆迁导致除了人命入狱再出来之后,就不再为检察厅做事。虽然后来又因为一些案子再次入狱,但是被告因为年幼时期听父亲提及过和长河下生检察官的关系,所以在成年后猜测自己父亲死于狱中是否与检察厅有关这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后面进入了医院,挟持昏迷中的长河检察官,其目的正如我方被告在刚才陈述之中所说,只是想要调查长河检察官以及她父亲之间的关系。以及明确其父亲五年前真正的死亡原因,根据狱警所说是心脏病突发,但被告家族并无心脏病病史,我方被告多年以来一直在父亲去世的阴影之中不能忘怀。 在有了一个可以近身靠近长河部长的时候,我方被告采取了迷药、挟持等方式将其带离病房。但正如检察官陈词,倘若是我方当事人蓄意谋杀筹划已久,那么为何身上不曾携带更加方便的枪支、刀具?再或者是直接在死者的药剂里注射心脏麻痹的药物?综上所述,我方认定是临时起意,并非检察官主张的蓄意谋杀。请裁判长参考我方论证,被告未来出社会之后也不会再对社会有任何危害,从轻处罚……” ——“反对,被告辩护人的陈述都是主观臆断。被告在整个过程中,所有的行为都在理智之内,杀害行为发生之后也非常冷静的配合警方调查。请裁判长驳回被告辩护人主张的应激杀人……” 视频内双方就“蓄意谋杀”、“应激杀人”论点争执不休。 视频外也是剑拔弩张、人人自危。 喜多结一郎看着屏幕内那个女人*的身影,瞳孔之中淬入了无尽的阴霾和愤恨。 如果,如果早点解决这个女人就好了。 不。 应该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立刻杀掉就对了。 就不该任由这群贱民还活在那个该死的寺庙之中。 良久,喜多结一郎才回过身来,声音低沉而又阴冷:“听说熊本那里开了一家新高尔夫球场,负责这次庭审的法官,请他结束庭审之后与我一起放松下。” * 最后第一次庭审以双方各自缺乏决定性证据暂时休庭,下一次开庭定于四天后。 可是景花三信说的话已经足够让这场庭审变成当下时事最大热点,他的这番话无疑是确认了长河下生之前拍到的那些视频是真的,也确实有检察官和黑色势力勾结。 之前愤怒的举牌人民再一次爆发了,而这一次检察厅的公关能力要比上次好很多,几乎不到半个小时就出了澄清公文以及道歉视频。 “对于让全国人民失望这件事,我们真的无比愧疚在检察厅内竟然出现了如此败类,而我们对检察官部长们的私交以及非法行为未能及时发现并处罚确实是我们的失职。在这里,诚恳得向全国人民致歉……” 云居久理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屏幕内由喜多结一郎召开的新闻发布会视频。 松田阵平冲了个澡从卫生间内走出来在她旁边入座,翘着二郎腿来回晃着、一边用毛巾擦头一边对荧幕内的警视厅总长先生评价:“这次的演技没有上次好了呢,总感觉有些拙劣了。” 云居久理拿起遥控器关掉了屏幕,往后仰倒开始闭目养神。 “怎么了?事情不是按照你制定的计划进行着吗?因为警察厅那边施压导致心鬼侑的案子要公开审理,景花三信的证词已经证明了检察官的很多地下勾结,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呼入的空气里满是他身上薄荷味的肥皂气味,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五官无数倍放大在她的面前,然后在她还没作出反应的时候,在她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通过心鬼侑的案子,让检察厅不为人知的阴暗面被揭发出来并实施调查,就把这个案子当成你修习律师的最后一次庭审吧,我的大律师。” “最后一场案子……吗?”云居久理喃喃自问。 松田阵平笑了笑:“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当修习律师吗?云居久理律师小姐,修习律师期间揭发检察厅最大丑闻,与整个检察厅为敌披露隐藏多年的事实真相。这可是非常了不起的‘业绩’啊,以后你的律所会人满为患的,我只有一个要求,不可以聘用男助理。” 云居久理被他逗笑了:“如果我自己开了律所,到时候我一定会狠狠揭发检查和刑警们在查案过程中的错漏,然后毫不留情的在法庭上检举你的失误和不认真,刑警先生。” “是吗?真让人期待。” 云居久理坐了起来,目光沉静而又冷漠,她手里握着一个小木盒,里面躺着一枚已经变形了的银色天平葵花章,她紧握着这枚曾佩戴在叔叔胸口处的徽章,攥紧拳头。 第443章 “这样一看,我修习期间的最后一个案子,是非赢不可了。” 松田阵平看着她朝门口走,急急问道:“这个时候了,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见一个人。” “我开车送你……” “不用,我们约定了时间,她已经到楼下了。不,准确来说,是到我们家门口了。” 云居久理把门拉开,小坂小阳站在门口,摘掉了遮住自己五官的帽子和口罩朝着屋子里的人微微拘礼:“好久不见。” * 虽然不知道云居久理为什么把小坂小阳叫过来,但是在看到云居久理把之前小坂小阳案件资料拿出来之后,大概明白了云居久理的意图。 松田阵平翻阅了一下受害者证词,说道:“当初小坂小姐在受到侵害的时候有过声明,自己在过程当中有过几次醒来,但是因为对方一直用沾满了三挫伦的口罩遮住你的口鼻使你多次陷入昏沉,有模糊意识的知晓自己正在受到侵犯。所以久理你是想知道这一点,是吗?” 云居久理点头:“我问过小山黑智,他说这种吸入式麻醉药剂没有雾化的时候,是不能使人陷入重度昏迷的。如果经历剧烈疼痛、重大撞击、激烈运动是有可能让人意识恢复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松田阵平突然发现事情好像有些微妙的变化。 云居久理难掩内心兴奋,但还是压低了声音询问小坂小阳:“我知道旧事重提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小坂小阳攥紧了云居久理的手,重重点头:“我愿意出庭。” * 从裁判所走出来的速水真実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了检察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了喜多结一郎的面前。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听到自己用非常不礼貌的用词,对喜多结一郎说了一句:“是真的吗?当年梅泽一见说的那些事,不会都是真的吧?谋杀、勾结黑社会、胁迫无辜市民……这些事,与我爷爷没有关系,是你指使的才对吧?” “你少说了一件事呢。”喜多结一郎缓慢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长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一个笑音。“八年前震惊全国的恶性事件,霍尔夫医院,也有你的爷爷一份功勋呢,真実。” “……”速水真実。 喜多结一郎拄着拐杖缓慢站起来,走到速水真実的面前毫不避讳得欣赏这个年轻人煞白的脸色,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大闹大吼,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看样子你应该早就发觉了吧?孩子,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的美好和单纯,很多你看不到的地方才是真正的世界——由强者统治的世界。” “由强者统治的世界?”速水真実冷笑道。“所谓的‘强者’是谁呢?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那个连名字和长相都不敢让世人知晓的神秘组织?还是随时会被拉出来当替罪羊的类似长河部长这类人?再或者——是被一个没有任何名气的修习律师逼到此等地步的你?” “你这小子——”毫无礼貌的话语让喜多结一郎怒火中烧,虽然很想现在用拐杖狠揍一顿这小子,但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他强压火气,紧握拐杖的手指青筋暴起又平静下来,最后变成一声轻笑和蔑视的目光。“我上次说过,你爷爷也曾天真的跑过来和我纠缠吵架,甚至还扬言收集了证据要去内阁院检举揭发我。但后来,你知道他为什么加入了我们吗?” 速水真実没有说话。 他感觉自己身边所有的气压都跟着变低、变得浓稠。 唯一清晰得就是喜多结一郎的那一句。 “因为他畏惧死亡,他想要获得永生,只有那些人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他们曾亲眼看到一只小白鼠在服用了神秘组织制作的试用药物后回到了幼年时期。 生命,是多么神奇但是又脆弱的东西。 那个时候已经进入中老年的喜多结一郎和速水老检察长身体各方面出现问题,面对死亡是他们最大的难题。 权利、金钱、女人。 他们什么都有了。 如果能够拥有永生,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尽管那只小白鼠在观察不到一周之后就死亡了,可这也是逆转生命的一大奇迹。 实现永远不停止的生命。 这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抵抗的致命诱惑。 喜多结一郎坚信,速水真実也不会。 第209章 209:造假 ——“我们在做一件真正造福人类的事情。” ——“在这件事情上是需要牺牲的。” ——“劣胜优汰是自古以来的规矩,那些人只不过是最劣等的人民,他们是天生的残障人士,对社会没有任何用处的人群。他们的生命早就截止在失去人类普遍拥有的正常行为逻辑那一刻了,作为我们的实验鼠再合适不过。” ——“真実,我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喜多结一郎的这番话完全颠覆了速水真実的一切思维,他的人格在那个瞬间被割裂拉扯,变成了碎裂的玻璃。 在这些玻璃里面,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有很多张嘴巴在同时开口说话。 最后全部都变成了喜多结一郎在让他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 ——“你的爷爷当初也是认可了这个提议,所以才会加入我们的阵营。等到那个药物真正研发成功之后,全世界都会记住我们的名字,并将我们奉之为真正的‘救世主’。” 第444章 所以……是为了……造福人类吗? * 在检察厅来人交接材料的时候,松田阵平见到了速水真実。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在状态,和别人说话的时候都慢半拍,尤其是拿材料的时候会反反复复的翻阅手里的东西确定是不是自己需要的。 这是怎么了? 松田阵平依靠在门口,捏着墨镜腿来回晃:“大检察官,你拿了资料还不走吗?” 速水真実缓过神来,把东西放进自己公文包内对松田阵平说:“不着急,松田警官,我想和你再谈点案发经过,有时间吗?” “时间?”松田阵平让了让身体,示意旁边有个空房间可以用。“多的很呢。” 路过的伊达航看到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旁边的空房间,上前刚想询问,就收到了松田阵平一个“没关系”的眼神。然后伊达航顿时心领神会得没有说话,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公安那边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诸伏景光。 两个人聊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针对心鬼侑的这个案子进行一些证物交接。 长河下生的尸体被送到警察厅进行进一步尸检。 虽然很多人都没有说,可是这种操作已经证明了,大家都开始不再那么信任检察厅。 现在检察厅主张心鬼侑是蓄意谋杀,并且希望通过这个案子能够把poker组那些人一起并入调查。 虽然心鬼侑和梅泽一见他们口风很紧,但是检察厅现在到处疯狂收集证据的过程中,云居久理他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距离第二次开庭还有四天。 云居久理除了把长河下生资料看完了之外,又去重新摆放了一趟之前霍尔夫医院受害者们的住址。 因为松田阵平要忙着警视厅的工作,所以是栗山绿陪着她过来的。 在来的路上,栗山绿有些好奇:“云居桑,你不是说你上次和松田警官来过了吗?这次来是因为有了什么新的进展吗?” 云居久理摇摇头:“不是,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干什么,又不想要让自己闲下来。” 虽然对云居久理这样的行为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栗山绿觉得现在确实有种苍蝇乱转的无力感,或许云居久理真的这样一边乱转一边找着就能找到关键性的线索。 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们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再加上那些受害者本身就是精神类患者,这些年来有什么病痛都会自己在家里随便吃点药解决,也从来不会去医院就诊。所以很难找到他们从霍尔夫医院离开之后的病理调查、以及用药过程。 云居久理走进一家之后又失望的退了出来。 栗山绿站在门口,伸手握住云居久理的手,给云居久理加油打气:“没关系的,反正这个案子已经是证据确凿的杀人案了。检察厅那边掌握的证据链又那么完善,你感觉到无力也是应该的。我想心鬼小姐也会理解的,你真的在非常努力的想要为她申请减轻刑罚了。” 云居久理经常对她笑一笑,但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心鬼侑一个人的案子了。 检察厅明显是打算把梅泽一见他们一起拉下水,如果到时候只有云居久理一个人置身事外,那她真的是太没良心了。 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那几个人捞出来。 主要是现在不知道检察厅手里掌握的证据到什么程度。 虽然小山黑智说心鬼侑在自己被抓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清理掉了他们所有一切沟通交流以及流水记录。 包括云居久理运筹地这些年也是,可能的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的人,完全不参与他们的一切行为。 正常情况下来说,检察厅是不会查到云居久理和他们的关系的。 但是如果不正常的话……不知道检察厅到时候会不会捏造一些所谓的证据,毕竟他们经常干这样的事儿呢,之前千田由梨的弟弟案子就是因为他们捏造了死者的尸检报告上对伤痕的鉴定,才导致千田由梨的弟弟坐了冤狱。 对了……尸检……造假? 不知道为什么,云居久理心里面横生起一种恶寒,让她骨子里面的血液都在以燃烧的速度在沸腾。 对了。 她为什么,就不能造假呢? “栗山,接下来你不用跟着我了。” 听到云居久理突然这么说,栗山绿楞了一下:“啊?什么?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啊?” “没什么,就是去小山的医院找点资料,你陪我跑了一天太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强压住那种不安分的情绪。见栗山绿不太放心自己一个人,云居久理就只能给栗山绿又找了点事做。“另外你要是顺路回律所的话,麻烦把我桌子右侧第一个抽屉里的文件夹整理一下放在桌上,明天我去拿。因为要去医院,有些不顺路,所以我就不回去了。” 栗山绿连忙说着“好”,和云居久理两路分开。 云居久理转道去了另一个地方。 虽然之前那些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们大部分都因为年纪或者身体因素出现了没有办法和正常人沟通的情况,但好在还是有一个幸存者的。 那就是佐佐木昌。 虽然因为小山黑智母亲曾经是霍尔夫医院院长这个原因,长岛希子禁止云居久理他们再去找佐佐木昌,但云居久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哪怕有一点点希望也要尽可能的去尝试。 第445章 在见到云居久理的时候,长岛希子的态度还和之前一样冷淡淡得,甚至堵在他们家院子门口,连招呼云居久理进去坐一坐的意思都没有。 云居久理也简短意赅的描述了一下自己这次来的意图:“我知道你们想要和之前的生活划清界限,但是我们现在手里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当初霍尔夫医院死亡的院长只是一个替罪羊,真正的犯人还在赚着平民们的钱。准备筹划下一个霍尔夫医院,继续用这些没有办法为自己抗辩的精神或者残缺人士进行第二次人体试验。” “所以呢?你和我说这些想要做什么?”长岛希子冷漠道。“你不会以为以你这一个小小的修习律师,赢了几个案子就能有办法阻止这一切了吧?” 虽然长岛希子说出了让人难堪的话,但是云居久理并不生气,她更进一步询问:“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已经猜到当初霍尔夫医院的真相了?是佐佐木和你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事情就是报道的那样,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方便接待你,麻烦你赶紧离开!”长岛希子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准备关门。 云居久理把脚卡在门缝里,让院子里的木门没有办法关上:“如果你是担心被报复,我可以保证你们两个人的人身安全。” “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长岛希子冷笑道。 “我可以出一笔钱,让你们两人去美国生活,在哪里也会有人接应照顾你们。而且现在这件事警察厅的公安们也介入了,我想我可以用佐佐木昌辩护人的身份,向警方申请24小时的人身保护……” “够了!”长岛希子高声斥责。“佐佐木是一个精神类患者,他的证言根本就不可能拿来做任何证词,就算他说了什么也是没用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直接甩锅给我们。我们这样的人得罪不起任何人,你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云居久理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佐佐木昌出庭做出任何证言,只是希望能提供一些线索让她这个无头苍蝇找到一个方向而已。 但长岛希子今天的反应,反而让云居久理觉得佐佐木昌可能知道的信息要更多,甚至有可能还是决定性线索。 不然长岛希子的态度不会那么激动。 既然是这样,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云居久理都要撬开这个门! 想到这里,云居久理的先礼后兵开始进行第二阶段,说话的语气也跟着严肃了起来:“长岛小姐,虽然目前你是佐佐木昌的照顾者,但是当年的霍尔夫医院受害者是佐佐木昌。对于是否想要查清当年真相,让真正的施暴者受到惩罚,是不是应该听一下真正的受害者意见?毕竟您没有权利替他原谅曾经伤害了他的人……” 就在云居久理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到长岛希子背对的里屋二楼窗户被拉开了一条缝,原本站在窗帘后面偷窥她们的那个人,露出了半截身子。 而云居久理还看到,佐佐木昌的表情像是被电击般扭曲而又痛苦。 第210章 210:阻塞。到了最后长岛希子也没有让云居久理进去,但是云居久理没有放弃。 她知道佐佐木昌也是因为长岛希子在中间横插一杠,如果能和佐佐木昌单独沟通见面的话,或许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云居久理都徘徊在佐佐木昌家附近没有离开想办法。 机会是给一直在准备的人的。 云居久理坚信这句话,于是她终于等到了长岛希子出门扔垃圾。 一个不会翻垃圾的律师不是好律师。 云居久理蹑手蹑脚得在长岛希子进门之后,偷偷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手帕捂住口鼻,然后把长岛希子扔的那两袋垃圾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之后拎到旁边。 