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轮回》 第1章 《入轮回/omega他大杀四方[无限]》作者：井里白鲸【完结】 简介： 作为一个从小被家族捧在掌心宠爱长大的珍贵omega，乔洛自小感情淡漠，唯一的执念是拥有一段无关信息素的真正爱情。 一天，他被卷入一个恐怖游戏中。 他发现这里没有alpha。 ——*——*—— 挣扎在轮回里的人们幸灾乐祸地看着进来的新人。 啧，竟然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少爷。 然而，预想中痛哭流涕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们看到，那欲界的至高神魂朝新人走去，脱下王冠，放下权杖，单膝跪地。 “你愿意将你的灵魂献给我吗？作为交换，我会给你财富、权利，甚至永生。” 众人:?! 就在他们羡慕嫉妒恨地以为这个新人祖坟冒青烟勾搭到boss，即将一路绿灯躺赢出轮回的时候，他们听到—— 乔洛（面无表情）：不要。 众人：！！！ 主神（沉默）:……为什么？ 乔洛（看向诗和远方）：我是来寻找爱情的。 众人：……? ★克系人外主神&绝对理智美人o ●前期主剧情，感情戏较少，后期增加 ●主角没有感情，天生有病 ●主神没有名字也没有固定形态，就是那种比较特别的存在（试图比划），以任何化身出现都有可能 ●含直播元素+微量克苏鲁 ●更新不定，很慢很慢，不坑[鸽笼.jpg] -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魔幻 天作之合 无限流 直播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洛 ┃ 配角：不可名状之物 ┃ 其它：六道轮回，abo，人外，微克 一句话简介：其实我是来寻找爱情的 立意：爱是一切欲望的最终答案。 第1章 维纳斯之乡01 乔洛是被吵醒的。 混杂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和闻惯了的腐臭味道不同，是来自活物身上的味道。 五感随着他的清醒渐渐活跃起来。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靠在一张墨绿色的公共椅子上，整个大厅是密密麻麻吵嚷的人群，似乎正在争抢着什么东西，还有若有若无的视线时不时落到他的身上。 【嘀，玩家731886进入六道轮回，请确认基本信息。】 一个透明的悬浮面板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人物信息： 姓名：乔洛·菲德尔 性别：男###％ 年龄：22 力量：36 智力：82 精神力：99 抵抗力：10 敏捷度：75 耐力：25 运气：1 财富：0】 除了性别那里有一串乱码后，其他的一切全部被量化为一串数值。 乔洛静静垂眸，脸上没有什么神情，长而翘的睫毛在他的眼睛下方落下一片阴影。 【初步确认无误。】 【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人间道·维纳斯之乡，难度：a。】 这来得莫名的声音没有刻意解释什么，继续机械地播报着。 【2022年6月22日，你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结束了沉重的高考后，你决定在这个难得充裕的假期出门旅游，放松身心。】 【在反复筛选下，你和你的小伙伴一同选定了这个以“盛出美人”而闻名的城镇——维纳斯……】 【来到小镇后，你们发现恰好逢维纳斯三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因为好奇，你们一同报名参加。】 话落，在他面前缓缓漂浮出一行淡淡的红字—— 【主线任务：得到“金苹果（选美比赛冠军奖品）”】 三秒后，消失不见。 【请问轮回者731886是否选择打开直播？】 乔洛依旧半垂着头，湛蓝的双眸空洞得仿若一个活死人，仿佛身处在一个隔绝外界的无人之境，任凭外界如何变化，都没有半点反应。 系统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 【轮回者731886是否选择开启直播系统？】 【……已超过6秒，直播系统默认开启。】 在他面板的左上角多出了一个镜头一样的小图标，旁边显示观看人数，从0缓缓增加到了7。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变化。 与此同时，在轮回者看不到的地方，一个新直播窗口出现在了新人频道里，在最新更新的榜单上呆了30秒。 几条弹幕在直播窗口稀稀疏疏地划过。 匿名：一看这副本难度我就冲了进来，结果这……新人？ 匿名：惨，太惨了，人间道抽中难度a 的副本概率只有3％吧。第一个副本就中奖，不知道会死出什么新花样呢嘻嘻嘻嘻 匿名：只有我注意到这个新人主播的脸吗？他长得好像很好看欸 匿名：好看又怎样？难度a的副本估计也活不下去，我先走一步，告辞！ 匿名：a级副本就是老手也活不下去吧，看旁边那人，开局失智 匿名：嘿嘿嘿，刺激！我就喜欢边吃薯片边看别人在高难度的副本吓尿 …… 大厅里，噪杂的声音不断传入耳内，终于让乔洛皱起眉。他迟缓地抬头，朝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看去。 一个黑发的青年坐在他的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没想到突然和正主对上视线，他一愣，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第2章 青年朝他开口无声招呼，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坐在青年旁边的，是一个穿着皱巴巴的廉价西装中年男子。他焦躁地抓着自己已经在“秃”边缘的脑袋，“什么东西？这是哪里？你们在拍戏吗？别开这种玩笑了，我明天还要加班呢！” 再过去，一个穿着夹克衫约莫高中年纪的少年正百无聊赖地在空中比划着什么，嘴里嘟囔不断。 …… 形形色色的人物尽数印在碧蓝的瞳孔里，沉默死相的、瑟瑟发抖的、崩溃的、浑不在意的、激动虔诚的…… 大厅人群中的躁动忽然近了，似乎有什么正在靠近。 只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团伙推着满满一车看不出功用的仪器走来。他们每靠近一步，喧闹声就更响一度。 “都坐下！”走在最前面的白大褂带着细细的银边眼镜，面容严肃，他挥手安抚，“一个个来不要着急，每个人都有机会。既然是来参加选美的，怎么能没有半点美人的风度呢？”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起了效果，躁动的人群平息了下来。一个个期待地坐在凳子上，望眼欲穿地盯着那一车的仪器。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坐在乔洛附近的人。 一个抱头颤抖的青年顿时抖得更狠了，他双目紧闭，嘴里念念不停，似乎在祈祷神明的庇佑。 白大褂们推着车一个一个人检查过来。被轮到的亚麻色头发的男子激动地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为首戴眼镜的白大褂单手抬起他的下巴，像是在打量什么商品似的，左右转着他的头，细细看着。 “五官还不错，站起来。” 接受审查的男人积极配合。 “嗯……转身。”一人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车上的仪器不断被搬下来，用到男人的身上。 原先一直盯着乔洛看的黑发青年此时也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这群人，放在腿上的手时而握紧时而放松，透露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还行……五官四星，身材三星，没有硬伤。”负责记录的白大褂工作人撕下一张卡片递给他，“你合格了，之后的比赛请你加油。” 男人虔诚地接过卡片，再不忍耐，激动地原地跳起：“哦耶！” 白大褂们继续推着车向前走，终于，到了乔洛的附近。他们停在了那个低头发抖的青年面前。 “抬头。” 青年抖得更厉害了。 为首的人加重语气：“抬头！” 青年颤颤巍巍地把脸露出来，眼泪和鼻涕在脸上混杂着流淌，衬得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说不出的丑陋。 为首的人狠狠拧起眉头，像是看到什么伤眼的东西。他拿下眼镜，神经质般地反复擦拭，“这种人是怎么报名上来的？” 身后的伙伴无所谓地笑道：“嘛，毕竟是排在后面的外来者，能有什么货色？我们快点结束吧，我想去吃麻辣香锅。” 两人商量着，若无其事地从男人面前推着车离开，没在青年身上多花半分钟。 【轮回者712882人间道副本通关失败】 【轮回者712882人间道副本通关失败】 【轮回者712882人间道副本通关失败】 冰冷的播报声重复了三次。 佝偻着身子的青年啪得一声跪在地上，崩溃大哭：“啊啊啊，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让我回家！” 自从看到副本难度后，他的大脑就陷入彻底死机状态，恐惧扼住他的咽喉。 同一句话在嘴里反反复复地嚎啕，哭声凄厉，引人侧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上班族秃头男子震惊地看着瞬间崩溃的人，瑟缩地一抖，慌张地四下张望，可是没有人主动为他解答疑惑。 一团阴影从他的头顶罩下，他仰头看去，只见为首的白大褂男子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镜片反射出大厅顶上的冷光，轮到他了。 白衣男子挑剔地看着男子稀疏的头顶，语气冰冷：“又是外来者？你们来是把我们的赛事当成什么娱乐助兴项目吗？” 冰冷的声音像尖刀般落他的耳边，脑海里的记忆迅速奔驰，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来到这个鬼地方之前干了什么—— 他同狐朋狗友们通宵喝酒唱k，他喝得酩酊大醉，拿着麦克风大喊狗逼老板去死。 白衣男子身后的伙伴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把他往前推，“消消气，消消气。往好处想嘛，我们的工作量少了！” 说着，他们就要推着车继续往下一个人走去。 “等……等等……”上班族男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扔下他往前走的一伙人没有一个人回头给他解答。只有那个搭着为首之人肩膀的同伴笑眯眯地回头，慈悲地为他解答：“啊，这个嘛。你摸摸你自己头顶啦，硬伤知道吗，硬伤。有硬伤的人还参加什么选美啊？”轻慢的语气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男子转回头晃着脑袋，即兴而发咏唱起来，优雅的强调，奇异的旋律和不明的语言，神秘却诡异。 宣告他轮回失败的通告三次响起。 “这……”男子一脸茫然地摸上自己的头顶，他转头看向那个和自己一样被宣布淘汰的青年，忽然瞪大眼睛。 只见那跪坐在地上发癫的青年蜷缩成了一团，身体剧烈抽搐，片刻后，他的背上冒出浓浓的白雾，而他自己化成一滩血水渗入瓷砖的缝隙里。 第3章 上班族男子嘴开开合合，震惊地说不出话，身下裤/裆瞬间被不明液体浸湿。 白大褂们仿佛根本看不见身后的两潭血水，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着。 慢慢地，轮到了乔洛。 同伴欣喜地拍了拍为首的眼镜同伴，指着半低着头乔洛道：“看看看，这里好像有个好苗子欸！” 青年一头耀眼的金发有些凌乱得垂在脸侧，修长的身体随意地坐在墨绿色的椅子上。垂着头看不清长相，却让人直觉得他一定是个美人。 白大褂推了推眼镜，面色似乎缓和了一点。他不言语，抬手像对前几个人做的那般，抬起乔洛的下巴。 青年的五官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眼底，众人眼底统一划过惊艳，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彻底挪不开了。 不论他们之前已经见过数百选手各色的脸，里面不乏有五星的漂亮脸蛋，但在这张脸的冲击下，大脑都瞬间空白，只剩下眼前的这个人。 这是一张美到雌雄难辨的脸。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们，漂亮得仿佛无机质的宝石，映出他们一群人的身影。左眼下面，印着三个黑色的小字母，像是被人用外力纹上去的。 纹身是选美标准里被允许的存在。眼镜白大褂注意了一下，是大写的三个字母“fdl”，随即视线迅速在面庞的其他地方游荡起来。 白大褂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镜片下的双眼像最精准的度量器，在青年的脸上缓缓测量，横向、纵向、侧面、仰角、长度、高度、角度…… “很美、完美的比例……”他激动得声音颤抖，过硬的职业素养让他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当场跪地赞美欢呼的冲动，“五星，不……” 难得的，他陷入了评级的困难。最高五星，但他竟觉得五星太少。 身后的伙伴也同样兴奋，他赶紧招呼后面的助手们把车上的仪器搬下来，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获得更细的身体数据。“还以为后面都是些歪瓜裂枣呢，瞧我们发现了什么？！” 连命令的话都不舍得对他说：“站起来吧，我的维纳斯，让我们好好看看你。” 乔洛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群怪人，碧蓝的眼睛毫无焦距，仿佛透过将他团团围住的人看向一片虚无。 “怎么了，我的维纳斯？”没有得到回应，白大褂们也不恼，极有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 在露出全脸的瞬间，直播观看的人也同样受倒了不小的冲击，观看人数瞬间突破了三位数。 轮回频道，新人直播小窗口热闹起来。 匿名：刚想说这新人真不怕死，结果……是我对颜值的力量一无所知 匿名：这待遇差别，走个副本还要看脸？！ 匿名：这个脸，我可以！npc拿开你们的脏手让我来！ …… 几遍重复后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冒犯了。” 他伸手欲把椅子上的青年拉起。 放在身侧的右手被抬起，一直盖住腕部的衣袖突然滑落，露出一道伤疤，几乎横贯了整个腕部，在白皙的手腕上格外刺目。 拉着他手的男人顿住，双眼狠狠盯着这条狰狞的伤疤，面部瞬间扭曲，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重大、缺陷。” 完美的宝石上竟出现了裂缝。 直播间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匿名：不是很想看美人化成血水的画面，先遁了。 一句话道出了同样观看的人的心理，大家本就只是被颜值吸引过来的，离开地很是无情，直播间的人数重新降成两位数。 作者有话要说： 推推预收，大概率是下一本，自割腿肉的产粮，感兴趣戳专栏可见（///v///） 《登楼》cp：病娇主人格x乐天副人格 文案： 付子沐活了大半辈子，自认为虽然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打工人，但他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吃苦耐劳的劳动人民优秀品质还是一应俱全的。 直到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站在一幢高不见顶的大楼前。 他试探地推开门。 【嘀，欢迎攀登者666号进入《登楼》，祝您游戏愉快。】 当即，他冷汗流了下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十年前火爆网域的虚拟游戏，但上线不到半年就遭到了政府的全面封杀。 原因是，玩它的人全疯了，直到现在精神病院还人满为患。 既然出不去，他当机立断咸鱼躺，决心在第一层瘫倒地老天荒。 然而，自己的脚不受控制地自己迈上了楼梯。 等，等等，我的腿！你怎么了？！ 你要背叛你的主人了吗？！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成精了？ 正在此时，他一抬头突然看到楼梯墙上挂着一面镜子，里面映出陌生的自己—— 目光潋滟，笑得邪魅勾人。 “一起来玩嘛～” ？！ ——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副人格。而真正的主人格，是那个把他造出来，美名其曰太无聊的变态。 同时他还是这款游戏的开发者。 付子沐：…… 付子沐：淦哦！ 第2章 维纳斯之乡02 他要被淘汰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比赛流程。 检查他的男人放下了他的手，衣袖滑落，重新覆盖住那道惹眼的疤痕。 同伴转头同其他人交谈起来，似乎是在讨论对他的处置。 第4章 原先还对着乔洛的脸激动的白衣同伴强硬推着为首的眼镜男子离开，却没有推动一步，争论变得格外激烈。 几分钟后，他们达成了一致。 “来吧，参赛者，不得不承认你的脸是被女神亲吻过的。”眼镜男人摊手对他道，“但我们需要看看关于你更多的信息。” 对面的黑发青年看他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他是容貌三星身材四星通过检测的。 从前面的检查来看，但凡是身上出现伤疤、痘印、黑痣的人全被判为重大缺陷，连被检查的资格都没有，直接淘汰。 黑发青年的视线落到乔洛的脸上，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能有破例的资格。 身高、体重、维度、肌肉形态密度与分布……大到整体的比例，小到每一个关节，就差把他的dna解析出来看看是否符合美的标准。 金发青年毫无反抗，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精致木偶被随意摆弄。他的身体并不健硕，没有夸张的肌肉，也不是无力的白斩鸡。骨架匀称，肌肉均匀。 负责记录的白大褂浏览着手上已经记得密密麻麻的纸张，激动地双手颤抖：“他一定是美神亲手捏出来的！” 白衣团队爆发出极大的工作热情。 和人体数据打交道这么多年，他们早已见过无数样板，先辈们已经总结出一个称之为“美”的严格数据标准，而今他们是第一次见到完美符合这份标准的人类。 “加班又如何？我要用这些数据做模型，看以后哪个老板跟我挑刺！” “欸，等等，你怎么粗手粗脚的，仪器轻拿轻不知道吗？” “算了算了，放开让我来！这组数据记得不行，我重测一遍。” …… 黑发青年目瞪口呆，心里爆发出一声来自家乡的国骂——草！ 瞧这群前一秒还高冷的不行的白大褂，如果不是赛程不允许，他怀疑这群人能送这个青年原地夺冠。 许是身上的摆弄无法忽视，这群热情高涨的工作人们终于把这个思绪沉沦在另一个世界的人唤回。 碧蓝的眼眸轻眨，缓缓转动，从每一个白大褂身上游离而过。乔洛微微侧头，面露疑惑。 动起来的那一瞬，精致的玩偶瞬间有了灵魂般活了过来。 白大褂检察官们呼吸一窒，尚还犹豫是否要给青年破例的众人沉默了。 一人道：“你通过了！” 没有人反对。 同伴挤开为首的眼镜男子，热情洋溢，仿佛不久前急着离开的人根本不是他：“你的外型条件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现。愿美神与你同在！” 一张白色的卡片被递到乔洛面前。乔洛接下，正面是黑色印刷体：乔洛，106号；指尖微动翻转，反面印着三行，均匀地占去了整个背面—— 前两行是五颗黑色的小星星。 最后是一行备注：重大缺陷，右手腕刀疤，3.6cm。 直播间，除了一部分实在不舍得移开视线，多看美人一眼是一眼的观众外，剩下的都是本着想看美人化成血水的扭曲心理选择留下。 此时，空荡荡的直播间被满屏的问号刷频。 匿名：刚数了一下，淘汰了差不多30％的玩家。这才副本刚开始，一个夜晚都还没过吧。不愧是a级副本 匿名：好家伙，一个新人什么都不懂就靠着脸迷迷糊糊过了a级副本第一关。 匿名：啊，还好没死。嘿嘿嘿，我的小美人~ 匿名：还是第一见到这种单纯看脸的副本，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吧 …… 因为新人最初的30秒曝光时间已过，再没有人流涌入，但剩下的观看人数稳定在了14，没有一人退出。 检查官们恋恋不舍地推车离开，如果不是还有工作在身，他们一定会要求这位被美神眷顾的年轻人同他们一起去吃麻辣香锅——哦不，麻辣香锅这种凡俗的食物不该来玷污他！ 一行人一离开后，坐在对面的黑发青年就激动地往他身前扑来，眉飞色舞道：“前辈，你实在是太厉害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npc对玩家温和得近乎卑躬屈膝的样子。 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他自己也是通关了三个副本人，而一进这个a级副本，表面上看似冷静，实际上他内里已经心如死灰。 而坐在他对面的人竟然还气定神闲地在睡觉，于是他就推测对方一定是通关远超两位数的大佬。 在六道轮回里混了这么久，他知道抱住一位大佬的大腿意味着什么，彩虹屁不留余力：“这个副本的主题就是选美，简直就是为前辈量身定做的！前辈通关副本的经验一定很多吧，像我就不行，没办法像前辈一样冷静，他们检查我的时候我腿都是软的。” 乔洛一脸平静地听人叨叨完：“……前辈？” “啊，是。有什么事吗？前辈不喜欢这样的称呼？那我换一个好了。” “不是，抱歉。”乔洛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你误会，我是第一次。” 黑发青年的脸上笑容一僵，眼睛微瞪：“什么？” 身后的身材壮实的男子将他一把往后拉，不善地审视着乔洛：“喻子轩，你在搞什么？你什么时候天真到以为a级的副本能用脸过？” “阿……阿真。”黑发青年尴尬回头，嘴上解释，试图缓和气氛。 “都说了不要在这些新人身上花没用的心思，你什么时候堕落到要抱这种小白脸的大腿了？” 第5章 黑发青年抿嘴沉默，尴尬地恨不得钻到地下。他转身欲给乔洛道歉，却见乔洛的神情没有因这产生半点波澜。 不知为什么，这个金发青年的一举一动都给他一种矜贵的感觉，就连说话的语调语速都像是被刻意调整控制着，就像古欧洲时期的贵族。 大厅天花板上的喇叭四面八方地响起： “维纳斯初赛结束，有请拿到卡片的通关者到前台查询各自的住宿分配，天黑前即使安置。恭喜你们在通往美神的道路上迈出第一步，在接下来的环节中，还请再接再厉！” “愿美神与你们同在。” 住宿是双人间，连着一个小厕所。两张床左右靠墙，铺着整洁的白床单。第三面墙上是一扇半圆的窗，被玻璃密封着。同窗相对的门上半部分被开了条窄窄的缝隙，约可容几张纸通过。 乔洛到时，房间里已经有一个人了。背对着站着，听到门口的动静警觉转身，看见乔洛后微微蹬大眼睛：“是你？” 黑发的青年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他想起来了之前乌龙，“那个……你好，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 “我叫喻子轩，请问你的名字是……”黑发青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六道里的怪人也还是很多的。” “乔洛。”金发青年淡淡道，不紧不慢走到另一边空出的床位。 房内一片沉默。 喻子轩犹豫半响，最终还是主动开口搭话：“那个，你……你一个新人，不害怕吗？” 乔洛坐到床上，床很软，他的身体半陷了下去，“你也说了，我是个新人。我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应该害怕些什么？” “这……”喻子轩想了想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逻辑上又似乎没什么问题。 他看着金发青年俊美的脸庞，嘴张了张，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又闭了回去。转身面对着玻璃窗，定神看着窗外。 漆黑的夜空像块巨大的幕布压下，黑沉沉的，没有半点亮光。 乔洛枕着手臂，有些随意地躺在床上。他很敏锐地察觉到身边喻子轩的情绪变化，掠去一眼：“你很害怕？” “嗯。”喻子轩出神地看着漆黑而空无一物的天空，许久才回答，声音恍惚，“……天黑了。” 他仿佛对黑夜有着本能的害怕。 或许是出于壮胆，又或许是觉得只有自己一个害怕让他感到心里上的不平衡，喻子轩道：“天黑以后副本的死亡率会翻倍。如果副本通关失败，你下一个副本的难度就会升高，甚至可能会被扔到畜牲道和饿鬼道。” “如果你在副本被npc杀死，那你会被扔到地狱道去，听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出来……你看到了吧，白天大厅里那两个化成血水的人，他们下一个副本可就惨了……” 喻子轩突然停住，感觉身后安静得出奇。他转身回看，发现那个样貌优越的青年已经闭着眼睡着了，金色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他的额上、耳边，呼吸绵长。 “……” 副本第一天，喻子轩一夜没睡，只是偶尔撑不住了才闭上眼眯个几分钟，但又很快被心里的不安闹醒。 他顶着浓重的眼圈，终于在天蒙蒙亮时发现了动静。 一张白色的纸被人从门板上的缝隙里推了进来，飘落在地。 喻子轩身子僵硬许久，才四肢并用地爬下床，捡起那张无害的白纸。 他一动，睡在他隔壁床上的乔洛就醒了。迷蒙的蓝色双眼微睁，瞬间恢复了清明。 待喻子轩转回身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俊美的青年单手撑着半身，金发是刚睡醒的凌乱，一双湛蓝的眼睛眯起若即若离地看着他。 喻子轩呼吸一窒，脸颊竟诡异地红了。似是遮掩，他举起说上的白纸向乔洛示意：“那个，上面通知我们要在准备一个才艺表演，后天上台。” 随即，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室友慢条斯理地打理起自己，从浴室走出，径直打开门就要出去。 “等……等等，”喻子轩慌忙将即将放在门把上的手拦下，“你要去哪？” 他神经紧绷了一夜。仅有的几次副本经历让他对副本的第一夜和第一天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 过去的副本的第一日都可以说叫“死亡日”，他睡觉能听到隔壁的惨叫，早上一开门除了七散八落的尸体外就是昨夜残留的boss。 “吃早饭。”乔洛看了他一眼，就要继续出去。 “慢着！”话还没说完，乔洛已经自然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剩下的警告卡在喉间，喻子轩惊讶的发现，竟然无事发生。等他回过神，那挺拔的身影已经远去。 他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过于神经质了。 开放给参赛者的食堂分成了两块区域，一块是平均星级超过四星，一块是平均四星以下的。两块区域间隔着一排精心装扮的盆栽。 往左一看，轻易就能看到左右两边毫不掩饰的天差地别。简直就像是把“美人特权”这个词贯彻得淋漓精致。 乔洛坐在高星区里，优雅地吃着特供的牛排和面包，仿佛在什么五星级的贵族场所享受美食，而不是在一个淘汰率达99％的a级游戏副本。 “这人，是来度假的吗？”一玩家不可置信地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身材壮实的男人轻蔑一笑，“新人就是新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6章 这批玩家在度过一上来就看脸淘汰的第一轮选拔赛后，只剩七人，包括乔洛在内，有三人进入了高星区。一个是带着游戏耳机看起来只有高中年纪的少年，还有一个是榜上著名的玩家。 被分到低星区的玩家们坐在一起，商讨起副本的探索。 商讨过程中，几人不由自主地余光瞥向隔着一排花植坐着的乔洛。见人吃完，简单一个拿起餐布擦嘴的动作都被他做出矜贵的味道。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这人是什么小少爷进来的吧。” 众人没有人接话，像是默认，继续交谈起自己多副本的探索和猜测。 喻子轩忍不住道：“我们不去和乔洛合作吗？a级副本大家一起努力的话通关几率也大吧。” “他被分到高星区，可能收集到情报的机会比我们多。” “呵，那还不如去拉拢那个高中生小鬼呢。”秦真嗤笑出声。 至于那个榜上有名的大佬——如果能得到帮助是再好不过了，但那人向来以特立独行而闻名，是匹副本孤狼。 原本还在观察的马尾女人收回视线，冷漠分析：“一个富家娇养出来的贵公子，可能会反过来拖累我们。” 乔洛用完餐，起身走出食堂。他自小对外界的感官都极为敏锐，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自然都感觉到了，可那又如何呢？ “等等，他要去哪？” “看起来是……去逛街？” 第3章 维纳斯之乡03 乔洛走在维纳斯小镇的街道上。维纳斯果然不负它“美人生产地”的盛名，街道所见全是各有特色的美人。 他一路走来，镇民不约而同地给他让出道路。对于好看的人，他们毫不吝啬地给予自己热情的善意。 这里的建筑和街道的设置很特别，比起实用性，它们的排列似乎更多遵循美学的准则。在这一准则下，就连建筑也同外界相异，处处都是说不出的古怪感。 街道上随处可见美人雕像，男的、女的，沉睡的、起舞的……甚至还有做着大胆奔放的交欢。 灰白死气的精致石膏，旁边是繁盛多彩的花植，两种不同颜色的交错给小镇蒙上了奇妙的氛围。 而以上都不是最引人瞩目的东西。 乔洛在一个开阔的转角停下，仰头看向天空。 那是庞大的雕像，曼妙的身影立于小镇最高建筑的顶端，看不出是男是女，双手张开成怀抱的姿势。 本是僵硬的石像，却有着说不出的柔美动感，仿佛是一个美人在高处翩翩起舞。 “喂！”一道不友善的声音叫住了乔洛，一位头发半长微卷，面相阴柔的男子正一脸怒气的看着他。 “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外来客，怎么能用你那肮脏的眼睛直视我们的神……”见乔洛转身，阴柔男子说到一半突然卡壳。 “你……” 乔洛礼貌打招呼：“你好，请问你是？” “我，我是这家画材的老板。”阴柔男子气势顿减，他指了指身后回答道。 他在店里看到外面有个年轻人正放肆地看着他们维纳斯神圣的雕像，心中气恼，正打算出来给这个外来者一个警告。 “叫我维尔就好。” 乔洛顺着维尔的指示看向他的身后的小画材店，透过店外的玻璃门，可见里面被精心布置的装扮。 问好后，乔洛道：“我可以进去看一看吗？” 维尔一愣，“请，请进。” 维尔的臭脾气在维纳斯是数一数二的。在他心里，除了维纳斯那在所有镇民心中的神以外，只剩下他的宝贝画画。在画画这个方面，他的身上完美展现了维纳斯住民所特有的对美的偏执。 他厌恶一切将绘画当儿戏玩闹的人，对进入自己店里的客户更是严格把手。如今竟然这么轻易就让人进去了，还是一个外来人。若是让他的好友知道，定要大吃一惊。 维尔回神时，发现人已经进去了，他的脸上划过懊恼。 店里的画具按门分类，被店主码得整整齐齐。若是强迫症在这，绝对会得到身与心的全面满足。 乔洛拿了挑了自己想要的，走到柜台。 维尔的五官也是不辜负维纳斯小镇，“美人之乡”名号的精致。但他蓬乱的头发和不修边幅的胡子让他像是从阴沟里长出的人。气质阴郁，再加上他的古怪脾性，很少有人主动同他往来。 浅褐色的眼睛扫了眼乔洛，“你会画画吗？” 乔洛：“会一点。” “一点？”维尔皱起眉，似是有些不满。他定了定心神，再次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你是外来者，来参赛的？你打算在第二轮里表演你的绘画才艺？” 乔洛一怔，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来买画材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这里里建筑的独特风韵，让他习惯性想要记录下来。 乔洛如实回答，他摸向口袋，欲掏钱出来。他在副本里的身份是前来游玩的学生，身上应该是带着钱的。 维尔扫了一眼，“我不收外来的货币。” 乔洛：“那……” “我的画具也不卖给不会画画的人。” 乔洛犹豫了一下，转身欲把画具放回原位。 “算了，拿着吧。”维尔叫住了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里，“进都进来了。我会去看你比赛的。” 他的目光落到青年那精致的五官上，似是找到了答案：“你看起来很有可能得到侍奉神的资格。” 第7章 乔洛疑惑：“侍奉神？” “你不知道吗？得到选美比赛冠军的人，会得到美神的金苹果，还能入住神殿，最重要的是能去侍奉神！”维尔阴柔的面容变得激动起来，一提到他口中“神”，他的情绪就变得外放。 “希望你的‘一点’只是谦虚的说辞。”维尔将乔洛送出小店。 【轮回者731886获得道具——画店店主的赠品，画纸*3，画笔*2，颜料基础色系*1，道具品级：e】 忽然一排字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乔洛步子一顿，这时，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撞了上来。 “啊。”因为反冲力，小女孩向后摔了一个屁股蹲。 小女孩头也没抬，迅速站了起来，风一样地绕过乔洛向后跑去，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一张精美的贺卡被它匆忙的主人落到了地上。 【轮回者731886触发支线——小女孩的生日礼物，请在生日前将小女孩为姐姐精心制作的贺卡送还，没能给姐姐一个生日惊喜的话，小女孩可就要伤心了。】 乔洛捡起贺卡看，封面是儿童稚嫩的笔触画的一个金色苹果，右下方是落款和日期——戴安娜，6月31日。 第一场才艺表演赛在6月24日早上8点隆重开始。 女靓男俊的主持一左一右在台上激情澎湃地念开场词，台下是人山人海。几乎小镇所有的人都来了，还有些外来者参观这场赛事。 第一轮海选结束，剩下的样貌和身材都能达到“美人”的标准。 乔洛坐在后台，他们这些外来者被分到了同一个准备室。 多多少少经历过副本洗礼后，这群人没有一人怯场，而那个据说和他一样是新人的高中生满脸兴奋。 高中生一身亮片，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你们都准备了什么？” 乔洛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主动理会他，自幼被教导的礼仪驱使他做出回应：“唱歌。” 高中生眼睛一亮，握拳跳起，“哦，我也是我也是！我准备了首rap，保证炸翻全场！” 见有人愿意听他讲，高中生滔滔不绝地讲起他曾经的光荣事迹：“我以前在我们学校可是号称夜店小王子……” 实际上，玩家选的基本都是唱歌。进入副本前大多只是普通人，最多有个业余级才艺，进入副本后谁还有心情搞这些？ 只是没有人知道这场选秀的评比标准是什么，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乔洛的号码不前不后，他没有刻意做演出的装扮。穿着一身便服，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上。 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拥攘，无数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乔洛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自己又再次回到四年前的舞台上。 台下的惊呼声唤回了他的思绪，他回神，引颈开口。 一道清亮的男高音从传遍全场。 这是他从过去的练习曲里随便挑出来的一首，因为太久没有开口唱过，所以选了首最熟悉的。 清丽的乐符缓慢跳动，像深夜月光在大厅中流淌起来。 台上，更多的光线聚拢到了他的身上。青年身材挺拔，金发微乱，冷白的皮肤仿佛发着光。他成为这片空间唯一的焦点。 青年气质清冷，湛蓝的眼睛在光线的强烈聚焦下，变得迷离起来。左眼下的黑色小字母给他凭添了丝欲望的颜色。 一曲终了，乔洛放下话筒，微微蹙眉，台下过分密集、情绪杂乱的视线让他有些不适。 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这时，舞台背后的大屏幕上亮起了五颗星星。 他通关了。 一回到后台，高中生立马扑到了乔洛面前，满嘴卧槽。 “卧槽，你是什么职业歌手吗？你唱的是什么歌，这么好听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高中生长得阳光，发型张扬，性格开朗，很容易就让人对他放下防备。 乔洛微微后退，他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我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明星。” “卧槽！”高中生惊讶地等大眼睛，“专业的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乔洛。” “嗯？没听说过。这不对啊，就你这长相早就被我们班女生又喊老公又喊儿子了。”高中生疑惑，随机他一拍大脑，“啊，我们是从不同的世界来的吧，肯定是这样，我玩过的游戏都是这样设定的！” 乔洛眸光微闪，“……嗯。” 他也观察了很久，一个很明显的不同——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在这里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不论是npc，还是这些玩家。 这些人既不是omega，也不是alpha，如果放在他的世界里，这群人都该叫beta。但是他完全没有在这群人身上看到“abo”的性别意识，对他们来说，好像只有男女之分。 想着，乔洛微微低下头。 干净的味道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高中生飞快地留下了他的名字后就潇洒地上台去了。 他叫华修明。 因为高中生的举动，引来了房内的注视。乔洛视若无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窃窃私语声传来，羡慕又嫉妒。 “原来是个明星，难怪长成这副模样。” “操，这副本是专门给他设置的吧。” “就算这副本他能过去，下一个副本也没这么好运。” …… 一曲歌后，乔洛的直播间悄然爬上了新人榜的末尾。同之前的福利曝光不同，这次是实打实的热度。 第8章 匿名：第一次见到逃生恐怖副本变成选秀表演大会的 匿名：这声音，我死了 匿名：好想哔——了他，叫起床来肯定也很好听嘿嘿嘿 匿名：他运气值肯定很高，得天独厚的通关条件 匿名：慕名来看神仙小哥哥 …… 如果乔洛打开他的个人面板，就会发现自己的财富值那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有了三位数。 第一轮结束，有的人拿了和乔洛一样的五星，也有人拿到了其他的星级。 拿到低分的人忐忑地等了许久，却发现预想中的死亡触发根本没影，好像只是走了个过场。 众人各怀心思，回到了各自的房内。 这个副本太古怪了。但再如何古怪，他们依旧按照过往的经验选择待在更为安全的宿舍内。 喻子轩选择的也是唱歌，他没什么才艺，只好随便选了拿来凑数。好在他的声音底子不错，选了个适合自己的歌，最后也拿到了四星。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独来独往的青年像前一夜一样一沾枕头就睡。 一夜无事，直到第二天惊呼声响起。 “刘至不见了！” 昨天比赛上，拿到三星以下评分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无影。 “怎么会？如果有动静的话我肯定能发觉。”说话的人有些崩溃。 一张新的白纸从门上的缝隙被塞进房间—— 请选手在半日内准备好才艺表演。 要求：不允许重复。 第4章 维纳斯之乡04 #震惊！轮回者a级副本含泪出道# 一条硕大的震惊体飘于六道轮回的小世界论坛首页。透过几个玩家的直播窗口实时播报着副本近况。 随着副本的推进，才艺表演的节奏逐渐加快，从一开始的隔日准备一场，到现在的一天两场，险些没把玩家逼疯。 匿名：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匿名：轮回者：我见过妖魔，我斗过变态，我闯过鬼阵，我刀口舔血，但我仍然过不好这个副本。 匿名：报！美人新手这次选的是古筝！ 匿名：他这是要把所有乐器都轮一遍吗？牛批 匿名：天玑大佬在台上换着武器耍，被迫卖艺.jpg 匿名：不得不说，大佬不愧是大佬，连舞剑都这么帅 匿名：诸位，你们这么笑得幸灾乐祸真的好吗？我去主神数据库里找了下，没找到这副本以前的通关记录 匿名：这副本叫……维纳斯之乡？难道我们见证了一个新副本的诞生？！ …… 一个新的副本诞生，意味着未来就还会有人被选中。看玩家直播是最好的情报收集方式，否则过了这个机会要想再看就要花钱买了。 而随着一个热门副本的出现，相伴而来的是热闹的赌局。 乔洛和那位榜上有名的大佬成了轮回者押注的重点，赌他们谁能出来。 匿名：美人新手有天然优势，天玑大神以前有过a级副本局，我觉得这两个人都会出来 匿名：副本通关主线是获得金苹果，也就相当于是要赢下这场比赛的冠军，冠军当然只能有一个了，楼上在想些什么？我赌天玑！ 匿名：你们谁还记得上一个a级副本，二十几个人进去，结果最后只有大佬一个人杀出来，赌谁还用想吗？ 匿名：你们都赌大佬还有什么意思？都是赌了，要赌就赌个大的！我押一百金给新手美人儿（押了一千金给大佬） …… 轮回界的热闹，对副本没有产生半点影响。 等候室区内，除了那个独来独往的副本“孤狼”，所有玩家都在此等候着，或靠或坐，无不面如菜色，要不是几次副本锻炼下来的身体素质还有些本钱，他们估计已经在争分夺秒的准备中猝死舞台。 华修明一脸蔫搭搭地蹲在地上，背后靠墙，眼神空洞仿佛出窍。 喻子轩见这高中生少年眼下的黑眼圈，有些不忍，他问：“你这次准备了什么？” “我……”华修明气若游丝，恍惚道，“我要上台表演写试卷……” 喻子轩：“……？”他默默闭上嘴别开头。 自从比赛节奏加快以来，他也已经很久没睡觉了。因为才艺不能重复，比过一场就少了一条退路。 这个时候他就无比羡慕那些涉猎广阔的人。比如说那个榜上前30的大佬，换着武器表演；比如说乔洛，换着乐器上台。 这个副本提供的道具和场地一应俱全，只要你能表演，它就可以给你提供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他看向坐在他身边的壮实男子，秦真，和他一起用了组队道具，结果被他的霉运一起送进a级副本里的倒霉鬼。 如今他的情况比自己还要差一些。 在进副本前他只是个开小武馆的教练，会些武术，但没有那位大佬厉害。靠着身体素质，选择表演一些体育竞技项目，像是短跑长跑、跳高跳远——取得优秀的成绩从某种程度上应该也是“美”，但相应的体力消耗得极快。 他见伙伴正疲惫地闭着眼休息。 盘着头发的女人挑着眼看了过来，像是漫不经心地提起：“和你同房的那个新人呢？” 她从一开始马尾便服的打扮变成了如今一场一换的盛装。今天这场，她穿了一身金灿灿的大摆裙，肩膀到胸口露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肉。 女人微微歪头，“他这几天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怎么出来，难道都在睡觉？” 第9章 “倒没有，”喻子轩脸上划过一丝一言难尽，“他在画画。”而且画的内容还有点奇怪。 他偶尔瞥了几眼，隐约能看出乔洛画的是一个座雕像，让他联想起外面街道上满随处可见的灰色石膏像。 他安静地垂下头，若有所思。 乔洛的一举一动给他的感觉都很怪异，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女子沉默片刻：“……那他还真是好兴致。” 她重新翘起二郎腿，较好的身材外露，可惜在场的玩家都没兴趣看。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npc走动的声音。npc所遵循的和他们这些外来玩家一样，三星以下同样也会消失。可是他们却没有半点恐慌，甚至有些人还很兴奋。 诡异得很。 等候室的门被打开，金发青年拿着半人高的古筝走了进来。他的脸上也带着一些疲惫，但喻子轩知道，这个疲惫和他们这些被演出折磨的人不同，他是因为通宵画画。 乔洛每一场都是卡着点来的，除了表演的时间外，他都待在房间里画画。 他礼貌地朝众人点头，打完招呼后规矩入座。 今晚这场是夜场，没等多久，就有工作人员来通知他上台。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清秀男子打开门，“轮到你们了。” 喻子轩看着乔洛笔挺走出门的身影，他知道这一次他又能轻松拿下五星，就像他之前的每一场。 恰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门外的躁动毫无保留地传入玩家耳内。 一颗带血的头颅滚到了前脚刚迈出房门的乔洛的脚边。 只要他一低头，就能和断头上那瞪大的涣散的瞳孔正对上。 喻子轩一惊，而在他旁边出神的华修明已经尖叫出声，高昂的男高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死人啦！死人头啊！” 喻子轩记人的本事还不错，他认出了地上那个还在咕噜噜冒血的头，是之前在海选场上坐在他们附近的小镇青年，在拿到选手卡片后他还曾兴奋地原地尖叫。 人间道副本他过了几个，尸体是什么的也见过不少。喻子轩快速地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他看向乔洛，这个贵族家庭走出来的小少爷估计要被吓坏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表演。 随着头颅的滚来，一位神情桀骜的棕发青年双手插兜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弟。他勾起一边的嘴角，轻佻地“哟”了声，“这不是我们的金发美人儿吗？又要上场了？” 他随意地瞥了眼乔洛脚边的头颅，不走心地道歉着：“抱歉抱歉，你看这个人，练习柔术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的头给扭下来，真是太不小心了，还害得美人受惊，待会儿可不要被影响发挥才好。” 他看向乔洛，“这样的废物根本连献身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侍奉神了，你说呢，美丽的外来者？” 本担心乔洛会被吓到的喻子轩在看过去后却惊讶了。 金发青年面色平静如常，低头看了眼那血腥的头颅后就淡淡地重新抬起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抬脚跨了过去，动作依旧是那样的得体，像是一个刚出门的贵族，绕过一个路边的垃圾。 工作人念起自己背得滚瓜烂熟的道歉。他在这里工作很多次了，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不开心的是等会儿要处理尸体。 乔洛温和地接受工作人员的歉意。他走上前，来到棕发青年的身边，礼仪地到位问好：“我赞同你的观点。” 棕发青年为说出口的话被堵回了嗓子里，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乔洛没有半点停留，绕过青年抱着琴稳步朝舞台的方向走去。 棕发青年恶狠狠皱眉，明明他们身高差不多，可刚才金发青年靠近时，他竟然有种自己被人压了一截的感觉。 他恨声道：“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者罢了，竟然这么嚣张。” 更过分的是，这人却得到了评委和导师的认可，到现在还保持着全“五星”。 “和维纳斯的女神比起来，他连狗屁都不是！” 一提起“维纳斯的女神”，棕发青年心里稍微好受了点，眼里溢满仰慕。身后的小弟连连附和。 棕发青年泄愤地踢了脚地上的头颅，引起华修明又一声惊叫。 黑色鸭舌帽工作人警告道：“请参赛选手注意自己的言行，否则会将被扣除修德分，影响大赛名次。” 棕发青年收敛，不耐烦地挥手离去。 喻子轩震惊地看着门口，那里已经空了，可他还是停留在对金发青年的神色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推翻。 等候室内的墙壁上，电视屏幕实时播放着舞台上的情况。 悠扬的音乐声在房间内响起，乔洛已经在演奏了。他的指法依旧轻盈，琴声依旧流畅，就连凄楚的情感也十分丰沛…… 不对，情感？ 喻子轩瞳孔微缩，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现出金发青年一直以来的画面，彬彬有礼的一举一动，按部就班的生活，对自己身处的境况没有丝毫探究…… 音乐里，根本没有情感！ 乔洛一如以往地表演完，四面八方落到他身上的视线被强大的五感接收。大脑不知疲惫地分析，将敏锐的五感捕捉到的信息同早已记忆在脑内的样本一一对比，解析出其中所包含的情绪，赞美的、嫉妒的、贪婪的…… 一位坐在贵宾席、大腹便便的看客对恭敬俯身倾听的侍者说了些什么，老鼠般的目光贪婪地在台上灯光下的青年身上留恋。 第10章 不枉他刻意在夜晚跑来看表演。 评委兴奋地对乔洛的表演进行点评，评分出来，“五星”。 “啊！”看台下响起一阵欢呼。 这是这么多届来唯一一位在比赛进行至今仍然保持五星的选手！ 见证历史的感觉让他们的兴奋成几何倍数地上涨，满心满眼里都是台上精致的青年。 听闻他还言行得体，待人处事优雅大方！ 头颅棕发青年站在舞台后方必经的通道里，嫉妒地看着乔洛从他身前经过， “别得意，维纳斯的女神马上就要来！” “哦。”乔洛脚步一顿。 房内的画只剩下一点就可以彻底完成了，他还回乐器后就直奔回房。 然而在房门前，一个穿着金灿灿礼裙的女子堵住了他的路。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外，女人微微昂头，神情倨傲：“新人，要合作吗？” “我看你刚才见到死人的表现，你心理素质不错。心里素质在六道轮回的世界里是最重要的，我对你有所改观。” 乔洛睫毛轻颤，回想起滚到自己脚边的头颅。一时疏忽，他竟然忘了一个正常人见到尸体是会失态的。 女人没有察觉乔洛的异样，她勾起嘴角，“你一个新人，第一次下副本肯定有很多疑问吧。我可以给你介绍六道轮回的规则，要知道，这些消息可是需要拿钱去买的。” “我已经通关五个副本了，来做你的引路人还是绰绰有余。”女人仿佛施舍般，里里外外就差直说“你赚大了”。 乔洛：“这位女士，你挡到我房间的路了。” 女人眉头一挑：“我和你说的话你有在听吗？” “嗯？抱歉，我现在有急事要做。”他不喜欢创作时被打断太久。 “你！” 喻子轩见女人在乔洛结束后也走出了门，明明还没有轮到她上场。他心中已有猜测，副本里有些老玩家会拉拢新手来当垫背，甚至挡刀。 喻子轩心里轻呵一声。 明明当初最先说不要乔洛怕这个娇滴滴的小少爷拖自己后退的人是她，现在第一个去找乔洛的人也是他。 但他并不担心乔洛会被说服，如果他的对乔洛的观察没错的话——那人的情感系统和正常人不一样，那个女人碰壁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此时，被轮回世界的赌博家寄予厚望的大佬正站在舞台的正中央。 冷色调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这一次和以往不同的是，他手上没有拿任何武器。 评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同样被他看好的选手，“你这一次不表演武术了吗？” 男人面色冷然。他的五官无疑是俊美的，达到五星，但和乔洛雌雄莫辨的美不同，他是男性的英俊，浑身带着凛然的气场，是常处高位养出来的。 “我弃权。” 他道。 第5章 维纳斯之乡05 第二天，天玑果不其然失踪了。 大佬的失踪仿佛是一个信号，引爆了所有玩家内心深处的不安。 天玑的大名纵使是在地狱道的角落里也是人听说过的，作为轮回者排行第21名，他的传闻喻子轩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了。 比如说，在恶鬼道a级副本里，所有人都沦为鬼怪腹中餐时，只有他一个人闯了出来，浑身浴血； 比如说，他在进轮回前是世界百强企业的霸总，进来后依旧凭借自己的经济头脑，冲上了六道轮回富豪榜前列； 比如说，他开发出的异能是超稀有的地狱道异能，评级为s； 比如说…… 可以说，他是他们这群玩家中最有可能通过的人了，但如今却主动放弃了选美比赛，也相当于切断了唯一一条能得到通关条件——金苹果的路。 如今—— “你是最有可能通关副本的人了！”喻子轩说。 乔洛拿着画笔，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垂着头一脸忧郁的舍友，“所以你想说什么？” 喻子轩一把扯过身后壮实的男子，压着他的胳膊就要给乔洛鞠躬，“那个，非常抱歉在海选的时候对你说了那种的话，我们是来道歉的。” 乔洛放下画笔，笔尖未完的白色颜料粘上调色盘，“道歉？” “呃……”喻子轩本就料到乔洛绝不会因为秦真的贬低而生气，只是他没料到对方竟然完全不记得这件事。 喻子轩回想起自己的同伴在海选大厅对青年开得炮——“喻子轩，你在搞什么？你什么时候天真到以为a级的副本能用脸过？” “这个小白脸娘们唧唧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只知道。” …… 喻子轩冷汗冒了出来，这要是换那个心高气傲的大佬，他们两人怕是要直接折在这里。 虽说在副本里死亡不是真的死亡，但却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等着他们。 他们不求能通关a级副本，只求能苟到最后。所以在深思熟虑下，他带着自己的小伙伴来投奔乔洛。 在喻子轩的提醒下，乔洛找出了那时的记忆。 一米九的壮实男人屈辱地弯下腰，眼里还闪着不满，显然是被逼着来的。他闷声道：“对不起。” 乔洛垂眸，还算壮实的男人现在形容憔悴，嘴唇干裂。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还有什么事吗？” 喻子轩咽了咽口水，“我，我希望我们能合作……”之前那个女人被拒绝给了他一个机会，但他也没把握能够说服乔洛。 第11章 乔洛不答，静静地注视着他，像是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或许也只不过是出于礼貌让他把话说完。 喻子轩青年清澈得有些无机质的蓝眼看得紧张，“我们不奢望通关，只希望你能在下一次上场时带上我们两个。” “我们可以告诉你我们知道的所有信息，帮你通关副本。” 乔洛微微侧头，他重新提起画笔，思索着在画布上落下，“你很害怕被淘汰？” “当然，在副本里失踪的话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画笔将白色的颜料在画布上涂抹开，湛蓝色的瞳孔里映出画布上混杂的色彩。 喻子轩连忙道：“副本的通关条件是完成主线任务，但除了这个以外还有副本探索度，如果副本探索度高的话在结束后我们全体还能得到主神的奖励分配。” “只要我们两个能活到副本最后，就算没有完成不了主线任务也没关系，顶多只是下一个副本的难度大概率比较高。” “a级副本的难度是多高？”乔洛突然问。 喻子轩眼睛一亮，感觉有戏。 “副本难度是按照存活率算的，a级副本的存活率是10％，最简单的是f级副本，听说跟度假一样，有99％的存活率。” “比a级副本难的只有s级，很少出现，大部分都是地狱道才有的副本，存活率1％，目前只有排名前10的大佬从里面出来过。” “不管是f级副本还是s级副本出现得概率都很小，一般情况下是碰不到的。a级副本对我们这些普通玩家就是会遇见的最难的副本了。我们现在的副本是人间道里的，各种难度的都有，看轮回者能抽到什么了。我们这次运气太背……” 说着，喻子轩情绪低落下来，引来乔洛的侧目。 “你不是说，如果完成不了主线，下一个副本的难度还会很高吗？” 喻子轩面色一痛，心情更加低沉，“那也比在副本里死掉，然后被扔进地狱道的好。” 察觉到他情绪的乔洛说：“抱歉。” 然而喻子轩并没有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多少歉意，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猜测对方估计是有一套行为公式，其中有一条可能就是“让别人不开心时需要道歉”。 这样的情感缺陷，在这个可怕的轮回世界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喻子轩忽然有点好奇，这样一个没有情感的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要知道在这里挣扎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欲望才进来的。他什么情绪都没有，会有欲望这种东西吗？ 金发青年还是在安安静静地绘画，喻子轩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你是为了什么进来的？” 他简单地向乔洛介绍了六道轮回的欲望机制。现在的轮回者都是因为想要实现自己愿望，通过某些契机资源进来的，传闻，只要通过天人道的最高副本，他们就可以脱离轮回实现欲求。 “欲望？”乔洛反问。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东西。 为了躲避信息素的强制匹配，在长达四年的通缉生涯后，他选择回到从小生活的地方——在一个充斥着腐朽垃圾的地方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划破的深度和长度都是计算过后足以致死，出血量稳定，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意识逐渐流失。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已经陷入长眠，然后他尸体会被垃圾掩埋，最后被一只饥饿的野猫刨出来吃掉。 可是再一睁眼，他却出现在一个拥挤的大厅，甚至手上的刀口也结了疤。 “只要走出六道轮回，任何愿望主神都能为你实现。” 喻子轩眼里划过一丝晦涩，“我是因为有想要复活的人，所以进来的。” “我是……”乔洛思索着在画布上落下最后一笔，“我是为了爱情。” 像是确定了什么，乔洛又重复了一遍，双眼看向一片虚空：“我是来寻找爱情的。” “啊？”喻子轩脸上再次浮现迷茫。他听说过很多人的欲望，金钱、权力，甚至是复仇，却独独没有听说过为了爱情。 秦真脸上已经露出不耐，发出一声嗤笑，嘲讽道：“哈？你来恐怖游戏找爱情？还真是浪漫呢，小王子。” 他不理解和这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有什么合作的必要，难道要他们三个人一起靠着他的脸通关副本吗？简直可笑！ 喻子轩一肘打上秦真的腹部，打断了他的输出。他讨好道：“现在大佬走了，我们玩家也只剩下我们三个，在加上那个高中小孩和那个女人了，一共也就五人。” 虽然那个高中生的通关方式一言难尽，但总归是没被淘汰。 才几天，他们这群玩家竟然只剩下了五个，这是他以前的副本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算是达成合作了？ 喻子轩小心翼翼地看着乔洛的脸色，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这是我在床下翻出的线索。” 如果他对这位金发贵族青年的“行为公式”没有猜错的话，里面肯定也没有“无故接受他人付出”这条，算上刚才的情报介绍，现在只要他接下…… 一双修长匀称的手伸了过来，接下了他的试探。 喻子轩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语气都轻快了不少：“这封信封是以前来小镇观光的游客留下的……自杀遗书。”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里面有提到维纳斯的镇长，应该有能有一些线索。”一会想起信封里面的内容，他就有点呼吸不顺畅。 第12章 似是察觉到他的异样，秦真理解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乔洛打开信封，里面的字迹飞舞，有些难认，显然写下这封信的人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痛苦和悔恨的诉说几乎占了半夜的纸，最后他叮嘱道：“……这全是一群疯子！这是人间地狱！！！如果你和我一样是外来者，在看到这封信后，就赶紧逃吧！如果你还有机会的话，但我已经没机会了” 最后戛然而止。 “我知道了。”乔洛将信纸折起重新放回信封，“谢谢。” “不，不客气。”喻子轩红了脸，自从到了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听人用过这类礼貌用语，如今一听，竟觉得有一些诡异。 “我几天前也触发了一个游戏的支线……” “什么？你还触发了支线？！”喻子轩惊讶失声，随即他赶忙打断乔洛的话，“支线的触发很难得，应该是你满足了什么条件才有的，它能帮玩家探索副本。这是你发现的，你不用告诉我们。我们的合作只是我们两个给你提供线索，帮你通关……” 像是怕乔洛继续，他立刻转移话题，“你已经画完了？” “嗯，画完了。”看着黑发青年一脸恐慌生怕占便宜的表情，乔洛沉默着止住了话题，解释道，“我有记录新东西的习惯。” “哦，原来是这样。”喻子轩定定地看着乔洛背后的那副画，死气沉沉的灰色和鲜艳活泼的绿色混杂在画布上，在画面的正中央，是一个仿佛正在起舞的美丽雕塑。 “这是……那个座塔顶的神像？”立于最高建筑之巅，仿佛在风中起舞的女神像。 乔洛点头，他给画纸盖上一层白布，隔绝灰尘。 喻子轩收回视线，“那个……下一场再过两个小时就开始了，我们……” “我画画。”乔洛镇定地答道，“你们当模特。” 乔洛领着两人在排练室临时排演动作。 “这个动作你们可以坚持多久？” “这个，秦真他上一场腿受伤了……” “不用，我可以！” 乔洛点头，“保持五分钟就行。” 这样可以吗？喻子轩憋下心里的疑惑，但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退路了。 外来者排练室也是安置在一起，和小镇居民隔着南北两端。三个人的动作顿时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一双灼灼的视线让乔洛无法忽视，转头，就见头发张扬的少年像一条大狗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眼下是两坨无法忽视的黑眼圈。 “华修明？”乔洛回忆起对方的名字。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大神，叫我小明就可以了。可以算上我一个吗？” “欸嘿嘿。”华修明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上一场我写了张英语试卷，因为运气好所以全蒙对了，评委老师好人给了我五星。” 一提起这个，喻子轩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这哪是“运气好”？哪有人运气好到可以一次性蒙对所有题的？ “这是我老本了！”华修明叹气，“除了英语试卷全是选择题以外，其他的试卷我都没办法蒙。” 本职职业心理作祟，喻子轩忍不住道：“你可以刷题啊。” “呃，这个，”华修明磕磕巴巴道，“那个啥，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年级倒数。” 他表情实诚：“我来玩游戏是为了上清北。” 他谄媚地讨好道：“大神，我小时候玩123木头人可厉害了。” 喻子轩：“……” 他看向乔洛，等着金发青年的回答，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他的手里。 同时，他也在细细观察。如果说青年是按照某一个“行为公式”来做事的，那么这个“行为公式”是哪一种性质的呢？ 从平时的观察中，他和青年交涉，赌了个可能性大的，那么这一次…… 乔洛点头，“可以，刚好差一个人。” 华修明：“我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乔洛：“不用。” 华修明夸张的大喊惹来了周围其他选手的注视，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善意地调侃了声。 女玩家路过，凉凉地斜觑了眼，她身上是练舞练出的汗水。 六道轮回的论坛里已经炸开了锅，除了天玑的弃权引发的动荡外，还有围绕于乔洛带其他玩家的举动。 匿名：不是吧不是，老子刚下好的注 匿名：这个新人是有多圣父啊，他知道什么叫a级副本吗？十不存一！还给自己整了三个拖油瓶 匿名：可是人家新人目前过副本都很轻松啊，带带怎么了？ 匿名：楼上是脑瘫吧，你知不知道最后副本的奖励分配是看玩家的？人越少自己拿到的奖励的机会就越大啊！ 论坛的谩骂涌入乔洛的直播间，在乔洛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直播间已经被人点踩了数万下。 而相对的，大量的人流涌入了乔洛的直播间，带来了空前的热度。 作者有话要说： 我竟然忘记在一号的时候和你们说新年快乐了，可恶（不是第一天说得“新年快乐”没有灵魂！）农历新年一定要说 第6章 维纳斯之乡06 女评委看着台上金发的青年，指尖转着她的卷发，神情无奈：“亲爱的，不得不承认你画得画很好看，只是……抱歉，你是第一个和其他玩家一起合作上台表演的选手。” 第13章 聚灯光下，金发的青年依旧是那么耀眼，语气不卑不亢：“如果没有他们，我也画不出这样的画。” “可是……” 青年身姿挺拔站在舞台正中央，一身气度沉静，并没有丝毫为自己的表演受到质疑而感到半点恐慌。 “他的画很好看！”坐在女评委右边留着板寸头的阳刚男评委摊手道，“我们是对整个表演打分，并不是针对个人，你不得否认，他的画很精彩。” “迅速、精准又有动态的美感，我给五星。” 评委们相互讨论，议论激烈。 大波□□评委率先正色道：“这位参赛者，你真是任性，但又不得不让人承认你又任性的资本。如果现在只有你一个人，我一定会给你五星。” 台上跟在乔洛身后的三个人各自捏了把汗，华修明已经开始泪眼汪汪了，惨了，大佬非但没有带动他们，他们反而把大佬拖下了水。 女评委话题一转：“虽然如此，我还是愿意给你高分，四星——看在你的画上。你的技法非常成熟，对情绪的锁定也非常精确，你有高傲的资本，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这天下不光是你一个人有这样的才华。” 女评委右眼一眨，“告诉你一个惊喜，你马上就要有对手了。” 说到这，阳刚男评委爽朗一笑：“对啊，我没想到这一次的选美会竟然能吸引来这么优秀的外来者，你还是第一个，还好我们有维纳斯的‘小女神’戴安娜，不然我们‘维纳斯之乡’的招牌岂不是要砸你手上了？” 喻子轩安安安静静地站在后面，听到这话，眼光一闪。“维纳斯的女神”，这个词他好像之前在那个带着死人头来给他们下马威的npc选手也提到过。 听起来好像是位维纳斯的原住民——戴安娜，这是谁？ 他敏锐地察觉到站在身边的同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有一些躁动，忍不住看了过去，秦真像是有话要说，因为场合不对只好憋了回去。 评委看着舞台上金发青年嘴上扬起的幅度，心里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你一定会因为拥有戴安娜这个对手而感到高兴的！有了竞争，神明的普选才显得更有诚意。” 陆陆续续地，评委给出了自己的评价，有的三星、四星、五星不等，最后的成绩平均下来，是四星。 原本还蔫搭搭满心愧疚的华修明顿时眼睛亮了，毫无意外的，等乔洛下台又能收获一吨的彩虹屁。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牢牢抱住大佬大腿。 离下一场开始有五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在经过短暂的一小时左右的休息后，四人在排练室再次会合。 秦真走来时，手上却拿着一张被卷起来的巨大海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海报递到了乔洛面前，当然者绝对不代表他承认了乔洛在他们之中的领导地位！ 秦真闷声道：“喏，这个是我在我房间里看到的，贴在我墙壁上。” 乔洛道谢后接过展开——这是一张黑白海报，上面印着一个女人的上半身，即使是还停留在黑白时期的老旧拍摄技术也没有将她精致的五官磨平半分，反而因为黑白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时代风情。 乔洛目光下移，他知道为什么秦真要把这张海报拿给他了。在海报的下方，印着绚烂的花体大字签名“戴安娜·玛尔兹”。 乔洛沉默片刻，道：“谢谢，我知道了。” 他无意间碰了碰口袋里的那张至今还没还回去的贺卡，上面也有一个孩子的笔触歪歪扭扭地写着“戴安娜”这个名字。 同样看到海报的喻子轩和华修明两人对视一眼。 华修明：“这个难道就是npc说得那个和乔哥势均力敌的‘维纳斯圣神’？” 喻子轩皱眉：“可能，但是这张海报看起来像是上一个世纪的。” 秦真：“这个我刚看到的时候问过我舍友，他是个外来者，说这个女人是上一个世纪出名的国际巨星，出生在维纳斯。” npc还很惊讶他竟然会不知道戴安娜。一开始秦真没把这张海报放心上，就当个美女来痒痒眼。现在想来，只觉得毛骨悚然——好在这个是人间道副本，不会发生什么画里的人爬出来的灵异事件。 在副本一开始的介绍中，就有提到这里是著名的“美人盛产地”，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外号，就是因为有很多知名明星演员偶像都是从维纳斯出去的。 这个称号给这个四面环山，交通困难的小城镇带来了可观的游客量。 喻子轩发现乔洛还在定定地看着海报上女郎的脸，疑惑问：“怎么了？” 乔洛：“……这个副本，有神的存在吗？” “没有，每个种类的副本都有自己的特色，人间道的副本最大的特征就是都遵循唯物论，不会出现超自然的现象。”但这不代表副本就好通关。 乔洛收回落在海报上的视线，好似无事发生，“接下来我们准备舞蹈吧，你们的身体素质怎么样？四个小时能练出来吗？” 三人毫不犹豫点头。 对于喻子轩和秦真而言，两人的身体素质都已经得到过系统的加强，敏捷度和强度都比正常人要高上许多。而华修明年轻气盛，多练练也能比划出一个样子。 一连三场，三人狠狠体会了一把被大佬带飞的爽感。 自从大佬齐全后，无形中玩家的中心渐渐转移到乔洛身上。天玑作为轮回者排行21的大佬，他的直播间一开就直接冲上了时事热度榜前三，没有下来过。而部分观众通过直播间摸到了乔洛。 第14章 在论战等多方加持下，乔洛的直播间登上了新人榜榜一，捧多踩也多。 而杜青就是疯狂点踩中的一员。银幕前，一双黑色的眼睛幽幽地看着直播镜头里青年俊美的侧脸。 在又一场比赛后，乔洛交代完事情后就留下练习的三人独自走出排练室。贺卡上的生日时间快到了，他需要早些把贺卡送回给那个小女孩。 走廊上，选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他们要么是从小到大都在为了参加这场比赛而学习的，所以应付起来并不吃力；要么是毫无危机感，甚至觉得被淘汰这件事是一种“光荣”。 npc见到乔洛走来，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窃窃私语，“他这次又带着朋友上场？” “简直就是在胡闹，亵渎女神，真想揍他一顿。” “唉，这些外来者不了解女神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我们身体里流的血就不一样。” “评委竟然还把他和戴安娜相提并论，真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他一定是眼瞎了！” “听说戴安娜的身体里，流着最纯净的神之血液。为什么不是我被神选中？” …… 乔洛的观感天生要比一般人敏锐些，分化为omega后又得到了进一步地加强。 周围的话里对他的恶意毫无保留地落入他的耳内。本来他是想找个人来问问最近小镇上有没有人生日，如今看来，恐怕问出消息有些困难。 乔洛在人群中飞速地观察着周围npc的语言和举止。思索着问那一个人得到消息的可能性更大。忽然他被一只手拦住，是上一次有过一面之缘的棕发青年。 棕发青年笑得不怀好意：“有位大人物叫你过去。”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包厢内正襟危坐，他刚看完上一场青年的表演 他第一次注意到青年，就是他第一次上台上了首歌后，那清冷却藏着欲色的嗓音生生把他给唱得当场起了反应。此后每一场青年的比赛他都没有错过。他喜欢看灯光照在青年冷白的皮肤上的场景，那浮起暧昧的光晕。让他忍不住…… 这一次，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如果得不到戴安娜，用这个外来者解解馋也是极好的。 他派出了自己最得意的助理，等待他给自己带回好消息。 啊，他的“小维纳斯”！ 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出现在乔洛的面前，他的身高比乔洛要高上一截，俯视的高度让他镜片后面的眼神显得更加轻蔑且高冷。 “我提出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男人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镜片折射出冰冷的光，“只要你答应，富贵和权力全都应有尽有，更重要的是，就算你不赢得比赛，我们也可以带你到神殿里，给你一个近距离接触神明的机会。” 他们这群外来者打的算盘无外乎就是这几种，想接着维纳斯的比赛出名赚钱，或者想要接触维纳斯伟大的神明。 乔洛垂眸，脸上难得对人没有挂上标准的礼仪微笑：“我拒绝。” 男子一顿，似是没想到青年会拒绝地这么干脆。 乔洛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男人挡住，“你确定？等下一轮比赛，维纳斯的‘小女神’参赛后你可就没有半点胜算了。” 他加了一把火：“只要你同意，我们可以帮你买通评委……” 乔洛抬起眼皮看去一眼：“你说的是戴安娜？” “当然！” “戴安娜不是上个世纪的明星吗，她不应该早就死了？” 男子冷嘲出声，笑他的无知，“当然是因为现在的戴安娜长得像第一代所以才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她身上神明的血脉是历年来圣女最浓郁的一个，你最好不要妄想能靠自己在她手里赢下比赛。” 乔洛只道：“她要生日了吗？”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了，谢谢。”乔洛面无表情道，“现在你可以让开了。” 男子一愣，眼底划过一丝狠意：“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就打算对乔洛动用暴力，将人强制带走。 omega的身体素质普遍低于平均值，在打架这方面处于弱势，自从他分化为omega后，即使他每天都有坚持锻炼，也依旧敌不过信息素带给他的改变。 乔洛声音冷了下来：“你最好考虑清楚。你刚才说要买通评委改变评分的话，已经玷污了比赛，还玷污了女神。如果我在这里大喊起来，你说能引来多少选手呢？” 眼镜男人被震慑住。他以为青年一定会被他说服，所以他根本没有刻意选择一个隐秘的地点，只能直勾勾地看着金发青年笔挺的身影离去。 该死！ “你以为你对上戴安娜有胜算？她的背后可是镇长在护着！她是内定人选！” 乔洛头也没回。 走廊上，突然传来广播声。 “亲爱的各位选手，因尊贵的维纳斯圣女神戴安娜的到来，下一场表演将推迟三个小时举行。若有对你造成不便，还请见谅。愿女神与你同在！” 前方传来的一阵躁动声。原本还在演练室练习的选手几乎全部跑了出来，目光注视着一个黑发神情。 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色礼服的女人，约莫二十出头，一头乌发长而直散落，随着她的走动缓缓摇曳。高跟鞋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勾起嘴角，朝乔洛打了声招呼：“嗨，外来者，初次见面，我叫戴安娜·克里斯蒂。” 第15章 女人五官精致，与海报上那位风情万种的国际巨星有一丝相似，更甚至…… 走出演练室探查情况的喻子轩忽然电光一闪，将乔洛画上的女神像也串了在一起。她们长得都格外相似！就像亲姐妹一样！ 紧接着，喻子轩看见金发青年礼貌地回以笑容，伸出右手握上了女人的右手：“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乔洛。” 围观的一个人举起手上的相机，“咔擦”，两人握手的画面被定格了下来。 第7章 维纳斯之乡07 金发青年和维纳斯圣女握手相见的照片迅速在比赛选手之间传阅了遍。 “戴安娜空降比赛了！”乔洛一进门，喻子轩就凑了上来，语气焦灼，“我去问了下，她是维纳斯圣女，所以直接被保送到第三轮比赛。” “到时候，你……”喻子轩心里焦急，却看见当事人乔洛正慢悠悠地抱着从房里拿出的画纸走进来。修长的手握着画纸的一端，画上是那个诡异的神女雕像。 “你，你打算做什么？” 乔洛一扫三双迷茫的眼睛，回答道：“比赛被推迟，我借这个机会把画送给画店老板。” 这是给画店店长送他的画具的回礼。 “这……”喻子轩莫名无奈，比赛方为了庆祝戴安娜到来，特地把比赛时间延后，而戴安娜按照顺序一间间演练室打招呼下来。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乘机搜索情报吗？ 现在外面的npc都在踩着乔洛追捧戴安娜，听得让人恼火，华修明忍不住怼了好几次，但最后都因为敌方人数过多败下阵来。 也只有乔洛他自己对外面的评价不在意。 维纳斯小镇的拐角，画店老板接过画纸，画面上被一张薄纸覆盖。 比赛作为维纳斯三年一度的盛典，他偶尔也去看了几场，乔洛的表演他也看到了。那场绘画的表演显然可见他有不错的绘画功底，这让他对青年的礼物产生了期待。 “你的颜料都是自己做的吗？”乔洛扫了眼一边架子上摆得方正的颜料瓶，透过瓶壁依稀可透露出内部的颜色，他夸赞道，“用起来很舒服。” “对，我做的。” 现在人工制作颜料可不多见了。但他敢说，就是那种大牌的颜料，用起来也绝对没他做的好。 这事会被人察觉让维尔很高兴，蓬乱的胡须下嘴角难得勾起，他主动说起自己原料的采集和处理的过程。 维尔掀开画布上的白纸，动作带上了迫切。最先映入他眼中的是那占据画布三分之二的石像，被周围锦簇的花叶包围。 石像精致的面庞上，那双不分眼白眼球的纯石灰色眼睛仿佛透过画布静静地凝视着看画的每一个人。 维尔大脑一嗡，“这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面前俊美的青年。 他怎么会不认得？这是他每天都在凝视、在仰望的那立于维纳斯最高的神殿之顶的神像！他的神！ 乔洛询问：“先生可还喜欢？” 维尔只觉得怒气冲头：“你，你……你竟然敢玷污她！” 他从来不敢去描绘他的女神，甚至连平时去注视她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避免直视，也不敢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太久。 他是如此的敬畏神…… 维尔眼中染上了血丝，阴郁的面庞显得有些恐怖。 他重新低下头，看起这副画。 不得不说，青年的功底十分了得，他一定经历过非常专业的训练，并且自己也不缺天赋。 他挑剔地看着这幅画，试图从中找出什么毛病。画是死物，雕像本也是死物，但神女却被青年画得仿佛活过来了般。 一面对女神的虔诚告诉他，他应该把这个不自量力画神明的画撕掉，然后狠狠教导这个年轻人做人的老实本分；一面又为这画技惊叹，为这画上的神明雕像所折服，视线不住留恋。 最后，他说服了自己。 他怎么能撕掉神明的画像呢？这岂不是对女神的不敬？ 被维尔反复用暴怒的眼神看着的乔洛面色镇定，他观察着维尔，见他纠结的神色逐渐稳定，他知道对方很喜欢这幅画。 乔洛：“维尔先生，请问你知道戴安娜吗？” 维尔心情愉悦地将画收入自己的藏品中，耐心大大提升：“她是维纳斯的圣女啊，每十年我们都会在孩子中选出一个接近神明的孩子。戴安娜是近年来血脉最纯净的圣女。” 乔洛：“除了她以外，维纳斯还有谁叫戴安娜吗？” “……”维尔装裱画纸的动作顿住，抬头，锐利的棕色眼睛锁定了乔洛，“你问这个做什么？” 乔洛如实回答：“几天前我捡到一张生日贺卡，上面的署名是‘维纳斯’。”说着，他拿出那张贺卡。 “哦。”维尔放下戒备，脸上浮现遗憾，“是有一个。” 他抓了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似是在回忆，“圣女生日她送礼物吗？倒也不奇怪，圣女小时候就时常照拂她……” 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语气有些无奈：“如果是这个戴安娜的话，那你可以去神殿找她。这个小姑娘……她的身世比较复杂。” 说着，他将画纸的最后一边嵌好，棕色的眼珠转向乔洛，“三言两语说不清，我带你去找她吧。” “小姑娘的贺卡掉了，估计要心急。”维尔打理好店门，走在前面给乔洛带路。他侧过身，提醒道，“记得，在维纳斯，不要叫她戴安娜。” 第16章 “为什么？”乔洛问。 “因为戴安娜是一个神圣的名字。”维尔这么说道，就不再做其他的解释。 他们前往的方向，正是维纳斯的正中心。那里坐落着维纳斯最高大、最辉煌的建筑。在建筑的最高点，那座女神像屹立着，不论在维纳斯的哪个角落，你都能看见。 神殿离维尔的画店并不远，几分钟后他们就到了。 神殿的大门有普通的楼房二楼那么高，维尔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熟门熟路地带着乔洛从侧边的小门绕了进去。 他们进了一条幽暗的走廊里，最终在一个斑驳的铁门前停下。 维尔伸出手叩响，沉闷的声音在幽暗的走廊里传出了很远很远。 一分钟后，门内传来女孩稚嫩的嗓音：“……维尔叔叔？” “是我。”维尔语气是和他狂野的毛发所不相符的温和。 铁门“吱呀”被打开了一条逢，一只黑色的眼睛露了出来，像地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观察起外面，见是熟悉的人，她才完全打开门。 少女仰头注视着维尔身后的乔洛，维尔介绍道：“这是我店的一个客户，他捡到了你的贺卡，来送还给你。” “贺卡？”小女孩像是想起这茬，眼睛亮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快进来吧！” 女孩的房间大得空旷，摆着张小床和一张小圆桌。看起来都有些老旧了，粉刷的墙壁上有些泛黄，被孩子用稚嫩的彩笔随意画着乱七八糟的线条。 乔洛将那张封面画着金色苹果的贺卡递还回去。 小女孩伸手接过，宝贝地放在贴在胸口。 “我找了它好久了。为了给姐姐过生日，我特地做了好久。如果找不回来，我都不好意思去参加姐姐的生日典礼。” 小女孩对乔洛扬起大大的微笑，“谢谢大哥哥！” 小女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急急忙忙找出了苹果汁，倒了两杯递给两人。 “给！谢谢维尔叔叔和乔洛哥哥的。” 维尔温和地接过，在女孩这里，他身上对外人阴郁的气息散去不少。他朝乔洛扬了扬手上的杯子：“快喝吧，小姑娘给你的心意。” 乔洛端起杯子，苹果汁的凉意透过杯壁传到的手心里。杯子有些旧，但很干净，应该是被它的主人爱惜着。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洛：“哥哥，你真好看。” 维尔打趣了声小女孩，逗得小女孩嘻嘻直笑。笑到一半，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哥哥，你怎么不喝呀？” 杯口已被乔洛放到嘴边，只要稍稍抬手，苹果汁就能流进他的嘴里，但他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乔洛睫毛微颤，湛蓝色的眼睛映出小女孩的年幼无害的面庞。 那是一张很不“维纳斯”的脸，塌鼻、厚唇，脸上还长着斑点，和维纳斯的镇民惯有的精致完全不搭边。 女孩的眼距很宽，一双眼睛却很大，纯黑色的，透着天真与无邪，“哥哥不喜欢喝苹果吗？” 为什么不喝？因为苹果汁里混着其它的味道。 闻起来有点像东西腐败后的味道，但这种食物腐烂的味道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所以他知道，这不是因为苹果汁变质，而可能是…… “维纳斯的苹果可好吃了，以前有很多人都专门来这里买呢！”小女孩侧头。 维尔已经一杯下肚了，劝乔洛道：“是啊，维纳斯以前的特产就是苹果。” 小女孩絮絮叨叨的劝说在房间里响起，一双黑色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乔洛。 突然，房间安静了下来。 “碰！”维尔高大的身子突然倒下，带得桌椅和地面划拉出巨大的声响。这声响传出了房间，向走廊黑色的身处传去，迎来阵阵回音。 而他已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小女孩停止了絮絮叨叨地劝说，她低下了头。 苹果汁已经被乔洛放下了。 房内陷入寂静。 女孩再次抬起头，从背后伸出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刀，脸上笑容甜美，“哥哥，你近看果然更好看了呢！” 第8章 维纳斯之乡08 匿名：出现了！小女孩必神定律！ 匿名：这个新人的嗅觉也太厉害了，竟然还能闻出果汁里下了毒 匿名：哇靠靠靠这小女孩经历了什么？这肌肉，这爆发力 …… 轮回里的观众看着直播画面里被追得狼狈的金发青年，兴致勃勃地吃着瓜子，还不忘对小女孩做出评价。 但凡是稍微有点经验的老轮回者都知道，在这些恐怖逃生游戏中，如果遇到小女孩，要么她是炮灰，要么她就是王者，能不惹就不要惹。 然而并没有多少经验的乔洛不知道。此时他正在神殿里没头没脑地逃奔着，两边明黄色的墙壁上刻着逼真的浮雕，是两条金色大蛇盘绕在左右两侧的墙壁上，不见尽头。 omega的耐力远低于常人，速度也不快；而那个女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爆发力和耐力都很强，十三四岁的年纪跑出了成年男人的速度。 乔洛并没有甩开多少距离，女孩纯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漂亮的大哥哥，为什么要跑呢？” 声音在幽长的廊内经过无数次反射，上中下混合在一起，直追他的脚步。 乔洛眼一凛，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他喘着气向右侧一拐，试图先找一些遮蔽物。 第17章 神殿里的构造七歪八拐的，像个迷宫般，不知不觉间他跑入了一个空荡荡的厅堂。 精雕玉镯的灯饰挂在正上方高高的穹顶上，在繁杂的壁画间开着几扇天窗，可见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昏暗光线从顶上的天窗射下几屡，空荡的大厅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 乔洛脚踩在拼成巨大莲花的砖地上，发出声音在这空荡的大厅被放大得清晰。 他环顾四周，八个怪异的兽性浮雕悬于四面墙壁，兽头整齐划一地对着正前方。前方，数层高高的阶梯通向一个巨大的祭台，台上长短不一的香炷整齐的排列着。 他没有在这大厅里找到任何可以用来藏身的地方。从长廊里，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哥哥，不要再跑了，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通过榜单排行涌入乔洛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观看者不禁为这个新人捏一把汗。 女孩来到大厅，握着刀的手用力地关节乏白。她面上带笑，左右环视，却不见想要寻找的身影。 而在这前一秒，乔洛冲上了祭台，掀开了祭台后面的红帘，钻入一片昏暗中。 因为奔跑，他的额角渗出一层薄汗。omega的信息素随着汗液悄悄飘了出来，乔洛轻嗅，一缕粘腻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好在这里没有人闻到。 他透过帘幕的缝隙，看见女孩棕色裙摆。 女孩在外面不断呼唤着。 “小哥哥，不要再躲了，快点出来吧。”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那么好看，和戴安娜姐姐一样好看。” 裙摆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小女孩迈步离开，踩在精致的地面上的脚步声清晰地传入乔洛耳内。 匿名：快啊，主播上啊！不会连一个小女孩都干不过吧 匿名：这个小女孩的速度快，但是力气应该比不过成人，主播反应快一点把那把刀抢过来，然后再逼她把自己从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带出去 …… “乔洛哥哥。”小女孩呼唤着，“你不是参赛者吗？迟早都会被这样的，换成我又怎样？为什么要逃呢？” 女孩说着，垂下双眸：“我不是被诅咒的人，所有只能用这种方式把乔洛哥哥叫来。” “我会轻轻的，只要乔洛哥哥给我一点你的肉就好，嗯……其实血也可以，虽然听那些大人说血没有肉的效果好。” 魔鬼的奇妙发言让直播间的人刷屏更快，但屏幕正中间的主播脸上却不见半点恐惧。 大厅里，女孩几番寻找无果后，也没有离开，她在大厅里不断游走着，视线锁向高高的祭台。 乔洛往后一藏，将自己彻底掩入黑暗之中。 视线后转，突然一个僵硬、精致的女人映入眼中，黑暗中，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乔洛。 直播间瞬间被尖叫刷屏。 匿名：啊啊啊啊啊 匿名：要是我恐怕当场吓尿，主播竟然连呼吸都没乱！艹，时代变了吗？ 匿名：新人这心理素质可以啊 匿名：你们新来的不知道吧，主播之前一出门就有一个死人头滚到他脚边，但他眉毛都没都一下 匿名：啊啊啊啊啊，我不敢看了，明明是人间道的副本，怎么又是神又是鬼的！ …… 乔洛微微转头，除了这一个外，还有很多。或男或女，五官身材无一列外都精致到完美。他们以不同的神态排列站着，半边身形隐没在黑暗中。无机质的漂亮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前方。 乔洛向前一步，死寂中，他的呼吸、他每一举一动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 这是一群假人，有点像雕像，但又不是。它们完美还原了真人的模样，皮肤的颜色，裙摆的飘扬。像是一个真人被活生生定格在这里。神态和动作也都被定格住了，有的叉腰抿唇微笑、有的双手怀抱露出大白牙、有的双手垂直大腿面无表情…… 它们是一群仿真蜡像，在它们脚下，还刻着它们的名字。 匿名：卧槽，看清楚了，为什么要神殿里摆这么一群蜡像 匿名：啊啊啊，他往前走了，他往前走了 匿名：555求求你了主播，赶紧逃吧，孩子的恐怖症要犯了 匿名：这个新人在作死吗？ …… 乔洛避开蜡像，往更深处走去。偶尔石蜡的手臂和他的衣角擦过，刺激得观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如果这时他往左转头，还能见到一个“人”在对着他笑。 他感觉不到害怕，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情绪”这个东西。乔洛小时候还不觉得自己有上面问题，直到逐渐长大后他才恍然——原来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 当他看到从小带他到大的姐姐被野猫吃得一点骨头都不剩的时候，他没有悲痛也没有愤怒；当和班级里的人出去看电影，周围都被感动到流泪时，他没有；当他的钢琴导师沉醉于音乐而微笑时，他无法体会…… 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只是探究一下这帘幕后面的空间究竟有多大。 对于直播间的人，这五分钟格外的漫长。在乔洛将要穿出蜡像时，他忽然朝右前方看去，那里，好像有声音传出来…… 随着他的靠近，模糊的声音逐渐变大。 好似是一群人正在讨论着什么，声音嘈杂的混在一起，孩童的稚嫩，变声期的沙哑，软萌无害……这些算是正常的声音了，还有一些声音怪异得根本不像是人的嗓子能发出来，尖锐得像指甲刮着玻璃，还有像不明物种的野兽从喉咙深处发出…… 第18章 “我好像听到有人的声音了。” “真的吗？难道我们的食物又变多了？” “不是吧，应该又是那个成天在外面晃的女孩子，没劲。” “咯咯咯，她怎么还不死心，她的那张脸和我们可不一样，哪里是神能救得了的？” …… 乔洛放轻脚步，再往里走的时候，墙壁上多了几盏灯烛。那是一个黝黑的长廊，不知道有多少房间遍布长廊两侧。 其中一间房门半掩，乔洛看见一个□□着上半身的男孩伸出自己长着六根手指的右手碰了碰边上另一个背上长着手的男孩。 “喂，我昨天去数了数，我们的食物已经有458只啦！” 被戳的男孩动了动，连带着他背上那支发育得像小鸡爪的手抖了抖。“知道了，我爷爷说已经到第三轮啦，很快我们就可以变得像他们一样。” 六根手指的男孩兴奋地点了点头：“嗯嗯！然后我的姑姑和爸爸就会一起来接我！” …… 食物。 458只。 …… 乔洛没再继续前进，他缓缓后退，重新回到了那片全是真人蜡像的地方。 匿名：啊啊啊啊，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匿名：神殿里竟然住着一群畸形儿，这个发现很大啊——前提是主播能活着走出去 匿名：小女孩还在外面吗？我听不到声音了。 …… 还在讨论主播要怎么逃出去的直播观众没想到的是，乔洛竟然硬生生地在这群恐怖的真人蜡像中待下了。看样子，是在等小女孩主动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乔洛出去的时候，大厅上方，透过天窗只见到零星一点星光。空荡荡的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影。 观众纷纷替主播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原因无他，这个神殿本就四处圣女壁画和神兽浮雕，本就诡异，在黑夜中只变得更加诡异。 乔洛的记性很好，在一开始逃跑时，他发现神殿里房间的结构是左右对称的。靠着出众的无感，在遇到其他人前一律避开，最终从另一边的偏门走出神殿。 贺卡送到，意味着这副本奇怪的支线完成了。 【轮回者731886完成支线任务——小女孩的生日礼物，找回精心准备的贺卡的小女孩很开心，但又很伤心，她的小哥哥拒绝了她。】 【恭喜轮回者副本探索度+11％，目前副本完成度：11％，请再接再厉！】 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是这个小女孩盯准了他，故意撞上来的。 维纳斯的夜晚，星星很少，镇上的娱乐设施也少，所以夜晚的小镇有些清冷，只剩道路两旁的雕像静静地立着。 没人发现的是，在那一堆的蜡像中，其中一个的眼珠突然动了，石蜡的瞳孔看向那帘子，被掀开又重新垂落。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把自己写得毛毛的，但重要的是——我们的攻终于出场啦！（虽然只转了个眼珠子dog） 第9章 维纳斯之乡09 喻子轩三人已经等得团团转了。 在时间只剩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三人终于忍不住亲自问来了维纳斯画店的地址，前去一探。 却发现画店店长正抓着一名可怜兮兮小姑娘，一脸怒火地在呵斥着什么。 画店店长带着让他们莫名的歉意，摇头道：“抱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三人只好无功而返。 “啊，你终于来了！”华修明差点在原地鼓起了掌，天知道他们有多煎熬。 乔洛回去，正好赶上他们的表演，直接上场。 他们的表演结束后，比赛方却没有像之前一样给出下一场时间的通知。乔洛回房间冲了个澡，洗去从神殿里带出来的尘土味。 “你……你去了哪里？”喻子轩坐在床上喝着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乔洛坐在椅子上，微微低头，擦着刚洗完的头发，“去做支线任务。” 这么一听，喻子轩闭口不再询问。 乔洛抬眼轻轻瞥了他一眼，继续讲，把自己在神殿里见到的都一一告知。 喻子轩怔愣地看着乔洛，青年白皙修长的手指盖在柔软的灰色毛巾上，金色的发丝渗着水，在毛巾的擦拭下有些凌乱的弯折。 或许是刚沐浴完，金发青年身上的气质意外的柔和。皮肤被水蒸气熏得有些发红。 