所幸里面没有什么恶心人的怪东西,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废纸之类。 估计是佐佐木昌平时画画时产生的垃圾,上面有很多写写画画的草稿和成粉末状的碳墨。 就在云居久理准备下手去拆的时候,自己身上突然盖了一层影子,这个影子还发出了云居久理熟悉的声音。 “哎?你在这里干什么?” 云居久理回头看到松田阵平站在自己身后,半摘墨镜瞧着她,身上还穿着便服看起来不像是在执勤反而是下班了来溜达的样子。 他歪着脑袋又顺着云居久理瞥到了她脚边的垃圾袋,顺势也跟着云居久理蹲了下来并从他口袋里拿出两双隔离薄膜手套。 云居久理见他这么熟练的样子,就自动蹲在旁边做辅助的那个,顺便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喔,碰巧路过。”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捏出一根烟,咬在齿间:“是因为吃了闭门羹所以才这样吗?” “是啊,要来帮忙吗?” 云居久理眯了眯眼,看他这个样子就不太像是什么“碰巧”,估计是警视厅那边有了什么苗头所以才来的吧。这么看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心有灵犀,都来找佐佐木昌。 带上隔绝手套,翻找的时候可以放心一点了。 松田阵平把里面的东西一块块整理好摆放在云居久理的面前,甚至还按照分类摆放,让云居久理一目了然。 “谢谢。”云居久理礼貌得先道了谢,然后就开始一个个小心翼翼翻找。 他好笑得捏了捏额角碎发,笑道:“我以为翻垃圾是我们刑警的特质呢,作为一个律师,你这也认真过头了吧?” 第446章 “你不知道,长岛希子的反应告诉我佐佐木昌一定是知道什么,但是又怕检察厅报复所以不愿意和我合作。如果能直接从佐佐木昌的身上找到线索,四天后的庭审我就能掌握一些主动权。” 松田阵平扫了一眼被依次摆放在面前的那些东西之后,半蹲在云居久理的旁边托腮道:“虽然很不想要给你泼冷水,但是精神类病人的证言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 云居久理漫不经心得“嗯”了一声,并没有把松田阵平的这句话放在心里。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松田阵平端起了刑警的架子:“我可要提醒你,虽然长岛希子是正常人,但是诱导性证言可是会把你的律师执照也搭进去的。” 云居久理抬头瞥了他一眼,这家伙不解风情的时候是真的很执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行吗? 当塑料袋里面的东西全部都罗列出来之后,云居久理的心也凉了一半。 虽然东西很多,但基本上都是佐佐木昌画画的废稿和笔头以及各种粉尘状物质,味道说不上难闻但是也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舒适。 松田阵平倒是已经习惯了,一个个把纸团摆开了挨个查看的时候,突然“哎”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到云居久理的面前:“你看看这个。” 云居久理凑过来:“什么?药片?” 那是一枚沾上了很多铅粉的白色小药片,看起来平平无奇也没有办法分析具体有什么药效。 松田阵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隔绝薄袋,把药片装了进去然后递给云居久理:“小山黑智应该可以检测出来这是什么药物吧?” 云居久理接过来:“可以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这个药片是佐佐木昌服用的,还是长岛希子。” 松田阵平十分确定:“是佐佐木昌的,这个药丸我在上一次进入他们家的时候在佐佐木昌桌子上的药瓶里看到过。” 云居久理有些赞叹,松田阵平的观察力真不是盖的。 除了那枚药丸之外,云居久理还看到一堆废纸里面夹着一张被撕碎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很多字。云居久理随便拼贴了一下,粗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东西有些奇怪,虽然都是日文可是又出现了很多药物类的名字。 对于上面的内容云居久理其实认识的不多,但她很奇怪为什么会有手写的药物清单列表。再仔细一看,云居久理更是警觉:“这个纸上的文字看起来好像是打印出来的,但是用碳铅笔写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 松田阵平翻出来几张纸,拿着几个碎纸片段端详了一会儿,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开始迅速从垃圾袋里区分开类似的纸张和内容,然后云居久理和他两个人一起在地面上玩起了拼图。 纸张是用手撕碎的,拼贴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难度。 虽然中间还缺少一些残缺部分,但大概内容已经被拼贴了出来。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把他们对拼好的纸张拍了下来。 确定垃圾袋里面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之后,云居久理收拾好了唯一可能有用的东西,准备和松田阵平一起去小山黑智医院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依稀看到佐佐木昌的房间窗帘好像虚掩着一条缝。 “怎么了?”松田阵平见她不动,顺着她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但可能是云居久理的错觉,因为她记得自己上次去佐佐木昌家里的时候,从里面看那个窗户是从里面用衣柜封住的地方,窗户边缘也被木板封死。那里就像是一个被黑暗封锁的场景,不会有任何阳光的渗透。 “没什么。”云居久理摇摇头,跟在松田阵平的身后朝着走廊的尽头步行而去。“就是觉得这些东西不会是故意为了让我们看到的吧。” 多次拜访,云居久理见到了很多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那些人大多数都因为年纪或者身体的因素, * 在小山黑智去研究药丸的时候,松田阵平把碎纸上面的内容发给了诸伏景光。 警察厅的办事效率也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给了松田阵平回电。 “这上面的名称有很多都是精神类药物,而且和我们从神秘组织得到的情报里有百分之八十的重合。”诸伏景光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虽然松田阵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听到诸伏景光这么说的时候,松田阵平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真的吗?确定吗?” 而松田阵平得到也是确定的“嗯,没错,就是如此”的回答。 除此之外,诸伏景光还补加了一句:“所以你的那个单据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是霍尔夫医院曾经幸存者那里得来的,不过那个人的记忆力好像很不错,时隔这么久居然还能记得……”松田阵平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因为他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类似翻动纸张的声音。 “我想,这应该就是组织最早研发药物的配药表,因为时隔了这么多年所以到了我和zero看到的时候,就更改了一些上面的配药内容。提供给你这个药单的人,可能也是无意间在霍尔夫医院看到所以记了下来。”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 佐佐木昌曾经是以精神分裂等精神类疾病而被父亲送到霍尔夫医院,先不说他是怎么记下的这些药物名单,在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那家打着慈善名义的医院背地里在做人体试验。佐佐木昌为什么要记下药物的名单? 第447章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略微苦涩的烟草味卷入他的肺腔,灼烧得滚烫。 与此同时,小山黑智也拿着他的查验报告从实验室里走了出来。 云居久理一直在门外等待,看到小山黑智的瞬间立刻走过去询问:“怎么样?这个是什么药物?” 小山黑智摘掉鼻梁上的眼睛,别在胸口口袋上,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奇异得柔光:“这是特制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药物,所以也没有固定的名称。” “这样吗?看样子还得深入研究了……”云居久理本来有些失望,但没想到小山黑智眼底里的光芒更加澄澈。 他说:“但是很巧的是,这个是我母亲在世时还未来得及推出的药物,但我知道它的主要治疗功效。” 云居久理一怔,随后惊喜道:“是吗?是什么?” “主要功效是针对于提高心肌收缩力和心搏量。” 小山黑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云居久理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长河下生的尸检报告,便跟着问道:“如果是先天性心脏过小异于常人,是不是需要服用这种药物?” “是的。”小山黑智点了点头,明白为什么云居久理要问这样一句,紧跟着说道。“不过长河下生之前服用的药物清单里,并没有服用过类似的药物。” 这就对了。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掌心在发痒,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亢奋让她抑制不住得抖动。 闭塞了很多天的阻碍,仿佛在这一瞬间渗透了一丝光芒,尽管微弱,但足够照亮前方的路。 第211章 211:父亲 “什么?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小山黑智听云居久理说完自己的要求之后,愣住了。“你让我去给佐佐木昌做个全身检查?但是他和他的那个监护人上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也看到了……” 云居久理微微垂首,想了想小山黑智说的这个问题,感觉好像确实有些棘手。 上次自己偷偷去了佐佐木昌工作的地方还被长岛希子逮了个正着,并且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长岛希子最近这段时间对佐佐木昌的重视程度也更深。 如果能得到佐佐木昌的身体报告就好了。 而这个对云居久理来说非常棘手的问题,却被另一个人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当松田阵平把一摞医院检查报告递到云居久理面前的时候,云居久理惊得脑短路了一分钟没有反应过来,翻开第一页上面显示的名字就是佐佐木昌。 “这、这是……”云居久理的眼睛一直在病例报告上面扫视,甚至都没有时间去问松田阵平从哪儿弄来的这个东西。 他嬉皮笑脸得挠了挠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嘘,别说是我给的哦。” “……”云居久理有些哭笑不得。“你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丢饭碗的行为啊。” “为*了女朋友偶尔也会做点大胆的事。”松田阵平眨了眨眼。“不过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大胆哦。” 云居久理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一边翻阅手里的文件,一边说:“诸伏警官帮忙了吗?”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然后看到云居久理翻找内容的时候,提醒道:“最后一页的内容,我想对你来说比较重要。” 云居久理火速翻阅前面的资料之后,直奔到松田阵平说的最后一页。 然后在看到上面写着一句“患者因心肉发育不全导致心肌供血不足,缺铁性贫血、心律失常症……” 再往后面的内容云居久理就看不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患者因心肉发育不全”这句话上。连带着,松田阵平在她耳边说的话都有一种千里之外的虚无。 “佐佐木昌和长河下生一样,心脏是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大小,相当于一个七八岁的少年。” 云居久理喃喃自问:“所以这代表着……”什么呢? 心脏肥大可能在各类心脏病史里算作常见,但是心脏比正常人小已经属于非常罕见的症状了,长河下生有这样的症状本来就让云居久理心理一直打鼓,现在又多了一个,难道…… 云居久理的声音略微发颤:“霍尔夫医院的那些受害者们,不会都有这样的情况吧?” 松田阵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在略微暗淡得光线中散发着某种薄雾般模糊不清的色泽,最后在窗外冉冉升起了第一缕晨光的时候,看向了外面不再暗沉的天空,缓缓说道。 “我觉得,你可以拨通一下这个人的电话。” 云居久理低头看到松田阵平摊开的手掌里摆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以及号码的主人。 是佐佐木昌的父亲。 * 佐佐木昌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父亲送到了霍尔夫医院。 在霍尔夫医院里面呆了三年,出来的时候也因为父亲以再婚妻子怀孕没有精力照顾为由,把佐佐木昌送到了外公外婆家里。 再之后,在佐佐木昌的人生道路之中,和自己父亲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 云居久理在电话里提到佐佐木昌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父亲甚至有长达五秒钟的愣神,如果不是松田阵平立刻说自己是警视厅刑警,需要和佐佐木昌的父亲面谈一下佐佐木昌的事情的话,可能他们两个人都见不到这个已经十几年没有见过自己儿子的人了。 在短暂的沟通之后,佐佐木昌的父亲还是很给警视厅刑警的面子。 第448章 他们约了一个距离佐佐木昌父亲家比较近的咖啡厅,在二楼一个小隔间里面等了很久,佐佐木昌的父亲才姗姗来迟。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低眉顺眼的中年男人,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边角有些卷看起来是使用了很多年经常重复性使用过的样子。在来之前,云居久理就了解过佐佐木昌父亲家的一些经济状况,只能说得上是勉强温饱。 刚一入座,这个男人就直接说:“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因为是和别人换班所以和你们说完还要回去继续工作。只有十分钟,请说吧,是什么事要和我见面谈?” 当年霍尔夫医院就是打着免费为精神类患者们治疗,所以才招揽了很多家里经济情况不是很好的人把患病的家人送过去,佐佐木家也是如此。 只是云居久理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父亲会对儿子漠然到这个地步。 松田阵平也不跟他废话,显示给他展示了自己的警官证,随后直截了当道:“你的儿子因为心脏患病欠了医院一大笔费用,他们已经起诉了你的儿子。因为金额巨大,涉嫌刑事案件。” 云居久理对于他现在说谎不打草稿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从表面上来看完全看不出这是在故意套话,而毫不关心自己儿子的佐佐木先生果然没有对警视厅刑警说的话有任何怀疑,立刻反驳:“我已经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了,从他在那个鬼医院出来之后抚养权就一直在长岛希子那里,我没有义务为他支付一分钱!” 云居久理敲了敲桌子,说道:“佐佐木先生,不要这么激动。没有要让你替他支付费用的意图,只是想要来调查一下他的身体状况,因为医院起诉他躲避债务而他声称自己的病症并不严重,医院在开天价医药费。” 男人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端坐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毕竟我已经和他很多年没有见过面了。你们为什么不去问长岛希子呢?哦,她作为近亲不能出庭作证是吧?好吧,让我想想,他小的时候身体没有什么太多的疾病,就是经常自言自语、小刀割伤自己,还非常喜欢撒谎,出现很多可怕的行为,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把他送到那个精神病医院里去的……” 松田阵平打断他:“在进霍尔夫医院之前你们有没有带他去体检过?” “学校组织过集体体检。” “还能找到吗?”云居久理跟着问。 佐佐木先生露出难色,揶揄道:“可能被他妈妈……哦,他后妈当废品卖掉了,那种东西……也没有什么留着的必要……” 见对面一男一女两个人对自己露出鄙夷的神情,当父亲最后一点点自尊被唤醒,他从自己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但是我记得他小学的学校,或许你们去哪儿可以调取出来备份。” 云居久理接过来,折叠放在口袋里后,突然想起来刚才佐佐木先生说的话,又紧跟着问了一句:“你们把佐佐木昌送到精神病院的时候是以他有双相和人格分裂的理由,我想问一下,除了刚才你说的自言自语和自残行为还有什么是你们判断他有精神类疾病的呢?” 佐佐木先生愣了片刻,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抱怨:“说到这个,这孩子当时真的可让人犯难了。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一个要支撑着全家四口人衣食住行,还要在泡沫经济影响下拼命工作的人有多么艰难。他有好几次故意在家里点蜡烛,把蜡油滴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想要故意让别人滑到。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他却说不是自己做的。而且有的时候我明明看到他晚上偷溜出来把所有水龙头都打开,被我抓了个现行之后,他却不承认。这不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吗?” 松田阵平皱眉:“那么他从霍尔夫医院出来之后,你有没有去了解过他在医院里面都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呢?” 佐佐木先生低下了头:“他本身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不管说了什么都不一定是真的吧,我问了又有什么用呢?” 云居久理听不下去了,用温怒的语气斥责道:“不管怎么样,作为一个父亲,你也应该去关心一下你的孩子在那样一个恶名昭彰的医院里出来之后,身体各方面有没有受到什么损害吧?难道你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真的忙碌到这种地步吗?” “够了!”佐佐木先生站起来,拎着包走到桌边。“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们对我说教的,这段时间已经到了,既然你们没有什么别的想要问的问题了,那我就先走了,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欠钱也跟我没有关系。” 看着佐佐木先生扬长而去的背影,云居久理依靠在沙发背上,十分无语。 她曾经有过两个父亲。 那两个父亲对她倾注了一切。 反倒是在长岛希子照看一下的佐佐木昌,举止行为都偏向于正常化。虽然也不太爱说话,而且经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不会让人看起来太过奇怪。 正当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咖啡店的前台一位看起来七十多岁的奶奶穿着店长的衣服在前台一边擦桌子,一边看着佐佐木先生夺门而出的背影唉声叹气。 “多好的孩子啊,遇到这种父亲。” 云居久理有些诧异,走过去附身问道:“您认识佐佐木家的那个孩子吗?” 第449章 第212章 212:欺负 云居久理走过去,站在老人家面前问好:“请问您在说刚刚离开的那位佐佐木先生吗?” 奶奶放下手里的工作,趴在柜台上透过老花镜打量了一下云居久理,叹了口气:“是啊,我还记得佐佐木家的是个小男孩,以前在他很小的时候,每次到了休息日的时候经常来我店里帮忙打杂,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呢。” 听到这里的时候,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他们两个人眼神交流的内容也很简单,如果这个老人家知道什么事情就再好不过了。于是,由云居久理先开口解释:“是这样的,我们是刚才那个先生的儿子委托的律师,因为刚才那位先生长期拖欠抚养费,我们的委托人佐佐木昌先生提出了民事诉讼,所以今天特地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但是那个先生在听到自己儿子要起诉自己之后就愤然离开了……” 根据云居久理对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的了解,他们肯定会对这种事情非常感兴趣,也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流言蜚语。 一个不能当狗仔队的律师,不是一个好律师。 果然云居久理话还没说完,奶奶就一屁股坐在了云居久理对面的高腿凳上,唉声叹气道:“我这家小咖啡店已经在这个街道运营四十多年了,是我老公他爸爸年轻时候开的,所以二十多年前佐佐木家的新婚夫妇刚搬过来的时候,我还去做过客呢。要我说啊,那个男孩才是最可怜的,经常受其他大孩子的欺负呢。每次被欺负了,都会跑到我这里躲着,我看他可怜,就让他休息日的时候来我这里帮帮忙。” “您刚才说佐佐木昌在您店里打杂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松田阵平紧跟着询问道。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在佐佐木还上小学的时候,那家人不给佐佐木零用钱,所以他每次来帮忙的时候我就会给一些。律师小姐,我们可不是雇佣童工哦。佐佐木的脑袋那个时候很灵光的,从来没有算错过账目。但后来被他父亲送走之后再回来,感觉他整个儿像变了一个人似得……真可惜。” 听到这里的时候,云居久理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霍尔夫医院当年公开的报道以及后续警视厅查出来的内档中记载,佐佐木昌是因为精神分裂以及有自虐和暴力情况所以才被他的父亲送到霍尔夫医院。 但是从老人家的口中描述出来的佐佐木昌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仅如此,老人家还拿出了早年间的相册集,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之后找到了专属于佐佐木昌的部分。 “啊,没错了就是这个时候。”老人家惋惜地说着。 云居久理附身看了一眼摊在桌子上的相册集,里面的相纸有很多还是黑白照片,边角锯齿状,有一种非常厚重的年代感。从第一页开始,每一张都有形形色色不同的人,他们有的是在这家小咖啡馆打杂工的、有的是在这里就餐过的人,还有的是简单的酒馆风格变动。 而老奶奶说的那几张,就在这厚厚一摞相册里面夹缝中生存,只有最单薄的三张相纸,但承载着一个孩子的童年。 照片上的佐佐木昌看起来和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身上挂着写着咖啡馆内饮品极其标价的小牌子,垂耷在胸前站在柜台后面对着镜头笑。或许是因为咖啡馆内没有适合他的围裙尺寸,所以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他是这个咖啡馆里帮忙的人。 只是让云居久理觉得奇怪的是,佐佐木昌在照片里面有很多忙进忙出的动态,连带着老奶奶也在旁边帮腔。 “我记得这个孩子画画还特别好,哎呀呀对了!这个孩子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呢,不过平时买不起绘画笔只能用石头在泥巴上涂,我那儿媳妇看他可怜就给他买了一套研彩,他在我们小后院画了一个很漂亮的浮世绘,不过前年因为装修覆盖住了,不知道这孩子后面还有没有继续画呢……” 云居久理笑着说:“当然了,他现在是畅销漫画书的作者呢,很多人都知……”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云居久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但她也没有说假话,那些畅销的漫画确实是佐佐木昌绘制,但很多读者都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出版商以工作室的名义出版,从来没有把佐佐木昌的名字放在最上面过。 而耳边老奶奶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之前佐佐木昌在这里工作的时候,而云居久理眉心一动,和松田阵平对视了一下眼色,前者放下手里的相册对着老奶奶笑道:“佐佐木前段时间也跟我们提到小的时候有一个邻居家的奶奶很照顾自己,过两天我把他约过来和您见一面吧?” “哎呦呦,那真是太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时间真的太久了……” * 从咖啡店里出来之后,松田阵平看着外面昏黄的天空,痛快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侧头看着云居久理笑:“所以你打算怎么把佐佐木昌叫过来?” “那还不容易。”云居久理叉着腰,在咖啡店后院踱步,顺手捡了一张地上被人踩了无数脚的咖啡店宣传单,擦掉上面的灰尘后折叠放在自己口袋里。“我有预感,佐佐木昌可能是想要和我沟通的,只是他的小姨不允许而已。” 松田阵平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随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犹如烈火燎原般赤红色的云层,总觉得就像是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随时随地就会喷射出岩浆,吞并这座暗黑的城市。 第450章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松田阵平才抄着兜走到云居久理的面前,耐人寻味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什么?”云居久理怔了下。 松田阵平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觉得可能从一开始我们的方向就错了……” “你觉得我没有必要在佐佐木昌的身上下功夫?” “不是……算了,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我也相信你的预感,只是我也有男人的预感。” “那么请告诉我,男人的预感是什么?” “男人的预感就是——”松田阵平点了点云居久理的脑袋。“你会在二审的时候栽个跟头,因为公安那群家伙告诉我,就在此时此刻,喜多结一郎正在和庭审心鬼侑的法官进行一场‘高尔夫友谊赛’。” 云居久理嗤笑一声:“他也就会用这点手段了。” “不要小看这点手段,本身你这方就属于劣势,虽然你在一审的时候拼了命的想要把霍尔夫医院的案子重新被提及,还帮心鬼侑往‘应激杀人’方面辩护。可以这也彻彻底底触犯了检察厅的最大逆鳞,他们不会放过心鬼侑和你的,包括梅泽和中条、红谷以及……” 云居久理的眼睛眯了起来,接着松田阵平的话回答道:“妃律师事务所的所有人?” 松田阵平点头。 她没有接着说,作为当事人,云居久理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所以当年背奈叔叔才会用自我引爆的方式,把自己和那几个检察官一起埋葬在寺庙废墟中,被虔诚而又圣洁的佛像死死压着那颗罪恶的心。 就是因为这样,才能让云居久理的相关信息一起消失,给她谋得了平安生存的机会。 “既然是这样……”云居久理握紧拳头,“那我就更不能输了。” 她的掌心中握着一枚金灿灿的天平葵花章。 叔叔,你会帮我的,对吧? * 在云居久理再一次前往佐佐木昌家附近的时候,松田阵平被一通电话叫走,估计要是复查长河下生死亡现场。 云居久理一个人在佐佐木昌楼下蹲了很久,一直到一楼的灯光完全熄灭了,她才捡起自己脚边的小石头精准地扔向二楼佐佐木昌居住的窗户玻璃上。 一下、两下…… “吱啦——”窗户被拉开了一条缝,佐佐木昌站在窗外,看到有一只纸飞机飞进了他的屋内,机翼上还写着“明天上午九点”。 而站在一楼的女人冲他绽放着明媚的笑颜,并比了一个“耶”的手势。 “怎么了?小昌?”屋门被推开,小姨穿着睡衣站在门口,询问道。“我刚才听到你窗户好像有声音,你把窗户拉开了吗?晚上要下雨呢,不能开窗户哦。” 佐佐木昌几乎是下意识的,把纸飞机藏在自己袖子里,然后摇头退到旁边。 小姨过来检查了一下,发现窗户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关上了窗户,然后拉上窗帘。 屋子里面又恢复了死寂一样的平静。 这种沉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小姨叮嘱了几句早点休息,披上睡衣准备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佐佐木昌喊住了她:“或许,那几个人并不是什么坏人……” 长岛希子呆在原地,回头看着佐佐木昌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些水光,她擦了擦眼角泪痕,叹了口气:“就算他们不是坏人,可总是那个人的妈妈把你害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他们又想要你出庭作证……你又能做什么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远离了那件事、那些警察。再次被他们盯上,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我们只是一群普通人,什么都做不了。 这些年来,小姨无数次的对佐佐木昌说着这样的话。 可他总觉得,那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他也认为,自己不应该作为普通人,就一直这样被欺负。 为什么,被欺负的……一直都是他呢? 为什么呢? 第213章 213:二审 不出云居久理所料。 佐佐木昌来了,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他借口说是去漫画社交草稿,按照传单上的地址,打了个的士偷溜了出来。 在见到咖啡店老奶奶的时候,佐佐木昌木楞在原地张了半天口都没有说出话来,反倒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第一眼就认了出来,上前握住他的手“哎呦哎呦”了很久。 云居久理站在二楼,看着主要都是老奶奶在拉着佐佐木昌说着一些寒暄,而佐佐木昌一直乖顺得站在原地,老奶奶没说一句他就点头迎合一句,但说话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语序简单而又明了。 但云居久理分明看到,佐佐木昌每一次低头再抬头的时候,眼眶都有些微红。 他是有个人情感的人,是可以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他真的像他父亲说的那样有暴力自虐倾向和精神分裂吗? 终于,在老奶奶的一句“以后要经常来坐坐”的结束语之后,佐佐木昌才看到了一直站在二楼的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的凳子上,佐佐木昌坐过去之后依旧一言不发,而云居久理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道:“对不起,擅自把你约到这个地方,主要是想给你这个东西。” 佐佐木昌低头看着云居久理递过来的一张法院通行卡,有些茫然。 第451章 云居久理解释道:“明天,心鬼侑的二审就要开庭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在关注这个案子,但是她和你一样有可能都是被同一批人伤害过的受害者。当然了,我说的不是霍尔夫医院的院长,而是建造霍尔夫医院、操控医生护士对你们进行非法人体试验的那一些人。或许你对心鬼侑的案子并不感兴趣,但你对霍尔夫医院应该还有一点点吧?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以旁听的身份出席。” 佐佐木昌看着这张入场券很久,最后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云居久理不知道他问的是为什么自己要给他这张卡,还是为什么认为他能扭转局势,所以她直接两个问题都一起回答了:“因为你有权利知道当年的真相。而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有一些人做到了很多人都不敢做的事情,那个没有办法被撕开的黑雾已经露出了一道他们遮不住的光明。” * 对于云居久理说的这句话,佐佐木昌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自己回到家里没多久,就被小姨看出来有些不太对劲。 “这是什么?”长岛希子把从佐佐木昌背包找到的那张法庭通行证拿出来,感觉自己天旋地转,不知道佐佐木昌什么时候又去见了那个女律师。 佐佐木昌下意识得想要去把通行卡从长岛希子手里抢过来,但是却看到她死死攥着、一双通红的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佐佐木昌,好像在用眼神斥责佐佐木昌的不听话,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佐佐木昌才说出一句。 “我,想去。” “不行,你不能去!”长岛希子几乎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他的这个提议,五脏六腑内升腾起来的怒火让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哑。“这些年来,该说的我都跟你说过很多了,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她说,我有权利知道真相。”佐佐木昌低着头,干瘦的肩膀像是要挂不住他的脑袋让他的颈椎无力的垂耷着。“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我要像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为什么,我要被当成异类一辈子,为什么,我的作品要冠上别人的名字,为什么,我以后都只能生活在阴沉的黑暗世界里……为什么……” 他没有任何选择的被送到了那座医院,像小老鼠一样被关了三年,出来之后还得了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治愈的疾病。可那个女律师却说,把他和霍尔夫医院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好端端的活着,就连那个在医院里对他颇为照顾的女人……也是被那些人杀死的。 他就很想要看到……究竟是谁…… 长岛希子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而又悲悯:“如果你去了,你可能连‘以后’都没有了。” 这种类似的话,在从霍尔夫医院出来之后,小姨就跟自己说过无数遍了。 佐佐木昌曾经也想过,或许一直这样默默无闻的生活他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一但生活在黑暗里的人发现了有那么一点点走向光明的可能,就永远都不想要再回来了。 而长岛希子也不明白,那个女律师到底和佐佐木昌说了什么。 自从她和佐佐木昌一起生活之后,佐佐木昌一直都很听她的话,这还是第一次有自己的主意。 而事情的起因也很简单,长岛希子也明白。 无非就是因为佐佐木昌的漫画版权问题被工作室的人占据了大部分,甚至还有可能要剥夺佐佐木昌的作品署名权,未来的一系列漫画推销和宣传都不会让佐佐木昌出息,他的心血将会和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佐佐木昌为自己的漫画付出了多少,长岛希子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白,但是…… “或许我可以去工作室帮你争取一下……”长岛希子语气放软,握住佐佐木昌冰凉的手,企图再做最后一次说服。“你们那个小组的组长不是很依赖你吗?如果提出不把你的名字放在原著作者组里的话,我们就以罢工要挟,他们肯定会同意的……” 长岛希子说完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因为第一季所有人都要等佐佐木昌花完手稿才能绘制成电子稿,更新进度太慢,所以第一季爆火之后,工作室里面的其他编辑都在模仿佐佐木昌的画风。再加上故事整个的走向和未来要出现的其他人物背景故事佐佐木昌也早就递交给了工作室、工作室对佐佐木昌原设定的故事结局非常不满意,早就希望佐佐木昌更改结局为he而争执很久,如果佐佐木昌这个时候自己罢工,反而给了工作室把佐佐木昌开除的由头。 佐佐木昌一直看着她不说话,那种犹如刚出生麋鹿的眼神,不管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怜。 就像当初刚从霍尔夫医院里被她接出来时的一样,对所有人都抱着一种警惕的虚弱感,好像不管是谁都能伤害他的无助。 长岛希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这些年来一直和佐佐木昌生活在一起,当初作出这样的选择除了是因为觉得佐佐木昌可怜之外,也是因为自己常年生活在孤独之中,也很需要有一个人的陪伴。 在长岛希子的心目当中,佐佐木昌就像是自己的孩子。 尽管这个孩子与众不同,可是在她看来,他们只有彼此。 一开始,从霍尔夫医院出来之后的一年多里,还经常会有一些检察厅的人上门。 那些人美其名曰说是“拜访”,但长岛希子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看看佐佐木昌有没有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找一些不该找的人。 第452章 她只能让佐佐木昌在那些人面前继续充傻装楞,为了让那些人放心,也不敢让佐佐木昌出去见太多人、不管佐佐木昌去那里自己都会跟着,很多能做的工作也不让佐佐木昌参与。包括漫画的发布会没有让佐佐木昌出现,其实长岛希子自己还算是松了口气。 这些年来,为了完全淡出那些人的视野里,长岛希子努力让自己和佐佐木昌两个人完全像整个世界的透明人。她也知道佐佐木昌受了很多委屈,但是这些委屈在性命面前不足一提,人如果都不存在了,还要那些尊严做什么呢? 但是这段时间长岛希子的这个想法也在逐渐发生转变。 就是因为在时政新闻上面看到了那个女律师。 那位人生中第一个案子就帮十年前含冤入狱的无辜之人翻案,让检察官好几次吃了暗亏的被称之为“可以结束检察厅荣光”的律师。 在看到这则新闻之前,长岛希子一直认为检察官是这个国家无法被撼动的一座大山。 没有任何人、任何势力能挪动分毫。 也许是时候该出现一个人,撬动这座大山了。 