不知怎的，喻子轩心里突然浮现出“非礼勿视”四个大字，立刻移开眼。 青年的话让他有些动容，以往通关的副本，玩家要么是互相防备，要么是相互暗算，就算是合作，也只是一时的利益一致，一旦出现利益冲突立刻翻脸是常态。 胡乱想着，喻子轩很快就被乔洛话中的内容所吸引。 “你说神殿里面还住着一个戴安娜？还有蜡像和畸形的孩子？”乔洛所说的信息量有点大。喻子轩惊讶，低头思索，“……458只？这个数字……” 恰在此时，走廊忽然传来广播通知，打断了喻子轩的思绪。 隔着门板，比赛的通知声变得有些沉闷：“比赛即将进入第三轮！首先，恭喜各位顺利来到第三轮的选手，你们离美神只差最后两步了！接下来，我将为你们介绍第三轮比赛的规则……” 维纳斯三年一度的选美盛典，第一轮是海选，淘汰掉外形不合格的人；第二轮是才艺展示，评委给分。 第19章 同前两轮都不同的是，第三轮是选手间的正面对决，由一人自主选定项目，向其他玩家发起挑战。再由评委给分，低分者被淘汰。 “……第三轮比赛，由第二天早上8点整正式开始，请各位玩家在此之前找到自己的对手。” 通知结束，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愿美神与你同在。” 第二轮结束了 。喻子轩说不出是终于松了口气还是对第三轮的茫然恐惧。第三轮比赛显然是主动发起挑战的人占优势，只要选对手不擅长的领域…… 纵使喻子轩的思路很快，现实却没给他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 两章红色的挑战书从门缝里被塞了进来，一张是他的，一张是乔洛的。 “这……”喻子轩有些傻眼。 乔洛已经放下手上的湿毛巾，走过去弯腰把门口掉落的卡纸捡起。 他的那张上面写着—— 挑战人：查尔斯·凯利 挑战项目：唱歌 喻子轩也拿到了自己的，“这也太快了吧。” 他看了看自己的，项目是跳舞。 乔洛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隔壁的几个房间也正好有人走了出来。 几人相视，发现彼此手上不约而同都拿着一张红色的挑战纸。 比赛方的房间安排是把外来者和镇民分开安置，就像一开始的海选大厅的排练室一样，分隔在两块区域。 隔壁的是一个外来者卷毛青年，他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的挑战纸：“这人我记得，是维纳斯镇民，他选了个我最不擅长的。” 接着又是一连几人点头，七嘴八舌的说起：“我的也是维纳斯的人，我看过他的表演……” 乔洛低头看向自己手上挑战纸的名字。 “喂！不用看了！就是我！”一个傲慢的声音从走廊左边传来。 棕发青年抱臂，身后跟着一众小弟气势磅礴地走来。 “啊，是你！”喻子轩认出来人，“断头男！” 这个人滚着一个死人头来给乔洛下马威的举动让他印象深刻。 “什么断头男？”棕发青年诧异，随即气得脸色发红，“我叫查尔斯·凯利！” 他朝乔洛扬起下巴，“接下来这个名字会成为让你淘汰的第一人！我会在你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你！” 乔洛：“……” 看样子是他在一开始轮着用乐器表演让他产生了某种误解。 出于礼仪，他决定纠正对方的错误：“其实，音乐并不是我最擅长的领域。” 查尔斯半点不信，他冷笑一声：“已经晚了，区区一个外乡人在维纳斯耍尽风头，还妄图和维纳斯的圣女一争高下。我会先女神一步淘汰你，免得你脏了她的空气。”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海选的时候被发现手上有伤疤吧，评委竟然会让你这种有瑕疵的人进来。你根本不配！” “低级的挑衅。”湛蓝色的眼睛将棕发青年激动的嘴脸清晰得映出，“明天见。” 又是一拳打上棉花的感觉。 查尔斯气恼，明天，明天他一定要撕碎青年这张装模作样的笑脸，让他露出被击败后的震惊和绝望。 “好，明天见！”查尔斯一口应下，憋着满肚子的火气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后，喻子轩皱眉对乔洛说出了自己的感觉：“维纳斯的原住民好像对我们这些外来者有很大的敌意。” 金发青年轻轻“嗯”了声表示赞同。 话题就此终结。 喻子轩忽然想念和他分隔两个房间的秦真。就算他不太聪明，但是至少会和他一起探讨猜测，发散脑洞。 他看着金发青年继续慢条斯理的擦干净头发，本以为对方会像以前一样躺下继续睡，却发现对方竟破天荒拿起了乐谱。 喻子轩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要知道以往，就是再如何紧迫的表演，他都从没见乔洛在比赛前练习过。只有他们这几个菜鸡为了比赛拼死拼活，硬生生熬出了黑眼圈。 或许是对大腿的滤镜太重，他一点也不觉得乔洛会输给那个断头男。 乔洛穿好衣服，微微侧头淡淡地看了喻子轩一眼，回答道：“比赛，对对手的尊重罢了。” 说完，他出门去了录音室。留下换好睡衣坐在床上的黑发青年愣愣地看着已经被合上的褚褐色木门。 这，又是什么“行为公式”吗？ 这下喻子轩睡不着了。 大佬都开始努力了，他怎么能咸鱼？！ 躺在床上眯眼一小时休息后，他在夜色中艰难爬起。 第二天如期而至，那个棕发青年一身黑色西装，健硕的身材成功地将西装撑起，面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倒还算有点本钱。 华修明在休息室撇嘴不屑：“切，打扮得跟求偶的斗鸡一样。连乔哥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台上，原本的舞台被一分为二，左右相离十来米，中间是一排远高于水平线的评委座椅，由评委控制，任意旋转，选择一边观看。 也就是说这场比赛，除了要比拼最后的分数外，还要抓住评委的眼球，让他的视线停留在你身上，比赛结束时，评委椅子的停留方向就是他打分的人。 比赛，开始！ 两边的音乐同时响起，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一个清冷，一个火热。 坐在等候室通过屏幕观看的喻子轩等人没想到的是，那个“火热”的音乐竟是乔洛的。 第20章 在他们的印象中，金发青年的情绪一直都十分内敛，嘴角的笑是礼仪的幅度，举手投足都是用标尺精准测量过的优雅。 乔洛唯一一次唱得歌，虽是炫技，但风格是清冷的，像海妖从寂寥的海底发出的吟唱，如同他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 但如今—— 舞台上的灯光被调成暗色，只有炫目的彩灯在台上无规律地穿行而过，照出青年隐匿于黑夜中的身影 他穿着白色礼服，当什么颜色的灯划过，白色的礼服就会被打上什么颜色。 清冷的嗓音在热情的旋律下，竟显现出截然不同的感觉。 如果说，平时的青年是深海中神秘的海妖，那么现在就是在花丛中的妖精，穿着纱衣，直白地勾着每一个人路过的人。 让人眼睛一转也不转地盯着舞台，深恨舞台上没有灯光全开，好让他们欣赏青年。只好每一次贪恋地捕捉彩色的灯光无规律路过时青年出现一瞬的身影。 反观另一边，棕发青年的的唱歌功底也同样雄厚，他唱得是失恋忧郁曲。 位于两个舞台中间的评委椅转个不停，纠结到底应该看哪场。 两种不同的音乐在现场交织、碰撞，直让喻子轩感慨一句“高手过招”。但显然，金发青年的吸引力更甚。 忧郁的清冷情调在热情似火的音乐中被冲击都破碎，甚至隐隐有被盖过的趋势。 这场比赛被如实播放到了轮回界，人流持续涌入乔洛的直播间。 匿名：啊啊啊啊啊啊，这嗓音像个小妖精 匿名：有种在看以前世界的娱乐节目的感觉，怀念 匿名：已躺平，求你正面上 匿名：这个水平，就算副本过不了关，出来在轮回里靠唱歌也能活得很好了 匿名：ls在想什么，人家不仅会唱歌、会画画、会跳舞，还长得好！直接冲上富豪榜前一百好吗？ 匿名：终于又能听到主播唱歌了，希望以后还能有这种不自量力的npc来挑战主播，指定唱歌，谢谢 …… 由于昨天主播在诡异神殿里表现得过于镇定，首次吸引了一批看好主播潜力的人。这一次场比赛更是彻底让他稳住了新人榜首地位。 观看人数14万！ 观看直播的杜青恨得几乎要捏碎自己手上的显示屏。 早在之前青年接受其他玩家求助时掀起被斥责“圣父”的狂潮时，他喜闻乐见跟着那股东风狠狠在青年身上发泄自己的嫉恨。然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这股东风已经没了。 杜青敏锐地察觉到趋势的变化，却无能为力。 在音乐双双结束后，八名评委有五名转向了乔洛。刚结束激烈演唱的乔洛轻喘着，莲脸色泛红 。 寸头男评委高举双手：“哦，我宣布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维纳斯！”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喻子轩觉得没必要看下去，但是听评委吹大佬彩虹屁也还是挺令人愉快。就在他以为评分也将顺风顺水的时候，变故却出现了。 转向乔洛的一个评委给出了一星评。 “什么鬼？！”华修明已经叫出声。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乔洛得到评分低于三星的分数。 查尔斯的三位评委全是高分，最后按照系数算出结果——乔洛竟比查尔斯低上半颗星！ 一直死死盯着直播的杜青黑色的眼睛突然亮了，机会！ 那个给出一星评论的评委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只道：“我讨厌你手上的那道疤，外乡人。” 华修明直接原地跳起：“他说得是什么狗屁玩意？！这比的是唱歌吧！” 观众一片哗然。 比赛落幕，查尔斯面露茫然，随即转为狂喜，刚被摧毁的自信瞬间重新建立。 青年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在唱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胜算了。 主持高声宣读结果：“恭喜查尔斯选手成功晋级，你离美神又近了一步！” 查尔斯得意地看向对面舞台的金发青年。他被白色的礼服裹着，身材挺拔，那张精致的脸上却没出现他想看到的悲痛表情。 乔洛淡淡地扫了眼评委席，转身像以往一样，在结果公布后立刻离开。 刚走到后台，还不等他转几个弯，突然被一个面容严肃、带着金丝眼镜边的男子伸手拦下了。男人比乔洛高上一个头，他居高临下道：“好久不见。” 这个人正是前不久试图给他拉皮条的，口头劝说不够还打算对他动用暴力的人。 乔洛瞥了眼，就道：“如果还是拉皮条的买卖，我拒绝。” 男人一口气梗在喉咙，他恶狠狠道：“现在你知道违逆那位大人的下场了吧。” “……你们买通了评委？”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冷笑。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乡人，竟然敢在维纳斯丝毫不给大人一点面子，拒绝交易也就算了，最后竟然还敢反过来威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啦～ ps：已修 第10章 维纳斯之乡10 华修明满腔怒火，强势地去向比赛方要个说法，然后被比赛方更强势地堵了回去。 他在等候室里焦急地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明天乔哥也要失踪了！” 喻子轩担忧地问：“你有什么打算？” 乔洛依旧是慢条斯理地模样，他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将身上的礼服换成便服。 第21章 抚平最后一条褶皱后，他道：“等。” “……什么？”几人一脸茫然。 恰在此时，一位工作人员敲响了房门：“乔洛先生，有位叫维尔的先生来找您。” 在比赛广场的附近，一家装潢典雅的咖啡店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旁边是半面玻璃强，可以看到街道外灰色的雕塑。 头发和胡须都乱蓬蓬的男子给对面金发模样精致的青年点了一分苹果蛋糕，说道：“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说声抱歉。” 维尔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脸上蓬乱的胡须，“我本意是想带你去见见她，也顺便让她多接触接触生人——毕竟你捡到她的贺卡，也是一种美丽的缘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苹果汁里下药，连我都……” 说到这里，维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棕色、深邃的眼睛看向乔洛：“其实她也是个好姑娘。只是因为出身不好，一直一个人住在神殿的角落，没怎么和外人接触。” 画店老板十分自然地将小姑娘的所行所为归结为“怕生”。看样子他还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在两人交谈的同时，直播间里已是群龙混杂，有骂节目黑幕愤慨得像自己的偶像被欺凌的，有惟恐不乱围观的，有盲目舔颜无脑吹捧的，还有人开始对主播的未来忧心忡忡。 匿名：主播被淘汰了？淦，按照之前的情况，明天主播就要失踪了！ 匿名：主播看起来就像个战五渣，要是被抓到岂不是直接gg 匿名：555我还想继续看主播表演节目 匿名：垃圾节目！垃圾副本！ 匿名：说起来天玑大佬好像很早之前就失踪了，你们有谁关注吗？失踪后又发生了什么？ …… 在众多言论中，一种不和谐奇怪论调浑水摸鱼地藏了进去。 杜青眼里闪着幽光，勾着嘴角在直播间打下： 真搞不懂，节目黑幕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a级副本怎么可能让他唱唱歌就过去了。要是主播实力再强一点，就算有黑幕也不怂啊。 直播间的一股小节奏被他悄悄带起。虽然现在的人少，但很快，他就能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新人只不过是个空有脸的废物罢了！ 乔洛拿着叉子，戳起蛋糕上被雕成花环形状的苹果送进自己的嘴里，湛蓝的双眼清晰地映出对面维尔胡子拉碴下阴柔的面容，“她的出身……就是不能直呼她名字的原因？” 乔洛咬碎嘴里的苹果，甘甜的汁水溢散齿间，他微微侧头念出维尔昨日警告过他的名字：“戴安娜……” 维尔顿时警觉地立起上身左右巡视反应极大。直到见周围无人才松了口气。但乔洛却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从右边传来——右边，上半部分是玻璃墙，下半部分是水泥砖。 “我直接告诉你吧。”维尔像是妥协了，“她是外乡人和维纳斯人的孩子。” “外乡人？” 他的声音微沉，“十几年前有个水果进口商来我们维纳斯买苹果，他和一个维纳斯的女人相恋了，还有了孩子。但那个商人最后离开，却留下她的母亲一个人。那个孩子就是这个小姑娘。” 说着，维尔的表情逐渐阴沉，像是在讲什么令他难堪的事情般，小心地避开“戴安娜”这三个字，只有“那个女孩”来指代。 “他们一个是人渣，一个是疯子。” “那个女人整日疯疯癫癫的，生下孩子后还给她取只有圣女能用的名字…！”维尔模糊地带过来什么东西，”……但她已经疯了，平时她就把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自己在大街上赤身裸体地跑。” “戴安娜”是维纳斯圣女的名字，除了维纳斯第一任国际巨星被赋予这个名字后，时至如今，只有那个空降比赛的“戴安娜”，因为她从小就长得像那位国际巨星——这是最接近女神的长相，所以从小就被养在神殿里。 “那个疯女人混淆了维纳斯的血脉，还给一个血源混杂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这是对神的亵渎！”说到这，维尔的语气中带上愠怒，他软下语气接着道，“但孩子是无辜的……最后那个疯女人被架在火刑架上在神殿里烧死了，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她的孩子被神殿收留，大多数时间她待在神殿里不愿见人，平时只有圣女和我会去照看一二……” “混肴血液”“圣女”“对神的亵渎”“火刑架”……这番话被如此正常的说出，如果是让喻子轩、华修明这些接受过正常教育的人，只会感到不寒而栗。 “所以，希望你能原谅她。” 维尔深棕色的眼睛真诚地注视着乔洛。乔洛不禁联想起女孩拿着刀追杀自己，嘴里嚷着要吃的他血肉的画面，看样子维尔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状似无意般，乔洛端起咖啡，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衬着精美咖啡杯，说不出的好看。 借着浅饮，乔洛的视线随意地向右掠去。 在墙壁和玻璃的交接处，一双间距大于常人的眼睛夸张得大睁着，滴溜溜看着他们。 小女孩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半趴着，身形隐没于下半边的水泥墙下，只有眼睛以上的部位微仰着露出玻璃，像一只藏身于暗处的恶鬼盯锁自己的猎物。她似乎知道，里面的两人正在讨论自己。 直播间顺着乔洛的视线，同样也发现了。 匿名：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 匿名：这个小女孩，还真是阴魂不散 第22章 …… 乔洛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放下咖啡杯，一张精美的邀请函被推到他的桌前。 “我打算举办一个画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当然，这不是出于赔罪，只是我觉得你的作品很不错。” 那副青年送给他的画时不时被他忍不住翻出来看，每一次都能在画中发现新的惊喜。 “谢谢，我会考虑的。”乔洛接下邀请函。 见青年的动作，维尔脸上笑容拉开。带着未消的笑意，他手肘撑在桌上问：“你在比赛上好像遇到了一点麻烦，我或许可以帮上你的忙，就当是赔罪了。” 乔洛湛蓝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维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维尔沉吟片刻，“那个打分的评委我知道，在维纳斯里还算出名。他和维纳斯的上层有些干系……”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于是解释道：“你的比赛打分有问题，如果他真的介意你手上的疤，早在第二轮就该把你刷下来。” 乔洛垂眸，看似不在意地搅弄着咖啡杯里的小勺，“或许也不一定，维纳斯的神侍者怎么能有瑕疵。” 维尔意味不明地笑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道：“可你通过了海选，不是吗？” 第一轮海选的时候，乔洛意识不清，在半梦半醒中被动地接受感官对外界地反馈，隐约间察觉到自己在被人摆弄。 “嗨嗨嗨，我的小维纳斯！” 通过维尔的引荐，乔洛再次见到了海选时的白大褂们。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一身整洁的白色医服，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好相处。 “竟然有人敢质疑我们的专业判断，真是不可饶恕呢。” 他突然凑近乔洛的脸，近到只有两个手指的间距，长长地“嗯”了声，“不错不错，你保管得非常好。” 话语间，将他的脸定性为一个物品，而乔洛只是一个暂时持有者。 乔洛并不在意男人言语间的轻慢，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保持在一个符合陌生人礼仪的范畴里。 男人轻笑了声，转身朝背后的同伴交代几句。 “早点回来，还有一组数据……别想乘机开溜！” “知道知道。” 男人回过头，非常自然地搭上乔洛的肩，豪放道：“走，我们去把比赛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奥对不起，这章发晚了[土下座.jpg] 晚点还有一章 第11章 维纳斯之乡11 比赛以来，一直被一个外来者压着打的维纳斯原住民选手借着这次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 正面击败乔洛的查尔斯一时风头无两，成了除戴安娜之外的第二大中心，就连围绕他的小弟都比平时多了几倍。 对于其他维纳斯原住民的选手来说，虽然打败乔洛的不是他们自己，但代入“胜利者”这个角色他们没有任何障碍。 当金发青年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比赛后台时，他们难得身心舒畅了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轻飘飘地评头论足。 “这人又回来做什么？” “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样子，他现在难道不应该乖乖待在自己房间里等着献给神吗” “或许是来看比赛的吧，乘最后一天的时间再感受一下舞台。” “哈哈哈哈，这份热爱可真是令人感动，我们的表演也是不差，就让他自己见识见识……” “等等……”几个人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一人指向乔洛身边的白色人影：“那是谁？” “是……温德尔教授？！” “温徳尔教授？？？”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走在一起？还这么亲密？！” 议论纷纷，乔洛从不会因为这种议论产生什么情绪波动，他偏头朝旁边的男人看去。 男人眉毛一抖，用调笑的语调道：“冷静点冷静点，我和女神的眷顾儿可没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他朝两旁的选手轻佻地眨了眨右眼：“我怎么敢玷污女神未来的侍者呢？” 嘲讽的人哑然，随即炸毛，“女神的侍者？” “他已经被淘汰了，温德尔先生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先生你很看好他，可是……” 原本嘲弄的目光在三言两语之下瞬间变成了超越以往任何时候的嫉恨。乔洛瞥了眼依旧满脸笑嘻嘻的男人，不难说他是故意的。 查尔斯被告知自己的手下败将又重新来到比赛现场，身边还跟着他仰慕的教授后，按捺不住出来了。 他双手抱胸，高傲的扬起下巴：“你们来比赛场地是要做什么？” 温德尔已经走到比赛的后台终端旁，他朝查尔斯笑了笑，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终端，用行动回答了他，“我是来……” 两个终端完成了对接，正在进行中的比赛突然中断，还在舞台上battle到一半的选手一脸懵。舞蹈的音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音频—— “尼克老师，这个交易你还要不要做？只要你同意，我可以把他借给你玩三天——当然，是在我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之后……” 音频里传出猥琐的笑声。 这段音频显然是经过了人为处置，说话人的声音不明晰，无法通过声音辨认出是谁，但话里的内容却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尼克，就是那个给他公然打一星的评委，在维纳斯的艺术领域还颇具盛名，向来以对待后辈亲切、喜欢提携后辈而闻名，却没想到如今，这段音频里将他的权色交易暴露地干干净净。 第23章 温德尔得意地笑了笑，正如他来之前所说——“把比赛掀翻”。音频的出现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就连乔洛也没料到。 哗然声在前台响起，现场顿时如沸水炸锅。 对于虔诚的维纳斯普通镇民而言，这无疑是公然打女神的脸！竟然会有人在如此圣洁的比赛里进行暗箱操作！ 你要进行垃圾交易，可以！但是如果你把这场面向女神的盛事拿来当交易的筹码，那么，你完了！ 数十年经营的口碑毁于一旦，尼克被激动的观众当场轰下评委席。 反转来的过于突然。查尔斯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紧张地跑到台前看，只见那个为他夺得胜利的评委此时格外狼狈地被愤怒的观众团团围住。 温德尔全然不在意这场由他造成的混乱，他凑近乔洛的耳边，悄悄说道：“你猜我为什么会有录音？” 他像个炫耀的孩子接着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在所有的地方都装了监听器。” 乔洛：“……” “你是不是又在想为什么我没有在第一时间听见哪位达人来威胁你的时候出来帮你？” 他自问自答似乎是上瘾了，“其实我本来是在等你主动来向我求助。哪知道维尔那糟老头竟然会帮你向我开口，没办法，我欠了他一个人情。” 温德尔有些遗憾，“不过……” 他脸上的笑容扩大，笑得像个变态，“既然我帮你到这份上了，如果你没有赢下比赛，就把你这个身体给我吧。与其被那群不懂真正艺术的垃圾糟蹋，不如来我这儿……” 温德尔仿佛被自己脑补愉悦到了，声音变得荡漾起来：“我一定会好好把你泡起来，不仅会修复你手上的刀疤，还会努力保持你躯体的活性，保证保管得比你自己来保管还要好。” 匿名：为什么主播老被变态盯上？ 乔洛适时在脸上表露出一丝正常人遇到变态时该有的害怕，这让温德尔轻笑出声。他亲昵地拍了拍乔洛的肩，“期待下下次见面，我的小维纳斯~” 查尔斯被前台的混乱冲击得呆滞。脑子里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这场闹剧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从一开始就输给了乔洛，这个他瞧不起的外乡人！ 这意味着他这几天的得意洋洋全是个笑话！ 一直被他刻意逃避的回忆再次浮现，他回想起在舞台上，自己竭尽全力的发声，最后却被青年的声音轻松盖过。 他转回头，看到那一高一矮的人影。 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只知道，那个金发青年和一直被他视为偶像的男人举止亲密。 廊里的广播传出紧急通知：“由于比赛出现重大失误，对于7312场次比赛，我们决定再次重启。对于两位选手，我们表示重大歉意。其中，乔洛选手，我们经过快速商讨后决定给予以下补偿……” “上一场比赛成绩作废，同时，乔洛选手将拥有一次复活机会。” 一切的发展，在温德尔的一通操作下像场闹剧。 “乔洛选手与查尔斯凯丽选手的新一场比赛，将于两小时后举行。” 查尔斯插在裤兜里的手轻轻颤抖，身边的小弟一拍他的肩膀，大放厥词：“大哥，这次就让我们彻底干掉他！” 闭嘴！ 查尔斯像败前的困兽，想要吼心里头的郁气，最后什么也没说，只低下头，只有他自己清楚，那在舞台上被对方的声音碾压的恐惧。 他感受到，仿佛有一股澎湃的水流，以他无法抓住的势头向下流去，从他的指间流走，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他们的比赛落幕了，查尔斯低了两颗星。他选择了一首炫技的高音歌曲，但这已经超过了他嗓子的驾驭能力，舞台上数次破音，还唱错了调子。 评委皱起眉，这已经是非常低级的错误了。 看到评分的那一刻，查尔斯忽然觉得自己堕入了一个空无一声的世界。在这一瞬间，他从一个光辉靓丽的胜利者成为一个灰头土脸的失败者。 因为第一场的评分而建立起的虚假自信在这一瞬间崩塌，一开始还志气洋洋要在对方最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让乔洛露出失败者的绝望和悲痛的表情，如今这失败的表情出现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他看着金发青年挺拔的身影优雅离去。 当晚深夜，在录音棚里练习歌曲的外来选手恍惚间听到好像有人在飙高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凄厉，像是在声嘶力竭地尖叫。 戛然而止。 有谁会练高音练成这样？他意识到不对劲，跑了出去。 一墙之隔间，他看见了一滩血迹。房内，一个人吊在梁上，四肢无力地下垂。 旁边的录音设备发出电流的呲呲声，似乎是因为高才那非人的高音而承受不住发生了混乱。 外来选手呆立在原地，吊着人的绳子缓缓转了个圈，露出那人的脸，那是张狰狞到可怖的脸。在绳子的紧勒和高音的压迫下，他嗓子被彻底毁坏，从他的嘴角流出一血迹。 或许他是只是想练习出更高的音，而不惜对自己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来逼迫自己；也或许是，他已经完全疯了…… “啊啊啊啊！！！”外来选手失声叫了出来。 他勉强从上吊人的面貌特征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是……查尔斯？！ 第24章 翌日，尸体被工作人员处理，结果判定为自杀。而那个发现尸体人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比赛发挥失误而被淘汰。 乔洛一如往常坐在食堂用餐。一位精致的长发女人穿着一身白纱裙坐在乔洛的对面。 乔洛放下手上的刀叉，起身招呼：“早上好，戴安娜小姐。” 女人挥手拒绝了他的言好，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盯向乔洛，“查尔斯死了。” 被拒绝，乔洛也不尴尬，“嗯，我很遗憾。” 戴安娜轻笑一声，眼里浮现一丝讽刺，“我原以为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你心里应该清楚，查尔斯之所以会死，你就是罪魁祸首！” 乔洛不气也不恼，笑得疏离：“既然戴安娜小姐如此明察秋毫，那么应该也清楚为什么查尔斯要选择我作为对手。” 查尔斯在他面前挑衅时，三句两句不离“女神”。 “你想说什么？” “戴安娜小姐，你打扰到我的用餐了。” 戴安娜被气笑了，从小到大，她都顺风顺水，哪见过有人这般违背她都想法。精心保养的玉指愤怒指向乔洛，一张红色的挑战纸被扔给乔洛。 “我会亲自打败你，让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什么什么什么？”一道声音突然插入。 华修明远远就见到乔老大被一个女人缠住，赶紧以强硬的姿势挤了进来。 “什么打败？什么错误？我乔哥好端端在台上唱支歌招惹谁了。” “难道要乔哥给人放水？可这在你们这儿，用你们的话说，不就叫对女神的不敬？” 华修明一屁股坐板凳上，言语间丝毫没有对貌美圣女的怜惜。 他的眼里冒着名为“撕逼”的战斗火苗，他可都记着呢，当初被这“圣女”的脑残粉仗着人多骂得体无完肤。 想起乔洛平时斯文礼貌的举止，华修明油然升起了股使命感。嘴炮撕逼这种事，还是让他来吧！ 然而戴安娜直接无视了行为举止粗野的华修明，只看向金发青年，“今天下午第一场，我等着。” 乔洛翻开挑战书看了眼，上面指定的项目是——游泳。 和查尔斯比起来，戴安娜明显聪明得多，在上一轮里他的表演没有一场是运动项目，所以她避开了他已展现出来了，选择了体育项目。 乔洛翻回贺卡，“抱歉，我恐怕要让戴安娜小姐失望了。” “我弃权。” “什么？”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华修明惊讶。而戴安娜则明显不信。以她对这些外来者的了解，哪有人会在特权拿到的第二天就迅速用掉。 她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见人走了，华修明憋不住，凑上前问道：“复活的机会就一次啊，不是吧乔哥，为什么要弃权？” “因为我不会游泳。” “……”坦然得让华修明一时失言。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怀疑：“不是吧？” 怪只怪乔洛之前展现出来的形象实在太完美，在他心里，乔哥全能。 戴安娜从来没想到过自己难得送出一张挑战卡，结果借卡的人说不比就不比，甚至连来都不来。 黑发圣女站在游泳赛道旁，看着空无一人的隔壁，脸色难看。 从头到尾没出面的乔洛此时正在安慰喻子轩。 就在今天早上，他的同伴秦真被淘汰了。 一向镇定的黑发青年此时崩溃了，“怎么办？” 秦真，在乔洛仅有的印象里就是个沉默自傲的壮实汗子。 壮实汉子一直瞧不起乔洛的小白脸模样，直到后来乔洛带着他们过来第二轮后，秦真就已在不知觉间收起了对青年的针对，但没有过度的追捧，取而代之但是沉默和保持距离。 “去找吧。”乔洛道。 喻子轩抬起脸，他的眼睛发红，“什么？” “玩家在副本里淘汰不是会系统公告吗？”乔洛边回忆过去的信息一边道，“失踪的玩家没死，我们可以去找。” “……”喻子轩眼睛缓缓亮了起来，看着乔洛，一副乖巧任听吩咐发模样。 乔洛只说了两个字：“神殿。” 当天下午，喻子轩自知没办法赢下去，直接放弃了比赛，思索怎么混入神殿中。而于此同时，乔洛则乘着比赛弃权带来的空闲时间，又一次去拜访了画店店长。 一盘拼图，正在他脑中逐渐趋于完整。 下午13点15分，乔洛以举办画展之名被维尔邀请进了他的画室。 画室墙壁上，一副女神雕像图挂在正中央，这是他送给维尔的。在这副画的旁边，是一片茂密的苹果林，树上结满了又大又红的果子，数名儿童在林间嬉戏。 如果不细看，这无疑是一副轻松温馨的丰收林间儿童嬉戏图。但只要细看，就会发现，画上的每一个孩童都有着异与常人的部分。 爬上苹果树探出头摘果子的孩子长着重耳 ，在树下捉迷藏的女孩一只脚发育不全像条小鸡腿，在林间奔跑嬉戏的男孩长着三只手臂…… “乔洛先生，怎么了？”维尔见金发青年步子在一副画前停留过久，转头疑惑地喊到道。 乔洛回神，维尔继续同他兴致勃勃地介绍自己接下来的几幅画…… 作者有话要说： 赶上啦！ 明天辣鸡作者就要期末考了，直到星期五才结束，卑微求过orz 第25章 第12章 维纳斯之乡12 轮回论坛上，一个帖子在3小时内建出了千层高楼。 起因是一个匿名轮回者从主神数据库里买回了一份新人的数据，并公布了出来—— 力量：36 抵抗力：10 耐力：25 运气：1 这样的数值，他们只在幼童和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的身上见过，哦对了，还有一些特别娇滴的男女之流。 如今，这样的数值出现在了一个风头正盛的轮回者身上，一个在新人热度榜榜首的玩家身上！ 话题贴炸了。 匿名：力量！天呐，我这样的d级玩家都有70几了，忽然觉得自己好强 匿名：楼上清醒点，d级可把你飘得 匿名：忽然好奇，这人拧得开瓶盖吗？ 匿名：抵抗力也只有10，随便在晚上吹吹风就能感冒吧 匿名：竟然真的有人运气只有1！我还以为这种倒霉鬼只存在传说中，难怪第一个副本就遇到了a级副本 匿名：25的耐力值也就相当于跑个400米吧 匿名：楼上倒不至于，之间我见过他被一个小女孩追着跑，还是跑了段距离的 匿名：所以为什么这样的人会在新人榜榜首？！ …… 一时间，直播间“维纳斯之乡·乔洛”的热度开始缓缓降低，无数人从直播间里退了出来，他名次开始跌落。 杜青在进轮回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身心舒畅，不枉费他拼着金币变成负值也还特意去和主神做了交易。 在轮回世界里，轮回者的个人数据是不对外公开的，除了轮回者本人直接公布以外，其他轮回者还可以自己去主神那里买来数据，再公开——甚至有一些人还做起了二道贩子。 他勾唇笑着，在论坛上打下。 匿名：现在主播大概卖艺卖脸就可以赚到热度了吧。 果然如他所料，这句话引起了其他人的反弹。 轮回里不是没有颜值区的主播，他们靠着卖脸抱大腿也能活得不错，但折在轮回里却不是主流。 杜青看着屏幕里，那张美到模糊性别的脸庞，轻轻嗤笑一声。力量、抵抗力、耐力的合格线是60，就是任何一个体制达标的人类拉进轮回世界能有的数值，而运气，大多数的普通人都在50左右。 乔洛这份无比“突出”的数据，可是帮了他大忙。 他神情晦涩地看着自己屏幕里完整的数据——“智力：82”。 他刻意没发这条，因为他知道，只要这条被其他玩家知道了，那么青年其他体能上的缺陷在其他人心目中都将会被自动抹平。 所以，他要在这条被其他人公布出来前，让这个新人彻底陷入无法翻身之地。 乔洛并没有自己在直播间的意识，他也从来没有看过自己的直播人数现状。 金发青年安静地坐在桌边，修长的手握着钢笔，填完了一份挑战书——挑战对象，戴安娜。 红色的卡纸被细致的折叠起来，讲究地装入信封。 数次的被动接受后，他还是第一次主动接受向别人发起挑战。 戴安娜收到挑战书的时候，正拿着画笔绞尽脑汁地在画纸上作画。 “我就说他一定会主动对我发起挑战的！”戴安娜得意道，她一把抢过信封，快速拆开。 “所以我特地练了唱歌、画画和舞蹈，我还把我以前的乐器翻出来重新练了呢。”这其中她最不擅长的就是画画了。 “——要不是维尔那个邋遢的大叔拒绝叫我，我……” 戴安娜说到一半突然卡壳，她看到挑战纸上的内容，和她的任何一个猜测全都不挂边。 “这是……”她的眼睛微微睁大。 片刻后，戴安娜回过神，虽然比赛的项目出乎她的意料，这些天她的准备全打了水瓢，但是…… 戴安娜挑起嘴角，“他是不是忘了，我是在维纳斯长大的人呐。” 舞台上，灯光打在两个主持人身上。长发女主持举着话筒，语气激昂：“接下来，将是一场我从未见过的比赛项目！” 男主持迅速接上：“接下来，将由我宣读比赛内容！” “两位选手将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对维纳斯小镇上的人物雕像进行记忆，一小时后，我们将随机给雕像的局部图或者名字，而选手则需要回答雕像所有在位置！” “内容是不是听起来很简单？！但是——” “我们知道的，维纳斯，除了女神外，我们最大的特征就是——” 台下的观众齐声回答：“雕像！” 人像，在维纳斯的数量十分可观。数十年来，维纳斯的雕像每一年都在增多。 除了维纳斯最高点的那座可以在小镇任意地方看见的女神像以外，维纳斯的每一条街道都有，甚至在一些居民的房子里也有。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一个小时，并不能走完维纳斯。 匿名：主播疯了吗，怎么想出这么弱智的比赛项目，唱歌它不香吗 匿名：戴安娜从小就在维纳斯长大，这些雕像她从小看到大，主播竟然想和她比？！ 直播间充斥着质疑声。现在直播间里，大部分都是单纯舔颜或是看表演才留下的的观众。 两个飞行摄像头分别跟在乔洛和黑发女人身后。 戴安娜轻甩头发，淡淡地看了乔洛一眼，冷漠道：“我们彼此都加油吧。” 第26章 高跟鞋踩在青石砖上，发出好听的声响，她迈着大步离开了。 从小在维纳斯长大，对于她而言，维纳斯的主要街道上的人像她已经看得熟悉，而今只要把一些少去的和没去的地方走了。 乔洛和戴安娜这场比赛的信息已经传的全镇皆知。 两个人都是维纳斯这届选美比赛话题度高的人，一个是维纳斯从小培养的圣女，一个是今天突然出现，各方面素质都十分优越的外来者。 在继第一次两个人的比赛以乔洛弃权而告终后，这两个人终于又一次碰到了一起。 跟随者两人的飞行摄影将捕捉到的画面投影到了赛馆里的大荧幕上。 观看者部分留在比赛馆内，看摄像头捕捉的画面，还有一部分跟着选手涌向了维纳斯的大街小巷。 比赛台上的主持人对着荧幕解读着：“这场比赛真是让人莫名兴奋！整个维纳斯都成了赛场！” “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维纳斯的'小女神'去了哪……” 戴安娜不紧不慢走在街巷中，在街巷旁的每一座雕像前停留片刻，记下了雕像的特征以及周围店铺的位置，随后走向下一个。 “我们的'小女神'一如既往地稳定发挥！在这片她长大的土地上，她实在是拥有许多优势。” “咦？她怎么走进了画廊？” 画面里的黑发女人在一副绘着雕像的画前站定。 女主人一拍大腿，“哦！她可真是太聪明了！这么快就意识到我们的题目里，维纳斯的人像——” 男女主持激动的声音合在了一起：“在街上，在房子里，在画里，还在我们的歌声了！” 涌上街道的观众大部分都跟在了戴安娜身后，这种陪着选手一起参与的感觉让他们感到新鲜，激动得脸色通红，甚至部分人也开始尝试着记忆起雕像。 乔洛走在维纳斯特有风格的街道上，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有几个观众跟在他身后，部分人长相普通，是外来者。 湛蓝的眼睛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身上，而后乔洛朝他走了过去。 乔治放弃了近距离看女神的机会，选择跟在这个金发外来者身后，心里抱着满满的恶意。 女神以后还有机会看，但看这些外来者出洋相的机会可不是一直都有。 不过金发青年却没有如他预料般得在维纳斯的大街小巷里狼狈奔跑，反而朝他走了过来。 当那双清澈的湛蓝色眼睛看向他时，乔治的呼吸忽然一紧，他忍不住想后退。 刚后退一步，金发青年已来到他的面前，“你好。” 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乔治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你……你好。” 他的目光呆愣愣地凝在了青年蓝色的眼眸上。 密而翘的睫毛，流畅微弯的眼线，精致的内眼角，微红的眼尾……还有那双深深重重的蓝色眼睛，当他注视着自己时，就还想在被天空注视着般。 那种暴雨过后，碧蓝如水的天空，清澈的像湖水。 乔治脑力一片空白，呆愣愣地看着青年较好的嘴型开合。 “你……你要我骑车载你？” “……什么？你问我有没有车？” 像一个莫得脑子的复读机。 “当……当然！” 当乔治回神时，铿锵有力地肯定句已脱口而出。 等……等等，他的初心呢？！ 一会儿功夫，金发青年已跨上了他的宝贝摩托。 乔治咬了咬牙，罢了，就暂时看在脸的份上。 “准备好了吗？” “好了。” 摩托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嗡嗡声，马达声响，摩托载着两人像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 风从迎面吹来，乔治皱着眉头：“喂！这速度你记得住吗？要不要我开慢点？” 说完，他就在心里拳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外来者这么关心，他输了比赛才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才对啊！ 青年冷静的声音逆风传来：“不用。” 乔治轻“啧”了声，他可不觉得能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下，按他这个速度，一般人连看都来不及看全。 维纳斯的雕像排列可不向外面的灯，左右对称，它们配合着周围的建筑和街道，乍一看毫无规律。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他可就不管了。 直播间的人看着金发青年近乎找死的行为，忍不住吐槽。 匿名：不是吧不是吧，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品种的扫描仪吗 匿名：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当个花瓶 匿名：这个速度，正常的人眼睛是没有办法捕捉到细节的，除非经过了抢强化，但主播一个新人……懂得都懂 匿名：你们说是不是因为主播看到自己直播间观众一下子剧减，所以特地想了这么个比赛来挽回观众啊？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别逗我笑可以吗 匿名：其实这么一想还挺有道理的，主播可怜，嘻嘻 …… 兀自猜测的部分观众完全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轮回者根本不关注自己的直播数据。 乔洛坐在青年后座上，金色发丝被风吹得在空中飘动，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omega，从他分化为这个性别后，他的体质迅速衰弱，这是这个性别分化难以逆转的趋势，为了让alpha在标记是更加顺利。 第27章 omega无法挣扎、无法逃跑，只能喘着气被动接受来自alpha獠牙的入侵。 性别的分化带走了他力量感的肌肉，却没带走他的感官和记忆。 蓝色的眼睛里，死灰色的人像飞速掠过。 维纳斯的街道层层叠叠，排列奇怪。除了在建筑间供人行走外，还会奇怪地多出一截，让人不禁迷惑这一条路是用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从小生活在此的本地人话是极容易迷路的。 街道两边，镇民从四面八方的房屋里走出，面朝正中心的神殿，仰视神殿之上的那座圣洁的石像。 每个周三，当钟摆指向清晨9点45分时，维纳斯的镇民都会进行这样一场朝圣。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恰好包囊着这场维纳斯镇民的圣洁仪式。 不论他们在做什么，都会放下手里的工作。合唱声在维纳斯各个角落响起，男人、女人、小孩…… 诡异的曲调，奇妙的语言，是他们这些外乡人听不懂的无法理解的，献给女神的大型音乐会。 乔治的歌声从摩托车前方逆风传入乔洛的耳中，处在少年和成人之间的嗓音含糊地哼着不明的歌词，最终消散在风里。 第13章 维纳斯之乡13 “一小时已到！”女主持人高举手上的计时牌，“不知道我们两位选手准备得如何了？” 她笑着看向左右两个比赛台就座的金发青年和黑发女子，都是精致到仿若神工的样貌。 乔洛微笑礼貌回礼。 比赛台下被女主持人的氛围调动得热切，同样在观看着这场直播间的观众在交流区上留下了自己的言论。 匿名：5555主播一定要挺住啊 匿名：楼上别想了，和我一起快进到主播输掉比赛然后失踪最后死亡吧 匿名：为什么主播这么淡定？ 匿名：是已经想好用什么姿势死了吧嘻嘻 …… 女主持扬起微笑，“不管两人准备的如何，接下来，将由我们维纳斯小镇比赛方调动出我们积攒十年的数据库，给两位选手出题！” “出于公平起见，我们将比赛分为两回合。第一回 合，将由机器随即生成150道题目，给两位选手10分钟的时间作答。” 说完，女主持人做了个猫猫头卖萌表情，随后男主持人马上接道：“第二回 合，两位选手将互相给对方出题。” “比赛一题一分制，最后统计总分。”男女主持人合声道，“现在，我们宣布，竞技环节正式开始！” 舞台后面的大屏幕上，无数图形不断变化，一分钟后定格。 在乔洛的座位前，一块小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十分钟倒计时的图标。 “题目已经生成！两位已经拿到了一份同样的题目。”男主持人重复了一遍规则，“接下来，有请两位选手在规定时间内在你面前的那块板上作答。如果有一人提前完成作答，那么另一方无论你写到哪一题，都将丧失答题的机会。” 10分钟，120道题目，平均下来，他们要5秒答完一题。 舞台的大屏幕上分别同步投影出乔洛和戴安娜的答题页面，向台下的观众们展示，以致于他们在这10分钟内不会无聊。 乔洛垂眸，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湛蓝的眼睛里映出小板上的蓝光。 第一张图是一个双眼紧闭的妇女，仿若沉睡。 乔洛和戴安娜几乎是同时在图片下方写上答案。 戴安娜：金叶街，雷克服装店和三姐妹理发店之间。 乔洛：金叶街，32号2点钟方向三米处。 虽是不同的描述，但都得到了一分。 很快，第二张跳了出来。是一个满是皱纹的手，拇指上带着一枚朴素的戒指。 透过乔洛的直播间，轮回世界的观众也同样观看着这场争分夺秒的竞赛。 匿名：我靠我靠我靠，给个手似乎怎么回事？ 匿名：别说雕像了，我看活人的手都不一定分辨的出来 匿名：主播竟然和那女的都答出来了！ …… 局部图，是真的局部图，有时候是脸，有时候是四肢，有时候可能只是雕像上随便的一个部位。 舞台的大荧幕上，两人的分数咬得极近。 台下的观众看得目不转睛。 除了局部图外，有时只给出了一个名字——有些雕像的下方会有。 匿名：第几题了？第几题了？竟然都答出来了！！！ 匿名：这是主播几天前在维纳斯走的时候记下的吧 匿名：坐着摩托车勉强一小时内在维纳斯兜了一圈，看都来不及看雕像，怎么可能还记得这么细 匿名：来了来了！这次是一副雕像的油画！ …… 这场比赛，说是只要记忆雕像，但实际上需要记忆的却是整个维纳斯的布局。 对于外来者而言，维纳斯的布局除了怪异还是怪异，难以发现规律。但对于乔洛而言，这并是什么问题。 他在被贵族收养之前所生活的地方，是著名的“垃圾处理场”,里面年代悠久从未被修缮过的街道胡乱交错，随处可见的垃圾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动。 常人记忆，又是会依靠食物间的规律帮助记忆，但对他而言，记只是记而已。 戴安娜咬牙，她发现对方的答题速度非常稳定，没有任何卡顿和犹豫，仿佛还是游刃有余。 第28章 她还以为在维纳斯生活长大的自己会有优势，想不到竟然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她手上的答题速度加快，试图抢先对方一点时间。 戴安娜并不认为乔洛真的实在一个小时以内将所有的雕像记忆下来的。在他提出这个比赛之前，应该就提前去记了雕像吧，她笃定地想到。 只有少数全程跟着乔洛直播间的观众知道，乔洛从来没有特地去记过什么。 眨眼间，答题时间已过去一半多，最后30道题目！乔洛90，戴安娜89，两人的正确率全部达到了百分之百，而乔洛比戴安娜快上一题。 观众看得激动，忍不住想呐喊助威，但一想到会打扰到选手，又只得忍下。支持戴安娜的观众暗中着急。 但直播间的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因为主播并不能看见他们的评论。 匿名：啊啊啊啊冲啊啊啊 匿名：跪下了，大佬，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匿名：为什么一个力量36抵抗力10耐力25运气1的人有这样的能力？ 匿名：好奇主播在进轮回前是什么职业，真的只是普通明星吗？？？ 匿名：主播这已经不是过目不忘能解释的了了，这是扫描仪成精吧! …… 赞美声，偶尔夹杂着对乔洛肯定提前准备过的质疑被人无视了个彻底。 轮回世界的人，只在意自己看到的。 恰在此时，题目出现了一道音频。 带着某种韵律的旋律和诡异的语言，是那首维纳斯镇民的朝圣曲。 匿名：卧槽这比赛不公平啊！欺负我们听不懂 匿名：如果主播有转换语言的道具就好了，可惜是个新人 乔洛答题的手顿住，选择跳题。 戴安娜眼睛一亮，迅速填上，“《维纳斯圣歌1948》第16句”。 那微末的分差在这一停顿中被追平了。 “第一回 合结束！”男主持人沉声宣布。 女主持动作夸张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大呼一口气，“天呐，看得我呼吸都停住了。” “两位选手都实在是太厉害了！一开始两位选手势均力敌，之后缓缓拉开细小的差距，直到最后乔洛选手的一个失误，让两人差距消失……” 两个主持人先后点评了两人， “目前的比分是，119：119！接下来，让我们马上进入第二回 合！” 台下，响起海浪般的掌声。 此时的后台冷冷清清，大部分选手也都涌上前台去看比赛了。华修明孤身一人站着，看着前面紧闭的房门，紧张地咽了口唾液。 “这一回合，将由两位选手按照自己记忆中的雕像，轮流给对方出题。一题一分，为保证题目准确性，我们的机器会在旁检测题目和答案是否成立。” 女主持人说完，笑容灿烂地看向两人：“那么，你们谁先来呢？每个人都有5次机会哦！” “我先吧！”戴安娜率先道。 乔洛点头：“请。” 戴安娜迅速念出了一串不明的词汇，又是那首不明语种歌里的。她脸上带着毫不遮掩的得意，她自信在上一轮回合中，她摸清了对方的记忆漏洞。作为一个外乡人，怎么自然听不懂她们女神的圣歌，而她，从小唱到大。 乔洛微停：“《维纳斯圣歌1948》，第17句。” 戴安娜震惊地瞪大眼睛：“等，等等！你怎么知道？你看到我的答案了？可是它们根本不在一个地方……” 说到一半，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乔洛面不改色，并不觉得自己答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身边刚好有一个人也在唱。” 戴安娜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发青年温和的面庞，原来他第一轮并不是不记得，只是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 他把听过的歌完完全全记下了，只是缺少一个“定位”，而她的答案给了他他的答案。 戴安娜震惊过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她轻哼一声：“维纳斯可不止这一首歌。” 乔洛神色依旧温和，“轮到我了。” 他侧头似是在做思考状，最后报出了一个名字：“丽贝卡·简。” 戴安娜一呆，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又仔细在脑海里仔细回忆了一边自己所知的名字，却依旧无果。 她皱起眉，怀疑地看向乔洛：“真的有这个人吗？” 乔洛神色镇定。一旁检测题目的机器给出了戴安娜的答案——绿灯，题目是合理存在的。 这个名字的人像在维纳斯却是存在。 女主持人温声提醒：“我的小女神，你还有1分钟的时间思考，不要着急。” 戴安娜低下头，扶上额头，往记忆更深处检索，街道的角落、居民的房屋…… 没有，都没有。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金发青年，湛蓝的眼眸静静的看着她，正在安静地等她回答。 戴安娜心里焦急起来。 所有人都只是以为，她记漏了，或是忘记了。只有那坐在贵宾包厢席里观看比赛的维纳斯贵族在听到这个名字时一不小心打翻了手上的红酒。 时间到。 戴安娜最终还是没有答出。 接下来四题，乔洛依旧在报着各种她完全不知道的人名，而她则疯狂地搜索只在歌词里出现却不存在于维纳斯的雕像名。 然而，一分之差无法追回来了。 主持人高声宣布：“这一场，乔洛胜！” 第29章 “感谢两位选手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贵宾区里，一位中年男子召来自己的下属，“查！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人名？！” 戴安娜不甘地攥紧手，然而愿赌服输，承认却不愿意低头：“我输了。” 台下一片哗然。 台后，一处黑暗的房间里，华修明正姿势鬼祟地趴在一台机器前上下翻找。忽然被外面传来的哗然声吓了一跳。 他停下了动作，忍不住担心：“乔哥比赛出什么问题了吗？” “……算了算了。”他压低声音嘀嘀咕咕着，继续在机器屏幕里操作起来。 还是赶紧完成乔哥完成的任务先。 汗水从他的额角低落，华修明念叨着乔洛教他的步骤，焦急地在机器里翻找着资料。 终于，仗着那连蒙120分英语题目的运气，他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考完啦！原地复活满血！ 至于挂科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接下来还要上一周多的课[猛鲸落泪.jpg] 第14章 维纳斯之乡14 戴安娜输了！ 维纳斯从小精心栽培的圣女竟然输了！ 还是输给一个外乡人！ 台下观众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三连：“这怎么可能？！” “这不是真的？！”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戴安娜是几十年来神明血脉最浓郁的人，那个外乡人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赢？” 心血来潮来维纳斯旅游的人听到这话立刻反驳：“比赛是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进行的，还能有假？” 他来这个小镇纯粹只是为了来看看自己偶像的故乡，却没想得到这里的人张口闭口就是神不神的，平时他没少受这些镇民对他的排挤。 “历年来胜利的人都是维纳斯！你们这些外来客全是用来充数的，你难道不是知道吗？” 旅客心火上涌，摆出事实：“可你们的‘小女神’也已经认输了！” 事实甩了他一脸，让他哑口无言。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愿承认，模样歇斯底里。 赛场里的喧哗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吸取上次评委被激动的观众掀翻的教训，这一次比赛方派出的保安更多了，苦苦支撑着才没让极端观众冲上舞台。 乔洛离开舞台，喧哗与骚动被甩到身后。 此时的直播间，杜青煞费苦心的谋划正在缓缓崩塌。 就因为这场比赛？！——杜青瞪着直播间上的评论，眼里裂满血丝。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迅速登上自己的匿名号。 匿名：可惜了可惜了，主播看起来记忆力很不错的样子，但是这种体制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逃都来不及逃吧 打完，发出，一连几条。 看着有部分“反应过来”的直播观众，杜青才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匿名：对啊，记忆力好有什么用？副本讲究的是综合素质，他连正常人应该有的身体素质都没有 匿名：弱鸡归弱鸡，但主播的记忆力我是服的 匿名：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主播的运气1啊…… …… 乔洛直播间不断下滑的热度值却是稳定住了，挂在了新人热度榜的末尾。 杜青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能等待下一次的机会，却没想到这个“下一次”他却再也没有等到。 下台的乔洛被一个男子匆匆追上。 “等……等一下。”男子跑到他面前，喘息急促。 他双手激动地抓住了乔洛的左手，目光闪烁：“请问，你愿意出歌曲吗？” “啊！”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季悦公司的经纪人。”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明信片递给乔洛，“我被我们公司派来到维纳斯寻找还没被雕琢的原石！你知道最近非常火的菲尔斯吗？她就是我们公司从维纳斯发掘出来的！” “当然，除了她以外还有很多人……”男子嘴上喋喋不休。 乔洛修长的手接过明信片，“你是外乡人？” “是的！” 正当乔洛被人缠住时，巴拉完资料的华修明正鬼鬼祟祟从幽闭的房间出来，攥着手里的拷贝资料，火急火燎地朝舞台方向赶。 听到台前隐约传来的喧哗声，他心里着急。 乔哥说自己在台前比赛给他争取时间，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终于，他看见乔洛的身影，似乎被什么人拉着，脚下一个没刹住车撞了上去。 “啊！”两道惊呼声重合响起。 华修明迅速爬起，警惕地看着被自己撞到在地上的男子：“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乔洛按住华修明的肩膀，解释了情况。 华修明一秒冷静，惊讶：“什么？他要出你的歌？” 当即他倒吸一口冷气，赶忙拉起被自己撞到半天没爬起来的男人：“你好你好，失敬失敬。” 男子爬起，直接忽略过华修明，眼神亮晶晶地直视乔洛：“我们赶紧来签完合同，定下日期吧！我保证在比赛结束后让你的歌传遍全球！” “你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签约我们公司吗？” 光是打败“维纳斯圣女”这个噱头就足以制造他的话题，再加上他的外貌和天赋，火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谢谢，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男子又想往前迈更加靠近这个潜力无限的金发青年试图劝说，被华修明护崽一样拦住，“别别别，说了不签就不签。” 第30章 离开那个自称“原石发现者”的男人后，华修明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才敢凑近乔洛，难掩做坏事后的激动：“我得手了！” 这种盗窃隐秘的任务让他有一种拿到电影剧本的快感，这才叫游戏啊！ 乔洛给予了肯定，这让华修明飘飘然起来。 “我用我英语蒙对的120分保证，我没有被任何一个人看到！” 这场比赛，一方面是为了试探，但更多的是，让比赛方调用出历年的数据，好让他有机可乘。 房间里，乔洛插上终端，紧接着，无数的名字跳了出来。 这些是维纳斯雕像的资料。乔洛直接下滑，寻找起记忆中的名单。 “丽贝卡·简……” “这是什么？”华修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乔哥要特意找来这个。 “这个是我在神殿里面看到的蜡像上的名字。” 乔洛指尖轻动，名单上人物的身份信息显露出来。 丽贝卡·简，第八届维纳斯大赛胜利者，出生于1978年，签约于…… 杰西·蒙莉萨，第七届维纳斯选美大赛胜利者，出生于1974年，出演…… …… 有男有女，出生跨度极大，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是历年维纳斯选美比赛的胜利者。 “神殿蜡像？”华修明一头雾水。 “嗯，在神殿的祭坛后面被一块帘遮着。不知道为什么，在神殿长大的维纳斯圣女会不知道。” 华修明沉默，似是在思索，他忽然惊呼出声：“等等，其他选手经常挂在嘴边的‘侍奉神明’该不会就是这个吧？！” “赢得比赛，就是获得神明认可，然后前往神殿侍奉神明”？ 华修明被自己的猜想吓到，却发现乔洛脸上没有半丝意外。 “那些蜡像是……”华修明的声音有点发抖，“真人做的还是……” “外表看起来只是石蜡而已，至于里面有没有塞人我不知道。” 华修明看着乔洛一脸淡定地说出这样的话，心中更加佩服，见乔洛的看数据的手突然停顿，疑惑问道：“怎么了” “……”乔洛沉默许久，“数量不对。” “神殿里的蜡像比名单上多出来了一座。” 乔洛皱起眉，他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为了确认，他又把数据重新翻了一遍，没有找到。 华修明也跟着神色凝重起来，“……鬼？” “喻子轩说人间道副本里没有灵异的存在。” 思索无果，这个问题只好被暂时放下。 资料里，记载着维纳斯所有人像的来历，和生前的信息。她们都曾经是维纳斯的镇民，死后，她们的模样则被制作成雕像永远地停留在维纳斯。 女玩家刚结束一场比赛，模样有些狼狈，无意见她看见乔洛和华修明两人相伴而行的身影。 眼尾画着上挑的眼线的眼睛若有所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 她刚知道乔洛赢了戴安娜。 戴安娜她早就特意打听过，她是被维纳斯镇长特意养在神殿，请全球的知名大师培养出来的。 本来，她打算让这两人互相争斗，最好是斗得两败俱伤才好，却没想到这个新手玩家赢得这么彻底。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如果当初能顺利和这个新人结盟的话，她就能忽悠对方去探索副本，现在她光是准备比赛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副本的探索额度到现在为止还是只有一星半点。 当然，最该埋怨的是这个该死的副本，第一轮就死了大半，以至于她现在连个盟友都找不到。 女子双眼眯起，狐疑道：“他们是住在一个房间的吗？” 敲门声响起，华修明起身去开：“谁啊？” “是我，魏含。” 妆容精致的女人露出正面，此时乔洛刚好关上手上的终端。 “魏姐？”华修明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魏含微微侧头，“现在玩家还在比赛里的只剩下我们三个了，我们难道还要互相针对提防？” “啊？” 魏含迈着步子，极其自然地走入房内，她看到乔洛手上的终端，状若五一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华修明结结巴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他朝乔洛看去。 乔洛：“我们在看名单。” “名单？” “丽贝卡·简，杰西·蒙莉萨……”乔洛报出一串名字，听得魏含有些懵。 “谁？” “已死之人。” 魏含抿唇，这些信息就算说出来她也听不懂，“看样子你们已经探索副本了很多，但两个人的力量总归有限。” 乔洛抬眼，湛蓝的眼睛看向妆容娇艳的女人，“既然是合作，那么你合作的诚意呢？” “……”湛蓝的眼睛清澈得像是把她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映了进去，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华修明反应过来，立即警惕道：“你别想白嫖？”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拿到的资料被轻而易举地给出去。 魏含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副本如果不完成主线是没有办法通关的，我们现在只剩三个人没有被淘汰，互相帮助难道不是很正常？” 华修明反驳：“可是乔哥自己一个人就能赢下比赛。” 魏含脸色扭曲了一瞬：“你们只是两个新人，但我有五个副本的通关经验，难道这带给你们的利益还不够吗？” 第31章 她特地强调了“五”这个字，对于一个普通轮回者来说。这个通关数字已是非常不错了。 魏含继续道：“老玩家和新玩家最大的区别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你想说异能？这个喻子轩大哥已经告诉我们了。”华修明理直气壮，“你有异能又怎么样，也没看出强在哪里啊？” “呵，你看见秦真的力气了吗？他们两个的异能都只是强化身体，但我的异能是元素！”身体的强化性异能是最普通常见的异能，她的元素异能够她得意许久了。 “除了这个，我还有道具，你们真的不考虑和我合作？” 魏含高高在上的语气让华修明不爽，但他犹豫了，转头看向乔洛。 金发青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上随意地把玩着光脑。他的神色依旧是贵族式的温和，说出的话却恨强硬：“抱歉，魏小姐，你合作筹码并没有打动我们。” “这里是人间道，非人间道的异能会被削弱，非人间道属性的道具被禁止使用。轮回的规则，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大的漏洞，让轮回者随心所欲呢？” 乔洛抬手交叠，左手食指轻点右手手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魏小姐的合作我已经拒绝过一次。” 乔洛的话让魏含整个人脸色都臭了下来，她第一次主动向青年示好就被拒绝了，结果现在还是被拒绝了。 她看向一旁的华修明，恶狠狠道：“那这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又能帮到你什么？” 华修明被点名，察觉到挑衅的味道，顿时支楞起来：“我运气贼鸡儿好！” “嗯。”乔洛微笑点头，像是赞同了少年的这句自夸。 得到了鼓励，华修明二话不说将女人赶出了房间。 “大佬，我们接下来要干嘛？”他无比期待再来一个紧张又刺激的“特工指令”。 “嗯，接下来……”乔洛透过维纳斯密封的玻璃窗，看向人来人往的街道，“去找一个变态，问一个消息。” 第一个猜想已经被验证，那么还剩下两个。 458，为什么是458？现在有没有增多呢？ 他先前已经观察过了，选手身上没有序号牌，而这份盗来的资料记录的都是往年的数据，所以要想知道，最快的方式，就是去问第一轮海选的负责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嘿，主角发现了主神的小尾巴——偷偷混进蜡像，潜伏ing 第15章 维纳斯之乡15 人物信息： 姓名：乔洛·菲德尔 性别：男###％ 年龄：22 力量：36 智力：82 精神力：99 抵抗力：10 敏捷度：75 耐力：25 运气：1 财富：1638 乔洛完整的个人信息被放到了论坛上，这是一组非常极端的数据，眨眼间引来了各方的关注。 体质方面连及格都没达到，但他的智力和精神力全部达到了s级玩家的水准，甚至精神力还远超一般的s级玩家。 匿名：99！我tm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的精神值！ 匿名：智力值也很高，难怪之前敢提出那种比赛，还把人家老底都挖出来了 匿名：敏捷度可能是新人唯一一个过及格线的体质数据了 匿名：这个新人的优点和缺点同样突出，如果能找到武力值高的人组成搭档的话，就算地狱道的副本也不算什么吧 …… 一只暗中窥探的杜青差点咬碎自己的牙。 或许正是乔洛在维纳斯比赛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导致他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有人不但特意去主神那里买完整的数据，还放了出来。 作为a级副本目前最可能完成主线的新人，金发貌美青年的直播间热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攀升。 第十九，第十一，第五…… 第二…… 第一！ 很对他来说，最坏的结果发生了。 匿名：所以到底是谁故意放那种碎片资料的？害老子差点错过一个有潜力的新人！ 匿名：特意把糟糕的数据放出来，是什么居心？ …… 论坛的矛头渐渐指向了他。 杜青之前发出的帖子被人再次翻了出来，连带着他的身份也遭到了人的追查。 冷汗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六道轮回在所有论坛、直播等发言论全是自动匿名的状态，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并不代表没有人会追查——用异能，用道具，或是直接进入主神空间…… 杜青抖着手想要删除自己的言论，但是已经晚了。 他的个人信息被人故意放了出来，从名字，到数据，公开处刑。 匿名：杜青？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眼熟？ 匿名：好像是上上一轮进来的玩家，一开始新人排名还挺高的，不过后来就不知道了 匿名：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艹，恶心死我了 …… 看着论坛一层层越垒越高的评论，杜青的眼眸逐渐发沉。 自一开始的辉煌之后，他再也没有起来过，从此淹没再六道轮回世界里，像每一个挣扎求生的普通人。每当出现一开始就能登上新人榜首的人，他都疯狂地嫉妒着。 上一个新人榜榜首，就是这样被他从榜首弄了下来，送入了地狱道，再也没有出现过。 第32章 有天赋又符合，数据高又如何？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丑陋地挣扎着毫无尊严追求欲望的野兽罢了。 杜青面庞扭曲，自虐般目不转睛地盯着论坛一众人嘲讽、辱骂他的言论。 副本中的乔洛并不知道在轮回世界里，自己的直播间竟然发生这样了曲折。 自从他让戴安娜出局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而接下来也没有多少镇民敢向他递挑战贴了，都是他主动的。 因为选手的不断淘汰，人数越来越少，每场比赛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乔洛除了偶尔抽出时间应付一下维尔的画展以外，大多数不是在比赛就是在比赛的路上。 现在，选手只剩下23人。 乔洛快速地再次结束一场比赛后，将最后一副画给维尔送去。 他没有回到自己房间，而是顺着上一次被维尔带路的记忆，来到实验室门外，主动敲响了冰冷金属色的大门。 “你好……”门开了，一个面容稚嫩，脸上带着雀斑的女子看到门口的金发青年的那一刻顿时呆住，到嘴边的话卡壳了。 “你好。” 乔洛的声音唤回了女子的意识，她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瞅着面前青年精致的脸庞，局促道：“不好意，那个……请问你找谁？” “温德尔。”乔洛道。 “你找温德尔教授？”女子顿了顿，回头喊人。 没多久，那个笑眯眯的白大褂出现了。热情地大张双臂，“嗨，我的小维纳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温徳尔一双眼睛笑眯成了两条缝，“小维纳斯能赢下戴安娜，真是令人惊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那么请问……” 他双手合十，期待且兴奋地凑近乔洛：“请问我的小维纳斯这次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不会是……你终于要决定把自己的身体交由我保管了吗？” “我是来和你道谢的。”乔洛后退半步，说出的话得体得让人找不出错误，“虽然温德尔先生上次帮我是因为维尔的拜托，但是我觉得还是亲自上门道谢比较好。不知道有没有打扰温德尔先生的实验？” “嗯哼，小维纳斯真是可爱，如果我说打扰到了，小维纳斯会赔偿我吗？” “……我很抱歉。”乔洛拿出自己从维尔那里要来的请帖，“这是我和维尔先生一起举办的画展，希望温德尔先生能来参加。那么，接下来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 “欸~”温德尔接下请帖，“等等等等。” 他迅速绕道到乔洛前方，挡住了乔洛离开的路。手指夹着精美的请帖晃了晃，道：“我的小维纳斯给我的谢礼我就收下了，既然来都来了，不如进来参观一下？” 那双笑眯的眼睛微睁，露出深棕色混浊的眼仁，“里面或许就有你未来的‘家’呢……” 白色的衬衫将青年纤细的身材包裹，作为海选时亲手测量过的人，温徳尔清楚地知道，这被衣服包裹之下的身体有多诱人。 天真单纯的小白兔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懵懂地接受了猎人的邀请，毫无防备地掉入了猎人的陷阱。 温徳尔嘴唇的幅度不断扩大，向进入实验室的乔洛一一介绍起来。 与此同时，在比赛场地。魏含以半星的优势险胜，刚回到房间就收到了一封挑战信——长/枪。 再此之前都是她先发制人挑选别人的弱项进行挑战，越到比赛后面留下的人就越强，挑战的对象越来越难选。 而现在，挑战信竟然直接到了，没有给她任何准备。 魏含看着比赛项目，身体不禁颤抖起来。 长/枪……这是她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挑战她的还是一个宣扬肌肉力量美的维纳斯镇民。 她的力量和敏捷度才堪堪强化到及格线，比赛结果显而易见——她会被壮汉当场戳出满身的洞，最后流血过多而死。 怎么办？ 魏含心乱了一瞬，她打开自己的人物面板，拉开道具，飞快划拉着。 没有，都没有。 那个新人猜得对，在人间道的副本里，几乎所有的的道具都被限制了。超自然道具被禁止使用，而其他的道具则被削弱。 魏含看着自己仅有的一个能使用的道具—— 梅拉毒素：一般情况下，可以使10吨重的生物陷入沉睡3小时；人间道副本削弱，可使普通成年人昏睡30分钟。 道具在轮回世界里本就难得。这是她偶然得到的，她……舍不得用。 还是在效果大打折扣，完全没能发挥全部效果的情况下。但是…… 正当魏含决定狠一狠心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了，一个带着眼镜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的黑发中年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并向她提出了一个交易。 同样穿着的黑衣人拦住了正准备上台的华修明。 听完黑衣人的描述，华修明震惊地瞪大眼睛：“什么？你老板想潜规则我？” 黑衣人点头，“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保送你到比赛第四轮。” 黑衣人话刚落，华修明就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老子有朝一日也能碰上这事！” “你家老板男的女的？” 黑衣人顿了顿，回答：“男的。” 华修明瞬间拒绝：“不好意思，老子对哔男人没兴趣。” 黑衣人：……不是让你去哔。 第33章 华修明拒绝完就干脆地绕过人，去比赛台。 “等等！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华修明头也不回嘲笑到：“你这是看不起谁呐，老子还要靠被潜来通关？你信不信，这次我对手会吃坏肚子，然后我躺赢。” …… 实验室内，乔洛跟着温徳尔一路走下。突然，乔洛在一个容器内停下来。 那是一个有一人高的圆柱形玻璃容器，里面泡着一个双眼禁闭的人。之所以让他停下，是因为这个人是典型的畸形，并且比之前所见畸形地更加严重。 严重到不知是不是应该称其为“人”。 他的手掌脚掌是不合比例的宽大，手背脚背覆着棕色旺盛的毛。而和手脚的宽大相对，是纤细地只有骨头的四肢，连在萎缩的身体上。 脸低垂着，看不见。但这样的外貌，也着实让普通人没有勇气去探究他的脸。 “呀嘞，我的小维纳斯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吗？” “这是什么？”乔洛明知故问。 温徳尔神秘道：“这是诅咒哦～” “小维纳斯还是不要再继续看了，万一弄脏你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可就不好了。” “诅咒？”乔洛抬眼看去，这是他第三次听到这个词了。 “对哦，诅咒。我的小维纳斯很好奇吗？” “嗯，因为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乔洛眉眼温和，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在好奇。 “哈哈哈，其实告诉你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其实就是……”温徳尔神秘地压低嗓音，“侍奉女神的人不够虔诚，导致女神的诅咒降临到了一些人身上，让他们变得……丑陋无比。” “神明的诅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你是外乡人，不知道也没关系。”温徳尔宽容道。 “维纳斯是女神的名字，你称呼我为‘小维纳斯’没有问题吗？我身上可没有女神的血脉。”乔洛语调轻松，玩笑道。 “哈哈哈哈，我可不像其他人那么肤浅～”温徳尔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 “温徳尔教授在实验室里研究的就是怎样治好诅咒吗？” “对哦，我针对这种严重的诅咒。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负责给一些人整形……当然，亲爱的，你已经是最完美的模板了，完全没这个必要！” “哦？那为什么温徳尔教授还会担任比赛第一轮海选时的检查员呢？” “啊，这个嘛。”温徳尔不悦皱眉，抱怨道，“当然是被拉去做苦工啊。” “啊，当然，现在我由衷地感谢，不然我就不会遇见你了！” 乔洛礼貌轻笑，状似无意间提到：“谢谢温徳尔教授的欣赏。比赛能有温徳尔教授亲自把关，想必让所有人都很放心。不知道温徳尔教授让多少人通过了海选呢？想来教授一定很严格。” 温徳尔被乔洛的话取悦到，他拍了拍金发青年的肩，“哈哈哈，其实比赛除了我外，那个眼镜男负责得更多一点。他让好几个丑家伙过关了，最后628个人，要我来审，这个数字绝对砍半。” 乔洛嘴上继续恭维。 628人，458只…… 那天回去后，他特地数了还在比赛的观众，恰好170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来啦，昨天没更[土下座.jpg]本来我的预期是考完试就开启日更模式，结果理想和现实的差距有亿点大。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个日更的成熟写手dog 下次我再变成鸽子，就把我炖了吧。 最后感谢小天使的雷雷和营养液！本来很早就惊喜地发现营养液多了，但是一直都找不到看名单的地方[捂脸] 感谢阿衡地雷*2，感谢时绫地雷*1，感谢小狐的营养液*20，感谢阿楠想睡觉营养液*10，感谢妙笔千山营养液*5，感谢糖糖落人间营养液*1！！！ 比个大大的心心，mua～3～ 第16章 维纳斯之乡16 在封闭的房间内，明黄色的阳光透过密闭的玻璃窗照了进来，一半落在了地上，一半落在了一张雌雄莫辨的精致脸庞上。 青年姿势随意地斜倚在躺椅上，半边身体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房门“啪嗒”一声被人推开，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华修明咋咋呼呼跑了进来，一进门时就被这幅美人侧卧场景晃了神，顿时一个机灵，在心里再次加固了一遍自己的直男防线。 “哈哈哈哈，乔哥你知道吗？这次我对手是个维纳斯的镇民，他气势汹汹给我下战贴，结果自己反而吃坏肚子没上场……” “我就想装个逼，随口一说没想到还成真了！” 乔洛微微侧目：“你遇到人拦着你要和你交易？” “什么交易？”华修明摇摇手，恨声谴责道，“这是赤裸裸的单方面‘包养’，我一个未成年，他竟然还敢下手！” 乔洛转头，长翘的睫毛下，一双湛蓝如湖泊的眼眸沉静地看着华修明，他安慰几句华修明被肮脏的“成人交易”伤害到的少男心。 华修明抱怨的话被那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得卡顿了一瞬。心里忍不住感慨，乔哥这样貌不去当祸国妖姬真是可惜了。 乔哥人长得好，又温柔，简直就是天使！ 华修明在心里疯狂吹着彩虹屁，就听见自己的彩虹屁对象问他：“除了你是不是还有别人？” 第34章 “嗯？”华修明飞速点头，“对对对，我还看到一个红头发的女人被找上了……真是荤素不计！” “对了，乔哥。我刚结束比赛后就没有收到下一轮比赛的时间了，这一轮比赛好像已经结束了！”华修明仰头哀嚎，“还有一轮，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也不知道失踪的人都怎么样了……”华修明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下来。 湛蓝清澈的双眼将少年低落的表情清晰映出，平静无波。 突然，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的副本探索到60％了。” “真的？乔哥太强了！” “嗯。”湛蓝的虹膜里，少年的脸由阴转晴、目光炯炯。 “失踪的所有选手都在神殿里。” 华修明猛地站起，“什么？真的假的？！” 他按捺住激动，急切地问道：“乔哥怎么知道？” “我去找比赛的工作人员交流了一下。神殿里的数字和剩下的选手加起来刚好是628。” “可是，万一只是巧合呢？”华修明小心翼翼，不敢抱有太大期望。 “或许，但是……”乔洛闭了闭眼。 他的记忆很好，孩童天真快乐的声音犹在耳际，轻快的、又饱含着期望的对话处处透着诡异—— “喂，我昨天去数了数，我们的食物已经有458只啦！” “知道了，我爷爷说已经到第三轮啦，很快我们就可以变得像他们一样。” “嗯嗯！然后我的姑姑和爸爸就会一起来接我！” …… “第三轮”……那个时候正好在比赛第三轮。 慵懒斜倚着的金发青年坐起身，背对着阳光，背光的正面仿若被蒙上了层阴影。他语速缓慢：“比赛被淘汰的选手，被送进神殿里关押，作为畸形儿的食物……” “也是他们清除‘诅咒’的药。” “所以……诅咒到底是什么？”华修明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以前看电影的时候从来不怕什么连环杀人犯，但是看什么神鬼幽灵的电影，能把他吓得喊破三层楼。 “是‘丑’。” “……什么？”华修明没反应过来。 乔洛重复了一遍：“对于维纳斯的人来说，因为神明的诅咒，所以让他们的后代出现了‘畸形’，变得丑陋。‘丑’，就是诅咒。” 华修明的神色有些复杂：“他们……确实都长得比普通人好看。” 维纳斯没有丑人，长相精致对他们来说才是常态。现在很多当红明星网红都来自维纳斯，这个四面环山的小镇是当之无愧的“美人产地”，所以才被赋名为“维纳斯之乡”，也就是美神之乡。 或许在他们第一次个外界沟通的时候，还曾惊异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丑’的人。 华修明这么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长得还不赖，从小到大告白也不少——只要不和乔哥相比。 华修明挠头嘟囔道：“不是说没有鬼神之类的吗？那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多人畸形？” “因为近亲结婚。” 他们对外来者很排斥，又非常重视自己的血脉，自称“维纳斯”的后裔。他们不可能接受和外来人结婚，大概率自己内部通婚，甚至是近亲结婚来报纸“血脉”的纯净。 那个和维纳斯圣女重名的小女孩就因为是维纳斯镇民和外来者的结合诞下的，被视为玷污了神明血脉的存在。从小到大，说得好听点是养在神殿，说得难听点就是与世隔离。 维尔提起她母亲和外来商人相爱的时候表情有多狰狞，乔洛还能清晰的回忆起。 但近亲结婚，也意味着畸形、疾病、残疾等等的概率大幅度上升。 华修明惊讶失声：“他们觉得吃了比赛选手，诅咒就能好？！都什么年代了？他们把我们这些比赛的人当成食物，他们想吃人？！” “等等……难怪那些本地人一点都不害怕被淘汰失踪。”甚至还一副光荣的模样。 华修明焦急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要不我们直接去问本地人？” “我建议你不要。” “为什么？” “正常人是没有办法和疯子沟通的……” 在背着光的阴影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像琉璃般泛着幽光。 左眼下那三个黑色字母，平日总是因为其他精致的五官率先夺走他人注意而被忽略，给此时的青年增添了丝禁忌感。 华修明沉默下来，门外突如其来响起了比赛的广播。在一片寂静中，女播报员的每一个咬字都变得无比明晰。 “比赛第三轮结束，即将开始最终轮！” “首先，让我们来恭喜以下13名选手成功晋级第四轮——乔洛、戴安娜·、索尔·玛姬……华修明、魏含……” 参赛628名，到最后竟然只剩下13人。华修明捕捉到了四个熟悉的名字。 “那个圣女怎么也晋级了？”华修明震惊。 “维纳斯的圣女有一些特权并不奇怪，她一开始就是空降的，或许比赛的淘汰规则不适用于她。” 华修明心里又憋屈又着急，转头一看，却发现本应该比他还要焦急的当事人神色平静。辛辛苦苦打败的选手又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复活”，要是他绝对忍不下这口气。 此刻，他仿佛也被青年的镇定感染到般，安心了下来。 “再次恭喜以上13位选手，你们离女神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一步了！下面，让我来介绍新一轮的比赛规则！” 第35章 “这一轮，我们不再采取才艺展示模式，而是自由拉票环节！除了自身的美好以外，你们要给他人带去美好，获得认同。” “即日起，在维纳斯的所有人都将获得一次投票权，请你们将自己手上的票投给你认为最有资格站在女神身边的选手吧！” “七日后，得票多者，即可入驻神殿！永远侍奉在神明的身边！” 华修明皱起脸，“我可不想被浇成石蜡摆在神殿。” 随即，他转念一想，这好像还轮不到自己担心。 “……愿女神与你同在。” 广播话音一落，透过房间的玻璃窗，明显可见外面突然躁动起来的人群。 马上，轮回系统的声音紧随其后，这是专门播报给副本轮回者的规则。 【人间道副本·维纳斯之乡补充规则：各轮回者直播间获得的投票和副本获得投票按3：7计入总票数。】 【规则再重复一遍……】 同样听到规则的直播间炸了。 匿名：哇塞哇塞哇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直播参与副本的！ 匿名：天呐，我们要获得决定玩家生死的权利了吗嘻嘻嘻 匿名：我这就来研究一下投票怎么计算！ …… “直播？”这还是乔洛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关注到这个词。 “对啊，乔哥你不知道吗？”华修明拉开自己的面板，向乔洛展示。 面板的左上角，一个镜头图标，后面跟着观看人数——6282。 “点这个图标就能看到更多的数据……”华修明向乔洛边说明边暗自窃喜，因为他的运气，被吸引来的观众很多，他的打赏和点赞也很多。 乔洛的直播间却惊到了。 匿名：感请主播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吗？ 匿名：我受伤了 匿名：代入一下主播视角，一无所知下莫名其妙登上新人榜第一，有被爽到 …… 修长的手指点开自己的直播数据—— 观看人数：73810 直播发言数：23112 点赞：38140 点踩：10023 打赏金币：3602 （新增）票数：13 华修明一眼扫过去，被满频的数字闪了眼，剩下的话堵在喉间。 他摸摸关上自己的数据页面，一开始的炫耀之心荡然无存。大佬每一个数据几乎都是他的十倍，甚至连票数都已经有了！ 他是吃错什么药了吗，竟想和大佬一争高下。 华修明目露崇拜，瞻仰起乔大佬的数据，“嗯？为什么有那么多踩？” “不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乔洛淡淡道，随意扫了眼数据后就关上了页面。 正在此时，两张精美的红色卡纸从门上的缝隙中塞了进来，落在地面上。 华修明主动跑过去捡起，狗腿地递到乔洛面前。 这是一封邀请函，封面印着一排华丽的烫金大字——戴安娜，生日宴。 一张是给乔洛的，一张是给同房的喻子轩。 这邀请函批量发送，不管选手还在不在，每个房间都塞上两张。“你房间应该有你的一封。” 华修明点头，突然他“哇”了声，手指向窗外。 此时，窗户外面，漫天的红色邀请函飘飞，像雨点一样从空中落下，落到街道上，被人捡起。 两人还没看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年轻的小伙拿着几张蓝色的邀请函满脸笑容地出现在门外。 “嘿，我是你的粉丝啊！”他率先打招呼道，“维尔先生让我把画展的邀请函给您送来，顺带给比赛的选手和工作人员都发一封！” “我真是太期待您的作品了！”活力满满的年轻小伙激动地握住乔洛的双手，甚至用上了敬语。 和偶像打完招呼，他就拿着怀里的蓝色卡片朝下面走去，每遇到一个人点头弯腰给一封。 这效率和外面那铺天盖地的红色生日宴邀请函比起来，让人有些不忍看。 奇妙的是，在第四轮比赛中，画展的时间和戴安娜的生日宴撞到了一起去，隐约间竟形成了一种争锋的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早上要发的，但这章不管怎么写都不满意，麻了 第17章 维纳斯之乡17 穿着白色礼服的男子走在街上，回头率100％。带着白色皮质手套的宽大手指漫不经心地夹着一张蓝色的卡纸，嘴角勾着愉悦的微笑。 认出他的人惊讶地喊出他的名字：“温德尔教授！” “你要去哪？” 温德尔一双棕色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我啊，我要去一个画展。” “画展？”那人更加讶异。 “对哦。”温德尔扬起手上的蓝色卡纸，“亲爱的小维纳斯邀请我来，我怎么能不赏脸。” 愉悦的尾音上扬，那人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下去。实在是因为，那个画展，去看得人实在不多。 今天是维纳斯圣女的生日宴举行的第一天，这个他们全镇看着长大的小公主，没有人会错过她年满二十的生日宴的开幕式。 大部分人流都跑去参加生日宴的开幕式去了，显得画展冷冷清清的，只有于 宴书零星几人。 要他说，也是太倒霉，画展开展的时间竟和戴安娜生日宴的时间。 不过，没想到温德尔教授竟然会选择来看画展。 第36章 胡须中年男子转念一想，突然对画展好奇起来。他也是从小学习绘画长大的人，虽然自己画得不怎么样，但看过的画没有一万也有九千。 维尔的画他看过太多，是什么水准他心里门清；至于那个金发外来者，虽然他看过他表演，但是并不觉得对方能在这个年纪能画出什么惊世之作，所以他选择去参加他们“小女神”的生日宴。 但此刻，他改变了主意。 “嘿，温德尔教授，我与你一道吧！” “哦？怎么不去宴会了？” 中年男子摸着自己下巴上一撮极有个性的小胡须“哈哈”两声：“离生日还差几天，开幕式而已，到时候再去祝福也不迟。” 画展就在维尔自己的私人展示厅举行。恰好和戴安娜生日宴各占南北两方。 两人到时，画展果然没几个人。 却不像中年男子想得那般冷清，还是有几人的，只是和对面宴会的热闹程度比起来还是天差地别。 “欸？这不是温德尔教授吗？” 笑着和认识的镇民打完招呼后，温德尔开始欣赏起被悬挂在墙上的画作。 一幅金苹果树。 小胡须中年男人说：“这是一看就是维尔那家伙的作品，他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 维尔是真的热爱这门艺术，从材料到装订，他全都要自己亲自过手。而他的画也是中上水平，虽比不上世界顶流，但也足够令人说道了。 这也是中年男人不理解维尔为什么要邀请一个外来年轻人参与自己画展的地方。 “咦？你要去哪？” 中年男人见温德尔没看多久就走向下一幅，像是在有目的地寻找着什么。最终他在一幅画着雕像的画前站定。 中年男子看向画的署名，才知道温德尔在特意寻找那个年轻的外来者的画作。 “这是……”他带着探究的视线落到画纸上，忍不住睁大眼睛。 画面上，是一个静谧的灰白石像，周围环绕的生命力旺盛的花朵。但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像，他绝不会惊讶，问题是——“维纳斯？！” 小胡子中年男人对着画喊出那个心中景仰的名字。 天呐！怎么会是…… 身边的男人突然低下头，右手握拳抵唇闷笑起来，肩膀颤抖，压抑的声音带着他无法理解的情绪，既愉悦又兴奋。 谁敢用笔去玷污女神的圣颜？谁敢用诗去描绘女神的伟大？ 用视线去注视那最高的神像已是最高的恩宠，每日活在女神的注目下，为女神献上祝福已是令他们感激流涕。 论信仰的虔诚，维纳斯的每一个镇民都不相上下。 如果哪一天有人玷污了女神，那么就做好接受整个镇上的怒火吧！ 小胡子中年男人不明白为什么温德尔在笑，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个名叫“乔洛”的外来者喷涌自己所有的脏言臭语。 他和会因为画作本身而退步的维尔不同。 这里的动静很快引来画展其他人的视线。 很快，一个镇民看到这画后，转身迅速跑了出去。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维纳斯的其他镇民！ 在比赛广场的建筑外，一个宽大的显示屏正对街道。上面有着第四轮选手的名字，以及他们的实时票数。 上面的数字已在一夜间发生了变化，其中最惹眼的是戴安娜，只一晚上就已有238票，而另一个被看好的外来选手乔洛，而今尽只有21票。 和票数的差异相同的，还有他们活动现场的差异。 在画展的对立方向，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如火如荼地举行着。 金饰、礼花、白日烛火……众人盛装打扮，手摇酒水往来于宴席之间，热闹非凡。 不得不说，维纳斯居民惯有的美人在打扮后，一眼看去十分养眼。 而这场宴会的主角，则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金色礼服穿在戴安娜亭亭的身躯上，黑色长发盘起，一双眼睛溢满纯真的笑意，接受着众人为她送上的祝福。 突然，她动作一僵，似乎看到了什么，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献上祝福的人们不约而同停下，顺着戴安娜的视线看去。 白色礼服的金发青年正静静地站在一桌甜品前，修长的手握着透明的玻璃杯，杯内，红色酒液衬得那手更显白皙。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幅画般。 似是感受到众人的视线，金发青年抬起头，湛蓝的双眼投来视线。 两个容貌同样精致出众的人对上视线，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在前不久，这两人一人弃权了另一人的比赛，一人又输给了对方。可以说，他们是竞选冠军的唯二对手。 “你好。”乔洛率先打招呼，毫不吝啬地向维纳斯的“小女神”献上自己的祝福，面上没有丝毫异色。 戴安娜轻哼一声，她记挂着查尔斯的死亡，也介意自己的失败。 在盛宠中长大的“小女神”并不屑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当下给青年甩了脸色。 然而受到冷待的青年却像被看见一般，向宴会的主人送上礼仪应有的祝福后，就迈步离开。 姿态从容地往返于宴席，像是格外习惯这样的场合。 一些本想借此机会诋骂外乡人粗鄙的人没了机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别的地方发挥：“乔洛先生，你的画展也是今天开始吧，怎么来我们这儿了，不去不要紧吗？” 第37章 “戴安娜圣女的生日宴，我自己自然要来送上祝福了。画展的话，多谢你的关心。画展的主角其实是维尔先生，大部分的事宜都是他在负责，即使没有我他也能处理的很好。” 乔洛蓝色的眼睛依旧温和，滴水不漏的话堵住了那人剩下的嘲讽，曾让查尔斯无数次感到憋屈的“一拳打在海绵”上的感觉如今体会了遍。 虽然这个金发青年不可否认地也同样优秀，但终究只是个外乡人罢了。 作为维纳斯的圣女，即使戴安娜输了一场比赛，但依旧在小镇人们心中有着天然优势。 或许会有极个别人因为乔洛的胜利而倒戈，但大部分人都更侵向于把票投给圣女，而不是外来者。 就如现在，他们将视线从乔洛身上移开，重新落回盛宴上。 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减少，乔洛不动声色地向边缘移去，降低存在感，让自己融进角落。 放眼望去，整个宴会大致氛围数十个中心。除了戴安娜以外，还有几个中年男子被维纳斯的镇民围着，身上都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看起来权势很大。 他们的长相并不是统一的维纳斯式美感，其中几人一看就是外来的富豪。大部人身边都带着几个模样精致的舞伴。 湛蓝的虹膜上，一点一点映出宴会的每一个角落。乔洛左手端着酒杯，时不时轻饮两口。 他的视线在一处方向停下。那是……女玩家，魏含。她画着浓妆，正抱着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男人的手臂，说笑不断。 当初在第三轮比赛将尽时，有人大范围对选手发出交易邀请。不难猜到，魏含也受到的邀请，并且还同意了。靠着这场交易，她成功地晋级到比赛的最后一轮。 突然，一个到他大腿高度的小女孩向他奔跑而来。 天真的嗓音喊出了乔洛的名字。 小女孩跑到乔洛身边，仰起脑袋露出宽大的眼距和有些塌的鼻子，毫无隔阂笑着看向乔洛。 仿佛曾经拿刀追杀和跟踪的人根本不是她。 她娇羞地拿出自己的礼物——一张故意掉在乔洛教边引诱乔洛送回去的贺卡。 “乔洛哥哥，可以陪我一起把礼物送给戴安娜姐姐吗？” 直播间看着出现得小女孩，顿时激动起来。 匿名：来了来了来了！副本隐藏boss，小女孩戴安娜！ 匿名：之前老出现在主播身边各种各样的地方，贼渗人，我在饿鬼道都没被厉鬼这样盯过 …… 在直播观众的心里，此时的乔洛应是既紧张又害怕，这是他们第二次正面对峙。 然而，天生的情感缺失让乔洛对小女孩的再次出现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早在之前小女孩就已经说要给自己的姐姐庆生，如今出现在宴会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好。”他道。 小女孩眼睛一亮，“谢谢！”主动牵上乔洛的手。 脸上笑容的幅度落在直播间观众眼中，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女孩牵着乔洛的手，蹦蹦跳跳的走向宴会的中心，戴安娜。 女孩身影的出现让宴会的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戴安娜姐姐！” “欸，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礼物……” 嘀嘀咕咕声在周围响起。 “为什么她来了？” “戴安娜给她送了请帖吧。” “圣女真是太善良了……” …… 明明也叫“戴安娜”，却没有人这样称呼她。 乔洛眯起双眼，看着一大一小戴安娜和谐交流的画面，慵懒得靠上桌子的边缘。 “乔洛！” 一道竭斯底里的叫喊声打破了宴会诡异的气氛。“卑鄙的外乡人，快给我滚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众符合声：“滚出维纳斯！” “对女神不敬者……” …… 吵闹声从宴会之外传到宴会之中。 金发外乡人画了女神的消息在宴会中不胫而走。 四面八方无数敌视的视线让乔洛站直了身体。 匿名：卧槽，直播玩大发了 匿名：这群镇民都是一群疯子吧，画了个雕像怎么了？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主播这次是要被全镇人民追杀的节奏吗，突然兴奋. jpg …… 平和的宴会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几个身份尊贵的权势者靠边站，事不关己地观望着。正中央，金色礼服的生日宴主角走到乔洛身边，横眉冷语道：“乔洛先生，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与此同时，比赛场地外的大屏幕上，选手乔洛所得票数骤然降低，从21掉成了1。 被众人视线针对的中心，乔洛笑了，依旧是那礼貌疏离的笑容，像是被特意训练过无数次的标尺笑，“戴安娜小姐，你有见过那幅画吗？” “什么？” 怒不可遏的维纳斯民众只见被他们包围着的金发青年微昂起下巴，拿在手上把玩的酒杯被他倒转过来。红色的酒水倾泻在地界，渗入绘着繁杂花纹的地毯里。 “我认为我的画画维纳斯，绰绰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身体不舒服，更新晚了，[土下座.jpg] 我决定给自己先定个更新时间好了，就先定每天晚上9点（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遵循但至少我不会拖到太晚，捂脸） 第38章 最后，感谢小天使给我的地雷和营养液，嘿嘿，就算你们不投我也会努力写的！ 感谢小天使时绫地雷*5，感谢小可爱阿衡地雷*1，感谢小可爱时绫营养液*9，感谢小天使休休休营养液*1！！！ 给你们来个倒立劈叉笔大芯～3～ 第18章 维纳斯之乡18 绰绰有余？！ 谁给他的胆？！ 抱着这种心理，无数人涌向原本清冷的画展。 那幅处于舆论中心的女神像画作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如果不是维尔提前在画外罩上玻璃，这幅画恐怕已经毁于民众的争夺了。 一些还轮不到看画的人心中焦急，无聊等待间，视线不禁被其他画作吸引过去。 “维尔老师的发挥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定，我喜欢死他的风格了！”一人对着维尔的画作赞叹道。 本着“他们倒要看看外乡人的水平有多好让他自大到比肩女神”的心理和“我一定要找出他的垃圾之处然后狠狠嘲讽”的目的，维纳斯镇民开始有目的地寻找起乔洛的画作。 乔洛的画在整个画展中所占的比列不高，算上那幅大不敬的画以外，一共有五幅。 而这五幅画都是和维纳斯相关的。像一组记录画，各种不同时候的维纳斯——夜晚的神殿、维纳斯向女神的献歌…… 看着看着，维纳斯镇民不禁内心微妙起来。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外乡人眼中的维纳斯，美而神秘。莫名地，他们产生了种诡异的满足感。 而其中一幅，同样是灰白色的女子雕像，只是和维纳斯圣女不同，画中的女子被绑在木架上，面容痛苦。在她的身下，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她在经受火刑。 “这是……”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皱眉看着这副画，不知道为什么，这幅画中的场景给了他一种说不上的熟悉感，“奇怪……” 老人不知的是，这幅给他带来异样感觉的画引来了那个维纳斯不愿意承认的存在。一双眼距宽大的眼睛藏在角落里，怔怔地这副幅女人受刑像。 不知不觉间，乔洛的画前已围满了许多人。 诺顿是维纳斯一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他不顾父母的阻拦偷偷溜了出来，拿着父亲蓝色的邀请函偷偷溜进画展。 什么不该看？他偏要看！他就是要看看这个和戴安娜姐姐作对的人是什么什么样的！ 那个人不仅和戴安娜姐姐对着干，还把手伸到他们的女神身上！ 诺顿从小以戴安娜为榜样被教导长大，在维纳斯女神的庇佑下长大。发生这种事情，如果不亲自来一探究竟，他晚上会睡不好觉。 少年纤细的身量让他很容易就挤进了人群。 很快他被一幅画吸引，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作画人的名字。 那是幅夜晚的维纳斯。 他从前调皮时会晚上跑出来，偷偷跑出来。那时的维纳斯，会沐浴在青蓝色的月光下，静谧而美丽。然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秘感受，他害怕夜晚的维纳斯。 他觉得那街道上的雕像仿佛都在看着他，慎得慌。第一次调皮夜晚跑出来后，他就再也不敢跑第二次。 但这是不应该的，他从小在这雕像之中长大，这雕像都是维纳斯过去的镇民，他们死后画作雕像，在守护者他们。 他不应该感到害怕才对。 这幅画，给了他同样的感觉。他第一次有了种被人理解的感觉。 带着些迫切，他朝右下角的作画人看去。 乔洛……？ 这不就是……那个他要复仇的对象吗？！ 诺顿愣住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艰难地从这幅画上移开，决定去看看其他画找回点嘲讽的初衷。 而后，他感到一阵令他窒息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 他竟然会觉得这些画都好好看？！还舍不得一开始视线？！ 孩子的感受是最直接的，他或许不知道什么是颜色，什么叫构图，什么讲究意境，但是他能最直白地分辨出，一幅画吸不吸引他。 轻而易举地调起他的情绪，吸住他的目光。 他为那个承受火刑的女人感到痛苦，在那幅献歌图下心潮澎湃得想当场来一段…… 诺顿痛苦地低下头，他觉得这样子不行。 一番天人交战后，他将转头看向最后、也是人最多的地方——那幅维纳斯女神像。 那里围着的人实在太多。也不知道为什么，最里面看过后的人没有马上出来。 诺顿挤得有些艰难，仗着自己身体小钻了进去，为此还收到了一些人的怒骂。 被玻璃保护住的画像前，一颗脑袋冒了出来。 诺顿挤得龇牙咧嘴，他努力撩起眼皮，朝上看去。 他的，维纳斯…… 僵硬的身体很快被后面的人挤了出去。诺顿毫无反抗，呆愣愣地坐在地上，仿佛失了魂。 “嘿，小兄弟，你看到了什么？”一直没能挤进去的人好奇地凑过来。 诺顿抖着唇，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他从来没有感觉他的女神离他这么近过，不是高高在上、远在天边，不是永远静止于神殿的顶端。 他的女神，在画上活了过来，她在看着她的信徒们！ 少年纯真的敏感给了他很大的冲击。等他想再挤进去近距离接触一下女神时，发现已经没有缝隙留给他钻了。 第39章 仅仅一个早上，乔洛从个位数的票数竟然已涨到了三位数，甚至隐隐有超越的戴安娜的趋势。 匿名：卧槽，主播这一波引流妙啊！主播是不是早就算好了？ 匿名：话说主播的画真的这么好看吗我都没见过呢 匿名：可是仅仅如此，和那个圣女的差距也还是很大啊 匿名：嘿嘿嘿，主播要不要考虑表演个什么（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冲一下直播间的票数 …… 此时，乔洛直播间的票数已有六百多个了，但是折算后和戴安娜的票数比起来，还是有些距离。 恰在此刻，乔洛的歌发行了——是他在前几轮比赛中表演过的的曲子。 密闭的房间里，厚重的音响里传出清冷的旋律，像海妖的呢喃声，诱惑着每一个听者。 一曲终了。 “怎么办？！”戴安娜从来没有这么焦躁过。 黑发的漂亮女人看着音响，眼里又厌恶又忌惮。 她的票数虽然还是领先，但是等这些曲子发酵起来，他们的票数马上又要被拉近一步了。 “我的小女神，你没有必要这么着急，自寻烦恼。”旁白气质温柔的妇人安慰道。 马上要被追上的恐慌卷席了她，戴安娜根本没有将身边的人的话听进去，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明天是她的正式生日，她必须得做些什么。 “镇长，镇长呢？！”忽然，她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焦急地起身朝外走去。 维纳斯小镇的镇长从小养育她栽培她，可以说是她半个父亲。 镇长的办公室被推开，有些中年发福的男人看来，眉目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美。 “哦，我亲爱的小女神，你来这儿做什么？” “镇长大人！”戴安娜一双眼睛瞬间染上委屈的泪水，朝男人扑了过去。 …… 乔洛坐在房间内，窗帘被放下，挡住了外面的光纤，房内昏暗而阴沉。 华修明推门而入，本大张嚷嚷的嘴瞬间闭紧，房间里静谧的气氛让他将自己的兴奋狠狠憋了回去，连脚步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你来做什么？”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乔洛猜出是谁，没有回头。 “乔哥！”华修明努力压低声音，“有一个好事，有一个坏事，你要先听哪个？” “……你可以同时讲吗？” 难得听规规矩矩的乔哥开一次玩笑，华修明认真思考一会儿后，诚实道：“不能。” “……好吧，我直接说了。好事是，乔哥的票数和戴安娜只差50啦！” “嗯。”乔洛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坏消息是……乔哥，你的画展和音乐全都被镇长禁了！” 说到最后，华修明几乎药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哦。” “……嗯？就这样？” 乔洛微笑：“谢谢的你的消息。” “……”他不是想要道谢的意思。 华修明心理憋着一团火苗，有气没处撒。 “那个镇长为什么要禁你的东西！如果没有这两个的话，我们还怎么把戴安娜超过？！” “这个比赛本来就不公平！现在他还莫名其妙搞这一出，他怎么就不干脆直接把冠军颁给那个圣女算了！” “这是在故意针对你吧乔哥！” 华修明在不管什么音量不音量的，一通情绪发泄下来，却发下受害人丝毫没受半点情绪感染。 “……乔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华修明压下情绪，小心翼翼问道。 乔洛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纸张一边问：“你的票数是多少？” “我的？直播间213，副本有67……问这个做什么？” “另一个玩家呢？” “魏含吗？哦对，忘了说……她的票数很奇怪，有四百多。”华修明疑惑挠头，“她看起来不像是能有这么多票的人啊……” 华修明瞥见乔洛手上正那这张写了字的白纸，纸张有些旧。专注于困惑的他没有在意这是什么。 “嗯……”乔洛收拾好手上的纸张，沉吟片刻，“虽然我被打压，但是你还有机会。” 华修明：“……什么？” “我有几个方案，由你来夺冠吧。” 华修明当场跳起来，“这这这……” 直播间的人也被乔洛的话惊到了。 匿名：把主线拱手相让？这也太便宜这小子了吧！ 匿名：所以主播到底是哪里惹到镇长这级别的boss了 匿名：好奇主播说的方案，有什么方案能让这个高中生赢？？？ …… 然而，乔洛临时在脑海中想出的方案并没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被迫终止的画展和歌曲让一些正打算看看的人有些懵，但戴安娜生日在即，遍抛到一边暂时不管。 原本乔洛处于两极分化最近刚刚好转的风评有了再次回归的趋势，回到“玷污女神不可饶恕”。 正在此时，温徳尔突然宣布道，要出一亿特洛伊币买下乔洛的女神像画作。 维纳斯众人：！！！ 一亿？！ 特洛伊币是维纳斯小镇自己的通用货币，维纳斯镇民一年多平均生活费用也就一万特洛伊，他们从没见过以亿作为单位计的钱。 维纳斯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开了锅，一时间，乔洛的风头甚至盖过了戴安娜的生日宴。 第40章 华修明也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卧槽！你看！”华修明指着公屏，上面，乔洛的票数凭空增加了一万，一举跃上第一，还和第二拉开了十倍的距离。 乔洛的脸上一如既往的神色平和，令不知情的人忍不住夸他心态稳。他说：“看样子，打赏的钱物也算票数。” “特洛伊币和票数的比例是一万比一。” 多出的这一万，任凭其他选手怎么追赶也赶不上了。 华修明激动得仿佛中了大奖，再次一连说了三个“卧槽”：“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太好了，乔哥！稳了！” 乔洛沉默片刻，想起在生日宴上见到的那些权势之人，说：“……不一定。” 戴安娜在生日宴上，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 难道她要输掉比赛来吗？难道她要失去侍奉女神的资格了吗？ 不！她从小到大，一直在努力着，一直在期待着，一直都听话懂事按照“圣女”的规定做着！ 却在最后一步失败了？！ 剩下两天，所有选手仿佛被开启了什么开关。不再遮遮掩掩，竞相开启疯狂的砸钱模式。 那些权贵们也如乔洛所料，出手了。戴安娜的票数开始突飞猛涨。 最后一天，和乔洛持平。 比赛到了最后，竟然出现了平局？ 历年来，胜利的人都只有一个，难道今年破例？ 维纳斯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在焦灼地等着比赛方做出决定。 继续比下去？还是…… 就在这个夜晚，维纳斯正中央的神殿里，传出了响亮的爆炸声。 “轰——” 整个维纳斯最高大，价值不朽的建筑以中间为界，倾颓了一半。 巨石滚下的声音将人们从睡梦中唤醒。地面晃动，换若末日。 乔洛在第一时间就醒了，他来到窗前向外看去。 维纳斯夜晚本该空荡的大街上突然多出了许多黑影或奔或走。 定眼细看，那些黑影都各有各的畸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晚了，但是比上次拖到第二天天亮早，有进步[我的肯定.jpg] 这么一想，我好没志气好垃圾啊[躺平.jpg] ps：今天整理了一遍剧情，不出意外这个副本快要结束了，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希望喜欢 第19章 维纳斯之乡19 乔洛的房门被连夜敲醒。 华修明惊恐地扑上金发青年：“有鬼啊！”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走廊。 乔洛猝不及防被扑得一个趔趄。少年精瘦的身体颤抖，一米七出头的个子此时蜷缩起来像一个遭遇歹匪的小女生。 走廊的灯亮了起来。原本满员的住宿区此时已经空荡荡的，进入第四轮的13名选手中，外来者只有三人。 但魏含在第四轮结束后就被她身边的男人带走了。如今的长廊里，只有他们两人。 死寂，毫无生气。 乔洛安抚地拍了拍少年头顶，头发有些扎手，“人间道的副本里没有鬼。” 见到人，华修明终于缓了过来，理智回笼。天知道他刚才从窗户外看到了什么？！ “乔哥，现在怎么办？”华修明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好像朝我们这个方向跑过来……” 华修明实在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自己见到的，惨白的月光下，形状奇怪，似人非人。 “声音是从维纳斯的中心传出来的，应该是神殿出了事。” “神殿？那是……喻哥和秦哥！” 华修明眼睛一亮，之前乔哥不是说失踪的选手都在神殿吗！ “那那个大街上跑的东西是，神殿里的畸形？” 乔洛点头。神殿塌了，那些被关在里面的人自己诸佛那个跑了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华修明看着空荡荡地长廊，无数曾经看过的诡秘传说在脑子里循环播放，“这里……也太空了。” 维纳斯的夜晚，有点冷。 乔洛带着华修明顺着长廊朝外走，在住宿区外，他们终于碰到了一个比赛方的工作人。除此以外，另外成功晋级的选手也聚在了这里。他们都是被那巨大的动静吵醒的。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迷茫和焦虑。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神殿会爆炸？”其中一人大声朝工作人员质问。 工作人员语气不耐，显然他的情绪也没比选手们好多少：“我现在也不知道。你们先冷静，回自己的房间。这件事情我们会尽快调查的。” 他被人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冷静？！” “那可是神殿啊！神殿倒了！还有那些被诅咒的人全跑到了大街上！” “……你说诅咒会不会被他们传染给我们？” …… 乔洛和华修明走近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混乱的场景。 一人见他们两人走来，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外来者事不关己的嘴脸可真是令人不爽！” 乔洛礼貌回以安慰。 那人毫不领情：“你们这样的人又怎么能理解我们？” “喂！说话客气点！”华修明臭着脸，他早看这些自认高人一等的镇民不爽了。 说话不客气的那人被伙伴拍了下，喝止道：“他是比赛的胜者之一，你不该对他这么没礼貌。” 第41章 那人小声嘀咕：“比赛还不定结束了呢，结果还没被出来……” “那也轮不到你！”华修明嚷嚷。 见到了乔洛，工作人员的脸色微微好转，他走到乔洛面前问好，道：“虽然现在状况不明，但我们一定会尽快解决。还请你们回房继续休息吧。” “回房休息？”羽 烟纱 “是的。惊扰到您的美梦实在是抱歉……” 那人还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不太可能。” “什么？” “有人过来了。” 乔洛话刚落，大门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不一会儿，没有被锁死的门被撞开，一个虽被乔洛称之为“人”，但模样却有别于正常人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他模样怪异，四脚朝地，攀爬而行，速度极快。 “啊——”一个选手惊声尖叫起来。 “是诅咒！”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参加比赛向神明献身是一回事，直面诅咒是另一回事。 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的脸庞正呲牙笑着看着他们，眼中露出的是纯真的喜悦，一种看到食物和救赎的喜悦。 这些食物的质量一定很好。能闯入比赛第四轮的人，在外形和气质上无一不是完美，落在诅咒眼里，浑身上下都是香喷喷的。 “诅咒”兴奋地朝混乱的人群中扑来，四肢攀爬，像野兽捕食一般张开了嘴巴。 “啊！！！”一个想逃却慌不择路的选手被扑倒在地。 “诅咒”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肩膀。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诅咒”的牙齿有多么锋利，在剧烈挣扎后，他甩开扒拉在自己身上的“诅咒”，肩膀上留下一排整整齐齐的血洞。 “诅咒”变得更加兴奋了，跃跃欲试再次扑了过去。 “滚啊！不要过来！救命啊！！！”这次他拔腿就跑，然而刚迈出一步，就再也不能动作。 源源不断的诅咒从大门涌入，一只又一只扑到他的身上，四肢、后背、头颅……他们张嘴，咬上他的皮肉，竟是活生生地分食。 那人倒在地上，被身上的诅咒淹没。他惊恐地尖叫，连绵不觉，直到最后断气。 乔洛反应极快，在最初听得到声音后，他就拉着华修明原路跑走。 身后传来的尖叫让华修明脸色惨白。 “那些东西在……在……” “进食。”乔洛声音清冷，接下他的话。 “我们是解药，他们吃掉我们，就可以解除掉身上的诅咒。” 华修明有些崩溃：“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他们认为是真的。” 这里的住宿区是呈“回”字形的封闭结构，左半部分住着维纳斯的镇民，右半部分住着他们这些外来者，整层楼只有一个出口。 两人跑到一个房间里面，反锁上房门。 “冷静下来了吗？” 乔洛除了因为疾跑而喘气外没有半天变化，看着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华修明突然想起了之前，死人头滚到乔洛脚边时，他的反应是无动于衷抬脚迈过。 一直被忽略的问题此时终于有了存在感。 华修明想问乔洛，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冷静。这可是人被活生生吃了啊！ 他面色苍白，最终猛地大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呼出，“冷、冷静下来了。” “这门挡不住他们。” 比赛放给选手提供的房间陈设简单，两床一桌。密封的玻璃窗此时成了关住他们的牢笼，否则他们就跳窗逃了。门上那条可容一纸通过的缝隙成了里外打通的猫眼，华修明就怕突然多了双眼睛。 华修明在房间里张望起来，“连个柜子都没有。”不然他们还可以钻进去躲躲。 报着侥幸的心理，他走进浴室。“如果我们一直待在这里面，没准可以蒙混过关。” 他把逃生的希望寄托在了运气上。如果说除了脸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那就只有运气了。 乔洛说：“可能不太行。” 华修明：“为什么？” 乔洛打破了华修明的幻想：“我的运气值是1。” “……什么？！” 看着这一幕的直播间无情地发出了嘲笑。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主播好惨，这就是运气1的人的觉悟吗 匿名：所以他们到底能不能躲过去？ 匿名：哈哈哈哈就算小明有100的运气值也拉不回平均值，一般人运气也就50 匿名：难说了，看是主播的霉运强还是小明的欧气强 匿名：小明，冲啊！妈妈看好你！ …… 听到这个残酷的真相后，华修明难得陷入了沉默，这个概率计算对他来说已经超纲了。 乔洛的五感比常人更强一些，他能听见窗外，远处的街道上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尖叫。 突然，他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来了！” 他拽过华修明的手，两人滚进了浴室。同一时间，一双碧绿的眼睛贴上了门上的缝隙。 被猝不及防拉住的华修明险些发出惊呼，被乔洛手疾眼快地捂住了嘴。华修明僵硬了身子。 浴室的门是处在房门的斜右方，由于事出突然，他们并没有进入地太多。只要稍稍一动，就有可能被发现。 为了让自己看清房间内部，绿色的眼睛眯起，滴溜溜缓缓转动。 华修明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格外煎熬。 第42章 乔洛靠在浴室的墙上，双眼闭合，其他的感官被调动至最大。肌肉紧绷，如果那只怪物突然破门而入，他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反应。 绿色的眼睛在门缝里停留了许久，而后移开。 华修明觉得自己快憋不住了，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声响，而后趋于平静。华修明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听到什么后，他松一口气，正准备动动僵硬的身体，却被乔洛伸手按住。 “怎么……” “砰！”几乎是他发出声音的瞬间，门被撞响了。 华修明顿时哑然。草！那个怪物刚才只是假装离开在诈他们吗？！ 冷汗冒出，华修明眼里透出绝望。他难过地闭上眼：“对不起，乔哥。”没想到最后反而是自己引来了怪物。 匿名：主播的霉运获胜啦！！!欧皇也没能救得了他哈哈哈哈！ 匿名：前面的你笑得那么大声真的好吗？如果不是小明在的话，主播没准能躲过去呢 匿名：可是小明在，或许这就是他的“倒霉”吧，你想想主播遇到的npc，除了变态还是变态 匿名：我可怜的欧气小明，傻得天真又可爱 …… 房门被撞得砰砰作响，这个木门显然扛不住多久。华修明咬牙：“乔哥，等一下我来顶住，你先逃吧！” “嗯，可以。” “……”华修明一愣，没想到乔洛应得这么干脆，随即他一狠心，更加坚定了决心。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肉还是听难啃的，应该能替乔哥争取到不少时间。 华修明一脸壮烈，心中生出了电影煽情镜头里特有的悲情。 “……但是没必要。” 被自己感动到了的华修明听到乔洛后半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那我们怎么办？难道一起死吗？不要啊，乔哥！” 将华修明瞬息变化的表情捕捉入眼底，乔洛不禁感叹青少年人的情感丰富和脑补能力之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 “我知道有别的路。” “什么？” “你知道被淘汰的选手是怎么一夜间消失的吗？” “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对面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我隔壁选手被淘汰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 他的五感非常敏锐，这里的墙壁房门也不是隔音的设计。选手被带走时没有任何动静，乔洛猜测是因为被下了迷药。 门上的缝隙给迷药提供了入口，密封的窗户让迷药有了发挥的空间。 夜晚，他能听到一阵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在房门停留一会儿后，走入房间。 最后在房间里面消失，没再出来。 第20章 维纳斯之乡20 “哗啦——” 华修明将床推到门口，然后书桌、椅子……有什么叠什么，全抵在门后，挡住了那双像毒蛇一样粘稠的绿眼睛。 不一会儿，房间里空了。 华修明累得喘了口气：“希望能挡一会儿。” “咚咚咚！” 几乎是在门被抵上的那一刻，门外的撞击声频率和声响瞬间升高，像是在恼怒自己的食物竟公然反抗自己。 “乔哥，你刚刚说，晚上选手都是直接小时在房间里的？” “嗯。” “所以……”华修明凝眉思索，“绑走他们的人会瞬移？” 华修明大惊失色：“难道他们已经发明出量子物质传送技术了吗？！乔哥，你已经偷到了他们的技术核心？！”渊博的地摊文学知识让他瞬间完成了黑客帝国般的脑补。 乔洛：“……不是。” 华修明：“？” “那是什么？” “房间里还有另一条路。” 乔洛来到窗边，密封的窗户严严实实嵌在墙壁上。透过窗户往下看，街道建筑都显得小小的。 这里是四楼。 乔洛转回头看，见华修明迟迟不愿走到窗户旁边。 “那个……”华修明收到视线，哆嗦着解释，“我恐高，二楼是极限。” 乔洛淡淡地应了声。 “该不会是要把窗户打碎，我们结床单爬下去吧？”华修明瞳孔微微放大。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灰白，一秒后他坚定了决心。 “我还是留下来等死吧。” 他沉默地扶额：“与其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到我空中尿裆的画面，还不如直接死掉……” 乔洛沉默无言，他还是第一次见情绪转换的如此自然又迅速的人。 “……不是。” 乔洛伸手敲了敲墙壁，“你没发现，这些墙很厚吗？” 玻璃嵌在墙壁中间，向内延申除了一段，向外又延申出了一大截，光从这里来看，这面墙壁厚得有些不正常。 “……我还以为，这个是什么维纳斯的特色呢。这里的建筑不是一直都很奇怪吗？”华修明不好意思地挠头。 “乔哥，这里面有密道？” “应该。” “那入口在哪？” “砰！”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从门口传来。 像是借力助跑之后，整个身体不计后果地冲到门上。而后接二连三地响起。外面已经不止那一个绿眼睛的了。 大力而密集的撞击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匿名：哈哈哈哈为了不在观众面前吓尿，我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节操的主播 匿名：乔美人搞快一点啊！这声音听得我急死了 第43章 匿名：难道只有我觉得半夜听隔壁墙角有点怪怪的吗？ 匿名：都恐怖游戏了，还这么讲究做什么 …… 在华修明崇拜的目光下，乔洛径直走向厕所。 华修明：？ 他疑惑跟上。 “在这里。”乔洛手掌抚上浴缸的内壁，手的色度和浴缸的瓷白竟不遑多让。 浴室里，一切的摆设都很寻常。而这浴缸的这一面连着厚实的墙壁。 “这……”华修明被惊到。 “他们是变态吧，在我们洗澡的地方搞这个！” “天呐，该不会还留着孔来偷窥……”华修明絮絮叨叨。 后知后觉，他反应过来：“乔哥，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洗澡的时候发现不对，后来调查了一下。” 直播间评论顿时刷出了几条—— 匿名：卧槽！这题我会！我之前熬夜的时候看到主播把每个空房间都翻了一遍！ 匿名：哦，我想起来了！主播当时找出了一些纸，不过我没看清是什么 …… 伴随着门口的撞击声，乔洛按下了马桶的抽水键。 哗啦的冲水声随之响起。 一连三下。 “晚上，在脚步声响起来之后，我会听到三次这个声音。” 乔洛回到浴缸前，不知何时，在浴缸的内边缘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小开关。 “……猜对了。” 华修明愣愣地看着乔洛的一举一动，突然，房门被破而入。华修明顿时一个激灵，啪得反锁上浴室门，面色唰得变白。 浴缸连着墙壁的部分向外倒下。墙壁内部果然有一处密闭的狭小的空间，可容纳一人通过有余。 华修明顿时冲上前，“乔哥，我们快跑！”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华修明一探头，发现这个密道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它不是通向下一层，而是环形，沿着墙壁，不知道通往哪里。 但现在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两人一前一后一起钻了进去。 黑暗的内部，华修明什么都看不清。乔洛的脚步声从他前面传来，成了在黑暗中唯一指引他的标识。他脑袋空空，只知道紧紧跟在乔洛的身后。 浴室的门撑住的时间比厕所的门还要短暂，报废的门无力地倒下，一群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残缺的人或站或跳或爬走了进来，脸带着同样的天真又邪恶的微笑。 不同颜色的眼睛锁定了那墙面上的缺口，一哄而上。 乔洛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杂乱的嚷嚷声，那些畸形儿并没有立刻钻入通道，似乎是因为一哄而上人太多而卡住了。此时他们正在为谁先进来而争吵。 乔洛向前跑着，脑海里，记忆着跑过的线路，一张清晰的平面图在脑海内展开。这条暗道通向内部，终点在外来者和镇民住宿的正中间——一个没有门的房间，将住镇民和外来者的住宿区隔开。 华修明听到身后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一直提起的心顿时冒到了嗓子眼，脚步踉跄了一下。 前面是乔洛的沉稳的步伐，视野里一片漆黑，华修明呼吸急促，心跳剧烈，这条路竟显得无比漫长。 终于，前面传来了些微光芒。 两人跑出暗道。 “这里是……”华修明左右看，这里竟然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旁边是一个电梯。 乔洛当机立断，按下按钮。 “快点快点快点……”华修明听着电梯隆隆声，急切地祈祷着。 他第一次恨起电梯门开合的速度。 通道里的怪物出来了，华修明瞳孔皱缩，千钧一发之际，关上的电梯门挡住了扑来的畸形诅咒。 最后一点缝隙尚未闭合，棕色眼睛飞扑而来贴在缝隙上，瞳孔死死盯着电梯里，最终被闭合的门缝缓缓遮盖。 华修明瞬间脱力，跌坐在地上。 “我他妈……”他狠狠一抹脸，低声说，“差点吓尿。” 华修明转头看向乔洛，发现对方喘息剧烈，脸色有些难看。 乔洛闭眼调整自己的呼吸，持续全速让他的体力消失无比迅速。而这副模样落到华修明眼里就成了“被吓的”。 华修明理所当然地将乔洛如今的表现和自己归类到一起去，在心里感到了一阵愧意。乔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明星啊，只不过是比普通的明星漂亮一点、聪明一点、牛逼一点……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他一直都坚强的没有表现出来！ 乔洛扫了眼华修明再次变化的面部表情，饶是他有着丰富的情绪分析经验，此时他也没能分析出在华修明心里，自己已经换了个“剧本”。 电梯下落，时不时能听到透过墙壁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在黑暗的夜晚无比清晰。 电梯门开，露出宽敞的街道。 逃出这栋楼难道就成功了吗？ 不，只是另一个开始。 华修明呆愣地望向黑夜中茫茫的街道。今天的夜晚，月亮是如此的圆且亮，银白色的月光温柔地流淌在维纳斯的每一条街，每一个建筑的屋顶上。无边的月色化作绝望，浑浊着粘稠的黑夜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感到一阵阵窒息。 街道上，四处分布的雕像在月光下反射出冷灰色。 乔洛的声音将华修明从窒息中唤回：“你去找喻子轩和秦真他们。” 第44章 “喻哥和秦哥……”华修明喃喃，顿时支楞起来，“对啊，他们还活着！” “乔哥，我们一起！”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华修明理想中的那样，刚迈出几步，正面就迎来了三只“诅咒”，将他们两人冲散了。 于此同时，在月光同样照射到的地方，那个“维纳斯之耻”的存在敲开了圣女的房门。 宽大的眼距，黑色的眼睛，无害的嗓音。 “姐姐，神殿爆炸了，我好害怕！” 背后藏着的尖刀反射了月光，在黑暗中飞速闪过一抹银白。 半小时后，这个天真而美好的戴安娜倒在了血泊中。她的身体被尖刀戳的千疮百孔，那张酷似国际巨星、俏似女神的脸被重点关照。 一双眼睛突起，直愣愣盯着半开的窗户，似是看向了天空。 “扑哧”尖刀划过，将这双眼睛挖了出来。 闻声而来的畸形人包围了这座精致的小别墅，一双双本该是人类的睛此时冒着野兽般的凶光。 …… 华修明喘着气在大街上没头没脑地狂奔，他简直快哭了。 那三只撞上他们后，两只追着乔洛跑了，一只紧追他。 维纳斯的街道分布奇形怪状的，他完全不认识。或许是运气原因，一路跑下来他没有再遇上其他“诅咒”，但紧紧是这一只就让他够呛。 慌不择路下，华修明撞上在拐角突然出现的雕像，雕像倒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在深夜的维纳斯里撞出阵阵回音。 “小明？”一道温和的男声突然响起。 华修明觉得有点耳熟，抬头看去：“喻哥！” “还有秦哥！”华修明迅速从地上跳起来，“有东西在追我，你们快逃！” “啊，没事啦！”喻子轩摊手。 华修明一转头，发现那个对他穷追不舍的怪物被秦真单手拎起，三下两除五地绑了起来。 华修明感动得当场叫“爸爸”。 喻子轩哈哈一笑：“我们的大腿可没什么好抱的。” 他转而问道：“乔洛呢？” “乔哥啊，他和我跑散了。”华修明向喻子轩说明了他们离开后的比赛的大致情况。 华修明问：“你们真在神殿里？” “对。” “那乔哥说对了啊。” 喻子轩笑笑。当初因为秦真失踪后，他也主动放弃了比赛，顺着乔洛给他的提醒去了神殿。 他注意到神殿里，每个礼拜三都会有镇民集体朝圣，唱歌诵诗，于是他就伪装成镇民混了进去。期间不乏有人来捉拿他，不过他的敏捷度已被强化过，所以跑得很快，同那人周旋…… 华修明感叹了一句“牛逼”，问：“神殿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爆了？” “这个啊……”喻子轩脸上浮现一丝敬仰，“是天玑炸的。” “天玑？”华修明目露迷茫，“那个……在第二轮就主动弃权的，你说的大佬？” 实在不怪他对这个人没什么记忆，在整个比赛中，天玑离开比赛得太早。华修明对他的认识就是“脸好看”和“舞剑牛逼”。 他对这个传闻轮回者排行前二十的玩家所有的认识都是从喻子轩的转述中得知。 “草，他炸了？”此时，华修明不敢置信，“神殿？？？” 和另一边只被一只诅咒追逐，从头到尾没遇上一只诅咒，还误打误撞遇上小伙伴的华修明不同，乔洛的身后此时已经缀满数十只了。 匿名：刚从隔壁欧神回来，简直不忍直视。人家从头到尾只有一只，然而主播旧的刚去新的就来，随便转个弯，就是只新欢 匿名：太惨了太惨了太惨了，想想主播的体力值，草，被分食是早晚的事情吧 匿名：我再也不说这个副本简单了 匿名：哈哈哈哈哈哈从隔壁过来的，天玑大佬终于憋出打招了！ …… 乔洛面色难看，四肢因为长时间的奔跑渐渐失去知觉，汗水顺着脸庞滑落。 他利用街道将追在身后的畸形甩开，但很快又会被新的缠上。 他们从出生起被发生是畸形后记被送进神殿，也不知道积累多少年了，如今神殿一朝倒塌，他们就全都跑了出来，连带着还有被关在神殿里、比赛被淘汰的选手。 有时候，乔洛还能撞上分食现场，还有一些当地的选手一脸大无畏地主动向畸形儿献身。 【嘀，警告，轮回者731886耐力已下跌10点，请注意休息回复】 系统的警告声不断重复。 【若耐力低于3点，轮回者则将丧失行动能力……】 乔洛故意跑入一个死胡同，在胡同内，利用七拐八弯的地形终于将身后紧追不舍的畸形儿甩了个干净。 没有新的畸形儿出现，正当主播观众以为主播时来运转时，直播间的画面里，出现一个对直播观众来说都极其熟悉的身影—— 拿刀的小女孩孤身站在黑夜中，刀尖上凝固着红色的血液。小女孩的脸上，是飞溅的血液，裙子也被染上了一半。 “喂，之前那个让给你们也就算了，这个你们都不准跟我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坐车是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之一） 第21章 维纳斯之乡21 在四面的群山之间，古老又古怪的小镇街角，一位金发人类青年被团团围住。 第45章 岩雕屋顶上、雕像花篮上挂着形状各不相同的人，尖嘴猴腮、手臂还上带着返祖的毛发；地面上，或四肢纤细、或胸肋突出、或双脚萎缩……三三两两堵住了金发青年身后的路。 小女孩臭着张脸，宽大的眼距和漆黑的双眼让她显得阴暗又冷酷，黑色微卷的头发扎成左右两支麻花辫，垂在肩膀，身上穿着粉色的蓬蓬裙，打扮精心。 她一众畸形狰狞地恐吓：“丑八怪们，谁赶上前，我就剁了谁！” 身后的一众人受到挑衅，嘶哑地嗓音回敬：“你这个杂种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丑！身上血脉污浊的你就算吃了‘食物’又怎样？你早就没有资格信奉女神了！” “哈哈哈，要怪就去怪你那被架在火架上烤成熟肉的母亲吧！” “混肴血脉的贱女人！” “人尽可夫的婊子哈哈哈！” …… 一听这话，女孩果然怒了。 她亮了亮手上的染血的尖刀，表情愈发狰狞：“我不介意帮你们物理去‘诅咒’，我保证效果比你们吃了‘食物’还要快！” 似是被威胁到了，一众畸形人哑声后退。 女孩满意，她转身看向包围圈正中心的金发青年。那比月光还要莹白细腻的皮肤在黑夜中仿佛发着光，当然，她最喜欢还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像她小时候和母亲一起看过、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的蓝月亮。 越看越满意，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像他们第一次在神殿里见面的时候。 女孩原地转了一圈向乔洛展示自己身上粉嫩嫩的蓬蓬裙，问：“我好看吗？我特地打扮过后才从神殿里出来的，为了这个夜晚特地准备的呢！” 乔洛身形挺拔。脸上非但没有正常人害怕该有的惨白，反而因为剧烈的奔跑而微微泛红。 信息素的味道随着汗水缓缓飘散出来，但在场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闻到。 【耐力值正在恢复……19……】 蓝色的眼睛看向小女孩，他嘴角勾起，认真地给予建议：“头发低一点，换成红色的发圈会更好看。”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儿，“是吗？谢谢你的建议，但其实你只需要夸我好看就够了。” “你把戴安娜·克里斯蒂杀了？” “戴安娜·克里斯蒂……”小女孩闷笑起来，“我好久没听到有人喊姐姐全名了。” “喊全称才好区分。” 这句话愉悦到了女孩，她快活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 “我喜欢你。” 她喜欢被这双像蓝月亮一样的眼睛注视。当被乔洛看时，她的呼吸不自觉加快。这种感觉……蓝色的瞳孔认真且专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喜欢这种感觉，而事实证明，她的感觉果然是对的。 她叫“戴安娜”，那个被火处死的疯女人留给她的名字，这个专属于维纳斯圣女的名字，从来没有人在意过除了“戴安娜·克里斯蒂”以外，维纳斯还有一个“戴安娜”。 对青年的渴望前所未有地强烈起来，小女孩的呼气不禁加重。 “你说错了，”她直直看向乔洛，笑得满足，“侍奉女神，为诅咒献身她也一定觉得很荣耀，对吧？” 戴安娜歪头，“现在轮到哥哥了，哥哥开心吗？” 【……20……21……】 乔洛静静感受着体力的缓慢恢复，说：“我没有女神的血脉，应该没有资格侍奉女神。” 小女孩：“血脉？……这问题不大，嘻嘻，你可是能和姐姐平局的人……不，你是赢过姐姐的人！”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要我把你吃掉，我就会变成你……不，是我会变得和你一样，美丽……” 宛若实质的目光落乔洛身上，像是在细细打量青年身上的哪一块肉好吃，思考等一下如何下嘴。 直播论坛纷纷为这个新人提心吊胆起来，如今的危况还引来了轮回世界奇怪的人。 匿名：啊啊啊主播快逃啊，我已经捂上眼睛不敢看了 匿名：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想看美人被大卸八块，嚼成肉糜嘻嘻 匿名：草，前面的别出来恶心人，好好去看饿鬼道的直播不好吗？ 匿名：那边的哪有美人染血刺激 …… 前有虎后有狼，乔洛依旧是那张平静的精致的面庞。在这方对峙的时间中，他已经调整好了呼吸：“你看到吃掉人后的诅咒有恢复吗？” “嗯？好像没有欸。”小女孩歪头思考。 【……23……】 她断断续续地猜测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紧锁乔洛不放：“但是这个起效得很慢……也可能是他们吃得还不够多……” “你的皮囊这么好看，所以你的药效一定很强，不用担心……” “对不起……乔洛哥哥，我……”女孩手上的刀微微颤抖。 “我已经忍得太久，不想再忍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包围圈动了。前后左右前赴后继地朝中间的青年扑去。乔洛迅速趴下，向旁边滚去，敏捷度是他唯一一个高于普通人的体制数值。他成功地避开了第一波攻击。 “滚！！！”小女孩尖声尖叫，“都说了不准和我抢！” 一击扑空，女孩愤怒地挥起刀子就朝附近的畸形人扎去。 “我们也早就说过，比赛所有的选手都是献给我们的，没你的份。” 第46章 “你这样血脉肮脏的人就算吃了也治不好你的‘丑症’！” 场面陷入极端混乱，周围聚来的畸形人实在太多，他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乔洛侧头，险险避开一只似猴爪的手。 【嘀，警报！轮回者731886耐力值再次下跌，已跌至15点，请注意休息回复。】 匿名：我不敢看了，好不容易看上的主播，又双叒夭折了 匿名：我去别的为玩家直播间看了下，都离主播很远，没办法求救 匿名：这些东西长得真的好恶心 匿名：嘻嘻嘻嘻 …… 直播间陆陆续续有人开始退出，直播间排行榜上一降再降。 【嘀，警报！轮回者731886耐力值已降至10点。】 对于六道轮回里的轮回者来说，死在副本里并不可怕，因为副本里的死亡不代表真正的死亡，可怕的是死亡之后，轮回者会进入地狱道副本。 地狱道，一个a级副本满地走，s级副本多如狗，还有无数未知副本等待探索的魔鬼存在。 一旦进去，再爬出来就难了。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乔洛已必死无疑时，数道惨叫声骤然响起。 惨叫声不是其他被分食的选手，不是被围攻的小女孩，也不是乔洛，而是包围着乔洛的畸形人。 在混乱中，乔洛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骤然出现，穿着白色整洁的礼服，小心翼翼避开畸形儿溅出的红血。 【嘀，警报！轮回者731886耐力值降至3点，失去行动能力。】 乔洛终于体力不支倒下，被男人接住。 身体不能再动弹，但意识却依旧清醒。因为被抱着，乔洛看不清男人的脸，只有胸腔沉稳的心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在垃圾堆里讨日子的时候。 乔洛感受到男人正抱着他往神殿走去，杀死了所有挡住他的畸形儿。 光线暗了下来，月光被挡在门外，乔洛默默记着路线。 他们进了神殿，走向大厅，迈上祭坛…… 他的身体突然悬空，接着被在了祭台上。烛火被点燃，火苗跳动。这时，乔洛才见到了男人的模样。 俊美的五官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 “温……德尔……” 温德尔嘴角缓缓咧开微笑的幅度：“嗨，我的小维纳斯，我们又见面了~” 这里是他第一次到神殿时躲藏过的祭台。 温德尔将祭台后的红帘“唰啦”一声拉开，顿时，整整齐齐的石蜡像露了出来。 “看到吗？”温德尔慢条斯理摘下手套。这时，乔洛注意到他的脚下，正摆着杂七杂八的工具。 “我的小维纳斯马上就可以加入他们了哦~” “每一年的胜利者都这个资格，虽然比赛最后是平局，但是在我心里，你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温德尔食指轻点唇角，侧头问：“怎么样？开心吗？” 匿名：卧槽！这熟悉的变态味！4你，教授！！！ 匿名：刚庆幸主播逃出生天，结果没想到是出虎口入狼口，这是要给主播做石蜡的意思吗？ 匿名：真的只是单纯做蜡像吗？？？会不会是把人封在里面…… …… 以为主播得救而好奇重新涌回的观众再次流失，他们不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注定通关失败的人身上，甚至还愤懑自己浪费的时间。 乔洛试着动了动身体，“嘶”，他痛得抽气了声。那场混乱中，他虽然避开了致命伤，但小伤口却难以避免。 温德尔顿时关切上前，心疼地摩挲乔洛肩膀上的一道爪痕，乔洛禁不住皱眉。omega的身体敏感，痛觉神经也比寻常人敏锐。 “他们真是太可恶，竟然把我的维纳斯弄伤！” “这可怎么办呢？”说着，温德尔犯愁道，“身上有疤，做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还有，这里……”说着，放在乔洛肩膀处的手下滑，抬起乔洛的右手，露出手腕上那道3.6厘米存在感极强的疤痕。 帘幕后，一排排僵硬的石蜡仿佛观众般，无机质的瞳孔看着祭台上的两人。 “没关系，很快一切都会好的。”温德尔呢喃道，不知道是在安慰乔洛还是在安慰自己。他转身，摆弄起地上的器具，时不时发出哐当的碰撞声。 乔洛安静地不动了，测过头，金色的发丝垂落掩盖住半边脸，仿佛蒙上了灰尘而变得暗淡。 “真乖。”温德尔夸赞道。 他邀功般地开口说道：“还记得那副我买的画吗？我把你的画买回家后，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 乔洛不语，神殿的大厅里一片死寂。 初来时的神殿，关押着无数畸形儿和成百选手，无时无刻不充斥着说话声。如今再次到来，只有这群逼真的蜡像没有改变…… 不，不对。 少了一个。 乔洛睫毛轻颤，少了那个“多出来的”。 系统提示耐力值恢复在耳边响起，但即使他全部恢复，也没有办法和温德尔硬碰硬。 乔洛突然开口道：“温德尔先生。” 温德尔停下手中的动作，“怎么了？” “我看到……维纳斯了……” 温德尔饶有兴味地“哦~”了声，等待金发青年继续说下去。 乔洛将自己看到的蜡像出现又消失的事情告诉了温德尔。 第47章 坚持守在主播间的观众惊了。 匿名：卧槽，主播怎么了？死前说胡话？ 匿名：他以为自己这样能不被做成蜡像吗 匿名：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你们有注意过吗？ …… 令人想不到的是，温德尔竟然真的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乔洛抓住了他的死穴——女神，维纳斯。 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个多出的石蜡，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件事拿来加以利用。 温德尔笑着抓住了乔洛的手：“那么告诉我，她……不，女神是什么模样的？” 湛蓝的眼睛半垂着，“祂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祂没有性别。” 温德尔眼睛微微睁大，如果说原本他的心里还存有怀疑，听到这句话后他没有任何求证地信了。 没有性别…… 美、艺术、神明合该是没有性别的！难怪，难怪他一直觉得得哪里不对！ 雕像不对，戴安娜不对。在遇到青年后，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对”的。他的皮囊是那么的完美，即使有瑕疵也无所谓；他画出的女神像总给他一种直面女神的感觉，但还是不对…… 美神，不应该是那张俏似第一任国际巨星戴安娜·玛尔兹、酷似维纳斯圣女戴安娜·克里斯蒂的脸。 “祂喜欢化身成雕塑，藏进小镇里……” “祂，无处不在……” 乔洛不知道的是，在他说起蜡象时，一双虚空中的眼睛似有所感朝他看了过来。与此同时，神殿两侧的长廊中，墙面上盘旋的蛇形浮雕仿若有了生命力，在墙面上蜿蜒攀爬，仿若虚幻。 乔洛用语言引诱着，高大的男人突然笑了：“你是神明派来的使者。” 温德尔带着乔洛，来到了神殿顶峰——虽然神殿遭到了破坏，但这里还保留着。 这是维纳斯最高的地方，当人站在这里时，几乎能将整个维纳斯都收入眼底。 那座接受整个维纳斯镇民代代信仰的女神像就伫立在这里，双臂展开，身姿柔软，仿若在起舞中拥抱小镇。 直播间观众傻呆呆地看着事态突飞急转。 匿名：这个新人想干嘛？ 带着满腔迷惑，他们看见，金发青年伸出了双手，毫不犹豫地将女神像推了下去。 高空的风将金色的发丝缭乱吹起，群山环绕之外，白色的黎明正待破晓，预示着这个漫长且血腥的夜晚即将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副本就要结束了！激动 以及：和编辑商量啦，明天入v，希望大家支持～3～ 第一次写文可能没有办法做到完美，但是会认真写下去哒～我写得开心，你们看得开心，就很棒[主神的肯定.jpg] 最后，推推专栏里的预收《转校生》（又名《转校生他盛世美颜》xd），经典校园救赎文，问题少年欢乐多！ 下面是潦草的文案： 云开中学来了位转校生。 那一天，全校都疯了。 自此，“校花”之位易主。 只有学校知名混子闷闷不乐，他发现，小时候隔壁家追着他喊“咕咚哥哥”的漂亮娃娃竟然不认识自己了。 不必等待炬火，我就是光！ cp：中二病沙雕&厌世美人(屠龙少年和他的野蔷薇） 第22章 维纳斯之乡22 刘志是外来的旅客，正在追着好几个墙头，一次偶然发现这几个墙头全部来自同一个地方，于是好奇心起千里迢迢辗转各路交通来到这个传奇的小镇——维纳斯。 初来乍到，他确实被这里迷了眼。 竟然真的有全都是美人的地方！随便拉出去一个，就可以和当红明星同台竞技。 本着来都来了不玩玩亏死的心理，他报名了这个三年一度的“金苹果赛”。他也曾听过三个女神比美争抢金苹果的传说。 然而这个比赛却让他感到十分怪异，第一轮他就输了，本想着输了就输了，没什么损失，结果晚上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进了黑色的牢笼。 刘志人都傻了，以为是什么比赛的趣味节目，但每天出现在笼外对着他们流口水的“畸形怪物”打碎了他的幻想。 魔幻。 太魔幻了。 刘志看着维纳斯的“金苹果赛”选手，满脸笑容将自己的手递到一个丑陋的男人嘴下，顿觉毛骨悚然。 疯了，都疯了。 好歹先洗再宰，放了血再下口啊！——不对！刘志捂上自己的脸，他也快疯了。 他已经逃不动。肌肉酸麻，阵阵发烫。他自暴自弃地躺在地上，任由周围的“怪物”靠近自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他没有参加这个比赛就好了，不，如果他没来这个小镇就好了……还是不对，追本溯源，他一开始就不该追星！ 泪水从男人的眼角流下，他知道自己即将死去。他看见天边微微泛白，真好，还能死在黎明。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刘志等了许久，吃吃没等来恶心的口水和令人恐惧的疼痛，就连街道上时不时传来的尖叫和吼声都停止了。 寂静。 他困惑地挪开捂住眼睛的手，紧接着，尖叫在整个维纳斯此起彼伏，喧声四起。 “女神！！！” 包围住他的畸形儿放弃了到嘴的食物，涌到大街上，昂着头一齐看向神殿。 第48章 刘志吃力地支撑起自己，飞快地挪到隐蔽处，这时他才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 坍塌了一半的神殿，那勉强无损的最高处，隐约出现了人影。刘志凝神细看，发现原本的女神像不见了。 一瞬间，他理解了为什么这群维纳斯的镇民会集体失控。 高处的人影动了，他往前走了几笔，彻底将自己暴露在整个城镇的目光下和高空的寒风中。 在这一刻，遍布整个小镇的广播系统的开始运作。往常，这篇系统只是用来播放神殿的圣歌。 清冷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传出，在最初几个音带上设备的电波有些不稳后，接下来第话全部清晰起来。 “今天……我站在这里，作为一个维纳斯的外来者。在这残酷的、血腥的、暴力的长夜……” 刘志认出了这个声音，是那个漂亮得难辨性别的金发青年，作为外来者在这群心高气傲的当地人手上拿到突出的成绩，这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与荣有焉，还为了他和当地人互喷过好几次。 乔洛的声音是清冷的，干净的，不带颜色的，这本是让人心冷气定的声音，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起他人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 “半个月前，我还是位学生。因为好奇、因为心中的偶像，我来到这个世界闻名的小镇……” 刘志不禁心提起，他无意识地攥紧自己的双手。 “它果然不负盛名，每一个建筑、每一个街道、每一个镇民都是美的，他没让我失望……直到，这个长夜到来。” “我们没有什么信仰，我们出生在很普通的家庭，我们只是一个好奇的旅客，我们和这里有很大的差距，但我们尊重每一个不同。” “我们尊重你们的信仰，我们尊重你们的追求，我们遵守你们的规则，我以为我会精彩地度过这个夏天，直到这个长夜，我的同伴死在这里，死在这条美丽的街道上，死在……众口之下。” 广播里的声音抑扬顿挫，时而激烈、时而舒缓，刘志的泪水再次溢满眼眶，他想家了，想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了。他和他的朋友分开了，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活着。 他们，做错了什么？ 如果不欢迎他们这些外来者，为什么还要宣传旅游广告。 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莫名其妙被关起来，莫名其妙出现畸形的怪物，莫名其妙被追着杀死吃掉…… “这是助兴游戏？” “这是意外？” “这是巧合？” 刘志握拳的手愈发用力。 “我在我们的房间里找到了这个——” 高处的人影好像举起了几张纸，“在房间的床底下，在书桌的底层，这是上一届、上上届……过往的外来参赛者留下的，遗书……” 刘志呼吸猛得一变，他甚至顾不上自己的躲藏，直起上半身。 “‘我是如此得后悔来到这个地方，乘我还没全疯，乘我还会写字，我留下这封信，希望和我一样的人能看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接受万人敬仰的神像此时在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而她那象征着身份的位置此时被一个金发青年取代。挺拔的身型直立，他拿着收音器，一字一句念着一份份年代颇远的信件。 这是来自过去的求救的声音、恐惧的声音、悔恨的声音、劝解的声音…… 直播间被乔洛的一些列操作看呆了，傻傻地听着主播一番声情并茂地发言。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原来当初主播搜房间搜得就是这个嘛？我说怎么手上拿着一叠的纸 匿名：也对，既然这个比赛举行了这么久，规模又这么大，怎么可能只有一张 匿名：给来得晚的人科普一下——在第二轮比赛的时候，喻子轩（和主播短暂合作的另一个玩家）给了主播一张从房间里找到的遗书。 匿名：看不懂主播现在的操作，给npc演讲？？？ …… 清冷的声音将情绪把控得恰到好处，将这些过去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给小镇各处，引人共情。 然而，青年身上却带着说不出的违和感，只要靠近细看，就会发现那双湛蓝清澈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滩死水。 乔洛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声调、轻重和节奏，嘴边的收音器将声音毫无保留的收录。他感受到有无数视线从小镇的各处落在他的身上，包括身后距离最近的温德尔那饶有兴味的视线。 此刻，他是冷静的——应该说，他无时无刻都是冷静的。 神殿的异化还在悄无声息继续，墙面浮雕乱舞，蜡像时不时自己转动，点燃的烛火明明灭灭……没有生命的、用石块矿体打造的神殿仿若有了呼吸。若是此时有人闯入怕是要被当场吓到失智。 专心控制着声音乔洛也不知道自己脚下正发生着什么，他从自己整理出来的所有信件里挑出有用的信息念出。 神殿的异动缓缓平息，刚才的动静仿佛是某个不知名的东西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紧接着，一个不知大小、不知形状的无形存在从神殿的水泥外墙上缓缓探出，一点点，蔓延出神殿的房顶，弥散在高空中。 一个触手形状的无形存在从空气里伸了出来，围着神殿顶端的两人转了转，最终停在了乔洛的上空。 祂微微弯折，又是好奇又是迷惑，在乔洛身边打转，最后悄悄碰了碰青年头顶一缕翘起的金色发梢。 第49章 乔洛似有所觉抬起头，天空一如既往，便只以为是阵风。 “我的同伴们！这不是巧合！这不是意外！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维纳斯镇上的情绪随着金发青年的演讲渐渐沸腾，吸引了这个不明存在的注意。 “如果不是神殿爆炸的这场意外，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被蒙在鼓里，直到被一齐做成佳肴，摆成盛宴。” 维纳斯，金苹果赛。在维纳斯不成文的规定里，所有参加金苹果赛的人都是默认要献身给女神的人——胜利的人侍奉女神，失败的人献身“诅咒”。对于信徒来说，这是一种荣誉，因此许多维纳斯人都自告奋勇地选择参赛。 然而这种默认的规则并不被外来者知晓。外来者不知道，自己参加了比赛就等同于把自己从身体到灵魂全部卖给了神殿。 刘志握紧的双手剧烈颤抖，一团名为愤怒的火焰在他胸腔里燃烧了起来。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祭品…… 这是骗局！这是一场持续了几十年的骗局！ “我们难道应该束手就擒？我们难道要成为异国他乡的孤魂吗？我们……” 刘志“唰”得一下站了起来。不，他们怎么可能束手就请？！他们要反抗！ “……我们要举起手中的武器，反抗！……” 反抗！！ 反抗！！！ 他从藏身的地方走出，仰头注视着神殿顶端的畸形儿来不及反应，突然被一棍子敲晕在地。 刘志的眼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他要从这里逃出去！ 他要向全世界揭发这个歪曲的小镇！他要告诉以后的游客，不要再来这里了！这里不是什么旅游胜地，是牢笼！ 愤怒、恐惧、反抗、暴虐……庞杂情绪混成一盘珍馐，引来那空中的不明存在愉悦的颤抖。 青年背影挺拔，高出的风吹乱了他金色的发丝，演讲结束，他放下手上的收音器。不用想也知道，毁掉维纳斯信仰的神像的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转过身，一双清明的碧蓝双眼撞入了温德尔的视线。 温德尔对他笑了笑。 莫名的，乔洛感觉好像哪里变了。他仔细地打量了翻眼前高大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温德尔瞳孔的颜色变浅了，似乎同时也变得更加危险。 穿着白色西服的男人朝他走来，脱下了手上的白色皮质手套，绅士地行了一礼。 “别害怕，我的维纳斯，接下来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晨曦从群山之外破晓，泛白了大半天空。 一场会议在维纳斯高层间紧急召开。 “怎么回事？神殿为什么会爆炸？” “对不起，属下无能，没有查出原因……” “罢了，现在那些‘诅咒’都已经在街上闹事了一夜了。比赛的选手都快死绝了，剩下的比赛还要继续吗？” “等等……戴安娜死在家里了！” “什么？！……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把女神像推下，然后，然后……” “女神像被毁了？那再造一个需要多少时间？” “喂！查里斯你是睡成死猪了吗？事情闹得这么大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女神像是重点吗？！” “他翻出了以前那些该死的遗书，揭发了比赛！” “剩下还活着的外来者被他鼓动得开始反抗了，他们砸了路上的雕像，还闹了几个商场……” “这些小事就不用说了，现在最糟糕的是，那些媒体拍了不少照片，现在已经开始攥稿了！” “所以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让他们就这么曝光出去，我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别忘了还有外头的人等着要货，戴安娜没了必须找个一样优质的顶上，否则我们没法交代。” “我们必须赶紧再做一个女神像安抚镇民……镇长？” 首座的男人轻咳了声，打断了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慢条斯理地端起桌上烫金的咖啡杯抿了口，一锤定音：“封锁维纳斯，不许任何人进出。比赛中止，派人把‘诅咒’重新回关神殿，还有……把那个金发的外来者也抓来。” 他说出了最后一条指令：“把镇里所有的外来者，全部杀光。” 作者有话要说： 入v第一章 ，感谢支持～3～ 其实本来打算搞个万字章的，但是后来发现自己太菜了，在电脑前坐了一天，屁都没憋出来一个[含泪.jpg] ps：会陆续在接下来几天的更新中补上orz 最后，感谢小天使的雷雷和营养液，嘿嘿～3～ 感谢小天使时绫的雷雷*25，阿衡雷雷*3，天真与现实的雷雷*5，以及小可爱30200794灌溉的营养液*1，笔个大芯！ 第23章 维纳斯之乡23 乔洛穿着洁白的连帽袍低头走在街道上，宽大的帽子将他的头罩住，挡住了一半的脸。 这身衣服是温德尔找出来给他的，好让他不至于被立刻发现，然后被群起而攻。 温德尔跟在他身后，黑色的皮鞋踩在石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乔洛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直觉告诉他的男人身上的怪异感，这是此前从来没有过的。 一路上，两人沉默，只有他们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偶尔他们会遇到因为女神像碎裂而发疯的镇民，但因为挡住脸，他们没有被发现安全路过。 第50章 今天的维纳斯没有一家店营业，所有的镇民全部往神殿涌去。他们双手颤抖捡起地上的碎片，含泪试图拼回。 他们自发地排成队伍，向地上破碎的女神献上颂歌。悠扬而哀伤的合唱在清晨的维纳斯上空迟迟不散。 忽然，身后的脚步声节奏一变，温德尔动了。 他按上乔洛的肩膀。乔洛只觉得这力气大得仿佛要把自己的肩骨捏碎，僵立在原地。 温德尔似无所觉，自顾问道：“你要去哪里？” 危险。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像一头正在慵懒休憩的猎豹，明明还什么都做，但光是站那儿就已经令人战栗。 乔洛目光微沉，他侧过脸，恰好对上温德尔的眼睛，原本该是深棕色的眼睛此刻浅得近乎白色。 温德尔脑袋凑得很近，鼻端温热的呼吸在打在乔洛脸上，如有实质的视线盯着他的瞳孔，又仿若是在透过瞳孔观察着他的灵魂。若是换作常人，怕是会当场害怕地双腿打颤，但此刻是乔洛。 乔洛睫毛微颤，这一瞬间他忽然冷静地意识到，这个“温德尔”不是之前的温德尔。 奇怪，这是副本的隐藏彩蛋？ “温德尔”没等来回答，奇怪地“嗯？”了声，。 就在此时，一个路过的镇民注意到“温德尔”，上前打招呼：“温德尔教授，你怎么在……乔洛？！” 那人惊呼出声，颤抖地指向白袍青年，随即他迅速反应过来，大声嚷嚷：“快！他在这里！！！” “把女神还给我！” 他的声音立刻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源源不断的人聚拢到周围。 “把女神还给我们！！！” 两人被疯狂的镇民包围了。“温德尔”握上乔洛的手腕，青年纤细的骨架让他毫不费力的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压低声音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温德尔教授，请你把这个罪徒交出来！” “温德尔”移开黏在青年脸上的视线，转头看向几个愤怒的镇民，歪头问道：“交给你们然后呢？” “我们会把他带去神殿，在那里，他会接受他应有的惩罚！所以还请教授让开。” “那如果……我不让开呢？”“温德尔”坏心眼的拖长尾音。 “温德尔，你什么意思？！” 镇民彼此交换眼神，直接动手来抢。然而其中一人刚迈出脚步，就被一股大力踹飞，连退三米，重重地砸到地上压倒了一片花篮。 剩下的人被震慑到了，停在原地不敢贸然上前。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温德尔：“温德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帮一个罪人！他可是个外来者！” “温德尔”理所当然：“知道啊，神殿是我带他上去的，神像也是我看着他推下去的。” “……什么？！” 镇民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在小镇里一向被敬重的教授竟然……愤怒冲昏了他们，他们双眼通红，举着手上的武器不管不顾冲上前去. “你这个叛徒！” 乔洛淡淡地看了“温德尔”一眼，侧身敏捷地避开镇民的攻击。他直觉对方是故意的。故意停下来问他问题，故意引起镇民的注意，又故意激怒镇民。 就在这时，“温德尔”凑到他面前，低声问道：“你害怕吗？” “他们会杀了你，会让你受尽屈辱，会让你生不如死……” 回应他的是湛蓝色的眼睛平静得宛若深海的注视，漂亮而又没有任何杂质。 “温德尔”轻笑起来，似是得到了答案。 “这样速度太慢。” 话落，他一脚踹飞一个扑上来的镇民，没等青年反应过来，拦腰将人扛起，飞速地朝外奔去。 直播间没有任何人发现温德尔的异常，只单纯的以为乔洛在阴差阳错之下攻略了npc——这在轮回中也不是没有先例。 匿名：卧槽，这真是npc的速度吗？是不是有点违反规则？ 匿名：主播这是抱上npc的大腿了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匿名：回前面的，我怀疑这个npc被主播忽悠瘸了 匿名：主播现在要去哪？完了那么波大的，把自己变成公敌，图什么呢？ …… 男人结实而又富有力量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肩膀顶得他胃有些不适。磅礴的力量感从身下的躯体中传来。 两边的建筑飞速地朝后面掠去，所有的人都被他甩到身后。最终，他们在一栋风格简明大气的楼前，“温德尔”停了下来。 这个建筑是维纳斯镇长的住处。 “温德尔”将抗在肩膀上的人放下，问：“来这里做什么？” 乔洛踉跄几步，按了按自己被顶得生疼的肚子，边整理自己因奔跑而被蹭乱的衣服边回答：“找记录。” “记录？” “嗯，交易记录。” 如果说神殿是维纳斯小镇的明面上的核心，那么这栋别墅就是维纳斯的暗中核心。在建筑和最外面的大门间还隔着一片绿茵茵的大草坪，监控不留死角地将整个别墅覆盖。 大门紧锁，没有通行证不被放行。 “温德尔”一个快步超过乔洛，伸手握住铁杆。只一瞬间，铁栏像泡沫一般在他的手上断裂，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尖锐的警报声随之响起。 暴力拆门后，“温德尔”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十分自然地转头邀请乔洛一起进去。 第51章 乔洛定定地看着高大的男人，半响，他拉了拉自己头上的帽兜，确保自己的脸被挡得严实了，才走了进去。 原本，他是想用另一种方式进去的，顺带骗过监控，没想到“温德尔”不由分说就拆了门，这下子，伪装什么的都成了泡影。 乔洛试图分析男人的行为，同脑海里的人物模板关联。 “为什么你要来查记录？维纳斯和外界的交易可多着呢，你想查哪一个？” “查比赛的。” 警报声伴随着急速闪烁的红光，映得绿草坪通红。很快，一排排护卫机器人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发现非法入侵者，两人。” “发现非法入侵者，两人。” 重复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黑洞洞的枪口对住了他们。 “温德尔”表情一呆，随即接收到金发青年看过来的视线。 湛蓝得恍若琉璃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里面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你自己惹出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温德尔”环视了一圈包围住他们还不到祂大腿高的机器，眼里显露一丝迷惑。祂卡顿了一下，极为缓慢地眨了眨下眼睛，眼中的迷惑消失不见。 “哎呀，抱歉抱歉，完全忘记了这些小东西的子弹会把我的维纳斯打穿呢。” “非法入侵者锁定，清除！” 顷刻间，黑洞枪口的火药倾泻而下。比起外面的冷兵器战和原始对打，这里的热武器要更加不长眼一些，威力巨大。 部分打在草坪上的枪弹深深嵌在了泥土中，掀得草皮飞扬。 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乔洛闷哼一声，他的左手被击中了，鲜血晕染红白袍，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向他的大脑发出警报。即使他的肉眼能捕捉到弹药的轨迹，他的身体也无法避开。 四面的弹药无处可避，正在此时，金发青年被“温德尔”抱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眨眼间，乔洛发现他们已经脱离包围圈。 “呼呼”的风声在他耳边吹过，机械声和枪声被逐渐甩远。 金发青年比寻常男子要小上一圈的骨架让他被男人宽大的身躯抱着时显得意外契合，被高大的男人衬托得又娇小又可怜。“温德尔”绕到别墅外的一个角落，将怀里的人放到柔软的草上。 乔洛自小受伤后就出血就容易比一般人多，此时左手手臂上鲜血直流，染红了大半只衣袖。左手无法动弹，乔洛有条不紊地替自己处理起伤口，脱下白袍将伤口下方系紧，做了简单的止血。 动作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令人难以忽视。乔洛抬头，顺着视线看回去。 “温德尔”蹲下身，让自己和乔洛平齐，探头探脑：“我的维纳斯疼吗？为什么不哭？” 那一瞬间，一双颜色极浅的眼睛透出异样的纯粹感，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单纯的好奇。 有什么东西，在那浅浅的虹膜之下探究地“瞧着”他。 “温德尔”身上原本整洁的西装此刻有些凌乱，上面多出了许多焦灼的弹孔，腰腹边角的布料有些破碎。但被毁坏的不料之下，是完好无损的皮肤。祂中弹了，但弹药没有让祂受伤。 乔洛难得呼吸一窒，这是刻入nda的基因叫嚣着的直觉—— 祂是故意的，祂故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让一个子弹击中他，好探究他的反应……可是要探究他什么反应的？祂在好奇什么？ 他缓缓眨了眨眼，异样的感觉又立刻消失不见，“温德尔”还是那个温德尔。 祂重新控制住了自己，让自己缩回“温德尔”的驱壳中，只是偶尔会过于急切，以至于祂一不小心就会从“温德尔”身上溢出来。 但是问题不大，祂相信不会有人能发现自己。 乔洛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可承受范围内的痛。”这样的伤以前也不是没受过。 “这样啊。”“温德尔”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祂有些遗憾。 乔洛处理完伤口后，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现在我们去哪里呢？”“温德尔”问。 乔洛深处没受伤的右手，食指朝上，指着他们的头顶。 在他们靠近的别墅外壁上，是一扇扇紧闭的窗户。 “温德尔”：“？” 乔洛：“你抱着我爬上去吧。” 直播间因乔洛的语出惊人刷屏了。 匿名：哇，利用npc也不是这样用的吧？真不怕这个npc直接给你脑袋上来一下嘛？ 匿名：主播是不是忘了，这个是当初又想把你泡进福尔马林，后来又想把你做成蜡像的变态啊！ 匿名：前面的，抛开这些，光是看这个要求就有点无理取闹吧，正常人哪有人能抱着另一个人徒手攀楼的？！这墙壁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以接力的点 …… 而后，直播间众人就看见了npc不带犹豫地单手抱起主播，迅速上攀的场景。 匿名：……！！！ 匿名：npc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匿名：等等，这家伙是直接跳上去的吗？速度太快我没看清 匿名：好家伙，楼上不用怀疑，这和直接跳上去也差不了多少 …… 别墅一共有四层，“温德尔”带着乔洛到了第二层楼。 地上铺着暗金色的花色地毯，四处的装潢无不低调而奢华，透露出这座房子的主人的品味。 第52章 乔洛顺着房间一一搜查起来。在他搜查的同时，一个身影在第四层出现，灵活地避开别墅内的监控和机关，径直朝第三层赶去。 第二层的房间大多是会议室、待客室之类的工作场地。乔洛找到了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他在纸堆里迅速翻找起来。 “温德尔”好奇地摆弄起房间里的陈设，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类的器具般，像探究玩具一样观察起结构来，观察完后又兴致缺缺地放下，转移到下一个目标。 当乔洛叫住祂时，祂正拿着桌上的钢笔瞧。“温德尔”放下钢笔，毫无异样地看了过去：“怎么了我的维纳斯？” 乔洛怪异地看了“温德尔”一眼，指着一块墙壁，“你来这里看看，里面是不是还有一个房间？” “哦？”“温德尔”摸了过来，兴致盎然，“好像……真的有呢。” “维纳斯需要我把它砸开吗？” 湛蓝的双眼盯着祂，“……你能砸？” “温德尔”坦然点头：“当然。” “……”乔洛沉默后退，留给对方充足的发挥空间。 徒手掰铁、子弹不穿、一跃三米……这些行为已经超出了乔洛对人类的认知范畴。纵使是基因强大的alpha也没有办法做到。 墙壁在暴力下被摧毁得粉碎，乔洛不用再花力气去找机关。在里面，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想要的文件。 在一切的最初，所有的猜测长成一株大树、每一种可能都分出一层枝杈，盘枝交错。而后慢慢修剪，排除掉“不可能”，剩下的最后一根枝杈就是“真相”。 乔洛撕开密封的文件。比赛举办了多久，这份文件就存在了多久，从上个世纪的第一街，到现在的第26届。 乔洛浏览的速度很快，在确认完上面的信息后，便收进了怀里，他向系统提交了最后的答案。 【系统公告：玩家731886完成副本探索！】 三天重复的系统提示发送给了维纳斯之乡副本的每一个轮回者。 直播间顿时炸了。 匿名：卧槽，发生了什么？ 匿名：好家伙，这资料是啥，主播翻得太快，我一个字都没看到。 匿名：哦，我的上帝维纳斯女神老母亲，上一次的进度条是60％，一下子快进到100％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匿名：淦，刚从大佬隔壁赶来，大佬竟然比这个新人慢了一步！！!他就差最后的6％了！！! …… “你为什么想到要找这个？”“温德尔”来到乔洛身后，高大的阴影落下，罩住了青年半边的身子。 “在我第一次被维纳斯的高层找到要和我做交易的时候。”暗室里的光线不足，乔洛大半张脸被阴影遮盖。 “我发现，在维纳斯镇民觉得比赛神圣不可侵犯的时候，维纳斯里却有人不在意，随意更改比赛。” 有了这个猜测后，他发现这件事情又发生了不止一次，也不止他一个人被找上。 “信仰这个东西，有人不信不是很正常。” 乔洛蓝色的眼眸瞥了眼右侧的男人，垂眸道：“是很正常，但是在维纳斯不正常。” 乔洛走出暗室，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温德尔”饶有性质地问：“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再去找个扩音器向镇民揭发？” “不。” 现在“乔洛”这个名字在维纳斯人的心中就是罪恶的代名词，即使公告出来也会被打成诬陷，更何况，伪装说话的情绪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我们去找镇长。” 两人前往三楼，三楼是一些卧室和一些休闲室。 乔洛敏锐地听到了声响，循着声音走去，发现是一间狼藉一片的卧室。 一个英俊的男人狠狠压制住一位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头发凌乱，甚至连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起来，脸上肿着一大块青紫，模样狼狈。 在房间的一角，一个女人抓着被子勉强挡住自己裸露的身体，露在外面的皮肤红痕癫癫，不难看出在房间发生意外时他们正在做什么。 乔洛认出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体面人”，气质强势冷凝，是那个在一开始就主动弃权比赛的天玑。 一个在轮回六道里名声满溢的大佬。乔洛不觉得对方的弃权是放弃副本，大概是有什么其他的通关方式，所有在这里遇到便也不觉意外。 “温德尔”一脚踏进房间，白色的瞳仁扫视了一周凌乱的房间，而后猛地缩回了前脚，“哎呀，我是不是来的不大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祂”：肯定没有人能发现我，让我凑近点观察～ 乔洛：盯 ps：本来以为能一口气写完这个副本的，1551失败了，竟然还没写到最后的剧情点orz 第24章 维纳斯之乡24 “温德尔教授？！请救救我！”女人认出了“温德尔”，含泪求救，缩在被子里颤抖的模样惹人怜惜。 难怪刚才在下面他们遇到的阻碍这么少，乔洛想到，原来镇长已经被抓了。 乔洛和天玑对上视线。那条全轮回者推送的公告天玑自然也收到了，黝黑的眼睛看着房门口的金发青年，情绪不明，随后注意落到青年身后的男人身上。 一白一黑的视线交锋而过，“温德尔”没觉得什么，注意力被床上求救的女人吸引，不知道脑子里想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丝丝疑惑：“救你？” 第53章 女子被“温德尔”看得瑟缩了一下，立即噤声。 乔洛朝天玑点头打招呼：“你好。” 还不忘捎上形容狼狈的镇长和女人，礼数周全。 喻子轩说过，天玑是轮回榜上前20的玩家，但同时也是出了名的“孤狼”型选手，很少在副本里和队友合作。 看着走来的样貌精致的青年，天玑双眼微眯，只见青年步履平缓地来到他面前，拿出了一份文件。 被双手反绑拿捏住命喉的中年男子忽然动了，说话声音吃力：“我认得你！你是……” 天玑按住他手用力了几分，镇长狼狈得咳了声，仍然顽强地把话说完：“给你一个选择……如果你帮我把这个人拿下，我就……免除你的死刑，咳咳……” “死刑？”乔洛忽然一笑，“难道不是□□先生吗？” □□是他在文件上看见的交易金额最大的名字。 “……你！”镇长的瞳孔猛地收缩，忽然他注意到乔洛手上拿着的黄色文件，顿时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咽喉。 “愿意合作吗？”乔洛看向冷峻的男子，将文件递到他的面前，“我想你需要这个，而我刚好需要你手上的人。” 天玑不言，视线下落，似乎是在评估乔洛手上的文件。 被当作物品交易让习惯发号施令的高贵镇长气得脖子涨红，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等屈辱，然而禁锢住他的手像钢铁一般，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他想起这个男人最初闯入房间时，那能躲开子弹的诡异速度。被禁锢得无法直起腰，中年男人无助地垂下头，眼里映出金发青年那一丝不苟的靴子，以及掉落床脚旁打空了的手枪。 这一期的金苹果赛到底招来了一群什么怪物啊…… “可以。”天玑清冷的声音响起，同意了。 直播间的人惊掉了下巴。 匿名：卧槽！活久见，天玑大神竟然和一个新人合作了？！！！ 匿名：楼上有什么惊讶的，这说明我们主播很优秀 匿名：草？这么快就有维护者了？ 匿名：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答应合作是效率最高的 …… 此时维纳斯的镇民们一部分正哀悼破碎的神像和被摧毁的神殿，一部分则将对乔洛打碎神像的怒火迁徙到所有的外来者身上，正同他们进行冷兵器运动。 “刺啦”一声，电流在广播中划过，刺入维纳斯人的神经。前不久刚经历过反动式演讲，导致他们现在对广播非常敏感。 “又是那个乔洛？他想干什么？！” 正当他们打算执行非暴力不合作、彻底无视广播的时候，广播里传出了他们熟悉的声音——他们敬爱的镇长。 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广播里响起。 “我，哈伯德·鲁宾……代表家族向维纳斯所有过去的、现在的镇民认罪，咳咳……” “……什么？”维纳斯镇民茫然地抬头听着。 “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在此请求原谅……” 广播里，中年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他缓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装可怜博同情的官腔，“女神是假的……” 他自暴自弃道：“一切都是假的！” 维纳斯镇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广播里陆陆续续传出中年男人的陈述。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家族和我家族的联盟制造的谎言，目的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咳，还有盈利，我……” 广播里的声音带上哭腔，一方面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一方面是心死。 他知道，他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如果交易记录没有被找到的话，或许他还可以继续打补丁，但如今已经说明都晚了——只要这个金发请青年把他搜查到的东西公之于众，他就彻底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天玑正斜靠着桌缘翻阅文件，中年男人被绑在椅子上，被逼迫着说出一切掩藏在光鲜表象下的历史。 “维纳斯”，实际上它一开始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麦林特希斯——一个普通到让人看上三遍都不一定能记住的名字。 而维纳斯也还不是一个名满全球的“美人之乡”，它只是一个被群山包围的落后小镇。 维纳斯的发展可以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寄托于为苹果的出产。那时的维纳斯镇长是一个很有商业头脑的人，维纳斯适合苹果生长，于是苹果的交易让维纳斯第一次同外界有了联系，这个偏僻的小镇渐渐开始改善。 直到国际巨星戴安娜·玛尔兹横空出世。她是维纳斯第一位国际巨星，不过与接下来的人不同的是，她的诞生完全是个意外。 只是一个懵懂的少女去了外面，最后误打误撞靠着自己的拼搏功成名就。 她的诞生给维纳斯带来了空前的知名度，而同时，背后惊人利益也勾起了维纳斯高层的贪婪——暴利。 于是在历任维纳斯高层的推波助澜下，无数巨星从维纳斯推出，小镇也改名为“维纳斯”。 但是，镇民资本富裕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这干扰了他的统治，维纳斯镇民想出去，甚至有人拥有了足以撼动统治的资产。 在这个偏远之地，镇长的位置也就和“土皇帝”没什么区别，他们不甘心。 于是他们想到了个办法，让镇民永远心甘情愿地留下来，让他们永远心甘情愿地被统治。 第54章 辉煌的神殿在维纳斯的正中心建立起来。照着那第一个名扬国际的“戴安娜”，他们做出了一个外貌相似的神像，而后命名为“维纳斯”。 然而之后的发展却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小镇对“美”的追求逐渐病态。甚至自诩“维纳斯的后裔”。 听着广播里的叙述，镇民震惊了。 “镇长……镇长被人胁迫了！” 一人喊出，瞬间得到了其他人的肯定。 在信仰崩塌面前，每个人的第一反应都是逃避。 又有人重复了一遍，像是在说服自己：“镇长一定是被人胁迫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故事？！刚才大家都听到了吧？！镇长被人打了！” “我们快点去救他！” 他们找到合适的理由，然而，接下来的广播立刻摧毁了维纳斯人最后的期许。 那是一串名字，有的是他们认识的，有的是他们崇拜的，有的是他们的亲人……他们是过去参赛的人，是过去成为明星的人，甚至还有曾经的维纳斯圣女…… 但这不是什么“光荣榜”，而是一份交易清单。 在名字的后面，是一串数字——他们的成交价格。 沉默在维纳斯人群中蔓延，只剩下了粗重的呼吸声。 不知疲倦咏唱圣歌的人沉默了，围绕着神殿祷告的人沉默了，同外来者干架的棍棒也停了下来……此刻他们的行为，像一个蠢货。 精致别墅里的“温德尔”忽然来到窗边，浅似白的眼睛带着难以掩饰的渴望望向窗外，似乎外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强烈地吸引着他。 乔洛似有所觉转过头，窗边的男人在这一刻宛若见到了什么珍馐的猛兽，正在对着窗外流口水。 在所有人都察觉不到的上空，一个庞然的存在兴奋地颤抖起来，透明无形的触须在维纳斯上空控制不住地扫荡，贴过每一个人的灵魂——情绪和欲望，对祂来说是最甜美的食物。 街道上，一人忽然笑出声，连带着几人一起笑了。有人还是不死心，决定去镇长家里再问一次。 广播渐渐歇斯底里，“不是我们逼你们的……是你们自己……哈哈哈哈，你们自己把自己当成什么，什么维纳斯后裔？” “还什么血脉？” “哈哈哈哈哈哈杀人的是你们，吃人的也是你们，生下畸形怪物的也是你们！……” 暗处的畸形身影忽然动了，因为习惯了黑暗，所以当天色亮堂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找了见不到光的地方将自己藏匿起来。 街道上，还残留着夜晚屠杀后的血迹和血肉残缺的尸体。 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睛从黑暗中亮了起来，盯住附近的扬声器。 广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无伦次着：“什么诅咒？吃了人肉会好？是你们自己想当然，以为吃什么补什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 街道上的人也动了，疯狂地朝附近的广播机器涌去，大力砸毁。 “哈哈……哈……我说……神……” 间断的声音终于在击打下彻底停止。但人们没有停下动作，直到广播彻底粉碎、里面所有的电路全部断裂。 乔洛垂眸，看着座椅上逐渐癫狂的中年男子。用发蜡一丝不苟上疏的头发此时垂落，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三倍。他的五官是维纳斯人特有的标志，想来不论年轻还是现在都很受欢迎。而此刻，他的那位情人已经趁着他们不注意溜了。 随着述说，中年男人的精神状态逐渐不对。 “我之前给他用了点药。”天玑放下手中的资料，解答了乔洛刚生出的疑惑。 在乔洛来之前，他正在逼供。如果乔洛找资料的速度慢一步，那么现在第一个达成副本探索的人就是他。 道具吗？ 乔洛眼神微动，心里有了答案。 “结束了。” 天玑直起身，黑色的衣服下肌肉微微鼓起，蛰伏着蓬勃的力量。他来到窗边，拉开了窗户，右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苹果，外皮金黄。 “新人，你很不错。”男人前脚踏上窗沿，外面的风涌入吹起他额前黑色的碎发，“神殿里的金苹果已经被我拿走了。”最后这句话，是他送给这个青年的一个小信息。 话落，他从三楼一跃而下。 【嘀！恭喜玩家43102完成人间道副本，维纳斯之乡主线任务——得到金苹果！】 【副本探索额度，满100％！】 【完美通关】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晚一点还有一章，但估计是很晚了，不要等，早点睡～3～下章把这个副本结束掉！ 至于昨天，事情是这样的： 码字码到一半，一个低头摸鱼的功夫再抬头，电脑屏幕上黑色的大方块盖着彩色小方块疯狂闪烁，我心跳当即漏了半拍，第一个反应是—— 卧槽，我要穿越了！ 我一个反手戳了我基友。 她：卧槽卧槽卧槽，你要进无限流了？！ 她：carry全场！ 她：实地取材！ 我：……？？？ 人言否？ 然后我开始认真的思考要不要把自己身上的小黄鸭睡衣换下来dog 第25章 维纳斯之乡25 直播间的人为天玑离开后留下的话而吵闹不停—— 匿名：大佬果然还是你大佬 匿名：金苹果没了主播还怎么通关？！ 第55章 匿名：主播竟然得到了大佬肯定！！！我承认我酸了，该死！ …… 些许嫉妒很快消减下去，他们为什么要嫉妒一个通关失败的人呢？ 新人第一关通关失败，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副本会不太好过。既然有人通关了，副本结束，也就没有必要再继续看下去了。 还在副本里的玩家的直播间观看人数逐渐减少，他们全部涌向天玑的直播间。 副本的第二大看点就是结束后，会有系统来计算轮回者的“所得”和“所失”，发放奖励。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大佬这一次会得到什么。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天玑的直播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个上下全白的房间里，系统清算的声音迟迟未响。 天玑看起来并不意外，寻了处地坐下来闭目养神。 而此时此刻，失去信仰支柱的维纳斯镇民开始了极致的癫狂，歇斯底里的的尖叫声从远处传来。 为他们受到的欺骗，为他们死去的同胞，为他们身体和精神的畸形…… 一场史无前例的□□在维纳斯上演。 无法接受的人选择了自杀，鲜血流注。而更多人的人拿着武器涌入了高级区所。 这里，是维纳斯高层的专用住宅，豪华铺陈，连地上的一棵草都散发着金贵的气息，而此时却被毫不留情地踩踏而过。 乔洛前脚刚离开镇长的别墅，后脚就有镇民杀了进去，精神失常的镇长不一会儿就被剁成了肉泥。 