这样的想法只不过在长岛希子的脑海中呈现了一瞬间而已,很快就被她遗忘在脑后。 她知道不管这个人是谁,反正绝不会是她,她没有这样的信心、更没有面对庞然大物的勇气。 但是一直认为的和她一样的佐佐木昌,在这个时候意外的表现出了比自己更多的勇气。 原来这个孩子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有勇气的人吗? 长岛希子有些不敢相信。 这天晚上外面下起了滂泼大雨,淅淅沥沥的水流增染了许多冷意,刺骨得像冬天一样。 与此同时,是否迈出那一步的恐惧,让她如坠冰窖不知所措。 佐佐木昌看着她,骨瘦如柴的身躯里包裹着的是被囚禁的灵魂,隔着这个躯壳,长岛希子好像能看到灵魂的挣扎。 良久,佐佐木昌说道。 “我想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能冲破那座牢笼。” 就在心鬼侑的二审庭审现场上。 云居久理整理好自己的着装,端坐在被告辩护席上,看着对面的检察官依次进入庭审现场并在自己面前入座,最后到旁听席上开始逐渐坐满这次公开报道的媒体记者——以及在最角落里蜷缩着,不仔细看根本无法知晓那里还坐着的佐佐木昌。 她深吸一口气。 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佐佐木昌还是来了,这次二审现场对心鬼侑来说非常重要,对云居久理也很重要。 但对佐佐木昌来说,也同样重要。 这是云居久理在向全世界传递一个信息,法律不是检察厅的一言堂,更不是某个人的权柄。不管是谁,都可以挑衅权威。 第214章 214:伪证 庭堂之内,寂静无声。 虽然坐满了人,可是每一个人都在屏气凝神,等着法官入座。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一眼,还是一审的那位。 但是松田阵平给她提过醒,这位法官和喜多结一郎关系匪浅,估计已经开始倾向于检察厅那边了。 她深吸一口,等着法警把心鬼侑带进来,然后拷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位置*。 随着法槌落桌, 第二轮庭审开始。 前面还是一成不变的走流程,速水悠実坐在云居久理正对面的位置一言不发,一直都是坐在自己旁边的助理在涌念资料。 在这段时间里,检察官也为了能尽快解决这个案子,找了很多资料和新的证据。 而现在,就由速水悠実先进行举证。 “首先请法庭允许我方递交四号证物。”速水悠実从自己旁边的证物袋里拿出一张纸,摆放在投影仪下面,让上面的内容能够通过显示屏传送到每个人的视线之内。“这个是我方调取了心鬼侑进五年内的流水记录,其中有很多境外帐号的巨额付款和转账,我想问一下被告,这个帐号是什么人?和你什么关系?” 云居久理坐在辩护律师一方,漫不经心的低着头没有看着任何人。 这一点上心鬼侑早就和她通过气儿了,所以对于提问也是应答如流。 “是我在国外的朋友,向我提供摩托车配件的。” 速水悠実微微顿首,表示不认可:“可是据我说知,这每一笔金额都已经远超现在的摩托车企业行内价格,去年三月份的时候向境外账户汇款三百万円,今年年初的时候又汇款了五百万円……” “异议。”云居久理从自己的位置上坐起来,“不能凭空根据金额,来判断我当事人的购买物品,这二者之间没有直接联系。” 庭审法官看了速水悠実一眼:“检察官这边还有什么补充吗?” 这句话其实不应该由法官来说,多少就有了一些提醒的意思。 但松田阵平之前也给云居久理打过了预防针,这次庭审的法官和喜多结一郎关系匪浅,谁知道他们两个人在打高尔夫的时候,球里面有没有塞一些日元呢。 速水悠実低头,扫了一眼文档上的内容,愣了两秒没有说话。 从云居久理的角度来看,能够看到他握住文件的手指在微微用力,有一种拉紧的弦随时会爆开的样子。但之后,是他旁边的助理站起来高举着速水悠実手里的那份文档,对法官说道。 “法官大人,如果说没有办法根据金额来判断被告究竟购买了什么,那么这个购物清单上面明确写明了,在去年11月份的时候,被告在境外购买了50毫升的七氟醚。” 第453章 云居久理蹙眉,心理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速水悠実会沉默。 心鬼侑直接从凳子上跳起来,怒不可遏:“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在境外买过这种东西!” 心鬼侑当然没有买过,她的七氟醚是从小山黑智的医院里拿来的。 云居久理也知道心鬼侑没有从国外买过这种东西,因为那个境外帐号是自己的,所有的流水记录她最清楚不过了。所以检察官拿出来的这个所谓的购买清单,自然是他们捏造出来的。 而法庭既然能允许这种东西出现,自然也是通过了他们的“审核”。 云居久理倒是也不慌不忙:“从时间上面来看,11月12日,我方被告因为在杯护公园袭警而被逮捕拘留,我想问下她是如何购买七氟醚?” “那自然是因为有人在外面帮她购买。”检察官助理又举出另外一张流水记录,指着上面注重点。“梅泽一见作为曾担任过警视厅刑事部刑警,在被辞退之后担任神奈川某地下拳场的老板,作为灰色地带自然有很多走私途径。” 检察官想要把梅泽一见他们和心鬼侑一网打尽,就全靠这件事,能够把他们所有人全部都串联起来。 反正做假证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行为了。 速水悠実还是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助理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说不上来的冰冷。 他们两个人明显是某种意见没有达成共识,云居久理几乎咬着后槽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速水悠実:“速水检察官那么就请检察官先生把途径详细罗列出来,光凭主观臆断的猜测,也能拿来充当证据链里面的一环吗?当事人的口述录音呢?” 速水悠実知道她是在故意点醒自己,在这一瞬间,是维护这个证据的真实性,还是力保检察厅的颜面成为了两个不同方向拉扯自己的怪力。 在所有人的注目当中,助理在平那边小声催促着:“速水检察官?速水检察官!” 良久,速水悠実抬头看向了法庭:“这是检察官的猜测,法庭可根据自己理解来辨认此项证据的真实性。” 这就是把皮球提给法庭了。 如果法庭认可,那么这个猜测就成立,也可以作为后续判断心鬼侑是“冲动杀人”还是“蓄谋已久”的标准。 而法官朝着检察官这边微微点头,给予的态度也很明确。 那就是喜多结一郎的钱花到位了。 事情变得很棘手。 检察官这次有备而来,而且来势汹汹。 云居久理的拳头微微握紧。 她的耳边能听到旁听席上传来丝丝倒吸的一口气。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能有任何转圜的案子。 当时案发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都能看到,是心鬼侑亲手把长河下生推了下去。 虽然“冲动杀人”的量刑要比“蓄意杀人”轻一些,但实际上也没有轻很多。如果尽快认罪,再加上心鬼侑有杀人后不反抗行为,可以定义成自首情节,反而还能量刑更轻一点。 云居久理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一眼旁听席。 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人,帽子完全盖住了他的脸,但从身形来看,云居久理能判断出究竟是谁。 很好。 既然佐佐木昌来了,那么她就可以直接切入主题了。 “法官,这是来自警察厅公安部提供的尸检报告。上面明确说明了一点,死者的心脏只有少年体格的大小。但是我又调取了之前死者在别的医院或者之前的治疗记录,以及长河下生检察官在国外的妻子提供的长河下生在国外的体检报告,上面也没有标注长河下生有心脏类相关病理。再通俗来说,包括在长河下生检察官受伤住院之前,他在高塔上与犯人殊死搏斗也很难看出这是一个根据人体的器官分配和功能来看,这么小的心脏无法支撑这么大的工作量的人……” “异议!”速水悠実举起手,面朝法官。“死者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与被害案毫无关系。” 云居久理点头:“好,那我们就来说点有关系的。”她转过身,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展示在所有人面前。“这个是从警察厅调取的医院报警电话,以及医院附近公园内的监控录像。请法官允许播放。” 法官微微颔首,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检察官席位,在得到眼神对视之后冲着云居久理点点头。 随后,一段录音在显示屏内传来。 一一“喂!是检察厅吗!你们的长官在病房内失踪了,你们派来的警员也不见了,我们在监控里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一一“什么时候发现人不见的呢?” 一一“两点左右……医院的护士去给他拔针,发现人不见了……” 一一“好的,我们现在前往查看,请你们保留相关现场……” 录音结束。 云居久理背手而立:“从录音当中可以得知,在我方当事人带走死者半个小时后,医院的相关人员就发现了死者失踪。因为医院的相关人员也知道死者的身份,所以选择同时向检察厅和警视厅都打了一通电话汇报死者踪迹,希望能尽快有人前来寻找。但是根据警视厅当时的笔录报告,检察厅是在刑警们到达之后才来的。那么是因为检察厅出警速度比刑警们更慢吗?不,相反的,在医院人员报警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医院附近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中,就有检察官出没的痕迹。” 第454章 全场哗然。 所有人面面相觑。 随后,在检察官们脸色铁青之下,云居久理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监控视频录像在所有人面前呈现。 是一条无人小巷街道,僻静到连车辆都不会经过,但是却有四五个人蹲在路边,尽管监控很模糊但还是能清晰看到他们身上穿着检察厅的制服,以及旁边还有一辆检察厅专用搜寻车及明晃晃的车牌号。 云居久理轻蔑笑道:“我想问一下在座的检察官先生们,为什么你们在接到电话之后不立刻前往医院救人?你们在等什么呢?如果你们及时前往进行劝说,我想就不会发生长河检察官死亡的惨案了吧。” “这不可能!” 检察官助理几乎是从凳子上直接弹了起来,他的震惊程度不比心鬼侑被假流水账单坑害时的反应轻多少。 他们当时确实是在医院附近,也确实是为了等警视厅的刑警们先进入现场之后再跟着进入,到时候警视厅的刑警们也会成为犯罪现场的人证。 但是他们当时绝对没有去过这个地方! 这个视频一定是假的!是处理过的!是…… 检察官们在这一刻好像明白过来了。 他们可以用假证据来促成心鬼侑“蓄意谋杀”,这个早就和警察厅有联系的女律师,也可以联合警察厅一起做个假视频! 她疯了吗? 居然敢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检察厅? 这个疯女人, 疯子! 第215章 215:死后创伤 所有人都觉得云居久理疯了。 就连坐在旁听席上的松田阵平都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发麻。 她真的是赌上了一切。 如果证物被发现是捏造,就别说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替心鬼侑辩护了,恐怕她的律师执照会被直接吊销顺便直接被检察厅带走调查。 云居久理此时此刻站在所有人视觉中心点,平静到让人觉得可怕。 这个视频确实是假的。 是云居久理联合公安一起做的。 而诸伏景光动用了公安部的情报,调取了当日当时检察厅们所有外出车辆的动向,发现有一辆车没有报备出门。所以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猜测,这辆车可能就守在医院附近。 检察厅的计划其实云居久理已经猜的七七八八了,就是故意暴露长河下生的位置让云居久理他们找过去,以长河下生为突破口作为鱼饵,海底的鱼想要找到岸上的人,岸上的人也想要找到海底的鱼。 只是有一个点,云居久理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检察厅怎么就能确保心鬼侑过去了之后,长河下生一定会死呢? 一开始,云居久理认为检察厅或许会在长河下生的身上做点什么手脚,但心鬼侑又承认是自己在长河下生有生命体征的时候把他推了下去。 但刚才在第一轮博弈里面。 云居久理明显感觉到了检察官似乎并不是很想把焦点过多的引导在尸检报告上。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检察官助理强忍着愤怒,咬牙切齿道:“那么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当时那几个检察官玩忽职守。” 法官锤了一下木縋:“被告辩护人,本法官要提醒你,请不要再讲述与案件无关的事情。” “法官大人,我说的这件事就是和案件有关的事。因为我刚才明确说过了,死者的心脏体积是正常人的三分之一,这种病症举世罕见。而巧的是,有那么一批人,出现了和死者一样的症状,就是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们。” “啪嗒。”云居久理也不管检察官是否异议,直接拿出一份文档,上面盖着警察厅的盖章。“真的是很巧,不知道为什么,从霍尔夫医院出来之后,他们每一个人都需要服用一些类似药物,譬如受体阻滞剂如米氮平片、心肌药物如辅酶q10片和盐酸曲美他嗪片等等,这些药物都有类似的作用就是可以增加心肌代谢。于是我就向警察厅公安部申请做公证检测,发现他们的症状居然和死者一样。” “这又能说明什么……”检察官助理刚想要打断云居久理的话,就看到云居久理又拿出了另外一个文档,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呆在原地。 那是之前云居久理拜访过每一个从霍尔夫医院被救出来之后的病患们,他们每一个人的胸腔x线片。 所有的照片被做成了一张折叠卡,在云居久理拿着第一张的时候,其他所有的依次从上往下散落开来,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云居久理对每一张x线片的病患都非常熟悉,依次叫出他们的名字,在展示完毕之后,云居久理又看向了检察官们:“众所周知,当年霍尔夫医院以免费救助精神类病患为由,到处寻找有精神疾病的人。随后借着地理优势,在医院内对精神类病患进行非法人体试验。我合理怀疑这些病患出现‘极小心脏’现象就是当年的人体试验副作用……” “铛铛——”法官点了一下木槌。“被告辩护人,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现在是在浪费庭审的时间……” “难道法官大人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死者长河检察官会出现霍尔夫医院受害者们一样的病症?” 旁听的人当然知道为什么。 一审的时候,景花三信就把霍尔夫医院和检察厅联系了起来。 大部分的人心理都明白。 第455章 当初的霍尔夫医院后面支撑的人八成就是检察厅。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当年的医院已经完全被拆,很多东西也是死无对证,谁也不敢乱说检察厅的闲话。 可如果现在因为心鬼侑的案子。 再一次把这件事提起来,这对检察厅来说非常严重。 而这次检察厅给出庭的检察官们分派的任务里面,就是要阻止这件事的发声。 沉默许久的速水悠実终于开了口:“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你说的这件事和这次凶杀案有直接联系。” 在速水悠実开口之前,法官本来是打算对云居久理进行最后一次提醒,如果再有话题转移的情况就要直接进入终止辩论阶段的,但既然这边检察官开口了,法官也就耐住性子又给了云居久理一轮辩论。 云居久理不慌不忙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因为在霍尔夫医院进行了非法人体试验,导致身体里面的部分器官发生了病变,虽然他们存活了下来但还是要持续借住药物支撑。所以我认为,死者本身就和正常人不同。另外,刚才检察官们自己也说了,是警视厅的刑警们眼睁睁的看着我方当事人将死者从医院顶楼推了下来。那么我申请了一份尸检报告,为了方便区分之后统一用a报告来代表。 这份a报告的死者体型和长河下生检察官相仿,而且检察厅当初给出的报告认定也是在因为口角之争被人推搡坠楼,坠楼的高度也与长河下生检察官一致,那么大家一起来看下两份尸检报告。” 云居久理手里的文档上面还盖着检察厅的钢章,用检察厅的东西来反驳检察厅的话,是最有效果的行为没有之一。 “在a报告里面明确表明,死者在坠楼后二十分钟内还有生命体征,在送往医院救治过程当中,抢救无效死亡。也就是说,在死者坠楼到死亡中大概有40分钟的存活抢救时间。” 云居久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复述着a报告上面的内容。 坐在旁听席上的松田阵平把目光放在了检察官这边,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速水悠実从进来的时候就感觉不是很在状态。 之前和云居久理的几次交手,虽然速水悠実都输了,但是最开始他还是壮志酬筹十分有信心的。 但此时此刻,好像心里面装了一件很沉重的事,不管云居久理说什么,速水悠実的反应都很平淡,好像此时此刻自己并不是以检察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 松田阵平只能静静坐在人群里面,看着旁边的各大新闻媒体在麻不停歇的记录。心脏在胸腔里面狂跳,松田阵平感觉看着云居久理在法庭上辩论,感觉要比自己当初警察毕业宣誓还要紧张。 云居久理继续说道:“但是很奇怪的是,在警视厅刑警们到达现场的时候,检察厅的人随后跟来。可他们直接抢在警视厅刑警们之前,向刑警们宣布死者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哪怕是医院就在旁边也没有任何救护人员前往做最后的抢救?我是否可以认为,检察官的某些不作为也应该为死者的死亡承担一部分责任?” 此话一出,检察官们纷纷面面相觑露出怒色,速水悠実站了起来:“云居律师,当时检察官们赶到的时候医生已经宣布了死者没有生命特征,并不是检察官们的不作为。再者,进行杀人行为的是被告,通过你刚才的描述,检察官充其量只是延误抵达现场而已。” 松田阵平听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他的目光落在法官席上,能够清晰得看出法官有好几次想要给云居久理吃个“黄牌”。 但每次在发作之前,速水悠実都会立刻插话,打断法官。 难道……速水悠実是故意的? 松田阵平不知道他这个聪明的小女友有没有发现,但大概率是发现了的,所以云居久理也没有给法官打断自己的机会,立刻说跟着速水悠実的提问回答道:“我刚才说的这一切是建立在正常健康成年人坠楼之后的急救方式,如果本身死者就不是正常男性的话,自然不能按照正常的标准来衡量。” 速水悠実蹙眉:“你说长河下生不正常?只是因为他的心脏器官比较特殊?” “是。”云居久理抬起头来,眉目在明亮的灯光之中刻画清晰。“我怀疑死者生前服用了特殊药物,而且这个药物和霍尔夫医院之前人体试验制作的药物一致!” 所有出现在法庭现场的人都微微吸了口气。 自从第一次庭审开始,所有媒体记者都知道这已经不简简单单只是一场针对检察官的谋杀案,从后面还能牵扯出来其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早就是盖棺定论的霍尔夫医院。 速水悠実感觉自己在微微发抖,连带着每说出一个字的声音都克制不住的抖动:“你认为,检察厅有霍尔夫医院研发的药物?” 云居久理一直怀疑长河下生可能早就知道自己要成为检察厅的弃子,所以赶紧转移资产,并且和自己的妻子离婚。 所以“自愿被杀”这个可能性一直是她想要引导的目标。 于是,趁着检察官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云居久理坚定回答道:“是的。” 检察官们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坐在速水悠実旁边的助理几乎是遏制不住的怒吼:“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 云居久理指着长河下生的尸检报告,上面有一句“死者肋骨断端生活反应并不明显”,她一字一句重复道:“死者长河下生坠楼时,颅内出血并不严重,可以说是短时间内并不致死。