他们哭泣，他们自残，他们攻击一切能见到的东西。 街道上，曾经他们最引以为豪的雕像被一个接一个地砸碎。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至今搞不清住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紧紧抱住一个老头的雕像，哭啼：“你们做什么？！你们疯了！我不允许你们打碎我的丈夫！神呐！” 乔洛从街上走过，被一个眼尖的棕发青年发现，赶忙拦下：“嘿！我们发现了一辆巴士，快点和我们离开这里吧！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他是一个外来者，看到乔洛身后的维纳斯人“温德尔”顿时忌惮地后退了一步，不清楚为什么金发青年会和维纳斯人在一起。 注意到棕发青年的视线，“温德尔”朝他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棕发青年打了个哆嗦。 “你们先离开吧，我留下来还有事。”乔洛温和道。 “可是……”棕发青年犹豫片刻，身后的同伴开始催促，时间紧迫，他只好告别乔洛转身离开。 “祝你好运。” “温德尔”不忘维持自己的人设，明知故问：“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离开？你难道想留下来等死……还是，想住进我的实验室里？” 金发青年漂亮得无机质的蓝色眼睛看向“温德尔”，“因为还有一点疑惑。” 副本探索完成，那多出又消失的石蜡是什么情况？以及眼前的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谜团，永远地被留了下来。 被暴动的镇民反抗的维纳斯高层迅速有了动作，既然最外层的遮羞布已被撕下，那么也没必要再继续伪装下去了。 很快，高级区里的护卫开始了行动。手持枪械的机器对暴动的镇民开启了第一波清扫。 查理斯被外头震天的动静吵醒时，正赖在美人窝里。开完会以后，他丝毫没有把夜晚的意外放在心里，反正很快就能解决。 一通电话打来，解答了他刚醒时的疑惑——什么？！镇长被威胁坦白了？！ “喂，查理斯！你家的弹药还有剩吗？！快点给我送来！” 查理斯心头一慌，也不顾软香在怀，立刻扑到窗边眺望。还好他别墅的位置在里面，那群暴民还没有冲进来，但是…… 查理斯眼睛眯起，看向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只觉得头皮发麻。 “喂？！听到了吗？快点给我支援，镇长不在了，只要我们现在暴力镇压下去……”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哀嚎，这是孤身潜入的漏网之鱼。 查理斯哑然，尖刀刺进血肉的声音就仿佛从身边传来，他整个人僵立原地。 逃！必须逃！ 一只柔软的手摸上男人光裸的胸膛，“先生，发生什么了？” 查理斯一抖，迅速回神：“还不是你那些同伙！竟然……” 查理斯正要把对外来者的怒火发泄到女人身上，看到对方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又顿时心软了。 这个女人，正是魏含。在比赛被中止发生□□时，她是兴奋的，因为她知道，要按照正常的途径她肯定没有办法拿到金苹果。 在这几天，她明里暗里套着男人的话，想要把“金苹果”的信息问出来。然而大多数时候只得到了不以为意的敷衍。 听到天玑通关的通报时，魏含第一个反应是窃喜，不是那个自以为是的金发新人，但反应过来后她就急了，没有金苹果她怎么通关？！ 想到昨夜，查理斯脸色微缓：“外面那些暴民造反了，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吧。” 查理斯迅速招来仆从帮他收拾行装。 “离开这个鬼地方。放心，就算离开这里，我的资产也不会少。你继续跟着我不亏。” 这些年来的美色交易给了他挥金如土的资本，接下来他要找个好地方，吃吃喝喝享乐到死。 魏含顿时拳头硬了，眼里闪过杀意。按捺下心中的急切，她扬起娇艳的笑容，攀上男人的身子，“先生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跟着您。” 第56章 查理斯对女人依恋的眼神很适用，他心情不错道：“对了，你不是想要金苹果吗？” 他把魏含索要金苹果的行为归结为女人的虚荣心，现在一切都完了，告诉她问题也不大。 在和女人亲密的纠缠下、唇齿交磨间，查理斯终于说出了答案。 下一刻，一把刀毫无偏差地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死不瞑目。 失去力气的身体被女人狠狠推开，刚才的温存好像从不存在，魏含拧眉厌恶道：“死远点，老娘忍你很久了。” 魏含的表情被各种情绪混杂得有些扭曲，她疾步来到客厅，客厅里，大片大片的金色苹果装饰着墙壁。她天天见到，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以为这只是什么装饰品。 不过想也是，神话里的金苹果独一无二，惹来三位女神争抢，最后还招致特洛伊覆灭。但这个小镇，女神、神殿都是假的，又怎么会有真正的金苹果。 魏含拿起一颗，一个想法浮现在她心头。这片高级居所，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装饰品？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没有着急离开，转身将这片地区的“金苹果”扫荡一空。 高层区，被攻占了。 这群镇民发起疯来，竟比拿着热武器的机器还要恐怖。 不知是谁，在撞击中打开了一张唱片。 悠扬的歌声在血腥杀戮间突兀地响起，像从遥远的深海里传出的、像从辽阔的天空中传来。 乔洛。 这个名字突然在人们心中浮现。 一时间，暴力在这一刻停止了，他们忍不住屏住呼吸。 泛红的眼睛看到了这间房屋内挂着的画——在金发青年的画展上，被天价买下的维纳斯女神像。 “温德尔……乔洛……”破碎的词语被沙哑的嗓音念出。 歌声悠扬，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钻进了他们的脑海里。此时此刻，世间万物，寂静无声。 “神……”不知是谁第一个念了出来。 “神……” 沙哑的声音不断重复。 几人围上了那副静谧的维纳斯女神像，因为信仰崩塌而空洞的内心在这一刻忽然被填满。 “他是神！” …… 喻子轩几人小心翼翼避开，因为华修明的担心，他们一直在寻找乔洛，然而维纳斯街道过于盘根交错，他们迷路了。 “我有预感，这次往左拐一定能遇到！”华修明振振有词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 这一次，他的好运再一次起效。 “乔哥！”华修明一嗓子吼了出来，激动地朝人扑去，扑到中途余光突然瞥见“温德尔”，猛地刹住车。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被“温德尔”的眼神一看，华修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对自己的反应感到疑惑。 他是好人啊！不仅帮乔哥揭露了比赛黑幕，还高价买下乔哥的画作帮乔哥赢下比赛！为什么他会害怕？ “温德尔”笑眼眯眯，“我一直都在啊，保护我的维纳斯。” 一听这话，华修明更加笃定了自己的认知。刚才的感觉果然是错觉，温德尔是大好人！ 随后走来的喻子轩和秦真却不像华修明这样的粗神经，第一眼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他们气氛明显不对。 “乔洛，你受伤了？”喻子轩最先发现乔洛身上的伤口。 “嗯，不碍事。”乔洛面色平静，“你们有拿到金苹果吗？” “金苹果？天玑已经拿走了不是吗？”喻子轩情绪有些低落，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完成任务，所以从来不抱有什么希望，只是在替乔洛可惜。 如果比赛正常举行，乔洛一定能顺利拿到。 紧接着，乔洛下一句话让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乔洛：“那就跟上吧。” 跟上？ 跟上什么？ 天玑走前留下的话让乔洛省去了搜寻神殿的功夫。 乔洛转头看向“温德尔”，问：“你知道维纳斯的苹果种植区在哪里？” “温德尔”：“我不知道哦。” 乔洛：“……你不是当地的住民吗？” “温德尔”无辜地眨了眨眼，吸收记忆的时候他有点随意。 华修明问：“我们找苹果做什么？” “难道那里真的有金色苹果树？”喻子轩思索。 “不是……”乔洛正想解释，让他们去附近镇民的家里看看有没有苹果的时候，远处潮涌般的脚步声哗啦啦地朝他们赶来。 从稀疏四散到密集，明显是有目标地直奔而来。 乔洛：“先走。” 三人一齐动了，唯独“温德尔”站在原地没有反应，眉头紧蹙。 维纳斯镇的味道变了，恐惧的、绝望的、愤怒的味道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喜悦。 饶是乔洛也没料到，在此刻，他取代了原本维纳斯女神在镇民心中的地位，成为了他们新的信仰。 久违的圣歌在维纳斯的上空唱响，这是献给那个金发青年的。 或许是信仰崩塌后的绝望，让他们本能地抓住任何一根可以拯救他们崩坏人格的稻草。 维纳斯，被“乔洛”的名字取代。 权威的温德尔教授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承认了乔洛。 维纳斯或许不存在，但“美神”一定存在。 看呐！我们已经把一切的罪恶从这世界上铲除，欺骗我们的、妄图染指您的、诋毁美神的！ 第57章 我们愿意把我们的灵魂毫无保留地上缴，请您原谅它曾犯下的一切罪恶，保留它如婴儿般的纯洁…… 喻子轩三人惊呆了，“这……他们抽什么风？！” 一个维纳斯人在距离还有三米处猛然跪下，低着头匍匐到乔洛身前：“请问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为您做的吗？” 乔洛沉默了，湛蓝的眼睛映出身前卑微的身影，陷入了解析的困境。 “温德尔”仰头大笑起来，浅色的瞳孔里趣味满溢，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的孩子，兴奋得就差原地乱舞。 伴随着“温德尔”突兀的笑声，在镇民的带领下，乔洛毫无阻碍地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向目瞪口呆的喻子轩三人补上迟来的解释：“你说人间道的副本没有鬼神……” 乔洛顿了顿，接着道：“金苹果不是神话里的那个，它是人工产物。” “这里盛产苹果，那么……” 乔洛拿出兜里的金色颜料。这是不久前他被维尔赠予的颜料中的一色。随即，他用将颜料兑了水，上在了苹果上。 既然是人造产物，那么他造几个又有什么干系？ 四道通关提醒在频道里响起。 维纳斯的上空，仿佛被蒙上了层薄薄的阴霾，灰暗低沉地压下。 天暗了下来，街道上的血迹和尸体还来不及清晰，曾经高档的住区如今破败地像战场后的废墟，神圣崇高的神殿被它过往的信徒扫荡一空，蜡像倒地破碎，露出里面的白骨…… 精致石蜡脸七零八碎地躺在地上，黑色的无机质的眼睛透过神殿的裂缝，“凝视”着灰蒙的天空。 忽然，一只褐色的小手捡起了眼睛的碎片。 小女孩呆愣愣地看着这处，她在神殿活了十三年都不曾发现的埋骨抛尸地。 忽然，她笑了。 明亮的火光在维纳斯亮起，以迅猛之势瞬间卷席了所有。 火光之中，神殿里的戴安娜闭上了眼，怀里抱着一副女子承受火刑的图。 署名，乔洛。 全白的系统空间里，六个人的身影出现。 系统结算声音终于响起。 【人间道副本维纳斯之乡结束，参与轮回者24人，通关6人】 【轮回审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晚了[土下座] 情节很早就定好了，但是一直在卡描写，卡到变形orz终于赶在吃晚饭前把这章搞出来 ps：今天我特地让我基友帮我捉了虫，希望这次不会太多xd 第26章 六道轮回01 维纳斯副本正式结束后，轮回世界的人们炸了。 进入副本24人，通关6人。 这个通关率对于a级副本来说简直高得离谱，尤其是这6人中还有2个是新人。在过往的a级副本里，24个人通关1个人，这才是正常的通关率。 两个从a级副本里杀出来的新人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一个运气逆天，一个智力优秀。 所有不同玩家视角的直播在此刻聚成一个——白色的系统空间里，每一个通关的人在结束副本后都会被传送到这里。 系统的审判，不仅仅关系到玩家自身的实力发展，甚至还关系到下一个副本会进哪一道轮回。 乔洛站稳，四处观察后发现这里除了人以外什么都没有，六面都是白花花一片看起来像白玉般质感的墙壁。 系统在播报完通关者名单后，开始逐个点评—— 【第一个通关的轮回者43102，你很棒哦~主线任务完成，副本探索度百分之百！你已打败了六道轮回99％的轮回者，可以自由地躺平咸鱼啦！】 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充满整个空间。毫无波澜的机械音以捧读的语调念出俏皮的点评语，听起来只让人感到强烈的违和感。 【同样完成副本探索的轮回者731886也很优秀呢~但是主线任务完成的太慢，给你一个忠告，以后可不要因小失大哦！还请再接再厉！】 抑扬顿挫的系统语音听得华修明打了个哆嗦，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啊不，有东西能把波浪音念得这么平静无波。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其轮回者都没有露出怪异的表情。对老玩家而言，他们已经习惯了系统画风的割裂。 【至于其他的玩家，可圈可点，统统不想浪费时间点评。】 魏含明显皱起了眉，对自己被系统略过很不满。要知道，如果能被系统点评就意味着接下来的奖励分配会更多。 紧接着，一行深蓝透明的投影出现在六名玩家面前。 【人间道副本维纳斯之乡，轮回者通关排行公布—— 第一名，天玑、乔洛 第二名，魏含 第三名，喻子轩 第四名，华修明 第五名，秦真 各名次的礼包已发送，请注意查收哦~】 直播间里的弹幕被刷得密密麻麻，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感慨——卧槽！一个新人和轮回榜上的大佬平了？！ 乔洛面前的透明虚拟屏变化，一个精美的礼盒图案出现。他左手食指轻触，一朵礼花特效从盒子中炸开。 【作为人间道副本维纳斯之乡排行第一的通关者，你得到了如下奖励： 轮回点60（可以用于强化你的人物属性哦，注意，运气和精神力除外） 金币6000 您的技能升级……哎呀，您暂时还没有获得技能呢~】 第58章 这是六道轮回世界通关a级副本的完整礼包，它会根据通关排名逐级递减。 六人查收了自己的礼包后，系统平板的声音再次响起： 【喜欢这个礼物吗？这是你们应得的！那么接下来——】 系统的声音突然拉长。 【进入刑罪时间！】 审判，之所以被称之为审判，就是因为它不仅有赏还有罚。隔着屏幕观看的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这一轮的审判，将决定轮回者下一个副本将会被投入哪一道。 【轮回者43102，你是一个完美的策划者和执行者，然而逼供鲁宾镇长的行为过于残忍，本应投入畜生道，但鉴于其乃罪孽回报，神叛你无罪！】 无罪，也就意味着接下来天玑依旧会在人间道里。 系统是按照排名顺序来的，下一个就是和天玑并列第一的乔洛。 【轮回者731886，说来可笑，你的美丽竟成了蛊惑人心的错误，但你待人和善、帮助同伴，神判你无罪！】 乔洛垂眸，没有表现出任何想法。 审判进行的很快，在结束一个完结后很快就接上下一个。 在这个封闭的白色空间里，就好像有那么一个至高的存在，三言两语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魏含微微昂头，听着自己的审判。她知道自己做出了权色交易这种事情，结果必然不会太好，但即便这样，也总比通关失败甚至是死在副本里最后被发配到地狱道里去好。 女人的手微微握紧，随后松开。 华修明听到乔洛的审判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笑，“你错在太美”，这话一听就让他梦回沙雕玛丽苏大悲大喜剧横行的时代，但紧接着，他的脑中出现了数千镇民向金发青年下跪的场面，嘴角迟迟无法勾起。 他神情恍惚，或许真的有人可以用脸杀人也说不定。 还沉浸在副本最后给他带来的震撼，轮到华修明自己了都还没反应过来。 喻子轩一拍他肩膀，华修明受到了惊吓：“干嘛？” 喻子轩看着华修明恍然的神色，似乎知道对方在沉浸在之前的场景里。他叹了口气，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那种展开，他也从未遇见过。 喻子轩看着华修明，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你被评为‘幸运神的眷顾者’了。” “哦？”华修明后知后觉审判已经结束，“那我会去哪？” “不知道。”喻子轩神色微沉，“听起来有点不像人……” 【请轮回者们不要讲话哦~】 【接下来是惊心动魄的抽奖时间呀！】 系统平板的声音做出兴奋的腔调，但乔洛并没有从中感知到什么兴奋的情绪。 一个巨大的转盘出现在六人中央，每一个人到一方站定。 【道具、金币、轮回点、契约……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不存在的！】 【但是要注意哦，一个副本奖品总量是固定的，你将和你一起通关的小伙伴快乐分享！】 六人中，有四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华修明身上。华修明无辜眨眼。 转盘旋转了起来，速度快的只剩残影。 一分钟后，系统叫停。 【下面，恭喜六位轮回者获得以下奖励： 华修明：阿修罗道a级道具-魔女的许愿池，轮回点10，金币2000！ 秦真：畜牲道b级道具-断裂的牛角，轮回点5，金币500！ ……】 一串播报下来，最后轮到了乔洛。 【乔洛：金币1！】 在系统平板的“可喜可贺”声中，五人一齐将视线落到了金发青年身上。 金币1，在一众长串的奖励中显得格外突出。 或许正是那运气值1发挥了作用，让乔洛不至于什么都没有。 接收到众人的注视，乔洛低调地笑了笑。 看华修明的表情，如果不是系统禁止聊天，他恐怕此时已经扑上来嚎哭了。 到此，系统的审判正式结束。正当六人准备好被传送出去时，系统宣布结束的声音突然卡顿，发出一长串疑似故障的“嗞嗞”声。 卡了月末一分钟后，系统终于恢复了平板的声音—— 【当当当，恭喜轮回者731886获得神明的馈赠，维纳斯女神像！】 一个道具出现在乔洛位面上的“包裹”里。 【道具：维纳斯女神像 所属：不明 等级：不明 功能：不明】 在几人还在愣神的功夫，六人迅速被传送了出去。 白色的空间消失在直播间前，转瞬间，一栋高楼在轮回世界的论坛盖了起来，并且还在不断地增加。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新人他干了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把全镇的人都搞成这样？！ 匿名：我也想知道，有没有大佬现身一下说法，孩子活到这么大，没见过这场世面 匿名：别说了，大佬说他也想学 匿名：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画得好，唱歌也好吧[麻了.jpg] 匿名：这个新人操作也够骚，神殿里的金苹果被天玑大佬拿走了，高级区的被那个女人扫光了，我还以为他要凉，疯狂找基因突变的金苹果，结果人家反手自己搞了个[捂脸.jpg] 匿名：真·金苹果 匿名：哈哈哈哈原本我还羡慕他，看到最后的抽奖后完全羡慕不起来dog 匿名：金币1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忽然觉得老天爷还是爱我的！ 第59章 匿名：楼上醒醒，看看小明，人家那才是亲儿子 …… 此时，作为被关注的中心，乔洛和华修明被系统吐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城门前。 搞得城墙约有数十米，黑色的墙面厚实又沉重，表面光滑还反光。 华修明仰头看着，嘴里发出赞叹，“喻哥，这里是哪？” “这里是六道轮回的狭缝，不在副本的时候我们就住在这里。” 喻子轩解释着，将两人带入城中，入城费每人100金币。 “这里是不夜城。” 一进城墙，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广场，中间立着一个玻璃制的沙漏，里面流星般的沙粒正在飞速落下。 “这是轮回世界里的‘时钟’，”喻子轩介绍起来，“其实到了这里后，时间的流速我们就感知不到了，所以一些工会联合起来做了这个用来记录时间。” 华修明好奇地问：“里面的沙子颜色好好看，看起来快要漏完了欸，这个要怎么看？” “漏完在轮回世界里就是一重天，这个时候系统会更新，我们也要交税。” 乔洛：“交税？” “对，我们要给上面的……我们一般叫他‘主神’，给他交金币。每个人交的金额和你的轮回者等级挂钩，等级越高交的越高。” 乔洛打开自己的面板，发现个人数据的上方写着一个等级“e”。 “e级就是新人，你们这一次只要交1000的金币。因为你们已经通关了一个a级副本，系统更新后你们的等级应该就会上升。” 华修明挠头不解：“为什么要交税？” 喻子轩犹豫：“我们也不知道，只是有这条规则，有点像上贡。” 乔洛：“如果不交会怎样？” 喻子轩一顿，身后的秦真帮他回答了：“会被扔进地狱道自生自灭！” 谈话间，四人来到了房屋介绍处。 迎面走来一位衣着整洁的女人：“您好，先生们，请问你是来看房的吗？” “你们刚来这里，得找个地方落脚。”喻子轩解释。 “那么请问您是要高级区所还是普通民宅？租房开始卖房？” 华修明爽快地回答：“我买高级区！” 这个回答并不令喻子轩意外，从华修明手上带着的名牌表来看，八成是个富x代。 “那么请问您是要独栋式还是小区？它们的起价分别是一千万和五百万金币。” 喻子轩一惊：“好贵！”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价格。他就住在普通的公寓里，这类房子完全想都不敢想。 喻子轩劝说：“你还是个新人，等以后钱多了再……” 华修明打开信息就要跟进下一步，利落的动作快得堵住了喻子轩未完的话。 华修明：“咋啦？” 喻子轩：“……你的钱，很多？” 华修明将自己的财富值一栏展示给几人，真挚道：“不多吧，我一来就有三千万了，这个世界还挺友善的，新手福利这么高！” 喻子轩沉默了。 秦真倒吸一口冷气，一巴掌糊上华修明的头：“好小子。” 乔洛也看了过来，如果他没记错，他的财富值一开始是0。 喻子轩下意识看向乔洛，从这个人平时的言行举止中不难看出这人从小的生活环境一定很优越，还接受过非常严格的教导。 但是…… 乔洛：“我普通的房子就行。” 华修明发出了“何不食肉糜”的疑惑：“为啥？” 乔洛平静道：“没钱。” “财富初始值是随意的，有的人一开始是甚至是负数，有的人……就像小明一样。”华修明解释。 这就像人出生就站在不同的起跑线上一样，有的人生在金矿里，有的生在地狱。 他想起了乔洛只有1的运气值和最后奖励抽出的金币1，看着乔洛的眼神中不禁充满了人文的关怀。 因为华修明全额购买了高级住宅，工作人员立刻给他提供了从上到下无微不至的贵宾级服务，连带着喻子轩三人都沾了光。 还顺带准备了一本专为新人解答疑惑的贴心小册子，华修明厚着脸皮给乔洛也讨了一本。 互相道别后，乔洛步行向自己暂租下的房子。 实际上，要是租高级区他也是租得起的，副本通关的奖赏再加上直播带来的收益，加起来也有三万。 但他并没有住高级区的诉求，根据计算做了更加经济实惠的选择。 他的住宅在一个小区里，位置不偏远但也不靠近城市中心。小区的建筑是暖色的米白，大门看起来和真实世界里的小区没什么区别。 乔洛边走边翻看手上的册子，正当他要进门时，一只白色的小猫咪忽然缠上他脚。 乔洛顿住，低头看去。 猫咪睁着双白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喵~” 不夜城出现了猫？ 小白猫见人没反应，在原地徘徊了几下，忽然躺倒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冲着乔洛又叫了声：“喵~” 乔洛翻了翻手上的册子，轮回一共六道，按难至简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阿修罗道、人间道和天人道。 或许是畜牲道里跑出来的，也可能是哪一个轮回者的异能吧，又或者是不夜城喜欢养动物的人的宠物。 乔洛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他能分析人类脸上的表情和情绪，但在换成动物就要逊色了。 第60章 他抬脚绕过地上的碰瓷白猫，继续朝里面走去。 看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小白猫一个打滚迅速爬起，猫猫震惊：“喵喵喵？！” 乔洛推开自己未来居所的房门，里面很干净，一室一厅附带小阳台和厨房，设施齐全。 将路上翻完的册子放在茶几上，乔洛去浴室洗了个澡。 白色的水雾糊上玻璃，掩去里面青年的身形。 在新人手册的第一句话是：“接受了神明交易条件的你来到这里，请无论如何都要牢牢记住，你是为何而来……” 牢记你的欲望…… 看起来，其他人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他们自己的主动选择，接受神明的交易条件。 这和他很不一样，他记得那时，他已经濒临死亡了……乔洛摸上自己右手腕的疤痕，任由喷头里水花落到自己的脸上。 所有人都为了实现自己目标而来，据说只要能走出这个轮回，主神就能帮助他们实现，不论这个目标有多么的匪夷所思。 而传说，只要通关天人道的副本，就能摆脱轮回。但这只是个传说而已，目前并没有人开启天人道的副本。 被打湿的金发丝丝缕缕垂落，蓝宝石般的眼睛空洞的看着某一处，微不可察的呢喃声被水流声掩盖：“什么都能实现吗……” 洗好后，乔洛擦拭着自己的头发正欲到客厅吹干，“啪啪啪”的玻璃敲击声从客厅里传来。 乔洛放下手上的毛巾，走去。 声音是从客厅的半墙窗发出来的，在窗外，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奶狗挂在玻璃上，正坚持不懈地用爪子拍打玻璃。一双圆溜溜的白色眼睛和楼下遇到的小奶猫如出一辙。 乔洛：……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住在五楼。 乔洛思考了几秒，最终选择了打开窗。 窗门一打开，小奶狗立即凶神恶煞地朝他扑了过来，速度极快，怒气冲冲张嘴咬上了乔洛。 因为刚洗完澡，乔洛只随意地穿着一件松垮的睡衣，领口宽松，露出一大片顺滑的皮肤。 小奶狗扑来的高度正好在乔洛的脖颈间。祂咬住，恶狠狠地磨了磨牙，像是在发泄什么，正想用力却突然松开了嘴。 祂前脚踩着乔洛的肩膀，后脚蹬着他的胸膛，看着他白皙的皮肤上多出的一道红痕。 突然，祂的后颈被乔洛提起，接着白色的圆眼对上了一双好看的蓝色眼睛，白色的眼睛眨了眨，下意识伸舌头砸吧砸吧嘴。 乔洛擦了擦被咬过的地方，红痕却是没消下去。 小奶狗被放在地上，同乔洛大眼瞪小眼。 “你是谁？” 回他的是一串意味不明的叫声：“嗷嗷。” 乔洛试图从这张长满绒毛的脸上读出一些表情，但他失败了。沟通失败，狗子被毫不留情地扔出了门外。 “嗷呜——”惨叫声响起，小奶狗用身体卡住了即将合上的门缝，炸毛了。 因为幼化而变圆的白色眼睛看起来十分无害，此时浅色的瞳孔被撑得细长。终于让乔洛从这张天然无害的狗脸上感受到莫名的熟悉感。 关门的手停下，乔洛静静地凝视着卡在门缝的小狗，白毛微乱，“……温德尔？” 奶狗一僵，迅速反应，歪头无辜地“嗷”了声，顺势挤进门缝，大摇大摆地溜进客厅。 六道轮回的世界里没有时间的流失，不夜城也没有夜晚。 大广场中央的沙漏流完了最后一滴粒。 系统刷新—— 【嘀，第三百八十重天结束。】 所有玩家熟练的点开自己的面板，上交了对应的税款。乔洛半靠在床上，结束了操作。 小奶狗正餍足地眯着眼趴在被褥上，短短的尾巴愉悦地一下又一下晃荡。 【第三百八十一重天正式开始，新增已探索副本12个，增加轮回者个人数值——魅力值。】 系统简单明了地介绍了一下轮回世界的变动，随即消声。 看到系统刷新出的新公告，所有轮回者都陷入了沉默，魅力值？？？ 此刻，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出同一个名字——乔洛。 乔洛见到自己的个人面板上多出了一条，魅力值：100。没有做过多的理会，将副本里得到的60点轮回点，一半加在耐力上，一半加在抵抗力上。 此时，他的数据变成了—— 力量：36 智力：82 精神力：99 抵抗力：40 敏捷度：75 耐力：55 运气：1 魅力值：100 财富：32450 在a级副本的加成下，轮回的等级也由e变成了d。 感受着身体里划过的暖流，蓝色的眼睛看着面板阵阵出神。 至此，他终于在体质上勉强同常人齐平。 根据手册上的信息，除了运气和精神力满值只有100，并且只能在某些特殊的副本里得到提升以外，其他的数值实际上并没有上限。 比如说，某个觉醒了畜牲道技能的轮回者拥有了熊的血统，那么他的力量就能轻而易举地突破300。 技能是在第二个副本里觉醒的，第二个副本是哪一道，就决定了轮回者的技能是哪种类型。 房间的窗帘被放下，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乔洛躺下，论坛上正因为“魅力值”的增加而闹得腥风血雨，但这并不影响他一觉无梦。 第61章 趴在旁边的小奶狗此刻愉悦地打了个饱嗝，祂动了动爪子凑近乔洛露在外面的精致脸庞。盯着看了良久，半响，终于按捺不住伸出了舌头一舔。 一双白色的圆眼微微瞪圆，毫不掩饰地显露出“疑惑”的情绪。祂砸吧了下嘴，边回味边想，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呢。 在四方关注下，乔洛醒来后就开始了他的下一个副本。 【系统载入中……】 【人间道副本·情书，难度b……嗞……】 刚加载成功的系统突然卡壳，再次露出在白色空间里的“嗞嗞”声。 【……系统载入中……载入中……】 【地狱道副本……载入、载入完成，难度s。】 第27章 熔炉01 副本的载入竟然出现了故障了，联想到副本审判的时候同样的卡顿声，感觉就好像原本的正常运作被人刻意打断，强塞了条新指令一样。 乔洛还未睁眼观察四周，首当其冲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热。 又闷又热，连带着呼吸都有着阻滞感。 【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熔炉，难度s。】 一条信息在面板上刷新出来，和维纳斯之乡不同，这一次系统没有给出前景提要。 【副本背景，未知，请轮回者自行探索。】 【主线任务：存活7天】 短短的三行信息提示后，就再没有其他。乔洛打量起自己周遭的环境。 四周漆黑，放入身处在什么密封的容器中一般，唯一的微光是从前面地面以下发出的。 不远处，明红色恍若岩浆的液体正在地面的凹槽中流淌，发着暗沉的光芒，平静的外表下，是令人恐惧的温度。毫无疑问，正常的人一旦碰到，顷刻间就会被融化得连骨灰都不剩。 空气也带着高温，随着呼吸在肺和气管中进出，到来滚烫的灼烧感。 “嗷嗷呜~”耳熟的声音突然响起。乔洛低下头，对上了本应该待在家里的小白狗圆溜溜的双眼。 乔洛：…… 此刻，关注着乔洛直播间的数万轮回者被系统这一bug看傻了。 还待在不夜城的喻子轩等人没想到乔洛竟然这么快就开始下一轮，打开直播观看，在系统报出“地狱道”的瞬间，喻子轩呼吸一窒。 地狱道？！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飞速巴拉开来评论区，却见一众和他一样懵逼的轮回友。 匿名：系统出错了？！怎么可能？ 匿名：直接从b级到s级？！这也就算了，竟然是地狱道？！这个新人是干了什么嘛？没交税还是什么的，怎么就被流放到地狱里去了？？？ 匿名：刚刚明明已经加载完了，系统出现bug了好像，会不会影响我们？要我也遇上这事，我还不如直接死掉算了 匿名：这只奶狗是怎么回事？地狱道里的怪物？ …… 系统bug？之前从来没有过！ 喻子轩急得几乎坐不住。 地狱道是什么？在所有轮回里，地狱道是纯粹用于“惩处”的存在！在其他副本里死亡，被系统审判有罪的，欠税的…… 一旦进去，也就相当于被打上“放弃”的标签，在地狱道里接受永远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整个六道轮回的过往中，进入地狱道后能重新爬回三善道的只有排行榜前十的轮回者。 可是为什么？喻子轩非常感激乔洛在第一个副本里给他的帮助，他完全找不到任何乔洛会被流放的原因。 论坛里刷出了新的帖子，讨论的主题就是乔洛。 【那个凭一记之力改变六道轮回规则的人——】 匿名：太好了，那个新人要凉了嘛，嘻嘻 匿名：从他上一个副本的表现来看，他更擅长智力解谜类或是靠脸过关，但地狱道更多的还是靠战力和身体素质 匿名：前面的这么讨厌他是因为魅力值很低吗？ 匿名：你们别忘了天玑大神都肯定过他啊，而且人家技能还没领呢 匿名：能不能活到异能觉醒还不知道呢呵呵 …… 喻子轩心情一沉到底，打开乔洛的直播间密切关注。 乔洛和小奶狗对视了数秒后，直接跳过了不用开始就知道结果会失败的沟通，将它抱起。 “嗷嗷嗷。”小奶狗扑腾着爪子想要挣扎拒绝，但又担心力气用得太大被发现不对，只好僵在乔洛怀里。 乔洛迈着步子远离了那处散发热度的熔岩道口，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他的夜视力一直都很好，昏暗的密闭空间没有给他造成阻碍。 即使远离了那条熔岩流，这里的空气也依旧热得令人难受。他试着伸手摸了旁边的壁，却被炽热的温度烫得缩回手。 汗水没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衣服，金发也有些汗湿。在周遭的对比下，怀里的奶狗体温偏低，成了此刻唯一的冰凉。 乔洛感觉自己有点呼吸困难，他必须赶紧找到一处相对阴凉的地方。 没走几步，他远远见到了几个人影，是参与这个副本的轮回者。 “欸，那边还有一个人！” “他手上抱着的是什么？” 一共两男一女。一个男的身材高大接近两米之高，虎背熊腰，身上肌肉夸张；一个男的身形偏瘦，含胸弓背，带着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女的身材娇小，面貌精致，扎着双丸子头，像个萝莉。 第62章 “自我介绍一下吧。”萝莉女道，“我叫林灵，一个是树林的林，一个是精灵的灵。” 肌肉男开口，声音粗犷：“我叫冯乐康，异能畜牲道的，多的就不说了。” “我异能人间道的，就是……普通的身体强化。”黑框眼镜男推了推眼镜，镜片后，一双眼睛一直看着乔洛，“名字是杜青。” 乔洛正要开口，被林灵笑哈哈打断：“你不用自我介绍了，我们都认识你，乔洛是吧？很出名的新人呢。” “不过你怎么跑这儿了？” 乔洛：“系统故障。” 怀里的小奶狗听到这话，竖起耳朵抖了抖。 林灵满脸不可思议，视线下移：“你怀里的是什么，宠物吗？很可爱呢，怎么带进副本了？” 小奶狗见众人注意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不禁直起前半边身子。乔洛犹豫片刻：“……应该算是宠物吧，它自己黏上来的。” 怀里的小奶狗不满地“嗷呜”了两声，但没有人在意。 “哦？”林灵拖长尾音，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初次的会面被直播间的人看在眼里。 匿名：我擦卧槽，那个瘦瘦的宅男不是当初在论坛里黑新人的那个吗？ 匿名：这次重天里没有交上税的名单里就有他，他被流放到地狱里去了 匿名：哈哈哈哈老子早看他不爽了，报应！ 匿名：主播这次会不会被坑啊，其他人都是老手了。另外两个人，我刚去查了一下，一个是死在上一个副本里的，一个被系统判有罪 …… 在直播观众看来，只有一次副本经验的乔洛无疑是羊入虎口。 “好了，自我介绍完毕。你们都看到主线任务了吧，这次是生存副本呢。”林灵双手合十。 冯乐康脸上露出些许不耐烦：“我只通关过一次这种类型的副本。” 杜青气势较弱，瑟缩道：“我，我没有过。” 林灵嘿嘿一笑，三人不约而同略过乔洛：“那我玩过三次生存副本呢，虽然次数不是很多，但是经验还是有一些的，应该能帮到大家。” “一般这种副本呢，我们只要推理出死亡条件一一避开，就可以安全过关了。” 杜青沉默，开口时说话的嗓音有些颤抖：“……可这是s级副本，我们……” 从他听到这个副本的难度后，他就已经放弃通关的想法了，悲观的情绪将他吞没。当初，就是因为从主神那里花钱买了这个该死的新人的个人数据，才导致他金币不够交税，最后被流放到这里。 正当他在心里狠狠诅咒的时候，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这是他化成灰都不会认错的人影——乔洛！ 他忽然有了个新想法。 林灵：“就是因为副本是s级，所以我们才要互相合作啊！” 冯乐康瞥了眼杜青，“如果你只想等死，也就别犹豫了，直接找条熔浆跳进去就好。” 杜青沉默地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冯乐康主动看向林灵：“那按照你的经验，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们先四处找找都有哪些明显的致死因素，然后再会和交流情报。”林灵提议。 然而比起这个，乔洛更倾向于先寻找安全点——一个不那么热的地方。 乔洛将自己的想法提出，随即收获了一堆讶异的视线。 半响，林灵了然：“哦，我忘了你的体质……那我们分头行动吧。” 冯乐康轻蔑一笑，毫不掩饰对乔洛的不屑。在他看来，不管对方上一个副本拿到什么眼高大乘机，本质上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少爷，上一个副本不过是耍了几个小聪明，靠脸过关罢了。 乔洛没将几人的不屑放在心上。虽然萝莉女生说得轻松，但却隐瞒了怎么探索死亡触发条件。她通过引出话题，再以经验为理由，自然而然地将这支小团队的主导掌握在自己手里， 一旦细思就会发现不对，探索死亡触发条件，获取信息的最快的方式就是让别人先触发，死亡后再逆向推导。 乔洛打完招呼后抱着奶狗转身欲走，却被林灵叫住：“那个，你手上的小狗狗可以借我们吗？” 林灵解释：“这个任务的话危险比较大，如果能多一个的话，那我们的效率会更高一点。” 这话说得委婉，但话内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想用用狗命帮他们探路。 怀里的小狗转了转脑袋，仰视乔洛。 站在林灵身后的冯乐康眼中带着威逼，身上肌肉鼓起，就好像如果乔洛不答应他就直接上手揍人。 乔洛：“抱歉，不行。” 林灵皱眉不赞同说：“虽然我能理解你舍不得宠物的心思，但是这是s级副本，随处可见的危险，有些东西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的。我们要负责的任务可是很危险的，难道你想坐享其成吗？” “嗷！” 乔洛不知道小狗想说什么，随手撸了把狗头以示安抚，找了个理由：“抱歉，我也要用到它。如果这样让你们觉得不公的话，我可以退出。” 奶狗身上的凉意传至手上的皮肤，虽然少，但至少能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受。 “这……”林灵没想到乔洛这么直接，她本打算用团队合作来压他。 一杜青幸灾乐祸地在旁边看戏。 灼热的空气像海浪般一股一股地往人身上拍，几人身上都冒出了汗，但他们都还可以忍受。 第63章 匿名：草，主播的弱点暴露得好明显，这样下去别说七天了，就是一天都活不过 匿名：说起来主播到底是怎么把宠物带进来的？签契约了？都快死了还顾虑自己的宠物 匿名：不同意不是很正常，这几个人也太理所当然了吧，果然是老手，一不留神就能把人带进沟里 …… 林灵避开了乔洛要独自行动的提议，含糊说：“好吧，是我的要求有些唐突了，你身体弱，还是赶紧去找吧。” 话刚说完，她的眼睛突然瞪大，死死地盯着乔洛背后的方向。 系统播报声响起： 【轮回者657414精神值受到攻击，减低中……负1……负2……】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久等了，昨天没来得及更上[土下座] 昨天事情有点多，再加上在纠结要写哪个副本脑洞（老选择困难症了，最后抽了签dog） 感谢小天使的投雷和液液，下面是统计出来的名单，用主神的两根狗毛给你们摆颗心。 感谢小天使时绫的地雷*41+手榴弹*1；天真与现实地雷*5+手榴弹*1，阿衡地雷*6，徵羽。手榴弹*1；以及时绫营养液*2，咸鱼本人营养液*1，天真与现实*20，勿扰*1，光遇百鸟*10，鱼鱼*15，猫不吃鱼*1，扶苏的小娇妻*12，明月松间照*3，97*7，小咕啾i*1，夏楚漓*1，容与*3，市井然*1。 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加油哒！（憋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套系统模板吧dog） 第28章 熔炉02 乔洛敏锐地听见了身后的动静。 金属在地上哗啦出刺耳的“喀拉”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站在他对面的林灵一改之前的游刃有余，嘴巴张合，极力扼住自己喉咙里的尖叫。看得出她非常的想移开视线，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眼球。 某个东西过来了，从乔洛的身后。 冯乐康最先有了反应，他掏出枪炮，抗在肩上，枪筒对准走来的怪物开火。 枪声响起。 乔洛反应迅速从原地离开，怀里的奶狗不安分地发出“嗷嗷”叫。乔洛随手摸了摸祂的头，奶狗的动静却更大了。 “嗷嗷嗷嗷嗷。”听起来有点像骂人。 乔洛没顾得上祂。在身后，一个全身缠满绷带的人形生物缓缓走来。 它将近三米高，比例失调，四肢纤细修长将近占了了三分之二的身高。身上的绷带缠得凌乱，露出黑色干瘪不平的皮肤，一柄比他人还要长的大刀在地上拖着。 【轮回者657414精神值倒退中……48……46……】 【轮回者695221精神值倒退中……53……52……】 【轮回者701225精神值倒退中……74……】 …… 系统警报声在怪物在所有人的视野先出后密集地响起，唯有乔洛没有被点到名字，破坏了精神倒退的大队形，显得格外突出。 几发炮弹准确无误地打在了绷带怪物的身上，炸起的闪光终于打断了三人精神力的倒退。 林灵反应迅速：“先逃！” “等等……”杜青指着怪物的方向。 第一波攻击结束。 冯乐康不敢相信：“攻击无效？” 打出的炮弹落在了怪物身上，仿佛冲进了一团棉花里，在它的身体里嵌了进去，而后经由引力的召唤落在地上，在怪物身上留下一个弹孔大小的凹槽，而怪物毫发无损，行进的速度一如往常。 杜青一声尖叫响起。下一秒，几人慌不择路地迅速散开。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出现了出现！地狱道特产，看一眼就掉san的怪物 匿名：主播精神值竟然没受到冲击？！我只知道精神力越高就越稳，难道精神值99可以对怪物免疫？ 匿名：没有人注意到吗？主播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变化 匿名：绷带怪：我不要面子吗？ 匿名：啊啊啊啊啊主播支楞啊！！！我刚下注了你通关！必要的时候，把那只狗子扔出去挡刀吧！ 匿名：虽然但是，现在这种局势对主播是最不利的吧，跑又跑不过别人，运气又不好，身体耐力也不行== …… 直播观众料到了一半，在众人惊散四逃后，乔洛跑的方向好巧不巧正是怪物的方向。 从出现到被攻击，这头怪物没有变化分毫，迈着匀速的步子，推着大刀向前行进。身高腿长，一步迈出去顶上乔洛奔跑好几步，没一会儿乔洛被追上了。 直播间被一片“啊啊啊啊啊”刷屏。 乔洛揣着怀里的狗就地一混，缠满绷带的脚从上方迈过，同他擦身而过。 在这极近的距离中，乔洛看清了它没有被绷带裹缠露在外面的一小点黑色皮肤。 远看凹凸不平，近看，树干般干瘪的纹路扭成一张张缩小的各色人脸，密密麻麻排列在皮肤上。 受到冲击的直播观众再次发出尖叫：“我的眼睛！！！” 大刀在地上划拉出声音，却没有向乔洛挥刀砍来。它就好像只是单纯的路过，没有给路边的小蚂蚁一个眼神。 有时候，未知的行为反比直接的砍杀更让人心生恐惧。 直播间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情波动得比乔洛这个当事人还像当事人。 “嗷呜嗷呜。”连绵不绝的狗叫声从乔洛身下传来。 因为刚才翻滚躲避得太急切，一个没留神奶狗就被压在身下。 第64章 乔洛起身就看见一滩扁平的小白狗，“……抱歉。” “嗷嗷呜嗷嗷嗷！”奶狗叫得更加凶狠。 别以为祂不知道，祂根本没有在这个人身上闻到“歉意”的味道！ 乔洛的情感缺陷在这只狗身上暴露无遗，听不懂狗语、分析不出狗情的乔洛毫无心里负担地将白狗重新抱起，按住了白狗的挣扎。 他现在呼吸困难，本就闷热缺氧的空间在一番剧烈奔跑后，加剧了乔洛的恶况。 蹲在原地缓了许久，乔洛慢慢站起，面无血色。 必须赶紧找到低温通风的地方。 不夜城，一座仿中国古代的建筑里。一个衣着典雅的女人秀手抚琴，看着木雕墙上的直播。 直播里，是蹲在地上休息的金发少年。 “主上，跟乔洛的人跟丢了，去了人间道副本。” 女子不在乎地垂眸：“问题不大，只是一个b级的副本罢了。” 在不夜城，工会众多。而其中，北极星工会无疑在一众工会中排行首位。 北极星工会头领七人，以北斗命名，各有脾性，几乎包揽了轮回者榜首。有呼朋结伴的瑶光，也有孤身闯荡的天玑。 而坐在这里的女人正是一众北斗之首，玉衡。在六道轮回的第十三重天一手建立了北极星工会。 北极星工会家大业大，但对新人非常友好，时刻关注新人频道，一旦发现有潜力的便会接触吸纳。 本来乔洛只是潜力新人名单中的普通一员，还捅不到玉衡面前，但在系统规则更新后，他被注意到了。 北极星工会就反应迅速地打听到乔洛的住所，派人蹲点。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新人会不带丝毫喘息的开启下一个副本——一般每个新人都会要用上一段时间来平复一下自己被第一个副本伤害到的心，再加消化六道轮回的信息。 派出去的那人匆忙跟上，利用跟踪道具打算同乔洛的一起进入副本，待进入副本后来一场劝说，结果没想到…… 发生了系统bug的事情。 不仅跟丢了要打一个b级副本，更重要的是在副本里遇上了一个和他一样抱着拉拢心思的对家。 “可问题是……”手下欲言又止，最后调出直播画面，里面自家工会的人正在和对家大眼瞪小眼。 “猎狗帮？”玉衡略微沉吟，“倒也不奇怪，一群把npc当信仰的疯子，估计在那新人得到主神馈赠的时候就盯上他了。” “那我们……” “给他立个碑吧。”这话里的“他”指的就是这个跟进副本还跟丢的倒霉蛋。 遇上鬣狗帮的人，b级副本都能被玩成a级的。 “至于这个新人……”玉衡悠悠抬眸瞥了眼直播里面色苍白的乔洛，“本想能拉拢就拉拢，不能就除掉，但现在看来，倒是不用废什么功夫了。” …… 大大小小的组织，观望的有、拉拢的有、欲除之的也有……但都无一列外，在乔洛进入s级地狱道副本之后就放弃了继续关注。 直播间剩下的，要么是在第一个副本里诞生的颜粉和养成粉，要么就是想看人狼狈的心理扭曲者。 直播间里，热度骤跌的金发青年成功地依据空中气流流动找到了“理想”中的安全地。 这个副本十分奇怪，内部路线七拐八弯，小的只有指缝宽，大的能有数十米。时不时还会见到像机械局部，少数齿轮藏在滚烫的板块下，透过黑板连接间的缝隙露出少许。 乔洛不禁有些手痒，过往的习惯让他想把这些记录下来，只可惜这里没有能用的工具。 他找到的这个地方，处在风口。大股强劲的风从齿轮重重叠叠的缝隙间涌入，吹进这个闷热的黑窑。一盏指示灯嵌在铁板上，其中一个绿色的亮起。 闷热依旧闷热，但比起熔浆旁已好上不好。 乔洛闭上眼安静坐下，没有规律的劲风吹得他金发杂乱。 除了因为环境不适而虚弱以外，他的感受告诉他，他的身体还有其他的不适。怀里的小狗挣脱出来落地上，乔洛动了动眼皮，懒得去管。 这个地方并不难发现，很快，其他人也找来了。 远远的看见乔洛的身影，走来的人脸上一瞬间表情莫名。 在跑开后他们自然都发现那怪物和乔洛往同一路走了。 “你还活着？”冯乐康直言。 其他二人脸色一变，林灵率先笑道：“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三人走进，乔洛站起。 林灵似不经意间提到：“你怎么躲过去的？” “他无视了我，应该是我没触发死亡条件。” 乔洛的态度不冷不淡，林灵也不觉尴尬。 “我们一路辨着风找来的，这里跟迷宫一样。”林灵说话的语气偏软，让人听着下意识放低戒备，心生怜惜，“这个地方不错，周围也没有危险的东西，我们还要存活七天，可以就以这里为落脚地。” “那个绷带怪物有些诡异，探索致死因素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要是再碰到就麻烦了。” 林灵自然而然地发号施令。 在这三人中，唯一有能力反对她的就是人高马大的冯乐康，但他看起来却没有不满少女当“领导”的意思。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活下去的食物和说。”林灵鼓动起几人情绪，“我的精神力现在只剩下40点了，有点不妙。你们呢？” 第65章 冯乐康：“49” 杜青：“……我68。” 精神值的安全线是33，低于这条线后，人就会变得失常。 三人一齐看向乔洛身，他们都注意到了，当初系统播报的时候好像没有提到他。 乔洛：“……99。” 竟然真是这样？！ 林灵：“看样子你对那个怪物免疫，真厉害！冯乐康和我的精神力都已经降到50一下了，要是再遇到那个怪物，恐怕……” 林灵睁着双杏眼，无害歪头道：“所以，我想把寻找食物的任务将给你和杜青，你们愿意吗？” 乔洛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那你们做什么？” 杜青一直沉默。 林灵：“我们当然不会偷懒！我们留下来探查一下周围有没有危险，毕竟是我们接下来要待的地方。” 说完，她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睡袋，“我从工会那买了几个道具，你们需要吗？” 乔洛：“不用，出了意外不方便逃跑。” 其余两人点头。 被|干脆拒绝，林灵脸上滑过一丝尴尬：“好吧，是我考虑不周了。” 以精神力为由，两个人被推了出去。 直播间的人在给乔洛叫不平。 匿名：这个任务分配一看就危险承担不均，主播为什么不拒绝？ 匿名：那个小萝莉好不要脸啊，亏我一开始还挺喜欢她的脸，该死，竟敢使唤我男神！ 匿名：？？？！！！这个新人这么快就有拥护人了？ …… 乔洛之所以不拒绝，是因为即使林灵不吩咐，他也会在休息之后选择出门寻找食物和水。 杜青跟在乔洛身后。在这幽暗沉闷的地方，精致的青年仿佛是堕入废墟的天使。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杜青顿时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恶心到了，一路沉默的人看着乔洛的背影，眼里划过一丝不怀好意。 随即，他看见金发青年抱来了他的狗，放在身前，语气平淡道：“闻闻食物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狗”：……？ ps：这两天更新有些没规律我很抱歉qwq辣鸡作者又又又把作业拖到了截止日期，现在就，很狼狈orz啊，人生。 现在尽量日更，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忙完后会恢复稳定更新+加更的～ 第29章 熔炉03 从杜青的视角看过去，被放在地上的小白团抖了抖自己的耳朵，半响竟然真的迈开了步子。 这……也行？ 实际上，对于祂而言，只要祂想，祂就可以知道整个轮回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但被要求用闻寻找食物却还是第一次。 且不论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祂回想起在前数次的接触中都没有从这个人类身上尝到情绪的味道，在祂成功探究出来前，确定暂且纵容他一回。 杜青犹豫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跟上。 七天时间，很长，没有食物是绝对撑不过的。 奶狗腿短，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带着两人七拐八弯，在这迷宫般的黑暗壳子里穿行。 温度渐渐变高，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开阔起来。前面再过去数米就是那条乔洛进入副本看到的流淌着红色岩浆的小流，在视野里，从左到右横穿而过。 乔洛先一步停下。 杜青莫名，正欲再往前走，被乔洛拦住，“怎么了？” 乔洛打断：“有声音。” 杜青不耐：“什么——” 忽然，他闭上了嘴。 金属在地上拖曳摩擦的声音从左侧传来。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黑影罩了下来。那个前不久刚从它面前逃脱的绷带怪物从他们面前大摇大摆地路过。 杜青摒住呼吸，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留下。怎么这么倒霉？他不敢转头去看过道，只能在心理疯狂地向主神祈祷不要被发现。 高大的黑影笼罩了他们，又缓缓移开，那个巨大的绷带怪物顺着那条岩浆河走远。 杜青缓缓放松紧绷的肌肉，就见那个金发新人走出过道，探头去目送怪物。 杜青：“？！你……” 杜青把未完的话咽了回去，幸灾乐祸。这个新人竟然这么不怕死，也是，毕竟没有经验，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恐怖。 没有警惕心又不断作死，这么一来，或许还可以省下他许多功夫。 顺着怪物远去的方向看去，乔洛略微眯眼。 他发现虽然这一只和上一次见到的十分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同，这只要矮上些许。 联系之前擦肩而过却没被攻击，乔洛猜测他们可能是在巡逻。 有组织、有秩序的巡逻。 灼热的温度从不远处的熔浆传来，汗水已经冒出，乔洛知道自己要速战速决。 “等等，你要去哪？”杜青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洛抱起白狗，跟上了那只怪物。犹豫半响后，选择跟上。 散发着骇人温度的河流就在旁边，在笔直得仿佛是刻意打通的凹槽里流淌，既不知道起点也不知道终点。 被抱起的奶狗惯例挣扎，突然不动了。 祂扒拉着青年抱住自己的手，鼻子轻嗅。 嗯？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好像在散发着什么气味——一种祂从未感受过的味道，顺着汗水被带出，但又很快被这里灼热的气味冲散。 没过多久，怪物停下。 他们好像跟到了怪物的大本营。在一块巨大的隔板下，红黄色的熔浆水从排液口源源不断地流出。 第66章 在隔板的上面，摆着一排密集的机械以及一些黑色的石块。几个长相相差无几的绷带怪物正在隔板上忙活，摆弄这机器。比起拿着达到四处巡逻的，他们要小上一圈很多，和人类提醒相差无几。 乔洛躲进旁边的过道，杜青的动作也不慢。 绷带怪物浑身缠满了绷带，没有五官，有时交头，似乎在交谈。 被他们一路跟来的绷带怪物来到隔板前，一会儿，稍小的怪物给他递来了一个大罐头。 它们就像一群拥有智慧的生物一样，分工明确，这里似乎就是巡逻怪物的补给点。 乔洛顺着怪物拿出食物的方向看去，那里是一座储物架，摆满了相同的罐头。 回头将消息告诉杜青，杜青眼睛一亮，随即皱眉。这群怪物吃的东西……他们难道可以吃吗？ 不过先下不是能不能吃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吃的问题。抛开纠结的点，现在怎么去拿才是首要考虑的。 半响，杜青主动提议：“你的身体素质不好，我去把怪物引开，你乘机去拿那些罐头……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吃，但这里到处都光秃秃的，估计也没别的东西了。” 提议看起来并没有别的问题，把所有的危险都主动揽在了自己身上。 乔洛怀里的白狗忽然扭头看了他一眼，杜青对上那双白色的眼睛，心里一咯噔，但因为异样划过得太快，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不觉得一个新人能契约到什么奇珍异兽，一只连奶都还没断的小狗罢了。 乔洛“嗯”了声，他一直在观察着不远处怪物们的营地。 它们在忙碌着，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工作。 提着大刀的绷带怪物接过罐头后，蛮力拉开，一张没有五官的绷带脸忽然裂开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小嘴，争先恐后地撕扯着从罐头里倒下的食物，发出沙沙的咀嚼声，仿佛是那绷带下的皮肤上那一张张脸状的纹路在进食。 密集恐惧症患者看了，能当场死亡。 “啪嗒”，空罐头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滚了几圈，被递给它的绷带怪物捡起。 提着大刀绷带怪物毫不停留地转身，原路返回继续巡逻。 正在此时，杜青抓住空缺冲了出去。 小白狗：“嗷！” 回收罐头回收到一半的怪物忽然顿住，那张任何五官的脸朝杜青转来。明明没有“眼睛”这个东西，但它却好像正在执行“看”这个动作。 【轮回者701225精神值倒退中，67……】 杜青双腿发软，长出一口气，侧头看向乔洛，用眼神示意他抓住时间。 虽然现在堕落，但他曾经还是光辉过的。只是这些光辉在第二个副本觉醒了一个平凡无奇的技能之后通通消失。 注意到杜青的怪物“看着”他许久，半响，它扬起头，脸上的绷带张开密密麻麻的小嘴，数百道声音传出。 这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怪物的声音。 叫声又尖又细，短小又急促。 一时间，所有隔板上工作的怪物齐齐转过了头。 【轮回者701225精神值倒退中，64……60……】 精神力下降得太快，明明是处在炽热的空气中，杜青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坠冰窖，分不清冒出的汗是热出来的还是冷汗。 匿名：卧槽，这人什么时候转性了？竟然来真的 匿名：可上次主播不就被无数了吗？他确定怪物会追着他跑？ …… 正在直播间的人质疑合理性的时候，怪物们动了，约莫七八头，放下了手上的工作，后腿骤然发力，朝杜青蹿来。 引开怪物并不容易，为了给剩下的人争取时间，他既不能跑太快，让怪物放弃对他的追逐，也不能跑太慢，落入怪物手中。 杜青似乎带了不少方便跑路的道具，在一众身影跟着他离开后，乔洛一边走向货架，一边留意周围有没有潜在危险。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我心跳得好快！ 匿名：实不相瞒，我最喜欢主播的一点就是他的淡定，这就是我所没有的传说中的大佬风度啊！ 匿名：有人在隔壁直播间看吗？那个人被追得怎么样？ …… 一路相安，罐头个头大且重，乔洛拿了两个，抱在身前。 正在此时，直播间突然炸了，去隔壁溜达的直播观众带来了一个骇人的消息—— 匿名：淦！那个狗比竟然自己溜了！ 恰在此时，乔洛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回来了。 杂乱的脚步踩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听起来有六七头。 为了更好拿罐头，小白狗被放到了地上，“嗷，嗷！” 拥有观众视角的人轻而易举地就发现了杜青的操作。他还没把怪物引出多少距离，就用逃跑道具瞬间离开，然后自己藏了起来。 失去了追杀对象后的绷带怪物重新折返。 乔洛听着脚步声，估算了从旁边通道逃走的时间和绷带怪物脚步声到达的时间。 来不及。 犹豫之下，乔洛将视线转移到隔板上的机械之间。 机械大大小小排列着，像是什么控制器，上面有一大片的按钮。 乔洛带着狗躲入空隙。 左右两侧是高有四米的器械，前面一台半米高的器械和一台一人高的器械交错放置，很好的挡住了他的身影。 直播间已破口大骂，而被骂的人此时正背靠墙，笑了。 第67章 就算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祖上三代在直播间遭受上面待遇他也不在乎，能不能拿回食物他也不在乎。 在进入地狱道，听见副本难度是s级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放弃了通关的想法。别说是他们几个了，就是轮回榜前二十的大佬也不敢说自己能百分之一百通关s级副本。 至于在通风口等着的那两人……呵，嘴上说着轻松，别以为他不知道在打着拿别人尸骨当踏脚石的念头。 杜青更清楚，就能力而论，他就是别人的踏脚石。 能在s级副本亲手把那个金发新人搞掉，他赚了。 畅快感从心里涌上，杜青平复完自己的呼吸，正打算原路返回，然后装个可怜。 正在他一身轻松地迈出过道时，忽然停止了呼吸。 一只缠满绷带的怪物藏在过道口右边，歪着脑袋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毫无疑问，它是一开始追杀他的其中一只，在其它选择回去的时候，他继续跟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杜青好像从它那满是绷带的脸上看到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浑身上下的血液凝固住，紧接着，视野内的空间一阵旋转，青年被高高举起，瘦弱的身体被怪物轻松抓握住，仿佛轻轻一捏就能被粉碎。 杜青瞳孔收索，脸上的镜框在激烈的挣扎中掉落。视野里，那条岩浆的河流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啊啊啊——”惨叫声发到一半就消失不见。 从头顶开始，杜青的身体缓缓浸入，直至整个人都融化在岩浆里。 乔洛心重重跳了一拍，一瞬间，他仿佛听见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声音—— 癫狂的惨叫声持续不断，撕心裂肺，主人似乎正在接受着非人的折磨。 六道轮回，没有死亡，只有不断的轮回。 融化在熔岩河中的杜青身体虽然消失，但意识仍然存在。 他化为红色水的一部分，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萎缩消融，灼热的温度从四面八方将他的灵魂包裹。 直到这时，这个被传得宛若禁地的副本才真正露出与它传闻相称的獠牙。 【警告！轮回者701225精神力快速倒退中，48……40……31……】 【警告！……】 此刻，杜青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顺着红黄的熔浆在沟壑力流去，在漫长的折磨后，他从排液口流出，流入浇筑容器，随后而来的是金属的不断敲打。 他被敲打成不同形状，反复锤炼。在完成之后，重新扔进熔池，再次化成“人浆”，循环往复。 不断下掉的精神力停下了。 【轮回者701225精神力1】 精神力1是一个介于有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数值。他已失去了自我，但依旧在承受着苦难。 第30章 熔炉04 身材娇小的女子从过道里走出，“我这边找了，没有发现异样。” 另一边，冯乐康扛着炮筒和她会和，神情间有些疲惫：“我遇到了一只。” “哦？怎么样？” “在靠近熔道的地方。”冯乐康在风口旁一台面上坐下，肌肉紧绷，带着后怕，“我精神值又退了……攻击无效，它没理我。” 没有被理会捡回一条命，却并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就感觉有一个炸弹，埋在附近，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什么时候该躲开。 林灵若有所思，“之前那个乔洛也说自己被怪物忽视了……只要我们不靠近它触发死亡条件的几率就小。”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旁边风口墙，层层叠叠的齿轮毫无预兆地运转起来，紧接着，一股狂风从齿轮墙喷涌而入。 “什么——”体重较轻的林灵猝不及防被直接吹飞。 冯乐康迅速抓住林灵的手腕，想要帮她稳住身型，却没料自己也没在这风下支撑多久。 大风如柱，灌得两人睁不开眼。在风力的作用下，两人被吹散，重重撞在墙面上。 林灵吃痛皱眉。 【轮回者701225副本通关失败】 她刚从阵痛中缓过来，就收到了系统的公告。 这个四处密封的大闷炉仿佛是一头沉睡的巨兽，蛰伏许久的齿轮和机器零件转动起来，巨兽在这一刻从沉睡中苏醒。 林灵艰难地把自己挪到背风的过道和冯乐康会面。她不敢相信：“杜青他……死了？” 冯乐康把肩上的大炮筒杵在地上，稳住自己身形，严肃地点了点头。 狂风还在继续，林灵皱眉：“会不会和这场风有关系？” “不知道。”他并不擅长这些猜测和推理，相较之下，他更在意—— “我们的食物还能等到吗？” 林灵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难说，当初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们两人的决定做错了，剩下一个……我们要去找找他吗？” 一个已经通关失败，另一个估计正处在危险当中。在她的计划中，就算这两个人会死，那也是充分发挥完自己的价值之后再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的眼里浮现一丝阴霾。 冯乐康果断摇头：“有什么好找的？这鬼地方大的要死，去找不就是浪费时间？我们去找食物。” 隔板上，层叠的机器中，乔洛尽可能将自己的呼吸放轻。白狗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和此时的金发青年一样，看出有半点危机感，时不时慵懒地舔舔爪子。 通过机器拜摆放之间形成的间隙，乔洛依稀可见外面的情形。 第68章 等人高的绷带怪物分工明确，在机器之间忙碌着。负责操作的、负责打下手的……偶尔还会有一只刚好贴着这条狭缝经过。 每当这时，直播间都会刷出一堆冷汗。 匿名：这个距离也太近了吧，怪物就在我身边qwq 匿名：主播要怎么出去啊？ 匿名：要是被发现的话，主播就是下一个杜青嘻嘻 匿名：殴打杜青 匿名：殴打杜青x2 …… 乔洛静静地半靠在这个角落。机器间，传输线杂乱地吊着，给他的隐蔽增加了一层保障。 他一动不动得让直播观众都快以为他睁着眼睛睡着了。 对于乔洛而言，隐藏自己是一件如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事情，不论是小时候在贫民窟的垃圾堆里讨生活，还是成年后拒绝匹配而被联邦通缉。他有耐心。 直到腹中传来饥饿感，乔洛缓缓动作，用巧劲一点一点拉开罐头的封盖，罐头里面的东西显露在观众视野内。 匿名：这…… 匿名：我帮前面的说了，恶心 匿名：真的能吃吗？！主播你冷静点 匿名：带点脑子好不好，主播不吃这个还能吃什么？待这里饿死还是冲出去被搞死？ …… 罐头里是一团看不出是什么食材的暗粉色团状半凝固物，斑杂纠缠，卖相随意得让人毫无食欲。 匿名：卧槽，主播还真吃了？！会不会有毒？ 匿名：恕我直言，我觉得主播只适合坐在高级餐厅吃高级食物然后再配个古典bgm，就像上一个副本一样 匿名：看主播吃表情挺正常的，突然好奇味道 …… 直播间的人闻不到味道，若是可以闻到，恐怕会当场呕吐出来，绝不会再有任何“好奇味道”之流的想法。 这团粉色的粘合物就像放久了发臭的蛋白质，还混杂着其他刺鼻的奇怪味道。 乔洛面不改色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味道很糟糕，肠胃感到不适。在鼎盛之家金枝玉叶地娇养下，让他本就omega化的身体更加娇贵——说难听点，就是矫情得要死。 但几百年如此，也并不妨碍他咽下去。在分化前有生活在垃圾堆里，食物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至于是过期还是腐烂都不重要。能填饱肚子的，就是“食物”。 匿名：气氛也太压抑了，好担心主播被发现 匿名：忽然发现，如果主播一直待在这里不动，又有食物又不被发现，岂不是可以安全通过七天？ 匿名：！！！前面的说得好有道理！s级副本竟然这么容易吗？！ 匿名：楼上想的也太美了吧，要一直呆在这里，七天时间，够把人闷熟了 …… 乔洛缩着腿，修长的身子蜷缩在灰暗的角落，看起来脆弱又惹人怜爱。机械地填饱肚子以后，他又恢复最初的不动如山。 直播间有人受不了等待，跑去了同副本的隔壁直播间。 s级副本在所有直播种类中是最不吃香的存在，原因就在于它的存活率实在太低太低，就算看了也吸取不到什么经验。会特意来看的，大多是喜欢寻找刺激的。 此时此刻，乔洛的直播间热度从最初的十几万到现在的两三万人，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难受的感觉从胃内反涌而上，应声生压下反胃的酸水。乔洛缓缓闭上眼，除了胃里的不适以外，还有一种不适从身体里缓缓苏醒，从脖子后面的腺体位置传来…… 就在直播间剩下的人也觉得自己快等得受不了的时候，外面机械重复工作的怪物们突然有了变化。 原先都在各自的机械前捣鼓，现在他们收功了。停下了繁杂的作业，排着队伍，陆陆续续地整齐离开。 匿名：我tm当场惊醒！这是咋了咋了咋了？ 透过小小的视野圆孔，乔洛将外面的变化看在眼底。 离开的怪物整齐有序，似乎是结束了一个工作，正准备开始下一个工作。隔板上从七八只变成了一只，留下看护机器，或是为下一个提着大刀巡逻而来的怪物提供服务。 这是一个机会。 剩下的那只每隔十分钟，就会挨个检查一遍机器，其余时间则没有规律地在隔板上四晃悠，有时和乔洛隔着一台小机器擦肩而过。 乔洛伸手，揉了揉小白狗的头。白狗晃了晃，把自己被揉乱的脑袋拯救出来，同乔洛对上视线。 “碰！” 金属磕碰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乔洛将怀里其中一瓶罐头扔了出去，罐头在隔板上蹦了几下，唰拉拉滚动起来，吸引了外面留守怪物的注意。 乔洛沉声道：“跑！” 也不知道小白狗能不能听懂人言。 话落，乔洛率先抱着怀里剩下的一桶罐头冲了出去。 他在赌。 被罐头吸引出一段距离的怪物反应过来，看着奔走的人影。仰头，脸上的绷带裂开数百张小嘴，短促地叫了嘶吼了声。 高频率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它骤然弯腰，后脚紧绷，瞬间发力，紧紧地跟在乔洛身后。 匿名：主播好猛，说干就干！ 匿名：确实猛，猛得命都没有了。主播是觉得自己能跑得过怪物？！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匿名：草草草草草！主播要被追上了！救命啊！ 第69章 …… 乔洛并不认为自己能在怪物的追击下逃跑。身后的怪物手长脚长，奔跑起来格外迅速，宽大的脚掌落在地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声响传至耳内，可以听出它和自己的距离正在逐渐缩短。 乔洛冷静地将身体的里的力气调动至最大。 【轮回着731886耐力值减退，53……52……】 加点过的耐力值给了他一赌的底气。再加上长时间的隐藏中，乔洛都在有意识地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隔了几步的距离，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跑着。 匿名：啊啊啊啊啊近了近了！又拉开了一些距离，好！ 匿名：上一个副本被畸形怪物追，这个副本被绷带怪物追，主播这是什么命？ …… 乔洛向左微斜线路，堪堪躲过来自怪物的掌风。他没有试图通过绕圈子来甩掉身后的怪物，而是尽可能多的往远处跑去。 他在赌。 身体里的力气逐渐消失，四肢的摆动逐渐机械，仿佛失去知觉。因为靠近熔道，过高的温度让他的体力流失得更快。 【警告，轮回着731886耐力值降低至23……20……】 乔洛的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直播间观众只见他身后的怪物，那缠满绷带的宽大指尖下一秒就能碰到他的金发。 匿名：啊啊啊啊啊啊主播再见！ 匿名：有什么遗言乘现在赶紧说了吧！！！ …… 千钧一发之际，乔洛就地一滚，离开了怪物抓握的范畴。 怪物却没有再进一步，它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乔洛。 匿名：草！美人打滚，令人心碎！ 匿名：前面正经一点好不好，这是怎么了？我都已经想好要去找天璇子捏一个主播娃娃当代餐了 匿名：前面好想法，带我一个！ 匿名：别歪重点啊各位，为什么这个绷带怪会停下来？？？ …… 怪物扬起头，绷带上张开数百张小嘴，尖锐而急促的嘶叫了几声，而后转身离开了。 乔洛一边平复着呼吸，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远离熔道，获得在高温下的一丝喘息。 片刻，他抬头，看向某处虚空。 匿名：……咦？主播是不是在看我们？ 匿名：？？？！！！ …… 镜头里，蓝宝石般的眼睛平静地在画面正中央显现，那张精致的脸庞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眼下。 他们知道这个新人很好看，是不能用“好看”来简单形容的好看。毕竟是能让主神系统为他更改规则，魅力值100的存在。 她们确信，不需要探究也能肯定魅力值的天花板就是100。 然而即便心里清楚，当这个精致的青年认认真真看向他们时，他们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匿名：啊啊啊啊我不管，主播看的是我！！！ 直播区的打赏是非常可观的金币收入，有的人即使通关失败没得到金币，也能靠直播的热度得到的金钱继续苟下去。 为此，渐渐发展出了娱乐性质的副本通关方式。有轮回者主动放弃副本任务，转而通过其他娱乐手段取悦直播观众来获得财富。 这是乔洛第一次给直播观众正面回应。 他向直播观众解释：“因为之前注意到，这些东西似乎有智力，做着各自的工作，一些出去了，我猜被留下来的这只负责的工作是‘看家’，它不能离开太远。” 所以，他在尽可能地往远处跑，而不是绕弯。 最后，他赌对了。 匿名：！！!好有道理！主播是特地解释给我们听得嘛？ 匿名：草，主播的声音好好听，我替之前离开的人错亿痛苦 匿名：可惜了，原本还以为我能等到主播死掉的画面，白激动一场 匿名：爬 匿名：好恨主播看不到我们的弹幕啊555 …… 因为乔洛第一次主动交流，激起了他们的表达欲。直播间的弹幕被赞美密密麻麻地布满，偶尔有几条不和谐言论也被飞快地压了下去。 乔洛继续道：“它离开前发出吼叫，可能是在通知它的同伴。” 【轮回着731886副本探索度，13％】 激动的直播观众在顷刻间爆发钞能力，打赏瞬间突破了五千。 这群怪物不仅有智力，还有着严密的分工和组织性。提着大刀的大型怪物负责巡逻熔道，而留驻在隔板上的小型怪物则负责智力工作。 不知道那些出走的小型怪物去做了什么。 折返的留守怪物回到隔板上，前脚刚迈上去，就见到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毛茸茸的活物。 怪物停下脚步，低头，缠满绷带的脸似乎正在困惑地审视这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东西。 许久，绷带上裂开数百张小嘴，打算发出嘶叫传达同伴，还不能它叫出来，忽然被一张举爪拍扁。 原本站着无害小奶狗的地上此时变成了一只直顶上壁的巨犬，白色的兽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被拍成一滩烂泥看不出形状地，慵懒地伸了了懒腰。 半响，祂朝乔洛离开的方向望去，浅白色的瞳孔被拉长，翻涌着不明之物，美丽而又危险。 而后，高大的巨犬原地消散，不知去了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就等啦，抱歉<(_ _)> 这两天都在搞作业，写代码写到头秃（我是个废物orz）今晚熬个夜，争取明天搞完，然后和你们一起过新年～3～ 第70章 第31章 熔炉05 离开隔板的怪物们组织有序地分散而行，两只一组，在自己负责的区域内开始工作。他们宛若一个带着眼镜的严谨学者，对着墙壁和一个个机械零件检查着。 如果遇到坏损，那包着绷带的长指便破绷带而出，没有骨头似地扭成任意形状，契合进机械里，将破损处生生毁坏，再替换上新的。 中途，他们听见驻留的同伴传来的信号——站点遭到了入侵。 几只抬头，回以同样的叫声。 他们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震动，即使相隔数百米也能传递信息。这是他们的交流方式。 回以信号不久，他们又听见了一段新的一段波率——入侵者离开了。 低头仔细擦拭零件的一只发出回应。入侵者离开站点后，那就是它们该负责的范围了。 如果被他们遇到，它们将毫不犹豫地主动出手。 正在怪物远程通信时，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藏匿在不远处零件的暗沟里。 冯乐康低声：“为什么要躲？” 林灵：“它们长得不一样，小心点。” 提着大刀的只在熔道附近巡逻，会无视他们，只要避免和他们对视，就不会受到伤害。 但这些怪物却在体型上小很多，显然是另一种怪物，有可能是另一种死亡触发规则。 虽然手上没有武器，但看它们暴力破坏器械的手法，要是被那手挠上一挠，恐怕命能直接没掉。 身型娇小的萝莉眼眸微沉，这就是s级副本吗？ 她以前进入过最高等级的副本也只有b级。在b级里，一个怪物的存在就已经够呛，而这里却不止一个种类，每种还不止一只。 想着，她看向冯乐康，这个肌肉壮实的男人正紧绷着神经缩在角落，聚精会神注意着外面的动向。 黑色的杏眼渐渐加深，“……冯乐康，你还记得我们进来之前是怎么约定的吗？” “……怎么？”冯乐康转身，奇怪地朝林灵看去，“记得，你想说什么？” 林灵：“没什么，我们先离开。” 正待两人决定换条路找食物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一声怪异短促的叫声，两只怪物一前一后拦住了他们。 “怎么回事？”冯乐康立刻扛起大炮，“它们……” “先安静！”林灵冷静地打断冯乐康，“听我指挥。” 另一边，乔洛循着记忆中走过的路线回到了最初的通风口。 齿轮缓缓转着，源源不断的风从外面吹来，它又成了最初稳定的样子。 灼烧感被风吹走了一些，乔洛松了口气。 他一路走来，没有再遇到那只白色的小狗，也不知道它有没有成功逃走。 没有见到留在这里的另外两个玩家的身影，乔洛心里有了猜测，没有多去在意。 匿名：食物有了，温度也有了，就在这里待到结束吧！ 匿名：你对s级副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不过对主播来说，待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 在高难度的副本里，自然要以生存为首要目标，除此以外，其他的东西需要放弃的，就该放弃。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最稳妥的苟法。 然而乔洛却没有按观众预想中最稳妥的方式行动。在休息完后，他起身再次离开。 匿名：主播要去干什么？老老实实待在安全的地方待七天不香吗？ 匿名：我猜主播可能是想去刷副本探索度了 匿名：老老实实当美人啊，等过了这个副本之后就能回善道继续靠脸吃饭了 …… 自主动向直播观众解释后，乔洛又再次回到了和平时一样的状态，没有关注直播间，也没有打开看直播数据。 他凭着强大的空间感在脑海里绘出平面图，和熔道保持着一段不会感觉过于灼热的距离，顺着它流动的方向走下去。 这样虽然能避开在熔道附近巡逻的大刀怪物，但却不能避开分散在各处保养器械的小型怪物们。 通常，乔洛能凭借敏锐地听觉提前发现行踪，绕开怪物。然而，却架不住怪物主动来找他—— 大约数百米的方向，传来小型怪物特有的吼叫声以及炮弹的轰鸣声；而在他的前方，一只怪物正在缓缓接近，绷带下的无面脸似乎在对着他笑。 它靠近了，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扬起脸，发出一串叫声，和寻常不同的是，这一声格外绵长。 “碰！”又一声炮弹响起，远处的战斗越发激烈。 冯乐康打红了眼，就在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的时候，试图捉住他们的怪物忽然叫了起来，似乎在交流。 它们停下了攻击，往同一方向疾奔而去。 “怎……怎么回事？” 降低的精神值让他的思考变得缓慢。 林灵望向怪物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我们去看看。” “看看？你在找死吗？”冯乐康不赞同。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原本攻击我们的怪物都朝那边跑了？如果能摸清这些怪物的行动，我们还用担心下次碰上？而且，s级副本探索的奖励绝对很丰厚……” 林灵循循善诱：“机会可能只有一次。” 然而，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离开的怪物最后奔向的目的地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他们以为早就凶多吉少、离死不远的人。 怪物的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林灵莫名从这怪异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激动。 第71章 听到同伴的叫声，方圆数百的怪物破天荒放下了手中的工作，朝这同一处地方涌来。 刚到的两人被这密集的怪物数量吓到了，“这是……” 冯乐康催促：“还不逃？！” “等等……”林灵安抚暴躁的男人，片刻后，她直直看着正中央金发青年修长的身影，“救他！” 冯乐康：“你疯了？！” 此时，处于怪物包围圈内的乔洛原地站定，他向周围扫了眼，没有发现能逃跑的路。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匿名：还好我一直坚持看直播，主播总能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嘻嘻 匿名：必死副本里的必死局，因为主播运气1的原因吗？ 匿名：就算是运气也不该这样违背常理啊 …… 怪物们没有立刻向乔洛发起攻击，而是探头接耳切切私语起来，颇有种人类围观热闹的八卦模样。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直播围观的人脑海里冒出—— 匿名：等等，会不会是……魅力值？ 一条评论发出，瞬间给了其他人指明了一条崭新的思路。这是个新出现的数值一切都还未知，没有人知道这到底能用来做什么。 匿名：越想越有道理阿巴阿巴阿巴 匿名：卧槽？不是吧，魅力值是用来吸引怪物的？？？ 匿名：看了看自己13的魅力值，忽然不再焦虑了 匿名：……歪个题，前面的是有多丑啊 匿名：也不一定是坏处吧，你看怪物就没有攻击主播啊 匿名：帮你们翻译一下怪物语：你看，这个漂亮的小东西，长得真可爱，我想吃掉他的小脑袋dog …… 【系统：玩家731886精神值降低，98……】 乔洛的精神值终于开始松动了。要是换个寻常人，被这么多掉san的怪物围着，怕不是能当场变成行尸走肉。 忽然，最开始出现的那一只再次仰头叫了声，其余的怪物应声安静了下来。 发声的怪物似乎在这群怪物中地位偏高，它从怪物堆里走了出来，没有受到阻拦。 匿名：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接下来是霸道怪物爱上我的戏码还是霸道怪物吃掉我的戏码？！让我们敬请以待！！！ 匿名：楼上说得我幻肢都萎了，淦 匿名：主播好冷静，要不是我看过他上一个副本我都要以为他是个面瘫了 匿名：啊啊啊啊！主播不要死啊！ 匿名：截图ing回头就找天璇子做主播高仿替身人偶 …… 在判断没有出路后，乔洛站在原地没有动作，静观其变。一双蓝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怪物来到他的面前。 怪物冲他歪了歪头，然后伸出右手，巨大的手掌不带犹豫地向青年的腰身抓握而去。 “就是现在！”女子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突然突兀响起。 下一秒，一个呼啸而来的炮弹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正欲抓乔洛的怪物脸上。 “嘶——”尖锐的啸叫响起，怪物被打得连退数步，痛苦地抱住自己扁平的脸。 匿名：？？？这唱得又是哪一出？ 高大的壮汉发出一阵熊嚎，短暂地将周围的怪物震慑住。他迅速冲入怪物圈，将金发青年带走。 在一处由凸起的机械零件所组成的狭小空间里，三个人休息着。 “谢谢。”金发青年朝高大的壮汉行礼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可以来找我。” 林灵轻笑出声：“你这还在地狱里行礼……你是不是出生在一个很守旧的贵族家庭里？” “我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 冯乐康无视这条对副本没有意义的信息，问道：“喂，你怎么没死？” “我去找食物的时候遇到了第二类怪物……”乔洛如实回答，“第二类怪物会主动攻击我们，我和杜青分散后躲在机器堆里逃过一劫，但他可能被怪物杀死了。”乔洛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你找到食物了？”冯乐康急切。 “拿到了一罐。”乔洛说着从怀里拿出从罐头里分出来一部分的食物，“怪物的。” 冯乐康迫不及待接过，一打开外面包着的一层布，刺鼻的味道顿时朝他扑来。 他顿时干呕起来，“艹！这是什么？！” 乔洛：“食物。” “你吃的是这个？你在耍我？” “能填饱肚子，吃不死。” 壮汉看着乔洛的眼神偷着怪异。 林灵也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食物，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乔洛：“我打算顺着熔道往下走。” 林灵笑眯眯道：“那我们一起？” 乔洛没有反对。 休整片刻后，两人跟在乔洛后面，顺着熔道继续往下走去。一路上，更加小心地避开第二类怪物。 在直播间看着三人达成合作的喻子轩此时却心急如焚。 他注意到那两个人后，特意去翻了以前的资料，却惊讶地发现，这两个人全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个在上一个副本里欺骗成性，靠着无害的外貌骗死了很多人；一个杀戮成型，惯爱听别人的惨叫声，在上一个人间道副本里杀死了所有的轮回者和npc。 喻子轩担心得要疯了，恨不得亲自冲进副本里，告诉乔洛赶紧离这两人远一点。 第72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昨天一直肝作业肝今天晚上，终于结束了！我回来啦！接下来就日更，能加更就加更，不更会请假。 这几天让你们久等了，揉揉 第32章 熔炉06 这条泛着红色的熔岩流道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长，蜿蜒爬行，仿佛贯穿了这整个黑暗的密闭空间。 三人停下，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拔地而起的墙，联通上下，墙面中间的位置打着一排整齐划一的凹孔，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在这面墙壁的下方，有一个宽大的洞口，熔道的尽头就在这儿了。红色的高温液体从这儿流入，不知道最终流向哪儿去。 冯乐康看向乔洛：“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这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一片，显然他们做了白工。 冯乐康毫不掩饰自己的的鄙夷。 乔洛仰头观察起这面墙，忽然，他开口道：“你们由听过六道轮回吗？” “什么？”冯乐康皱眉，“你问的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们现在不就在轮回里吗。” “不是，”乔洛摇头，“我是说一个古老的观念。” 冯乐康思索片刻，不耐烦：“没听说过。” 林灵开口：“我听说过，曾经有一个轮回者所处的小世界里有一个宗教，提出这样的看法。” 林灵探究地看向乔洛，问道：“但那个人早就死了，我的世界里没有这条，我只是听说。” “我的老师曾经和我提起过一次，”乔洛说，“六道轮回，是指众生轮回，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轮回里。传说我们死亡后，会根据生前的善恶进入下一个轮回。” “所以这些和我们现在又有什么关系？”冯乐康不耐烦地打断他，他最烦这些又臭臭长的解说。 正当冯乐康打算离开这个一无所获的地方时，乔洛再次开口：“地狱道是六道里最痛苦，生前罪恶难恕的人会被扔进地狱道里，接受处罚。” 这句话让冯乐康停下了，他转头看向乔洛，眼里翻涌起血腥：“罪恶？” “罪恶越重，进入地狱就越深，痛苦越大，刑期越长。” 林灵思索起来：“所以你想说我们现在是在被惩罚？” “如果这个地狱道和‘地狱道’是一样的话，这个副本的设置最初的目的就是用来让我们接受苦难，所以我想知道我们所处的‘刑具’是什么样的，我们将要接受的惩罚是什么样的。” 林灵皱眉：“照你这么说，我们探索副本的触发死亡条件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我们做什么，最后都会被处死。” “开什么玩笑？！”冯乐康彻底不耐烦了。 乔洛淡淡道：“这只是猜测。” 这只是一种可能——这个副本并不是普通的生存副本，甚至可能是一个死局。 乔洛沿着墙壁往两侧走去，最后他在一个地方站定，蓝色的眼睛看着光秃的墙面。 “这里面有声音。” 林灵走过来，冯乐康依旧留在原地，之前的猜测让三人的气氛有点僵，但林灵的接受更良好些，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 来到乔洛身边，她顺着乔洛的视线看去：“声音？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呢。” 透过墙面，乔洛听见一串频率稳定的敲打声，不快也不慢。 “像金属敲打的声音……”话说到一半，乔洛突然顿住，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错裂开，进入另一个时空，恍惚间听见了人的惨叫，随着敲打声一下一下。 “还有……人的声音……”头剧烈地疼痛起来，乔洛无意识地呢喃，低头扶上太阳穴。 林灵伸手搭上他的肩膀：“乔洛？” 乔洛回神：“抱歉。” 再一细听，只有金属敲打的声音，刚才的惨叫声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声音和杜青的声音一模一样。 恰在此时，冯乐康抱胸走来：“我在这儿都逛了一圈，没找到能过去的口子。” 乔洛的思索被打断，三人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林灵挨近乔洛，距离亲密，“这路上可能还会遇上那个怪物，我和阿康之前在和那怪物打架的时候发现了它们的弱点。” 冯乐康向两人投来视线，他没想到林灵竟会主动把这事告诉他。 但惊讶归惊讶，冯乐康知道这个女人不会让自己吃亏。 “谢谢，”乔洛对于林灵的分享表示感谢，并做出回馈，“我只有一个没有验证的猜测。” 林灵表示好奇：“哦？” “是关于第二类怪物的工作规律。它们好像在维护这个机器，分工明确，部分出来维护，部分留下看守。” “当它们待在隔板上工作的时候，不会擅自离职，出来巡逻的时候才会向我们下手。” “只要我们避开它们，或许就能不被追杀。” 之所以说这只是个猜测，是因为乔洛把它们的行为全部建立在“遵守工作”的基础上，就像留守隔板的怪物不会离开工作位置的范围。 只有当他们进入了他们的范围，才会遭到猎杀，所以只要主动远离问题就不大。 但是，之前被怪物包围的事情反倒让乔洛不确定起来。 林灵肯定道：“这个猜测不错，但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是怎么轮的，时间是多长，更重要的是……” “我们没有能看时间的东西。” 第73章 林灵皱眉。在这个轮回世界里，时间的观念已经逐渐模糊掉了，甚至连看时间的东西都没有。 如果乔洛的猜测是对的，要测量时间，他们也只能靠感觉估摸大概，万一估计错了，刚好撞上，可就是丢命的事情。 “也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天了……”林灵头一次目露茫然。 乔洛毫不犹豫地接道：“是第二天第20个小时第31分钟。” 林灵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乔洛。 这，堪称人体计时器啊！ 三人一路畅通，回到了最初的风口台。一路上没有遇上怪物。 林灵和冯乐康一齐看向乔洛，乔洛果然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出来检查的时间在4小时18分钟以内。” 没有办法确切估计，但即便是这样，也足够了。只要在接下来几天护着他，就能搜集到足够多的信息。 是夜，或许算是到了晚上。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严格区分白天黑夜没有意义，只是单纯的需要休息了而已。 乔洛已经闭上眼睛，靠在通风口旁墙壁上的一侧凸起，面容恬静，似乎睡得正格外安稳。 在满是齿轮的墙上，绿色的指示灯平稳地亮着。 林灵自得地靠坐在冯乐康身边，半眯着眼：“没白救，不是吗？” 冯乐康冷哼一声，不做应声。 没有怪物的干扰，也短暂地放下了对未知存在的戒备，这一晚三人休息地很愉快——除了乔洛。 他做了个梦。 站在一片大雾中，茫茫的雾海阻挠了他的视线，没有办法看清周围。 乔洛感觉自己似乎是悬浮在某个空中的，脚下空荡，没有任何东西。 忽地，一个影子，或许是影子吧……他似有所觉抬头望去。 透过层层叠叠的迷雾，乔洛仿佛看见了一个东西。 东西？ 梦里的思维停滞，一切都变得极为缓慢。雾在缓缓交融，光影安静得恍若不存在。 乔洛想更近一步去探究，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行动，躯壳和大脑断开链接，不再执行任何命令，漂浮着。 声音从迷雾之后的存在的方向传来，悠扬、辽阔，独独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被这莫名的声音包裹，乔洛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到了心安。声音质地清明又干净，带着微不可察的温柔。仿佛被泡在了一个温度适中的温泉里。 静谧。 直到那迷雾背后的“东西”随着雾海翻涌，渐渐显露，这份宁静被彻底打破。 【轮回者731886精神值降低，97……96……】 等乔洛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梦里一片白。 白色。 下意识地，他打开自己的个人面板——精神值：89 乔洛沉默地凝视着这个一夜降低的数字。 “怎么了？” 冯乐康的声音将乔洛拉回。 “没什么……”蓝色的眼睛空茫得宛若失去焦距。 等乔洛彻底恢复过来，已经是3个小时以后。 乔洛忽然问道：“主神是怎样的存在？” “嗯？”林灵疑惑，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我怎么知道，我可没见过祂。” 冯乐康插了一嘴：“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存在，在这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吧，哈哈哈。” 林灵：“没有轮回者见过那位，不过在轮回里有一个传说。”林灵不敢直呼，只用“那位”代替。 乔洛探究地看去，等待她继续说，“那位喜欢跑到副本里来玩。” 喜欢跑到副本里……玩？ “轮回世界里有不少信仰他的，还有信仰npc的，感兴趣出副本后再看也来得及。”前提是如果他能活着出去。 几天过去，三人安稳度过，终于集齐了关于第二类怪物的所有数据。偶尔遇到麻烦，也被冯乐康用炮一枪爆脸。 而出去第一次以外，乔洛一次次在睡梦中梦见了那漫天的仿佛永远也不会消散的白雾。 一连三天，乔洛没有睡好。 林灵细心地察觉到他的不对：“怎么了？” “没怎么。”乔洛平淡道。 精神的恍惚恢复的一天比一天的缓慢，乔洛的行动速度明显比寻常慢了下来。 三天之后这份靠着时间错位的安稳苟活被打破。 第二类怪物倾巢而出，同时还不忘喊上第一类怪物。提着大刀在熔道旁反复巡逻的怪物偏移了一贯而来的行为规律。 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固定每天早上9点更新，有加更的话就放在晚上。 昨天熬夜熬到一般，结果在电脑前撑着下巴睡着了orz 新年快乐呀！！！ 第33章 熔炉07 “时间到了。”乔洛计算着时间，像前几次一样提醒两人。 到了怪物的出巡时间，两人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自那一次起，乔洛似乎就被这群怪物们盯上了，甚至还专门有几只的工作是来寻找他。不知道是什么目的。 而这几天，林灵和冯乐康主动给乔洛提供帮助，帮他逃生——虽然即使没有他们两个，乔洛也会自己去寻找办法。 林灵走来，状似不经意地问起：“现在是第几天？” “第四天。”乔洛答。 林灵的眼里第一次露出真切的雀跃，“过半了呢！” 三次不间断的周璇再加上精神的长期紧绷，他们都已经疲惫。 第74章 林灵关上自己的个人面板：“我现在和阿康的精神值都很低，这次要是再遇上可能顾不上你了。” 乔洛面色不变：“没关系。” 三人离开风口，这里的零件众多，也是怪物们的检查地区之一。 “上次你找的那地儿不错，”冯乐康扛着枪大大咧咧走在最前面，“没遇到一个。” “嗯。”乔洛轻声应道。 在他们转移的路上，乔洛突然停下了脚步，“等等。” “怎么？”另外两人随之停下。 觉醒畜生道异能的冯乐康率先发现不对：“什么声音？” 和往常巡逻不同的是，这一次怪物的脚步声没有分散开来。非但不是零散的，反而密集成群一齐在过道里奔跑。 林灵是最后一个听到的，她脸色一白暗道不好，看向乔洛，欲言又止。 乔洛目光轻瞥：“如果你想说这是我被盯上的原因的话，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 两人信不信乔洛并不在意。就像是对于一个人行动还是集体合作他也不在意，这两者对他而言区别不大。 只是这几天里，两人主动向他提供帮助——不管这个帮助出于什么目的，他给他们回礼，仅此而已。 乔洛专注地听起脚步声的方向，从东边来，还有怪物们的吼叫交流声，它们在寻找…… 三人敏锐地判断出方向，一齐向右跑去。 怪物此起彼伏的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娘的，这得有多少？”冯乐康骂道。 这时，在一众脚步声混入了更加沉重的踩踏声，仿佛有一座庞然大物正在平地奔跑，每迈一步便发出一声巨响，带起地面的震动，传到三人脚下。 林灵心一紧，加快速度。 三人中就属乔洛速度最慢，很快被落下。 “砰！”又一巨大的响声。 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三人上空中。 乔洛抬头，只见一只绷带怪物拖着长而宽的金刀缓缓掠过空中，它从他们身后起跳，跃过他们的头顶，最后落到三人面前。 坚实的地面竟硬生生承受住了这巨大的冲击没有凹陷，震波带得林灵一个没站稳摔倒。 三米之高的身躯站定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原先跑得最快的两人，此时处在了和怪物最近的不利距离。 林灵瞳孔骤缩：“为什么……它会在这里？它不因该在熔道旁边……”她极力否认的乔洛的猜测浮上水面，诉说着它才是最正确的事实。 本应该在熔道旁巡逻的怪物拿着大刀杵在地上，沉默地散发着强大的威亚。它忽然抬头，绷带脸上裂开无数道口子，发出嘶哑难听的吼叫。 密集的脚步声立刻停下，下一秒转变了方向，朝他们奔来。 发完信息的怪物缓缓低下头，“看向”地上三人。在它面前，他们就像一群任人宰割的蝼蚁。 冯乐康咬牙，瞄准怪物的脸开了一枪。 在距离数十厘米之际撞上金色的大刀，炮弹和刀刃剧烈的摩擦而过，最终哑火，无力地掉落到地面。 乔洛停下了，静静地等待流失的耐力值缓慢恢复。 脚步声越来越来近，他们似乎已经成了待宰的鱼苗。 照常出来巡逻的怪物们没有再检测这个巨大机械内的零件，它们倾巢而出，还叫上了所有的同伴。 毫无疑问，它们的目标是他们所有人。 乔洛的猜测是对的，那个最糟糕的猜测—— 副本进入了第二个阶段，地狱向“恶人们”降罪了。 林灵不笨，她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拖着自己的身子远离前面的大刀怪物，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让自己的精神力再次受到冲击。 怎么办……该怎么办？！ 冯乐康还在朝向巨大的怪物发射自己的攻击，因为慌乱和恐惧，他的攻击已经失去了章法，像一只陷入困境的野兽，极力挥舞自己的爪牙试图威慑，却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作用。 林灵按住冯乐康的肩膀，无害的娃娃脸上一双眼睛冰冷得可怕：“冷静点。” 高大的怪物挡住他们的路后就不再有所动作，静静地站在那里，或许它的工作就只是拦住他们。 但即便它什么都没有做，依旧带给了他们巨大的心里压力。 乔洛安静地看着两人来到他面前，不用两人开口，光看他们的表情乔洛就已经猜到他们想要问什么。 乔洛主动说道：“我不知道。” 林灵一怔，沉默片刻后：“如果我们被抓了，我们还有可能从这个副本里出去吗？” 乔洛平静：“不知道。” 因为精神值的降低，冯乐康的眼球里出现了不正常的红色血丝。他声音沙哑：“所以我们必死无疑？那就让老子打完所有的炮！” 林灵紧紧地盯着乔洛，这张精致的脸让人在每一次将视线落到他身上时都会有那一瞬间的慌神，甚至在大多数时候，这张脸让人下意识忽视他本身所具备的才能。 有时候在心里算计他时，梦回午夜，她甚至会感到愧疚。 她知道这个青年迟早会进入轮回榜前二十，他除了拥有让人动容的外表以外，还有那被耀眼的样貌掩盖住的能力。 有些她会遗漏的消息，他会注意到；有些她不敢做出的假设，他敢做出；有些她预料不到的猜想，他会去猜，而且总是对的。 第75章 乔洛哪都好，但就是过于心软和善良，她想。 如果这个漂亮的青年运气不好，那么在他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只能论为轮回世界里，一些有奇怪癖好的人手里的玩具罢了。 林灵轻轻问道：“你有什么猜测吗？” “……有两个，”蓝色的眼睛清澈到宛若透明，恍惚间，林灵觉得自己由内到外全部都被乔洛看透了，乔洛继续道，“在惩罚阶段之前，他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检查这个空间的零件。如果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就是处罚我们的机器的话，那么我们只要破坏零件，就可以拖延惩时间，但是……” “但是杜青已经死了。”林灵接上乔洛没说完的话，“在他们检修之前。” “它们有可能是在测试机器。”乔洛道。 “那它们现在调好了，难道就不会让我们其中哪一个先来测试一遍？”林灵不敢赌，“第二个猜想是什么？” 乔洛：“就算我们被抓住了，也不会马上死。” “为什么？”林灵追问。 “这是建立在它们有人类情绪上的猜测……它们很有仪式感。” 这句话让冯乐康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仪式感？” 这个词安在这些从上到下除了形状和人类有那么一点相似以外其余完全不一样的怪物身上显得格外滑稽。 “谢谢。”林灵后退一步，“礼尚往来，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小心北极星里的天璇。” 天璇？ 乔洛在新人手册上看到过这个名字，他是北极星公会的护法之一，在轮回榜上排行第13。 脚步声，到了。 密密麻麻的怪物堵住了三人身后的通道，数量之多看不见尽头。 即便三人的视线都没有和这群缠满绷带的怪物们对上，在密集的包围之下，他们的精神力也依旧开始下降。 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了。 就在这时，林灵看着乔洛，绽放出一抹微笑：“你的魅力值最高，怪物们应该最喜欢你吧。” 她甩手不知抛下了什么，一股浓烟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散开来。 情急之下，乔洛成为被牺牲的弃子。拥有极高魅力值的他极其受到怪物喜爱，这也给林灵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刺鼻的味道和深褐色的浓烟挡住了乔洛的视线，一时间的刺激失去无感让乔洛条件反射绷紧了身体，下一刻，野蛮的巨掌握住他的腰肢。乔洛被迫腾空而起，巨大的力气瞬间让他痛出一阵冷汗。 再加上这段时间来精神不济，当下，乔洛失去了意识。视野中最后的画面，是林灵和冯乐康消失在褐色深烟中的身影。 失去意识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沉，渐渐往下坠去，仿佛在海底下沉。 这个感觉他很熟悉，这几天每次做梦的前兆都是如此。 沉到最后，触底，身体骤然一轻，他再次置身云雾之中，入眼的，是一片茫茫大白。 每一次做梦，那藏匿于深雾后面的怪物都会出现，显露出来的部分一次比一次多，他们的距离也一个梦比一个梦近。 这一次，乔洛身前，就是祂，近得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那白色的躯体。 祂太过庞大，即便人极尽可能的抬头，也没有办法将祂让他完全纳入视野，仿佛没有边际，无限，无限…… 眼前的白色纯洁得恍若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玉，光滑的外皮泛着荧光，甚至还能让人感受到这白色的外皮下，有脉搏在跳动，一下一下，强劲而有生机。 乔洛的精神值在不断降低。 他不清楚，到底是这个“东西”在靠近他，还是他自己在靠近祂。 周围白雾重叠，在白雾之下，无数触手形状的东西在缓缓流动，像人张开怀抱一般，绕成了一个半圆。触手和触手之间缠绕不清，结成一个球形的牢笼，正在试图将金发青年圈进这一方小空间里。 外面，茫茫虚空之中，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金发青年四肢无力地漂浮起来，湛蓝的眼睛空洞，仿佛在注视祂，又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69……68……】 忽然，周围的画面出现了奇异的变化。 黑色的金属容器内部，两个人影小心翼翼地躲藏在一个狭小的缝隙里。 一个扛着枪，喘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你不会自己动动脑子吗？”另一个皱眉，无害有欺骗性的脸上堆满了无害的假笑。 这是一个奇怪的视角，乔洛说不出自己现在正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但两人的一举一动全部清晰地被他收入眼底。 一道空灵得不真切的声音在他的意识里响起，没有文字，更不是他所能过的语言，却在他的脑海里传达出他能理解的意思。 【你难过吗？】 难过？没有。 乔洛朝藏在角落里的两人看去。 冯乐康：“难道我们现在要待在这里一直待到死吗？” “当然不是！可是……”林灵皱眉，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娃娃脸上是最为惹人怜惜的。 或许是因为精神值的降低，冯乐康成了一个冲动易怒的莽夫，虽然他平时脾气也大大咧咧，却不蠢。但此刻，却被林灵三言两语勾着情绪走。 林灵循循善诱，将冯乐康劝在原地。语气一再变化，从决绝到无奈，从为难到不忍，乔洛将她一个细微变化的表情全都收进眼底。 第76章 纵使她话语中的情绪再如何丰富，那情绪却都不曾到达眼底。 乔洛猜到了她的意图。 林灵不想出去。她连哄带骗地将冯乐康留下，陪她一起。 或许是想多拉一个垫背的，等一下就算有怪物找来也能争取逃跑时间；或许她又更多的底牌。 狭小的空间断在隔绝的怪物们的寻找，但同时也让食物进入了短缺期。期间，冯乐康多次试图出去寻找食物，最后全被林灵镇压。 红色血丝的眼睛大大的争着，像个没有自我思维能力的小孩，呆呆地跟着林灵的话点头。 那声音又响了—— 【你难过吗？】 乔洛：…… 他左右寻找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这个漫长的连环梦，怪异的很。 且不说他生来情绪淡漠，就是现在真的有什么情绪，也只疑惑，对于这个声音这个梦境的疑惑。 一次梦到是巧合，但是三次、四次，乔洛不得不重新审视一遍，这个梦境中不可名状的庞然大物。 这次又是什么？像怪异的“温德尔”一样是副本彩蛋？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的想象中：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太善良 真正的现实里：面不改色地看人嗝屁 ps：今天更晚了，食言了qwq稍肥补偿 pps：我有点不放心，给你们打个预警，攻真的不是人，也不干人事（当然，最后还是会被驯/服的嘿嘿） ppps：感觉我明天没发爬起来写九点的更新t^t啊，flag飘飘，总有一天，我要让它堂堂正正地站起来 第34章 熔炉08 直播间看到的最后的画面，就是乔洛被怪物们关进一个空旷的密闭房间，昏迷在地。 金发青年即使是闭上眼睛，那精致的面貌也依旧惹人怜惜。 在他的旁边不远处，一个由红色的熔水注成的圆池正在吐着泡泡。无力昏迷在地的青年就好像等待下锅的羊羔。 匿名：操！怎么会这样？！ 匿名：主播太不应该了，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 匿名：那个女人这么伪善谁也想不到吧 匿名：主播不是已经告诉她猜测了，照着猜测做他们不就能逃跑？再说，既然林灵有道具为什么不带上主播一起跑？ 匿名：猜测谁敢赌呢？ 匿名：留主播给怪物好争取逃跑时间吧，别忘了另外两个人好像在进副本之前就认识 匿名：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凉了 …… 喻子轩终于找出了林灵和冯乐康上一个副本的直播录像。 因为这两个人名声并不大，并不好找，只有热度高名气大的副本才有可能留下录像供人付费回看。 喻子轩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这个副本之所以被留下的原因是因为它吸引了一群猎奇者。 副本是冯乐康和林灵的第一次见面，也是第一次合作。 他们一个负责武力，一个负责智力，把所有参加副本的轮回者全部坑杀了。最后只有他们两人通关，瓜分所有的奖励。 最初的欺骗，到最后流满血的画面，看得喻子轩面色苍白产生强烈的不适感。 此时被直播间人担心着的乔洛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从某种角度讲，林灵逃跑的举动反倒帮助了他。这群怪物没有立刻对他下手，而是继续在副本里搜查。 而直播间的观众们同样不知道的是，昏迷的乔洛此时正被动地以上帝视角旁观着林灵和冯乐康的一举一动。 一天过去了。 因为精神力和饥饿，冯乐康的神志更加不清。他挣扎起身，却被林灵拦下。 “你确定你现在还能扛得动你的枪吗？” 林灵哭了，泪水顺着她略带婴儿肥的脸庞流下，一双手贴在冯乐康的身上，一直没拿开。 “如果我们现在出去，马上就会被发现。” “可是……”失去思考能力的壮汉可是不出什么来——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用“壮”来形容他了，身上的肌肉以快到不正常的速度消减下去。 如果他还处在正常的神志，那一定能问出来：“可是，你不饿吗？为什么要阻止我去找吃的？” 乔洛静静地垂眸凝视着。冯乐康几乎要破皮而出的高大骨架和在脸上哭出红晕的林灵形成鲜明的对比。 按照正常来说，最先扛不住饥饿的人应该是林灵才对。视线微移，落到了林灵放在冯乐康身上一直没有移开的手上。 从一开始的自我介绍，她就从没提过自己的异能。 【她有饿鬼的味道……】 奇异的波段似乎在回答乔洛。 饿鬼道异能，她可以通过肢体接触来“吃掉”别人填补自己。 6天，3小时，57分。 只要林灵能躲在这里不被找到，20小时后，乔洛甚至也能被她带着躺赢出副本。 脑海里传来“笑声”，说是笑声其实并不准确，那不是和人类一样的笑声，单纯听着只是一串奇怪的波段，但乔洛从这段声音里感受到了愉悦的情绪。 “笑声”停下，他清楚地看见远处，一只怪物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方向，笔直朝林灵所在的位置飞蹿而来。 乔洛睫毛轻颤，几息之间，怪物已经来到距离林灵不远的位置。 林灵听到了动静，迅速扭头探查，在看到不远处走来的怪物时，瞳孔收缩。她反应极快，没有丝毫犹豫地挪开放在冯乐康身上的手，抬脚将人踹向怪物。 第77章 轻飘飘的“壮汉”被轻而易举地踹飞数米，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 怪物脚步微顿，伸手抓住飞来的人体。 【轮回者695221精神力降低中，13……12……】 冯乐康目光呆滞，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木然地张嘴，竟一口咬住了怪物缠满绷带的手指。 乔洛看着这瞬间被打破平静的场景，隐约间，他感觉似乎有另一个存在正和他一起围观，以一种看戏的视线注视着这场有意思的闹剧。 六道轮回世界里脆弱的人际关系在这个女人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无论他们有多么深厚的交情，一旦产生利益冲突，顷刻间就能站到对立面。 亲手踹飞盟友的林灵毫不犹豫地再次甩出了自己来之不易的道具，烟雾再次模糊了怪物的探查，但却没有模糊乔洛的视角。 乔洛所能看到的范围随着她的移动而跟着移动。 林灵粗喘奔跑，右手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而不觉。 不知怎得，四面八方的怪物好似被谁泄了密，不约而同盯向她，朝她飞扑而来。成群结队的怪物奔追赶在她身后，林灵不禁有些崩溃。 她一路跑，避开这群怪物们，最后来到了一座高墙边。 墙上打着一排整齐划一的凹孔，翻涌着深红和明黄的熔夜流入墙下的洞口。 这是他们之前沿着熔道走到的尽头。 乔洛看着林灵走投无路的惊慌背影，注意力却被另外的东西夺取了。 杜青的惨叫声清晰地隔着墙壁传入他耳内，不再若隐若现，仿若错觉。 敲击声，惨叫声，还有不远处即将追赶而来的怪物们的脚步声和嘶吼声…… 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声音混在一起，让乔洛难受地皱起眉。 被逼无路的林灵动了，她毫不犹豫地冲向熔道的出口，双手扒着洞口的上沿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从熔水的上方，钻到墙壁的另一侧。 乔洛视角随之一变。 他是第一次看到墙的背面是什么。从墙洞流出的熔岩水不再流淌，流道缩小，最后注进一个锥形的容器中。 锥形的容器放在传送带上，除了锥形，还有很多其他的形状，有些奇怪得让人叫不出是什么。 当它被注满时，下一个容器接力而上。 在传送带的尽头，是一个冷凝装置，冒出大片大片蒸腾的白雾。 再过去，一个个巨大的铁锤正在被挥动着，频率不变地敲打，而挥舞铁锤的东西…… 林灵缓缓挪动脚步，万幸的是外面的怪物们没有追来，这让她松了口气。 理论上讲，她一路跑来不应该被这么怪物发现地才对。心神未定的林灵没有办法思考出什么来，即使思考也的不出原因。 但现在如何都不重要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天了！ 她平复自己的呼吸，心下稍定，踩着平坦的地面缓缓移动。 这里太黑，她下意识去寻找光源。隔着一个高大的不断喷白烟的机器，她看到一盏盏悬挂在上空的白灯。 这是她在这个副本难得见到的熟悉的东西，发着白光的灯在这黑暗中让她产生一了亲切感。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朝那看去。一排整整齐齐的铁锤放在案板上，每个铁锤边上还放着一个凝固的铁块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林灵彻底安心了，她侧回身，脱力坐下。突然，坐到一半的动作僵硬了。 大腿肌肉紧绷，浑身上下的血液一瞬间冷凝，仿佛卡顿的机器，林灵一点一点扭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怪物们，一排。 缠在它们身上的绷带是松散的，轻易地看到绷带里面的东西。 一团不断蠕动纠缠的黑色粘液，在翻涌中时不时翻出一张人脸。缠在它身上的绷带的作用，似乎就是为了不让它里面的东西松散分分离开。 粘液突然蹿起一滩，翻涌出一张微笑人脸，凑近林灵呆住的脸，在只有几厘米的位置停下。 她脸上的表情定格在了上一秒放松舒展的神色，在“轻松愉悦”间突然闯入的“惊恐”仿佛不速之客般硬生生挤进来，让脸上的五官又矛盾又扭曲。 她失去了尖叫的能力。 【轮回者657414精神力降低23……21……19……】 流动的红色高温液体不是什么熔浆，而是“人液”，鼓风、熔化、定形、锻造，这个密封着的巨大机器是炼人炉。 一直静静看戏的存在再次出声，透着愉悦。 【背叛你的人都完蛋了，你开心吗？】 乔洛：…… 开不开心他不知道，但是，“谢谢。” 【……你不开心，为什么道谢？】 “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身上没有开心的味道……】 乔洛目光平静，“出于礼仪，你接受就好。” 那声音又换了个话题，【你害怕吗？】 乔洛：…… 祂“善意”地提醒，【只剩下你一个了。】 乔洛没有回答祂，祂坚持不懈地追问。 实际上，祂知道答案。就像没有开心的味道一样，祂也没有发现恐惧的味道，但还是不断追问，试图问出一点不同的答案。 耐心留在直播间等待的人已经没上下多少。 匿名：嘤嘤嘤，这张脸看一秒少一秒 匿名：我已经联系天璇子下订单了哈哈哈哈主播的等身人偶~ 第78章 匿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前面的荡漾，你想对我家落落做什么？！ 匿名：别吵了，你们看！主播他好像动了！ 弹幕在一瞬间停下了，屏幕里，一直昏迷的金发青年艰难地撑起身体，然后他们就看见他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恭喜轮回者731886完成副本探索！】 匿名：？？？ 乔洛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炎热的空气，还有灼热的身体。 在他的旁边，躺着两个已经不省人事的一男一女。 不远处，熔池翻腾，滚烫的温度把他的衣服汗湿，贴在身上，勾出精实纤细的身材，精致的好看的锁骨在领口隐现。 他撑起自己的身体，提交了最后的答案。 匿名：艹幻肢出来了 匿名：啊啊啊啊啊兄弟们我直说了，我想 匿名：你们想都别想，这是我老婆！ 匿名：都给我冷静一点，主播现在情况很不妙啊！另外两个人都精神力都只有10以下昏死了，只剩下主播一个人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直播观众艰难地把自己的眼睛从金发青年的身上拔下。心里的不舍和怜惜到达有史以来的高峰。 这样的人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就冲着这外形。 匿名：可是主播又能怎么办？ 一条评论划过，直播间陷入沉默。 提交完答案后，乔洛脱力倒下。听着系统的提示音，还有从自己胸腔力发出的剧烈喘息声。 一直追问的声音安静了。 祂突然明白了那声“谢谢”，不是因为仇人死亡而道谢，而是因为祂让他看到了墙的另一边，让他成功推测出副本的探索额度。 【……】 祂生气了，就像讨要玩具讨要半天不成的小孩，结果最后突然发现自己被别人当成了玩具。 乔洛不知道那个一直入梦的奇怪存在又有了什么心的心理活动，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到自己的身上，准确的说，是集中在脖子后面的腺体上。 那里是身体内部灼热的源头，从脖子传至四肢，泛着让人难以忽视的痒意。 隐约间，他听到了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第35章 熔炉09 水蓝星的公民们分三大性别，omega、alpha和beta。它是一个以alpha为主导、beta为基层、omega为附庸的文明社会。 omega稀少，与生俱来的生育能力给了他们极高的社会地位。但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的，是omega永远只是附庸的事实。 在omega的信息素腺体发育成熟以后，每隔一个月就会迎来一次信息素躁动，俗称发情期。 每当这个时候，从腺体分泌出的信息素将会渗入他们的血液，流至全身，让他们身体发热，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支配权，甚至失去意识，堕落为欲望的奴隶，唯一的念头只剩下寻找与自己相匹配的味道。 甜腻的信息素丝毫不懂得什么叫做廉耻，争先恐后地从发育成熟的腺体里钻出，肆意地把周围的空气染上自己的味道，形成特殊的磁场，引诱周围的alpha前来，勾出人最原始的欲望。 发情期的omega永远只有被支配的份，就像乔洛现在…… 好在这里没有alpha，乔洛想。他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却都以失败告终。 手指在光滑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握，却始终找不到着力点，最后无力地按住地面，指尖颤抖。 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黑色沉闷的地面的衬托下，宛如易碎的艺术品。 汗水打湿了背后的衣服，勾出若隐若现的诱人腰线。 匿名：主播怎么了？ 匿名：为什么这个样子看起来莫名的……诱 匿名：我不对劲 …… 乔洛半趴在地上，枕着自己的左手，面朝下，挡去了自己的脸。直播间的镜头里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否则恐怕要隔着屏幕让一众人也跟着发次情来。 精致的面庞被迫染上了艳色，眼波潋滟，鼻息温热，让这张精致的脸上第一次拥有了真实的明丽的其他色彩。 如果说以前的他是一个精致到头发丝的贵族少爷，让人远观而不敢侵犯，那么此刻，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少爷粘染了俗世的红尘，像个妖姬。 从进入这个副本之后，他偶尔会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出现异样，却没想到竟然连七天都撑不到。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给自己打了延长发情周期的药剂，从一月一次，慢慢变成三月一次，理论上来说，距离下一次的发情时间应该还很远才对。 乔洛急促地吐出呼吸里灼热的气体，试图找回身体里的力气，但那股热流却像恶魔的爪牙般控制了他，甚至还有把爪牙伸进他大脑里的趋势。 让他控制不住地产生寻找匹配信息素的潜意识，就像饥饿吃饭、饥渴喝水的本能一样难以驱逐，他的身体告诉他，他想要被强大的信息素包裹，想要宽大坚实的胸膛，想要…… 乔洛脸色难看，喉咙间发出压抑许久的破碎声音：“呜……”听得直播间众人下意识一个激灵。 在发情期间，omega再弱势不过的群体，联邦的法规严格规定了omega发情期的活动范围，要么在alpha的怀里，要么在无人的房间里。以往的发情期，他都是靠注射药剂或是找一个远离人群的封闭空间里度过的。 他握紧左手，直到指甲刺入肉带来疼痛才换来片刻的清醒。 第79章 如果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逝算来算，那他的发情期确实没到，但这里是轮回世界，他不仅去了两次副本，还在狭缝不夜城待了一段时间…… 发怒的白色存在乱舞，祂猛然降临，像倾塌的天空压向地面，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缓缓下压。 似感其召，四面八方的怪物们全部向这个地方走来了。 匿名：啊啊啊啊主播，怪物来了！！！ 听着密集的脚步声，乔洛暗叹自己运气实在有点糟。 6天，18小时，58分钟。 怪物们来到三人躺着的地方，团团包围。脸上发出愉悦的叫声，机器试验完成，排查故障完成，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步工作。 地狱道的执行官们抓齐了“恶人”，即将下炉。 最先被抓起来的是冯乐康。宽大的身体哪怕现在枯瘦干瘪下来也有不小的分量，此时被怪物宽大的手无足轻重地捏起。 下垂的四肢无力地随着怪物的脚步而晃悠，怪物来到池边。 红色的人液不知疲惫的翻涌，也不知道到底要熔化多少人的皮肉才能汇成这么大的湖泊和这么长的流道。 冯乐康不带任何挣扎地被红水吞没，化成这涓涓不息的小流一而非份子。 每一个轮回者都知道，死亡并不是最可怕，可怕的是下地狱。在地狱里，生复死，死复生，永无止尽的折磨。 直播间被尖叫刷屏。 匿名：怎么办怎么办，最迟两个人后就要轮到主播了！！！ 匿名：啊啊啊，好好一个美人，怎么就运气这么差遇上系统bug，还运气这么差得到了地狱道？！ 匿名：谁来分析一下，现在主播这情况还有生路吗？ 匿名：只有我还是觉得主播状态怪怪的吗？这个汗湿的背……嘶 匿名：现在距离7天也就只剩下五个小时了，只要主播把这五个小时撑住就行，但是考虑到现在在怪物大本营，按照主播的实力根本没有办法和怪物拉锯战，另外两个队友也都把自己作死了，主播没有办法向别人求救 匿名：那主播是凉了吗哭泣，老婆快把你的脸转过来，让我看你最后一眼！ 匿名：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主播是新人啊，他还有异能没觉醒！ 匿名：！！！ …… 六天，19小时，23分钟。 乔洛胸腔传来窒息的跳动，他感到无形的压力从上方传来，不是因为把他包围的怪物们，而是…… 好像有什么东西来了。 他率先联想到那个不断在他梦境中出现的白色巨大身影。 【警告！轮回者731886精神力急速降低中，45……39……27……】 匿名：发生什么了？ 匿名：最后就那么点时间了，真的能觉醒？ …… 匿名：等等，怎么黑屏了？！ 直播间突然像八九十年代的大屁股电视机一样花了屏幕，信号不良的疯狂闪烁，最后一片漆黑，断绝了所有探究副本的视线。 一人，在屏幕花之前意外瞥了眼上空，窥见了一抹白色。 下一刻他愣在屏幕前，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恍若石化了一般，许久没有反应。 很久之后，发觉不对的友人一拍他的肩膀：“怎么了？”而后才发现他瞳孔已经半涣散，精神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1，当即大惊失色。 白色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明晰地出现，无暇的颜色让祂看起来圣洁而不可侵犯，重重叠叠的钢筋机械没有给他造成的任何阻碍，祂庞大的身体穿过了实物下沉，一点，又一点，就连时间面对祂时也主动避让。 突然，祂下降的速度归零，停在了半空中。 一片甜腻的味道贴上了祂的外皮，让他的触须有些不禁有些发痒。一股疑惑从祂心底生出，祂好像在哪里闻过。 哦对，在祂化身成人类宠物幼崽待在这个人类身边的时候偶尔闻到过。但那时是稀薄，淡得让祂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而现在，浓郁地仿佛把祂包裹了起来。 乔洛意识模糊，他分不清这个热是外界熔炉传来的热还是自己身体内部发生的热，四肢发烫，好像有一把火从内到外在他的身体里燃烧着，烧尽他的大脑，烧干了他的喉咙。 汗水打湿了他金色的头发和衣服，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形容狼狈，只有腺体还在张扬地不停分泌信息素，让炎热的空气裹挟直冲而上。 这个味道让祂不禁有些沉醉，这是祂从来没有尝到过的味道，即使是祂最喜欢的绝望的味道也比不上这个。 巨大的存在缓缓思考，味道是从这个金发的人类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是明明之前他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乔洛视野早就模糊，他清楚地感到受怪物们包围了自己。轮到他了。 要死了吗？不，应该说是要永远化成一滩人水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淌着，然后凝固被锻造敲打，再继续熔化吗？ 右手腕上的疤痕传来一丝钝痛，那是他早在进入轮回之前就割下的刀疤。 他对死亡没有害怕，也不在意。理论上来讲，他应该早就血流干而死，尸体埋进那一堆不知道放置了多久的腐臭垃圾山里。可意外的是他非但没有死，反而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一个人声鼎沸的大厅里…… 他这一生，宛若走着精密程序的木偶，在该微笑的时候微笑，在该流泪的时候流泪，在该光芒万丈的时候光芒万丈，在该死亡的时候死亡…… 第80章 而现在意外发生了，也就是输入了一串新的程序。 一直倒在地上的人动了，仿佛在泥潭里挣扎的漂亮蝴蝶，为了挣脱泥潭，不惜折断自己的触角。 血液从青年的手上流淌而出，手腕上的伤口再次被他抓破，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左手撑住了墙壁。 光滑坚硬的墙壁早在这熔炉的炙烤下烫得宛若熔化的钢板，和墙壁接触的手指肉眼可见得被烫伤甚至烫化，但青年却没把手拿开。 金色的发丝垂落，乱发间，一双湛蓝的眼睛在昏沉的黑暗中仿佛发光的湖水。 乔洛齿间发出因疼痛而难耐的闷哼，左手猛然发狠，半指化落，剩下的断面贴在熔炉般炽热的墙壁上，血肉模糊。 缠满绷带的怪物的手下一秒就要朝他伸来。 【警报！轮回者731886精神力7！】 【警报！轮回者731886耐力5！】 【警报！警报！……】 …… 汗水在精致的面庞上划过，乔洛面色苍白，却是第一次在发情期内拥有前所未有的冷静。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觉醒异能，地狱道……检测未知……品级未知……】 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血肉模糊的左手握住剑柄，下意识地挥舞将朝他身来的手切断。 断口整齐，怪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上裂满小嘴，此起彼伏地尖锐嚎叫起来，断裂的手臂黑色的烂肉蠕动半响，却无法愈合，翻涌出一张张密密麻麻的哭泣人脸。 身体里的欲/火依旧翻涌，乔洛需要发泄，而此刻，他找到了新的发泄出口。 杀戮。 6天，20小时，32分钟…… 6天，22小时，17分钟…… 6天，23小时，48分钟…… 又一颗绷带头颅落下，尖锐短促地嚎叫声，像鬼婴的啼哭。地上已经满是怪物的断肢，即便被砍落地上，也依旧像有生命一样蠕动蹦跳着。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完成地狱道副本，熔炉主线任务——存活7天，完美通关！】 系统提示响起地那一刻，手上的长剑消失，挺拔的身影倒了下去。 乔洛独自一人出现在了纯白色的空间里。 【地狱道副本熔炉结束，参与轮回者4人，通关1人】 【轮回审判开始！】 当直播间屏幕再次亮起时，已经在主神的中转站了。金发青年毫发无损地半靠在墙壁上，双眼紧闭，睡得安详。 匿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结束啦！这么短是我也没有想到的，感觉这个副本写得不大好，挠头 ps：昨天一直找不到码字的状态，甚至还忘记了请假，对不起（_ _） pps：欠下的更新会慢慢以加更的形式补回来，我算了算，大概可能有3章了吧 啥也没干，就是客观地描述了一下发/情期的症状表现，锁了qwq 第36章 六道轮回02 乔洛从床上醒来，拉开窗帘，不夜城的天空是永远的白色。 无处不在的白色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入室内，几缕落进青年蓝色的眼睛里，像照进湖水里一般折射出透亮的色彩。 乔洛左手指尖摩挲。在副本理熔断的手指出来后就好全了，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他还隐约记得那剑握在手上的感觉。冰冷的、坚硬的，在他一贯平静的心池中荡出层层水波。 剑，两端开刃，前端生尖，一个单纯为杀戮而存在的兵器。这是一个从来不会和omega放在一起的标签。 提起omega，最先想起的词就是娇软、优雅、温顺。帝国的法律不允许omega拿起任何具有杀伤力的东西，omega一生最主要的功课就是如何讨取丈夫的关心。 在乔洛的记忆中，除了他分化前外，他就再也没有碰过刀枪，只被不走心地教导过一点omega防身术。 正在此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乔洛视线微垂，看见了楼下不知何时聚起一群人影，吵闹不断。 从客厅里传来一阵敲门声，乔洛动作微顿，从窗前离开。 隔着门板，隐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乔洛打开门，“喻子轩？” 门外的黑发青年见到乔洛，眼睛发亮，正想开口说话，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闭上嘴，先一步钻进屋子，防贼一样地关上门。 喻子轩进入房间的第一句话：“乔洛，你出名了！” “嗯？” “你通关地狱道s级副本已经在不夜城传开了，好些人打听到你的住址……要来堵你。”喻子说话带着轻微的喘气，显然也是从外匆匆忙忙赶来报信的。“我刚到你屋子下下面，就已经见到一群人。” “还好他们还不知道你具体是哪一户……” 乔洛将人迎进客厅，倒了杯水递过去。他联想到窗前看到的那群人，心中明了。 “他们来做什么？” 喻子轩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掏出自己的个人终端点开。 这是乔洛第一次见到六道轮回里的世界论坛。 一个带着乔洛大名的帖子在热榜占据了一席之地。 成为别人热议的话题对乔洛而言倒不是什么难得的事情，在他还是明星的时候这种事情三天两头他已经习惯，只是后来挂在榜上的热议成了关于的他的通缉令。 喻子轩点开标题。 六道轮回的论坛包括直播，一切评论发言都是匿名形式，分不清谁是谁。 第81章 匿名：隔了这么长时间还以为这个新人陨落了呢，为什么我又又又在我的首页上看到了这个名字[跨起个批脸] 匿名：最后直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黑屏了，之前可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匿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他进副本不也是个意外，原本是要进人间道的 …… 喻子轩皱眉说：“系统bug很多工会已经在查了，但是没什么头绪，主神系统看起来都很正常，就是……” 喻子轩吞下未尽之言。他说得比较委婉，要直白点说，就是系统没有任何问题，会遇上故障纯粹是因为乔洛运气太差。 乔洛微笑道：“或许下次还会遇见。” 看着乔洛越是不在乎的脸，喻子轩就越是忧心。虽然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是真的不在意。 乔洛视线下移，“不需要担心，s级副本的奖励很丰富。” 喻子轩：…… 喻子轩顺着乔洛往下看，见到了一群柠檬精。 匿名：艹不管这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快酸成柠檬了 匿名：s级副本的通关奖励竟然这么丰厚，整整二百万！！！ 匿名：两百万我可以几百重天不用下副本了啊 匿名：除了这个奖励还有那个转盘的礼包，一个人通关独享，运气1也不怕 …… 喻子轩知道每一个等级的副本之间的奖励都是天差地别，和他们的死亡率相匹配。不每个副本有一个固定的奖赏总额，最后按照通关的玩家排行将这个奖赏分配下去，之后还有个靠运气的转盘。但实际上，这个转盘里的奖池也是固定的，按照各人的运气分配。 现在乔洛一人通关，不管是前面的奖励还是后面的运气转盘全由他一个人独吞。 喻子轩咽了口唾沫：“你……最后拿到了多少？” 乔洛回忆着道：“金币250万，轮回点860，还有几个道具……” 还没说完，喻子轩当场跳起：“860轮回点？！” “嗯。” 看着乔洛淡定的模样，喻子轩不淡定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乔洛可以直接靠着这些轮回点一步登顶，好吧，虽然也不能算是登顶。 他想起一直以来被身体所困扰，不禁由衷地为他开心，颇有种自己教导的学生终于考满分的喜悦，他激动地抬头，下一刻就撞入乔洛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睛里，顿时什么喜悦都被这抹清冷的颜色浇没了。 喻子轩叹了口气：“你不开心吗？” 乔洛笑笑：“开心啊。” 喻子轩：…… 他识趣地没有纠缠。 这时，乔洛指了指悬浮屏上，“这是什么？” 匿名：楼上有点志气！两百万还不够上富豪榜尾巴呢！ “富豪榜？”喻子轩一怔，其实他接触得也不多，他只不过是轮回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员，就像他在现实社会里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教师。 “其实这里，经济产业都很发达，完全和现实世界里的一模一样。富豪榜是按照轮回者的资产来排的。你还记得你第一个副本的大佬吗？那个天玑，他在富豪榜上排第二。” 喻子轩眼里闪过崇拜，像天玑这种不仅强还有钱的轮回者很难让他不羡慕。 轮回世界里的经济发达，从直播间这种存在就可见一二，娱乐产业不缺。不过他之前读到的手册上没有细写这些。 “虽然s级副本奖励多，但是太危险了，要按照一正常的死亡率你可能会死在里面，还好你出来了，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去地狱道……”喻子轩顿了顿，“只要你不再遇上bug。”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声虚。 论坛下拉，讨论的终点被放在了副本最后的黑屏上。那一系列的故障来的人措手不及，一直关注他的直播观众什么都没看到。但在黑屏前的最后几秒却被人录了下来，拿出来反复观察。 视频里，青年依旧趴在地上，怪物一层又一层地包围了他，还有源源不断地怪物从外面涌入。 匿名：所以最后他到底是怎么通关的，好奇死了 匿名：大胆猜测，靠脸！ 匿名：楼上让我突然笑出声，靠谱点行不行，要是地狱道的怪物能看脸的话还至于这么难刷吗？ 匿名：异能？我记得他还有个未知的道具 匿名：也不是不可能啊，之前他不就引来了一群怪物吗，别忘了那个还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魅力值 …… 论坛里众说纷坛，喻子轩是从头关注到尾的观众，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他忍不住好奇心：“最后到底发生什么了？” 怎么看当时的情况乔洛都已经岌岌可危，无力回天了。 乔洛说：“我觉醒了异能。” “你的异能让直播间黑屏了？” “……不知道。” 当时精神力濒危，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只记得那剑拿在手上冷硬的触感，和身体里突然出现的源源不断的力量。 现在想让剑再出现，却没有反应。 喻子轩没有继续问乔洛是什么异能，除非轮回者愿意，异能对他们而言是秘密一样的存在。 喻子轩义愤填膺地将林灵和冯乐康的事迹告诉乔洛，换来了乔洛一个礼貌的“谢谢”。 喻子轩有些泄气。 “……还有那个杜青，在你第一个副本的时候就在你的直播间里带过节奏。之前他就用一样的手段搞掉了好几个新人。”他说到最后有些唏嘘，没想到前脚刚做坏事，后脚两人就到了同一个副本。 第82章 乔洛思索片刻：“那我还要感谢一下他了。” 喻子轩一愣：“为什么？” “如果不是他带节奏，我直播间的打赏就不会这么多，我可能租不起这房子。” 喻子轩沉默片刻，想想还真有这么点道理，杜青戏精搞事还真反面帮乔洛引来更多的关注，还有多了很多出于同情的打赏。 一时间，喻子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说出自己来找他的目的：“我是来喊你去小明那儿躲躲的。他家里治安更好，虽然房中介不会把你的具体地址说出去，但是底下那群人迟早会找到这个房间。” 喧哗声从楼下清晰地传至乔洛耳内，莫名地，他有种当年还是明星时被粉丝围堵的既视感。 乔洛没有拒绝，或许这个房子也该换了。 “对了，”喻子轩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他低头朝乔洛脚边左右寻找，“你的狗呢？” 那个在s级副本里突然出现，和周围阴森恐怖的画风格格不入的小奶狗让喻子轩印象深刻。 乔洛一边冲洗水杯，一边混不在意地回答：“没了。” “嗯？我还以为那是契约来的宠物呢。”在六道轮回里有些人会专门契约一些兽类来帮助自己，契约可爱的缓和压力，或是契约一些能带进副本里的获得助力。 一旦契约，除非死亡，宠物会一直跟在主人身边。 冲洗干净的水杯被放回碗架上，乔洛回道：“不是，是碰瓷来的。” 语气平静，仿佛小白狗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喻子轩满脸迷茫，他看着乔洛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水渍，那好看得像白瓷一样的手在灰色的布料里穿梭。 “走吧。” 等小白狗找回房子的时候，祂呆呆地发现自己想要找的金发青年已经不见了。 房门不知怎的被一个黑毛人类打开，几个人闯进来搜查，又失望离开，在干净的房间里留下陌生的味道。 白色的狗头扒拉着没有防盗窗的玻璃，耳朵耷拉。 祂是想来再闻闻那好闻的味道。那味道闻得祂莫名兴奋又舒服，可惜还没等他想明白为什么这个一直没有味道的人身上突然有味道，这味道就没了。 祂想让这个金毛人类再给他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看到昨天的评论，都老司机惹，你们在期待什么，才刚认识呢 不过没想到的是还没写到正事就已经被连锁六次，我技巧好差orz 感谢下面小天使的宠爱，诶嘿嘿（///w///） 时绫地雷*7，www地雷*1，九夷于海地雷*1，许筱地雷*3，此间地雷*1，樱扔地雷*1，木一地雷*1，专业催更（无胜绩）手榴弹*1 营养液名单，希望没统计错～ 许筱*10，银杏树都黄了你呢*2，www*2，狍狍*1，凌清*5，白晔*8，旭日东升*1，宇宙25的老鼠*1，商周*1，木一*10，舒书*2，sancheck*76，清渡*9，樱*9，智障障*5 我会好好努力的，战胜自己的咸鱼dna！ 第37章 六道轮回03 不夜城比乔洛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这是所有轮回者的停居地，甚至有放弃刷副本的轮回者直接在此定居。 住宅区、娱乐区、商业区……简直就是一座繁华的人类都市。 乔洛没有直接去华修明的豪华大宅，转道去了商业街。 “你来这有什么想买的吗？”喻子轩问。 “道具。” 道具能在副本里使用，甚至关键时刻能救命。 不夜城的街道热闹得不像这个与世隔绝的恐怖轮回所有的。街道上带着面具的人络绎不绝，左右来自不同世界风格的装潢的店铺门户大敞，还有高楼的阁间，隐约传来升平歌舞。 据说这条商业街道是由六道轮回里的三大势力所主持的，北极星公会、鹰犬帮、阳州集团。 乔洛和喻子轩结伴走去，在入口时被拦下。 一个带着白色狐狸面具、穿着古袍的人笑眯眯地道，面具上露出一双笑弯的狐狸眼：“两位，如果是新来的话，请在这里挑出一个面具戴上再进入吧。” 顺着她的手看去，是一个挂满面具的架子，面具各式、没有重复。 喻子轩从自己的面板背包里拿出一个狸花猫的面具，对乔洛解释：“这是鹰犬帮定下的规矩，进街前必须要佩戴面具，这些面具都是照着副本里的npc做的。” “是的，没错哦。”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歪了歪头，一双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洛，“你可以优先挑选自己喜欢的npc。” 会把“喜欢”这个词用在副本的npc身上，也只有鹰犬帮的人会这么干了。 喻子轩嘴角微抽，见乔洛顺手拿了张距离最近的面具。 那是一张黑底金纹的奇怪面具，看不出是什么物种。 乔洛将它戴上，瞬间遮住了那张精致的面庞，只露出一双蓝色的漂亮眼睛，虽然身上的气质依旧难以掩盖，但喻子轩却骤然觉得压力减轻。 这条街之所以会有这戴面具的规定，为的就是保密身份，实现自由交易，甚至是无底线交易。 狐狸面具笑眯眯地将两人放行，注视着乔洛离开的身影许久：“哎呀，没想到美人竟然到这儿来了。” 乔洛感觉到，落在后背的视线消失后不久又出现了一道新的视线，紧紧跟随着他。 乔洛开口问：“道具一般在哪里买？要去找公会吗？” 第83章 “可以找，一般交易道具的话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加入大公会，一种是轮回者之间相互交换。”喻子轩带着乔洛去交换道具的楼阁。 “公会手上握着很多资源，加入他们的话每一重天都会分配到一些资源，高等级的道具、金币、轮回点之类的，能力越强得到的资源就越多，如果是你的话肯定能拿到很多。” “你进了什么公会？” “呃……我太弱了，没公会要我。”喻子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进公会有什么要求吗？” “强者和有潜力的新人都会被公会主动招揽，进了工会后，你每个副本得到的收获都要上交一部分给公会。”说完喻子轩问道，“你打算加入什么公会？” 排行前几的强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组织。 “暂时不打算加。”青年清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他停下脚步，“到了，就是这里吗？” 眼前的高楼一共六层，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简简单单的大门，门上映着一个小太阳图徽，是阳州集团的标志。 走进大楼，进入一个灯火通亮的宽阔大厅。带着白色面具的侍者迎来，问道：“请问两位客人要去第几层？” 黑底金纹的面具帮乔洛挡去了不少麻烦，没有人认出他来，只是一身不凡气度一路走来还是吸引了不少注意。 乔洛问：“这六层都有些什么？” “这六层是按照道具的等级来划分的，第一层是e，往上逐层升高，s级道具和品级未知的道具都在第六层。”侍者不卑不亢地回答，“客人可以根据自己想要交换的等级选择，付给阳州相应的中介费，我们就能带您进去。” “我去第一层。”乔洛交了100金币的费用后被放了进去。 喻子轩对e级区域还算熟悉，他此前得到的道具着实不多，而且大多品级低，没什么好拿得出手的。他原本还以为乔洛会选择往上走。 这栋大楼一共六层，每一层都划分了六个区域，不同区域分别是不能功用的道具。这里盛行物物交换，只要你拿出的道具和别人的道具看对眼了，双方满意就可以进行交换。 “交换防身道具的话要往b区走。”e级道具其实没什么好东西，大多是日常用品，但是水果刀柴刀这些还是可以拿来用用的。喻子轩自然而然将乔洛的目的划分给b区。 却见乔洛转头走向a区，换了一堆生活用品。 喻子轩：…… 衣服他还能理解，带进副本里换洗，火石、手电筒这些工具他也能理解，但是毛巾牙刷镜子……喻子轩无法理解，甚至还有化妆品？！这是要干嘛，哪怕进入荒野副本也要保持人的体面，活得精致吗？ 喻子轩没有开口阻拦，哪怕乔洛只是个才通关两个副本的新人，但是他拥有的财产已经比他多得多。 穷逼没有资格拦有钱人买买买。 乔洛：“你没有需要的吗？” “没有。”喻子轩干笑两声。 “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尽管告诉我，还要感谢你为我做介绍。” “没事，不用客气。”喻子轩说，“你还要到上面看看吗？” “去。” 乔洛没有再交易，只是借此了解一下道具都是些什么样的。这虽然只是一个交易场所，但也更像展览会。 正在两人逛街一般地在道具交易楼里四处走时，一个白色的小身影急速掠过。 沿途遇上的人却仿佛没见到祂一般，目不斜视地走过。 白影的速度极快，像是知道乔洛在哪儿似的，一路直奔。这里的人类都有味道，各种各样的，对比之下，那个没有味道的灵魂就显得格外明显。 忽的，祂感觉到这个没有味道的灵魂身边又多出了另一个味道。 乔洛在即将上第六层时，却被侍者拦下，“不好意思先生，如果您要上第六层的话需要令牌。” 第六层不仅需要有钱人，还需要有权人。 就在这时，走来了一个戴着红色异兽面具、穿着西装的男人：“你好。” 面具下传来低沉的声音，“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们上第六层。” 乔洛：“谢谢，但不用。” 他没有理由做不知道交换筹码的交易。 来人主动做起自我介绍：“我是愚人公会的经纪人，我来找你，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来找你是觉得你很适合往我们这个方向发展。” 喻子轩惊讶地瞪圆眼，有些失态，他看了看身边的金发青年，又看了看面前气势很足的男人。 在六道轮回里，娱乐产业的发展程度一点也不比他原本世界的低，甚至还要更加疯狂。 光是看直播行业就知道了，这是系统亲自支持的。 如果直播的好，一场副本下来，得到的金钱将远远超过副本所得。于是“明星”就应运而生了，愚人娱乐是专门打造这种直播“明星”的企业。 如果你没有能力却有一张好脸的话，他就能把你打造成颜值主播，靠脸来获取金币打赏。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你上一个副本的直播间在结束之后录播就上了点击量榜。”男人点开数据面板，向乔洛展示。 因为众人料定这个s级副本不可能通关，所以去看的人只有少数，现在却被通关了。这个结果让无数人大跌眼镜，最后那黑幕之后的谜团让一众人吵了又吵，成功把乔洛炒成了热门话题。 第84章 戴面具却被认出来，这可不大好。回想起从他进来后就一直没有移开的视线，乔洛心下了然，这人恐怕是盯了自己很久了。 “你知道自从魅力值出现以后发生了什么吗？”男人轻笑道，“出于你第一个副本的启发，很多人开始尝试攻略npc了。” 虽然轮回世界里扭曲的喜欢npc的人不在少数，但是他们大多都是把npc当作信仰远观。但现在不同了，男人指尖轻动，调出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满脸激动地对着镜头喊：“我要在这里特别的感谢一下乔洛先生！如果不是他，我根本过不了这个b级副本！是他给我启发，让我有了让npc爱上我的想法，然后我……” 镜头里，女人甚至因为过于激动而出现了残影。 乔洛：“……” 喻子轩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开创流派？” 男人轻笑：“可以这么说。” “你身上的潜力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第一个副本里提过，自己以前的工作就是明星。” “你就是为这个职业而生的！如果你愿意来我们公司，我们愿意给你提供……” 从摆数据到强调价值，再到最后的煽动、摆条件，从头到尾，那双面具下的蓝眼睛没有一丝变化，清澈如水地看着男人。 话到嘴边，男人突然说不下去了，头一次对自己的忽悠能力产生怀疑。 乔洛：“抱歉，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男人正欲再说些什么时，一只白色的团子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撞进了乔洛怀里。 竟然没刹住车，祂抖了抖耳朵，生平第一次感到了羞耻。 乔洛一怔，捏着白狗的后颈将祂提了起来。 “咦？这不是你宠物吗？”喻子轩惊喜道。 作者有话要说： 堂堂主神，化身老狗，竟成玩物，这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ps：欠债5更，负债累累orz 第38章 六道轮回04 留下一句“希望你再考虑一下”后，带着红色面具的男人转身离开。 “那个……”一旁沉默等待的侍者上前，他看了眼被乔洛提起的白色小狗，欲言又止。 “……给。”乔洛多付了小白狗上五楼的门票，从终端里划走了5000。 小白狗一双白色的眼睛眨了眨，和乔洛蓝色的双眼对视，写满无辜。 “我还以为你这狗死在副本里了呢。”喻子轩忍不住伸手想去揉揉那毛茸茸的狗头，却被白狗避开。 “嗯，可能是自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乔洛随口道，一双眼睛注视着白狗不放。 “你这宠物叫什么名字？”喻子轩问。 “小白。” “嗷呜！”小白狗抖了抖耳朵，待在怀里认认真真地偷听。 “什么品种的？是猎犬还是妖怪？”喻子轩理所当然地觉得乔洛身边的养的宠物一定不是凡品。 “土狗。” “……什么？”喻子轩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洛淡淡重复道：“土狗。” “嗷呜！” 喻子轩视线落回明显有着不满情绪的小狗身上，可惜抱着祂的主人丝毫没有把祂的抗议放在心上。 “嗷嗷嗷嗷嗷呜！” 喻子轩干笑两声：“……挺通人性的。” 既然上不去六层，乔洛转身离开。 走出道具交易的大楼，乔洛注意到大楼左侧一群密密麻麻的人影围着一个入口。那入口有些黑暗，散发着沉默的气息。 “那里是什么？” “哦，那里是不夜天，一个地下娱乐场。” 小白狗顺着视线看去，那个入口里传出他过去很喜欢的味道，如果是以往祂肯定毫不犹豫地就钻进那群人里面去了。唯一的败点就是味道过于混杂，祂还是更喜欢纯粹的味道。 喻子轩犹豫片刻：“还是不要进去的比较好，里面太乱了。” 那是六道轮回里，最没有底线的地带。赌博副本的生死、贩卖奇珍——当然人也包括在内、皮肉交易等等，许多人进进出出，在里面醉生梦死。喻子轩每次路过，多看一眼都不敢。 喻子轩看了眼乔洛，面具挡去了他精致的五官，但单是露出来的这一点就已经引来不少注意了。 白色的衬衣包裹在青年精瘦的身上，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原先看到这些喻子轩还不会想什么，但这时他莫名想起在地狱道副本里，青年被汗浸湿的模样。 乔洛隐约听见那儿传来人们的议论声—— “我操他娘的，要让我把那姓乔的小子抓住老子一定让他把副本的赏赐全吐出来！” “沈兄，全赌服输啊！” “服个屁！老子已经在这狗孙身上栽了两次跟头了。要不是他最后莫名其妙的通关了，老子至于赔得只剩底裤吗！欸，小子借我点钱……” 乔洛：“我们走吧。” 喻子轩猛得回神，把脑子里多出来的奇怪东西甩开。 不夜天里的人好像开了一个s级副本的赌局，这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s级这种难度天然会引来许多注视。但问题在于，以往s级副本通关都是轮回榜榜上有名的大佬。 当一众人见到一群名不见经传的玩家，自然而然许多人压了通关失败，结果眼看着离胜利不远，却突然一个黑屏，等屏幕再亮起来后许多人赔得血本无归。 第85章 最近的s级副本……喻子轩自然而然地看向乔洛。 “咦？许哥，那边有个人抱着的狗和那乔洛的狗好像啊。” 喻子轩顿时一凛，默默加快离开的脚步。 好在乔洛早已背过身，那人没多看什么，也没多加追究。 “什么？”许哥眯眼看了半晌，“你小子别想给我转移话题，今天这钱你借还是不借！” …… 北极星公会，首府。 烟雾缭绕，宛若仙境之地。玉衡坐在软垫上，看着报告，气场沉稳。 “你说你跟的时候看到愚人娱乐的人了？” “是的，因为有别的人在场所以我没有贸然前去。” “呵，轮回榜上连名字都没有的人你这么忌惮做什么？废物。”玉衡眯起眼，轻抿茶水。 “呃……”手下将头低得更深了。 明明女人看起来纤手细腰，但他却对她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说起话来小心翼翼：“因为那个面具看起来像是愚人的首席……” “那又如何？”玉衡轻轻放下茶杯，“罢了，一个新人而已，不过既然能得到天玑的认可，又通关了s级地狱道，就派人去拉拢吧。别让他落到鹰犬那边，尤其是猎狗帮那系。” 玉衡又问：“查出直播黑屏的原因了吗？” “有一点头绪，但是……” “什么头绪？” “有一个观看熔炉直播的人不知怎么的精神力遭到了攻击，降成了1，用了药也什么都问不出。”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默。 精神力降低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自己过于疲惫而精神不济，一种是“触碰”到人所不能承受的东西。 许久，玉衡：“带上钱去和主神交易吧。” 乔洛换了套住宅，拒绝了华修明强烈的同居邀请。 “小明说他明天就要去下一个副本了呢，”喻子轩拿了个橘子握在手里，“一点都不害怕，真真是令人佩服。” “嘿嘿。”华修明憨厚地笑了两声，挠头道，“问题不大，我运气贼好，只要不遇到妖魔鬼怪就好了。” 一旁的秦真嘟囔：“哄小孩的语气竟然这么受用。” “嗯，你说什么？”华修明看来，没等到回答，转而继续，“——如果我能把运气分点给乔哥就好了。” “嗯，谢谢。不过除了人间道以外，其他副本可能都有你不想见到的妖魔鬼怪。” “什么？”华修明大惊。 根据他上次得到的审判结果，喻子轩猜测他下一个副本不在人间道。 乔洛说：“你没看手册吗？除了人间道，其他都有。” “没有……” 连环杀人变态他可以不怕，毕竟到底还是人，但是鬼神妖魔，他光是听一个故事就能把自己缩进被窝脑补出一夜黑眼圈。 华修明失色到颤抖：“不、不是吧。” 喻子轩一顿：“你不缺钱，其实不用强迫自己去副本。” 秦真轻嗤：“废物不用勉强自己。” 华修明一听，顿时凌云壮志：“不行，我可是要上清北的男人！” 他一拍胸膛：“更何况乔哥都觉醒了地狱道这种一听就很强的异能，作为兄弟，我当然也要搞个牛逼的！” 乔洛点头不语，他没有说其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异能到底怎么用。 他去搜索过，一般人出现异能后系统会直接给出名字和使用方法，还会评估异能的潜力等级。可他的异能，除了一个“地狱道”的类别以外，其他不是未知就是不明。 华修明絮絮叨叨地问起副本里的事情：“乔哥，你看见那个怪物的时候害怕吗？我一看见就立刻退出直播间了……” “……那个肉糊糊一样的妖怪吃的食物味道怎么样？” 乔洛耐心地一一回答，伸手接过喻子轩递来的剥好了的橘子。 突然他手一顿，小腿传来一阵痛感。 华修明停下：“怎么了？” 一众人跟着乔洛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白狗后脚撑地直立起身体，前脚扒拉着乔洛的腿，张嘴歪头咬着。 小腿的痛感就从祂嘴下传来。 一被发现，小白狗啃咬的动作顿住，一双白色的眼睛写满无辜，还有微不可察的委屈。 祂只是闻了半天没闻到喜欢的味道，一急便咬了，结果还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 难道方法用错了？ 正当小白狗在思考怪生的时候，祂再一次被人捏着后脖子提了起来，四脚悬空。 “嗷呜！” “这狗竟然咬你！”华修明忧心忡忡，“这里有打疫苗的医院吗？” 话落，小白狗一眼扫去。华修明一愣，莫名的感到后背发凉，恍惚间觉得这双白色的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嗷呜嗷呜！” 秦真抱胸：“没咬伤你吧，看起来只是普通宠物，没什么攻击性，问题不大。” 想半天想不出来自己在哪见过这双白眼睛，华修明迟疑地问：“这个……真的是狗吗？” 喻子轩疑惑：“看起来是狗啊，就是叫声奇怪了点。” 四人视线一齐落在白狗身上。 “嗷呜！” 小白狗的声音又软又细，听起来毫无威慑力。不过喻子轩也没有说错，确实不像狗叫，反倒像幼狼在嚎。 乔洛眸光微闪，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轻戳狗头，“叫错了，狗不是这么叫的。” 第86章 白狗：“……” 片刻后：“汪呜？” 好像哪里更怪异了，喻子轩、华修明、秦真三人沉默。 北极星公会，听完首领吩咐的手下擦着汗走出让他深觉压力的办公室，刚一转身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修长的身体懒懒洋洋地斜倚在墙壁上，灰色的中长发扎成一个小辫子垂在右肩，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在指尖随意把玩。 露出来的皮肤白得有些反人类，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格外诡异。 “天、天璇大人。”手下猛然低头。 天璇无比自然地挨近，语气轻佻：“哎呀，不要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对小屈牙做什么。你刚刚在和小玉衡说些什么呢？” “这……”屈牙还什么都没说，天璇立刻接上自己的话。 “让我猜猜，是在说小天玑又跑没影了呢，还是在说小开阳又哭了呢？” “呃……” “欸，你先别说，我猜的到我猜的到，是乔乔吧。” 天璇没有给屈牙半点插嘴的余地。 乔乔？就是那个叫乔洛的新人吧。屈牙无奈点头：“对。” 也只有这个人敢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收到了好多乔乔的单子呢！本来呢，我的原则是不做活物，但是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屈牙很想吐槽，但他还是忍住了，“天璇大人，如果你没有事的话，手下先走了。” 没走出几步，又被拦下，男人在他面前露出正脸。五官俊美，带着邪气。 灰白色的斜刘海盖住的左眼，从发丝之间隐约可见从左眼到太阳穴缝着一整块棕色的皮，那块显然和周围白得病态的皮肤格格不入的棕皮上裂满红色的细丝。 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的高大个子给了他无形的强大压力。 “我来找小屈牙当然是因为有事啦，”天璇咧嘴笑道，“我来借个绑定人的道具，小屈牙有肯定有那种能跟着一个人进副本的道具吧。” “你、你要做什么？” “哎呀，小屈牙为什么要用这么防备的眼神看我。作为一个正直的商人，我当然是为了完美地完成客人的嘱托啊。” “那是首领点名要招揽的新人，你不可以对他做什么。” 屈牙嘴里随意应着，走远的男人，心中又一次升起无力感。 他好想辞职。 乔洛换到了高级小区，防卫措施比先前好上一截。他没有在不夜城停留太久，又一次出发了，甚至比华修明还要早些。 离开前，乔洛把小白狗扔进房间里，确认每一个门窗全部都上了锁才离开。 被留在无人的室内，小白狗慢悠悠起身，一张毛脸上露出一个像是嘲讽的表情，模样有些滑稽。 愚蠢的人类，竟然觉得这样就能困住祂，这整个轮回都是祂的地盘。 小白狗舔了舔爪子，祂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人类越是在极度的危境下，确实能散发出好闻的味道，愉悦的、恐惧的、悲伤的…… 地狱道是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小白狗愉悦地眯起眼睛，下意识张嘴：“嗷……汪呜！” 小白狗回神：“……” 匿名：哇塞，新任副本狂魔出现了！这才几天啊，刚从s级副本里出来。 匿名：上次是地狱道s级副本，按照规律这次应该会温和一点了 匿名：娘的，这次老子全压这个新人赢！ …… 【嘀，副本载入中……】 匿名：太好了，这次系统听起来就很丝滑，应该不会故障了 【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玫瑰街，副本难度未知】 匿名：未知？！ 乔洛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四处是垃圾的荒芜街道上，熟悉腐臭味道灌满鼻腔。 这里…… 乔洛抬头看去，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大了许多。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小小的，看起来只有十来岁。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了眼评论区，然后就不敢看了，就好像多了无数催作业的班主任qwq 下一个副本就是写乔乔过去的事情啦，嘿嘿 第39章 玫瑰街01 【主线任务：未知】 仅仅这一瞬间，直播观看人数瞬间爆增。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匿名：难度未知，主线任务也未知？！ 匿名：这怎么通关？ 匿名：主播还缩小了？！ …… 一个能通关s级副本的新人本就引人注目，尤其身上还有数个惹眼的标签以及事故性体制，继上一次引出系统bug后，这一次再次不孚众望引出了系统的未知。 匿名：难度未知以前也出现过，有的玩家躺赢有的全灭，但是没有主线任务我混轮回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副本以前也没见过 匿名：这什么地方，怎么全是垃圾？难道副本在垃圾场？ …… 乔洛沉默地看着浮现的悬浮屏，抬手将它划去。 在轮回特有的机制里，不论直播间的人如何热议，都不会对乔洛造成任何影响。 视线从自己缩小的手落到周围的环境。 长年累月堆积成山的垃圾不规则地分布在这条破败不堪的街道上，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坑洞里积攒着成分不明的污水。 第87章 刺鼻冲天的味道对他敏锐的感官是一种折磨——但这个折磨是他曾习惯的，适应起来极快。 这个地方叫玫瑰街，一个极其漂亮的名字。在百年前它也确实如这名字一般漂亮。 在成为肮脏的垃圾场以前，这里曾是尊贵女王的后花园，种满了她最爱的玫瑰，日日精心打理，花开成海，蝶舞蜂忙。 ——但这一切全是上一个帝国的事情了。邻国铁蹄踏来，国破家亡，女王的尸骨早化成灰不知道飞到哪个角落，而这个曾经的女王后花园则成了著名的遗弃之地。 一切国家不要的东西，日用垃圾、工业废品、毒/品枪械……乃至流犯和被社会抛弃的一切人，其中包括婴孩。 自乔洛有记忆以来，他一直生活在玫瑰街最外区，三区。 这里是垃圾最多的地方，长年的垃圾堆积和腐坏让这里的味道如日冲天般熏人，还有毒素弥漫在空气中、溶于水中，甚至还有辐射。 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人，多半已经练就一个素质极强的呼吸系统，以及堪能消化钢铁的胃。 四岁是他记忆的开始，直到13岁分他化成数量稀少的omega后被贵族收养，带离。 如果这里是他的过去，那么…… 乔洛的视线不由地寻找起记忆中的身影。 敏锐的五感让他轻而易举地捕捉到不远处传来的争吵声，以及暗处偷窥的视线。 突然，那偷窥的视线被一个身影挡住。 一个皮肤偏黑的女孩出现在乔洛身前。她头发干枯，像稻草一样随意地绑在脑后，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模样。 女孩惊讶地看着乔洛，“你怎么……” 从她那双纯黑色的瞳孔中，乔洛看清了自己此时的模样。 瘦瘦小小的，因为长期营养不良，他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身高，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上挂着灰色脏兮兮的布条——称之为布条是合适的，因为根本看不出这衣服原本的模样。 乔洛睫毛轻颤，立刻就地一滚，动作熟练得仿佛做了成千次。 再站起来时，白皙精致的脸已经被不知名的污水掩盖，脏兮兮的，压根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匿名：卧槽，精致瓷娃娃瞬间变成泥娃娃 匿名：上一秒我还对着缩小版的美人姨母笑，主播怎么能这么糟践自己呢！这水不脏嘛？ 匿名：你们先别吵，主播怎么好像认识这个npc？ …… 正当其他人嘲笑发出这条评论的人妄想症犯了时，他们看见，脸上沾着脏污的主播仰头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女孩，乖巧地喊了一声：“姐姐。” 匿名：？？？ 直播间瞬间被问号刷屏。 一个玩家认识npc？这个npc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路人甲啊。这难道是什么角色扮演游戏？可是系统啥前景提要都没说啊。 女孩低头，看着乔洛的目光透着复杂。 乔洛读懂了她复杂目光中的心理活动，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他出门必定会先把自己的脸弄的看不出原样来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但在他姐姐的心里，不知为何一直觉得这样做太委屈他了。 最终她伸手摸了摸乔洛的头，目光放柔：“外面危险，我们回家再洗白白。” “……嗯。” 已死之人重新站在面前，乔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孩不放。 在他生活在玫瑰节的九年里，一直是她陪着他的，把他从一个话都说不顺的幼童养到分化期，最后也是她主动将他带给了贵族。 乔洛的记忆力很好，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画面。 在贵族还在办理领养手续的时候，他偷跑了回来，看见她躺在恶臭的垃圾堆上，面容干瘪，骨瘦如柴。 几只虫子贪恋地趴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肉上，他能看见触须的颤抖。 她饿死在这垃圾堆里的。 变异野猫在黑暗中蛰伏，等待着他一离开，就争先恐后地扑上去，啃掉这女孩最后的皮骨。 “喂，黑女！咋地，还把你那脏兮兮的便宜弟弟当宝贝？挡着作什么，还不让人看了？”不怀好意的声音换回了乔洛的注意力。 女孩凶神恶煞地转过头：“滚！” “哟，我说得不对吗？你再宝贝也改不了他是个傻子的事实。” “听我的，赶紧卖掉还能发挥点价值，我们兄弟几个还能害你，自己都养不活还找累赘……” 黑女无视身后乱七八糟的声音，单手抱起乔洛，一块干瘪的黑面包被塞进乔洛怀里：“好好拿着，咱们今天的饭有了，走。” 随处可见的垃圾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变化，方向感不好的人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最后死在路上。 金发小孩乖巧的被抱在怀里，黑女熟门轻路地穿过重重垃圾山，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座平平无奇的垃圾堆前停下。 她放下乔洛，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块巨大的灰色碎石板，露出一个隐秘的入口。 这里便是他们的住所。是曾经领养黑女的老头给他们留下的，乔洛没有见过他，因为在他被黑女捡到之前，老头就已经死了。 进去后，鼻腔一轻，和外对比起来，里面的味道竟是难得清净。 空间不大，像个小洞穴，两人住刚好。一些从外面捡来的或是交换来的勉强能用的布匹摊在木板上当作床，除此以外，只剩下堆满了一面的书。 第88章 这是曾经收养黑女的老人留下的，满满的书几乎占去这不大的空间的三分之一。书本整齐干净得叠着，同这片垃圾场格格不入。 “姐姐。” 黑女让乔洛坐在椅子上——从外面捡的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掰开手上的黑面包，揉碎了往乔洛嘴旁送，“吃，你还在长身子嘞。” 乔洛犹豫片刻，张开了嘴。 黑女满意地见小孩乖乖咽下，揉了揉他金色的脑袋。 匿名：这面包还能吃？！ 匿名：卧槽，主播看起来好乖 匿名：这是难道是什么垃圾场生存副本嘛？ …… 两人分食完今天的觅食成果，黑女捏起小孩的小下巴，笑着端详：“来，这里还有点水，姐姐来给你洗洗脸。” “外头危险，但家里可以，我家小乔洛的漂亮脸蛋可不能受委屈。” 洞穴里的储水池还蓄着一小摊清水。干净的水在这里，可是比食物还要珍贵的资源。 黑女兴致勃勃地拿了块布，正欲沾水给他擦拭，被乔洛按住手，“家里也会有危险。” 他们住所的隐蔽性其实并不好，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抢地盘，是因为老人以前留下的人脉对他们颇有照顾。 “家里怎么会有危险，放心，姐我路上注意过，没人跟。” 多年之后，乔洛重返故地的时候，就找不到这地方了。 或许现在随时都可能有人闯进来。 “……等等。”黑女不动了，乔洛看去，发现她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猛然，她激动地抓住乔洛的肩膀：“你刚刚一口气说了七个字？” “是七个字吧！” “我没数错吧！” 黑女按捺不住兴奋，一把抱起乔洛，“来，再说一遍，给姐再说一遍。” 乔洛：“……” 直播间里有些人是从乔洛第一个副本里跟来的，对乔洛的印象是深根柢固的翩翩贵族公子，见着这一幕，一时匪夷所思。 匿名：难道主播的人设……是个傻子？？？ …… 入口的石板突然被敲响，黑女反应迅速，放下乔洛，警惕地护在胸前。 一个又高又瘦，穿着一身绿色军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留着一圈胡子，本该板正的军服在他的身上穿出了邋遢感，腰间别着一把枪，身上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令人不敢小觑。 “路德叔叔。”看清来人后，黑女放松下神经。 他是老人的旧友，偶尔会来照顾他们。 “给。”路德沉默地走进来，手上递来一瓶清水。 “哦，稍等。”黑女熟练接过，转头翻箱倒柜出一些垃圾。 路德一双蛇眼左右看了看，沉声问：“发生了什么，这么高兴？” “哦，没什么，”黑女嘴上说着没什么，却完全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状似不经意地提道，“我家乔洛能自己说话了。” 就像一些养孩子的父母，孩子考了97分，逢人便假装不经意地提一句“我家孩子考满分了”。 “哦……”半响，他道，“挺好。” 没有追问，他沉默地接过黑女递来的箱子。 箱子里都是一些从垃圾堆里翻出的还有可利用能量的东西，乱七八糟，这是玫瑰街最基础的交易通货。 食物或许还可以在垃圾堆里翻出来，但是清水就只能靠和这里驻地的帝国官员——垃圾分拣官交换。 路德是分拣官里的外层工作人员，经常会顺势帮他们代劳，他颠了颠手里的分量，压低帽檐转身离开。 黑女清点好自己剩下的“资产”，“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们就可以进内圈了。” 玫瑰街分三个区域，资源的分布由内而外的减少，他们处在最外区。如果到了内圈，或许她就能带着小乔洛去上学。 想到这里，她由衷地露出笑容。 乔洛伸手拽了拽黑女的衣摆：“姐姐，有人来了。” 黑女一愣：“嗯？怎么还有人？” 除了路德，平日里可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外面忽然传来很大的声响，石板瞬间被粗鲁地踢开。 一伙人出现在门口，为首的插着兜，笑嘻嘻道：“嘿，黑女！我们又见面了，真是太有缘了不是吗？” “咦？路德那老男人不在呢，不枉费我们特意蹲了点。” 黑女面色骤变，这群人，是特意等路德离开后来的。她右手极快地握紧匕首，“你们想干什么？” 第40章 玫瑰街02 乔洛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这群人。 为首的男人穿着皮夹克——在玫瑰街的外区可以说是十足十的“上流阶层”装扮，一头打卷的棕色头发乱七八糟的支楞再头上，他叫巴里特，惯爱玩弄女人。 黑女长相平平无奇，但是用这群男人的标准来看，十几岁的她发育得可以说是优越得勾人。 于是在一次外出翻垃圾的时候，黑女被巴里特看上了，一路追缠。 被找上不止一次了，阴魂不散，时不时在黑女外出的时候出现，从口头骚扰、威逼利诱到手上动作、小弟拦阻，招招都试了，黑女全然不吃他这套。 想不到这次，竟然直接不要脸地找上门，还特意等路德离开，显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我们想干什么？”巴里特不紧不慢地走进来，棕色的硬质鞋底磕在地上，发出摩擦声，他神色怡然地打量起他们的住宿。 第89章 “你们这里倒是安静呢……咦，还有书？” 巴里特身后的跟班嗤笑一声：“饭都吃不起，还拿这么多地方来放书？好情操呢？” 巴里特蹲下，伸手翻出一本：“哎哟，难道你还识字？” “我识不识字和你有什么关系？”黑女气压低沉，“把你的脏手从我的书上拿开，否则，你还能不能吃上下一顿饭就和我有关系。” 手上的匕首亮出寒芒。 “欸，火气别这么大嘛，我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住哪里，身为你的情人这哪像话啊。”巴里特随意将书扔下，举手做投降状，可脸上全然没有被恐吓到意思，“我今天就是来打声招呼的。” 话一落，跟着巴里特的身后的跟班起哄：“老大你还是不是男人，干脆点直接点，我们来就是来抢人回去操的！” 引来一阵哄笑。粗鄙的话在这群人嘴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含都不含像连环屁一样往外放。 黑女不屑地轻哼一声，不想和他们多嘴，挥起匕首毫不犹豫地向巴里特刺去，也在这时，一直被她护在身后的乔洛暴露了出来。 当黑女的匕首抵上巴里特咽喉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乔洛的脑袋。 黑女咬牙：“你们竟然有枪！” “放下他，否则你们老大的命可就没了。”匕首往巴里特的咽喉更近了一寸。 巴里特不敢轻举妄动，脸上却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笑容。 他的跟班们不为所动，把黑女的话重新送还了回去：“你把刀放下，否则你宝贝弟弟的命可就没了。” “干你娘的！”黑女忍不住爆出了脏口，“你敢？” 两方陷入僵持。 脏话一出口，黑女瞬间后悔，她看向乔洛声音放柔：“乖，不要害怕。” 判若两人的模样让几人看得啧啧称奇，一人往拿枪的人耳边凑，小声吐槽：“二哥，你看那小子哪有什么害怕的样子。” 乔洛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一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地看着左右两拨人，从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变化半分，看起来像个木头似的。 持枪人浑不在意笑道：“他是就是个傻子啊。” “谁不知道三区的黑女带着个傻不啦叽的拖油瓶。” “看，怎么骂怎么说他都呆呆的，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正说着，持枪人突然感到了背后一丝冷意，不知怎得，他觉得那双看着他们的蓝眼睛像是在看一群死人。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乔洛记得。 在这个时候，他因为从小感情缺失，在获取外界信息的时候有很大一片是空白、无序的，很长一段时间建立不起自己的认知体系，连带着对很多事情都没有概念，木木的，和他们最里的“傻子”区别不大。 在他被黑女捡到的第八年里，黑女被一个长相邋遢的男人惦记上，前后缠了三四次，最后男人终于耐心告罄，摸到了他们家。 那一天，黑女和他们离开了。走前，叮嘱乔洛乖乖待在家里。第二天一早回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时乔洛不懂，但现在他懂了。 听到一群人七嘴八舌贬低乔洛，黑女不乐意了，一个怒气匕首在巴里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你们这一群狗娘养的，满嘴喷粪，都给老娘把屎咽回去！” “喂！臭婊子注意点，还要不要你弟弟的命了？” 黑女：“……” 两方僵持下，最在意的人最先输。 “天杀的……”当那人作势要扣下扳机的时候，黑女投降了，“慢着！” 终于被松开的巴里得意地笑了，他前走一步，反手就要握住他垂涎已久的女人手腕。 就在这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瘦瘦小小没有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金发小孩忽然消失在原地。黑女还没反应过来，再一眨眼，枪不知道什么时候易了手。 刚到人大腿的金发小孩拿着和自己格格不入的黑色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原本持枪的人。 稚嫩的嗓音吐出不合年纪的冰冷一字：“滚。” 周围一片安静。 ……发生了什么？ 匿名：哈哈哈哈，主播终于逆袭了嘛？！ 匿名：一群普通npc竟然敢到轮回者面前秀 匿名：感动，依稀记得前不久主播还被一个没他一半高的小女孩追得狼狈 匿名：草，我酸了，s级副本的奖励，瞬间飞升 …… s级副本的奖励十分丰厚，不管其他的，光是860轮回点就已经是别人刷低级副本几十年都赚不回来的数值。 这个在乔洛分化成omega后就急速退化的身体第一次拥有了这个性别基因中不曾书写的力量。 他把身体的基本数值加到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优秀水平，并且着重把其中的“敏捷度”提升了一大截，一通下来后他的轮回点还剩556没用，还放在他的背包里。 有人专门去系统那儿买来了乔洛的最新身体数据，并且凭借着薅毛积少成多的商业头脑，挂上了论坛干起了倒卖，只要花一个金币，就能看到话题中心的新人轮回数据—— 力量：70 智力：82 精神力：99 抵抗力：70 敏捷度：300 耐力：70 运气：1 魅力值：100 匿名：这下次系统更新的时候，这是不是得一步升天成s级玩家了？！好家伙，这才第三个副本而已 第90章 匿名：就不说s级副本，你通关个a级的试试 匿名：他怎么没把轮回点全部用上？ …… 对着这份数据，他们实在说不出“不过是因为运气好”这种话，于是转而寻找新思路。 匿名：不就是一张脸好看嘛？两个副本都是靠脸迷惑npc 匿名：我们还能说什么，脸好看也是一种能力，哪像我们累死累活靠实力 匿名：就算第一个副本没有npc我们乔乔也能自己走出去好吧，再说第二个副本后面都全是黑屏，您开天眼了吗就直接说别人是靠脸 匿名：第二个副本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但除了这个解释以外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 …… 即使有人为乔洛辩解，但作为“魅力值”的开山鼻祖，“颜值主播”成了他现在最高亮的标签。 但在现在，这个标签在乔洛的身上或许已经不够用了。 巴里特一行人来的时候有多威风，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匿名：吵什么吵，人家现在只是没把轮回点加进去而已，等他加进去了还什么有实力没实力的，直接给你整趴下。 然而依旧有人不服。 匿名：目光短浅的新人多的是，现在没加进去没准以后也没法加进去，拿去卖了被人抢了也不是不可能，现在也只能对着普通人逞威风，算什么实力 匿名：现在就别贷款吹实力了，也就脸能看 …… 不知为何，在“实力”“颜值”这一话题上，直播间的人仿佛有吵不完的话。 乔洛一鼓作气把人赶走后，就没再动作了。拽着抢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在等，等黑女问他。 黑女一把抱住乔洛，上上下下把他检查了一圈，最后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乔洛，久久不语。 黑女紧张兮兮地开口：“还好你没受伤。” 半响，“对了，还有……”黑女郑重地凝视乔洛，“刚才的那些脏话你都不要学，知道吗，不管是那群王八……啊呸，不管是他们说得还是我说的，都不要学！” 黑女转身，面带嫌弃地收拾起被刚才的不速之客弄乱的住所。 乔洛等了许久，没等来一句对他刚才所展现出的不同寻常的质问，像是完全没被放在心上，早已打好腹稿的乔洛：“……知道了。” 乔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半响后上前帮忙。 等两人重新坐下，黑女忍不住心里的惊喜：“来，再多说点，要七个字起步的那种。” 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姐没什么别的意思哈，你这嘴好不容开了，乘现在没合回去，赶紧着多磨磨。” 乔洛：“……” 他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主动开口，像是贵族的礼仪规则和一些不得不进行的沟通，目的明确。 黑女养了乔洛快十年，每天坚持不懈地教他认字、说话，但收效甚微，她都快放弃了，想着赶紧凑齐进内区的钱，找更好的老师来教他。 看着那双溢满期待的眼睛，乔洛沉默片刻，拿起一旁老头留下的书，随便翻了一页，找了一段。 男孩稚嫩的声音在狭隘、乱中有序的小洞穴里响起： “这个夏日的午后，我临窗而坐，鹰隼在我房前的空地上盘旋；野鸽有三三两两地从眼前疾飞而过，有的则栖息在屋后白松的枝丫上……” 书中有绿树、有飞禽、有花草……这些是什么黑女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养了七八年的孩子终于说话了，第二日捡垃圾的时候，黑女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干劲。 她要带乔洛去内城，那里有稳定的食物，有干净的水，有更大的住所，有更好看的衣服……很多很多。 内城的门票是以能量来计算的，但是还能安然无恙留在三区的垃圾，那都已经是垃圾中的垃圾了，能量少的可怜，要凑齐不是容易的事情。 重重叠叠的垃圾山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翻找。 直播间已是一脸懵逼。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谁能想到一个在优雅吃西餐的贵公子竟然沦落到捡垃圾的地步了？！ 匿名：谁能来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发展？主播喊姐姐不说，现在怎么突然就开始捡垃圾了？这是什么潜藏支线任务吗？ 匿名：主播也太惨了吧，连续两次都到了这种吃不好睡不好穿不好的副本 …… 对于直播的看客们而言，乔洛“贵公子”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只是叹气的人们谁都没想到，这个精致得不像凡人的金发青年在最初的时候是在这垃圾山里打滚摸爬出来的。 乔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他的鼻腔有点难受。 他不觉得以他的运气能在这堆垃圾山里淘出什么“金子”。 “欸！我找到了！” 黑女拿着一个零件塞进自己的袋子里，这是已经是几代前淘汰下来的，能量不高，但聊胜于无。 三区，能翻的早就被人翻光了。 黑女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听来的内区的好，试图唤醒乔洛心里的渴望。 听来的大大小小的传闻，再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和虽有似无的知识储备，直说到口干，最后意犹未尽地总结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不过我捉摸着……那里面的垃圾应该也更上等。” 可惜的是，她试图唤醒乔洛渴望的这个行为从根源上就不具备的成功的条件。 第91章 乔洛转头对黑女笑道：“姐姐，我去别的地方找找。” “……欸，那你小心，别跑太远。” “要是遇到坏人，记得喊我！” 玫瑰街的三个区域划分是按照同心圆区划的，往里走，是资源更丰富的内区，而往相反方向走——是外面，也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 乔洛跑了很久，去往三区的边界，也是玫瑰街的边界。 他站在黑色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土地上，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面前是一排密密麻麻、不留空隙的电网，在电网后面，是一个遍布狙击枪且而没有任何遮挡物的空地，暗中的摄像头不眠不休地闪着绿光。 有毒的迷雾笼罩在这里，灰蒙蒙一片，看不到尽头。 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玫瑰街是实实在在的遗弃之地，也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乔洛想知道，如果这里真的是副本的话，那么这个副本的范围又有多大？如今一见，却是一无所获。 第41章 玫瑰街03 黑女目送着乔洛离开没多久，一群不速之客再次登门。 “……巴里特？”黑女眯着眼认出来人，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为首的人照旧是那酷炫狂拽的模样，比起昨日，嘴上还多了根褐色的烟。 黑女凉凉地勾起嘴角：“怎么，癞皮狗又来吠了？昨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孬种被吓得屁滚尿流。” “操！臭婊子，那是我们老大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说完，小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那速度快得离奇的小孩，心中升起疑虑，暗暗看了眼前头的老大。 巴里特和他不一样，没有直面那离奇的速度，只当是他反应太慢，回去还狠狠训斥了他被一个小孩得手，丢人的玩意。 他被骂懵了，还真反思其是不是自己跟了老大后安逸日子过久了，连最基本的警惕都没了。 “把老子的枪还我！” 没枪？没抢好啊。 黑女冲眸光一闪。乔洛不在场，她没有什么顾虑了，什么话狠骂什么，什么话脏喷什么。 “哎哟，自己把子没了来讨我要做什么？你给的脸老娘还不稀罕。” 都是一个垃圾堆里长的，这点看家功夫谁还没有啊？ “自己没种跑来我这儿吠，最后没骨头地滚了还赖老娘，女人肚皮上躺多了吧！你们全上还不够我一个人打的，天天跑来丢人现眼，脖子上的狗链没拴牢吗……” 本来昨天乔洛被拿来威胁就让黑女积了一肚子火，现在更是直接找到了宣泄口。夸张的声音和怪异的语调听得对面面红耳赤，恼怒不已。 还好现在乔洛不在，她敢保证，要是这群人先动手她绝对毫不犹豫地把这群人全揍了。 巴里特额角青筋直跳，嘴里吐出一口浊气：“呵，但愿你之后在老子身下也能这么硬骨头。” 身后的一众跟班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仿佛这一句话就让他们找回了男人自尊的胜利。 不知是谁招呼一声，对面顿时动了。 “我是对付不了你，但有的是人能对付你。” 巴里特一声令下，忽然一股味道从几人身后升起，针对性极强地朝黑女涌来。 这是，信息素？ alpha！ 玫瑰街之边，一个体型瘦小的孩子站着，裹着毒素的风吹得他身上的碎布条飘摆。 乔洛目光微动，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却分辨不出是从哪个方向来。 他悄悄隐去，离开原地。 匿名：这里围得好森严，这不是垃圾场吗，怎么围得跟重刑犯监狱似的？ 匿名：主播到这个地方想干什么？ 匿名：一般副本是限定在一个空间范围内的，探测一下新副本是什么样的不是很正常的第一反应？前面的你排名肯定不怎么样 匿名：这个地方你们看出什么了吗？ 匿名：滚，你就很强了？有种亮出排名让我看看？ …… 直播间安安静静地跟着乔洛一路飞奔，忽然，屏幕中央的金发小孩停了下来。 匿名：怎么了？ 他们注意到，乔洛的视线落在了旁边的垃圾堆上。他们看不出这一堆和周围的其他垃圾山比起来有什么特别的。 无法降解的塑料壳、黑色的碎石金属、缠绕成一团又一团的杂乱黑绳……还有许多完全看不出是什么的团块状物体，黏黏糊糊的沾着，叠着，灰尘和虫子到处乱爬，但凡正常人看了都会产生不适。 极好的方向感和记忆力告诉乔洛，这里是他的自杀的地方。 如果把他的过去的人生划分阶段，那么一共有三个阶段。玫瑰街是第一个阶段，当贵族是第二个阶段，而第三个阶段则是他的叛逃，整整四年。 至于为什么叛逃，在每一个omega成年之时都要接受强制性信息素匹配，然后强迫嫁人、生育。 说得直接点，帝国的每一个有用生育能力的omega在法律上都被视为“公用财产”——这是每一个帝国人心照不宣的丑陋事实。 在乔洛成年，像每一个帝国omega的命运那般被带去基因所之，而在这前一夜，他离开了。 这个离开，也被帝国称之为“叛逃”。 四年的追捕通缉没有让他们抓到乔洛，直到四年后他回到了这个“劣等”的土地，主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92章 为什么要回来？乔洛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执行落叶归根的定理。 他躺在一片不知道多少年岁的垃圾山上，一动不动，任由变异虫蚁爬满自己的身体。 十年之后，这座垃圾山上会多出一个不知名的骸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而今，这个垃圾堆上什么都没有。 直播间的疑惑没有解开，乔洛没有回答，驻足片刻后继续离开。 两手空空回去又显得怪异，路上他又随便捡了几个垃圾。 还剩最后几百米，远远地，乔洛听见了争吵声。 