而警察厅这边给出的最新报告也说明了,死者的肋骨虽然断了好几根可是生活反映并不明显,所以我怀疑这有可能是死后创伤!” 第456章 第216章 216:证据 死后创伤? 所有人都愣住了。 其中也包括心鬼侑。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是死后被推下了楼,那么…… 心鬼侑看着自己的这个姐姐,说得那么绍有其事,她的心里开始打起边鼓。 不可能吧?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是死后创伤呢? 检察官们觉得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难道为了给自己的伙伴脱罪,现在已经开始信口雌黄了? 云居久理又叫上来一位证人,就是速水悠実的老熟人梅泽一见。 她站在梅泽一见面前,询问道:“梅泽先生,作为前任警视厅刑警,您曾参与过调查霍尔夫医院院长死亡的案子。听说您一直认为小山美智子院长的死亡和检察厅的某位领导有关,是不是这样?” 梅泽一见点头,然后看向坐在旁边的速水悠実:“小山美智子出车祸之前,曾带走一份霍尔夫医院的文件,我在证物袋里看到过。” “是什么样的文件?” “是建院之处,医院真正的幕后股东以及任聘她为霍尔夫医院院长的任书。” “那么那封文件现在在哪里呢?” “我还没来得及拆看,就被检察厅的人以保护证物为由带走了。后来我们刑警再去检察厅索要的时候,检察厅却矢口否认有这样的文件。而矢口否认的对象,就是曾经的检察厅检察长。” 梅泽一见就差把速水悠実的爷爷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全场所有围观的人都看向了速水悠実。 速水悠実的身体一半坐在黑暗中,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两眼没有任何光彩。 裁判长敲了敲木缒:“请问被告辩护人,这件事和这场案子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要证明的就是死者的死因可能不是坠楼。如果不是坠楼的话,而死者的身体上又没有明显外伤,那么就有可能是服用药物。而长河下生检察长服用的药物也很有可能是霍尔夫医院当年研发的药物,我要说的是霍尔夫医院曾经的幕后操控手就是检察厅!所以长河下生作为检察官,可以拿到这种药物!” “你这是污蔑!”检察官站起来,怒斥。“这根本就是毫无理由的构陷!” 可云居久理丝毫没有在意那些看着自己的愤怒、诧异目光,而是要求裁判长让自己的另一位证人上场,就是小坂小阳。 “裁判长,小坂小姐曾经因为一场性侵犯案件,同样受到过三挫伦的伤害。在那场案件当中,有详细的吸入式七氟醚鉴定报告。三挫伦对人体的作用只有短暂的二十分钟,我知道重新回忆当年那件事对你来说是另外一种伤害,在这里我先向你致歉,那么小坂小姐,当年作为被罪犯使用吸入式三挫伦麻醉的感受如何?你在中途是否有醒来的迹象?”云居久理问。 小坂小阳点头:“是的,在被侵害过程当中,我能明显感知自己在受到伤害,并且做出反应?” “反应指的是?”云居久理又问。 “就是会去抓挠对方,与对方进行身体的部分解除。但意识昏沉、没有反抗能力。” 云居久理微微垂首:“谢谢你的坦诚。”随后,云居久理转向裁判长。“众所周知,三挫伦是麻醉类药物,但因为吸入时没有雾化器就导致了麻醉程度不深。如果人体在遭受大幅度摆动、冲撞、刺痛,是可以从昏迷中醒来的。” 随后,云居久理将刚才自己摆列出来的所有证据再一次放在所有人面前,说道:“根据我刚才的推断,死者在坠楼的时候并没有下意识的求生意识。而我方当事人在迷晕长河检察官到将长河检察官推下天台的这段过程,有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已经完全过了三挫伦的药效时间。但是长河下生检察官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所以我合理怀疑我方当事人在坠楼的过程当中,可能因为自己服用了另外药物而已经进入了濒死状态。” 全场哗然。 如果这个案子按照这个路线进行的话,审判的角度可能就要发生变化了。 裁判长看着两方各说各有理,又觉得云居久理刚才的举例确实有“死后创伤”的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死者的死因就非常重要了,很有可能会改变整个案件的判断,甚至有可能本案还有另外的真凶。 如果牵扯到两个凶手。 只能进行第三次庭审了。 可是自己受到了某位人物的暗示,要尽快解决这个案子的。 所以裁判长只能再一次看向速水悠実:“速水检察官,你怎么看这件事?” 速水悠実站起来说道:“反对,这都是律师方的主观臆断。再者被告是以谋杀的目的将死者推下天台,在被告的视角来看,死者就是存活状态。既定事实就是死者的故意谋杀目的,就算死者那个时候已经处于濒死状态也不能反驳这一点,被告依旧需要判定为故意杀人罪。” 云居久理背对着检察官们,看向了坐在被告席上的心鬼侑:“我方被告如果真的想要杀人,在见到死者的第一时间就会动手。不会把死者带到天台,等半个小时警视厅警察们抵达的情况下再动手。我合理怀疑我方当事人的情绪变化除了问题,要求法院为我方当事人做精神鉴定。” 检察官气得浑身发抖。 这不就是在胡搅蛮差了吗? 第457章 没办法。 整个庭审的过程再一次僵在这里。 裁判长只能宣布三天后进行第三次庭审。 佐佐木昌看着左侧在整理文件的检察官们,那些人西装革履,穿着昂贵的衣服、佩戴潇洒的领带,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种人上人的尊贵气质。而他自己,不管努力多久,永远都像是生活在烂泥里的蚯蚓,在阳光下爬行就意味着死亡。 黑暗仿佛永远不会降临。 但那个女人却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全国人民,传说当中战无不胜的检察官并不是那么可怕。蝼蚁也有撼动大树的能力、螳螂也能阻挡巨大的车轮。 那么……他也可以吗? 佐佐木昌的视线又落在了小坂小阳的身上。 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是当红的歌星了,听说她之前只是一个酒吧的驻唱,还遭遇过难以启齿的伤害。当初那场案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坂小阳是讹诈,所以最后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律师居然可以翻盘。 或许,他的人生也有翻盘的可能…… —— ———— 对于检察厅来说。 三审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喜多结一郎已经没有了发脾气的力量,现在对于他来说,再暗杀云居久理已经来不及了。 但只要这件事没有直接证据,就绝对不会被翻盘。 所有能证明自己和霍尔夫医院有关的证据,除了自己手里有之外,还有就是当年的那个……老检察长。 他还没来得及先把速水悠実叫过来,后者就自己出现在了喜多结一郎的面前。 二人相对无言,喜多结一郎看着眼前的小辈,先开了口:“速水,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速水悠実很冷漠:“我只是想问一下你,当初的你为什么要做检察官?” 此时此刻,速水悠実对他已经完全没有尊重之意了。 喜多结一郎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很可爱,哈哈大笑:“你知道我的年纪,我现在已经过了谈梦想的时候。曾经做检察官的理由啊……真是想不起来了呢,那都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的久一点。这对整个国家来说,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速水悠実觉得很可笑。 “当然,我有能力、有手段、有办法让日本的检察体制成为全世界最出挑的!”喜多结一郎站起来,目光冷冽。“你还这么年轻,当然不明白我们这样的老家伙对生命的渴望。但你也清楚,你为了能够成为检察官做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代价。如果就这样让你的生命走到尽头,你也会觉得可惜,不是吗?” 似乎是被说动了。 速水悠実露出苦笑:“是啊,有钱有地位有权利的人都会想要活下去的。” 只有饱受苦难的人们,才会想着尽快结束自己的生命。 喜多结一郎又道:“可能你还不知道吧,霍尔夫医院的院长……哦对了,就是小山美智子,就是你的爷爷和我联手除掉的。” 刚说完,喜多结一郎就看到速水悠実的身型微微晃动,似乎某种信念逐渐崩塌。 他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速水悠実来说有多残忍,是直接将速水悠実的爷爷高大伟岸的形象彻底在速水悠実的面前撕碎。 而他也必须要撕碎。 所以,喜多结一郎故作不经意地说道:“当初小山美智子被检举了之后,莫名其妙得就要去找警察厅自首,说要检举自己和检察厅一起创办霍尔夫医院这件事,甚至还要声称自己当初误以为这是国家允许的某种人体试验,你说可笑不可笑?你的*爷爷为了维护检察官的形象,就制造了一场车祸现场让小山美智子以‘畏罪潜逃’的罪行死亡。” 速水悠実没有说话。 喜多结一郎站起来,拄着拐杖走到速水悠実的身边,拍了拍速水悠実的肩膀:“你能明白就好。尽快解决长河的案子,现任的检察长也快要退休了,等到案子结束之后,我会让你坐到你爷爷曾经的位置上。好孩子,你可是我手把手带出来的检察官,未来的一切都在检察厅的手中。” 第217章 217:合同书 速水悠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检察厅。 他开着车,在整个东京一圈圈的绕。 四面八方的窗户全部都打开了,冷啸的风恣意地吹拂而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的脑袋稍微冷静一些。 原来是这样吗? 爷爷,当年你曾经被指控过的罪名,曾经我认为是别人构陷你的话语,原来都是真的吗? 怎么会是这样呢? 梅泽一见说的那份合同书,自己在检察厅里也从来没有看到过。 他忽然想起自己爷爷当初执意要提前退休的时候,喜多结一郎怎么也不同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愿意了。 再然后爷爷的所有遗物都被检察厅们收走,包括平时穿的衣服、鞋子以及所有通讯设备。 检察厅给他们的解释是,为了防止检察厅的一些内部信息被泄露的基本检查。 因为检察官的身份特殊,所以有这样的行为也很正常。 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爷爷当年把那份合同书私自留下来,作为日后保命的筹码? 尽管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 但速水悠実作为检察官,下意识的开始想如果那份合同书真的是被爷爷私藏了的话,最有可能会放在什么地方? 第458章 恍惚间,他隐隐约约想起了爷爷临死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其中的那一句“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认真负责的检察官”,一直都是贯彻自己整个职业生涯的话语。 可为什么您没有成为这样的检察官呢? 速水悠実的脑袋开始放空,他很想要问一问爷爷的想法,但自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是最后爷爷临死前,手边一直放着的相册陪着自己。 对了。 相册。 他记得爷爷在去世之前,一直反反复复的抱着相册翻阅。里面虽然都是一些老照片,可爷爷那个时候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得不离身。 这也导致了爷爷去世后,速水悠実把相册从爷爷的遗物里拿了出来。 爷爷带着呼吸罩的时候,还故作玩笑的对速水悠実说:“这个相册里面承载的东西,可是爷爷的一生啊。” 那个相册在爷爷去世后不久,就被自己带回了自己家,没有作为要检查的证物被检察厅带走。 难道…… 速水悠実忽然打了个激灵,猛转方向盘朝着郊区开去。 —— ———— 佐佐木昌来找云居久理的时候,云居久理并不意外。 她已经等了很久。 佐佐木昌看着她,枯瘦的脸上挂不住一点肉,看起来就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身体极度虚弱,肌肤看起来也偏黄。但那双眼睛,要比云居久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看起来更明亮一些。 小姨这次没有再阻止佐佐木昌。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佐佐木昌的决心,也或许是想赌一把云居久理能改变这一切。 不管怎么样,云居久理把佐佐木昌带到了医院,让小山黑智给他做一个全身彻底检查。 而检查得来的结果也和云居久理想象的一样。 佐佐木昌的心脏和长河下生一样。 霍尔夫医院研究的药物究竟是什么,迄今为止所有人都心里清楚了。 现在,整件事的拼图还剩下最后一块。 梅泽一见曾经对云居久理说过:“小山美智子被杀就是因为检察厅想要找一个人背锅,顺便清理掉所有自己参与到霍尔夫医院的证明。而根据我的了解,小山美智子身上的那份合同书有可能是被速水老检察长拿走了,因为喜多结一郎是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份合同书存在的。” 云居久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一把。 速水老检察长没有把那份合同书交给检察厅,否则喜多结一郎也不会剑走偏锋的动手杀长河下生。 于是在二审结束之后,几个脸生的小公安在诸伏景光的命令下,乔装打扮在速水悠実身边潜伏了很久,在第二天晚上发现速水悠実在检察厅里呆了一上午之后就开着车去了一趟郊外。 云居久理的这份第六感越来越强烈。 自己的男朋友,搜查一课刑警先生再一次充当了司机,带着云居久理前往诸伏景光所说的位置。 越过繁华的商业街,所到的位置也原来越偏远。 在夜色微沉的时候,四周的景色也跟着变得越来越荒芜。 松田阵平看着导航上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车速也跟着慢了下来。 云居久理看了出来,问道:“你怎么开得这么慢?” 上一秒刚问完,下一秒松田阵平忽然把前车灯都关上了,整个车就像是幽灵似得不紧不慢得朝着目的地而去。 “来找速水悠実的不仅仅只有我们。”松田阵平说。 云居久理的心情也跟着停了下来,难道检察厅那边也有动静了? —— ———— 白天把速水悠実送走之后,监察厅内部又开了一个会议。 所有人一致认为,不应该再相信速水悠実。 就和云居久理他们猜测的一样。 现在整个检察厅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就是那封消失了的合同书。 虽然速水老检察长的遗物都已经全部检查完了,但难保不会藏在什么别的地方。通过这些年对速水悠実的观察,速水悠実应该也是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不然早就闹起来了。 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 所以喜多结一郎才会用话语去刺激速水悠実。 有下属不明白喜多结一郎这么做的缘由,询问道:“如果速水悠実真的找到了那份合同书,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喜多结一郎说道:“当然有意义,那份合同书不仅仅是我们的软肋,也是他爷爷曾经犯罪的证据。这小子会出卖自己的爷爷吗?找到那封合同书,要不然交给我来表示愿意和我们站在统一战线,要不然就像他爷爷那样……” 喜多结一郎刚说完没多久,助理忽然拿着手机过来说:“喜多总长,速水检察官的来电。” 老人眉心微扬。 瞧,他说的什么来着? 电话按下免提,面前的一众检察官们非常默契的保持了安静。 速水悠実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那份合同书,我找到了,就在我爷爷的相册里某一张照片的夹层中。” 喜多结一郎语气轻快:“喔,原来真有这个东西啊,那么好孩子,你现在把它送到检察厅我的办公室里来吧……” 速水悠実打断了他:“我要辞职,请您允许。” “为什么要辞职呢?”喜多结一郎惋惜道。“你可是我最在意的小辈,未来有更广阔的世界在等着你,你还有着光明的未来……” 第459章 “我厌恶了,不想要再做检察官。如果您不允许,这份合同书就会出现在警察厅的办公室内。” 喜多结一郎笑起来的眼角更加锋利:“那好吧,你现在在哪里?” 速水悠実说了一个地址,然后在挂断电话前说道:“请您准备好我的护照、签证许可。我会连带着我的辞职信以及这份合同书一起交给您。” 喜多结一郎挂断电话,朝着旁边的助理试了一个眼色。 助理点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柄手枪,然后走向门外。 在速水悠実所说的那个位置,将会再次聚集三波势力。 检察厅、警视厅、警察厅。 各方面人员均已到场,但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更快一步。 速水悠実看着漆黑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的潮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 这里是没有人过来的废弃楼,几十年前因为核泄漏成了荒无人烟的孤城。 到处都挂着“不适合居住”的警示语,脚底湍急的流水仿佛能带走所有忧虑。 检察厅的人来得很快,是速水悠実认识的曾经同僚。 对方有三个人,手里拎着行李箱,直挺挺的扔到速水悠実的面前。 “这里是三亿日元,总长给你提供的‘资金’。你的签证和移民许可也在里面,总长想要的东西呢?” 说是资金,不如说是封口费。 速水悠実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袒在检察官们的面前。 月色朦胧,可上面的内容却无比清晰的呈现在所有人视线之中。 上面写着霍尔夫医院建院开始,背后的资金协助以及同意建造医院并在其中进行人体试验的**人民签名以及手印。 一共有五个人签字和按手印。 速水悠実的爷爷以及喜多结一郎就在其中。 几个检察官对视一眼,纷纷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速水悠実让他们确定了之后,一步步朝着检察官们走过去,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而站在后面的几个检察官看似面上无波,但实际上暗暗摸向了自己后腰部位的手枪。 只要那份合同书到他们的手里,他们就会立刻射击。 喜多总长说了。 速水悠実的活口不能留。 虽然他们是同僚关系,而且平时速水悠実对他们也颇为照顾。 但是没有办法,这是长官的命令。 身为检察官,听从命令是天职啊,不是吗? 合同书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十厘米、五厘米、四厘米…… 触手可得的瞬间! 砰—— 一声枪响擦着检察官的耳边飞过! 云居久理看着自己男朋友手里握着的枪柄,惊诧道:“你那儿弄来的枪?” “公安给的。”松田阵平一边说着,一边在暗处瞄准目标。 合同书迅速被速水悠実收回,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侧身飞过,判断出了子弾的来源后找了个树当掩体。 与此同时,速水悠実看到自己的同僚也立刻拿出枪支反击,心中一凉。 他们居然也带着枪来和自己交换,难道自己刚才合同书交出去的时候,就是他们朝自己开枪的时候?! 双方枪战交织,松田阵平毫不留情得先打空了一梭。 检察官们立刻知道,这里有公安。 “先拿合同书!”一个检察官说。 其他人再次看向速水悠実的时候,却发现速水悠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树影之中。 第218章 218:回归 在来的时候,喜多结一郎明确告诉这几个检察官,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拿回合同书并解决掉速水悠実。 但是没想到的时候有第三方在场。 这几个检察官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谁参与了这件事,管他们是警视厅还是警察厅,领导的任务是第一位。 “快!去找速水检察官!”领队的检察官对身后的几个人说,“找到之后,先把合同书拿到手。就算拿不到,也不能被警视厅和警察厅的人拿到!实在不行就……” 另外一个点了头,明白了。 丛林伸出到处都是浓郁的雾影,树挨着树的时候,连月色都看不清楚。 但好在还要声音,影影绰绰的脚步声,就像是催命的铃,带着检察官朝着声音的来源而去。 可是行走的时候,检察官故意放慢脚步,先确定对方的身份。 声音越来越近,检察官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吊桥,在月色下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南一北分别站在桥的两段。 借着微弱的月光。 检察官认出了那个女人。 就是这段时间让整个检察厅都十分头疼的云居久理! 稍稍凑近一点的时候,检察官才隐隐约约听到二人的对话。 云居久理找到速水悠実的时候,速水悠実整个人呈现出高危的警惕状态,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任何人。 她安抚着速水悠実的情绪,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找到了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合同书,也知道了当年霍尔夫医院的全部真相,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就应该让真相大白。” 速水悠実看着这个女人,苦笑道:“云居律师,说实在的,我真的挺讨厌你的。不是因为输给你了的那两次庭审,而是因为你就像是一张镜子,每次看到你都能从你的身上看到我最直接的弱点。” 第460章 云居久理一点点朝着速水悠実走进,希望能让速水悠実相信自己:“你的爷爷曾经一念之差做错了事,现在的你还要走他的老路吗?” “我的爷爷……我的爷爷曾经是我最尊敬的人。是因为他,我才会想要成为检察官。我一直认为检察官是为人民服务的对象,可现在我才发现……” “那么就不要再往错误的道路上进行了,把合同书交出来吧?这份合同不仅仅承载着几个人的罪孽,还有着数百位霍尔夫医院受害者们的人生。那些人因为成为了人体试验的对象,这些年遭受了很多药物的副作用,很多人已经离世了,他们直到去世都不知道究竟是谁害了自己。” “是啊,是检察官的错……我像是被道德和职责切割开来的人,脑袋里有两个声音,一个让我说出真相、一个让我隐瞒一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速水悠実喃喃自语。 猫着腰藏在角落里的检察官,从身后拿出手枪,随时准备对桥上的两个人进行射击。 但是距离不够,再加上夜晚光线不够,没有确凿的把握检察官也不敢擅自出手。只能一点点朝着目标的位置挪动,尽量让桥上的人看到自己的位置。 “……这都是检察官做的事情,却让一个可怜的女人背下了一切,为了掩盖错误还害死了背奈云墟。但是……”速水悠実猛地抬头,月光下泪水爬满了他扭曲的脸。“我也是检察官,为了检察厅的荣耀,我不能把合同书给你!” 几乎是同时,他从身后也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云居久理。 与此同时,天边划过一道撕开空气的子弾声,枪孔擦着速水悠実的肩膀而过! 检察官也惊住了! 这附近居然有狙击手! 是公安吗?! 速水悠実没有那住手枪,几乎是同时的云居久理也跟着扑了上来。 桥上的两个人进行着激烈的抢枪大战! 砰——砰——砰——!! 在争抢地过程当中,二人不小心触发了多次鸣枪。 似乎是为了保护云居久理,那个狙击手没有再进行射击。 而检察官也跟着迅速爬上了吊桥,想要帮助速水悠実解决掉这个女律师。 “不许动!”检察官站在桥的另一边,故作严肃的说道。“云居律师?你可知袭击检察官是什么罪名吗?放下手枪!” 速水悠実捂着肩膀上的伤口,瑟缩在桥中间的位置,另一头的女人也端着枪和检察官互相瞄准。 速水悠実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合同纸,几乎是下定了决心似得撕了个粉碎。然后揉成一团,扔到桥下,被湍急地河流卷入尘埃之中。 戳手可得的真相,在这一刻再一次消失不见。 在速水悠実撕碎合同的时候,云居久理感觉自己胸口的心脏像是要炸开似得,整个人被愤怒和仇恨吞噬,眨眼之间就让她失去所有理智不管不顾的朝着速水悠実和检察官射击。 不知道是谁射出来的子弾打在了吊桥的绳子上,整个吊桥瞬间像**斜。 电光火石之间,其他的检察官们也匆匆赶到。 他们听到了桥上传来的枪声,也看到歪斜欲坠的吊桥。 速水悠実和检察官因为是男人,抓住了桥板,爬到岸边。而那个女人……则掉入河流。 —— ———— 云居久理是被公安们捞上来的。 松田阵平站在旁边给她披上衣服的时候,看到自己女友的脸上分不清是勒痕还是水痕,只是表情痛苦的看着自己,无助而又愤怒。 “合同书没有了。那个王八蛋,把合同书撕碎了。” 松田阵平沉默不语,伸出手臂环住了她。 他们努力的、奋力的想要查找的真相,在这个时候变得那么可笑。 诸伏景光看着他们,摸了摸自己手里的狙击枪,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眼前的两个人。 他们猜到了速水悠実会去找合同书,也提前做好了准备追踪,可是结果总是差了那么一步。 实在是可惜。 —— ———— 和警视厅、警察厅这里的低气压不同的是。 检察厅的总长办公室内,喜多结一郎听着这次出任务的几个检察官汇报情况时,有些诧异:“真的吗?速水真是这样说的?” “是的,我眼睁睁看着速水检察官撕碎了合同书,然后把废纸扔到了河里。” 喜多结一郎先是眉梢一喜,然后又有些狐疑:“合同书不会还留有备份吧?” “应该是没有的,当年小山美智子的手里就只有一份,而且上面还有检察厅的官章盖定的日期,备份是不可能存在的就算是有我们也可以不承认,说是伪造。” 既然如此…… 下属又询问道:“喜多总长,现在速水检察官正在医院治疗肩膀,子弾穿透了他的肩膀,对方应该是瞄准了他心脏的位置。但是可能因为夜晚光线太暗,所以准度不够。您打算怎么处理速水检察官呢?” 其实这句话还有另外一个意思。 就是询问喜多结一郎要不要杀了速水悠実。 喜多结一郎思考片刻,换上了一副慈祥的笑容推开速水悠実的病房。 速水悠実已经醒了,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看到喜多结一郎的时候眼睛才微微睁开一些但没有说话。 第461章 反而是喜多结一郎像是疼爱小辈的长者,坐在速水悠実的床边说道:“让你受苦了,今天晚上的事就交给检察厅来做吧,不会有人知道你和云居久理发生了冲突。” 速水悠実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喜多结一郎也不跟他一般见识,而是安慰道:“我知道接受这一切对你来说有些太过残忍,既然现在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想让你立刻退出检察厅也是一种残忍的事情。不如……还是留下来吧,检察厅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听到这里的其他检察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总长要说这样的话挽留。 但是喜多结一郎心里门清。 一则这个孩子确实是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大力培养的对象。 不管是能力还是个人的素养都不比他爷爷当年差。 二则,喜多结一郎觉得这个孩子还是更看重自己身为检察官这份荣耀的。 只是一开始没有从牛角尖里面钻出来,所以才会有很多反抗自己、反抗警察厅的行为,就像他的爷爷当年那样。 只要这个牛角尖走出来之后,这个孩子也可以像他的爷爷当年那样,完全服从于自己的安排,也可以成为自己最大助力。 说不定还可以,比他爷爷当年做得更好。 速水悠実没有说话,而是听着老人在自己的耳边一直输送着挽留的意向。 喜多结一郎说得十分诚恳,甚至还给他规划了未来犹如坐飞机一般的晋升路线。 并且许诺如果自己未来晋升内阁成功的话,检察厅总长这个位置肯定会空下来,到时候自己可以在那个额外提拔速水悠実。 这句话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速水悠実默默抬起头看着喜多结一郎:“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爷爷当年做的那件事情就永远不会被人知道了吗?” 喜多结一郎想的没有错,对于这个孩子来说,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爷爷生前的荣誉。 毕竟这可是他曾经最信赖最尊敬的爷爷啊。 也是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检察厅兢兢业业几十年的老检察长。 死亡的时候还被国家赠予特殊贡献荣誉勋章的人。 如果被国民知道,这样的人生前曾经做过不把人的性命当一回事的行为,对整个国家整个检察厅的体制也会感觉到失望和愤怒吧。 所以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速水悠実爷爷一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关乎着整个检察厅和整个国家的颜面问题。 速水悠実低下了头,伸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伤口。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抬起头来看着喜多结一郎说道。 “我愿意继续为检察厅工作。” 喜多结一郎十分高兴。 “好孩子,那么后天的三审还是由你负责。” 一老一少像是做出了某种契约签订的眼神协议,在这一间小小的病房里面,确定了彼此未来的人生。 第219章 219:新证人 心鬼侑的案子终于到了三审。 根据统计,在日本建国以来,由检察官接手的案子能够达到三审这一天的寥寥无几,一根手就能数得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居久理的这个名字就经常能够出现在全国人民的耳中。 似乎这个名字早早地接替了背奈云墟,成为了另一个与检察官站在对立面的代称。 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律师与检察官之间完全不平衡的胜率。 在很多年以后,人们在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更多的是回忆起当年云居久理接手的那些案子。 每一个案子都可以说是极限翻盘的经典案例。 其中就包括这一场。 在庭审开始之前,云居久理换上了自己参与的第1场案子所穿的那件银色职业装。 虽然自己之后也换过很多件不同颜色的小西装带,最喜欢的还是松田阵平给她买的这一件。 银色并不是她的幸运色。 但这件衣服是。 而今天,云居久理也没有佩戴上自己的天平葵花章,而是拿出了一枚略微有些变形的银色天平葵花章,佩戴在自己左胸前。 这枚银色的徽章之前的主人已经离世很久了。 云居久理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银色徽章,小声问:“叔叔,你会看到这一切的,对吧?” 这个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到。 或许也有天上的人能听到。 这是心鬼侑的最后一场庭审,庭审结束之后将要对她进行最终判决。 也是云居久理要和检察厅打得最后一场案子。 战争的结果无论是谁输谁赢,但双方都别想安稳离开战场。 端坐在庭审现场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了身穿西装端正的坐在对面的速水悠実。 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用衣服包裹住了自己身上的伤痕。 而今天到场的媒体记者可以说是屡次庭审开庭以来到达人数最多的时候。 接收到云居久理的目光,速水悠実也没有规避她的眼神。 二人目光相交的时候,速水悠実看到了对方冷漠且带有鄙夷的视线。 裁判长在万众瞩目之下姗姗来迟,端坐在正对着观众席的位置上时,轻轻敲响自己面前的木缒。 庭审开始了。 依旧是双方对自己辩论的论点进行申诉,以及前两次庭审的判断总结,加上新一轮证据提供。 第462章 云居久理面朝裁判长,说道:“我方找到一位新证人,请裁判长允许出庭作证。” 裁判长询问道:“被告律师,这个新证人是谁?” “曾经霍尔夫医院的受害者。”云居久理说。 检察官们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 速水悠実先站起来向云居久理开火:“被告律师,据我所知霍尔夫医院受害者们都是精神类的病患,这类人是无法作为证人出庭作证的。” 坐在隔壁的喜多结一郎看着面前同屏直播的显示屏,十分高兴。 速水悠実的状态似乎已经找回来了。 只要他认真的处理这场案子,这群小孩子们就必输无疑。 云居久理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她从自己旁边的证物袋里拿出一个精神鉴定报告,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是的,当年在霍尔夫医院医院里面带着的受害者们都是精神类的病人。所以这也是把他们当成人体实验对象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人没有办法清晰的表达自己在医院里面遭遇的所有一切。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一件事,就是当年在霍尔夫医院店里面有一个被误诊为精神自闭分裂的孩子。” “误诊?”裁判长有些错愕。“你说的是……” “这个孩子的名字叫佐佐木昌。因为自己的母亲去世时间早,所以这个孩子在家里并不受重视。再加上有一个刻薄的继母,导致这个孩子有一段时间出现了轻微的自闭行为。再后来家里人更是以这个孩子可能有精神疾病为由,把他送到了霍尔夫医院。这个孩子在年幼的时候,曾经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打工,根据店长以及当年的员工表述,这个孩子除了有一些孤僻之外其他行为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我就带着这个孩子去警察厅做了一个公正的精神检查报告,这是报告内容,请您查阅。” 云居久理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里的文件递交到裁判长的手里。 裁判长戴上老花镜瞧了一眼最后的总结报告,上面确实写着,佐佐木昌,男,轻度自闭症,无狂躁行为、无自残行为、无明显人格分裂……最后的一句总结陈词上表述,可作为证人出庭。 有了警察厅的精神鉴定报告,裁判长看向检察官的时候,发现检察官也有些无所适从。 没办法,只能允许这个证人出庭。 佐佐木昌坐在证人椅上,他微微瑟缩着,不敢直面眼前的所有人。 长时间的孤僻一人,已经让他快要忘记如何与正常人类相处。 这么多年以来,陪伴他的除了小姨之外就是颜料和画纸。 事情到了现在,佐佐木昌想要的东西并不多。 是希望能够作为一个正常的人被看待。 曾经的小姨告诉过他。 操控着霍尔夫医院的背后人势力极大,是他们永远无法想象的存在。 虽然猜到了有可能是检察厅,但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他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就是。有什么样的能耐能够和这些人物比较呢? 但是现在他想要做的就是坐在这里。 向曾经那些真正伤害过自己的人比一个中指。 “佐佐木先生。”律师小姐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佐佐木昌微微点头。 “您曾经在霍尔夫医院呆过是吗?” “是的。” “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被家里人送到那里呢?” “因为……因为我的继母不喜欢我,不管我做什么总是会认为我在故意向她使坏。后来听说有一家免费向精神类疾病患者提供治疗的医院,就帮我报了名。” “所以对于你说,完全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是吗?” “是的,当时我的继母和我的父亲只是告诉我,我生了病有心理问题需要治疗,所以就把我送到了那家医院。” “那么在那家医院里,你遭遇过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和我们分享吗?” 佐佐木昌深吸一口气。 在自己决定出庭的时候,因为律师小姐并没有提前为自己做任何的提前证词询问,一切都追寻自然,让自己把自己遭遇过的所有事情如实讲述就可以了,如果提前询问好证词和问题的话,反而会有一些刻意的因素在里面。 “在霍尔夫医院里,我遇到了很多有各种各样状况的病患和这家医院的医护人员。” “那么你们每日的治疗过程是什么样子的呢?” “每天都会有医护人员为我们定期做全身检查,然后在我们的身体里面抽取相等的血液,并注入一些我们不知道名字的液体。那些液体被注入之后会让我们的身体疲倦四肢无力,但很快又会恢复,然后继续注入。” “好的,佐佐木先生,感谢您向我们分享这一段并不是很愉快的回忆……” “不。”佐佐木昌忽然打断了云居久理的话,说道。“别的病患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并不了解,但是对于我来说,在医院里面接受救治的那两年时间是很幸福的回忆。”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在场的记者们都倒吸一口气,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佐佐木昌会说出这样的形容。 云居久理讶异道:“为什么对你来说在医院里面救治的过程是一件幸福的回忆呢?” “因为医院里面的院长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像母亲一样的人,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小山美智子,她很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也知道我是被家里半抛弃扔到这家医院里的。她经常跟我说她的儿子和我年纪差不多,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一个父亲对自己的孩子这么差,因为*知道就算我回到家里也会被父亲和继母虐待,所以愿意让我留在医院里。她对我很好,经常会外出为我购买画笔和画材,也会给我买很多有趣的绘本故事。” 第463章 “所以你并不讨厌他?”云居久理问。 佐佐木昌点头:“是的,我觉得她很可怜。”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看到她被一群人殴打。”佐佐木昌回答道。 话一说完,坐在隔壁的喜多结一郎不淡定了。 他猛地坐直腰板,仔仔细细的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面生的青年。 记忆当中好像在医院里见过这个孩子,但那个时候的他远比现在看起来要更加稚气年幼。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想起来了。 是那个女人发现检察厅提供的药物射到人体里的时候出现了死亡现象。 那个女人发现有病患死亡的时候,吓得魂不守舍。给检察厅打了好几通电话之后,非常错愕的质问他们:“不是说这些药物不会对人体造成损害吗?为什么有人死亡了呢?你们给我的药物究竟是什么?你们让我做的这场营养科学实验对人体究竟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 而被这个女人质问的人里,有速水悠実的爷爷,也有他。 当时的他只是很冷漠的笑了笑:“是什么很重要吗?只要你按照我们给你制定的计划进行就可以了。这些人只不过是这个社会的渣子,他们的存在对整个国家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的神志不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留在这个国家也只不过是这个国家的负担而已,我只是让他们在临死之前再发挥一点个人作用罢了。” 