奔跑的步伐一顿，乔洛拐了个弯，隐藏在一个废弃石板后，向前看去。 乔洛嗅到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的味道，因为距离远他闻到的不多，但足够他分辨出这是属于alpha的味道。 带着攻击性，霸道地侵略一切所能及的地盘。这是alpha信息素所具有的特性，天然压制其他两个性别。 alpha之所以能位居社会顶层而百年不动摇，就是因为在分化期之后，他们随基因带来的beta和omega终生无法逾越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 一个强大的alpha能单挑数百名普通beta和数千名omega。 黑女出事了。 在附近的几条街上，黑女虽然身为beta，但也是小有名气。一是因为她带着个小傻子远近闻名，一是因为她本身所不俗的战斗力。 曾有一次，为了争夺食物，黑女拿着刀单挑了是个成年男子，而后一战成名。再加上老人生前人脉所带来的威慑，附近少有人会不长眼来招惹他们。 而巴里特仗着自己背后三区的势力，频频来烦。 黑女狼狈的被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摁在了地上，黑发披散，发间露出一双狰狞的眼睛，凶狠地看着巴里特。 巴里特怪笑一声，下流的眼光毫不避讳地落在黑女身上，“看啊，继续看啊，都把老子给看硬了。” 一开始只是看上这女人，本来以为随便玩一晚上的事，哪想到这女人给脸不要脸，一身蛮力竟然逼得他们几次狼狈逃跑。向来顺风顺水的少爷哪受过这等气。 话都传出去了，要是再拿不下这女人，他以后在隔壁家的那小子前海怎么抬起头来？ 巴里特骑虎难下，干脆叫来了家里招募来的军卫。 看着狼别的女人，巴里特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这种女人征服起来也是格外带劲。 “等老子玩腻了，再把你送人，二街的艾伯特、三街的阿奇尔、四街的……他们一定对你也很有兴趣，被玩成母狗以后努力撅屁股讨日子，为了养你那蠢货弟弟！” 周围小弟哈哈大笑。 “我呸！”黑女被压地动弹不得，呸了口唾沫。 一群男人环绕着中间，挡去了乔洛大部分的视线，调笑声隐约传来，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蓝色的眼睛像潭死水映出远处男人们交错的身影。 判断失误，昨天他就应该直接杀死这群人。 乔洛食指微动。 【轮回者731886是否使用300轮回点强化“力量”？】 …… 【添加成功，力量值370，剩余轮回点256。】 直播间顿时被乔洛突如其来的大手笔惊到，还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一声枪响原地响起，乔洛消失。 最外圈的男人惨叫一声，大腿中弹。 “谁？！”巴里特惊怒。 一道飞快的身影掠过，吸引来几人注意，巴里特扭头看去，人影已不见。 “谁在那里！快去追！” 几个人根据指示朝人影离开的地方追去。 站在巴里特身边的小弟面色突然一白，“老，老大，我们好像一直没见到那个小孩。” “小孩？”巴里特嗤笑一声，“你是说昨天从你手上抢走枪的小孩？没种的家伙，把你吓成这怂样。” “不，不是……” 小弟试图辩解，一个瘦小的人影落在几人面前，手上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脏兮兮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五官，金发黯淡，衣着打扮是玫瑰街最常见不过，但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却很好认。 “乔洛？快跑！”黑女忽然一个用力，差点挣脱开男alpha的束缚。 “小傻子来救自己的姐姐了？”巴里特不以为意地勾起嘴角。 “大哥！那是我的枪！”小弟一眼认出乔洛手上的是自己昨天丢失的枪，急忙叫起来。 “放开她。”乔洛说。 巴里特丝毫没有把一个不到他大腿的小孩放在眼里，风一吹就倒。 唯有小弟紧张了：“大哥……” 巴里特朝身后压着黑女的alpha比了个手势，侍卫意会，从腰间抽出一管针，不顾黑女挣扎地打了进去。 药物随着血液流淌，黑女失去了身体的力气。 她脸上的表情狰狞，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乔洛，用尽全力地催促他赶紧离开。 乔洛率先动作，朝巴里特开枪，飞射而出的枪弹在射中巴里特的前一秒被alpha拦截。 乔洛没有意外，这只是普通的枪支，虽然在玫瑰街珍贵，但他不觉得这能对alpha造成什么伤害。 直播间的人被这一幕惊到了。 匿名：卧槽？这副本npc这么强的吗，徒手接子弹？ …… 拦下子弹的alpha虽然不屑于和小孩子打架，但既然是雇主家的少爷命令，那他就只当是完成一项任务。 第93章 “活捉！”巴里特说。 本着请擒贼先擒王的准则，又是几声乱枪响起，巴里特狼狈逃窜。alpha俯冲而上，这个时候，提前加的轮回点排上了用场。 三百多点速度和力量值让他足以和一个成年alpha抗衡。 巴里特在地上狼狈一滚，躲开子弹后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两个身影僵持不下的景象。他顿时瞪大眼睛。 一个健硕逼近一米九的壮汉alpha竟然和一个十岁不到的瘦小小孩打成了平手？！ 因为体量太轻，乔洛知道如果自己被打中一下，就足以能让自己倒飞数十米外加内脏受损，所以仗着自己的敏捷度同alpha周旋。 体力值没点，但速战速决足够了。 巴里特表情逐渐从震惊转向呆滞。 不，不是不相上下！那个小孩甚至…… 这合理吗？！ 一边因为没有什么价值而被乔洛忽视的小弟被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alpha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不可撼动，而如今——“怪……怪物……”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向巴里特射来。沉浸在震惊中的巴里特没能躲开。 “操！”alpha恼怒。 这个小鬼滑不溜手，跟泥潭里的泥虫一样，几次攻击落空，他已有些沉不住气。竟然还有功夫去攻击被人，这岂不是把他的脸往地上踩？ 又是几声枪响，男人无法只得离开去往巴黎特身前，帮他脱困。 子弹的轨迹仿佛被计算过一般，一次次将巴里特两人逼退远方，间隙中，还有一发打在了黑女旁边的小弟身上。 小弟抱着自己被打烂的手，惨叫起来，乔洛顺势来到黑女身边。 较好的修养让健壮的alpha心下做出判断，扭头示意雇主家的小少爷，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撤退。 这个小鬼，是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 暗淡的金发飞扬，一双蓝色眼睛冷得像玫瑰街深夜两点的寒雾。 男alpha心下一阵慌糊，这真的是一个小孩会有的眼神吗？ 几人离开，留下狼藉的现场，地上沾上血迹和枪弹摩擦出的黑痕。 乔洛握着枪，手腕酸疼，来到失去意识躺倒在地的黑女身边，沉沉地注视着残余狼狈的痕迹侧脸。 “……姐姐。” 在进入副本前采购的最低级的道具此时派上了用场。乔洛将黑女拖到了一个柔软的软榻上。拿出软布清理起黑女身上的脏污。 身上只有几处乌青，这是好事。 争斗发生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直播间的人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一个疑点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 匿名：刚才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副本的小boss？ 匿名：前几天我们也没见到这种npc，其他人都在普通人的范畴内 匿名：主播提前给自己强化了力量，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npc很强？ …… 巴里特几人惊异乔洛能和成年alpha平手，直播间的人也同样在惊异一个npc能和被强化后的轮回者一战。 两个思维停留在不同世界观内的人仍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起去。 刚才的激烈枪声让附近的人都不敢前来，留给他们足够的修整时间。 在黑女体内药效减退，醒来的前一刻，乔洛收回了道具。 “欸。”黑女睁开眼睛，猛得一坐而起，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小乔洛有没有受伤。 见无恙才放下一半的心，厉声说：“下次再发生这种事情就不要管我，赶紧跑，可以去找路德叔叔，听见没有？” “这枪我们抢过来就是我们的了。你以后继续带着，防身。” 这一次，黑女也丝毫没有问乔洛为什么突然会用枪，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强的实力，在她的眼里，自家的崽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满心满眼里只有一叶障目的骄傲和担忧。 听着黑女絮絮叨叨地诉说，乔洛模样乖巧地点头，静静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 稚嫩的掌心上静静地躺着一块黑色的粉末状石块，一边薄，一边厚，还有几块形状不规则的零件。 “这是，小乔洛捡来的？” 黑女轻笑一声，端详起这些东西，都是些没有能量价值的废品，但她没说，只夸赞：“乔洛做得真棒！” 她拿起自己手上捡来的金属片向乔洛示范：“下次可以找这样的，又多又好找，拍掉泥之后会反光。什么颜色形状的都有，但如果上面裂缝太多就不要了。” 乔洛点点头，乖巧得让人想狠狠揉他脑袋。一想到自己手上的脏污，黑女忍住了。 另一边，狼狈逃走的三区地底蛇们聚首老巢。 “大哥，那个婊子养的傻子是怎么回事？能打败alpha？”小弟回忆起当时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对啊对啊，那速度，我他妈什么都没看清，跟外围的红眼虫一样，他妈的，又快又狠。” 请来援助的alpha脸色有些不好。 “我知道我知道，”巴里特心里本就窝火，被手下一群人嚷嚷，更加冒火。 “老大！我的枪在他们那儿！”捂着被子弹打伤的手臂，跟班叫得凄厉。 这一次，巴里特没再说被一个小孩夺走抢是因为他自己没用了。他烦不胜烦，爆发：“闭嘴！” 跟班被吼得一阵哑然，旁边的小弟用手推了推了他，悄声安抚。 巴里特不再理会，大步往里走去。 第94章 这是个阴暗的地下场，空间不大，微薄的电力供着不算亮的灯泡发光。 从外看不出来，进去后才让人惊觉里面竟然有如此大的空间。 “二少爷好。”仆役鞠躬。 巴里特心中恼火归恼火，但理智回笼，他也知道那傻子恐怕已经不能再叫“傻子”了。。 这个年纪，这个实力，三区什么时候出了个高体质的天才？ 巴里特自己就是体质b精神力c的人，虽然没能分化成alpha，但他从小也被家族里的人看好。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不仅数次被赶跑，这一次特意请去一个alpha，却更加窝囊地被一个傻子群挑了。 这算什么事？ 那个傻子难道是a级或是s级？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屁孩不管是s还是a级都他妈魔幻地像个笑话！ 理智告诉他清楚的判断，但这也同时让他更加恼火了。 巴里特喊住一个人：“我大哥回来了吗？” “回二少爷，大少爷已经回来，正和老爷一起。” 若是让帝国真正的上层贵族来看，恐怕只会嗤笑这群批皮装贵族的臭虫，以为安个“少爷”名头就真是个少爷了，说敬语行礼，不伦不类。 纵使玫瑰街再顶层的贵族，在他们眼中也只不过是卑贱的臭虫，更何况是玫瑰街的三区，再怎么模仿，也改不掉骨子里发出的垃圾腐烂味。 房间昏暗，只点了盏烛火——在玫瑰街三区并没有完整的电力供给系统。 桌旁坐着一位大肚子中年男人，能吃出这样的体型也是本事；另一边是一位五官立体的褐发青年，身材笔挺。 “你和那位分拣官谈得如何？”中年男人说。 “他说了很多，”青年勾起嘴角轻呵一声，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中心思想是，开采出来后他想再多占一成。” “帝国的走狗，贪心成这样怎么不把自己噎死。”中年男子狠狠皱眉，沉吟起来。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巴里特走了进来：“父亲，大哥！” 交谈的两人脸色微变，气氛不再那么沉重。 巴里特率先看到放在桌上的黑色小石块，看起来有种颗粒的质感。 “这是什么？”巴里特问。 褐发青年笑容温和：“小弟还是一贯地会抓重点呢。” “这是能量石，是我们的人在三区靠近外围的地方发现的。” 巴里特拿起石头仔细端详，这块石头不大，漆黑如墨，呈颗粒状的质感。如果乔洛在这里，绝佳的观察力一定能让他发现，这颗石头竟然和他随后捡的垃圾一模一样。 青年说出了重点：“这是一种……能量纯度高达80％的能量石。” “……什么？！”巴里特原地跳起，眼也不眨地盯着石头，“我记得，现在纯度最高的也只有75.4％吧。” “对。”一旦超过高精度的界限，纯度每增加0.1％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巴里特猛得抬头看向两人：“这种石头还有吗？” “有。”巴里特的父亲给出了令他振奋的答案，“我们顺着发现的地点查，发现在那个下面有一个矿。”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去把那地方围起来啊，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 有了这个石矿意味什么？意味着他们家族能成为玫瑰街内圈真正的贵族，更甚至能爬上整个帝国的上层！ 任是纯度再高的金子，也比不过这个！ 褐发青年说：“别这么激动，危险地方反而是安全的，我们还不能声张。” “想在三区动土，难免会惊动些豺狼。我们在和分拣官谈条件，谈妥的话，开采会顺利不少。” 谅乔洛怎么也想不到，他一个运气1，随手一捡竟然把别人家藏着掖着的宝藏给捡到了。 巴里特激动地一时忘了原本的来意，直到他大哥提起。 “你受伤了？”青年嗅到了血腥味。 “……对。” 在玫瑰街，抢女人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丢脸的是抢人却没抢到。 对于一直顺风顺水的地下蛇家族的少爷巴里特，这简直就是耻辱一样的存在。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想要。纵使是再有潜力的天才，那也永远折在三区的烂泥里吧。 巴里特眼里扭曲，“大哥，你借我点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报告一下情况，已经在学校里啦～寒假结束t^t 第42章 玫瑰街04 自这一天把这群人赶跑后，他们获得了短暂的安宁。 乔洛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早起，跟着黑女去寻找可回收的垃圾——运气好的话能找到一天的食物，如果找不到，就去分拣站交换食物。 “姐姐，我来拿吧。”乔洛仰着脑袋看着黑女抗肩膀上鼓囊的灰麻袋。 “你？”黑女瞅了他一眼，哈哈笑着说，“就你这小身板？去帮姐姐看着有没有人靠近。” “……好。” 坑洼的泥路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着，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一模一样的瘦削。在灰蒙的光线下，一同向距离最近的站点走去。 分拣站，说白了就是垃圾分类的地方。每三条街设立一个站点，直属帝国管理。 帝国覆灭王朝，此地沦落为“遗弃”之地，但大约十年后，这个地区的生态环境引起了帝国一些“爱心人士”的注意，呼吁自然保护和人道主义精神，于是帝国的上层迫于舆论建立的这套机制。 第95章 说是为了改善玫瑰街的环境，但实际上发挥的功能更像是“看管”——不管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至少明面上的原因冠冕堂皇。 解决一天的生存需要占去了他们绝大多数的时间，玫瑰街一整年难见太阳，天黑的很快，夜晚的玫瑰街危险程度比白天更甚十倍。黑女不愿意他接触，所以他们必须赶在天黑前回到家。 最近黑女爱上了让乔洛给她念书这项活动，每天晚上都要缠着他念上半个钟头。 规律又熟悉的生活总是最能磨灭人的意志。有好几次，乔洛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真正地回到了玫瑰街生活的那段日子。 杀戮、防备、求存……他是幸运的，如果不是曾经被黑女收养，他连分化期都活不到。 分拣站只有一层，但面积宽阔，最里面摆着一排的机器，是同玫瑰街的混乱截然相反的整齐划一。 黑女拉着乔洛，从一侧入口进入。 他们这些玫瑰街大部分住民的生活方式就是捡垃圾，然后和分拣官换生活资料和能源。而这里，就是一个检验他们捡来的垃圾价值的地方。大多数人每三天来分拣一次。 “路德大叔！”黑女挥着手问好。 高瘦的男人穿着松垮的军服，提着枪沉默地驻守在分拣站大门一端，回以点头。 一大一小的身影穿过他走进厅内，干净的瓷砖地板让黑女走路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不少。 路德收回视线，忽然，视野里出现此前不曾见过的三人，身上的衣服和气质格外违和，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个人穿着工作服的人推着一筐垃圾车走过，乱七八糟的东西装在里面“哐哐”响，“又是这么多没用的废品，白忙活三天喽，真惨。” 黑女说：“小乔洛，帮我把后面的袋子提一下。” 乔洛伸手，袋子沉重，里面装着这几天的“拾荒”成果。这里的机器能帮他们测量捡来的东西所含的能量的大小。 在分拣站军卫的强制下，每个机器前都各排了条长队。 “哟，黑女，今天也带着你的傻冒弟弟啊。” “闭上你的嘴，安德。” “咦，今天怎么不喷脏话了？” 黑女看了乔洛一眼，“呸”了过去，“我什么时候说脏话了，文雅的很！” “……” 乔洛沉默地跟在黑女身后，即使被讨论到也不曾回话。等待的过程中，他微微侧头，视野的角落里出现了一群人，因为怪异的举止让他的目光驻留了片刻。 约莫三个人，聚在一起或东张西望，或交头私语，身型壮实，身上都穿着邋遢走形的衣服。 玫瑰街衣服不合身的人多的是，但这群人的不合身却不单纯是尺码上的不合身，而是身上的气质同三区的人完全不同，更像是穿着板正的军服，长期遵循着严格的军规，走路的姿势像从模版里出来在日夜不断的练习下刻入骨子里成为习惯。 无意间，他和其中一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交错而过，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头儿让我们找的就是那个小孩？”收回目光的山迪向同伴汇报情况。 他们大半张脸埋在宽大的桶帽中，看不真切。 “是头儿的那个弟弟说要找他。” “也是，头儿可没这么无聊。一个能和a级alpha打成平手的小孩？笑死人。要我说，头儿可真是爱他弟。” “嘿嘿，你们知道那家伙为什么盯上这个小孩吗？听说是他看上一个女的结果被反揍了……” “别浪费时间了你们，这衣服穿着难受，速战速决。” “好好好，那让我们一起废掉这个‘小天才’带回去吧，这不知道头儿那可爱弟弟要对这可怜的‘小天才’做些什么……” 队伍排到了，黑女把袋中的东西一个一个拿出来摆进机器里，测量每一个的能量值，乔洛一旁帮忙。 一个机器有许多测量口，速度倒也不慢。 “你就是黑女啊？”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是啊，怎么？”机器的检测结果出来了，11克里。黑女动作熟练地把一天的劳动成果收回。 吊儿郎当当的嗤笑响起：“我说，你辛苦了一天，还不如直接去卖身体来得干脆。” “对啊，不是有个布莱克家的小少爷追你吗，别说这十几了，就是几千也能到手。” “怎么你羡慕啊？要羡慕的话就跟那臭虫自荐枕席去啊，老娘还烦他呢。” 那人正欲继续说，突然感觉头皮一凉，玫瑰街里锻炼出的直觉让他感到了危险。 顺着感觉看去，他见到了一个灰扑扑的小孩，一直跟在黑女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傻子。 那双透亮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明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他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错觉吧？ 黑女见那人正看着乔洛发呆，心里不爽：“看什么看？看我家乔洛做什么？收回你的狗眼！” 乔洛抬头，恰好和黑女对上了视线。那是双黑色的眼睛，在看自己的时候总是浸满温柔。 黑女满意地在心里做着加减法，加上家里存起的8420，现在又多了130，距离进内圈的10000又近了一步。 忽然，机器传来了震天的警报声，“嘀！嘀！嘀！”急促、尖锐，瞬间吸引了半个大厅的人的注意。 黑女慌忙抬头看，只见向来只显示十以内数字的机器屏幕上出现了一排她从来不曾想过的天文数字： 第96章 103206。 瞬间，黑女呆楞住，排队的人炸开了锅。 评论区率先反应了过来。 匿名：虽然我看不大懂这个机器，但是从这些npc的反应来看，主播恐怕挖到金子了 匿名：卧槽，六道终于要毁灭了吗？？主播这运气能挖到金子 匿名：小傻瓜们，这是危险来临的信号啊！！！ 匿名：想想主播上上个副本，不也是第一个开启了副本支线，还是被线索主动找了，结果是被个吃人肉的女孩看上了，笑死 …… “什么东西？发生什么了？” “让我看一眼……” “……这婊子运气也太好了点吧，三区值钱的货不是早被人搜刮完了？” 拼命挤上来的人群几乎要把黑女挤得贴上机器了，人群暴动的瞬间，黑女和乔洛就被冲散了。 黑女：“乔洛！” “黑姐啊，你这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宝贝？说出来让姐妹也乐乐呗。” 黑女心下一紧，她记得自己放进去的东西，一块黑色的石头。 那是乔洛捡来的，本来她还以为这只是废品，但是抱着不打压孩子积极性的想法放进去检测，而现在…… 混乱之中，三个身影潜入人群中悄然靠近。 灰扑扑、瘦弱得像个小鸡仔般的孩子很快被人群淹没，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在了黑女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更方便了他们的靠近。 乔洛踉跄，在人流难以维持平衡。 在这样的体积下达到四位数就已经够上了“能源石”的标准，而五位数就能算是上等品质，但如今这个却整整有六位数。 难道是玫瑰街遗漏下的能源物质？乔洛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比谁都清楚那群帝国的贵族是绝不可能把珍贵的能源石投进垃圾场的，哪怕是失误。 只是为何曾经他从未听闻过玫瑰街开采出了什么高级能源石？ 副本暂时成了此刻唯一的解释。 乔洛缓缓回神，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真的差一点忽略了这个可能，他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正处在副本之中。 “谁？”忽然他身体一僵，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哦，小家后倒是挺警觉的。”醇厚的男人声音从乔洛的背后响起。 三个人的气息……alpha的味道…… 一张满是厚茧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像拎鸡崽般把他往上提起。 乔洛当机立断张嘴就咬。 “嘶。”那人倒抽一口气，手一松，到手的小孩遛没了。 长着体型小，乔洛钻入人群。 “干他娘的！”山迪臭骂。 乔洛知道巴里特不会轻易放弃，平静了几天后再次对他们下手，甚至是一次性出动三个高等级的alpha没有让他意外。 只是这地点选的可真是糟糕。 其中一人不耐烦了，一股浓郁的alpha信息素瞬间弥漫开来，像是在沸腾的锅底再加了勺油，分拣站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不说玫瑰街，就是放眼整个帝国alpha的数量也是有限。在三区，alpha可是个稀有物种。 有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什么味道！” 但随之而来的压力很快让他憋红了脸也说不出话来。 炸腾的人群仿佛集体打了镇定剂，安静地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 “恩德，你真该改改你这暴脾气。”山迪斜觑了眼身边的同伴，调笑地说。 “闭嘴，快抓。”说着，他又加大了信息素的释放。 alpha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对于alpha而言，是不允许自己的周围出现别的同类的气味，不过三人是一起在部队里训练过的，能够彼此忍耐；对于普通的beta而言，alpha信息素的侵略感则会在他们的感官中无限放大。 那是来自基因中上位者天然的碾压。 这几个alpha明显比上一次单独来的等级更高，所经受过的训练也不是上一个能比的。 男孩瘦小的身影在静止的人群中穿梭，身后三个alpha配合默契，分别从三个方向对他展开了围堵。 “好家伙，这速度可真够快的啊。” “乔洛！”一眼看到局势的黑女失声大叫起来，然而隔着太远，身上的alpha信息素压得让她绝望，“该死的！” 山迪追在最前面，好几次在即将抓到的时候都被对方挣脱甩开，心里渐渐生出一股荒谬感。 这怎么可能？ 乔洛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体力在飞速下滑。他知道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失败的一定会是自己。 视线扫过分拣站陈设，计划在心里迅速构成。他还有空置的轮回点可以用作筹码。 只是，即使他现在成功地杀死这三个alpha，那么以后呢？巴里特背后的家族在三区势力可不小。 视线落在一直不间断啼鸣的机器上…… 正当乔洛打算暂时忽视能源石上的疑点，如何充分利用的时候，一阵枪声响起。 是黑女。 她挣扎着在alpha信息素的压力下，用藏在腿间的手枪向能源检测机器开响。 “砰砰砰！” 一排的机器在接二连三的枪击下瞬间故障，冒出黑色的浓烟和刺鼻的味道。分拣站的警报器拉响，在这尖锐的声音下，连机器的“嘀嘀”声都难以听见。 巨大的响声让追击的alpha发生片刻的停顿，吸引走注意力。 从枪弹口冒出的浓烟阻碍了他们的视觉乃至嗅觉喝听觉的探查——这些人可没有三区人的鼻子和耳朵。 第97章 借着这个空档，乔洛来到黑女身边，“姐姐，我们走。”还不忘把能源石从机器里带走。 “都给我停下！” 一声怒喝响起。 一众穿着白色军服的军人出现在门口。 从机器警报以后，门口驻守的人就立刻去传送消息，叫来了这群人。 他们是分拣站的驻守士兵，由帝国编制，一身白色的笔挺军服和分拣站内的暗沉枯瘦、衣衫凌乱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第43章 玫瑰街05 黑色混沌之中，一团莹白的不明生物身体翻涌，白色剔透的皮肤下时而凸起一块时而塌缩凹陷。 如果观察得足够久，就能看出，这块“肉团”正在给自己塑形。 塑成“人形”。 这对祂来说有些过于困难，不过并非不能达成。因为确切地说，祂从来没有一个固定形状，有的只是一个“初始模样”，再加上祂观察人类的经验丰富。 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过是祂的一个分身——祂向来喜欢干这样的事情，分出部分自己然后到处乱逛。 庞然大物以不可思议地速度逐渐缩小，嵌入一个人形模子。由大到小的落差太大，让人不禁迷惑其祂的部件去了哪里。 人形模具中，轻薄的皮囊里仿佛有什么液体在流动。液体从祂的手臂流向脑袋，平板的脸上一瞬间长出了五官的形状。 人形终于化成。 祂不大习惯地动了动四肢，这个脆弱的壳子既没有锋利的爪牙也没有坚硬的皮肤。 想了想，精致的白色礼服出现在祂身上，祂笑了笑，脸上的肌肉没控制住，把五官扭曲得怪模怪样。 混沌之中，祂带着新造型向一处虚空中钻去。 白色的虚光闪烁片刻，祂终于得以被放行。 庞大的灰气盘踞在圆形区域的上空，把天空笼罩的一丝不漏。那灰气恶臭不堪，粘稠得仿佛堆积上数百年还带着腐烂有机物的烂泥。 发臭的垃圾，浑浊的污水，绝望地为明天而挣扎的人类…… 祂差点就被这里的欲望迷得忘形，堕落于猎食的本能，但忽然回忆起那个金毛人类的灵魂曾经散发出来的味道，顿时这曾经眼里的“美味”也变得没有那么诱人了。 此时的乔洛并不知道，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再次来到他的身边，更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引来什么样的“猎手”。 分拣站，浓郁的alpha的信息素被收了回去，获得自由的人们顿时叫嚷起来：“怎么回事？” “哪个王八羔子放的信息素？我他妈……” “哦天呐！谁偷了我的袋子？” “机器坏了我还没有检测呢！” …… “安静！” 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平息。 为首的似乎是队长，迈着大步径直向乔洛和黑女走来。一身气势骇人，人群不由自主向两边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来到乔洛和黑女面前。 黑女瞬间警惕起来，拉着乔洛的小手把人往身后带。 他没有看隐匿在人群中的三个不知名alpha，目光直直审视起两个不到他胸口高的孩子。 最后，视线落在乔洛的右手，确切的说是手里的黑色石头，“就是你们，跟我走一趟。” “为什么？”黑女板着脸，气势丝毫不弱。 “你一共损毁了五台机器，我们需要商讨一下赔偿的事宜。” “赔多少直接在这里说就是。” 男人似笑非笑：“你确定你赔得起？” 黑女沉默。 他转向乔洛，命令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边上的人忍不住探头，试图见到“天价垃圾”的模样。 黑女侧身挡住落在乔洛的视线，站在了乔洛和男人身边，仰头逼视：“伸手做什么啊？一码归一码，我们捡到的东西你还想抢不成？” 听到这话，男人不屑地笑了：“这种垃圾里淘出的东西也只有你们这群臭虫当作宝了。” 话虽如此，可那双眼睛仍然紧紧地盯着乔洛的手不放。 黑女本想生气，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数秒后大惊：“难道你看上我弟了？我呸！想都别想，再看老娘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男人的呼吸有一瞬间的打岔，视线凝固：“……” “跟我走！”他不耐烦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一句狠话堵住黑女嘴，“再敢拒绝或是吵一句，我就把你弟弟杀死。” 看着逐渐远去的身影，围观众人终于敢放声议论。 “秃子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娘的，被那婊子挡得严严实实，屁都没看到。” “刚才黑女不是说这是那小傻子捡来的吗？” “啊？那傻子捡的，运气这么好？！” “这傻子还能寻金了怎么着？” “草，要是当年是老子捡到的这傻子，这宝贝还不得归我，现在被请走上位的也是老子的份了！” …… 有心思活络的人立刻转身离去，虽说没看清是个啥但是万一这玩意没被捡完又万一正巧被他碰上了呢？ 刚一转身，这人愣住：“门怎么关了？” 分拣站的三个入口，绿色半透明的大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封闭了起来，大堂里的人一时间没反应过。 “他们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关门？我要回去！” 第98章 …… 山迪三人自分拣站的军官来到之后就第一之间退离了出去。几人对视一秒，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互相“无视”。 “现在可怎么交代？” “要不是你们一直在浪费时间，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错，我的错。”离开分拣站，山迪转头往回看。 山迪疑惑：“……欸？” 透过密封的半透明的绿色门户，依稀可见里面人群的喧闹熙攘。忽然，房间的顶部冒出一阵浓稠的气体，仿佛滴落在水中的墨水，迅速晕染了开来。 山迪忽然明白了什么：“真狠……” 为了封锁能源石的消息，前脚刚走后脚就放毒，这就是玫瑰街的作风吗？ 离开的乔洛的黑女被带到了一个四面墙壁洁白的小房间。 这白色同那群士兵身上穿着的白色一模一样，都是玫瑰街最难得的颜色。 乔洛握着黑女的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紧张。 三区的分拣总站，一个分拣官办公生活的地方。分拣官作为帝国在玫瑰街醉直接的形象代言人，可以说是除了本地的原住民组织起来的势力外地位最高的势力领导人，他是帝国的爪牙。 被带到这个像是等候室的地方，乔洛知道自己和黑女两人马上就要去见这个玫瑰街政治意义上的“最高统治者”了。 他张开手，黑色的石头静静地躺在他不大的掌心上，细看，这块黑石有着密集的颗粒质地，黑得像墨一样。 黑女见他动作，以为他不安心了，伸手揉着他的背以示安抚，实际上，她自己的内心恐慌更甚。 漫长的等待中面对这白色空荡的房间，无形中给了她越来越沉重的心理压力，她在心中不断预演赔偿的金额，想着要怎么把乔洛送出去，但面上依旧不显。 约莫半小时后，终于来了人。 黑女立刻站起身：“你们要谈赔偿就快点谈，我们还要早点回去呢！” 来引接她的人一愣，不紧不慢地说：“请不要着急，小姐，随我来。” 他们被带去一个装点精致的房间，房间正中央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同样穿着一身白色军服，只是这军服上镶了金边和金领，肩上还挂着不少功勋。 这是一个上位者alpha，身型瘦削修长，嘴上两撇小胡子翘着傲慢的幅度，即使已经有了些年纪，也不妨碍他气势骇人。 堂堂分拣官竟然会屈尊降贵来见玫瑰街的无名小卒。乔洛感受到一股强势的审视落在他和黑女身上，他静静低下头，避开了视线的对视。 他们捡到的可能不是“金子”，而是催命符。 分拣官慢悠悠落座在他的真皮椅上，一边，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递上鼻烟。 光洁亮丽的环境让黑女不由自主地产生自惭形秽的无措感，但这点无措随着她逐渐看到分拣站所展现出来的高人一等的衣服和住所后逐渐消失，直到一盘热腾腾的鲜奶和松软的面包被端到她面前时，无措彻底被嫉妒的怒火取代。 “吃吧。”摆盘的人施舍道，“大人赏你们的。” 香甜的味道和陌生的麦芽香飘入她的鼻腔，嘴里顿时条件反射地分泌起唾液。 白色松软的面包，外面随处可见，但在玫瑰街，恐怕只有内圈才有，而分拣站作为直属帝国的机构也是从未缺乏过资源。 如果不是她曾经听老头形容过，她可能会一直以为，面包就是她常吃的黑色干硬的模样。 她立刻垂眸，掩去眼里升腾的欲望和野心，握着乔洛的手又紧了紧。 乔洛：“姐姐？” 收养她的老头没教她多少东西，但教会了她怎么在玫瑰街活下去。当面对无法抗衡的强者时，一是逃跑，但当无法逃跑时，那就只有二——示弱，让强者认为你很“无害”。 黑女按住乔洛的手，像是在阻止他伸手去拿食物，再次抬头问：“大人赏我们这些做什么？” 分拣官低沉地笑了两声：“别这么紧张，只是觉得把你们强行带来的行为让你们没法吃上今天的晚饭而弥补一些，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歉意。” 黑女：“……大人您可真个是好人，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听见黑女“天真”的夸赞，工作人员低下了头，心生怜悯。这两个三区烂泥也不知道算好运还是倒霉，竟然把大人想要藏起的能源矿给捡来了。 现在分拣站里的人恐怕已经被处理了，而这两人还能逃过一劫不成？ 这饭，是断头饭。 工作人员这般想着，被他同情的“烂泥”却是另一番考量。 一个无毒无害的美食摆在眼前，哪有放过的道理？三区人可不是什么遵循礼法的软儒之辈。 走一步看一步。 犹豫片刻，黑女率先拿起食物投喂乔洛，乔洛鼻尖轻嗅，确认没有毒后张嘴吃下。 分拣官食指轻点：“你们姐弟倒是情深。” 黑女回答：“当然，我们一直相依为命。” “我听闻你们在六年前就一起生活了。” “是的，六年前医老头去世之后没几天我就捡到了小乔洛，”黑女边回忆边说，眼里带上零星的笑意，“老头走后留我一个人，我害怕孤独，看乔洛连路都走得不利索，就带回家当作伴。” 其实说起来，她之所以会把小孩捡回来，看中的更大一部分是乔洛的长相。那柔软金灿灿的头发和剔透的蓝眼睛，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 第99章 在见到的第一眼，就彻底击中了她。 观察了半天，发现这个小孩反应迟缓痴痴傻傻，断定是个“无主”的后，就毫不犹豫地掠回了家。 “哈哈哈，这么说来，你们也是缘分。不过……医老头？”分拣官作回忆状。 黑女笑得单纯：“他把我养到了十岁呢，会点医术，还活着的时候在三区也有些名气嘞。” 分拣官思索片刻，像是在评估黑女口中的“医老头”。 乔洛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面前向来爽快直言的黑女也有“演技”和“心机”这两个东西。 “医老头”在玫瑰节名声不显，但是交友范围非常广，因为会医术所以曾经让很多人欠了他人情。而这些人情在老头死后已经落到了黑女身上。 现在特意提起“医老头”也就是在提醒这位分拣官，动他们之前得好好考虑考虑。 分拣官转而问：“那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当然是去内城了！”黑女眼睛亮起，“大人您一定已经知道了，我在来您这里前在分拣站刚好查出了一颗能源石！这足够我们去内城了！” 分拣官轻笑出声，蛇一样的眼睛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能源石，我确实知道。不过我也知道你打坏了8台机器。” 黑女一愣，不是五台吗？怎么变成八点台了？ 分拣官继续说：“这些机器也不是什么昂贵的新品，一台的价格不高，但八台加起来，你的能源石刚好可以抵消这笔债，你觉得如何？” 第44章 玫瑰街06 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地，他们被“接受邀请”住了下来。 “姐姐，来洗澡吧。”乔洛拿着干净的衣服走了过来。 黑女慢了半拍才从思绪里抽身，“……好。” 洁净的瓷砖，宽敞的空间，珍贵的水“哗啦啦”从喷头里涌出，仿佛永远也不会干竭。 水资源珍贵，玫瑰街的人很少洗澡，即便黑女再怎么爱干净，那也是攒上好几个月的水才洗上一次。而自从捡到乔洛之后，她便万事以乔洛优先。 黑女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舒适过。 那块天价的石头被不由分说地拿走抵债了，从侍者那古怪的态度来看，外面八成出了事，还和这块石头有关系。 黑女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没有被处理掉而是被“请”入住，但这不妨碍她猜测或许是她刻意提起老头的事情给了分拣官威慑。 老头虽然脾气古怪，但医术傍身，别的东西不说，在玫瑰街积攒多年的人脉不容小觑。 但这永远只是暂时的，只要她们待在这里多一天，就多一天危险。 但所有的顾虑和忧心在黑女看到乔洛洗得白白净净坐在柔软的大床上，金灿灿的头发温顺地贴在脸颊上后，她顿时什么也不后悔了。 “小乔洛，这里舒服吗？” 乔洛乖巧应道：“舒服。” 黑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她手干净了，揉得没有顾虑。半响，她若有所思地呢喃：“不知道内圈是不是也这样……” …… 当山迪三人带着任务失败的消息返回时，这件事便再也瞒不住了，捅到了他大哥面前。原先只以为是三区下旮旯里的鸡毛杂事，夏普给了人手后就没有过问，他亲自叫来了巴里特。 巴里特那惯常不爱思考的脑子终于转了下，再如何粗神经的他如今也清晰地感受到大哥的不愉快。 房间里压抑得让他心惊胆颤，他小心翼翼抬起眼皮向座位上的青年看去。 夏普没什么表情，右手摸索着座椅。 他问：“你打算杀死一个孩子？” 巴里特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硬着头皮点头：“是。” “然后再掠走他的姐姐？” “……是。” 夏普忽然轻笑一声：“得到女人的手段很多，供你选择女人也很多，用武力抢不过来就算了，偏偏又继续选了最糟糕的手段。” 巴里特沉默地听着。 “后者暂且不提，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嘛？” 巴里特握紧双手，抿了抿嘴，没吭声。 夏普说：“你要杀死一个有可能分化成顶级alpha的天才。” “……” “现在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夏普继续问。 “我……”巴里特支吾片刻，猛得抬起一张满是汗水的脸，“大哥觉得我不能杀死一个未来的alpha天才？” “我为什么不可以杀死一个天才！” 没给夏普插嘴的机会，巴里特情绪激动：“就是因为我没能分化成一个alpha让家族丢脸了吗？”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物？啊？！” 巴里特转身，碰得甩上房门，发出巨响。 夏普看着突然空下的房间，半响没能组织起语言。 旁边目睹了小少爷突然发疯全过程的黑西装秘书低着头，当作自己没看见。 一支烟在青年的指尖燃起，模糊了他的面庞。 一个没分化的十岁小孩。 一个能和高等级alpha对抗的天才。 一个原本可以拉拢到家族成为未来助力却已经被他们攻击了数次的天才…… 得罪死了。 他双眼轻轻眯起，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定：“就这样吧。” 分拣站，黑女和乔洛住处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穿着白色军服的高大男人拉着黑女的手臂不由分说就往外请。 第100章 黑女惊呼：“你们要干什么？” 乔洛：“姐姐！” “大人要找你。”男人吝啬地吐出五个字作解释。 “哪位大人？”乔洛死死地拽着姐姐的衣角。 男人瞥了瘦小的孩子一眼，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分拣官范大人。” 乔洛被迫松开了手，看着黑女被带走的身影，想了想躲开几个侍卫的视线，悄悄跟了上去。 黑女一路不怎么配合，挣扎了好几次但都被强行镇压——他们的武器在入住时就被拿走了。 男人凑到她耳边和她说了什么，黑女脸色一白，怔愣片刻后不再挣扎。 男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在黑女的耳边，但乔洛依旧听见了。 “三区的少爷指明要你，想想你弟弟，乖乖跟我们走……” 三区的少爷？ 能被称为“三区的少爷”，除了那些盘踞三区的地头蛇们乔洛想不出别人……又是巴里特？ 他没想到巴里特那个家族会和直属帝国的分拣官扯上关系。 分拣官，说好听点是被派来回收能源、改善玫瑰街恶劣的和居住环境，但谁都清楚，他们更多的是帝国派来看管他们这些玫瑰街的烂泥的，让他们乖乖地待在这里不出去闹事，直到死亡。 范分拣官乔洛听说过，但不怎么多，因为在他成年后回到玫瑰街的时候，这个范分拣官已经被撤职了。 具体原因乔洛不知道，只知道在他离职的那一天，这个长着瘦长马脸和毒蛇眼睛的男人被他眼中的三区烂泥们群殴致死。 眼看着黑女即将被塞入悬浮车内，乔洛不再隐藏。 他刚从暗处蹿出身型，一个人似是早有防备地出现他的面前。 这是一个，alpha。 “哟，小变态，我们又见面了。”山迪拦下了他。 几日前和这个金发小孩交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果让这样的天赋者成长起来，山迪感笃定，他未来一个是个顶级alpha，光是想想就令人害怕。 他看着面前长期营养不良而瘦弱的男孩，有些惋惜地说：“可惜啊可惜，虽然你活得很努力，但我们老板已经决定除掉你了。” 这次可不是什么“小少爷”的打闹，他们的顶头上司下令了。与其让一个天赋可怕的人成长起来，不如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乔洛冷眼看着：“你确定你能杀掉我？” 山迪摇了摇手，“当然不是了，你的对手是他。” 高大的男人微微移开身子，露出后面的人。 一个黑发皮肤深棕色的男人，穿着短袖，露出紧实的肌肉。光是气压就令人害怕，甚至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乔洛都没来得及发觉。 一、二、三，四……前几次遇到的来攻击他们的alpha都站在了他面前，还有这个新面孔。 这几个人都是大少爷去帝国军校进修时结交的朋友们。 “乔洛！”听到动静的黑女转头喊道，无法反抗地被塞进了车子里。 “啪嗒”是子弹上膛的声音，赶来的卫队们将里面六人围了起来，枪指乔洛。 为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派出一打武装部队外加五个alpha，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要怪就怪实在是太宠他的宝贝弟弟了。”山迪摊手叹气。 乔洛沉默，走廊上的白色灯泡亮得过分刺眼。 玫瑰街没有天空，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得不到来自天空的光泽普照。 夜晚的玫瑰街起了雾，分拣站的光线仿佛被禁锢住了无法透出分缕。载着黑女的悬浮车缓缓驶入这黑色大雾。 乔洛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变得空空的，但他说不出是什么，大脑照常工作，却又蒙了层迷雾，他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匿名：主播快！用剩下的轮回点提升速度，没准可以冲出去 匿名：为什么这个副本里有那么多小boss？ 匿名：那个黑头发的男的看起来怎么有点可怕 …… 匿名：主播怎么不动？ …… “喂，把你的信息素收一收。”山迪有些难受。 alpha里的信息素也有差别，而这个黑发alpha的信息素绝对是最具有攻击性的一个。即使他不是被针对的对象，这信息素也让身为同类的其余四个alpha感到排斥。 黑发alpha的眼珠较小，对比起来眼白就比常人多得多，看人的时候总带着让人胆颤的戾气。 黑色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盯住了乔洛。 在分拣分站附近，一个无人注意到的废墟中，一个孩子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观察四周。 他蹦蹦跳跳地回去：“还是没来。” 里面是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同伴，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玫瑰街昼夜温差太大，这个废墟挡不了什么风，他们凑在一起取暖。 “没来？”听见这话的孩子眼睛亮了亮，“已经三天了大人去分拣站还没回来？” 呢喃声渐起。 “食物快用完了……” “……有人愿意出去找吗？” 一人小心翼翼问：“……那客人呢？” 风灌了进来，吹起破碎的布条露出干瘦的身体，上面是暧昧的红痕。 顿时所有人噤声了，良久，“……今晚轮到谁了？” 没有人站出来。 这时，那个主动出去观察的胆子大的孩子向后看去，其他人也跟着转头。 第101章 在后边不远处是一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男孩，这个精致得和他们格格不入的小孩是他们昨天在外头遇到的。 一眼望去，这个小孩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白。头发白，眼睛白，皮肤更是白得透明，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有些诡异。 但而后，男孩身上的礼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那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精致服饰，白色整洁，看起来像是哪家贵族备受宠爱的小少爷。 没人敢主动同男孩对话，除了一个胆子特别大的。 “喂！”他喊了声。 男孩焦距、涣散不知道在看哪的眼睛转了转，和旁边的人对视，人类小孩嘈杂的味道透过皮囊飘入他的嗅感。 西蒙一愣，被盯住的一瞬间不知怎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不自觉被攥紧。他皱了皱眉：“你……您的名字是什么？” 沉默。 久得快让西蒙以为这个贵族少爷是个听不懂人话的蠢蛋，男孩才微微歪头，开口了：“……名字？” 分明是西蒙听得懂的语言，但从祂嘴里发出时，却带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祂说得不像是语言，而是模仿着发出类似人类语言的声音。 但西蒙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忍不住寒毛一抖，纵使心里有各种算盘，如今也打起了退堂鼓。 西蒙含糊地说：“嗯……对，名字，或者可以告诉我您的姓氏吗？” “……诺厄·克拉伦斯。” 众人面面相觑。西蒙陷入思索，在平时主人的招待名单上他没有听说过这个姓氏，难道是内城来的贵族？ 他当然不会听过，因为这连名带姓都是祂现编的。 西蒙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他按捺下激动，“那……请问您来这儿是迷路了吗？” “是这样的，我们的大人去了分拣站后就一直没回来，剩下的食物不多了，如果您要留在这里，我们恐怕……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您领路！报酬……我不要什报酬！” 交好一个贵族少爷，对他的利益实在太大。 忽然一人高叫了声：“有客人来了！” 喊完他迅速噤声，躲进人堆里。 恐惧包裹了所有人。 一个瘦高的男人走了进来，西蒙转头捡到来人的模样，脸色一白，顿时也顾不上什么“远大前程”，他扭头带着期望看着白发的贵族少年。 期望、哀求、惊恐……挤在一起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的也一齐看了过来。 祂是贵族，一定会有办法救他们的吧。 他们这么想着。 “欸？”男人走进了，他第一眼就注意到鹤立鸡群的白发，“男孩？新来的货物？” 露骨的视线落在男孩的脸上，身体上，不禁露出一丝惊叹和贪婪。 “兰斯洛特大人，他不是……”有人刚要解释，但剩下的话却被西蒙打断。 “是……是的，他是新来的。”西蒙抖着嗓音说，害怕地后退一步，把贵族男孩更彻底地暴露在男人面前。 “他叫诺厄·克拉伦斯。” “克拉伦斯？没听过。”男人笑笑，猥琐的视线划过男孩的衣领。 西蒙看了眼自己先入为主打上“贵族”标签的少年，兰斯洛特都没听说过的姓？心里最后一点可惜也没了。 众人心中一齐不约而同闪过一个念头，有他在还会有人看得上他们？ 没有人站出来阻止，就在男人伸手即将摸向白发少年时，他的手忽然卡在了半空中。 “啊啊啊——”克拉伦斯一脸扭曲地尖叫了起来。 没有人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一个活生生一米八的男人已经凭空化成了一滩水。 “……” “啊啊啊啊——” 更加响亮地尖叫声在废墟里炸开。 原本挤在一起的众人顿时像惊弓之鸟般分散，离得最近的是西蒙，但他跑得也最快。 等他跑到一半，似有所觉回过头后，发现原来位置上的男孩已经不见了。 一瞬间，他想起了曾经招待客人时，听客人提起的玫瑰街怪谈，面色苍白。 西蒙不知道的是，他心中的“鬼”此时在另一个地方出现了。 祂出现在黑暗里，第一眼就见到祂心心念念的金毛人类浑身是血。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含泪），这章磨了快三天，让大家就等了。 卡文主要是因为，对自己很早之前安排下的剧情走向产生了犹豫，下不去手，后来想了想，铺垫也铺了，伏笔也埋了，预防针也打了，要改动整个文都变了味，纠结一番后，决定顺其自然了（躺平看破） 第45章 玫瑰街07 变异渡鸦在黑夜中张开翅膀，一声怪叫，在黑夜的玫瑰街低空掠过。 这由废墟构成的版图上，唯一一个可以称之为“气派”的建筑轰然一声倒塌了三分之一。 【嘀！警告！轮回者731886耐力值6！】 【嘀！警告！……】 频繁的警报声几乎要把直播间冲爆。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塌坯的钢筋冲飞跃而过，像风一样掠过侍卫身后，发烫的离子枪贴上了后脖子。 他还没反映过来，头颅顿时飞了出去，少了头的身体最终无力倒下。 建筑的塌坯连带着是光线链路的破坏，失去了光的地方一如失去了最后的屏障，黑夜蒙蒙的雾气顷刻间蔓延了进来。 第102章 “好家伙，卫兵都死光了？”山迪勾起一边唇角，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血腥杀戮，“……小怪物。” 竟然愣是靠着地形把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全部解决了。 山迪看着凸出建筑的钢筋，瞳孔漫上赞叹。疯狂和理智并存的怪物……不，是理智到极致而显得疯狂，每一个举动都精算到了毫秒。 “呵。”粗糙的拇指擦过脸上的伤疤，那足以让普通人一枪爆头的离子枪打在他脸上竟只是擦破了层皮。顶级alpha列了咧嘴，“你们软绵绵的信息素可真是让我感到恶心。” 一人青筋跳起，他还没说什么呢。忍耐道：“真是对不起啊，汉森。” “要是放着他分化，三区的格局都要变了吧。”汉森幸灾乐祸起来，“夏普那家伙绝对不愿意看到哈哈哈。” 边上的人提醒：“别忘了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汉森得了个无趣，“看在三年朋友的份上……狩猎正式开始吧！” 似是应了他“狩猎开始”的宣言，在倒塌钢筋构成的丛林中伸出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嚓——” 汉森即时跳开，原本站立的地方顷刻间瓦裂出无数条缝隙。在其他人都不曾反应过来的下一刻，他已然向着枪孔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乔洛收回枪支，借着地势用巧力转移了位置。 由他亲手构建的钢筋乱林在包围战中扭转了趋势，敌明我暗，在卫兵们被建筑废墟分开落单后再逐一解决，再顺带重创了其中一个alpha，现在只剩下4个人需要解决了…… 毁坏的光源并没有对他的视力造成阻碍，湛蓝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幽深，平静如深海，他仿佛没有听见系统的警报声一样。 被迷雾笼罩的大脑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却又仿佛裹了层粘液，刺不破虚幻和真实间的薄膜。 在这个次元里，它依旧像最精确的机器在运转，为他提供准确的数字，而在另一个次元里，它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了个反映迟钝的傻子。 再一次扣下扳机，带走了一位alpha的左腿。 “操他婊子的！”男人一声咒骂，“汉森人呢？” 虽然汉森的性格让人讨厌，但不得不承认顶级alpha对他们的天然基因压制。 “真是丢人。”alpha低咒了一声，被一个连分化期都没到的小孩逼到道这样的境地，他们甚至还是从心底害怕起那个不知道会从哪个方向射来的下一个离子枪。 失去了光源，他们也失去了远距离视物的能力，不只是同伴找不到汉森的存在，连乔洛也没感受到。 耐力值一直在掉，直播间的观众要急疯了。 匿名：主播！你杀上头了吗？快点把剩下的轮回点加到耐力值上去啊！ 匿名：操主播你等死吗？ 匿名：这个副本的npc也太可怕了吧，快和我们的榜单前百有一比了 匿名：前一百？我看不止 匿名：急死我了，耐力值掉到3就动不了啊我的乔乔哦你忘了吗？ …… 然而不论他们如何着急，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副本中。 如果正面和那个alpha对上，他没有任何胜算。不需要多少计算，乔洛就能得出最终的结果。 一切就如同被程序限定好的编码，朝着他早已预料到的轨迹运转。 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不躲不闪，任由那离子枪打在自己身上，擦破一层皮。 “小家伙你已经很努力，但是，再见。”他勾唇一笑，捏住男孩细弱的脖子。 乔洛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动弹了，在发出最后一发子弹之后。四肢的肌肉仿佛越过了最后的零界线，瞬间疲软了下去。他失去了对身体的一切支配，只剩下胸腔微弱的心跳，还有被捏在别人手里脖子艰难地呼吸着。 ……他会死。 他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 …… 脑中的思绪被迷雾彻底吞噬。 “……杀死了？”山迪感觉到汉森的气息再次回归，不确定地问。 “那是当然。” 山迪沉默了，心里唏嘘，不知道自己是为这一次任务的艰难感慨还是为一个顶级alpha的陨落哀叹。 他来三区的时间不多，但已经充分地见识到这里的规则。 即使这里的“天才们”或许会有多么璀璨的未来，但真正拥有的能有几人？大多数依旧以一个“烂泥”的身份死在这里，成为垃圾堆的一部分。 山迪拿起通讯器给夏普打去。 “怎么又起雾了？”完成任务后，他的同伴瞬间松懈下神经，抱怨道。 汉森难得附和：“该死的玫瑰街鬼天气！” “喂，夏普，任务……”山迪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不正常的电流声，“嗯？” 他奇怪地拿下通讯器，发现不知道是信号断了还是通讯器坏了，电子屏上一片雪花。 …… 乔洛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一次睁开眼。他感觉自己似乎躺在一张木床上，鼻尖是干净的木头的味道。 除了喉咙有点干以外，没有任何不适，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就连喉咙的干涸也不过像是沉睡带来的。 烛火在黑暗中静静伫立，昏黄的灯光轻柔的落在男孩的脸上。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片屡光，黑色的影子落在乔洛身上。 “你醒了？” 乔洛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听过。他动了动眼睛，朝床边看去。 第103章 昏黄的灯光正对着人影的后背，亮得刺眼，暗得昏沉，乔洛看得有些不真切，只依稀看出这是个小孩子的身量，还有一缕白色的头发。 乔洛撑起半边身子，打算起来，微凉的碗贴上他唇瓣。 “来，喝点水吧。” 乔洛顿了顿，低头抿了一口。 紧接着，一根串递到了他嘴边。 “吃。” 乔洛伸出舌头舔了口，圆润的、甜的，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玫瑰花味，是加了玫瑰的糖串。 “喜欢吗？”那声音又问。 乔洛点了点头。 似乎是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那人愉悦地笑了起来：“我也喜欢这个味道。” 祂不由分说地往乔洛嘴里塞，动作有些粗粒，如果不是乔洛伸舌头抵住，这糖串就要直接插进他的喉咙里了。 乔洛捏住糖串的下端，咬了口含在嘴里，甜丝丝的。 “……你救了我。” “对，我救了你。”那声音轻柔得诡异。 “你是谁？” “我叫，厄诺·克拉伦斯。” …… 庞大的地下厂，夏普看着手下递来的报告，一向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表情都变了。 “你说人一个都没回来？”“一个都没”四个字被狠狠加重。 “是。”手下几乎要趴在地上，身体颤抖，冷汗流了满背。 夏普狠狠吸了口烟，粗鲁地在烟灰缸上按灭，起身道：“走，带人去一趟总部。” 洁白高大的建筑上三分之一成了废墟，废墟上裸露的钢筋插成了林，依稀可以透见此前经历了多么剧烈的战争。 穿着风衣的高大男人抬手停下卫兵的跟随，抬脚跨过一块铁板朝废墟里面走去。 空无一人。 甚至连个尸体都没有见到。 夏普转了一圈，只在一些泥砖上见到残留的血迹。他在一处停了下来，看见一个掉落在地上的通讯器。 他认得，这是山迪从外面带进来的。昨天他没有收到任何通讯。 他的手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在通讯器的旁边，分别是五滩粘稠的红色液体，像泼墨一样淋在地上。 最不可置信的猜测在他脑海里产生，他派去的手下全部死了。 不可能！ 就算那个小孩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杀掉几十个成年男人。如果说山迪四人死亡是个意外，那汉森呢？一个顶级alpha怎么可能说死就死？！这可是他从外面带来最大的底牌！ 身后传来了动静，穿着白色军服的分拣官带着一众人走了过来，毒蛇一样的瞳仁盯住褐发青年，“夏普·鲁伯特公子，请问你可有发现什么？” 夏普一瞬间收敛好自己的神色，转过身：“这里怎么没有尸体？”他不能让这条毒蛇知道自己失去了多少个alpha。 “这件事情，我正想同阁下商讨呢。”分拣官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你要的女人我给你送去了，还借了支护卫队为你提供帮助，结果现在不仅一个人都被还回来，甚至我的地盘还损失了三分之一，鲁伯特公子觉得呢？” 夏普沉默片刻，问：“人是那个小孩杀的？” “公子怎么开始说起糊话来了？” “……”夏普扫了眼男人瘦长的马脸，目光泛着冷意，“这里的损失我会以钱财的方式配给长官大人的。” “这倒不必，谁都知道在玫瑰街钱是最无用的东西，我这儿倒有个方子。”分拣官笑吟吟地说。 夏普垂眸，“大人请讲。” 分拣官不紧不慢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他示意，说：“我七你三，如何？” 夏普眼睛一暗：“……□□。” 分拣官一双蛇眼笑成一条缝：“成交。” ……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找到一个人，也没有一具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万万没想到开学周事情会这么多，我要在这几天赶紧调整状态了orz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跪下赔罪 ——5.14—— 让大家就等啦，一开始头痛身体不舒服没想到自己发烧（烧到半夜才反应过来），后来我也没想到退烧后竟然还会有头痛后遗症（捂脸） 第46章 玫瑰街08 乔洛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嘴里残留的玫瑰糖味昭示着之前迷糊时看见的人影并不是他深夜的梦寐。 他起身在房间里寻找片刻，房间很小，只有一桌一床，那个人影却没有出现。他试探地打开门，忽然一阵眩晕，险险伸手扶住门框才没让自己直接倒地。 等天旋地转的感过去，乔洛首先探查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非常居民式的楼房，有点脏乱但完整的过道。 这里不是三区。 连廊侧，是许多居民房，左右似乎都住着人。连廊的另一边，可以直接看到楼外的街道。 那是三区不存在的地方。 两边是商店和摊贩，人行左右穿梭，看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的小城镇。斜对面是卖红色剔透糖串的摊贩，他半梦半醒间吃得或许就是在那里买来的。 没有争斗、没有防备、没有漫天的臭虫…… 乔洛抬头看了眼天空，还是玫瑰街的灰色。 二区，乔洛在心里做下判断。这里就是黑女一直心心念念的“内城”。 他们努力了这么久都没能进来的地方，现在却这么突然地出现了。 第104章 大脑有些愚钝，乔洛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他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垂眸仔细思考，顺着记忆的线条抓住了最近的东西——对了，姐姐，她被带走了，而他却没能追回来。 这是件迫切的事情，乔洛不再犹豫钻入往来的人群中。 轮回世界里，论坛上，在乔洛苏醒之时出现了讨论贴。 匿名：？？？发生了什么了？主播反杀了嘛？ 匿名：看到npc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主播必死了 匿名：后面又黑屏了，淦 匿名：这个副本好古怪 匿名：信息素是什么东西？ …… 匿名：诸位！我发现主播的精神值变低了！ 匿名：？！ 匿名：什么时候的事情？ …… 哪怕是一直关注着直播间的轮回者翻遍所有情景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此时直播间画面中，金发小孩停留在一面灰黄墙砖前仰头看着一张传单。 那是一张拍卖会传单，白色半透明的小虫子停在传单翘起的一角悠悠晃着触须。 乔洛的视线从白虫身上移开，略去吸睛的大字，在拍卖单的最下面看见了张像是黑女的照片。 旁边传来一声口哨，“哟，小小年纪就对女人感兴趣啦？”见一个小孩对着照片看得入神，忍不住出声打趣。 “你有钱吗？” 乔洛看了许久，最终确定了照片上的人就是黑女。他转身瞥了眼神色猥琐的男人，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中年男人在乔洛转过身的那一刻就噤声了。他见到一张过分消瘦但依旧不改漂亮的脸蛋，那双蓝眼睛，瞥他的时候像一潭冷冽的寒水泼了他从头到脚。 他忍不住后退半步，给男孩让开了路，怔愣地看着离去的背影，半天没回过神。 宣传单前聚起的人多了起来，吵闹声此起彼伏，其间夹着不少下作的点评和对权贵的酸涩与妄想。 建筑规整的居民区中，无人注意，一个男孩的身影消失。 乔洛回到了三区。 三区到二区需要交付普通人得攒上一辈子的能源，二区回到三区就没有条件了。 仅仅是一墙之隔，环境便天壤之别。 刺鼻的味道再次传入鼻尖，乔洛扯了扯身上宽大的黑色衣帽，遮住脸，在杂乱的垃圾堆间快速地奔跑。 一路上，路过衣着褴褛的人在争夺着食物，还有瘦骨嶙峋的人半仰在土堆上残喘……乔洛中途没有停下，最终他在靠近外围的地方速度慢了下来。 裹着黑衣的身影在一个小坡上出现，一边藏匿，一边缓缓靠近。 一般来说，越是靠近外围的地带人就越少，因为外圈的物资少。 周围没有多少人，只有几个稀疏的人分散在各自寻觅。一人感知到有人过来，抬头看了眼后又漠不关心地重新低下头。 这个地方，就是乔洛第一次捡到能源石的地方。 要想短时间内收集到足够多的资产，这个埋藏在三区垃圾堆下的宝藏无疑是最快的方式。 纵使玫瑰街的地形几乎每日一换，但绝佳的方向感还是带着乔洛找到了正确的地点。 分拣站和三区的地头蛇们发现了这个宝藏，但似乎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把这片地区围拦起来，这也是为什么在最初会被他意外捡到。 但要是说那群精明的秃鹫们就此完全放任，乔洛是不相信的，他们一定有派人乔装成普通的三区人在附近，或许这些看起来埋头认真寻找资源的人中就埋着他们的眼线。 乔洛微微垂头，黑色的大衣把他的容貌遮挡地严实，平静地接受左右投来探视的目光，他似乎是通过了他们的初步检测。 他假装自己同样也是来寻找食物的人，混入他们的队伍，并不着痕迹地摸索起矿眼。 宽敞的地下通道里，两人正襟危坐拉扯起开矿具体细节的夏普和分拣官万万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思防护的宝库正在此时被偷家了。 白鸟立在沾着灰泥的塑料片上，灵动地转着头，忽然仰头一声长啸，张开线条流畅的翅膀飞了起来。 乔洛听见鸟鸣，抬头看去见到一只线条流畅优美的白鸟。玫瑰街白色是很稀少的，白色的动物更绝版。 鸟飞离了，露出后面隐匿生息悄然靠近的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 男人还在低头扒拉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因为找了半天而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爆发了情绪。 而斜后方，这样的人还有许多。 乔洛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白鸟似乎已经飞出了很远，停留在一根废弃的杆上，一双白色剔透的眼睛像广角镜头般精准地映出下方的形色人影。 乔洛离开，原本所在站的未知由一个男人替代，男人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同伴无事。 原本打算跟踪上乔洛的女人停下了脚步，聚拢地人再次悄无声息地散开，一如乔洛到来之前。 黑袍笼罩的阴影下，幼童的手把玩着一块颗粒细腻的黑色石头。 乔洛敢肯定那只贪婪的毒蛇和狠戾的秃鹫绝没有告诉自己派来的手下要看护的是什么。他们甚至可能连自己要保护的东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那里。 一点口风都不肯透露，想来倒也是符合他们的作风。 第105章 一切发生的悄无声息，像一滴水落入海面。直到一声尖锐急促的警报在三区二区间的守墙人的工作室内响起，由这滴水引起的涟漪荡起了惊涛骇浪。 黑色的石头安静地躺在能源检测器内，红色的检测仪已经飘红。 乔洛想，三区的毒蛇和秃鹫这么谨慎也不是没有半点道理。 这个能源石的分量远比他想象中的重得多，难怪能让一个帝国官员和一个三区地头蛇达成联盟。 由这台更精确的测量仪器得出的结果，这不是常规能源石，而是一个帝国从未开发出的高品质能源物质，纯度高达83.5％——至少在他被教养在帝国贵族家中时，他是从未听闻过的。 帝国如今最常用的能源物质纯度是百分之四十左右，而最顶尖的也只有百分之七十多，这样的局面已经维持数十年之久了。 高纯度的能源意味着什么？如果玫瑰街的地下这样的能源矿足够多的话，这意味它可以供养出一个个顶尖的高素质alpha，一台台远超目前一切的高效机器，一座座超科技化的经济都市，乃至一支的王所向披靡的王师军队。 谁能想到这臭名昭著的遗弃之地的地下会有这样的东西呢。 “你从哪里得到的？”守墙人低头审视面前可以说是“矮小”的身影。 “意外捡到的。”乔洛压低嗓音。 玫瑰街内的势力错综复杂，而这掌控着三区、二区乃至一区划分的，则属于玫瑰街的本土势力。 在他被帝国通缉追捕的那段时间，乔洛曾接触过冰山一角。 一区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那是玫瑰街真正的“中心”，如果说“内城”，一区才是最货真价实的“内城”。 有传闻，一区里有者玫瑰街的顶尖强者，以及被一些积淀深厚的家族占据，有些是从外面伸来的势力触手，而有些则是在玫瑰街贫瘠的资源中实打实厮杀出来，甚至有传闻，一区里还有着上一个被帝国覆灭的国家的后裔。 传闻有很多，乔洛直到的并不清楚。未知所代表的不确定性意味着潜藏的危险，但他无所谓。 离拍卖会的开始还有三天。 新型能源石的消息传得很快，乔洛先是被一个二区的家族长老接见，再之后被迎入了一区。 接见他的不是气势压迫的家族族长，也不是什么狐狸成精的长老，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比他稍微大上一点的男孩。 灰色的头发像杂乱的稻草一样乱蓬蓬得盖在头上，不像是个少爷，倒像是三区里垃圾堆打滚的烂泥，唯一让他看起来有贵族样的是那白得快看见蓝色血管的皮肤。 而在男孩身上，最吸引人视线的是他的脸上，一块凹凸不平的棕色皮肤缝合在左眼上。 这个贵族少年似乎认识他，一开口就是熟稔又兴奋地招呼：“我可爱的乔乔，我终于见到你啦。” 乔洛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直播间的观众却认出来了。 匿名：天、天璇大佬？！ 第47章 玫瑰街09 要说天璇，这人可以说是轮回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已经很久没有人见过他参加什么副本，他所有的个人数据全部停留在久远前，可以追溯到六道的开荒期，也就是北极星工会建立的初期。但即便如此，他也一直没掉出排行前百。 天璇留在了不夜城，以一个商人的身份。 没有人知道他的异能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只要他们能给出足够的价钱，就能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绝对一模一样的复刻。而他唯一的规矩就是，他只接死物的生意。 轮回世界里，轮回者们总有些各种各样的贪欲和想要留下的失去的东西，因此天璇的生意不可谓不好。他那那标志性的灰发和左眼可怖的假皮为大多数轮回者所熟知。 现在他们正在惊异于为什么早八百年不下副本的天璇会以一个贵族少年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匿名：我记得这个是单人本啊别人不是进不来吗，又是系统bug？ 匿名：不是吧，应该有什么道具之类的。等等，我忽然想起前不久我刚向大佬下过主播的单子，该不会……可是不对啊，我的单子被拒了，穷逼痛苦.jpg 匿名：乔乔又没死你订做他做什么？ 匿名：咳，实不相瞒我也……那时候不是以为主播要死了嘛，买个当纪念呗[羞] 匿名：我呸，纪念？说得好听，谁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把你的地址报出来我这就去找你深入交流 …… 乔洛第一次听见有人喊自己“乔乔”喊出山路十八转的气势。 衣着精贵的少年从嵌满宝石的座椅上走下，走到乔洛跟前，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碰他的面庞。 在即将被碰到的前一刻，乔洛后退了半步，冷静地提醒道：“少爷？” “啊！”天璇似乎才猛然惊觉回神，收回手，“抱歉，失礼了。” 乔洛微微蹙眉，流露出些许疑惑。天璇兀自感慨：“你好瘦，怎么这么瘦？”说着，他语气带上了不明所以的懊恼。 乔洛正欲开口，就被天璇打断：“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你，只要你想，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满足你。”他笑得像个蛊惑人心的恶魔。 乔洛顿了顿，从黑袍里拿出空间纽。 这是他进入副本前在不夜城买的基础道具，一个空间纽内的空间有限，只有三百毫升——所以价格便宜。 第106章 本来它装不了多少能源石，但架不住乔洛买的量多。 乔洛依约把能源石交了出去，提醒这个看起来不大像正常人的少年：“尊敬的少爷，按照约定，您该支付我三百万金币。” “当然。”天璇毫不在意地收下能源石转手就递给下面的仆人，转而从女仆的手上拿来了一件乍一眼看上去格外明艳的衣服。 以奢华的暗红色为主，衣领袖口开着礼花，一层一层繁琐的装饰缀满了整套布料，在领口的正中心别着一颗价值不菲的深邃的蓝宝石。 很少有人能能穿上这件张扬的衣服而不被衣服本身压的黯然失色，乔洛便是其一。哪怕现在瘦削，也不掩五官的耀眼。 天璇对着乔洛的身板比划了一下，满意道：“果然这件衣服适合你。” 当天璇说出这句话后，乔洛清晰地感受到周围仆人落在自己身上的隐晦的视线又多了几道。 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神色飞扬的少年，“少爷，我们的合约里没有这条。” “那现在有了。”语气不容拒绝。 乔洛：“少爷，能和我交易能源石的人不缺你一个。” 少年具有压迫感的目光打量了他许久，最终妥协般地放下了手上的衣服，“好吧。” 不论这个贵族家的小少爷在想什么，乔洛都没时间和他耗。 拍卖会在明天下午就要举行了。 一个穿着白色金边礼服的贵族少爷，身后带着五大箱金币出现在拍卖会场，吸引来无数目光。 在拍卖会正式举行之前，乔洛得以和黑女见上了一面。 穿着灰扑扑短打的瘦削男人支走值班的同伴，悄悄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进去吧。” 男人压低声音隐秘地说，他上下打量了乔洛片刻，最后低下头决定称呼：“……小少爷。” 在乔洛进入拍卖会没多久就被一个小童悄悄塞了纸条，循着暗示他跟着来到隐蔽的角落，接着就见到了面前这个男人。 男人说，黑女想见他，于是乔洛来了。 地下室昏暗又带着湿气，还有各种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只有墙壁上跃动的微弱烛火有片缕光。 黑女被关在这里，作为货物。 一个被送入拍卖会的女人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呢？当她被送入这间牢笼后她的命运便注定，沦为一明码标价的玩物，直到被玩死的一天。 乔洛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实。 从见到宣传报上的照片起，到带着巨额金币返回拍卖会，他从头到尾都都非常的冷静，哪怕现在即将见到黑女，他的步伐和呼吸也没有乱过。 清蓝的眼睛映出凹凸不平的地下室的石头墙，踩着吱呀作响的旧木板，乔洛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稳。 他能冷静地推测出事态的最可能的经过，并做出最能通往他需要的结果的行动—— 乔洛不知道从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到醒来之间隔了多久，黑女被带走了。以黑女的做法，在被带走的中途一定曾试图过脱身，但她会失败，要么一开始就是失败的，要么她先是成功了，但在她逃跑的中途又被抓了回去。 三区的少爷如愿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少爷玩过很多女人，在得手后玩了片刻，就会发现其实被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很快他就会腻味。 这个厌弃过程乔洛估算不出具体的时间，少则几日，多则数月，但他知道不管发生什么，黑女都会活下来，因为她心心念念着他。 第一眼见到黑女时，乔洛便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大部分。 商品观赏的银色牢笼中，发育较好的少女带着链锁蹲坐在里面。她的面庞有些消瘦，一双黑色的眼睛在见到乔洛时亮了起来。 “你……”黑女紧紧地盯着他瞧，“你没受伤。” 乔洛垂眸：“可是你受伤了。” “小事。” 黑女笑得一如往日灿烂。 二区拍卖会的会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在那一身贵气疑似哪个家族少爷的男孩出现在拍卖会前，他就震惊到了，还没等他开心多久，又一个大人物降临到他这个小小的拍卖会。 如果说前者还只是疑似，那么后者却是实打实的从三区来的！狂喜过后，他开始焦躁起来。一个也就算了，还来了两个？难道他这小拍卖会还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不成？ 胖嘟嘟的中年男人胖出了福相，他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瓜子原地转圈，急得冒汗。直到有人来喊他，他才慌忙拾掇好自己，“来了来了。” 暗红色装修精细的贵宾房内，修长的手夹着拍卖单，对其中一个点了点。 “第、第七个？” 拍卖会总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越是贵重的越是在后头出现，而今天这场一共卖二十三件，七这个数字实在是有些靠前。 胖会长怀疑自己搞错了。 “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问题没问题！” …… 胖会长摸着脑门上的汗，一拍大腿决定把这场拍卖会规格连升三级。 乔洛跟着人潮，被拍卖会的侍者恭恭敬敬地迎入了拍卖会前排。 高台上晃眼的灯光亮起，穿着艳丽裙装的女人拿着扩音器高声宣布。 一轮又一轮的拍卖品经眼而过，乔洛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无视因为出色的外表引来不断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 第107章 金色的柔顺的短发褪去污尘，金子般的色彩不再掩盖，蓝色的眼睛比台上的拍卖宝石还要漂亮。 “接下来，是我们的第七样拍卖品！” 面无表情的少年终于有了动作，正当他的手抚上报价牌时，下一秒，台上主持的女人鞠躬致歉。 原定于七位的拍卖品因为特别原因从拍卖单上撤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女人立刻道：“接下来是我们期待已久的，传说中的人鱼眼泪，据说……” 乔洛摸上报价牌的手缓缓移开，姐姐，没了？ 拍卖会照常进行，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被下面的拍卖品吸引走，没有人注意这个因为“特别原因”而消失的拍卖平。 “特别原因”，黑女在一众拍卖品中并不起眼，如果拍卖行遭遇意外袭击，黑女不可能是唯一一位。要说时黑女自身出了问题那也不可能，在拍卖会举行的十几分钟前，乔洛刚和黑女见过面。 乔洛垂眸，那最后的可能就是，黑女被其他人提前买走了。 装样子的拍下几个东西后，乔洛起身离开座位。 拍卖会后台，乔洛堵住了拍卖会会长。 “呃，这位少爷要第七号拍卖品？”拍卖会会长有些不知所措，“这……” “敢问这位小少爷可是来自哪个家族？” 乔洛看着鼠目乱斜的中年男人沉默不语。 “呃，那请问小少爷是来自哪个区？” 乔洛：“……” 接连两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拍卖会会长佝偻的身子缓缓挺直，气势也足了起来：“那么恕我无礼，小少爷还是不要追问了。” 男人不紧不慢地捋平袖口的花型褶皱，“如果是少爷您先来要货，那我就把这货给您了。” 气势还没撑起一半，拍卖会会长动作突然一顿，秃出一块地中海的脑袋再次流出密汗，一柄冒着寒芒的冷铁抵上他的脖颈。 乔洛：“你不妨再考虑一下。” “这……”拍卖会会长脸上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说，少爷可别告诉别人是从我这儿听来的……是一区的大人，是兰斯洛特、兰斯洛特……” 男人嘴边的肥肉抖动，磕磕绊绊地说：“少爷您看……那位大人来自一区，我、我也不敢得罪啊！” “少爷可听闻兰斯洛特的名号？那可是……哎呀，我想都不敢想。听我一句劝言，一区的大人物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只是一个女人……” 乔洛看出他没在撒谎，一区，兰斯洛特。他知道再多的问题也问不出结果，所幸放下刀，转身离开。 送走了一个满身杀气的小贵族，拍卖会会长着实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声惊慌失措的脚步声伴随着叫喊想起：“大人！不好了大人！” 乔洛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短打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跑来，身上的衣服在赶来的过程中已经乱了。 “什么事？” “是，是……”青年看着自己大人被一个小孩驾着刀威胁的场面，震惊地一时忘了词，半响才在会长催促的目光下一低头将事情一股脑地交代了。 “是那个女人，那个七号的拍卖品不见了！” 拍卖会会长失声惊叫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叫人去取货给大人送去，但是半天没等到，结果过去一看……” 青年的话还没完全说完就被会长匆匆忙忙打断：“看守的人呢？去把看守的人叫来！” 前脚刚劝说别人不要得罪一区的贵族，后脚自己就掉了链子，一阵兵荒马乱后，责任落在了一个看守货物的男人身上。 光线依旧昏暗，存储的东西因为被拉出去拍卖了所以比原来的少了许多。而那个原本关着一位少女的金属牢笼此时门锁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周围没有任何挣扎或是血液的痕迹。 明亮的光线从矮小的门框里照入地下室些许，在地下室的大门口，一个壮硕的男人弯腰躬背，跪在地上被不断毒打。 “快说！那个女人呢？” “你看守的时候把那个女人看到哪里去？” 接连不断的狠声质问伴随着鞭子响起，男人自始至终都闷声不吭。如果乔洛在这儿的话，那么他便能认出，这个男人就是一开始带他去见黑女的人。 ， 第48章 玫瑰街10 明亮的、繁华的灯光高高的悬挂在数十米高的花雕天顶上，亮堂的光线像不要钱似的倾斜而下，在这个一切能源都珍贵奇缺的垃圾排放处开辟出一个和此间格格不入的天上人间——一个专属于一区“上等人”的娱乐天堂。 “哦，乔洛少爷，您能来这真是让鄙舍蓬荜生辉呢！”矮胖侍者四十五度倾身，暗红金边的礼服拖曳在地上，“来，请跟我来。” 侍者引导着一个金发少年缓慢往里走。他带着素白色的面具，露出一双清透明亮的蓝色眼睛。穿着白色暗纹的礼服，身型瘦弱的过分，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举手投足那仿佛与生俱来的气度。 谁能又能知道三个月前，眼前这个十岁出头的小孩还在玫瑰街最外层摸爬打滚呢。 至少这位在这儿工作了十几年的矮胖侍者就不曾怀疑过。 约莫两个月前，一种能源石横空出世在一区。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能源石，但这个月来来这儿的老爷富人们最常谈的话题就是它了。他听来满耳朵。 第108章 什么百分之八十多的纯度，什么开发建厂，什么家族合作…… 哦，这些和他这个小小的侍者没有半点能源的关系，他只需要记住那个常常同能源石一起被提起的名字，“乔洛”——职业所需嘛，在这儿工作机灵点才能活下去，这不就用上了吗？ 乔洛一路走来，所见揭示金碧辉煌的装潢，白和金是这里的主色调，还有那随处可见的娇艳红色玫瑰。 巨大的落地喷泉在正中央喷出各式变化，舞蹈的曼妙歌女伴着在场的乐队起舞。酒饮和糕点每隔几米就摆上一桌，以保证来者可以随时取用。 乔洛也不曾想到玫瑰街竟然还存在这样的地方，或许他曾经听过的传闻都是真的。 来这儿的人自然不是单纯地为了观舞赏乐喝喝酒，对于她们而言，这儿最大的妙处在这儿的背面—— 昏暗模糊的环境激起了人们的血性和狂躁。乔洛一进入窄门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叫喊。 他顺着人海看去，团团座位围绕的正中央是一个低于水平面的展台，一场激烈的肉搏正在上演。就在刚刚，一人将另一人的手臂打落了下来，溅起满场的血。 观台呈闭合式环绕着正中间被铁栏围住的斗场，一层一层向外延申，越往近处座位越少，大抵是个“尊贵”的位置。在这闭合的环形上又向正空中延申出数个独立的看台，乔洛正被引向此处。 看台大抵是类似露天包厢的存在，向下看去，不管是斗台上的厮杀还是观台上人们激动的狼穴沸腾的表情全部一览无余。 乔洛一入座，各种招待便紧密锣鼓般地安排上了。 “少爷，请问您要下注吗？”娇俏的女人询问，声音温柔，似乎说得不是血腥的生死搏斗而是什么高雅的贵族活动。 乔洛自然地靠着柔软的座椅上，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中时不时映射出几缕光亮。 “投‘狼’，十万。”乔洛随意。 “好的呢。” 乔洛没有动桌上的餐饮一口，看起来似乎是在认真地看斗场，实际上他已移开了视线不动声色地寻找了起来。 隔着四个“露天包厢”，乔洛见到了“兰斯洛特”，他费尽心思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进入一区的交际圈来到这儿的唯一目的——那个在二区拍卖会买下黑女的“一区贵族”。 他们离得有些远，乔洛只依稀见到一个身型瘦削，肤色有些暗沉的黑发男人，正在同趴在他身上的女人饮酒作乐。 台下响起一片哗然，比赛已经结束。“狼”原本被打断了左臂处于下方，却忽然爆发，拧断了“猴”的脑袋。 十万似流水散了出去，但乔洛并不在意。 胜者提着败者的头颅向四处展示，宣告自己的胜利，嘴里发出野兽似的吼叫声。 悬挂在上方的巨大银幕公告出最后的结果。忽然，上面出现了一排跳动的数字。 “现在让我进入第二个环节！” 随着主持人话落，台下的观众明显躁动了起来。 数秒后，银幕上的数字停止了跳动——10009号。 台下哗然，一众视线向乔洛所在的位置投来。 乔洛一怔，低头看向自己桌上的号码牌，赫然写着10009号。 考虑到乔洛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侍女贴心地对他解释：“如果大人您想尽兴，便可下去玩一场；如果担心‘动物’下手没轻没重，也可以弃权，不需要交十万。” 乔洛轻抿了口杯里红色的玫瑰汁，甜味刺激着味蕾。随后他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嘘声：“怎么是个没断奶的小娃娃？” 和“狼”站在一起，就仿佛巨人国遇上了矮人国。 乔洛打量起站在眼前的男人，肌肉虬结，身高两米不止，胸前纹着逼真的狼图腾。他的代号是“狼”，一双眼睛倒真有种狼性的冷芒，周身的alpha信息素强势。 被对手打断的手臂已经用医疗机器治疗好了，几分钟的调整就已经重回巅峰状态。而那个被杀死的，代号“猴”的人很快就又会有新的人顶替上他的位置。 “奶娃娃，只是一笔遣散费而已，比起丢掉性命这更划算。”“狼”连头都不屑低下，只是转动了下眼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周围响起一阵应和声，乔洛没有在意，他唯一在意的是，兰斯洛特的视线落到了自己的身上，饶有兴味——虽然被抽中运气不好，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一半。 面具下扬起一个幅度饱满的笑容，似乎是反应过来自己正带着面具，扬到一半的唇角顿时抚平，只有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维持着一贯以来的假面。 “不用客气‘狼’先生，请。”温润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无害。 作为一个常年以生死相搏为生的斗士，他的进攻同那些军队里训练出来的人不同，招招致命狠戾气，不留余地；和三区为了觅食而厮杀的人也不同，他有着一场又一场累计下来的章法和技巧。 在“狼”袭击而来时，乔洛猛得向上跃起，原本所在的地方瞬间被敲出了丝丝裂缝。 “奶娃娃，速度不错，可一味的躲可是不行的。” 拳头似雨点般落下，有意识地封锁他所有可能的退路。“砰砰砰”，似惊雷落地的声音不断响起。在最后一拳裹挟着破风声向乔洛迎面而来时，乔洛没再躲开，抬起自己的手握成拳。 第109章 一大一小的拳头撞在了一起，却惊人地维持住了一个平衡。 “我知道。”乔洛回。 “你……”“狼”瞳孔微缩。 “狼”的alpha等级并不低，但和他不久前交手过的顶级alpha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但乔洛能应付“狼”的力量和速度，却并不能应付他的杀人的功夫。 意外地，“狼”发出赞赏：“不错。”他嘴角勾起笑来，没有在意自己刚被拦下的拳头，再次聚起力量发动攻击。 畅快而无所顾忌的战斗是乔洛从未有过体验，但这场战斗已经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从他接住“狼”的拳头时起，观台上的人顿时都噤了声，那来自上方天台的视线也顿时也变得炽热了起来。 “我认输。” “……什么？”“狼”没反应过来，挥出的手一时没收回力气，被乔洛伸手接住。 被巨大的冲力倒退数步，乔洛重新稳定好身体，重复了一边：“你赢了，三十万我会让人转交给你。” “狼”怔愣，低下了头：“……谢谢大人。” 乔洛无视观客席上人们遗憾的质问，挥袖离开，转身似不经意间对上了他蓄谋已久的人的视线。 ——他的目的达成了。 一场斗技结束，满场刺激人眼球的鲜血需要进行清洗——这群疯狂的贵族老爷们的奇怪讲究——在这过程中，却也没闲着，一场美色的欣赏盛宴又被紧锣密鼓地插了进来。 少男少女、熟女壮男们被推了上来，接受这□□浑浊的目光洗礼。 “少爷可有中意的？”侍者温柔地询问。 下面站着的人约莫七八个，衣着统一的似露非露，训练有序地展示自己的身体。 侍女贴心地给乔洛解释，半点不在意乔洛如今这十几岁少年人的身量，看起来比下面的“货物”还要小些。 “这里的人来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大人不需要担心他们会有仇家，都是三区的人，大人可以玩到尽兴……” 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竞价了。乔洛不动声色地向前看了右前方一眼，那个姓氏“兰斯洛特”的男人似乎没有注意下面，而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 乔洛打断了侍女的介绍，随意地指了最左边的一人，“四号，西蒙，就他吧。” 遥遥隔空，乔洛和兰斯洛特仍在悄无声息地对视。隐约间，乔洛看见男人对他笑了笑，这似乎是个信号，男人从座位上起身向他的观台走来。 乔洛对侍女吩咐：“再倒杯玫瑰花茶。” 兰斯洛特是一区最大的一个姓氏，据传这个姓氏存在的时间也是最久远的，从玫瑰街诞生时起便一起存在了。 这个姓氏里，既有耽于享乐的二世祖，也有善于权谋的野心家，几乎涵盖了所有类别的人，但统一的是他们都有着“兰斯洛特”这个姓氏所带来的骄傲。 在玫瑰街，不管是谁，只要姓兰斯洛特，就高他人一等——这是所有人默认的铁律。 权衡许久，乔洛决定从“耽于享乐”的二世祖下手。于是他来到了这个一区最大的娱乐场所。 “乔洛小先生，久仰久仰。”男人打完招呼后十分自然地坐到了乔洛对面。 看清男人脸的那一刻，乔洛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面具下，他温声回到：“初次见面，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爱的鸽子飞回来了 和失去爱的读者面面相觑 鸽子躺平 读者： 第49章 玫瑰街11 “哦，你的眼睛真美，像晴天时的天空。”这个兰斯洛特家族的纨绔见到乔洛时说得第二句话。 玫瑰街可没有蓝天，更没有明朗的蓝天。一同听到这句赞美的侍女不明所以，在意地看了乔洛好几眼。 获得一个人的信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觉得你是和他一样的人。 在这个金玉裹血的娱乐场里“初次见面”无疑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场。乔洛从成功地进入了对方的小圈子里，几天以来，不断地同他一起出入各种场所。 作为曾经的帝国首都长大的人来说，这些“贵族”的消遣活动乔洛都略有耳闻。 要论区别，只有时间发展上的区别。如果说帝国首都处于“现在”，那么玫瑰街的娱乐则停留在了上个世纪。不过这些自诩高人一等的贵族阶级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大同小异。 “小乔洛是从哪里来的呢？以前我竟然从来没有在一区见到过你。”多利·兰斯洛特羡慕地看着乔洛手上拿着再次赢下的竞标，发出相见恨晚的声音。 就年龄来讲，他们相差了至少十岁，但和乔洛相处起来总是能让人下意识忘记他的年纪。 多利·兰斯洛特苍白得病弱的脸色染上一抹红润，愉悦地向乔洛提出了邀请：“要来玩吗？” 所谓玩，实际上是同类圈子的聚会——多利·兰斯洛特把乔洛带到了他的庄园。 昏暗但宽敞的房间内，正中央摆着几台桌球，几个形形色色的人随意地分散在房间内的各个角落，或品酒，或欢笑，或逗着自己身上的宠物们。 乔洛还看见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坐在女人怀里熟练地撒娇。 “嘿，小萨特，你未来的知己来了！”穿着绿色礼服的男人看见乔洛进门，转头就朝那年纪小的男孩喊道。 “嗯？”被喊的小男孩移开粘在女人脸上的视线，挑剔地打量了一遍乔洛，皱起眉，“大纳斯，再把我和这种需要喝妈妈奶的小鬼比较，我就断了你的根。” 第110章 哄笑声在房间内响起。 门口走进来的金发男孩不为所动，似乎没听见众人藏在笑声中的轻视。 多利·兰斯洛特歉意地走上前，压下众人的笑声，介绍起乔洛。 “哦？