而那个女人反而非常疯狂的冲着他们嘶吼:“可他们都是跟我们一样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把他们当成畜生一样对待呢?我不要再进行这个愚蠢的人体实验了,我也不要成为你们的刽子手,我被你们骗了。” 再然后为了堵住这个女人的嘴,让这个女人老实的为检察厅做事,几个检察官对她动了手。 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挨了打之后,嘴上说着愿意继续进行计划,结果第2天就向媒体自曝。自己写了一封检举信,举报霍尔夫医院的人体非法实验。 喜多结一郎更没想到的是,在检察官对小山美智子动手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趴在隔间听到了一切。 他就像是一只实验鼠。 被关在杂物隔间里,随时等待着被外面的这群人切割。 “后来我也感觉到了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不适。”佐佐木昌说。“每次只要运动量一大,我的心脏就会跳得非常快。然后出现头晕眼花大喘气,类似于哮喘之类的症状。后来院长为我做了一个彻底的检查,并且根据我的身体状况配置了一个药物清单,让我以后能够自己在市面上购买药品服用。” “你看到那些殴打小山院长的人了吗?” “并没有,我只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而已。” “裁判长。”云居久理面朝裁判长,说道。“我这里还有一份佐佐木的身体检查报告,非常有趣的是,他的身体状况和死者几乎完全一致,都属于心脏偏小。而根据刚才祖祖穆先生所供述的内容,他在最一开始的时候也因为注入药物所以需要服用小山美智子为他开的药物清单才能缓解身体不适。死者并没有长期服用药物的痕迹,也就意味着死者可能只是近期才出现心脏变小。而我现在认为死者可能就是在被杀害的当天,也注射了霍尔夫医院曾经研发的那款药物,但是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所以在被杀害的过程当中死亡。” 简而言之。 云居久理认为死者是自杀。 第220章 220:翻盘 速水悠実敲了敲桌子:“并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死者是因为注射了霍尔夫医院研发的药物导致了死亡。心脏不同于正常成年人的体量还有其他额外的原因,也不能由此就认定死者的死亡原因并非坠楼,只能证明死者有可能持有霍尔夫医院曾经研发的药物。”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隔壁的喜多结一郎又坐不住了。 不对啊,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不应该让检察官和霍尔夫医院有任何的牵扯啊,应该打死不承认才对。 而云居久理非常满意速水悠実的这个回答:“正如速水检察官所说,这只能证明长河检察官手里有霍尔夫医院的药物。可为什么长河检察官会有这个药物呢?据我所知,当年小山美智子驾车死亡之后,警视厅的档案册里写着他们抵达医院的时候,发现医院里所有一切相关报告以及各类研发的药物清单都被销毁了。” 这句话说的就更加明白了。 长河下生会有,不就是恰恰说明了霍尔夫医院和检察厅有关吗? 速水悠実抬眸,反问:“云居律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死者的死因是因为注射了药物呢?” 终于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云居久理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拿出一个u盘对裁判长说:“我想小山院长当年可能也预测过自己会被杀人灭口,尽管当年霍尔夫医院的真正幕后boss把所有的资料销毁的干干净净。但是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曾经威震日本的克里斯蒂娜炸弹犯曾经服务于某个势力,警察厅的公安们为了逮捕她费尽千辛万苦。在对克里斯蒂娜的审讯过程当中,克里斯蒂娜向警察厅的公安们提供了一个配料单。材料单上的内容经过小山美智子的儿子鉴定之后,百分百可以确定是自己母亲曾经致力于研究的药物,庆幸的是小山美智子的儿子后来也成为了一位医生,并且完美的继承了自己母亲的配药天赋,复刻了一份药剂。药剂在注入到小白鼠的体内后,小白鼠在十分钟内出现了身体器官挛缩至幼年状态后,生命体征存活了五分钟就出现了濒死状态,在20分钟后确认死亡。” 第464章 所有人又都不说话了。 现在按照云居久理的推论,她认为死者是有自杀倾向的。 长河下生自己为自己注射了霍尔夫医院的药物,然后在20分钟左右的时间里药物发生了作用,导致受害者死亡。而心鬼侑将长河下生推下的时间,是在长河下生给自己注射完药物的半个小时后,所以当时心鬼侑推下去的……可能就只是一具尸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场案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喜多结一郎要疯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对检察厅十分不利的方向变化者。 在这个时候,喜多结一郎才看到这位律师小姐胸口别着的那枚天平葵花章,十分眼熟。 原来如此。 那是背奈云墟的徽章啊。 她居然戴着背奈云墟的徽章出现在这场庭审现场。 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只有云居久理一个人。 还有那个家伙……应该早点杀掉的,早点让这个小丫头和她的父亲、叔叔一起去死才对。 该死的,真该死! 云居久理开始自己的判断进行总结:“综上所述,我认为死者的尸体检查报告上面明确表示有死后创伤,所以死者的真实死亡原因应该与我方当事人推下楼无关。我方当事人虽然有谋杀行为,但并非致死原因。” 她的目的非常简单。 就是通过心鬼侑的这个案子,牵扯出霍尔夫医院的主谋。 心鬼侑自己也以为是她杀了人,听云居久理这么分析完之后,心鬼侑也立刻跟着配合了起来:“虽然我憎恶长河下生作为检察官,逼死了我的父亲,但是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杀害他。当时绑架他也只是为了出气而已!我没有杀人!” 被告当庭翻供。 场面开始进行白热化的焦灼。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裁判长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喜多结一郎被气得浑身发抖。 没关系!没关系! 这一切都只是口说无凭而已,云居久理手里没有最重要的证据,只要检察厅做好一切公关准备,面对记者媒体的时候坚称这只是一场污蔑…… 裁判长也有些坐立难安。 虽说云居久理这边言辞凿凿,好像一切似乎都像云居久理说得那样,检察官也没有什么证据反驳死者在被推下楼之前还有存活迹象。 如果按照谋杀未遂或者谋杀对象不实施来定罪,这可比谋杀成立罪轻多了,根据现在的日本刑法来看被告又有自首情节,最多只能判有期徒刑缓刑…… 在这个时候,裁判长特别想要和喜多结一郎再探讨一次。 不然就这么定罪算了,如果再继续往深处探讨,可能真的要把检察厅的底裤都扒干净了。 然后云居久理就没有想过给检察厅留什么底裤,最后一位证人出庭了。 松田阵平坐在证人椅上,环顾四周看着目瞪口呆得检察官们,语气沉着:“昨天晚上,在城郊西楼町的桥上发生了一场枪火交锋。” 检察官们低着头,感觉自己额角好像有汗水流淌。想要擦一擦,但是又不敢在这种时候表现出心虚的状态。 所有同行出庭的检察官们不约而同得都看向了速水悠実,希望速水悠実能给予什么正面反应。 但是速水悠実一直端坐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喜多结一郎也不明白为什么速水悠実在这个时候看起来那么沉着冷静。 前天晚上他们两个人在病房里已经达成了一致。 为了检察厅的荣耀死守这个秘密,并愿意进入他们的战队接替自己的爷爷未曾履行的任务。 “而我赶到的时候,非常刚好,‘捡’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松田阵平笑眯眯得说着,环顾四周的目光忽然精准落在了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头。 而就在摄像头连接器另一端的喜多结一郎,简直就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似的脑袋发懵。 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更没有任何可能阻止松田阵平接下来要做的事。 所有镜头、所有连接在日本每一家每一户的显示屏里。 都看到了这位年轻的刑警拿出了一张具有年代感的合同书,上面的内容被无限放大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合同书的内容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并不重要,但是右下角的检察厅公章赫然在立。 喜多结一郎的膝盖一软,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所有站在后面的人都围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本应该被撕碎了扔在河流里的合同书,完好无损的被这位刑警拿在手中。 松田阵平说道:“这份合同书是一个女人用自己生命作为代价从那间医院里面带出来的东西,也是聚集着数十位受害者们的冤魂所在。这个上面的内容讲述着霍尔夫医院是在检察厅许可下,进行建造、招纳病患、购入医疗设备并进行人体用药实验的说明。在这张合同书上面表示,有一个人群会为霍尔夫医院提供相关药物,让院长作为整个实验的进行者对霍尔夫医院的病患们实施实验。但是合同书上面告知院长的事,相关人体实验只是营养剂的试用,绝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危害。——哎呀,在这张合同书上面,我还看到了很多眼熟的名字呢。” 所有人都疯狂了。 合同书上面签着的七个名字,有六个都是检察厅有头有脸的人物。 第465章 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的检察厅话事人,喜多结一郎。 速水悠実微微抬眸,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云居久理。 命运的时钟开始往回拨动。 时间又回到了两天前。 在那座吊桥上。 速水悠実看着面前的女人,一种欲哭无泪欲语还休的悲伤充斥着他浑身上下。 他对女人说:“云居律师,说实在的,我真的挺讨厌你的,不是因为输给你的那两次庭审,因为你就像是一面镜子,每次看到你都能从你的身上看到我最直接的弱点。……但是,我也非常敬佩你,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人能把检察官逼到这种地步。合同书就在我这里,我会交给你,你拿去检举检察厅吧,这个丑陋的事件应该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速水悠実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错。 他放弃了维护爷爷的尊严。 检察厅的荣光是那样的丑陋和罪恶。 作为这个国家的执法者,他开始觉得自己浑身沾满了鲜血。 他联系检察厅,也是想要在做最后的挣扎。 就让他当一回懦夫,如果能安稳离开日本,他愿意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去过鸵鸟一样的生活。 可是没有想到检察厅不会放过自己,就像不会放过长河下生一样。 已经够了,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看到自己递过去的合同书,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是询问自己:“难道你不打算在做检察官了吗?” “是的,我已经厌倦了……” 云居久理看着他,眼神当中充满着怜悯:“可我一直觉得,你和那些检察官不一样。不是因为你把合同书交给我,而是因为我认为你能够坚守着内心那一份最淳朴的良知。虽然我讨厌检察官,但是我认为这个国家需要你这样的检察官。” “是吗……”速水悠実都不认为自己再适合去做检察官了。 但是云居久理的这句话忽然让速水悠実想起了自己爷爷去世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你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检察官吧?不要再……犯和我一样的错误。” 曾经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爷爷最后的那一句突然如雷贯耳。 速水悠実知道,爷爷一定也是后悔的。 后悔和喜多结一郎狼狈为奸,后悔杀了小山美智子,后悔同意加入建造霍尔夫医院。 云居久理对他说:“是的,至少我认为是的。我很期待再一次和你在法庭上交锋,时至今日你还没有赢过我呢。” 在这一刻。 速水悠実感觉到自己很想流泪,可是他和云居久理都察觉到检察官已经在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了。 “如果不想放弃继续做检察官,我们就一起演一出戏吧。” 速水悠実当着检察官撕碎的那张纸,也不是合同书的原版。而是在四岁之前,借着朦胧的月光偷偷切换成了自己的辞职信。 随后,坐在庭审现场的速水悠実长舒一口气。 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十分轻松,好像有什么一直压着自己的东西消失了似的。 “狗崽子——”喜多结一郎暴怒得拿起拐杖,砸向显示屏。 手下一拥而上,架着喜多结一郎朝着门外走。 “喜多总长快走!现在不是呆在这里的时间!警察厅已经派公安围住整个法庭周围了,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第221章 221:地狱 那一天的东京发生了很多事。 一个人都没有想到,一向自诩为这个国家法律执行者的检察厅竟然会在片刻之间崩塌。 数万名人民自发组织成游行梯队。 他们拉着横幅、举着牌子手握喇叭,站在检察厅门口进行游街示威。 而示威的内容也非常直接。 就是让检察厅对于心鬼侑的案子上,警视厅刑警松田阵平出示的那张合同书进行解释。 ——“这样的人还算是检察官吗?就这样不把普通人的性命当一回事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办公室里天天吹空调?” ——“我们辛辛苦苦的工作努力纳税,就是为了给这样的人提供宰割人类的机会吗?” ——“原来霍尔夫医院的院长只不过是一个替罪羔羊而已。” ——“检察厅能够用精神类患者的身体作为实验对象,保不齐哪一天就会用我们正常人的身体进行实验。” ——“我们是人类,我们不要成为小白鼠!” ——“书上签名的那几个人都站出来谢罪啊!” 堵在检察厅门口示威的群众越来越多。 几乎是容纳着来自全国各地的怨气所在。 没有人在想要知道心鬼侑最后的判决是什么了。 他们只想听检察厅亲口讲述自己的罪过。 全部都乱套了。 警视厅、警察厅出动了很多警力维护治安,但是根本无法平息民众的愤怒。 这样的躁乱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检察厅突然借由东京电视台发布了一则新闻。 ——喜多结一郎失踪了。 准确来说是潜逃了。 尽管检察厅和警察厅都声称一定会尽力逮捕,但是群众们并不吃这一套。 曾经荣耀了半个世纪的检察厅,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第466章 速水悠実离开庭审现场,站在检察厅顶楼看到楼下的这一幕时,他的心情并没有好很多。 或许这就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应该把检察厅归于到为民众才对。 现在只是一切,都回到原点了而已。 至于喜多结一郎…… 现在除了检察厅在找他之外,警察厅和警视厅也是有史以来第1次那么默契地共同逮捕着同一个人。 和喜多结一郎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身边三个亲信。 当合同书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时,喜多结一郎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总长,我们现在必须要去知来别,组织在那里为我们准备了逃离日本的渡船。现在日本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待下去了,百分之八十的资金都被公安冻结。但好在以前我们挪了一小部分到国外的账号……” 开车的下属一边说,一边马不停蹄的抄近道。 曾经他们是主宰整个国家法律的检察官。 但现在就像是丧家之犬,连鸣笛都不敢。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喜多结一郎看着外面不停转变的风景,耳边听着广播里传来速水悠実的采访,这个年轻人面对东京电视台的采访时说道。 “我的爷爷在去世之前对我说过,公正的审判才是检察官的意义,绝对不要成为一个被权柄把控的检察官。曾经我也迷茫过,一直坚守的底线到底是不是对的。诚然,我的爷爷曾经也做过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他现在已经去世了,没有办法向那些受害者们赎罪。但是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坚定不移地向全国人民保证。我一定会坚守本心、成为一个真正为受害者辩白的检察官,希望大家未来进行监督。” 这个狗杂种。 喜多结一郎的脑袋开始发昏,气火攻心之下胸口好像堵着一团能够让他爆炸的东西,随时会将他拆得粉身碎骨。 他有可能逃离日本吗? 现在整个警察厅、警视厅都在铺天盖地在抓捕他。 而坐在车里的下属们反而还带有一点庆幸的意思,幸亏他们跑得快。 刚才广播里面播报了很多落网的人员名单,都是检察厅的高级干部。 整个检察厅的内部被一锅端。 原本喜多结一郎还在参与者晋升内阁的政选。 现在他的死对头们应该已经笑开花儿了吧。 知来别的港边停着好几座轮船,因为这个地理位置在日本的北边,有些靠近俄罗斯区域。这两年日本和俄罗斯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商业往来,整个知来别像是一座空城。 喜多结一郎下了车,被下属们团团位置。 他们的手里端着枪,准备随时保护喜多结一郎的安全。 在确定了轮船的位置时,喜多结一郎在下属们的保护下摸到了渡船的边缘。 已经有人在船的后舱门口等着了,打了个照面对上暗语之后,确定是组织那边的人后,喜多结一郎开始出示自己的相关证件。 而接待自己的那个年轻人皮肤看起来有些黝黑,帽檐下露出来的一小部分金发让这个人看起来有点像是外国人。 在口袋里面掏出证件的瞬间。 喜多结一郎想了很多事。 为什么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时候如此顺畅? 为什么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日本口音这么地道,听起来像是在日本土生土长的人。 为什么组织在明知道自己内部可能有卧底的情况下,还要接自己离开? 几乎是下意识的。 喜多结一郎在摸证件的时候在暗中对站在身后的下属比了一个“警惕”的手势。 确认完证件之后,金发年轻人侧身让出一条道:“喜多先生,您可以登船了。” 喜多结一郎看着他,想要从帽檐下看清这个年轻人的长相,但是对方好像是刻意规避掉和自己对视似得,一直用帽檐遮住双眼。 他越看这个年轻人越觉得有些熟悉。 公安里面那个叫诸伏景光的家伙,就是卧底在组织里面后来身份暴露回归到警察厅,一直调查自己和霍尔夫医院的公安。 根据喜多结一郎在组织得到的信息,诸伏景光卧底时和组织里面的另一个代号为波本的家伙关系非常好。 而眼前这个人…… 在脚步踏上渡轮台阶的瞬间,喜多结一郎忽然抬起手,让身后下属对眼前这个金发青年射击! 金发青年早有准备,借着渡船的舱门为掩体后,迅速抽出手枪进行反击。 而那个手枪的型号喜多结一郎也很熟悉,和诸伏景光的惯用枪是同一种! 他也是卧底! 他在组织得到了情报,知道自己会抵达知来别这里乘坐渡轮离开日本! 砰!砰!砰! 枪火交织之下,带来的是某种绝望的深渊。 喜多结一郎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古稀之年,到了拿不动枪的年纪。 为了能够延续生命,他确实牺牲了一些人。 不。 人还能称之为是人吗? 那些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家伙们,还能称之为是人吗?! 连吃喝拉撒都需要别人的帮助,每年国家为了养这些人耗费了多少粮食? 这难道不是和畜生一样的分类吗? 他用那些人来做人体实验,为的就是能够延续全人类的生命,他到底有什么错? 第467章 潮水的气味加上咸鲜的海洋生物味道。 高远的蓝天之外是连绵不绝的海岸线。 沙滩的干风里又有着硝烟弥漫的气息。 尽管他的身边有一些雇佣兵的保护,但是喜多结一郎的身体状况实在是太差了,根本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迅速逃离。 有一个下属中了枪倒地。 金发青年只是见自己暴露后,就补了几枪将他们驱离后,就给组织打了一通电话。 “是我,波本。喜多结一郎没有按照约定时间上船,警视厅的人赶到了。是的,就是那伙刑警……我知道了,为了避免喜多结一郎说出组织的情报,需要处理掉他,是吗?我会做好这一切的。” 安室透挂断电话之后,听着远处连绵不断的枪声放下心来。 接下来他就能以“喜多结一郎被刑警逮捕”为由,向组织表述自己的任务失利。 喜多结一郎根本没有办法逃离警视厅的围剿,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他茫然失措得朝着海崖边奔跑。 身边保护自己的人,就剩下了最后一个。 喜多结一郎看着远处自由的海鸥,忽然抑制不住地大笑。 他就像是被困在一个名为“权柄”牢笼里的猛兽,享受着权柄为自己带来的一切优越和红利,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人宰割的命运。 组织也放弃他了。 他永远也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那个女人出现在喜多结一郎的面前,手里同样握着一把枪,瞄准着自己。 跟在她旁边的还有那个刑警,松田阵平。 “奉劝你现在不要继续挣扎了,继续跟着这样的长官还有什么意义?现在放下手枪,戴上这个,我可以为你争取自首情节。” 下属回头看了看站在悬崖边的喜多结一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枪。稍稍思量之后,下定决心的扔掉了手枪,接过松田阵平扔过来的手铐给自己套上之后朝着不远处警视厅停靠的警车上走。 说实话。 云居久理很喜欢此时此刻喜多结一郎的这个表情。 与他平时在新闻里面那副恣意慈祥的嘴脸完全不同,整个人脸色灰白,看起来了无生机就像是一个濒死的老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云居久理问。 喜多结一郎大笑,笑得整个人身体发抖:“你和你的父亲,你的叔叔完全不一样。你比他们更心狠,居然能用自己同伴们的人生设局,就为了把我引出来。听说也是为了获得有关于我的情报,才会跟你旁边这位刑警先生交往,真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你不会到现在以为说这种话,还有什么挑拨我们之间关系的作用吧?”松田阵平觉得他十分可笑。 喜多结一郎才没有功夫去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你们一定要付出整个人生来做这些事?明明你们都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可以平安的渡过未来的每一天,为什么一定要堵上一切做这些?” “当然是为了看到你被逮捕的这一刻。”云居久理指了指自己胸口那枚银色天平葵花章。“代表那些曾经同样和你抗战过的人,带着他们一起看到这一切。身为检察官的你只是法律的执行者,你没有任何权利代表任何事例去抹平掉任何生命。你一直看不起的精神类患者们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在医院里面遭受的那一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成牲口一样看待的精神病患者在法庭上指认自己的罪行吧?我也很不理解,为什么你已经身居高位,获得了全国99%的人努力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还追求着什么离谱的长生不老呢?” “你们不明白,你们当然不明白。因为你们还很年轻,你们如此富有活力,你们的人生还很长怎么可能会理解一个将死之人的感受呢?”喜多结一郎一边说着一边颤颤巍巍的向后退。 他的脸上被绝望和愤怒扭曲得不成样子,就像是一个拧起来的抹布,散发着糜烂恶臭。 “你们怎么可能理解日复一日的看着自己身体逐渐老去,听着医生向你宣布身体里面各个器官逐渐衰竭。这种感觉就像是每时每刻在等待死神的降临,将你的生命从你这副衰老又丑陋的躯壳里剥离开。你们根本就不懂,也不明白这项实验对人类来说有多么的伟大,只不过是牺牲掉几个蝼蚁而已……” 他的脚已经踩在悬崖的边缘,半个身体立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松田阵平看出了他的意图:“喜多结一郎!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屁话了,是时候该为你曾经做过的罪恶赎罪。” “想要让我变成那些蝼蚁一样,把我塞到那漆黑的牢狱里,我死也不要——” 喜多结一郎大叫一声,身体直挺挺的向后栽去。 电光火石之间。 云居久理犹如脱弦的弓箭,充了上去抓住喜多结一郎的衣服,用尽所有的力气没有让喜多结一郎从一百米高的悬崖上坠海。 她不能让喜多结一郎死得这么轻松。 这样的混蛋,就应该用他最恐惧的方式渡过未来每一天。 松田阵平想要过来搭把手,可是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喜多结一郎的身体。 喜多结一郎极度不配合,他看着云居久理胸口那枚银色的天平葵花章,双瞳像是被刺痛了似得让他瞳孔骤然放大。 恍惚之间,云居久理的模样和那个男人重叠。 第468章 云居久理的声音也变成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他们的模样如出一辙,喜多结一郎又看到那个男人在对自己说。 “我在地狱里等着你。” 第222章 222:爱情的誓言 虽然喜多结一郎最后还是坠了海,但是公安早早派出了潜艇在下面捞人。 尽管呛了几口水,但喜多结一郎被送到公安内部医院的时候还有生命体征。 看着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喜多结一郎。 云居久理以为自己会很高兴,有复仇后的快感,但实际上自己却异常平静。 面对着自己一直以来想要解决掉的仇人,反而有一种极致冷静的漠然。 就像是一个负重前行了很久的人,突然卸下身上的担子。 这种感觉第一时间带来的并不是轻松,而是一种茫然若失。 见云居久理一直不说话,松田阵平走了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医生说,喜多结一郎落水之后时间救助上岸,所以身体有落水之后的惊厥反应。总体来说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这老头子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又受了一些惊吓,再加上自我意识里面有逃避情绪。所以清醒过来的时候,意识总是会出现*模糊状态。” “看样子老天都觉得这个人罪大恶极,应该多受一点苦再把他的命收走。”云居久理开了个玩笑。 松田阵平看着自己女朋友,轻声笑道:“说的是啊,现在组织到处都在找喜多结一郎的下落,生怕他醒过来之后透露有关于组织的事情。现在要忙起来了,24小时不间断的保护这个人。”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降谷警官……” “那家伙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听说那边的人对他依旧十分信任,但是对于他没能完成组织派发给他的任务,成功地将喜多结一郎带回去很不满意。给他放了一个‘短假’,这段时间都没有再分配任务给他。”松田阵平耸了耸肩。“真是令人羡慕啊,拿着两份工资还有时间休息。” 云居久理失笑。 可不是吗? 不过要忙起来的不仅仅是公安们,还有她自己。 因为这连接几场和检察官对战的庭审都赢得十分漂亮,妃英理认为她已经完全具备自立门户的水准。 而妃英理也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前夫关系逐渐融洽,最近正打算复婚。所以——她要把妃律师事务所换个牌子直接交给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的个人律所准备正式营业了。 她除了继承妃英理留给自己的律所之外,还原地“继承”了妃英理的助理——栗山绿。 年轻的刑警先生挠了挠头,有些羞妗的说:“难道你不想要休息一下吗?” 云居久理回答:“不想。” 她很喜欢律师这份工作。 通过这几件事来看,这个国家的法律还出现了很多问题。 所以非常需要她这样的人权律师。 “人权律师——吼,不赖嘛。”松田阵平看着女朋友递给自己的名片,揣在怀里。“好的,我记得了,以后遇到需要打官司的嫌疑人会给你提供案源的。不用谢,这是我身为男朋友应该做的。” “嘿,说什么呢?”伊达航朗声笑道,出现在二人的身边。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了一会儿说笑片刻之后,伊达航把喜多结一郎的精神鉴定报告拿了出来:“你们猜怎么着?他查出了疑似精神分裂。” 命运啊。 真是有趣。 河里被捞上来救治了一个多月,喜多结一郎的身体没有出现什么特别致命的问题,但没想到心理上面却出现了。 曾经那么鄙夷、嫌弃着那些精神类的病患们,而现在自己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 有的时候人的精神世界要远比肉体还要脆弱。 但这个时候云居久理很关心一件事:“他出现了精神分裂的情况,那么还能为公安提供组织的情报吗?” “目前初步判断只是疑似或者是轻微,如果药物和心理干预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伊达航笑着说,随后又说了一件事。“对了,你的伙伴们……” 梅泽一见、中条青方因为私藏非法枪支,虽然没有对社会造成什么危害,但需要拘留一个月交罚款。 这两个人的情况比较简单,心鬼侑就复杂很多了。 好在公安帮心鬼侑出示了公示函,表示心鬼侑有辅佐公安调查喜多结一郎参与霍尔夫医院的行为,可以酌情减刑。 最后法庭判决心鬼侑10年有期徒刑,缓刑3年。 后续在公安的干预下,再加上云居久理为心鬼侑提供了一大笔“罚款”,在一年后成功将心鬼侑捞了出来。 曾经的妃律师事务所变成了云居律师事务所。 虽然换了老板,但是律所依旧每天门庭若市。 “呜呜呜呜,我那该死的老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明明当年结婚的时候他说过的只爱我一个人,可是他居然出轨了!还出轨了一个男人呜呜呜呜……” “太可恶了,那个小子居然骂了我非常恶毒的话!我一定要告他!把他送进监狱里!——什么?你问我他骂了我什么?他骂我的妈妈不要我了!该死的!我可是我妈妈最疼爱的儿子!我现在四十了,我妈妈还每个月都给我零用呢!” “律师小姐,我家的猫和邻居大婶的狗打起来了,她居然要我向她家的狗磕头道歉!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这可是人格侮辱啊,我能够以人格侮辱罪起诉她吗?”…… 第469章 乱糟糟的每一天、乱糟糟的案件和乱糟糟的委托人。 虽然繁忙,但很充实。 栗山绿看着原本妃英理的位置上坐着另一个女人,抱着茶托的时候露出了无比欣慰的表情。 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日子……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小山黑智依旧做他的院长、中条青方还是他的黑老大。 至于梅泽一见…… “嘟嘟嘟——”口哨声参杂着乱糟糟的车流。 云居久理站在律所二楼,端着咖啡看着不远处十字路口站着的那位交警,心中欣慰。 梅泽一见出来之后重新考了公务员,一举夺魁。 不过他没有回去做刑警,而是报了交通部门。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居久理的视线,梅泽一见……哦不,交警先生也看了过来,在烈日下朝着她敬了个礼。 这条“弃犬”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岗位上。 他对云居久理说,他还是觉得在一线工作更踏实。 只不过梅泽一见还保留着曾经做刑警的铁面无私,即使碰到了心鬼侑骑着摩托超速,还是会毫不留情的给她贴罚单。 “好过分、好可恶、好见外!”心鬼侑拿着罚单,气哼哼地坐在云居久理面前,控诉梅泽一见。 云居久理看她一眼:“你的车行现在怎么样了?” “警视厅还没给我解封,说我违规改装!” “早就跟你说了,不如来律所给我做助理,栗山一个人忙不过来。你非不愿意,一定要继续重开车行。” 心鬼侑头摇成拨浪鼓:“不行不行,我可受不了那些怨妇怨夫们,天天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跑到这里一边哭一边喊一边骂的。” 云居久理笑了笑,没说话。 外面的夕阳正好。 明亮的橙色阳光照入律所的时候,让人的心情也变得暖暖的。 心鬼侑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机,正好播放到时事新闻里速水悠実的采访。 上一次见到速水悠実,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 速水悠実自请到地方检察厅磨练,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又成功被召回了东京检察厅。 他在采访中说:“检察官也需要一面‘镜子’,能够随时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所不足。我认为律师就是这样的一面‘镜子’,我也期待‘镜子’的存在能够越多越好。” 而他最希望碰到的镜子,此时此刻正端着咖啡看着他的采访。 突然,采访变成了一个插播的新闻。 ——“杯护游乐园时隔三年,再一次出现爆炸性事件!据警员来报,罪犯将炸弹装置在游乐园的各个游乐设施上,目前已有十一位游客受伤。爆破组警员人数不足,请求警视厅的警力协助。搜查一课的一位刑警曾担任爆破班班长一职,已前往杯护游乐园进行炸弹拆除……” 云居久理端着咖啡的手微微一抖。 心鬼侑也听了出来,错愕道:“这个刑警不会是松田阵平吧?不对啊,传真炸弹犯不是已经……难道是什么模仿犯吗?” 云居久理放下咖啡,朝着门外走:“带我去杯护游乐园!快!” …… ………… 杯护游乐园。 曾经是云居久理和他定情的地方。 也是云居久理第一次失忆的地方。 因为这段时间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一直没有时间在故地重游。 谁能想到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的又是无比熟悉的警戒线。以及围在四周的搜查一课刑警们,其中竟然还有几位眼熟的公安。 诸伏景光也在。 “怎么回事?他人呢?”云居久理急急跑过来,看着已经停止运转的摩天轮。 伊达航先看到了云居久理,赶紧解释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警视厅又收到了同样的传真。可能是模仿犯,这次的炸弾型号有些棘手,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松田已经带着拆卸工具准备出发了,哎!云居小姐!你不能去!” 云居久理不管不顾的跑向摩天轮。 风在耳边呼啸。 夕阳已经坠入地平线,黑暗吞噬掉了这个城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是听到这个家伙身处于危险之中,就会如此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就已经被捆绑为命运共同体。 她有些害怕。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又会出现炸弾犯?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罪犯总是层出不穷? 她还有想要传达的话,没有说出口。 “阿仁!”云居久理看着独自一个人登上摩天轮车厢的松田阵平,分离朝着他奔去。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呢。 好像三年前也是这样,他坐在车厢里,阻止她进入,而她不管不顾的一脚踏上去。 “你疯了!?”松田阵平失控般的斥责,把她往地平线上推。“下去!趁现在车厢还没升高,不然一会儿摔断你的腿!” “要下去就一起下去,否则我是不可能一个人离开的!”云居久理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微弱的月光里,云居久理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不管怎么样,请让我和你呆在一起。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阿仁,对我来说你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松田阵平有些动容,嘴角若有若无扬起一丝轻笑。 第470章 云居久理开始环顾四周,找炸弾:“东西呢?在哪里?你需要做什么?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帮助你?我……” 啵。 他捧着云居久理的脸,在她的嘴角处亲吻。 云居久理瞪大了眼,推开他:“这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 “就是现在要做这样的事啊。”松田阵平笑道,掰着她的脑袋,笑嘻嘻道。“这里没有炸弾,是骗你的。插播的那条新闻是提前录制,我让心鬼侑放出来的。” “什么?”云居久理还买来得及反应,再一次被亲吻填住。 他的嘴角有淡淡的烟草味,但还有一点轻微的薄荷糖气息。 是熟悉的,那种亲吻。 砰—— 天空绽放出几团烟花。 亮盈盈的光芒填充着整个星空。 云居久理甚至能看到地面上的那些朋友们、伙伴们都在朝着自己的方向仰头大笑。 她被骗了? 云居久理还没来得及苦笑,忽然看到面前的男人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银色的手链。 手链很漂亮,上面点缀着碎钻,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个可是捆绑住我们人生的‘草绳’哦,我一直都保留着。”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云居久理的手指,像是捧着心爱的宝物,将银色手链套在云居久理的无手腕上。“嘛,我觉得如果送钻戒的话,有些太老套了,毕竟我们的爱情可是独一无二的故事,自然需要独一无二的求婚礼物。” 云居久理哭笑不得:“哪有不等人同意,就自顾自的戴上的啊!” 松田阵平楞了一下,好像没有想过云居久理会拒绝这件事。 “难道你要拒绝我吗?”他低着头,有些委屈。 看着这个男人低着头,手足无措的委屈样子。 云居久理玩心打起,很想逗逗他。 “至少要给一点考虑的时间吧,毕竟我现在的生意这么火爆、律所才刚开业一年……” 松田阵平嘴巴越来越扁,像是得不到奖励的孩子。 云居久理话锋一转,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说道:“所以婚礼要尽快进行哦。” 黑色的天边泛起了鲜丽的颜色。 夺目璀璨的烟火,见证了爱情的誓言。 他们曾在同样的地方确定心意,也在同样的地方结下了共度一生的承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