你就是那个玫瑰石的‘使者’？” 因为能源石极高的纯度，很快就在一区传播了开来，他们给这个黑色的石头取了个漂亮又贴切的名字——玫瑰石。 男孩从女人怀里跳了下来，走到乔洛身前，发现自己比乔洛还要高上半个头，嘴角不自觉扬起，问出一个完全不符自己年龄的问题：“喂，小矮子，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说着，他向乔洛伸手，伸到一半被多利喝止：“萨特，不要失礼！” 萨特收回手，不屑地撇了撇嘴，无趣地转身离开。 大厅里各人有各人的热闹，空气里却弥漫着不可忽视的冷意，伺机钻入来者的毛孔。 上一次在地下“兽场”随手买来的男孩唯唯诺诺地缩在乔洛身后。乔洛向前走了几步，他暴露了出来。 男孩叫西蒙，来自三区。 自那一天捡到那个诡异的白发小孩后，一切都变了。 去分拣站换取资源的主人没有回来，身份尊贵的客人突然在他面前化成了一滩水，而他们这群失去倚靠的孩子们顿时被三区的暗流冲散了。 运气差的直接饿死，运气好的找到新的主人。至于他，说不上是好还是坏。坏的是，他仍然是以前那个需要拼命挣扎才能活下来的人；好的是，他从垃圾区的底层变成了一区的底层。 男孩面色苍白，再不见满心满眼的机灵算计，全身上下唯一还算有生气的，只有骨头上那匀称健康的肉——即使他不想吃，也会被灌下去。 被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要小的男孩买下后，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好几天，才忐忑地放下心来。 乔洛从来没有碰他，甚至连多看一眼也没有。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兴趣。 只是西蒙不知道，既然不感兴趣又为什么要买下他，更不理解为什么突然又带他到这里。 这个新主人在他眼里一直都神神秘秘的，他甚至没有见过他摘下面具的模样。 视线随便一瞥，就看见斜对面一个身材有致的女人虚弱的躺在地上，身上戴着触目惊心的器具，面庞嫣红，身下似乎淅淅沥沥淌着鲜血。 只一眼就不敢再看，西蒙迅速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落回身前的乔洛身上。 “哦，原来你喜欢男的啊。”被女人重新抱回怀里的萨特得出结论，对乔洛的兴趣顿时消耗殆尽。 西蒙一怔，畏畏缩缩地紧紧跟在乔洛身后，却听见乔洛对他说：“过去玩吧。” 声音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玩？玩什么？ 西蒙心里琢磨，小心翼翼探出视线，发现有的人正在看着他似笑非笑，似乎在等着他过去，而有的倒是不屑理会他。他犹豫地挪动自己的脚步，走出乔洛背后。 “要来点喝酒吗？”一人对着乔洛道。 玫瑰街从来不兴未成年人不喝酒的做法，相反大多数人很喜欢酒精麻痹神经的感觉。 乔洛没有拒绝，酒拿到手上，只抿了一小口。 聚会的气氛逐渐火热，嬉闹不断。 “查娜利亚，你的前未婚夫昨天给我通话，你猜猜他说了什么？” “滚你吗的，我……” 一个画着浓重烟熏妆的女人撑着下巴，晃着腿，看着乔洛，“你脸上怎么带着面具，是我们没有资格见吗？” 一下自就有几个人转来了视线。 面具自从乔洛开始在一区活动起，一直带着，如今甚至成了他的一种象征。 白色面具上没什么雕饰，只有边缘带着点金色的纹饰，覆盖住了他三分之二的脸，只露出一个线条精致的下巴和眼睛。 女人接着道，眼睛像x光一样在乔洛的脸上反复扫视，似乎能透过面具看到乔洛的模样。“你眼睛真漂亮。” 她磨了磨发痒的指尖，发出富婆欲行包养的声音：“小弟弟，今晚要不要来姐姐家啊，姐姐把玫瑰石分你一半如何？” 多利·兰斯洛特似乎见到少年为难，善解人意地挡住了女人□□的视线，解围道：“人家现在在伯顿家过锝不错，去你那破地方做什么？再说，要留宿也该是留在我兰斯洛特才对。” 嬉笑了几句女人没再纠缠，识趣离开。 多利拉着乔洛谈起了前天赛兽场的事，“小老弟，你上次还没说完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压得这么准呢。” 来回几句后，乔洛借口出门透气，到了外面。一眼望去，是悠长的走廊，上点着明黄色的灯光。墙上挂着几幅色调极冷的彩画。 据多利说，他时常会来住的庄园之一。 乔洛在小天台吹了几分钟晚风，转头见门后的聚会依旧热闹，嬉笑声偶尔传出。折返的脚转了方向，走入无尽的长廊。 房间内气氛融洽，没有人注意到乔洛久久未回。 热闹的房间已经被乔洛远远甩到了身后，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他的鞋子踩在地毯上摩擦出的轻微响声。 他集中全部的注意，听取四周房间的响动，似乎正在寻找什么。 光线越来越暗，不知不觉间，他已越走越深。 绕过贴满金银花的墙面，乔洛忽然听到了微弱的低吟。 第111章 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 双脚比大脑快了一步迈了出去。 昏暗中，乔洛看见一间半掩的铁栏门。女人的声音更明晰了，压抑着的痛吟——音质和声色同黑女如出一辙。 乔洛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里面是两间相邻的房间，中间隔着半墙，嵌着一面占据墙体半面的玻璃，旁边一扇门紧闭着。 光线太暗，只有蓝白色的月光透过微微泄入几缕。乔洛看不清玻璃后面到底是什么。 这房间的布局倒是让他想起了古时的刑讯房。疑似黑女的声音正从隔壁传来。 正在乔洛准备更近一步探究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铁门合上了！ 昏暗的房间里，明亮的灯“啪”地下顿时亮了起来。 眼睛受到强烈的光线刺激，等乔洛适应了亮度后，他见到玻璃的对面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嘴巴微动，刚才吸引乔洛而来的女人的声音从他嘴里发出。哪有什么女人，从头到尾都是他。 面容和多利·兰斯洛特有些相似，头发微卷垂到肩膀，脸色同样是苍白的。但和多利·兰斯洛特因为纵欲而体虚苍白有些不同，他的苍白是病弱的苍白。 男人的脸和二区拍卖会眼角瞥到过的脸渐渐重合了起来——他就坐在乔洛的右侧方。 “好久不见，小乔洛。”他笑得狡黠。 带着面具而没能欣赏到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是他唯一的不满。 乔洛静静地看着自得的男人，所有的事情在脑海里迅速串联成一条明晰的线路。他微微歪头，“你算计我。” 男人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是的哦，这么快就猜到了，真是聪明的小乔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啦！努力日更！ （希望这次是真的，揪鸽毛……） 第50章 玫瑰街12 乔洛不认识这个男人，但这个男人认识他。 或许是拍卖会上时认识他的，又或许是更早的时候。乔洛不知道。 他唯一能猜测出来的是：“多利·兰斯洛特是你故意让我接近他的。” 随即得到了纤瘦高挑的男人赞赏的鼓掌，“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不愧是我花了大力气捉来的。” 他语调轻浮，动作夸张，同他那自带忧郁气质的贵族面庞丝毫不搭。 男人炫耀般地展示起自己排布：“二区里，我买下了你那三区的姐姐——当然，她以后不再是了——你一定会去找过来，至于怎么找……” 偏灰色的眼睛盯住了乔洛，含着闷笑说：“我只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等你和多利成为‘朋友’，是你下手的时机，也是我下手的时机。” 他嘿嘿笑了两声：“我的伪音模仿得像吧。”说着，他又模仿了几句。 乔洛中计但并不恼，只问：“黑女在哪？” 男人避而不答，“现在的你还有工夫管她？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乔洛：“……” “你现在在上世纪王室关押罪人的监狱里。”他的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期待乔洛的反应。 乔洛：“你知道我会找黑女，也知道我会接近兰斯洛特，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小房间完全困不住我呢？” “嗯？” 男人一个怔愣，顿时眼睛睁大。浅灰色的虹膜上，少年的身影逐渐靠近，玻璃破碎，白色面具骤然在瞳孔中中映出。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倾身，避开向腹部挥来的拳头，拳头带起的劲风吹过他的衣襟。 然而他躲开了致命的第一击，却没躲开骤然炸开的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裤脚，又擦着眼睛在脸上留下了红痕。 错愕的大脑迅速反应了过来，第二拳紧接着向他挥来。 “你已经分化了？”错愕中带上惊喜。 他很快又否认了自己：“不对，你的年龄还没到才对。” 一连接下几招，男人觉得自己手骨都开始隐隐生疼了。嘴上连忙喊：“等等等等等……” 变脸的速度令人称奇。 “我告诉你那个女人的位置！” 乔洛停下了手，拳头带起的劲风吹起男人几缕黑色发丝。一双蓝色的漂亮瞳孔无机质地盯住男人的面部，似乎在辨识他是否在说谎。 男人双手举起做投降状，面上带笑。 乔洛凑近，伸手从他的衣袖中拿出了一把枪。再扫视了一圈，又从他怀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方形机械扔到了地上。 等确认了男人身上再没有其他威胁自己的东西后，乔洛才松开了他的桎梏。 男人第一时间拉开了和乔洛的距离，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腕，再次看向乔洛时，眼里充满喜悦。 “你有做过基因检测吗？” 乔洛盯住，“黑女。” 男人一口气梗在喉间，半响呼出一口郁气，无奈：“好吧。是我失策了……” 他妥协：“跟我来，我带你去。” 那把搜出来的枪被乔洛拿在手上，抵住男人的后背，防止对方再耍什么手段。 男人输入门锁的密码，带着乔洛走出。 这里位于庄园的负一层，三楼的聚会照旧进行着，丝毫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 通道复杂，乔洛一路上默默记下。再次拐过一个弯后，男人停下了。 “到了。”男人说。 话音刚落，乔洛听见了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 第112章 抵在男人后腰的枪响了，狭小寂静的方寸之地顿时像炸弹投入了油锅。 男人一个倒地打滚，躲过了子弹。而与此同时，乔洛侧身，躲过了身后的不明之物。 等那偷袭的东西晃到了面前，乔洛才见到这东西竟然是个电网。 一时间，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再次迎来。 乔洛一把扯过地上的男人的衣襟，当成护身的盾。几个呼吸之间就是数张网。 “要死就直说。” “哎呀，真是警觉……”男人摊手遗憾，“可惜晚了。” 忽然，走廊的前后都被密封了起来，味道发酸的气体顿时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就布满了两人周围。 是迷药。 乔洛连开数枪。他屏住呼吸，但没有用。几秒不到，先是眼睛发酸，再是眼皮发沉。 意识沉睡的前一刻，乔洛听见男人中枪的痛呼声，和似笑非笑的轻讽：“一连中了两次算计，你也不怎么聪明嘛。” …… “二哥，你抓这没断奶的小鬼来做什么？”男孩撅着嘴，有些嫌弃。 若乔洛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小男孩就是那聚会里一直窝在女人怀里撒娇的那个。 “没断奶的小鬼？”卷发男人讶异。 “有什么问题吗？他既不玩女人也不喝酒，多利说他喝得最多的就是玫瑰茶，我猜他在隐瞒自己不会喝酒的事实。” 男人轻笑：“不用急萨特，很快你就知道了，没准还要改口呢。” “改口什么？”萨特瞪大眼睛，忽然又明悟了，“哦，我确实该改口，竟然让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儿才抓住。大象？老虎？……史前怪兽？” 匮乏的想象力勉强支撑他报出几个称呼。 男人没有理会他。 第二天，萨特就知道了男人的意思，他没骗自己，确实挺快的，甚至有点突然，他也确实该改口。 当他左手抱着绿皮恐龙出现在无菌房外，透过玻璃，就见到里面躺着的人。 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铺陈在床上，脸上的面具已经被拿下了，深蓝色的被单盖在身上，勾出瘦弱的身型。 “哦！”萨特嘴里发出短促的惊呼，“我想我可以原谅他喜欢男人这件事情，并且继续和他玩了。” 床上的男孩微动，似是将要醒来。 萨特又嘀咕：“多利那萎短男是对的，他的眼睛确实和太祖母一样好看。” 乔洛听见声响，转过头，一时四目相对。 萨特提起怀里的绿恐龙对着乔洛捏了捏，面无表情地问好：“你好，又见面了。” 乔洛：“……” 乔洛坐起身，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些麻，安静地听着门外的男孩介绍，等待体力恢复。 “这里是我家。”看出乔洛要问什么，萨特主动介绍，“哦，这里不是多利那个破庄园，你可不要误会。” 乔洛没有回应玻璃外的小男孩，只是打量起自己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在右手指尖发现了一个小创口，现在也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出来了。 “你可能需要在我家做客几天……哦不，应该是留很多很多天。” “还有，请不要误会。不是我让你留下的，虽然你长得对我胃口，让我想把你脑袋摘下来作成——你不用害怕，二哥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身体没有力气，没力气就对了，ch28371跑到你身体里去了，大概还要两三天才能恢复。” 萨特一连说了好几句，发现里面的人没有做出半点反应。隔着扇玻璃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个没有生命特质的洋娃娃。 “唔……如果你想出来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不攻击我，我就给你开门——你别想撞碎玻璃，这块和之前的可不一样。” 依旧没得到反应，萨特觉得自己就像个唱独角戏的木偶，他心生不满了起来。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他抬手按了按，透明玻璃上凭空映出一扇门来，约莫可容一人通过。 “出来吧，四哥哥。” 最后一个称呼让乔洛终于有了反应。纤长的眼睫微动，垂眸看向指尖多出的小伤口。 压下心底的猜测，乔洛从床上缓缓挪下。那迷药的剂量很足，直到现在他也依旧有眩晕感。 萨特带着乔洛一路往前走，“你就不问我带你去哪？” “……去哪？” 萨特觉得自己被敷衍了，愤恨地鼓起脸，斜觑了眼乔洛，哼声说：“带你去成为一个真正的兰斯洛特人。” 乔洛脚步微顿。 脑海里划过几番猜想，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最后他竟然被带到一个像是正在教学的地方。 刚一站在门口，就吸引了里面所有人的视线。 房间里前后放着满墙的书架，中间是几张分散的桌子，坐着年岁不一的孩童，大的有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六七岁。正前方，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带着金属框眼镜，手上拿着长长的教鞭。 “萨特，你迟到了。”疑似教师的男人推了推眼镜。 萨特撇了撇嘴，浑不在意。拉着乔洛就往里走。 “慢着，你后面的人是谁？” 乔洛身上的衣服早被换下，此时就穿着件单薄的白色上衣和同色长裤，身型更显加纤弱，好似轻轻一推就会倒。 四五双眼睛一齐看向乔洛，等待回答。 第113章 “我四哥。”萨特一昂下巴，“在我旁边再搭一个桌子。” 一个银发男孩忍不住轻笑出声：“四哥？”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所有人都把萨特的话当成了玩笑。四哥？兰斯洛特可没有突然多出一个人的道理，大概又是这位小少爷玩心起了，也不知道会被他二哥怎么教训。 教者出声喝止，乔洛被拉着在萨特身边坐下。 崭新的桌椅，仿佛回到了初学时代。 左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像，是一位金发蓝眼的女人，头戴王冠，身子挺拔端坐在华丽的王座上。 画像上的国徽也被精细的展现出来——是上一代帝国的白色独角兽。 这正是上一任帝国的末代女王。 光从长相看，乔洛和画像上的人有七分相似。 作者有话要说： 打吧 【1】 第51章 玫瑰街13 兰斯洛特庄园的建筑同乔洛在帝国所见全然不同。身处其中时或许不容易注意到，但只要稍微走出来，乔洛就会发现这种建筑风格他曾偶然在一本偏门古籍中见过—— 这不是什么普通贵族的庄园，而是上一个帝国的王室宫廷。 兰斯洛特的庄园每隔几米就会有一位侍者正装待命，却依旧死气沉沉。偶尔走几步还能见到一些违和的裂痕。 萨特解释：“这是战时的痕迹，被我们修补过了。” 萨特跟在乔洛身后。他手上的玩偶每隔三天必会换一个，今天他抱着的是一个金发玩偶娃娃。 几天来，这个潜藏在玫瑰街黑暗中的庞然大物向乔洛藏起了爪牙，为他提供了全方位无微不至的招待，乃至可以和兰斯洛特的家族子弟相提并论。 不论乔洛走到哪里，都被允许；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都被满足。 没有任何人对他的突然出现提出异议那个花大力气把他带到这里的男人一连几天没有出现。 继萨特不由分说带他去了教学的地方后，一连几天乔洛都同他一起去。问起，萨特只回答：“这是二哥的意思。” 暗中的视线如影随形，乔洛按兵不动，配合地跟在萨特身边。 经过几天的观察，这里似乎是兰斯洛特对家族子弟的统一培养的地方。 这个或许是上个帝国遗留的家族，对自己的血脉足够的重视。他们把所有未分化和刚分化的孩子聚集在一起，划分出一块分殿着重保护了起来，并进行统一培养。 从艺术礼仪、人文科学到搏击对抗和武器使用，可以说是非常全面。 来教他们的老师有些大抵是从玫瑰街外来的，也不知道兰斯洛特对他们许诺了什么；但更多的，却是上个世纪传承下来的学者——这些差异从他们的穿着举止上就能看出。 这样的教学乔洛曾经接受过。离开玫瑰街后的几年里，占据了他绝大部分时间，按那个领养他的女人的说法——“既然体内留着肮脏的血液，那就装出贵族的样子”。 这里的教育和曾经的培养有些不同，但靠着作弊式的经验和开挂式的天赋，在短短几天里，乔洛就取得了各门学科的老师的喜爱。 “哦，你是见过最优秀的学生，为什么现在才来呢？”带着金丝眼镜的穿着一丝不苟的先生感慨，问出问题后没有得到回答忽然反映过来，“……抱歉，我失言了，忘掉这个问题吧。” 乔洛波澜不惊地接受了各个老师的赞美。 房间里安静得过分，乔洛没有和别人一起上学的经验，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学校都是这样压抑的氛围。 有时乔洛会感觉到或嫉妒或歆羡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但不出三秒都会被他的主人们收回。 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只有在休息期间他们才会开展社交活动。 暗处的眼睛不论他在做什么都没有离开。乔洛数着时间，五天后的一个早晨，没有任何预告地，他被带去了兰斯洛特庄园后的玫瑰花海中。 面前是一座静立的墓碑，没有姓名，没有遗像，只刻着一句话： 日落于此。 莫名地，乔洛觉得眼前的墓碑是属于那个挂在教师墙壁的画像上的女人的。 周围，穿着白色或黑色正装的先生女士站立两侧，还有那一群分殿里学习的幼崽们，表情肃穆。 除此之外，乔洛还见到了一连几天都没见到的男人。 瘦削高挑的身材穿着黑色的肃穆的礼服，面庞俊挺，灰色的眼睛连着眉带着忧郁气质。他站在最前方，手上拿着一柄银色的独角兽权杖，看起来似乎时这场不明仪式的操办者。 玫瑰花开得热烈，连成一片海，天格外的高，人们的心中满是荒谬。怪诞感似纸片在他们心中轻轻飘过，事情看起来似乎又有些理所当然。 最前方的男人高声宣布：“公历三百零八年五月二十八日，我们终于找回了曾经遗失的血脉，不论你的过往经历了什么，希尔德·兰斯洛特在今日回归家族。百年前生于此地，百年后死于此地，你的鲜血将落于白色独角之尖，为熄灭的荣光……” 乔洛还是第一次觉得一段话冗长得繁杂。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希尔德·兰斯洛特”原来是指自己。 这样的发展可不存在于他任何记忆中。 随着男人的宣讲，众人脸上肃穆的表情逐渐舒展，似是在为了他的“回归”而真心实意地感到喜悦。 第114章 “希尔德·兰斯洛特，”男人修长的手落在乔洛的肩上，“欢迎回来。” 灰色的眼睛带着笑意，落在人身上却透着凉意。 男人不仅在向别人宣布，也在向他宣布。 他告诉乔洛：“重新认识一下，我聪明可爱的弟弟，我叫莫尔·兰斯洛特，你应该叫我二哥。” 莫尔试图从男孩的脸上捕捉到有趣的反应，然而这张脸从始至终都毫无波澜，他遗憾地想。 许久，乔洛微微张嘴，说出了那个在帝国里讳莫如深地禁词：“……re'em。” “阿尔夫之壁战败后困在堡垒，末代女王战死，宫廷沦落成新帝国的垃圾场，兰斯洛特作为女王的最后一脉隐居在这里，这里的坟墓就是末代女王的，我说得对吗？” 随着他的讲述，落在肩膀上的手逐渐捏紧，用力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灰色的眼睛沉沉地注视着他，许久，莫尔温和地笑了起来——如果忽略肩膀上丝毫不减力道的手，他温声说：“你说的很对。希尔德，现在你也是我们的一员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 空气中飘散着玫瑰花的花香，白色的虫子慵懒地趴在花瓣上一动不动。在众人的眼中，这场仪式完美地走完了所有的流程，落幕得圆满。 结束没多久，雨水准点落下。不是三区腐臭的、杀伤力极强的酸雨，而是兰斯洛特的人工定时降雨。 落地窗前，莫尔带着眼镜翻阅文件，片刻，他侧头询问管家：“他最近还安分吗？” 管家低头恭敬回答：“是，四少爷这两天和前几天没什么变化，二少爷不必担忧。” 莫尔轻笑，斜阳折射，落在他黑色的卷发上，在俊挺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真的这么安分？我可不信。” 管家：“……” 他又问：“课业如何？” 管家：“四少爷完成得十分出色，每位先生都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莫尔轻笑，他又想起了几天前那群老学究们对他兴奋地嚷嚷：“兰斯洛特先生，您真该让他在这一方面继续深造！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像我一样……哦不，是远超于我，获得绝无仅有的成就！” 有趣的是这句话不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过。 管家：“兰斯洛特能找回一个天赋极高的alpha血脉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四少爷总有一天会习惯的，二少爷可以放心。” 莫尔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挥退老人。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许久，他再次抬起手看了眼时间，手上的文件被放下，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忽然，如他所应验的，一柄餐刀抵住了他的脖子。金发男孩悄无生息地出现在他的背后。 “希尔德，不乖的孩子可是会受到惩罚的哦。”尾音上挑，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慌张。 乔洛：“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莫尔沉吟片刻，思路清晰不紧不慢地说出乔洛的行迹：“分殿的侍从在五点有一轮换班，半个小时后主殿换班，而你课程六点结束，课程过程中对你的看管变弱。于是你向老师提前结束了课程，借着换班的空缺找到了我。” 全中。 乔洛知道男人一直关注着自己的行迹，所以没有为突然戳穿而意外。 “我可是从两天前就开始等你了呢……也是，弄到一柄餐刀也是不容易，不过，你真的觉得用一把切嫩肉的餐刀能切开哥哥的脖子吗，我可爱的希尔德？” 乔洛：“理论上讲，只要速度够快，用纸也能割开你的咽喉。” “啊呀，这句话真是让哥哥伤心。”莫得翻了翻手上的文件，灰色的眼睛带上笑意，“让我看看……” 白色的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乔洛的身体分析和潜力评估。 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一行字：潜力，sss。 “从检测结果来看，希尔德确实有杀死哥哥的能力呢。” 莫尔不怒反笑，“真是让哥哥欣慰，大哥死了，三哥失踪了，五弟还太小，我一死这个位置也就你来坐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眉间微蹙，更显忧郁：“你知道我每天需要处理多少份文件吗？你知道……” 乔洛打断他的自白：“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即使没人捧场也能自说自话这么久，不打断也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如非必要，乔洛不想杀死这个男人。得罪玫瑰街的霸主，即使他找到了黑女回到三区，恐怕也很难混下去。 莫尔忽然转身，原本横在脖子上的餐刀变成了刀尖指向咽喉。 他静静地注视乔洛。 湛蓝的眼睛，清澈又冰凉。 他笑了起来，肩膀颤抖不止：“真是的，该说你坚持不懈呢还是可怜呢，我的希尔德。” “我确实去了二区，也拍下了那个女人，但是……”莫尔缓缓说道，“在我提货前她就跑了啊。” 他的脸上写满了趣味，似乎在说“看吧，被我骗了”。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她哦，谁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呢？”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管家进门，“二少爷，到处都找不到……” 一抬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 只见他辛苦找寻半天不见人影的男孩此时正拿着一把小刀一脸冰冷地抵在他哥哥的脖子上。 第115章 “这……” 不等他说什么，莫尔抬手按下了乔洛拿到的手臂，率先开口：“没想到四弟为了能见到哥哥我竟然这么煞费苦心，真是让我感动。” 管家：“少爷……” 莫尔打断：“好了，带他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改了四五次了，写得我血压飙升，我 不 理 解orz 睡了，晚安 注：re'em，独角兽的意思。 【1】 第52章 玫瑰街14 玫瑰街上空依旧笼罩着永不散去的灰蒙，天空似乎很高又似乎很低。同一片灰蒙下，三区腐烂发酵数十年的恶臭扑鼻而来。 一个人影从十几米高的废料堆里蹿出，警惕地左右张望，蹿入右侧的小道。 杂乱的垃圾堆满，红白黄绿各色都有，但更多的还是腐烂蒙尘的灰、褐。人影急速奔跑，所有的颜色都迅速向后略去，拉成一条直线。 脚踏入脏污的水坑，溅起水花。 人影微微低头，钻入隐匿的空间。 这个看似窄小的空间竟另藏乾坤，里面的空间极其空旷，已经聚满了近十个人中间摆着一张缺了脚的桌子，没了的那只被石头取而代之。 一众人抬头看向来人。 人影偏瘦，看起来似乎是个女性，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些凌乱。走进来后，她抬手摘掉盖在头上的宽厚大帽子，露出瘦得脱像的面庞——正是乔洛追去一区寻找的黑女。 这张脸早在三个月前就成了三区黑户，为了避开三区分拣站和地头蛇们的耳目，黑女从不在外露脸。 一人习惯性地问：“这次找到吗？” “没。”黑女头也不抬，熟门轻路地避开地上的杂物走向众人，手上随意地打理了几下卷发。 把摘下的帽子被随意地搁在桌面上，黑女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 一个面容尚带稚嫩的男孩安慰了几句，众人没再说什么。他们知道黑女在找一个人，每天都会例行出门寻找，平时也会让大家帮忙注意，但几个月下来都没有任何结果。 他们这个集团，可以说是黑女一手组建起来的。 曾经收养她的老人多年行医留下了人脉，黑女顺着人脉寻去，物色了几个合适的人牵桥搭线，在一个夜黑无风的夜晚集结，包抄了分拣站和盘踞三区的地头蛇们藏着掖着的宝贝“石头们”。 这些“石头”成了他们接下来活动的底牌，让他们迅速地壮大了起来。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面容有些坚毅的女人在半年前还只是个一心捡垃圾，只为了攒钱送自己的弟弟到二区读书的姐姐呢。 众人中间，勉强算是平整的老旧桌面上摊着一张黄皮纸。纸面上人工画着三区的分划图，复杂的红色黑色线条在上面穿插而行，标注得密密麻麻。 中间空了大片，似乎刻意留着位置来画上其他的东西。 小小的煤油灯点燃，昏黄色的烛光晕染在每一个人的面庞上，或年轻或苍老。轻轻的对话响起—— 黑女问：“去十三街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但是路上出现了意外。被毒蛇跟住，还被放了火，石头受热就炸了。” 黑女冷静：“损失多少？” “死了三个手下，石头少了八成。”肉痛的声音。 “操她娘的！” “二区那边呢？” “进展还成，遇到了几个臭烂钉子，老子多花了好几箱钱才打掉。” “一区什么时候着手？” “……再等等，多搜集点情报。” 烛火燃了彻夜。 高墙静默地伫立着，它阻隔了三个区，隔出三个不同的世界。 天色有些昏暗，教习室里的灯全部被打开。 萨特缠着乔洛，一脸强势地让他参谋画册上哪个女郎会好玩点。 梳着公主头的女孩昂着首，瞥来一眼：“萨特，你自己玩也就算了，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这数十天的学习让乔洛乖巧学习的形象深入人心，安分、有修养的人怎么可能会懂这些低俗的玩意。 然而，第一次在聚会上，乔洛和多利一起登场的画面在萨特眼里种下了根深蒂固的印象。 “你懂什么？”萨特反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希尔德更懂了人了！” 通过表哥的介绍，他坚信乔洛是一个比他表哥还要玩得厉害的人。 乔洛从不插入别人的谈话，自几天前在莫尔那边回来后，他就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默了。萨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总教走了进来。原本还有些克制的交流声的房间顷刻安静了下来。 金丝镜框下的眼睛在每一个人身上划过，意味不明地在乔洛身上停留了数秒。他说明了自己突然出现在教室的来意：“今天剩余的课程暂停，改为检测。” “检测？是考试吗？”一个男孩问道。 总教摇头：“不是，是分化检测。” 这场检测来得突如其然又莫名其妙。众人摸不着头脑，却也乖乖配合。 “我们不是早就被检测过以后会是alpha吗？”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小声询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试探着揣摩：“大概是因为在分化前我们的分化都倾向有可能会变吧。” “这不是小概率事件吗？” “保险起见吧。” 私私耳语一句不落地落入乔洛的耳中，他默不作声，心里却大概猜到了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一场检测。 第116章 兰斯洛特的教育是把所有不同分化倾向和孩子分开培养的。alpha被列为重点培养对象，也就是他目前所待的这个班级，实行最高的要求和最精英化的培养。而其他beta或者omega乔洛就不怎么清楚了，他没有机会接触到。 乔洛一来就被理所当然地分到了alpha所在的培养对象中。但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不过了，他是omega，一个基因里写满了“较弱”的omega。 omega在三区无法存活。 指尖下意识微微触碰，这里取出的血既然已经检测出了他有兰斯洛特家族的基因，那么这么多天过去，关于他的未来分化倾向也应该早就出结果了。 萨特站在乔洛旁边嘟囔抱怨：“搞什么啊莫尔那家伙，麻烦死了。” 乔洛沉默地站在人群中，似乎外界发生了什么都与他没有关系。 新的检测结果也很快公布出来了，没有人身上出现分化倾向改变的小概率事件，除了—— 在所有人震惊地目光下，总教宣布乔洛今后不会再来了。 “他是……omega？” 虽然乔洛的长相精致得过分，但几天下来，从来没有人会觉得他未来会分化成一个omega。不论在哪个方面，他都非常强，强得让他们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未来的乔洛会是一个强大高壮的顶级alpha。 他会成为某个领域的佼佼者，或者是掌握一方权势，但绝不是一个只能待在家阁中仰人鼻息而活的omega。 但众人心中清楚，基因没有例外。 莫尔看着面前沉默的金发男孩，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复杂。 当初他见到同太祖相似度极高的长相而心生异样决定一探血脉时并没有对他的潜力抱有什么期待，但随着接触和考察，男孩所展现出来的一个比一个让他心惊，于是更加坚定要把他带回家族的心。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但莫尔觉得这并不是他的问题，“你可真是奇怪。” “你也很奇怪，”乔洛湛蓝的眼睛扫过莫尔的面庞，“明明测出了结果却还要测一次，是因为不相信？” 莫尔坐在椅子上，左手摆弄着电子屏，眼睛上下审视乔洛，“当然，现在的你能杀死一个成年alpga，却是个没有分化的omega。”当他拿到第一份检测报告的时候，反复看了许久。 “但是不管你现在如何，当你分化后，第三性征的出现会让你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到时候你的力量和速度会连一个普通beta都不如。” omega在社会上的地位无疑是尴尬的，他们美丽却又脆弱，唯一的优点只是有概率产下更优秀的后代，用来保证大家族的血脉传承。 在帝国，omega一生都被养在家族中，前半辈子在父母的房子里，后半辈子在丈夫的房子里；而在玫瑰街，一个没有人庇佑的omega连生存都做不到。 莫尔一条条细数。 “你的智力水平很不错，学起东西都比别人快，悟性也很高，很多老学究都给我打通讯向文确认消息呢。”他似笑非笑，“不过可惜的是，即使你之后能进行学术研究，你的身体也没有办法支撑。” “如果你能在分化之后还保持现在的水平也不是不可以，但这还不如祈祷你在分化前突然变异的可能性还要低。”莫尔无奈摊手。 所以，乔洛对兰斯洛特家族的价值已经急速贬低。不过他的容貌不错，所以未来或许能帮忙连接人脉——但这前提是他安分。 湛蓝的眼睛依旧清澈却仿佛死水一样，映着屋内的讲究的陈设。莫尔感觉自己似乎在这双眼睛里，又似乎不在。 基因检测的结果就是乔洛离开了，从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一夜间成了边缘的透明人。原本还觉得惊异的众人在几天后已恢复原来的模样，就好像从来没有多一个人。 只有乔洛知道自己被安排到了哪里。他依然在被教学中，只是内容和地点大改。 现在他来到这座城堡的第十八天，早晨五点三十五分，监视依旧严密。 出不去，乔洛面无表情地想，无论如何都出不去。 他穿着睡衣，站在窗边，湛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天空。一只白色的鸟飞来，落在窗边，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乔洛看着鸟，他认不出这只鸟的品种，只觉得外型看起来有点像乌鸦。 玫瑰街的变异动物不知凡几，但白色的动物稀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稀有的白色生物们总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大鸟白色浅淡到近乎无的竖瞳转动，映出窗内的男孩。 金色的头发似乎随时在发光，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蓝色的眼睛比灰蒙的天空更像天空。 金属反射的光线忽然在白色的竖瞳中出现，男孩的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乔洛盯着白鸟，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把匕首准确又迅速地割断了自己的咽喉。 白鸟骤然惊起，飞落到窗内倒在地毯上的男孩身上。血液浸入地毯，晕开一片深色。白鸟探头，轻啄伤口。 “咦，今天怎么突然起雾了？”早起，正打算去修剪玫瑰的大汉疑惑地停下迈出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我活了 第53章 玫瑰街15 论坛的直播间随着乔洛的倒下，屏幕再次陷入黑屏。以往黑屏就意味着轮回者死亡，直播结束，但乔洛的直播间中却没有什么人退出——上一次的黑屏后没多久，又莫名其妙地再次亮起。 第117章 匿名：卧槽，发生了什么？ 匿名：主播死了？！ 匿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洛洛！ 有人理性分析—— 匿名：这个地方的科技看起来挺高的，而且这里的npc身体素质都强得离谱 匿名：不是“这里的npc”，是“有的npc”，一般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活下来的人身体素质都不会比普通人差，但是又好像不止……这里的人种性别划分和我们传统意义上的男女不一样 匿名：alpha、omega和beta！我来轮回前看过！ 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的轮回者们顿时打开眼界。 实际上，在六道轮回待了这么久，奇奇怪怪的种族他们也不是没有见到过。但大多数都长得奇形怪状，生存都还来不及，少有人有这闲工夫去探究一个npc的性别是男是女。 匿名：总结一下，就是omega=弱小无助，alpha=赛亚人，beta=普通人 匿名：所以主播是omega？ 匿名：卧槽，难怪主播一开始的身体数据低的离谱，一直担心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匿名：破案了，洛洛性别的信息“男”后面又跟着一串乱码，我迷惑好久了，还以为是系统故障 匿名：嘤嘤嘤，妈妈的洛洛，活到现在不容易 匿名：……只有我注意到，原来主播还能生孩子吗[瞳孔地震.jpg] …… 人们分析起副本世界alpha身体数据。 匿名：这里的顶尖alpha怕不是能和我们前百大佬对打了？ 匿名：操，这就是地狱道的副本吗[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匿名：可惜了这个新人，原本还挺看好他的 匿名：我怀疑主播是不是被主神针对了 匿名：呜呜呜呜呜难得看到这么张神颜，我好恨啊 匿名：本来看到主播进地狱道就被指望他能出来，活到第二个副本也挺不错的了 …… 把乔洛当幼苗养，一路看着他通关副本成长起来的人看着黑屏有点怅然若失，但这里是轮回世界，死亡突然得让他们早已麻木。 直播间的人们渐渐退了出去，乔洛的直播间也从热度榜上消失了踪影。 轮回世界的里的人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当他们收拾好情绪打算离开直播间出去寻找下一个盛世美颜的好苗时，原本熄灭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匿名：？？？ 一时间，问号和感叹号飘满了屏幕。 不是…… 这…… 他不是死了吗？ 我看着他掉头的啊？！ 这群abo人种难道掉了头还能复活？！ ——只能说，轮回世界充满了未解的谜团。已经死去的人在屏幕再次亮起来后，完好无损地重新出现。 面容依旧精致，看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旁边有个人在喂他喝水，但是直播的镜头始终没有把另一个存在拍进来。 直播依旧在继续，只是他们发现，乔洛再也没有打开轮回的面板，也没有再偶尔对着直播的镜头为他们进行解释。 再一次黑屏，众人有了经验，耐下心继续等待。 果不其然，屏幕再次亮起。只是这一次，他们却又一次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面孔—— 不夜城知名商人。 死亡的感觉对乔洛来说并不陌生。痛感从伤口沿着神经传递到皮层，血液从伤口中流出，身体渐渐失去力气，意识迷离——这是第三次。 乔洛又一次在床上醒来，这次的床比上一次死亡后醒来的要柔软许多，半边身子陷进软垫里。 他记得自己的是自杀的，用锋利的匕首。但是自杀的原因他却想不起来了，甚至疑惑为什么自己会选择死亡，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会死。 脑里似乎起了雾。 乔洛微微睁开了眼，首先入眼的是一片巨大又华丽的晶莹吊灯，悬挂在画满壁画的房顶上。 他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既不渴也不饿，似乎在他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他被人照顾的很好。唯一让他感到不适的是，身体似乎变得沉重了起来。 他的苏醒很快让这个房间的主人做出了反应。毛绒绒的灰色脑袋首先探入房内，很快，乔洛很快看清了来人。 穿着华丽的卡其色礼服的少年蹦蹦跳跳地来到乔洛身边，金色的眼睛看向躺在床上的乔洛，盛着满满的笑意。 “伯顿、少爷……” 天璇边点头边凑近，关切地问：“乔乔，身体感觉怎么样呀？”一句话语调愣是转了十八弯，叫得人直冒鸡皮疙瘩。 乔洛有些吃力的撑起身体，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着一件繁杂的红色礼服，细小闪烁的碎钻布满了整片衣料，层层叠叠的饰品挂满前胸，领口还别着一颗价值不菲的蓝色宝石。 这是……他第一次和伯顿家族做交易时，眼前这个贵族少爷扬言要给他穿的衣服，只是被当时的他拒绝了。 能源石之所以能够在一区得以如此快速的推广传播，第一个同他做交易的伯顿家族出了不少力。 “还好。”乔洛回答。 起来后，身体的沉重感更加强烈。 “你救了我？”他问。 天璇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最后点头承认了。 乔洛：“……” 总觉得和上次复活后见到的人似乎不太样。但上一次他的记忆模糊，说出到底是哪里不同。 第118章 天璇伸手轻轻一推，刚坐起身的乔洛就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不要这么警惕嘛，乔乔刚醒没多久，不适合剧烈运动。” 乔洛：“……” 他手臂的力量好像也减弱了。 天璇脸上笑意加深，“乔乔果然很适合这件衣服，果然，我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 他拍了拍手，身后一个蓄着胡子的管家带着一帮女仆走了进来。她们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件不同样式的衣服。 天璇：“来，再多试几件衣服让我看看。” 乔洛一时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 天璇伸手，轻轻扫开乔洛额前的几缕发丝。金色的瞳孔盯住了他，一寸一寸地用视线描摹乔洛的五官。目光不带丝毫暧昧的色情，反倒在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品。 苍白纤细的手指顺着额角，贴着柔软白皙的皮肤一路往下。 在一区的几天生活，乔洛并不缺少食物。在三区亏欠的身子勉强养回了及格线。 “唔，还是瘦……” 天璇看起来有些不满意。 十五六岁已经发育出一点成年模样的少年面庞凑地极近，灰色发丝下垂，乔洛注意到他被发丝遮挡的左眼，缝合着一块棕色布满血丝的棕皮和苍白的皮肤相接。 少年的力气比乔洛意料中的还大，不，或者说是他的力气全方位的变弱了，毫无反抗能力的被迫配合。 “怎么了，你身体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吗？”天璇若有所指。 他变弱了，乔洛潜意识这么觉得，可却又想不起原本到底是怎么个“强”法。与其说是变弱，更像是“恢复了正常”。 乔洛犹豫：“……不知道。” 天璇轻笑出声，“那就不要去想了。” 换衣服是真的换衣服。 一件件不同的衣服在乔洛身上展示了出来，蓝色、绿色、棕色、灰色……但不论是繁杂华丽的，还是简约优雅的，套在乔洛身上都说不出的合适。 天璇眼睛越来越亮。 “这件不错！” “这件也不错！” “这件也是一模一样的好看呢！” …… 一连换了五六件，乔洛被摆弄得有些麻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问。 “啊，你说这个啊……”天璇忙上忙下，半晌才抽出功夫回答，“因为好看啊！” 乔洛：“……” 他只能暂时将这归结为是贵族的某种特殊癖好。 身体不被掌控的期间，乔洛随着动作观察了一下这间房屋。 房间很大，饰品繁多，风格和灰发少爷如出一辙的浮夸。不远处还立着一面巨大的全身镜。门是金属做的，看起来非常坚固。 看起来一切都正常，只是这间房却没有窗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对于玫瑰街的一区是欲望狂欢的时刻，对于三区夜晚则不宜外出。 一个由废墟隔绝出的隐秘空间中，小小的灯烛燃烧，灯芯已然变得极短。 一群人照常围着木桌议事。木桌上，摊开的地图比起上一次添加了更多的红色或黑色的符号。地图上原本空白的位置也渐渐被填充了起来，只留下最核心的一小块空缺。 一项项事情被汇报，一个个解决方案在讨论中提出。 忽然，有个人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小心翼翼：“一区呢？” 众人安静了一会儿。 另一道略带稚嫩的声音嗤笑：“瞧你怂的，别忘了我们这个组织是为了什么？” “我在二区打听到了一件事情，一区好像也有个能源石叫作‘玫瑰石’，据说能源含量达到百分之八十多，要是继续开发能开发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厚值将近三百！它的产生物能用来用来当作建材、药材，甚至……” “停停停，跟老子拽什么文，直说！” “……简单的说，这个‘玫瑰石’和我们的‘石头’一模一样。” 黑女猛得抬头，“一模一样？” “我搞到了点。”面容稚嫩的少年拿出一小块石头，“花了我大力气呢。” 黑色的沙砾状石头安静地躺在桌面上。黑女仔细观察，再也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块石头的模样了。 “呵，如果有的话，这石头被我们外城人当宝贝没想到人家早拿到手上了，真是个笑话。” 黑女打断了男人的嘲讽，难掩迫切地看向少年。 男人不服地闭上嘴，让少年继续说。 “这块石头是大约两个月前出现在一区的。” “两个月……”黑女喃喃，若有所思。 这正好是她同乔洛最后一次见面的时间前后。 一旁的众人见到她的神情异样，顿时有了猜测。 第54章 玫瑰街16 轮回者对这位不夜城的商人所知甚少，就连和他交易过的伙伴也不清楚他的异能具体是什么。只知道，只要他向他下单，不管是什么东西，之后就能得到一个一模一样的。逼真得仿佛是世界上第二个。 曾有人向天璇下单过自己的恋人，他的恋人已经死了，他就是为了复活自己的恋人而来到轮回世界里，但是在生死边缘漫长地挣扎终究是熬干了他的心。 他应天璇的要求，给他提供了自己恋人的信息——具体是什么样的信息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围观的人群只知道，他给出了六道轮回有史以来最高的成交金额，然后得到了一个逼真到足以以假乱真的“人”。 第119章 后来偶尔有人在副本里见到他，都能见到在那人身边多了一个容貌出色的女子，会跑会跳，笑靥如花。 有人猜测天璇的异能可以造出一个能被轮回世界规则所容纳的“轮回者”，但这个猜测没有被证实过。 大多数没有这么多的财富，只下单过普通的复刻，得到一个不会动也不能带到副本里去的逼真仿品。 他们并不知道异能的上限是什么。只知道他有一个一直不被更改的规则——只接死物。 巨大的长廊里，灰发少年心情极佳地边哼着喝边蹦蹦跳跳往前走，两边是低着头不言不语的仆人。 这几天，伯顿家的小少爷心情都非常不错。 贴身的仆人知道，是份好心情是因为那个而不知怎得突然来到这里的金发小孩，在长廊尽头的房间里几天以来一直没出现过。而小少爷一反常态，天天往那个小孩身边跑，还总是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 各色颜料按照天璇的吩咐被准备好放在乔洛暂住的房间，一张白色的画纸被铺展开来，灰发少年愉悦地提起笔。 “乔乔，这边这边……” “再坐直一点啦！” 少年的声音破天荒的粘腻，乍一听似乎在撒娇。 在架起的画板前，金发约莫十二三岁的漂亮男孩斜倚在软座上，身上穿着华丽繁杂的礼服，正是被灰发少年强行换上的。 乔洛歪歪斜斜地坐着，对少年的声音没有半点反应，蓝色眼睛空洞，似乎正在发呆。 “哎呀……”天璇发出不满的声音，眼里却没有丝毫恼怒。 颜料落在画纸上，房顶的灯光为底下的两人提供了充足而稳定的光线。画纸上的人影逐渐成型。 因为嫌弃乔洛太瘦，天璇顿顿大鱼大肉地款待他，甚至还为了他的身体特地请来专家慰他调配营养食谱和营养液。 几天下来，已经卓有成效。三区干瘪瘦削的脸在一区恢复了正常，又在这里成了白皙红润的模样。 静默地站在旁边等待命令的女仆耐不住好奇心朝画纸上瞥了眼。 画纸上的男孩端坐着，可以看出作画的人画得及其细致，从金色的发丝到细小的衣服褶皱好看的皮囊被完美地呈现了出来，艳丽到夸张得服饰反倒成了衬托，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娇矜的王子。 这门技艺早在几个世纪前就不流行了，没想到这个伯顿家的空降少爷竟然会。 看着看着，汉妮不小心出了神。 天璇：“好看吗？” 耳边忽然响起的少年的声音猛得让她回过神，灰发少年不知何时停下了画笔，正转头笑眯眯地看着她。 汉妮心里猛得一颤，立即低下头，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 这位伯顿家的少爷身世来历成谜，相传是个杀父上位的私生子，一直被一区的贵族圈里鄙夷，让她也偶尔打心底不把少年当回事。 但心底只是心底，一想到这位少爷以往的行事作风，汉妮狠狠打了个冷颤。都是这几天少爷的心情大好没怎么发作，让她一时忘记了。 她斟酌着词语：“好……好看的，我从来没有见到有人画画。少爷的技术让我叹服……嗯，另一位小少爷也十分漂亮，我……” 汉妮始终不敢抬头和天璇对上视线。那双金色的眼睛一直让她觉得害怕，她总觉的不管这双眼睛看向谁，都像是在看着死物。 她听见头顶传来天璇满意的声音：“嗯，我也觉得很好。” 背后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听见天璇的回答，汉妮默默松了口气。 这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但是——”天璇的话锋突然一转，“谁准许你在我画画的时候站在旁边的？” 汉妮一惊。 天璇：“你的视线让我不开心了。” 刚松下去的一口气顿时卡在了喉咙里，她错愕地抬头，而后剧痛席卷了她的双眼。 “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响起。 原本拿在手上用来画画的画柄生生挖出了她的眼睛，血液喷涌而出，两颗染血的眼珠掉落在地毯上。 “好痛！神经病！贱种！”慌不择路地咒骂声被吐出，但很快就有人进来捂上她的嘴。 “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天璇扔掉染血的画笔，重新拿起干净的。 一出血腥的插曲只是换来他的烦闷的抱怨：“真扫兴。” 而这么大的动静，坐在座位上的乔洛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应，哪怕刚才那位侍女曾向他投来试图求救的目光，安静得仿若一个人偶。 人被带走了，地毯也被换了，房间里的血腥味一时半会儿没能散去。 突然，乔洛动了动，说了今天第一句话：“我要出去。” 欲落的画笔顿住，天璇看了看尚未完成的画，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男孩，剩下的部分即使没有人在他也能完成。 天璇不甚在意地点头同意了。 “出去”？谁知道是去哪里呢。去庄园旁的后花园也是“出去”，那就去那儿散散步吧。 鼻尖的血腥味换成了玫瑰花香。 在玫瑰街，只要是有条件种植的人家都会种上几多玫瑰花，而一区的贵族们人人家里都有一片或大或小的玫瑰花海。伯顿家族也不例外。 玫瑰花无拘无束地绽放着，周围安静地只有风声和呼吸声。 乔洛站在其中，风吹过他的发丝，恍惚间，乔洛总觉得自己前不久似乎见过相似的场景——他站在一片更大的花海中央。 第120章 在乔洛身后，或远或近地跟着几位女仆，谨防发生意外。 她们看着那瘦小的身影踏着窄窄的小径，毫无目的地穿梭在一片玫瑰花丛中，步伐走得机械又古板。 走着走着，眼看着乔洛渐渐往深处走，和她们的距离渐行渐远，一人忽觉异样，忍不住出声喊道：“小少爷，别再往里面走……” 话未说完，人就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几位仆人面面相觑，一时摸不清情况。再一往自己周围看，只见自己也正处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中看不见来时的路。 什么时候伯顿家的后花园有这么大了？ 几人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为眼前的情况慌了手脚，“小少爷！你在哪儿？” 惊慌的高呼没有一个字传到乔洛耳边，乔洛只觉得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少了身后四个人的脚步声，回头发现少了人影，以为只是有事离开或是其他原因，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去哪，只是一直走着，直到某一处突然停了下来。 隐约间，前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正缓缓朝乔洛移来。 渐渐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个不大的少年，浑身雪白。 少年在乔洛身前站定，精致得非人的五官出现在乔洛眼中。 乔洛看进祂的眼睛，纯净的银白，浅的几乎和眼白融为一体，不仔细看还会以为祂没有眼球。 不知怎得，脑海中忽然闪过过往见到的一切白色生物，趴在黑女拍卖传单角上的白色甲虫、三区上空飞过的白鹰、慵懒地趴在玫瑰花瓣上的白虫、时而飞到他窗边的白色乌鸦…… 乔洛见过这样的眼睛。 这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他不止注视过，也无时无刻地不被这双眼睛注视着。 茫然无边的花海上，唯一清晰可见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色少年。 似曾相识的对话再次上演—— “你是谁？” “……我叫诺厄·克拉伦斯。” 一阵沉默。 终于，祂忍了又忍，道：“是我救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无能委屈 第55章 玫瑰街17 自第一次从玫瑰花园回来后，伯顿家的佣人们发现，这位新来的小少爷不知怎得渐渐开始常往后花园里去。 大抵是这个时间的玫瑰花开得不错吧，她们自发地替乔洛找好了理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陪小少爷去散步的人都会一去不复返，满庄园找不到她们。 失职名册上的名字渐渐增多，家主说算了，于是既没有追究擅自消失的下人们也没有再派人和乔洛一起。 随着时间的流逝，伯顿家主对这位新来的小少爷宠爱越发过分了起来。 不仅包办了他的饮食——她敢说这是她在玫瑰街见到的最精致的餐饭，还变着花样的给他打扮，什么发亮的精致的玩意儿都毫不吝啬地给了出去，现在甚至直接亲力亲为。 窗檐边最后一点灰尘被清除，微胖的女仆抬头望了望灰蒙的天空，小声嘟囔：“今天的风有点大呢。” 为了避免过多的灰尘被带入房子，她关上窗户。 窗外，一阵风吹来，树叶的枝桠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许久不曾平静，一如这几天一区的局势。 出于某个她一个小小女仆所不知道的原因，这几天一区各大家族之间的焦灼得连常年待在伯顿庄园里的她都能感受到。 半个月前，兰斯洛特的请帖被送到了伯顿庄园里。 听闻兰斯洛特家族在庄园举办了个盛大的宴会，除了一区上得了台面的以外，连帝国的某些家族也来秘密参加了。不过那个精美的请帖被伯顿家家主随手扔到了回收桶里，语气散漫地拒绝了。 还好她们家的家主没去。 她还记得那个晚上，一阵巨响从兰斯洛特庄园的方向传来，那仿佛爆炸般的声音直接把她从床上震醒。 工作闲余的时候，她会和一大帮姐妹躲进庄园偏僻一处的小阁间里聊八卦，避开喜怒无常的家主也避开铁面冷漠的领事，是个难得的放松方式。 玫瑰街一共也就这么点大，没有天南也没有地北，同行之间总有消息流窜，那群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经常成为她们的八卦主角。 据说几个月前兰斯洛特家族的某个旁支在三区失踪了，直到几周前才被发现——都跑去三区垃圾场能是什么玩意； 据说赛安娜小姐在二区意外邂逅了不知道第几春，结果在三天前被甩了——这一点也不意外，赛安娜小姐的怪脾气也就比自家家主好上那么一点点，唯一意外的是被甩了的赛安娜小姐竟然被向来溺爱她的父亲禁足了； 据说那个一直看不起伯顿家主的戴奥尔良先生在三天前外出二区，本应该当天就回来的，结果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哦，还有一个忘记是哪个家族的小公子，跑去二区赌，结果赔光了底裤…… 从几个月前到近几天，尤其近三天来，发生的事情尤其之多，怎么说也说不完。 空气中躁动着不安。女仆一边心里翻涌着八卦，一边朝下一个工作地走去。 走过一处连廊，不知怎得忽然一阵冷意袭来，冻得她猛得回神，视野一角骤然闯入了一抹亮色，她下意识投去视线。 落地窗边，打扮精致的男孩坐在角落的摇椅上望着窗外，似乎在看着天空发呆。 第121章 这些天他总是这样，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只是定定地出神的模样，看着空中的某一个点眼神涣散；有时候还会突然自言自语，声音含糊不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看见唇齿微动。 窗外的光线落在乔洛身上，亮得出奇，仿佛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发光。 女仆只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她可不想步上前一个眼睛被挖走的倒霉蛋的后尘。只是仅这一瞥，那画面就不自觉地印在了脑子里，舍不得忘掉。 她看的不仔细，只见到几缕露出椅背的金发，和考究的衣角和白得发光的手，便觉得纯净安好。幸运地，这在她不知道会终结于什么时候的生命中多一次贴近“美好”的东西。 就是天使也莫过于此了吧，她想。现在，她一点儿都不奇怪为什么家主会对这个小孩青睐有加了。 那仿佛渗入灵魂的寒意敦促着她快步走出这里。庄园里一直开着恒温系统，怎么会冷成这样？ 等离开数米寒意消失后，她后知后觉困惑地回望了一眼，一切正常。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一方小空间里，白色的如同液体般的难以名状的东西在墙面上、天花板上、玻璃上流淌，祂穿透了玻璃和墙面，似乎只是某种生物的一部分，但已经巨大得将这个角落挤得满满当当。 ——这已经是祂极力缩小的结果了。 乔洛半躺在摇椅上，他的腿上盖着毛毯，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掉的玫瑰花茶，看起来十分贴心惬意。 纯白的可怕存在将窗前的男孩若有若无地盘绕住，就像圈住地盘的动物一样，祂克制地没有整个盘绕上去，只是时不时涌动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愉悦，偶尔还伸出一截触须，帮乔洛扯扯大腿上滑落的毛毯。 忽视正中央男孩那宛若失去灵魂的面庞，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岁月静好。 自从上次从伯顿庄园的玫瑰后花园回来后，乔洛便总会出现幻觉——白色的、巨大的不明的东西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看的头脑震震发晕，再定眼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他的神经愈加麻木，机械地吃饭、睡觉，再配合一下来自外界的奇怪行为是他一天的全部。 “乔乔~”天璇凭实力把这九转十八弯个人特色十足的呼唤刻入了乔洛的脑中。 乔洛转过头，自觉地从摇椅上下来。 当时针指向拐角三十五度的时候，就是天璇来喊他“帮忙”的时候。 有时候是去换衣服，有时候是去当绘画模特，有时候是当模型的参考样品，还有时候——说不上来是做什么，就像现在这样，他让乔洛脱光了衣服泡进了一潭绿汪汪的水池里。 见乔洛离开，原地的白色不明物不满地扭了扭淌了半面墙的触体，半响还是跟了上去。 巨大的“液体”顺着墙壁流入庄园的房间，几天下来，几乎霸占了半个庄园的墙壁。 祂对天璇的存在充满了敌意，好几次没忍住，触须朝天璇飞扑而去，在即将碰到之际堪堪停下，像是找回了理智，嫌弃地后退。 总有一天祂要把这个人类连根刨底地吞了。 祂想。 蒸腾的热气从绿色的水面冒出，绿色的液体看着诡异，却温和地裹住乔洛全身，融化在水中的物质在不知不觉中渗入皮肤，到达内脏、骨骼。 忽然，天璇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猛得将乔洛整个人按进了水里。乔洛猝不及防，水面上蹿出几股仓促的泡泡。 等肩膀上的压力减轻，乔洛才冒出水面。他的表情木讷，眼角应激性地微红，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天璇轻笑出声，“感觉怎么样？” 柔软的棉布盖上乔洛的头发，天璇贴心地帮他擦拭头发和脸上粘到的绿水，动作温柔仿佛刚才的粗暴只是错觉。 乔洛安静道：“还好，有点奇怪。” 直到感觉骨头都被泡酥麻了，乔洛才从里面出来。 灰发少年张开宽大的浴巾，裹着乔洛将他抱了出来。天璇的好心情在今天达到了极点，语调透着轻松：“今晚我为你准备了大餐哦。” “好好期待吧。” 笑容盛满了金色瞳孔。 金色的大吊灯悬挂在金色的天顶上，庄园里今天开得最美的玫瑰花被挑选出插在瓶中摆在了长达十几米的桌上装饰，供人观赏。 老管家站在灰发的年轻家主身边，有些绷不住脸上一贯温良的表情，犹豫地问：“少爷，真的要这样做吗？” 就在今天早上，一个新的命令被下达到伯顿庄园的后厨头上。 玫瑰街的玫瑰花有一种变异的伴生虫，体内含剧毒，只要触碰到就会死亡。而天璇如今却要他们把提炼出来的毒素加到今天的晚餐里。 明明将近一个月来，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喜欢那个小孩。老管家觉得自己额角的皱纹都要加深上数厘米，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欣慰自己家身世崎岖的小少爷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玩伴，怎么现在突然就…… “可是乔洛少爷惹您不快了？”管家试图挽回。 “不是哦，是我已经不需要他了。”天璇优雅地喝下杯里的酒。 他即将迎来他最完美、最高规格的作品，想想就让人激动。 管家迷茫，最后放弃，少爷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喜怒无常的少爷。 夜晚，伯顿庄园大厅，灯烛变换，闪烁出琉璃的光泽。餐桌正中央，失去了根茎的玫瑰花早已死亡，只留下花苞红艳艳地开着最后的花期。 第122章 所有人都知道，玫瑰花将在今晚凋零。 夜晚当空，玫瑰街彻底被黑暗笼罩。庞大的伫立着隔离开“内城”“外城”的墙壁下，一声枪响，“砰！” 最前头，皮肤偏黑头发干枯的少女举着枪托冲进了一区，目光狠厉，融入夜色。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玫瑰街18 一场轰烈的冲锋在此时此地开始了。 没有月光，便以烛火相照；没有鲜花，就以鲜血为引。他们的队伍并不浩大，但足以引起人们的注意。 “一共有多少人？” “不多，估测百人不到。领军的只有六个人，请长官过目。” 安装在暗处的机械眼将黑夜中的场景清晰地传递到一起中心，截取了为首六人的面部影响分析浮现。 或少女或少男，年纪最大的也就三四十岁的模样。他们有的面部腼腆，看起来十分无害，有的满眼杀戮，骨骼感分明。 “从目前已经勘测到的信息来看，这六个人中有两个是alpha，等级暂时分析出来，其他五人全是普通的beta。总体alpha在这群人中占比只有8％。” “大部分人信息没有在数据库中查询到，下官推测他们是从三区来的。” 从三区一路来到这里，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也毫不关心。 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但即便发生对他们来说也没有影响，铲除威胁就是一切。 男人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慢又嘲讽：“这群三区的烂泥们该不会真以为这里是什么易来好走的地方吧。” 从高墙起一直到最中心的兰斯洛特庄园，一区布置着层层叠叠的火力和武装系统，只要进入，所有的动静就全部处在监控系统之下，对于他们而言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不论是人数还是等级，不论是武器还是信息，都差距悬殊，毫无可比性。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不构成威胁。” 然而男人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一个关键性的变故——玫瑰石。 这个被他们奉为破世纪的能源石，他们寻觅了许久但一直无果的矿藏之地在被他们视为“烂泥”的三区里。一区数量有限的，但却是不速之客们手里最不缺的东西。 这场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小打小闹”仅仅在几个小时后就发生了反转，对他们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长官！他们朝主控室来了！” “什么？！他们怎么可能接近这里？” “他们手上好像有重大杀伤型武器！” 男人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先把局面控制下来。” 新能源石遇火就会发生爆炸，这个特质是黑女的同伙在几次拼杀下发现的，同时他们还发现，石头爆炸后的产生物具有特殊的磁场，能帮助人躲过智能端的追踪。 三个队伍从三个方向剿袭而来，全都是先前不曾被勘测到的面孔。 华贵的庄园里少见地在夜晚灯火通明，除了东南方一角，隶属伯顿姓氏的庄园悄然无声。 乔洛在黑夜中被外面的喧嚣吵醒，睁开眼，湛蓝的瞳孔在黑夜里更显空洞。 他从床上坐起，敲开门，向静立在门边的女仆询问。 “发生了什么？” 女仆一直低着头不敢同他对视，动了动嘴唇，声音细不可闻：“外面、外面传来的。” 也不知道乔洛是否有没有听见这可有可无的回答，转身回去。 直到他背过去走了一段距离，女仆才敢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男孩的背影，连视线都不敢过重，生怕惊动得对方又转回身。 女仆的眼里满是恐惧，恐惧着这个本该死亡的人。 家主下毒杀死男孩并没有刻意隐瞒庄园里的人，所以当时所有人都知道。知道自己服侍的漂亮男孩要死，她在心里惋惜了整整一天。 她看着男孩咽下带毒的肉条，看着他饮下带毒的花茶，最后看着他倒下。 他的尸体是她抱起来的，按照家主的吩咐，为他净体，为他换上家主精心挑选的装扮，最后在他的胸口带上一朵绚烂的玫瑰花。 最后，她把他带到了家主指定的房间安置。 “三天后下葬”，家主这么说。 然而，正在她默默为这张漂亮的脸不再生动而难过的时候，惊悚的一幕发生了。她目瞪口呆地看到乔洛从单床上坐起。 依旧像往常一样，向自己看了过来。 女仆怔愣，石化当场，直到男孩的提醒在她耳边响起，蓝色的空洞的眼睛出现在她面前。 “到沐浴的时间了，拉姆。” 女仆：“……” 此后，乔洛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此前的生活，就好像那晚吃下剧毒的食物而停止心跳的不是他。 但还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从早上睁眼爬起到晚上入睡，迈出的步伐永远是同样的间距；刀叉的摆放、食物入口的分量也一直一模一样；连阅读时翻页的间隔也分秒不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真的看。 就连他所有的反应都进入了某种程序式的运行，像个机器，输入、输出。为他奉茶时，会回以微笑——唇角弯起的幅度可以重合；接触到额外的动静时，会礼貌地询问——不管得到什么答案；当错过了某个时间点该做的活动，他还会平静地提醒你，该让他去做什么了…… 她几乎要分不清今天昨天和明天，因为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一天。他就像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甚至没有现在的机械人偶。 第123章 家主笑得她看不懂，他说像以前一样。 所有人都对乔洛死而复生缄口不言，家主也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喊这个精致的男孩去做些什么了。 她想起那双每一天都一模一样空茫的蓝眼睛。 怪物。 她的心里冒出这个词。 她目送着乔洛的背影回到漆黑的房间，半开的门缝被轻轻合上。 莫名地，在门缝中关上的前一刻，她窥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白，紧接着强烈的不容忽视的从漆黑的门缝里直射到她的身上。 顿时，她的大脑一空，等到门缝被彻底合上后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正大口大口地喘息，原来刚才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在那一瞬间，男孩走入漆黑的房间就仿佛走进某个怪物的巨口里。 错觉吗？ 错觉吧。 女仆收回自己的视线，僵硬地转回头。 她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小少爷身边服侍了。 忽然，一双白色的巨大的瞳孔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 祂看着她，她看着祂。 尖叫卡在了喉咙发布出声，理智在脑壳里横冲直撞，搅浑在一起最后炸开了花。世界一瞬间没有色彩，没有线条，没有光芒，也没有存在的本身。 褐色的眼睛里，极度的惊恐没有持续一秒就消失不见，变得空洞无神。 重回房间里的乔洛发现外面的怪响已然消失不见，房间里安静非常，很快他混混沌沌地重新进入了睡眠。 空旷的房间里，除了正中央精致的软床外，其余所有的空间都被白色的不明之物占据。祂盘绕着，荡漾着，隔绝了外面一切的干扰。 祂是如此的兴奋，因为祂知道，很快，等待已久的猎物就能彻底落入腹中。 宁静地与外界喧嚣格格不入的伯顿庄园终于在午夜十分被打破。 一个身型并不高的女人带着一队人马闯了进来。守在庄园门口的护卫被三下五除二地洞穿了太阳穴倒地。 铁门“吱呀”开启。为首的女人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人马四散开来，带着用玫瑰石武装的重武器在庄园里展开了地毯式搜寻。 夜晚轮职的仆从们从半瞌睡中惊醒，发出惊恐地尖叫声。 “家主！有外袭！” 但无论她们如何上报情况都没有得到天璇的回应。 被她们苦苦寻找的家主此时正处于庄园最高层的天顶上。少年的身影迎着黑茫茫的天空站立，风吹动他垂落的长衣，发出细微声响。 他垂眸，不速之客的闯入尽数收入金色的眼底。 为首的女人动作敏捷而迅速。她穿过不大的花园，进入低调奢华的城堡，奔跑过一条条长廊。终于，在庄园三楼的长廊尽头打开了一扇门，一个熟睡的人影映入眼中。 女人的动作顿时放轻，她定定地看着床上的身影，迈出的脚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 太久了，他们分开的太久了。从把婴儿大的他捡回来养到现在这么大来，她们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乔洛……” 床上精致的男孩穿着考究的睡衣在柔软的被褥间沉沉安睡。女人站在床边静静看着他的睡眼，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她本来就没什么肉的身体此时更瘦了，高高的颧骨凸起，眉眼间是比以前更深的坚毅。 黑女笑了。 至少没在吃食上吃亏，她想。 玫瑰街的夜空暗沉沉一片，地面上以玫瑰石为引炸起一片片光火，明亮得恍若火树银花开遍。 争斗仍在继续，永不停止。 站在顶端的天璇任由闯入的女子带走了他废了万般心思带回来的男孩。他静默地注视着两个重叠的身影渐渐走远，视野上移，火拼的战场进入视野。 玩世不恭的脸上浮现一抹凉薄的笑容来。 “啊，地狱道么……孤独地狱……” 一个字一个字的呢喃消散在玫瑰街夜晚一点也不友好的风里。 孤独地狱，这是一个从人内心深处长出的荒漠。 第57章 玫瑰街19 【警告，轮回者731886精神值13……仍持续降低中……】 【警告，轮回者731886精神值5……仍持续降低中……】 【警告，轮回者……】 直播间里的观众看着直播面板上反反复复地闪着光的红色警告，而当事人却好似听不到任何来自系统的提示。 原先用轮回点提高的身体数值全部成了灰色，他又成了那个第一个副本的柔弱小公子——不，比那时还要更糟糕，他现在的身体只有十几岁。 他们试图讨论解救办法，却连副本都看不明白，只眼睁睁看着乔洛的精神值一降再降，直到彻底变成1—— 【轮回者731886精神值1】 系统反复的警告声停止了，只剩下一条鲜红的大字横亘在直播画面中。 直播间的观众们茫然地看着仿佛遗忘了一切的乔洛，随着一次次的死亡，渐渐变成了一个重复“活着”这一状态的机器人。 黑暗深处，白色的怪物咧开了笑容。 等到了，祂终于等到了。 这还是祂第一次在一个猎物身上花这么多的时间。 正如处理食材的厨师，将原料加工成一道美食总要经历多种工序，最后能早就最后的进食效果。 而现在，祂的工序终于结束了。 第124章 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这个凝聚着祂辛苦的忍耐和不辞辛劳的加工的灵魂的味道。 一想到曾经在乔洛身上闻到过的味道，白色的怪物就控制不住地兴奋地颤抖起来。 来自至高的视线锁定了地狱之中的金发男孩，他正平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湛蓝的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洁白无尘的天花板。 在他的身旁，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正低低地给他念书。 “春秋两季的暴风雨为我增添了莫大的乐趣，我自午前到午后都被关在了屋内，风雨漫无休止，狂烈威猛，熨帖这我的心灵。早临的暮色带来了漫漫长夜……” 黑女把所有老人留给她们的书都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并带了过来。 几个月来，她们暗中动手，策划搅乱了三区地头蛇和帝国走狗分拣站本就信任为0的合作，最后看他们两败俱伤，而分拣站则成了她们的据点。 她从一区把乔洛带了回来。 静谧的念书声被暴躁的敲门声打断，黑女皱眉，不得以停下。 “做什么？” 门外是一个额角带疤的青年，肌肉壮硕，比黑女高了整整一个头。他压抑着暴躁，反问：“你又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兄弟们死了多少个？你现在在干嘛？自从你把你那个宝贝弟弟天天陪着有什么用？一副被人玩坏了蠢样……” 黑女冷下脸，狠狠打断：“闭嘴！当初既然他们选择加入就应该早就做好死去的准备，我的弟弟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青年丝毫没有被震慑住，他轻蔑地扫了眼黑女，那石头早就被他们瓜分各自掌控，作为带着石头进来的人，黑女或许在一开始有超然的地位，但现在早就没了。 如果不是忌惮这个女人背后的那点火力，他早就一只手就把这个碍眼的女人撕碎……或者当一个□□玩物也不错。 青年按捺心中的躁动，“翠让我喊你过去开会。” 宽敞的房间里，头顶的灯光充足。 五个人分别坐在洁净的玉制长桌左右——原本他们有十三人，但现在剩下的一半都不到了。 气氛有些凝固。 面容稚嫩感未退的少年无奈耸肩，笑道：“一区果然和设想中的一样难攻。” “统计下来的死伤总共多少？”黑女问。 “目前确认死亡145人，失踪19人。” “翠，你之前说要设计的新武器现在能见到影儿了吗？”高大的青年看不惯少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面容稚嫩的少年不满地皱起眉，他对自己女性化的称呼十分不满：“说了多少遍了大猩猩，别叫我翠！你以为新武器只是画个图这么简单吗，现在还在试验期。” 翠转头，看向黑女，“昨天一个叫蒂夫家族的人来给我们前面的人传了消息……” 说着，他面色一暗，“他们提出了休战协议——只我们交出所有的能源石退居三区永不进城，他们不进攻。” “他们不管三区？”青年心思一转。 “……不管。” “他们背后应该是兰斯洛特。” 五人彼此注视着，心思各异。 三区的帝国走狗已经被他们端了，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地头蛇们也已经元气大伤，但是只要他们留下他们就能晋升为三区说一不二的主宰者。 三区，虽然资源极度匮乏，但却是整个玫瑰街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一个区。 这条协议表面看起来非常的不公平，但是未必没有再谈的空间。 青年私下揣摩。 黑女目光冰冷，“先不回复，一切照旧。” 这话的意思，和拒绝差不多了。 青年有些按捺不住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能打得过一区那群人吧？” 黑女凉凉地瞥了过去，“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当初为什么合作？” 众人：“……” 所有的繁华，所有的富贵，所有的不公，所有的束缚……他们要打破一切。 “我有把握。”黑女道。 她只要一想还躺在房间里精神异常的乔洛，心里就仿佛别了股熊熊烈火，几欲烧毁她所有的理智。 重新找回乔洛的第一眼她有多么的欣喜，现在就有多么的仇恨。 她找遍了乔洛身上也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又请来二区最名贵的医生，最后也只得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精神力受损”。 精神力，对玫瑰街绝大多数人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概念。黑女知道是因为曾经收养她的老者和她提到过，而那个沉迷医术的老头是个被外面的世界驱逐而来的“落拓者”。 或许玫瑰街的外面会有治疗的办法，黑女想。 对于黑女的放言，其余四人不置可否。 即使有新能源石的武装，三区仅仅以几个月组织起来的组织完全不能同一区长年累月以军队标准训练的人比较。而三区胜在天然的“弱肉强食”法则，但凡是在这片“丛林”里活下来的人都不会是简单的人。凭借这一点，两方勉强在前线持平。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人死着，总有死光的一天。 自从知道三区的手上存在“玫瑰石”，一区也反应极快地向三区增派了人马，不择手段寻找矿藏。现在的三区并不安全。 他们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 僵持的局面被打破是迟早的事情，但时间的到来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 第125章 是夜，分拣站总部大门被高速子弹打出一排整齐的洞孔，明晃晃地发出了挑衅。 他们中出了叛徒。 黑女喊来了少年，“其他人呢？” 翠：“都没见到，应该都出去了。” 黑女沉默片刻，说：“翠，可以请你帮把乔洛带走吗？” “带去哪？”少年错愕，“我的武器试验阶段只剩下最后一步，但是情况紧急的话也是可以马上动用的。” “嗯，你带上武器所有的资料和乔洛去一区。” 外面枪声震天，但黑女的表情意外的平静。 为什么要去一区？一区不是敌人的大本营吗？他们去了难道不是送死？ 看着那双黑色的一如既往的眼睛，少年也安静了下来。他没有把心里的疑问受出来，最终点头答应了。 风急，天高。坑坑洼洼的地上积着陈年的棕黄色、灰黑色的脏水，上世纪工艺的车轮急速滚过，溅乱了脏地。 翠乔装了自己和乔洛，向一区急速奔去。 这样的局面从被找上门提出合作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见了——他们会失败，这是无可争议的结果。 少年本身没什么战斗力，头脑是他在三区生存的最大依仗。一路上他精心避开耳目，最后畅通无阻地到达了一区。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人马都涌去了三区，一区留下来的战斗主力却出乎意料的少，他没有废太大的力气。 一进来就被人有目的地引导，思考片刻，他决定顺着不明人士的暗示前往。最后，他在一处偏僻的庄园见到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妇女。 “苏珊娜·菲德尔。”绘着眼里妆容的白皙面庞上，碧绿的双眼看向有些狼狈的来人这么说道。 菲德尔？他不曾在玫瑰街听说过这个姓氏。 翠怔愣住，正在他在心里琢磨着这个姓氏的来历时，一声轰然的巨响打断了他的思路。 在他的视线里，墙面上精心装帧的油画玻璃表面折射出刹那光火，紧接着，就被巨大的来自地面的震荡晃得掉落，碎了一地。 骇人的惊天能量从远处传来，沿着脚下所站立的大地肆无忌惮向四处蔓延。 翠大脑一阵空白。 三个月来日日夜夜对能源石赋予的研究让他清楚的知道这块石头的性能，其中一条就是遇火易爆。 一个猜测在他的大脑里出现，大胆到让他不敢承认。 回忆起分别时黑女那张平静的面容，翠忽然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虽然黑女没有明说，但他看懂了她沉默下的未尽之言——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何必装模作样？ 他们中出了叛徒，而现在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叛徒。 一个人，透露了玫瑰石矿藏的开发地；一个人，接受了地头蛇们的讨好；一个人，交出了最新研制的武器数据；一个人，引着一区来到他们的据点大门……还有一个人，引爆了玫瑰街。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从一开始，什么推翻不公平什么打破统治什么寻找自由全部都只是黑女一厢情愿的口号。甚至翠觉得黑女可能自己也不信。 他们是玫瑰街三区的烂泥，只是烂泥而已，填饱肚子就是他们的全部。 巨大的轰响震得翠耳腔嗡鸣。 他回过头看去，透过百扇窗得以窥见天空的一角。 玫瑰街的夜晚从来没有这般热闹过，玫瑰街的天空也从未这般耀眼过。 大铺大染的鲜红浸透了灰蒙的黑幕，像极了盛开到极致的玫瑰花。 猜想证实。 被玫瑰街奉为“划时代”的能源石，其内所蕴含的能量几乎不可估量。 爆炸的中心，原还激战的战场上，枪械声、呐喊声、痛呼声、咆哮声……在爆炸发生的瞬间被吞没。 武装精密的队伍刚占据分拣站，正准备搜罗那个beta领队时，巨大的冲击波在脚底直冲而上。 岩石瓦裂，三区唯一纯白的建筑从地基自下而上崩溃。高温和烈火吞没了一切活物和死物，堆积数年的垃圾山在焚烧中散发出更加恶臭的气息。 天上，几只黑色的巨大腐蚀鸟惊起，飞离这片突然间变成炼狱的土地。 一手造成炼狱的罪魁祸首终于支撑不住身体，躺倒在一片废墟之中，周围火光弥漫，很快就要蔓延到她，但黑女浑不在意。 还留着一口气，已经是她命大。 身体沉重地几乎无法拖动，但心里是她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个人影蹒跚地向她走来，黑女没有注意到，直到那人靠近她一拳向她挥来。 黑女一怔，落在身上的拳头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那人从头至尾都沉默着，见她没反应上手摸索她的衣服。 黑女渐渐警惕了起来，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什么目的。目测只是个普通的beta，而且很虚弱，没什么威胁。 男人手法混乱无章，上下其手了半天，终于在黑女的里衣里摸出了一把手枪。 这是一把非常老旧的手枪，但因为是她和乔洛第一个得到的武器所以就一直放在身边。 黑女全身紧绷。 摸出枪的男人裂开嘴笑了，他晃悠悠后退半步，看上去非常高兴，有气无力的笑声断断续续地从胸腔里发出，而后他举起了手枪，双手不受控制得颤抖，艰难地将枪口对准黑女。 “砰！” 猝不及防地，子弹没入黑女的腹部。 第126章 嘴边泄出一声闷哼，麻痹的神经被加重的痛觉唤醒，黑女拼着最后的力气一个挺身，压住了男人举枪的手。 男人摔倒在地上，两人的力气都在飞速地流失。 黑女急促地穿着气，高温蒸出的汗水流下，双手牢牢地掐住男人的脖子。纠缠之中，她看见了男人被蓬乱的头发遮住的脸。 这张脸五官平凡，布满了脏乱的狼狈，一双眼睛浑浊而痴呆。黑女认出了他，巴里特的跟班。 明明只是几个月前见面的，但此时竟然有种“久远”的感觉。 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三区地头蛇的小公子巴里特总是来找她麻烦，而这个面貌普通的男人就跟在巴里特的身后为他鞍前马后。 “枪……我的，枪……”断断续续的话从男人的咽喉里艰难露出。 黑女想起来了，那把枪最初就是从这个人身上抢来的。 黑女松开制住喉咙的手，浑身脱力地向旁边倒去。 男人反反复复念着“枪”“我的枪”，眼神痴茫。 她平静地、甚至可以称之为冷漠地注视这个神经不正常的男人麻木地念叨着，又麻木地爬起来，捡回了被甩出的枪后颤颤巍巍站直，又颤颤巍巍向远处走去，走进一片红色的火焰之中。 或许是因为她抢了他的抢而让他记恨到了现在，或许这把枪对他来说是特别的，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弄坏了脑子……谁知道呢？她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托他的福，黑女觉得自己死得更快了。 恶臭包裹着她，烈焰包裹着她，黑女的意识逐渐迷离。 死亡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就在她即将陷入沉睡的时候，隐约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赤红的光火中，向她缓缓走来。 ……乔洛？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没赶上快乐七夕 ps：这个副本下一章就结束【垂死病中惊坐起.jpg】 第58章 玫瑰街20 黑女一直觉得玫瑰街不该叫玫瑰街，因为她长这么大以来没见过一朵玫瑰。 自她有记忆起，她就已经是三区的“烂泥”了。 吃靠着垃圾山里翻找出的食物，幸运地话还能找到过期没多久刚被投下来处理的垃圾，但大多数时候是没有的，饿得受不了了还会去抓老鼠虫子； 穿靠着几块勉强避体的碎布，基本没条件换洗，偶尔在打斗中弄坏了一点还要心疼上半天； 她对住的地方没有要求，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找，只要找到一个能够勉强遮蔽玫瑰街夜晚大风的小地方她就会钻进去，命大挨过一晚，要么就死在玫瑰街夜晚偶尔袭击的低温里。 她的命足够硬，活了下来。偶尔认识几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就会一起行动，这样获得食物的概率会更大也不至于被人抢，渐渐地，她有了一个由小孩聚集的组织。 因为她皮肤天生比常人黑上一点，所有组织里的同伴总叫她“黑女”，叫得人多了，“黑女”也就成了她的名字。 即使有了组织，在玫瑰街的日子也依旧不好过。 每一条街每一条区都一个街长或是区长占去了绝大多数资源。 他们往往自诩公正不会和一群孩子计较，但剩下的资源已经少得足够让三区的弱者们争得你死我活。 当被同伴拿着磨出锋利边角的石头刺进腹部时，黑女震惊之后很快冷静了下来。 “啊——”她爆吼一声，拼着最后的力气，撂倒了曾经的同伴，夺走了所有的食物。 背叛在玫瑰街一点都不奇怪，因为玫瑰街的人都是这样的人。 黑女活到现在第一次受这样严重的伤，她倒在垃圾堆里，即使重伤也不忘隐藏好自己的身影。 她要死了吗？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死后她的身体就会腐烂在这堆垃圾山了，最后同化成一样的垃圾……不，或许在腐烂之前她会先一步被臭虫或者老鼠又或者某个饿晕了的变态咀嚼掉。 想到这儿，胃部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让她几欲呕吐。 还好没吐，不然她可就要心疼了。 黑女以为她要死了，但她却被救了，被一个又老又顽固的老头救得。而后她第一次有了一个全新的概念——不是随时会被背叛的“同伴”，而是“家人”。 虽然这个老头从来没有承认过就是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者问。 “……黑女。” “嗯，真是糟糕的名字。”老者毫不客气地点评道，“不过倒也衬你，一看就知道是你。” 黑女抿嘴没有说话。 “至于我的名字……”老者沉吟片刻，“你没知道的必要。” 等黑女身上的伤口被老者彻底治好以后她没有主动离开，而老者也没有提出让她走。就这样他们形识上住在了一起，彼此心照不宣。 黑女渐渐了解到这个面容沧桑、瞳孔钴蓝色的老人是从外面来的，从玫瑰街的外面，一个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的地方。 而会被流放到三区的人都是被帝国社会放弃的人。 “这么难搞的性子，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吧。”黑女嘟囔。 老头脾气暴躁，只要认定一件事情就轻易不会改变，还有一身和垃圾场格格不入的怪洁癖。 如果不是他有医术傍身，在三区估计也混不下去。 第127章 他被流放到过来时什么都没有带来，只带了一堆厚成砖的书。 “不能吃也不能用，带来干嘛？”黑女无法理解。 老者宝贝他书宝贝得不行，轻易不让人碰。而他自己则每天都花上三分之一的时间捧着书看得入迷。 渐渐混熟以后，老者偶尔心情好时还会随便挑本书教黑女认上面的字，或是教她一点药理的知识，黑女在外面找食物打架受伤也能用得上。 但黑女最喜欢的还是听老者讲外面的故事。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天是蓝色的。 玫瑰街的天永远是一团低沉沉的阴霾，或许是这里环境太差，或许是这里死去的人太多，冤魂盘旋。 如果可以，她想亲眼去外面看看——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和老人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黑女是轻松的。 虽然老头平时不管事，脾气也不好，除了看书就是研究。 这是个让她安身的地方，每天抢了食物就往这儿堆，受了伤就往这儿跑。但轻松的日子不长，老头离开了。 三区恶劣的环境终究不适合一个从帝国来的老人。 至到老头死去的那天，黑女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此前每每问起，老者都会避而不谈“没什么好知道的”。而黑女也就一直“老头老头”地叫他。 她搞来了火种，焚化了老头的尸骨。 她曾经在书里听老头讲过人死后得有个“火葬”。火焰焚烧尽人的亡体化成灰烬消散，安稳逝者的灵魂，将他们送往彼岸。 黑女双手合十，在垃圾做成的简易墓碑前闭眼许愿。 如果有来世，希望老头能改改他的臭脾气。 那一天，黑女在外面晃地很久。 打架愈发不要命，拳拳到肉的声音逼得人跪地讨饶。 “……把你怀里的东西给老娘交出来！” “敢抢老娘的东西，不想活了吧你！” 拿回面包，黑女一脚把人踹倒在地上，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潇洒离开。 玫瑰街危险的夜晚已经降临，但她仍然不想回去。 她漫无目的地随处转着，忽然隐约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三区作为一个垃圾场，自然被遗弃到这里的婴儿也是不少，但没有一个能独立活到成年。 黑女顿了顿，她顺着声音找去，最后在一处钢板的间隙里发现一个尚在襁褓里的男婴。 她首先注意到包裹男婴的布料，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到来，男婴立刻不哭了。 他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金色的发色柔软地贴在白嫩的脸上，婴儿的眼睛是蓝色的，蓝得耀眼又清澈。 黑女定定地看着蓝色的眼睛许久，莫名联想起了天空。如果外面的天空是蓝色，那么应当是这样的颜色。 鬼使神差地，黑女抱起男孩直奔老头留下的住处。 今天运气不错，抢回来的面包难得没有腐坏变成坚硬的黑石头，只是过期。 黑女掰下面包皮碾碎，喂进男婴儿的口里。 “乖乖，这可能比不上你以前吃的东西。” 或许是饿得久了，男婴没有拒绝。 看着他乖巧又精致的脸，黑女连夜翻遍了老头留下的砖头书堆，千挑万选。 “乔洛，你就叫乔洛吧，听着也顺口。” 黑女没什么照顾小孩的经验，磕磕绊绊地把人抚养长大。 男孩越长越精致，漂亮得让她有时感到恐惧，没有安全感的恐惧。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在垃圾堆里捡到了玫瑰，玫瑰街的玫瑰。 乔洛非常乖，从来没有哭闹过，就好像最开始的哭泣就是为了引人过来。 他太安静了，没有哭闹，甚至连和人沟通都不会。 他对外界的反应十分迟钝，甚至平时脸上也表情，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着周围，只是看着而已。 他被人嘲笑是傻子。 黑女始终不认为乔洛傻，因为每当她念书给他听的时候，那双蓝色的眼睛总是亮得发光地看着她。 既然捡到了玫瑰，就应该好好养着。 黑女第一次再心里滋生出如此明确的欲望——她要带乔洛到内城去，跨过那座高墙。传说那里有学校，有医院，有一个没有垃圾的干净街道…… 她要给乔洛怎么吃也不会吃完的食物，给他最纯净的水，给他温暖柔软的被褥，给他漂亮的衣服…… 欲望一点一点膨大。 可惜，当她终于有一天来到二区时，她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二区比三区的垃圾场好，但是并没有供人读书的学校，也没有供人看病的医院，和老头向她描述过的“帝国”完全不同。 要到外面去。 在生命的最后，她联系上了帝国的一个贵族。 菲德尔家族，他们会带乔洛离开这里，离开玫瑰街。 去外面，去那个有着书里写得令人愉快的雨季、活泼可爱的松鼠、清脆欲滴的小草……的世界。 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再次出现在她的身边。 “乔、洛……”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吐出。 远处的人影已经来到她的身边。 黑女看见那双熟悉的漂亮的蓝色眼睛，心神一晃。她一直喜欢乔洛的这双眼睛，时常看着他的眼睛发呆。 第128章 虽然她没见过，她觉得外面的天空一定是和这双眼睛一样的颜色，清澈、耀眼、自由、广袤。 黑女缓缓举起右手，抚上乔洛的眼睛。 “为什么回来？”她问，声音微不可闻。 噼啪大火燃烧的声音充斥了四周。 黑女的脸染上了火光的红色，脸颊带着擦伤的痕迹，映在了蓝色的眼睛里。 乔洛定定地看着她，隐隐有什么东西似要钻破他的脑袋跑出来。 他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样的画面，但又完全不同。 十六七岁的少女毫无声息地躺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山上，骨瘦如柴，身上是不是被虫子爬过，还有丑陋的老鼠在啃食她的身体。 他来晚了。她已经死去，只剩下一具腐败的尸体。 大脑忽然剧烈的痛了起来，乔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突然往这里走来，他注视着躺在地上的介于成熟和发育间的女人，既觉得熟悉，又感到陌生。 意识抽离间，他仿佛听见了女人在他耳边说话。 声音轻柔，细细地念着什么，而他躺在床上。 她给他念，春秋两季的暴风雨，碧湖边的小屋，轻柔的晨风，湛蓝的天空…… 她给他讲，她在拍卖会结识了一个半天吐不出一句话的看守员，他帮她逃跑，可惜她重回二区时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对他哭，她找了他很久很久很久…… …… 痛感在一瞬间达到了尖锐的高峰，乔洛忍不住抱住头，冷汗淋淋。 许久，疼痛沉积了下去。他恍惚回神，只见面容瘦削的女人唇瓣开合，正在对他讲着什么。 乔洛努力捕捉。 “……活下去……离开这里，快点。” 她这一生，活在被世界遗弃的烂泥里，在烂泥中挣扎求生，也会在烂泥中死亡，但是—— “你不一样，你不该在这里……更不该死在这里……” “出去，去外面……” 火舌乱舞，燃烧的声音渐渐向他们围拢。女人的唇瓣依旧在开合，但无力的声音大部分都被覆盖。 灼烧的烈焰深处，一双白色的眼睛像狩猎的猛兽般紧紧锁定了乔洛。 马上，马上祂渴求已久的灵魂就要染上他最喜欢的味道了。 光火炸开，吞噬了两人所在的位置。 乔洛像是感觉不到火焰舔舐的痛感，他只感到抚在自己面庞的手无力下滑。 精致而木然的脸上，蓝色的瞳孔缓缓放大。 ——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是该是光芒万丈的。 ——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很多人爱你，比我更爱你。 乔洛不知所措地伸手摸向被火焰覆盖的黑女的身体。 “……姐姐，别走。” 蓦然地，透明的泪水从湛蓝的眼眸溢出，顺着白皙的面庞流下，滴落进地下被焚烧的黑色垃圾里。 灼烧的烈焰深处，一双白色的眼睛像狩猎的猛兽般紧紧锁定了乔洛。 祂要压抑不住了，渴求已久的灵魂终于如祂所望的那样染上祂最喜欢的味道了，但还不够，远远不够，祂还没闻到那最让祂魂牵梦吟的香味。 正当祂这么想着，突然，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从中心爆发。 分化期不期而至。 比起皮肤外传来的灼热，身体里传来的灼热感让乔洛更加痛苦。 他痛苦地闷哼出声，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暗中不可言语的存在兴奋地颤抖起来。 啊，就是这个！ 祂陶醉般地猛吸了一口，源源不断的、浓郁的，这让祂想起了自己曾经路过的一片玫瑰状的星云。 在没能得到它时，祂总喜欢化出一部分的身体埋进玫瑰花海里聊以慰藉。 但代餐和正品总是不一样的，现在祂终于再次得到了。 果然，祂的料理是对的。 灵魂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最美好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哪怕在祂漫长的一生中也是从未有过的美味。 祂不再忍耐，骤然向味道的中心猛扑而来。 巨大地无边的存在猛然降临，直接扭曲了整个玫瑰街的时空。 沉浸在痛苦中的乔洛忽然感到一股潮湿的触感浸透了他半边脸。 像是在摸索一般，潮湿在皮肤上蔓延，最后落在了他最灼热最痛楚的后颈腺体。 腺体对于一个omega而言是最脆弱的地方，更何况是一个正处在分化期的omega。 湿润柔软的感觉完完全全的包裹住他敏感的腺体，忽然，死亡的危机预感尖锐地在大脑中想起。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令乔洛呼吸困难，巨大的压力牢牢锁定了他的全身，他有一种整个灵魂都被猛兽盯上的感觉。 他会死。 甜腻的信息素强势混入垃圾燃烧的恶臭味，穿过凶猛的火舌飘香了远方。 四面八方的火焰中，黑色的已经被燃烧得半死不活的身影出现，宛若丧尸行走般被信息素吸引而来。 玫瑰街三区所有在火焰中残喘的alpha正在向乔洛走来。 alpha强悍的身体属性让他们在火焰得以喘息，但也让他们在信息素的裹挟中丧失全部理智。 扭曲的空间让他们寸步难行，但他们依旧机械的迈动着步伐。一些离得近，甚至彼此扭打了起来争夺□□权的本能。 他们的信息素相继暴动，各种各样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互相压制着彼此，又试图于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交缠。 第129章 正准备用餐的“神明”一个激灵，祂猛得炸了起来，拟出触须向周围烦人的“小蚂蚁”甩出去。 让祂浑身排斥的味道。 然而这群虫子甩出了多少就有多少站起来，烦不胜烦。 空气中混杂的令祂感到恶心的味道愈来愈浓，祂后知后觉感到好像哪里不对。 正在这时，一股被锋刃划过的痛感出现在祂的面颊旁。 “唳——” 祂吃痛下意识放开掌控住的猎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乔洛的手上出现了一把血色的长剑。 竟然有能伤害到祂的东西，顾不上惊诧，恍然间祂忽然醒悟自己好像搞错了什么。 那让他喜欢的味道，既不是恐惧，也不是绝望，那不是灵魂的味道，而是肉|体的味道，是和周围的虫子发出的味道一样的存在。 前一刻还准备快乐进食的“神明”忽然僵住，陷入沉思。 搞错了。 身上压力骤减，乔洛再次挥剑，却砍了个空。 虽然看不见，但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存在。 被觊觎的感觉消失不见，乔洛转头看去，只见一片火海，刚才濒死的感觉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临死前的千钧一发间，上一个副本觉醒却还未来得及探索的异能出现在他的手上，连带着是回笼的理智。 身上的灼热依旧，但他已经能靠理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记忆像被阻塞的流水般重新开始流淌。 ——离开这里，活下去。 所以他成了帝国菲德尔家族出名了“名媛”omega。 ——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是该是光芒万丈的。 所以他选择明星作为自己的职业。 ——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很多人爱你，比我更爱你。 所以他来寻找爱情。 他深深地记得黑女死前乌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双眼，最后被烈焰吞没；紧接着又错乱成黑女干枯的尸骨无人问津地躺在垃圾山顶，他挣脱阻碍跑回玫瑰街最后看到了她腐坏的尸体。 陌生又沉重的情感填满了他的胸腔。 来到轮回世界前的记忆和副本里的画面一帧帧交错闪过。 黑色的让众人狂热的玫瑰石、黑女被大火吞没…… 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现在在副本里。 一个名叫玫瑰街，难度未知，通关条件也未知的地狱道副本里。 某个不知名的存在投射了他的记忆构建了这个副本，并钻进了他的潜意识世界里。 从他无意间捡到一颗石头，到无意间见到贴在墙面上的拍卖会告示，一切事情的发展都遵循着他潜意识的指引。 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什么都看不清楚，却一切又是那么地理所当然。 灼灼烈焰中，乔洛右手提着赤色的长剑，左手打开了轮回面板。 入眼第一个就是渐渐回升的精神值。 【轮回者731886精神值恢复中……3……】 【轮回者731886精神值恢复中……6……】 精神值还没完全恢复，分化期的热潮和外面燃烧的烈焰理应让他陷入无力的状态。 乔洛看向手里的长剑。 或许是它的原因。 直播间中，坚持关注到现在的直播间观众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就在刚才，火焰爆炸吞没掉乔洛的那一刻，直播间的屏幕再次出现了意外的黑屏。 这次黑屏比过往都要短暂，他们看见赤红的火焰里那道站得笔挺的身影。 匿名：啊啊啊啊啊欢迎回来！ 匿名：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tvt 匿名：刚刚又发生了什么？ 匿名：卧槽，周围向主播过来的玩意儿是什么丧尸吗？！ 匿名：主播手里的长剑是什么？异能吗？ 匿名：操，开眼界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san值还能往回升的 匿名：上一个副本黑屏后是不是也是觉醒异能所以通关的？ …… 直播间顿时陷入一片狂欢，刷屏的刷屏，打赏的打赏，仿佛自己通关了副本一样。等等……通关副本？ 忽然他们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匿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副本好像没有写通关条件 匿名：[呆滞][呆滞][呆滞] 匿名：？？？！！！ 匿名：白高兴了，难道要永远待在这个垃圾场吗？ 匿名：洛洛，要不你试试自杀吧，我记得死在副本里的轮回者好像是会被流放到地狱道副本的。虽然你已经在地狱道了，但是咱可以换个好点的副本 匿名：……前面鬼才 匿名：这是什么品种的阴间操作？？！！ 匿名：不曾设想的道路增加了 …… 就在众人集思广益，最后发现没有再好的点子，正打算一致支持乔洛自杀转移副本的时候，只见屏幕正中央，红色的火焰烈如玫瑰，男孩金色的头发映着光火，抬手挥着比他人还高的长剑划破虚空。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完成地狱道副本玫瑰街……嘀！恭喜……】 系统突然陷入了错乱，“恭喜”“恭喜”反复说了半天，发出更尖锐的警报声。 【嘀——警告，轮回者731886破坏地狱道副本玫瑰街，请立即停下！】 【嘀——警告……】 还没等系统重复完第二句，乔洛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第130章 【嘀，轮回者731886已离开】 系统完完整整地播报了三遍。 直播间观众集体呆滞，脑中仿佛还有系统机械的余响。 作者有话要说： 攻，跑了 第59章 玩偶橱窗01 穿过虚空是一件很奇妙的感觉，就像被卷入了虫洞。 外部的压力源源不断地向乔洛挤压而来，如果不是手里的长剑，他恐怕在离开玫瑰街副本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撕碎了。 长剑嗡鸣，密不透风地在乔洛周身形成了一圈保护层。 乔洛顺着那抹存在消失的方向追寻而去，但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方向。 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在玫瑰街里他前后一共死了三次，第一次死在三区的毒蛇手里，第二次他冥冥中察觉上次死亡的异常所以选择了自杀，第三次死在了毒药下。 乔洛清楚死亡的感觉，他都确信自己完完全全死了。 但是不管哪一次，他都重新从死亡中醒了。 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存在。 或许前几次他进副本时遇到的系统故障也不是巧合。 记忆里只剩下颜色—— 白色，很纯净的白。 长剑发出不堪重负的长鸣，大抵因为它是他的异能，所以乔洛感觉到了长剑传达来的信号，能量要耗尽了。 乔洛停下，再追踪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红色的剑刃在虚空中触发一圈圈轮回的涟漪，乔洛周身环境一变，只觉得自己似乎进到了一个密封的房间里。 脚下踩着实木的地板，乔洛刚一站定，面前一个三头身的玩偶模样的小人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像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傻了。 小人猛得向乔洛跪了下去，因为身体是柔软的布料，撞到木板也没有半点声音。 他颤微着声音：“恭、恭迎圣主！” 乔洛：“……”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此时也变成了一个三头身的玩偶小人，连身上的衣服都缩小成了布艺制品。 他大概是进到了哪个副本里。 乔洛不动声色：“你是谁？” 面前的三头身小人黑色的短发，穿着红色的教袍，靠近心脏的位置绣着金色的抽象符号。依稀能辨认出这个玩偶娃娃原该是一名成年男人。 乔洛的突然出现似乎让他误解了什么，他回答的声音压抑不住激动：“我、我叫申伦，是您的、您的信徒！” “信徒？”乔洛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申伦没有丝毫怀疑，他巴巴地从地上站起，带着乔洛边走边解释。 “是的，我是您的信徒！”他看着乔洛，眼里满是崇敬，“我是鹰犬会的一员。我们每一重天都会向您向上我们的供奉，请相信我们的忠诚。” “这里是地狱道的一个副本，叫作玩偶橱窗，难度s。我们一进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男人保持着三步距离跟在乔洛旁边，不敢快一步也不敢慢一步，恭恭敬敬地斟酌语句。 这里一切家具一应俱全，大小全部和他们的三头身匹配。大到墙边的橱柜，小到桌上的水杯，都绘着风格一致的雕花，嵌着漂亮的碎钻。橱柜里，挂着琳琅满目的小衣服。 这些和他们的身体一样，全都是用各种布料和针线缝制而成。 房间长且宽 ，左边是装饰繁杂的墙壁，右边却是透明的玻璃。 外面是灰蒙蒙亮起的天空，和比他们大了无数倍的房屋和街道。 他们在一个密闭的橱窗里，就像这个副本的名字——“玩偶橱窗”。 匿名：卧槽，这简直就是我童年做梦都想要的玩偶之家！ 匿名：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又一个黑屏一切都变了 匿名：渐渐习惯[沧桑.jpg] 匿名：洛洛牌玩偶娃娃……斯哈斯哈……嘿嘿嘿…… 匿名：主播没有解释的意思 匿名：主播竟然遇到了鹰犬会的人 匿名：鹰犬会？什么东西我咋没听过？ 匿名：emmm不好解释，你只要知道他们是一群拿npc当信仰的疯子就行，遇到就赶紧跑 匿名：这人穿着红色衣服欸，还是鹰犬会里猎狗帮的 匿名：是猎犬帮不是猎狗帮！ 匿名：怎么就是疯子了？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进轮回啊，万一人家祭拜的还真是神明能实现愿望呢？ 匿名：要是这么简单就能实现愿望我们还幸苦轮回什么？！ …… 两人走到了大厅。 大厅里坐满了人，不，确切的说是一群各色的玩偶。 他们面带忧愁或是恐惧或是面无表情地等待着什么，听到动静响起，顿时紧绷了起来。 “怎么是你？”一个长发玩偶转头见来的是申伦才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她又皱起眉，“你后面的是谁？” 玩家？不，副本开启后除非结束不允许玩家出去，自然也不会让新的玩家进来。 众玩偶也发现了乔洛的存在，警惕地看向乔洛。 乔洛没有贸然开口，他让旁边的申伦替他介绍。 申伦：“咳，他在更衣室凭空出现，所以我把他带了过来。” “凭空出现？” 众玩偶看看乔洛又看看卑躬屈膝的申伦，“难道是……” 一个大胆的猜想呼之欲出：“西尔维斯特？！” 这个名字出现的那一刻，申伦满脸抑制不住的狂热。 第131章 匿名：噗哈哈哈哈哈，这是把主播当成了s级npc了吗？ 匿名：据说s级npc能穿梭副本，以主播的出现方式来说还是蛮像的 匿名：什么s级？npc还有等级划分的？ 匿名：这是鹰犬会的人定的等级，他们把副本遇到的没有武力值的普通人定成最低等级e，然后按照属性的由低到高排列上去，而s级是最特殊的存在，目前被我们发现记录下来的只有4个 匿名：四个？ 匿名：每一个都长得不一样，丑得突破人的认知下限。不过其中有一个是人形，名字就叫西尔维斯特。 匿名：鹰犬会分猎狗和猎鹰两个，前一个就信奉s级的，后一个只要是个npc就是他爹。不过他们都一起信仰主神，只是在npc上态度不同。 …… 关于s级的npc信息寥寥无几，再加上这个副本把所有玩家都变成三头身玩偶阻碍了人们的辨别和乔洛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一时间，众人都确信了乔洛“西尔维斯特”的身份。 穿着教袍的人脸上带着狂热，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而其他人则恐惧地离了乔洛很远，神色僵硬，不知道如何相处。 于是这个迷你玩偶大厅里出现了这样的画面，乔洛坐在一端，其他人挤到了另一端。 乔洛注意到玩家里除了申伦穿着红色教袍外，还有一个穿着同款教袍的玩家，不过另一个人是绿色的，胸口的抽象图案也不一样。 “我也隶属于鹰犬会，圣主称呼我内尔……哦，不这么称呼也行，圣主随意。” 棕色卷发的男人在乔洛面前缓缓欠身，行了个中世纪的礼仪，不过因为三头娃娃的身体，让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在所有玩家都在npc手下艰难生存、通关副本的时候，这个名叫“鹰犬会”的组织却背道而行。 他们信奉着来自轮回主神的神秘力量，信奉一切npc是主神的化身，信奉这些不可解释的神明力量。他们是六道轮回里，比看人血娱乐的匿名评论者还要疯狂丑恶的存在。 乔洛并不清楚六道轮回有这样的一个组织存在，勉强猜到了一些。 “副本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内尔回答：“得到主人的青睐。” 虽然疑惑为什么一个s级npc要关心副本，但他还是没有任何保留的交待清楚了情况。 “每天夜晚，这家玩偶店里就会出现一个肥胖的小孩抓走我们其中一个，但是带走之后……” 恰在这时，紧闭的墙壁突然被打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客厅里，所有的玩偶们都紧绷身体。内尔解释的话停下，但接下来的画面替他“解释”了。 一个残破的玩偶从巨大的口子外被扔了进来，摔到实木的地面上。 女孩的亚麻色头发披散，凌乱地翘着，身上的衣服被撕得只剩几个布条。而最严重的，当属她的右手手臂上，关节处被整个的撕开，露出里面的“血肉”。 玩偶的血肉也是布艺所作，代表血液的红色珠子密密麻麻裸露出来，几颗松了线条的珠子一颗一颗滚下。 女孩玩偶双目呆滞的坐在木板上。 从还没合上的巨大口子里可以看到男孩巨大的碧绿色的充满眼瞳恶意地扫视了客厅一圈，他弯起嘴角，胖胖嘟嘟的脸颊上被挤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砰！” 大口被用力地合上，连带着整个客厅都震了震。 玩家们脸色苍白。 原来他们一大早聚集在客厅里就是在等待这一幕。 他们并不清楚被抓走会经历什么，但是这座房子隔音效果并不好，所以一到晚上，他们就会听见从楼上传来痛苦的尖叫。 每一天都像是在服刑一般，等待着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的屠刀。 副本还过去几天，一些轮回者就已经被折磨的神经衰弱了。 “玛德！”一个中年女性忍不住骂出了脏话，“要不是我属性被副本削弱了，看我不把那熊孩子的皮给扒了晒干做衣服！” 不管轮回者们原本有多高的武力值值，当变成玩偶后全部受布匹制成的身体制约，在熊孩子面前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而副本的通关条件至今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得到主人的青睐？ ——主人？ ——难到是这个熊孩子吗？ 一身红袍一身绿袍代表两大不同派系的教徒一左一右站在了乔洛身边，目光火热地注视着乔洛。 一定是他们虔诚的信仰召唤出了s级npc来救他们了。 一点都不带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玩偶橱窗02 透过玻璃，橘红色的夕阳映红了半边街道，街上行人稀少。 夜晚即将降临。 乔洛敏锐地察觉到玩家之间的气氛变了。 在橱窗里度过的第一天，成功让乔洛了解了玩偶的世界—— 客厅的墙壁上贴着店主为他们精心设计的作息时间表，从早上起床到晚上入睡，细到什么几分钟穿衣几分钟吃饭。 他们的食物也是用布艺制成，吃进嘴巴里，口感和味道着实不美妙。 书房里的书架上摆放着一排排符合他们身体大小的书，乔洛拿下来看过，里面什么字都没有，只是装饰品。 偶尔街道上还会有几个贪玩的“小孩”跑来，好奇地爬在玻璃窗上看他们活动。 第132章 那“小孩”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小孩，祂们完全能称之为“人”。 身体没有任何人类的特怔，反倒像一坨黏糊糊的黑泥团，淅淅沥沥留着水，一只大大的眼珠子紧紧贴在墙上看着他们，还有一只眼睛挂在后背，欲落不落。 祂们长得不尽相同。 之所以称祂们为“小孩”，是因为街上往来行走的“人们”都是些放大版的奇形怪状们。对比之下，这些小奇形怪状应该就是祂们的孩子。 完全在人类审美之外的黑色糊状物们趴在玻璃上，乔洛看见一个女玩家的脸都生生白了几度。 和祂们比起来，早上店里的熊孩子都显得顺眼许多。 橱窗里的生活衣食住行无一不精致，却生生给人一种在坐牢的感觉。 玩家们白天战战兢兢地按照作息表上进行。现在到了傍晚，他们按指示再次在客厅集合。 没有人说话，客厅里的气氛格外凝重且压抑。 墙壁外传来脚步声，孩童天真的声音响起：“今天是哪个幸运儿陪我玩呢？” 申伦身体本能地一僵，他自以为隐蔽地偷看乔洛，把自己的三头身往乔洛身后挪动。 “咔擦”，墙壁从外面被打开。 小男孩躬身，碧绿色的眼睛透过大口子往里面看了过来。 他忽然“咦”了声，伸出食指一个玩偶一个玩偶地数：“一个，两个，三个……” 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胖乎乎的脸上露出迷惑：“怎么多了？” “多了几个？” 小男孩十根手指都用上了，也没数出多了几个人，索性放弃这个高深的问题。 绿色的眼睛在每个玩偶身上都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乔洛身上。 他裂开惊喜的笑容，露出被糖果甜烂的牙齿。 “我没见过你欸。” 说着，他伸手就朝乔洛抓来。 肉眼可见的，其他玩家们表情一松——还好不是自己。 人类男孩的双手足可比拟庞然大物，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而来，形成无法反抗的压迫感。 乔洛向上一跃，在男孩抓到自己合拢手的前一刻，踩着沙发借力跳到他的手背上。 布料的触感接触到男孩敏感的手背，他一阵发痒，抬手就想把乔洛甩下。 乔洛顺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上。 “啊！”男孩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他恼羞成怒就想把探进去的手伸出来。 墙壁的洞口太小，不能让他把两只手都伸进去。 乔洛已经接近洞口，马上就要离开封闭的橱窗。 就在这时，女人的喊叫声突然从楼上传来：“波！” 女人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警告和喝止。 男孩即将制裁乔洛的手一顿，委屈地喊：“妈妈！” “波！” 男孩撇撇嘴，不甘地看了眼手臂上的金发玩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玩偶，现在就想带出玩，但是…… 乔洛还想继续往上爬，男孩的另一只手已经把他抓住了。 绿色的眼睛不舍地看着乔洛，最后还是把他放回了客厅。 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玩偶们顿时僵硬。 怎么回事？ 难道因为男孩也发现了这个玩偶是npc？ 原本他们还想指望这两个npc互相残杀一下呢。 反应过来的人顿时如鸟兽惊散，躲得躲，逃得逃，四散到房屋的各个角落。 会出现在地狱道副本里的基本没有好人，一时间，彼此推嚷、耍诈齐齐上阵。 “换衣间归我！” “这是我的房间！” …… 就在鸡飞狗跳，拼命躲藏之时，头上的天花板突然一空。 玩家们集体被按下暂停键，缓缓抬头，橱窗的天顶被整个掀开，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 男孩巨人般的脸低头看着他们，“哈哈哈，你们真有趣！” “啊啊啊——”女玩偶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滚啊！”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她的身体被男孩整个抓住，拼命挣扎却没有任何办法，只留下客厅里反复的崩溃质疑。 “来陪我睡觉吧。” 墙壁上的洞口被合上，橱窗重归于静。 有的人面色苍白，有的庆幸，有的绝望，有的麻木……他们彼此间没有再说话，默契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乔洛看着身边一左一右像两大护法站着的人，“你们不逃？” 红衣申伦目光炯炯地看着乔洛：“您一定会保护我！” 乔洛：“……”他可没这意思。 穿着绿衣教袍的内尔接触到乔洛的视线，低下头避开。 和申伦不同，他对于乔洛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从来没有靠近过他超过五步。 乔洛只能猜测这可能是因为两人的派系不一样。 女人被抓走时反复问“为什么是我”，乔洛觉得现在他或许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就在刚才被抓出去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男孩背后贴着一张制作充满少女情怀的小告牌。 玩偶店的装修基调温馨，橘黄色的玻璃灯挂在天花板上，漂亮又温柔，墙壁上挂着布艺制成的小花。 而就在橱窗所在方位的对面，告牌上一排漂亮的彩色花体字：如何当一只好玩偶—— 1、按时吃饭。每一粒米饭都包含这主人对你的爱意哦~ 第133章 2、早睡早起。为熬夜秃头的主人做良好的典范[加油.jpg] 3、勤奋锻炼。有一个好的身体，才能陪主人更好的玩耍； 4、时刻保持身体和衣服的整洁。否则你就不是主人最爱的玩偶啦t^t 5、不能拒绝主人的任何要求——揉揉捏捏脱衣服之类的啦[羞羞] 6、…… 虽然只有一瞥，但足以让乔洛记下所有。 末端，写着一排鼓励的大字：“努力成为一个偶德高尚的玩偶吧！更快地得到主人的青睐哦！” 那个女人之所以被抓走，大概是因为她违反了其中一条“讲话文明”。 就在今天早上，被男孩完成“破布娃娃”的玩家被送回客厅的时候，她骂了句“玛德”。 乔洛：…… 他问两个自称“教徒”的人：“你们出去过吗？” 申伦摇头，内尔脸色一白。 “我被抓出去过。”他说着，蹲下身，露出被绿色长袍遮盖的小腿。 “这里，被他抓开过。但是被店主重新缝好了。” 内尔示意，他的腿上依稀可见一条并不显眼的肉色缝合线。 乔洛又问了几句，他一一回答。 外面的告示非常明显，但是不论是被抓走时的惊疑不定还是被带回时的浑身虚脱，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条告示。就算注意到，也没有时间仔细阅读。 夜晚，玩偶必须乖乖待在房间里——时间表上是这么写得，目前还没有人以身示险。 歇斯底里地尖叫穿透了隔板，响到凌晨两点才停。 第二天，玩家们肉眼可见地没睡好，精神萎靡。 新的一天开始重复。 刚好有一间空房间空着，乔洛就住了进去。 据申伦说，这是之前的玩家空下来的。 客厅里挂着小小的时钟，指针指向七点，玩家在客厅里集合。 墙壁上的洞口从外面被打开，但昨晚被带走的女玩家没有再回来。 男孩透过洞口朝他们咧嘴一笑，碧绿的眼睛刻意看向乔洛。 “今天也要好好表现哦。” 洞口闭合，隔绝了店里暖黄色的光线。 ——7：30用早餐 厨房里的餐桌下降，没入地板。应该是有什么机关，当餐桌再次升起时，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份食物。 乔洛左右看了看，虽然这些玩家坐得离他有些远，但他还是能看见他们碗中的食物，是白色的布艺粥。 而他的碗里，盛着一坨缠结起毛的绿线，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今天也要好好表现哦。” 原来是对他的“特别关照”。告示的条款里明确写了不能浪费食物。 然而“吃垃圾”是刻在玫瑰街人dna里的技能。 乔洛面不改色地动筷，惹得坐得最近的申伦频频看了好几眼。 回收碗筷，男孩看着空无一物的小碗，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 ——8：30锻炼 在橱窗回廊的尽头，是一间放满运动器材的房间。 在来到这个房间前，乔洛想象不到一个用布艺做成的玩偶该怎么锻炼。 房间里一边摆着符合他们体型大小的跑步机，一边摆着拉伸器。 左边贴着“为了和主人玩耍，你必要要有足够的耐力”，右边贴着“为了满足主人的玩耍，你必须要有足够的韧性”。 左边要跑上1000米，右边要做100个拉伸。 1000米，换算成他们现在的身体比例，简直无异于长征。至于拉伸100个…… 乔洛见到旁边的一个男人正在辛辛苦苦地拉着自己布料身体，他的韧性看起来非常不好，喘着气做了几个后，一不小心拉破了自己的裤子。 违反了第四条，时刻保持身体和衣服的整洁。 乔洛感到一阵不可忽视的强烈视线从背后传来。他转头看去，只见在健身房墙壁的最高处开了个小木窗，碧绿色的眼睛正透过那个窗户阴恻恻地盯着他。 视线里满是期待。 这是违例出现最高的一项。只要违反地足够多，今晚他就能带走乔洛。 然而现实显然让他失望了。 他看着金发的漂亮玩偶面不改色，没有任何停顿地完成所有，在别人都还在哼哧哼哧努力的时候，他站在旁边十分悠闲地观看。 波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应该主动出击。 于是，在所有玩偶按照要求进入午睡的时候，他打开了橱窗天顶，顶着所有玩偶惊恐的视线，拿起浇花器对着乔洛的房间直冲而下。 乔洛毫无困意地在床上睁开眼，在雨水碰到他的前一刻，不紧不慢撑开了伞。 这把伞意外的牢靠，用的是表面防水的布料。 波：“……？！” 他什么时候拿得伞？ 他睡觉，他拿着喇叭对着他吵；他喝水，他往他水杯抖灰尘；他穿衣，他剪碎了他所有的衣服…… 最后索性也不遮掩了，波一把掀开了橱窗的天顶盖，拿着又长又尖的剪刀对乔洛追着剪。 其他玩家：……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他们试图猜测，难带是同性相斥？ 只有一红一绿自称他信徒的人在每一次剪刀将要落下的时候尖声喊叫：“啊啊啊圣主！剪刀剪刀！” “啊——小心！” 凄厉得仿佛此时被追杀的是他们。 乔洛：……很吵。 第134章 就在这时，女主人分贝更高频率更快的尖叫声覆盖住了红绿战士，“波！你在做什么？！” “叮铃——”清脆的铃铛声响起，玩偶店店门被推开。 女主人的声音顿时转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温声询问：“请问这位小姐，你需要什么？” 女主人从楼上不慌不忙走下来，一边敦促小男孩收拾残局，一边招呼客人。 “我的孩子刚出生满三个月，我想来这里买个玩偶陪伴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玩偶橱窗03 店里有这么个熊孩子，没有倒闭也是奇迹。 被称之为“小姐”的客人乔洛没有看出半点小姐的样子。 远看像一团黑色的烂泥堆积，烂泥里突兀地长出三支手臂，看不出头在哪里。随着祂走进来，地上多了一条被粘液打湿的路面。 祂被女店主带着来到橱窗前，透过打开的天顶低头看着他们。 如此近的距离，还没有阻隔。玩家齐齐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熊孩子默不作声推到一旁，女店主指着乔洛等玩偶介绍起来。 “这个玩偶怎么了？”女客人指着一个问。 昨天早上被小男孩送回来的玩偶身体残破，拖着身体双目无神地站在客厅的角落。 “哦，这个啊。”女店主打着哈哈笑道，谴责地瞥了眼男孩，“家里有个小孩嘛……” 女客人立刻表示理解：“唉，我家小孩也是，下手没个轻重。” 两人仿佛找到了共同话题，气氛融洽。 只有橱窗里被迫展露出来供以挑选的玩偶们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不懂事…… 下手没个轻重…… 再想到这些天在大街上见到的怪物模样…… ——绝对、绝对不能被选中！ 巨人怪物的视线落在玩偶的头上，一个一个扫过。玩家们一个个僵硬着身子，眼神游移。 “这个小家伙模样真标致。” “哦？哪个？” 巨大的阴影从乔洛头顶投下，他缓缓抬头。 女店主从头到尾眯眼笑着没怎么睁开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露出小男孩同出一源的碧绿色眼眸。 “这个啊……”女店主打量过后，又神色如常地笑眯眯道，“没问题，我这就给您打包起来。” “……圣主！” 申伦担忧得压不住声音。 就在这时，站在旁边乖乖静默地小男孩憋不住了。 “妈妈，不可以！” “波！” 男孩跑上来，速度极快地抓过乔洛藏在身后，力道大得都把乔洛拽疼了。 “妈妈！”男孩坚决不让步。 乔洛伸手，虚空中捏出自己的剑戳向男孩的手。 “啊！”男孩吃痛，骤然松开手，乔洛掉到了地上。 肉嘟嘟的食指上出现一个不大的洞口，但很深，红色的血液不断地往外流。 女客人脸色一白，“天呐！” 店主歉意笑道：“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这个玩偶是新来的，我们还没管教好。” “这样的玩偶我家宝宝可不能要，给我换一个。” 于是，一个“幸运儿”诞生了。 乔洛看见一个满脸崩溃的三头身小娃娃被换上精致漂亮的小西装，放进了一个疑似宠物笼的方形东西里。 在笼子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崩溃的表情趋于平静，如似大彻大悟。 送走了客人后，一切被重新安置。 静默地客厅里，身体残破的玩偶率先开口：“你们还记得通关条件吗？” 这时候乔洛第一次听见她开口，嗓音嘶哑。 申伦：“……得到主人的青睐？” 残破的玩偶视线涣散，不知道在盯着那空中哪一个点，她木木地说：“如果被客人选走的话……是不是就有主人了……” 得到主人青睐，一切都说得通了。 在玩偶店里，他们是无主的商品，男孩自然不是他们的“主人”，或许女店长能算半个。 申伦弱弱道：“那个……刚才天顶被打开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告示牌……” 时隔数天，终于有人发现了副本的关键。 所有的人视线一齐集中向申伦，缓缓念出四个字：“偶德高尚？” 他们只听说过男德女德。 一人开口，跳过这茬：“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按照上面的来，就能尽快被买走，然后完成副本主线。” 一想到所谓“客人”的模样，众人的心情都不美妙。 他们隐晦地看了眼坐在最角落的乔洛，虽说地狱道副本里的怪物本就没几个长得正常，但要是这镇上的居民有这位s级npc半分精致，他们就直接从了。 一人若有所思：“刚刚被带走的那个人要是按照上面的标准来的话，确实是这几天表现最好的。” 众人再次沉默，“……祝他幸运。” “除了这个我们还有个熊孩子啊！一天到晚搞这搞那的，一不小心就会被整没命，没有他我们的通关难度就能直线下降！” “那你们想怎么样？” “他只是个普通人，所以……”男人压低嗓音，“我们设个法子，杀了他。” 另一边，乔洛已经回到了房间。 就在刚才，当剑刺破男孩的鲜血时，乔洛感受到一股明显的力量倘如自己的身体。 第135章 血色的剑刃发出愉快的嗡鸣。 乔洛伸手安抚。 他之所以会停留在这个副本，就是为了找时间恢复异能，但是这样一天天等下去恢复的速度实在有限。 按照目前的速度估算，他至少还要在这个副本里呆上二十三天。 但现在…… 乔洛敏锐地察觉到不同。 是血，或者说是来自npc 的能量。 门板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申伦推开门，神情慌张：“不好了！” 当乔洛被拉到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已划分出了泾渭分明的两派，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左边劝阻：“你仔细想想，光凭我们怎么可能杀得掉？你忘了几天前他是怎么带走我们的吗？” 右边分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还有道具还有异能可以用吗？” 左边直言：“要作死你们自己去作死！” 右边不耐：“我们杀掉不就白白便宜你们了？！” 左边嘲讽：：“说得好像你们真得杀掉的一样。” 右边暴怒：“我他妈先把你们杀了！” 乔洛看到内尔站在左边的首位，一身绿衣在一众人之间十分显眼。他打手一挥，颇有一锤定音的气势说：“不能杀！” “为什么？！” “因为，他是npc。”内尔淡淡道。 众人齐齐哑然，“……什么？” 匿名：哈哈哈哈出现了，不愧是你，鹰派！ 匿名：之前说过，只要是npc就是他们的爹，杀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匿名：那个红衣服的不是和他一伙的吗？怎么不上去帮忙？ 匿名：想啥呢？猎犬猎鹰对立，他们教义冲突，恨不得对方全灭。 …… 正当众人被内尔的理论惊世骇俗地说不出话时，店门的风铃又响了。 来人竟然正好离开不到一个半个小时的女客人。 “夫人，”祂提着前不久带走的玩偶箱来到前台，“我的孩子刚刚一不小心把娃娃扔到了沸水了，现在怎么喊都没有动静！” “……你有办法修理一下吗？” “嗯，我看看……被沸水破坏的很严重啊……” 众人彼此我看看你，你看看我，顿时觉得前途一片昏暗。 原本叫嚣着主动出击杀死熊孩子的“□□”也被抽走了所有的干劲。 他们的个头也就比男孩的掌心大上一点，全身上下都是柔软的布料做的，就连最坚硬的牙齿也只能咬得动和他们同样材质的食物。 男孩随手一抓，就能把他们整个提起。 反抗的了吗？反抗不了。 对于他们而言，小男孩也好，这些怪物居民也好，就是主宰生死的神明。 众人：“……” 绝望的气息很快在橱窗里蔓延开来，在男孩的威胁下艰难适应副本生存了五天，被压迫紧绷的神经终于断裂。 “神啊……” 进入六道轮回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主神做交易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难道他们要待在这个窄小的橱窗，用着这个可笑的身体，伏低做小的完成任务，时刻防备“主人”时不时就能把他们毁灭的抽风？ “圣主！” 内尔忽然向乔洛跪下，“圣主，我愿意献上我所有的财富，恳请您带我离开这里。” 乔洛被引去视线：“财富？” “是的，我可以现在就签订契约，等离开副本，契约就能被立刻执行。” 乔洛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半响他点头答应了。 系统页面被打开，很快契约就完成了。 内尔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副本，积累下的金币竟然足足六百万。 第二个签订契约的是申伦，比起内尔，他对乔洛的崇拜要直白多了。 因为恐惧，众人默契地和乔洛保持了足够的距离，让乔洛得以清净两天。而如今两人的行为像是给众人提了个醒，数道视线落在乔洛身上。 对啊，虽然没有主神，但是他们有s级的npc 啊！ 西尔维斯特，s级npc 的传说他们也曾经听闻，听说曾经就有一个浑身上下长满眼睛的巨大粘液体在副本轻轻打了个滚，一个a级副本就直接从六道轮回里消失了。 那么这个s级npc收拾一个e级的一定也是轻而易举。 顿时，众人的心思活络的起来。 只要活下来，就是当场加入鹰犬会又如何呢？ 有的人献出自己的金币，有的本来就是因为金币不够没能缴纳主神而被流放到地狱道里的，选择供上自己的轮回点，有的选择了高等级的道具…… 匿名：卧槽，主播发了呀 匿名：上一个副本发生了什么，我才发现主播上一个副本光是打赏就有三十多万了 匿名：这些人全部加起来再加上，再算上主播原本就有的……天呐，快三千多万了 匿名：这能够上富豪榜的尾巴了是不是 匿名：可以进前八十 匿名：主播有把握带这么多人通关吗？这可是地狱道欸 …… 上一个副本里，乔洛利用异能出来了，但却不是正常的通关方式，理所当然地也就没有每一个副本结束后的系统奖励。 但现在，玩家们的主动提议给乔洛打开了另一扇大门。 带这些人离开副本并不难，只要有足够的能量。 第136章 他已经违反了告示里“不能伤害主人”的一条，而接下来—— 当晚，在小男孩呆滞地注视下，乔洛打翻了晚餐，倒掉了茶水，剪破了更衣室的衣服，弄脏了橱窗地板…… 最终，他成功地成为所有玩偶中，违反条约最多的人。 男孩的目光从震惊变成了狂喜，毫不犹豫地向乔洛伸出了手。 第62章 玩偶橱窗04 玩偶店的二楼有些昏暗，和一楼可爱温馨的装修截然不同，这里什么都没有。 密闭的房间里，乔洛站在木桌上。 木桌颜色暗沉，上面还有许多被刻上的划痕和损毁的凹槽。 男孩低着头，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最终，他手上多了个巨大的绘图本。 放到桌上展开，巨大的地图似乎是游戏棋盘，每一个格子都画着可爱的卡通团，边上写着小字。 “哗啦”一声，一小袋棋子和骰子被倒在桌上。他把所有的棋子都扫到一边，但拿走了骰子。 “我们来玩吧。”他不怀好意地说。 巨大的手抓起乔洛，把他放在了“出发”点，脚下踩着大字——森林大冒险，俨然把他当成了棋子。 正方形骰子滚到乔洛面前，“现在是你的回合。” 骰子对于乔洛而言有些巨大，要两只手才能抱起来。 乔洛沉吟片刻，看向面前的路。 理论上来讲，每一面的概率都是一样的，但是—— 骰子被乔洛扔出。 三点。 决定去森林冒险的你刚进森林就掉进了深坑里呢，真是倒霉。 “……坑？”男孩立刻咧开大大的笑容，“真是幸运呢。” 他伸出手抓住乔洛，向前一抛，乔洛掉入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一个在木桌上用刀挖出来的大洞。 “不要害怕哦，我很快就会救你出来。” 匿名：就这？就这？ 匿名：之前看主播签契约签得这么痛快还以为主播能直接干掉小boss呢 匿名：主播在干嘛呢，快上啊 匿名：前面的，别随便开嘲讽。否则以我的经验，你很快会被打脸 …… 房间本就昏暗，洞里更是什么光线都投不进。 “咕噜咕噜”骰子滚动的声音通过木桌传导而来。 “一、二、三……四个点！”波念出地图上的字，“雨……水……” 头上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乔洛只觉得自己又突然悬空，跌进了一滩水里。 乔洛扒着水杯边缘，才没让自己沉到杯底。 他向地图看去——你好不容易爬出了深坑，刚爬出来就遇上了大雨，淋成落汤鸡。 “来，到你了哦。” 视野里出现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点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伸出左手推了把男孩手上的骰子，骰子滚落，五点。 ——你在雨中快跑，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深洞，但没想到的是洞里就被老虎占据啦！ 匿名：笑死，硬是避开了所有生路 匿名：多一点是“遇到神鹿”，少一点是“找到木屋”。 匿名：主播果然从未让人失望！ …… “一、二、三……”男孩一个一个数着骰子上的红点。 “五点。” “……四，五，是五点！”波抬头看了眼乔洛，“没有撒谎，是好孩子哦。” 他又朝地图上看去，乔洛念了出来：“你在雨中快跑，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房屋，但没想到的是屋里什么人都没有呢！” 波顿住，怀疑地看了眼乔洛，“……一个，房屋？” 乔洛猜得没错，对于一个连十位以内数数都困难的小孩来说，认识地图上的字实在是太难为他了。 “房屋”和“深洞”这两个笔画超过十的字处于他的只是盲区。 波抬头看看乔洛，又低头看看地图，手指按着字一个一个仔细研究，最终得出结论：“嗯，你到了一个房屋。” 他从水杯里将乔洛拿出来，又从自己的玩具袋里扒拉出一个陈旧的小木屋，不情不愿地把乔洛放了进去。 碧绿的眼睛瞪向乔洛，似乎在说“你等着”。 “现在到我啦！”波高声宣布。 骰子再次在桌面上滚动起来。 乔洛故技重施，次次灵验。 匿名：还能这样？！ 匿名：boss竟然不识字也是我没有想到的 匿名：乔乔牛逼！ 匿名：哈哈哈哈这小boss也太好骗了吧 …… 波一扔骰子，此时乔洛已经坐上了软垫身资半躺。 “不玩了，这个不好玩。”波掀走桌面上的游戏地图，再次低头在黑色的大袋子里寻找起来。 半响，“……我们来玩小兔子和大灰狼的游戏吧！” 不由分说地，他抓过乔洛一把塞进破木屋，合上木门，唱道：“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似乎跑调又似乎没有跑调的稚嫩童声隔着小木板传进乔洛的耳中。 因为体型的缩小，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此时更像流光溢彩的蓝宝石了，即使在昏暗的地方也仿佛发着光般。 乔洛轻眨双眼，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 幽暗中，男孩的歌声显得更加诡异。 歌曲唱到：“……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紧闭的木门被人从外面“啪”得声暴力破开，又胖又短的手从木门里探入。 第137章 乔洛看见巨大的食指曲起关节就要朝他戳过来。 匿名：啊啊啊啊啊，这个视角！ …… 红色的剑光飞速掠过，男孩的惨叫声和刷屏的“啊啊啊啊啊”达成了一致。 食指的指尖传来断裂般的痛苦，像是在逗弄野猫结果被反咬了一口。 红色的血液落了一小滴深入木屋，大部分被泛红的长剑全部吸收。 看样子，之前的判断并不是乔洛的错觉。 长剑格外的兴奋，顺着握紧手传递到乔洛的脑中。 一感到痛觉，波立刻就要缩回手，然后痛觉却像长了牙般死死咬着他的手不放，甚至还以飞快的速度向上蔓延。 先是一个指头，然后五个指头，再然后手心，手背…… 当他缩回自己的手，瞪大眼睛看去，只见自己整只手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手腕留着平整的削面。 “啊啊啊啊啊——” 更加剧烈且惊恐的尖叫爆发，穿刺过房屋的石墙，几乎传到十里的远方。 楼下的玩偶橱窗里，本以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的众人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 每天夜晚他们都会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惨叫声，他们几乎已经习惯了，但是这次…… 这次声音竟然是那个熊孩子的！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朝天花板看去。 匿名：咦？主播干了什么？ 匿名：这个npc怎么突然就跟没了手一样 匿名：他叫得好惨 …… 波惨白着脸，捂着右臂连连倒退。 短短半分钟，他的整只右手都已经被削掉了。 红色的血液渗出他紧捂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血剑嗡鸣，为浪费的血液可惜。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碧绿的瞳孔剧烈颤抖，看向踩着桌面向他跳过来的金发玩偶，手上拿着细细长长怎么看都像牙签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个像牙签一样的东西，就在几秒前像削苹果一样把他右臂的肉一点一点削下。 更让他惊恐的是，被削下的肉像是被它吃了一样，立刻消失不见。 “啊啊啊——” 避不开！怎么也避不开！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明明之前还只是个被他玩于股掌之间的破布玩偶，他本应该像以前的那些娃娃一样，无能为力地任他摆布，直到他高兴了然后含着笑睡觉。 男孩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碧绿的眼睛瞪得极大，挥出另一只手就要抓住乔洛将他就地正法。 堆满肥肉的身体撞倒了桌子，撞飞了椅子，飞出去的椅子又砸翻了玩具架子。 一时间，“乒乒乓乓”的响声不间断地响起，惊动了楼下的人，也惊来了楼上的人。 听见女人的脚步声在远处响起，乔洛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红色的长剑挥舞，在空中划出红色交错的长线，仿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男孩整个盖住。 血花飞溅，兵荒马乱的声音停下。 直播间里，人们只见到那男孩身体明明完好无损，却突然动不了左手，又突然动不了右手，最后整个身体躺倒在了地上。 当乔洛用剑切掉男孩最后一刀时，直播间的人才见到原本活蹦乱跳中气十足的熊孩子顿时整个身体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地的血迹。 匿名：？？？我们看到的好像和主播看到的不一样 匿名：和npc也不一样…… 匿名：看得我满头问号，这是主播的异能吗？ 匿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是发生了很刺激的事情 匿名：挥几下剑，男孩就不动了？ 匿名：我什么都没看到，可恶 …… 橱窗里，众人早已没了睡意，聚精会神地听楼上的响动，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 男孩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女人的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一进来，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她来到血液旁边，脸上没有丝毫触动。 因为身体的缩小，砍起来也是废了乔洛许多功夫，但每一次斩击都带给了他巨大的能量。 副本里的npc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也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他们不是活物，反而是一堆按照某种规则而集结起来的能量。 血剑兴奋叫嚣，乔洛感觉到它现在的能量已经足够再次离开副本，带他再去一次虚空。 没想到一只小npc竟然这么补。 乔洛摊着一张精致的玩偶脸揣摩着。 他站在桌脚背后，身体藏进阴影里。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棉拖鞋在木制的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 乔洛余光看见粉色的棉拖鞋出现在他的身后方，紧绷起身体随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现在并不是进攻女店主的好时机。女店主虽然是店主，但出现在店里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只在客人来时才会现身，这也造成了乔洛对这个npc了解不高。 不知道她是不是和男孩一样只是个普通人。 没有犹豫地，女店主向桌脚后抓去，像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乔洛躲藏在哪里。 乔洛毫不犹豫挥剑，长剑刺入肉里，女人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神色如常地将乔洛拿起。 匿名：什么？又没了？ 在直播间诧异的注视下，女店长将乔洛送回了一楼的橱窗。 第138章 匿名：无事发生，为什么？！ 匿名：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匿名：我都做好观看主播大战三百个回合的准备了 …… 橱窗的门被关上，乔洛在原地停顿片刻，也神色如常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回去。 玩家的房间里，还能听见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出来探究。 深夜，一切回归平静。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第二天，一个新来的男人取代了原本男孩的工作。 能在这种小镇找到人模人样的员工也是难事。他黑色的头发半长，垂至耳际，身形高大。 来的第一天，一大早就打开了橱窗的天顶，笑眯眯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乔洛从床上坐起，视线正好和一双含着笑意的银白色眼睛交错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昨天身体不舒服本想眯个眼休息半小时，结果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的时候还怀疑自己的在做梦otz 第63章 玩偶橱窗05 男孩的母亲似乎比他的等级要高出许多，光是几滴血就得到小男孩力量的百分之一。 红色的长剑即使被主人收回去了，也不甘寂寞的发出嗡鸣，向乔洛的大脑传达了一个晚上的“我好馋”。 也不知道这个城镇里的其他怪物有没有能量，似乎除了这家店，外面生活的居民全部都模样诡奇。 新来的员工体型高大、不好惹，但和之前的熊孩子相比较起来，可以说是非常的安分。 “杀了一个boss又来一个boss吗？”内尔脸色有些惨白。 申伦表达了对乔洛十二万分的信心：“不管来多少个，圣主都会把他们杀掉的！” 内尔看了眼乔洛，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等乔洛看过去，他又避开了视线。 今天的橱窗早晨，既没有熊孩子不怀好意的嬉皮笑脸，也没有被扔进来的破布娃娃，可以说是非常安宁。 玩家们坐到早餐前，头顶的天花板又被打开了。 “不用在意我，请继续用餐吧。”男人修长的手扶着天顶，一张略显平庸的脸上笑容温和有礼。 说实话，这个新来的boss让人感到一丝怪异，只觉得他头和身体分外不协调。 男人的身材高大且完美，肌肉的线条包裹在考究的执事服下，这样的模样站在人群中就是背影也能吸引来百分百的视线，然而他的头却样貌平庸，过目即忘，泯然大众。 玩家们用餐的手一顿，继续僵硬地用餐，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乔洛身上。 不知道这个新来的boss要做什么。如果发生了什么，只希望他能看到之前契约的份上救他们一命。 就在众人如惊弓之鸟坐卧不定时，只听男人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如何当一只好玩偶……” 字正腔圆，正气十足，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一，按时吃饭，每一粒米饭都包含这主人对你的爱意哦；二，……” 他在给他们念，不，是一条一条、一个字一个字地朗诵玩偶店里的“偶德公约”。 玩家们呆滞，手上拿着筷子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吃下去。 耳边突然响起男人的强调：“不要浪费。” 他们才堪堪回神，神色复杂地继续进食。 一顿饭后，部分经验丰富的玩家已经调整回状态，重新回到了昨日的起居。 街道上的小怪物们照常呼朋引伴地来玩围观偶。 趴在玻璃上，大大小小，或单或多的眼睛灼灼，“好可爱哦！” “你们看，他在喝水欸！”宛若看公园里买票看猴的游客。 “如果我能买一个就好了……咦？” 隔着一面玻璃，一个金发的漂亮玩偶拿起一根有他人一半长的红色牙签，往自己的脸上戳去。 “呀！”一个小怪物惊呼。 这是这窗户里面最漂亮的玩偶，怎么突然开始自残了？还偏偏残自己的漂亮脸蛋！她辛辛苦苦攒零用钱想要买他就是为了这张脸啊！ 如瓷器般白皙明净的面颊出现一道划痕，红色的圆珠从划痕里掉出几颗，这是玩偶的血。 匿名：啊啊啊啊啊！主播不要想不开啊！ 匿名：我懂了，这是为了引来女店主吗？之前就有玩家说过，被熊孩子玩坏的娃娃就是女店主带走修补的。 匿名：如果伤脚会影响跑跳，如果伤手会影响握剑，所以相较之下，脸是最没用的 匿名：可是也不能是脸啊！这可是轮回的瑰宝！ 匿名：好家伙，轮回的瑰宝是怎么来的？ 匿名：一群有钱的颜狗让主播在打赏榜前十待到了现在难道还不能证明？ …… 乔洛对自己长什么样并不关心，但在橱窗里玩偶的卖相是最受重视的，除了伤到其他地方会影响打架以外，伤脸也是最能引来女店主的方式。 果不其然，当男人把情况上报上去时，女店主立刻让他带乔洛上楼。 女店主的房间在二楼的深阁里，走了许久的木廊，最后拐了个弯才到。 房间里一扇窗也没有，密不透风，墙角的桌上点了盏红油灯。 桌子上摆满了工具，大大小小各种型号的长针、剪刀凌乱地摆着，左边各色的布料、珠线堆叠在一起。 女人就坐在桌子旁边，鼻子上架着眼镜，红油灯照得她脸文雅上的笑容阴气森森。 第139章 冰凉的手抚过乔洛脸上的伤痕，对于他这个杀害儿子的凶手，女人丝毫没有表示。 只说：“脸要是毁了，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她喝了口手边的水杯，拿起最细地一根针线给乔洛缝合。 但乔洛并不打算轻易配合，他一低头躲过了女人向他伸来的手。 “……真是不听话啊。”女人声音轻柔。 原本缓慢的动作骤然暴起，她反手就朝乔洛抓取。 女人的速度和男孩的速度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乔洛唤出长剑向女人砍去，却发现自己虽然能刺入女人的皮肉，却不能像男孩那次一样整个削下来。 手上的伤痕没有对女人造成丝毫的阻碍，乔洛跃起，绕着水杯转了一圈，最后仍然被女人抓住。 “不乖的孩子可得不到主人的青睐哦。”女人嗓音暗沉。 乔洛不挣扎了，任由女人修补好脸上的伤口。 女人把修好的乔洛放在旁边就没有再管，她重新拿起桌上的针线摆弄起来。 她神色专注地往一个已经定形的人体骨架上用串连的红色、白色的珠子填充血肉，动作一丝不苟。一个小娃娃在手上缓缓成型。 匿名：草，者画面看着有点诡异啊 匿名：她难道是在做下一批轮回者的身体吗 …… 乔洛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一动不动地站着，就像一个真正的玩偶一样。 在刚才逃跑的过程中，他往女人的水杯里下了药。 等药发挥作用，他砍起来就会方便点。 蓝宝石般的眼睛一瞬不顺地盯着女人的脸，细致地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等待药发。 恰在此时，昏暗而狭窄的空间里响起敲门声。 黑发银眼、穿着执事装的男人缓步走来。 他向女人示意带走乔洛，摊开右手放在乔洛面前。 乔洛：…… 糟糕的情况，还没等到药效发作。 乔洛站在员工右手手心上，沉稳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起，巨大的家具一件一件后移。 最后，他被放在店里的柜台上。 “不回去？”乔洛问。 如果他被带回橱窗里，再出来恐怕得废些功夫。 “在回去之前，你需要完成这个。”男人说着，从身后拿出一张写满字的a4纸。 乔洛定眼一看，全部是关于公告上的玩偶条款，选择题、填空题、简答题……应有尽有。 男人强调：“我的工作就是教会你们如何获得主人的青睐。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让你们熟记条约。” 这下乔洛明白了，原来“小男孩”这个职位就是来调|教他们这群玩偶的，所以每天都要把违反条约的玩偶带走。 只是因为他过于顽劣，教育没有丝毫推动，反而让所有玩家都以为晚上被带走是副本的随机处罚。 “如果不能完成，就只能请你接受晚上的一对一辅导了。” 男人不紧不慢地说。 考虑到玩偶的大小拿不动笔，他还贴心地在旁边放上一小碟颜料，“用手蘸着写吧。” 乔洛：“……” 公告上的条约他早就记数，但这纸对他而言太大，写一题要从左移到右边，还没等他写完一半，时间就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估算时间，药效应该离发作时间不远，他得马上离开这个npc。 乔洛不打算再继续了，他唤出红剑，故技重施向男人的手戳去。 只要把男人逼退，他就有时间藏起来，然后去找楼上的女人。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长剑出鞘，红芒闪过，最终断在男人的手上。 卡住了，连皮都刺不进去。 乔洛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眨了眨眼，收回长剑，抬头对上男人恰好低下的视线。 身体被男人提起，重新放回写满题目的白纸上。 “怎么不继续？”男人的声音带着疑惑。 乔洛：“……” 匿名：这皮也太厚了吧 匿名：难道这是隐藏boss？ 匿名：写试卷……第一次见到这么魔鬼的npc[痛苦面具.jpg] …… 乔洛低头看看密密麻麻的白纸，又抬头看看男人手上的皮肤，虚握了握左手回忆一下刚才的触感。 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好低头继续，再另寻机会。 男人却没有这么简单放过他，在他分离书写的时候边念道：“要想成为一个得到主人青睐的玩偶，除了要熟记守则以外，你还要身体力行！” “伤害主人不可以，伤害自己更不可以……” 男人严肃地字句分解剖析，传道授业的样子颇有乔洛当年私家老师的风范。 密集的“教导”让乔洛找不到一丝偷溜的机会。偶尔抬眼看去，还能隐约捕捉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满意”，觉得自己开小灶的行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终于，风铃声响起，客人来了。 “你好，请问有陪读型的玩偶吗？我家的宝宝马上要入学了。” 一个长着两个头的怪物牵着一个三头小怪物走进店里。大怪物两个脸上各戴着一副眼镜，竟显出几分斯文气。 “咦？店主呢？” “可能是在忙吧。”男人只好上前招待。 机会。 乔洛擦干手上的墨水，找准时机翻跃离开。 第140章 药效已经发挥作用，但时间已经耽搁太久，不知道药效还能持续多长时间。 男人几分钟就能走完的路到了乔洛脚下顿时成了“山高水远”。 他终于来到了二楼尽头拐角昏暗的小阁楼。 女店长脸上的眼镜尚未摘下，此时躺在地上似乎睡着了般。 乔洛唤出长剑，走到店长身旁。正要抬手开始大工程时，蓦然对上她睁开的双眼。 药效已过。 乔洛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先把下面的男人宰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主神震惊：我明明是在帮你通关啊！ 【通关条件：得到主人的青睐】 主神：发试卷，写试卷，改试卷——偶德教育。 #没毛病# 第64章 玩偶橱窗06 睁眼的一瞬间，女人脸上立刻恢复了一贯的笑容，“你怎么在这儿……” 未完的话语卡在嗓子里，红色的长剑像一根针一般刺进了她的咽喉。 “你……” 女人手半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从地上坐起。 “呲——”剑更深地没入血肉。 金发玩偶面无表情地站在女人身边，蓝宝石般的眼睛无机质地注视着女人，颇有恐怖片里索命鬼娃娃的风范。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还不等乔洛再次用力，女人的脖子从乔洛刺出的伤痕起一道沟壑缓缓裂开。 沟壑蔓延，很快爬满了整个脖子。 哗得一瞬间，她的脖子断开，只有后面的一层皮连着头颅，挂在身上。 血液爆开，乔洛显显避过才没被淋成“血娃娃”。 乔洛躬身发力，跑到一米外的木箱上。 女人摇摇晃晃地起身，连着一层皮的头颅随之晃动。 隐约间，乔洛看见那垂下的女人的脸上，依旧定格着温柔的笑容。 女人摇摇晃晃朝乔洛扑来。 地狱道s级难度的副本boss怎么会是好解决的，发生意外也在人的预料之内。 如今，事情开始向最糟糕的情况发展。 乔洛前脚刚离开木箱，下一刻女人巨大的身体就砸到了木箱上。 陈旧的木箱盖子被砸得扭曲，封装的布料和珠子露出，掉了部分到地上。 密封窄小的阁间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 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桌上小小的烛灯晃动。女人温柔笑意的脸在微弱的光纤下更令人毛骨悚然。 无头身体从木箱上爬起，昏暗中它依旧能准确地找到乔洛的位置。 乔洛一刻不停地转移自己的位置，女人横冲直撞，撞翻了一个又一个箱柜。 哗啦哗啦的珠子和布料、针线散落满地，巨大的箱柜倒在地上发出震耳的声响。 阁楼仿若从副本中分立出，所有的声音都被周围的墙壁阻隔了。 楼下摆满可爱布艺品的玩偶店里传着一声声黏糊的撒娇声：“爸爸，我想要漂亮的小公主！” “轰！”又一个箱子被女人撞翻。 狭窄的割间里，满地狼藉。 布艺材料和工具滚得七零八落，无处落脚。 唯一的光源——灯烛也在“猫捉老鼠”的游戏中惨烈阵亡。 黑暗中，乔洛敏锐地听到女人的响动。从她断开的脖子裂口处喷出来的血低落在地上，不再是液体的声音，成了珠子滚落的声音。 就像玩偶娃娃体内串联的红色珠子当作血肉。 女人，不，它已失去人类的形状。 红色的珠子从脖子断面喷涌，滚落到地上。原本该是正常人类的身体此时怎么看怎么像玩偶——和一楼橱窗中玩家们一模一样的巨型人偶。 柔软的布料自然支撑不起巨大的体型，它的身体弯曲，四肢东倒西歪。 在刚在连续不断的撞击下，身上柔软的布料裂开数不清的大小口子，从皮囊到血肉再到骨头一层层裸露出来。 它的左手从中间被撕裂，分成了两条藕断丝连、仍在舞动的布料条。 普通直播观众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但精神力高的轮回者则能看破直播环面里的黑暗—— 匿名：呕，地狱道的怪物还是一如既往的掉san 匿名：发生了什么，我看不清 匿名：boss狂暴了呢，光听声音就很激烈 匿名：小别致长得真东西 …… 看不见的观众们百般猜测下，黑暗中闪躲的乔洛则渐渐狼狈。 他凭借风声和地上被踩到的滚珠声判断“女人”的方位进行躲避，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女人”的躯体每撕裂一部分，也就多出一部分“触手”。 储物空间里能用的道具已经被用得差不多，再高伤害的道具副本里禁止使用。 心回念转，乔洛一个翻身钻入了布料堆里。 【道具：维纳斯女神像】 一个自称“神明的馈赠”的东西，等级不明，攻能未知，自他第一个副本拿到后就一直没有用过。 赌一次。 如果不行再寻他法。 乔洛想着，钻入层叠的布料堆里后，布料堆外凭空出现了一幅精装画像。 画里怡然自立的人像在黑暗中辨不清颜色。 风声忽然停了。 木板踩踏、珠子滚动、布料翻腾的声音也停了。 随着画像的出现，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一切都现入了静止。 第141章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乔洛抓住时机猛得跃出，血色的长剑毫不费力地捅入了女店主布料制成的身体。 构筑成女店主的能量尽数被血剑收取，甚至还没等乔洛动剑切割。 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庞大玩偶布料从边缘处开始，像是染上了红色的火星，渐渐焦黑，焚烧殆尽。 片刻后，乔洛明白了过来。 npc是能量体，而他的异能具有抽取能量的能力，所以他并不需要费力砍杀npc。 之前吸取能量都是这般，只是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而今才慢慢在一次次使用中摸清了异能的使用方法。 就像喻子轩此前和他说过，每个异能力觉醒后，轮回者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摸索出最适合自己的使用方式。 思绪流转间，体内从手上的长剑传来的能量仿若活了过来，在身体各处流淌，疲惫一散而空。 紧闭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光线照入，依稀可见挥散在空中的尘埃。 乔洛回头，一个比他高出十几倍的画像静静地躺在布料堆上。 依稀可见一个身段曼妙的人影生机勃勃地映在画布中央，想来“她”是极美的，但当人定眼细究“她”的容貌时却总是看不真切。 “……神明的馈赠吗？” 乔洛喃喃，在这里能被称之为神明的，除了“主神”外不作他想。 收回道具，系统刷新出更新信息： 【道具：维纳斯女神像 所属：不明 等级：不明 攻能：颠倒众生（已探索）】 既然已经摸出了长剑的用法，那就干脆一鼓作气—— 金发玩偶站在凌乱的材料堆里，成了一片昏暗中最醒目的存在。 他举着长剑，腾空飞起，钻出门缝向楼下俯冲而去。 匿名：卧槽，这也是异能？ 匿名：没见过这种的，为什么剑还能自带飞行攻能 匿名：主播要去收拾下面的那个npc了嘛 匿名：神明的馈赠真好使，为什么我没有得到过，哭了 匿名：冲！！！ …… 水晶灯照得一楼亮堂堂的。 男人正好招待完客人，在门口送祂们离开。 没有任何停顿地，乔洛俯冲下楼梯，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转道向男人而去。 男人目送客人离开，转过身，迎面而来的金发玩偶举着血色长剑直直向他眼睛扎来。 既然刺不破npc 的皮，那就刺他的眼睛。只要剑没入，他就赢了。 风吹起乔洛的金发，宝蓝色的眼睛撞入男人银白色的眼睛。 他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瞳孔里渐渐映出自己的身影。 近了，更近了。 莫名地，他产生了一种会被眼睛吞噬的怪异感。 在仅剩最后十几厘米处，乔洛忽然停下。 银白色的眼睛眨了眨，浮现一丝困惑。 悬在半空中的精致玩偶和高大的npc隔空对视，两者体型差距巨大，但乔洛在气势上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匿名：怎么了？ 匿名：这个npc有什么问题吗？会不会又和那个女人一样狂化？ …… 这双眼睛，越看越熟悉。 片刻后，乔洛动了。 他再次从系统里拿出道具—— 【维纳斯女神像】 突兀出现的两人之间的画框让男人后退半步。 画像正对着男人，颜色艳丽的人像具有迷惑他人的攻能，不久前刚帮助乔洛制服了副本boss，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却失效了。 “很遗憾，刚才的客人不要漂亮的男性玩偶陪她读书。”男人神色如常，甚至还伸手接过画框，以防它掉到地上。 “你该把这根针收起来，我不是刚教过你不能拿尖锐的东西吗？这会让你的主人受伤，还会让自己受伤。” 他，不，应该说“祂”，还沉静在副本的角色里。 久违的，乔洛精致的脸上挂上虚假的微笑面具。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要结束啦！主神很快就要掉马了，底裤都不剩的那种，嘿嘿嘿 ps：今天忽然有了新想法，我把这个副本前面的一个设定改了，不影响剧情，就是把橱窗客人从人类改成怪物，感觉会更有氛围，嘿嘿 第65章 六道轮回05 祂又跑了。 消失的那一瞬间，直播画面剧烈闪烁，等恢复后，还不等观众发什么弹幕，就见乔洛提剑直奔橱窗。 紧接着，是漫长的黑屏。 橱窗里的玩家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表情还僵在客人挑选时的惊恐。 他们猜测过无数被s级npc带着通关的模样，却独独没有这种。 周身似乎被什么东西包裹，而在这层东西之外他们又什么都感觉不到。 整个人悬空，只隐约能看见最前面金发青年的身影，还有那飘到他们耳边的两个字。 “跟上。” 这个声音……这个背影…… 内尔忽然瞪大眼睛，“等等，你是……” 早就在副本里产生过怀疑，此时答案呼之欲出。 他不是什么s级游走npc，不是什么西尔维斯特，更不是他们鹰犬会的圣主！ 他是…… 还不等内尔喊出乔洛的名字，他们周身的环境忽然再次变化。 包裹在他们周身的东西消散，灼热沉闷的空气一下子充斥了鼻腔。 第142章 未说完的话卡住，内尔听到了自己系统的提示音。 【嘀！轮回者655433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五爪鬼影，难度：a。】 “不是说好了要带我们出去的吗？！” 离开了玩偶橱窗的副本，他们所有人都恢复了模样，内尔也终于看到了青年的正脸。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美得惑人。 内尔：“你不是西尔维斯特！” 申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内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乔洛，轮回者731886。你是怎么出现在我们副本里的？” 顺着绿袍教徒的指示下，众人看向乔洛。 “那个……魅力值？” 一下子，众人都想起来了。 即使他们没看过乔洛的直播，但多少听说过“乔洛”的传闻—— 一个新人凭借着第一个副本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六道轮回的规则。 “现在是怎么回事？！” 空气闷热，头顶的太阳又大又红，悬得极低。 他们从来没有感到太阳是离得那么近，一波一波热浪从天上扑下，强光映出众人的影子。 那影子黑得浓郁，看久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会从里面爬出来。 这里一眼望去，是一片沙漠，零星立着几块巨石，几乎找不到可以遮挡太阳的地方。 他们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乔洛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是什么s级npc。 刚逃出副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结果又进了另一个一看就不简单的副本，众人心态爆炸。 “我们要通关这个副本吗？” “这里怎么这么热？我要回不夜城！” “既然不是s级npc还定什么契约？现在我们可没有被副本削弱。” …… 你一言我一语，吵闹非常。 “不想死就闭嘴。”乔洛向后瞥了一眼。 用异能一次性带这么多人比他预想中消耗地还要大。 许是青年的语气过于冷淡，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从远处跑来，身影被太阳的热浪扭成波浪。 “啊啊啊！救我！” 那男人的身后跟着一个一般大小的黑影，紧挨在一起前后追逐。 众玩家情不自禁后退半步，没人上千回应。 男人没能跑到他们的位置，就差最后数米，被黑影吞没。 众玩家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被扑倒在地，痛苦挣扎。很快，黑影取代了男人。 那是男人的影子，长得和他一般无二。吞没男人后，他的双手长出了锋利的长爪。 “快……快跑！”一人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大喊。 影子站了起来，嘶吼一声向他们扑来。 众玩家都戒备了起来，其中一个直接选择了虎化。然而还没等他们出手，影子就已被乔洛的长剑抽飞了出去。 黑影似乎被抽懵了，半天没站起来。 就在这时，另一只体型更大的黑影从旁边的大岩石后蹿出，像捕猎的猛兽。 十只锋利的爪子在炽热的光线下闪着刺骨的锋芒，刺入地上的黑影体内。 “唳——”黑影发出痛苦的怪叫，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按钮，祂的爪子也不甘示弱向身上的大黑影招呼去。 血肉被利爪一块块扣下，落到沙地上，渐渐被烤成焦熟。 众玩家被吓得不敢出声。 底下的黑影很快不敌，血肉被扣完。大黑影将狩猎的目光转向了他们。 申伦的反应比常人都要慢上一拍，他还沉浸在自己几天前恭敬的圣主实际上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轮回者这个让他震碎的消息中。 感受到危险，他下意识像之前一样朝乔洛身后躲去。 “都别动，我来吧。”乔洛开口，能量自然越多越好。 一女玩家下意识反驳：“普通的剑对地狱道的怪物可没什么用。” 这是他们第一看到乔洛挥剑战斗的模样。 血色的长剑精准地砍在了黑影的头颅上，像削泥一般。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让众人看呆了一瞬。 在此之前，他们完全想象不出乔洛举剑战斗的模样。 长得漂亮的人很多，在轮回世界的直播间里只要想找就能找到一打，但是像乔洛这样的，让他们下意识就排除了他像一个战士般战斗的模样。 这样的风光霁月的人，冰冷刚硬的长剑和他实在不搭。他们潜意识里只把他和下棋、品茶联系到一起。 真是违和，内尔想。 他看见地上被撕光了血肉的黑影在热风的吹拂下血肉逐渐复生。 那个还没被影子附体的男人回来了，他睁眼张皇无措地张望四周。 “这个副本，是让人被鬼影附体然后互相残杀，最后又不断复生吗？”女人分析推理道，声音有些颤抖。 “或许吧。” 进入这个副本直到现在，他们也没遇到过一个正常的轮回者。内尔猜他们可能是全军覆没了。 地狱道的副本总是这样，怎么折磨得狠怎么来。 当你以为再也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了，又会很快发现还有更残酷的。 此时的众人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还有闲心盯着乔洛挥剑的模样想东想西。 看着他杀死一只又一只，根本没有他们插手的机会。 忽然，他们再次感到身体一轻，熟悉的感觉袭来。 第143章 又是被能量包裹，又是触摸不见的虚空。 【嘀！轮回者712550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绳海，难度：a。】 盛满熔浆的大缸里，煅烧着发黑的绳索，绳索纵横交错，乍一看像海。 一个女孩被绳索捆绑，旁边身形佝偻的，表皮粗糙的npc拿着巨大的锯子一点点割着她的四肢。 尖锐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在旁边，还有别的玩家小心翼翼趴在大缸的边缘求生。 众人还没落地，乔洛率先俯冲而下直取npc的首级。 看着金发青年凌厉的背影，众人仍然处在呆滞之中。而乔洛处理起npc的速度越来越快，失重感、穿梭感、眼前的副本场景一变再变，让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 【嘀！轮回者698221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铁山大厨，难度：s】 数座高山屹立，黑黢黢的山体上和山脉间龟裂无数道裂缝，红色的熔岩在里面流淌。 在山体之间，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玩家被一只狰狞的猩猩赶进山体间，那猩猩几乎有山一半高。 紧接着，数座高山振动，齐齐向中间启动。 玩家在缓慢而不可抗拒的挤压中变形，挤碎每一寸骨头，像个烙饼。 【嘀！轮回者729670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炙烤芭蕾，难度s。】 巨大的铁板铺陈，被下面的烈火烧得发烫。 数个玩家穿着不合身的舞裙，站在铁板上，被烫得四处奔跑，边跑边叫。脸上涕泣四流，还强行撑着扭曲的假笑。 周围是一片黑黢黢的雾气，望不到边。黑雾里，不知名的东西似乎正围着铁板在观赏。时而一只比人还大的瞳孔从黑暗中闪出金光。 【嘀！轮回者694001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雾里看花，难度：a。】 …… 【嘀！轮回者598112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魔方八面，难度：s。】 【嘀！轮回者655433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铁树开花，难度s。】 【嘀！……】 这短短数分钟，他们所经过的副本比他们进入轮回以来全部总和都要多。 身体忽冷忽热，忽大忽小，被乔洛带着的玩家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定格为呆滞。 终于，在一个副本，他们停下了。 【嘀！轮回者694001进入六道轮回副本，地狱道?人来人往。】 申伦第一次见到一个活着的，没有被折磨得欲生欲死的玩家。 光线有些昏暗，他们身处一片枯木林中。 一男人拔剑，在乔洛出手的前一刻爆掉了丧尸的头。 蓝色的剑比之乔洛剑身微宽，男人穿着黑袍，敏锐地侧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申伦一眼认出心目中的男神，“天、天玑？！” 男人面容俊美，眼里带着尚未消散的杀气。 他扫过一行人，最后目光落到了乔洛身上，微微诧异。 显然，他还记得乔洛。 乔洛微笑：“你已经过关了吧，我们来搭个顺风车。” 天玑：“哦？” 他绕过乔洛，走到一根枯树旁弯腰捡起了一个足球大小的枯木盘结。 “啊！”申伦突然受到了惊吓般跳起。 就在刚才，他忽然发现这周围密密麻麻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枯木，而是死人干尸！ 像是被火烤过一般，一根根“枯木”成群结队地拥着，有的表皮下还微微发红。 这是死人林。 众玩家们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有些苍白。无法想象在他们来之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顺风车？”天玑询问。 就在他拿起“枯木盘结”的一瞬间，系统播报了他的通关。 【嘀！恭喜轮回者43102完成地狱道副本，人来人往主线任务——获得人之心。】 【副本探索额度，满100%，完美通关！】 众人不解其意，在天玑原地消失的那一刻，乔洛带着玩家们跟了上去。 在突破了无数个避障后，乔洛用起异能已经完全得心应手了。但六道轮回过于复杂，一不留神就会迷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 在申伦和天玑一起出现在白色审判空间里时，他缓缓睁大眼睛。 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整个灵魂都带着仿佛历经九九八十一的疲惫感。 天玑是副本唯一的生还者，系统的审判很快。 s级副本通关的奖励多得让他们眼馋。 “那我们副本通关的奖励呢？” 内尔皱眉：“能活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如果不是乔洛凭空出现，他们也会像路过的无数副本一样，无人生还。 天玑侧眸，隐晦地看了他们一眼。 当众人刚传送至不夜城时，前脚刚落地，后脚就被一群人围了上来。 一群人穿着统一的深蓝长袍，胸口别着北极星标志。 申伦几人彼此交换了视线，是北极星公会的人。 “请跟我们走一趟。” “做什么？” “我们有些事情想向你们了解一下。” …… 北极星公会中心，古典风格的房间里，一盏锦鲤戏珠香炉缓缓升起青烟。 美人醉卧图的屏风后，身着青色古裙的女人斜倚软榻，尚未盘起的长发懒散地在红檀木上蜿蜒。 乌沉沉的黑眸定定地注视着前方。 第144章 前面，原本并不关注的直播画面此时被投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直播画面陷入漫长的黑屏。 玉衡开口：“把这个人过往的所有直播全部拷录下来给我。” 屈牙垂首立于一旁：“请问，所有是指……” “是指从他进入轮回起，到现在，所有。”玉衡眼波流转，看向旁边西装革履的下属。 “……是！” 屈牙暗暗冒汗，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直播后北极星之主的气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低沉，让他呼吸困难。 他觉得自己大概可以理解原因。 那个叫乔洛的人实在是太奇怪了，直播总是黑屏，最初还每次都会遇到系统卡顿——一开始他们都没注意，以为只是系统故障，但是现在想来，主神的系统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频繁的失误呢？ 现在更是离谱了，屏幕一黑副本就一换。好像还带着一群玩家以一种所有人都讶异的方式通关了副本。 不，与其说是通关，倒不如说是“偷渡”。 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现在轮回的论坛里已经炸锅了。屈牙恨不得敢紧结束今天的工作，好回去爬楼吃瓜。 “应该是异能的原因。”玉衡突然开口。 “……什么？”屈牙诧异抬头。 “他的异能触碰到系统的法则，”玉衡垂眸看着桌上冒热气的茶，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所有人都身处系统的法则之下，参加副本，通关副本，然后获得奖励。但他，变了。” “或许从他离开玫瑰街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脱离了系统的管辖。” 屈牙瞪大了双眼：“这……真的有人能这样？” 玉衡：“之前天璇不是跟了这个人一个副本吗？” “啊这个……他一从玫瑰街副本出来后就一直待在他的实验室里，不许别人进去。” 玉衡问：“他在做什么？” “他在卖玩偶。” “……什么？” 屈牙脸上的表情逐渐魔幻，“他、他开始售卖起一个玩偶。” “就是……乔洛的，巴掌大小的玩偶，和他在玩偶橱窗副本里的形象很相似。”屈牙细细回忆，严谨描述，“不过副本里是三头身，天璇卖的是两头身……批量卖的，定价不高。” 最后他不忘补上了一句：“这两天销量很不错。” 当然，他自己也买了一个——这句话他没说。 玉衡久久无话。 半晌，“他不是只接死人的单吗？” 天璇此人向来玩世不恭的做派，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但在异能订单上，他从来坚持走一对一高级私人订制路线。 屈牙脸上的迷惑比她还大，“是啊，他的原则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乔洛牌玩偶，五块一个五块一个！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先到先得！（dog） 第66章 六道轮回06 匿名：我好久没听到主播的系统的声音了 匿名：听大佬分析，主播现在应该是被我们的主系统排除在外了 匿名：就像断网的手机？ 匿名：差不多，乔乔可能会永远被困在地狱道 匿名：不是还能搭顺风车吗哈哈哈哈 匿名：楼上乐观得让我羡慕，你以为我们通关地狱道s级副本的人有几个？ …… 在最初对乔洛异能的讶异之后，经验丰富的部分人很快就冷静下来。砍boss轻而易举，副本间来去自如，看似酷炫热血，实则更像是困兽撞笼。 一望无际的混沌之中，纤细单薄的身影显得愈加渺小，像滴水之于海洋，人之于未知。 忽然，静止的身影动了。 身处舆论中心的直播间在不夜城所有住民的注视下，由漆黑显出画面。 密闭的漆黑精铁，包裹着一场热火朝天的流水线工程。 赤红色还发着明黄亮光的“河流”在沟壑里流淌，冲天的热意即使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 拐角，一只体型将近四米的怪物扛着大刀出现。它浑身缠满绷带，脚步每一落下，都引得这狭小的空间颤抖。 视线不自觉落到它的脸上，绷带没有缠严密，在露出的一小片三角里，褐色的皮肤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干瘦的眼睛。 匿名：卧槽猝不及防 匿名：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感觉有点眼熟。 匿名：隔着屏幕都掉精神值，菜鸡先走一步 匿名：眼熟？前面的你被这个副本搞过？竟然活下来了，好强！ 匿名：不是，我记得是我在哪看到过。 …… 一阵讨论过后，屏幕上刷出了让所有人震惊的答案—— 匿名：这是地狱道副本，熔炉，难度s 匿名：这是主播通关过的副本！ 金发的漂亮青年出现的那一刻，整个昏暗的狭缝仿佛被点亮了般。 他长身直立，转头观察起四周。 沟壑里淌着的红色不是熔岩而是“人浆”，井然有序进行着的工业不是冶炼什么金属而是炼人。 优秀的记忆让乔洛清楚地想起自己在这个副本经历了什么。 各怀心思的算计，纯白茫然的梦境，接踵而至的死亡，还有脑海里诱导的声音和凶猛狂热的发情期…… 匿名：乔乔快跑！那个东西朝你过来了！ 匿名：慌啥呢？主播都不知道宰了多少npc了 第145章 …… 巡逻视察的绷带怪物在乔洛出现的那一刹那便折返了路线。 它从拐角处走来，这让乔洛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觉醒异能的时候。 ——找到了。 剑起，剑落。怪物消散在副本里。 ——他找到路了。 虚空之中，一如他无数次所见所感，茫然无边。落剑的点稍有一丝偏移，结果便相差十万八千里。 玄妙的感觉从手里的剑柄传来，再次挥刀时，不再是飘渺不定的概率的计算。 匿名：这是炙烤芭蕾那个副本！ 匿名：之前乔乔带着那几个轮回者来过一次 匿名：不管看几次都窒息一样的绝望 …… 黑雾中唯一的明亮、炙烤的钢板上，“舞者”们笑得扭曲起舞跳跃。 其他轮回副本里的死亡是堕入地狱道，而地狱道里的死亡则是同化。 它们已经不是“他们”了。 匿名：还不如让我直接死掉呢 匿名：绝对不要到地狱道去[痛苦] 匿名：这么说来主播竟然在地狱道闯了这么久，是我早疯了 …… 副本再次以极快的速度交错数次。 匿名：……这些副本怎么都这么眼熟，是我想多了嘛 匿名：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匿名：不是错觉，这些确实是我们之前去过的副本 匿名：难道是因为副本数量有限所以开始重复了吗？ …… 就在观众满头问号的时候，乔洛在一座火山岩上停下了。 实验足够，样本充足。 他的猜测得到了肯定。 视线透过重重叠叠的灰色云山，注视着远处的某一点。 维纳斯画像被乔洛唤出，拿在手上。 乔洛低下头，金色的发丝垂落，精致的脸靠近，虚虚地贴在画像上。 蓝琉璃般的眼睛微微眯起，这画像上有和那个“存在”一样的气息。 ……找到了。 红光一闪，冷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迎面席卷而来。 白色的，苍茫的白色，是雪。 乔洛站在积雪皑皑的山顶，四下望去，云海环绕，远处同样的山峦连绵千里。 ——地狱道，山顶的雪夜。 稀薄的空气和刺骨的寒意令人难受。 乔洛没有停留，再次离开，猝不及防出现在水中。 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里外衣服，乔洛向上游去，入目一片汪洋大海。远处和天相连，相似的颜色甚至让人有些难以区分是海是天；近处是一座冰山，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 ——地狱道，十分之九冰山。 乔洛自海中消失，顺带在虚空中给自己换了套衣服。 雪花飘舞，他来到一个冰雪的世界——不论是树木，还是偶然遇见的白鹿、雪兔，皆是冰雕，精致到树叶的茎脉、白鹿的瞳孔、雪兔的软毛……乍一看像是活物，再一看，又觉得只是冰雕艺术品。 地上的雪厚厚得积了一层，乔洛闭眼，扬起面庞。 冰凉的雪花落在白皙的皮肤上，融化，冷意渗进骨头，留下一点小小的湿润。 半响，乔洛睁开双眼，向左前方腾空而去。 冷风夹着飘雪迎面吹来，他怀里抱着画像，左手提着长剑，金发、蓝眼、黑衣、红剑，成了这一片苍茫中唯一的色彩。 呼出的白气一瞬间凝成冰渣，肺部感到难受。乔洛无师自通地学会从长剑中调取能量，转化为供暖的热。 他路过一丛白色莲花，体型足有一人高。 含苞待放的，盛开的……但一细看，原来是被冻住人，有的已经裂开，有的还在裂开的途中。从开裂的花瓣之间，依稀可见其间的内脏和人痛苦僵硬的面容。 越往前走，温度越低。“莲花”裂开的瓣越多，渐渐由白转红，最后转为紫色。 ——静默而美丽的地狱。 耳边只有风雪声和自己的呼吸声。 若有若无的注视从远处传来。 无形的窒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天地一色，恍若囚笼。 直播画面里长时间保持着单调的颜色，只有越开越红的“莲花”。直播间的观众几经轮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乔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淌，甚至随着赶路，空间感也逐渐模糊。 如果不是手中的画像有一样的气息指引，那么他早就迷失在这无尽的白雪之中。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祂，然后…… 杀了祂。 突然，乔洛似乎穿过了某一个界限，积雪瞬间褪去，赤红莲不见踪迹，飘雪、寒风也无迹可寻。 青石铺成的地面长着湿润的苔藓，石头和石头间，轮廓的线条以常人无法理解的空间感纵横交错，定眼看去只觉得头晕目眩。模糊的、粗实的、细长扭曲的……眼睛顺着其中一条延申而去，仰起头也看不到线条的尽头。 乔洛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或许他整个人就是颠倒的。 空间在这里失去了它的意义，铺天盖地地眩晕感笼罩而来。若是细看某个线条、某个斑点、或是地面上某个凹凸不平的纹路大脑都将向你发出生理性地抗议。只能一眼扫过，在脑海里留下一个大概的印象。 乔洛试探地迈出脚步。 脚下的触感有些湿软，空气中渐渐弥漫上了一股味道。 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臭，但也不是人类审美中的香。 第146章 “这里……是哪里？” 乔洛微微皱眉，他再一次抬脚跨过一个台阶。 他好像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遗失的古老宫殿。 时不时能看见一个巨石门，上面爬满了绿色的线条和红色、褐色的不规则几何斑块，扬尽脖子也看不见顶。但这和整个宫殿比起来只是一道“小门”。 无法想象是什么东西曾经居住在这里。 石板和石板交叠，乔洛攀着断裂的交错的边缘向上。 一路向里，他看见了高大像山一样的王座，看到了爬满石壁仿佛会动的巨大不明浮雕，看到了凹凹凸凸的几何图形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他无法理解的信息…… 这个没有空间感没有几何规则也不明物理规律地地方，每呆一刻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值在持续不断的下降。如果不是手里的赤色长剑互助了他的神志，乔洛觉得自己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他似乎来到了一个比起之前所见还要大的平台。 台面平整，一眼看不到边，踩上去光滑的让他无法迈出一步。 乔洛怀疑这是那只存在于理想概念中的“光滑”。 明明看上去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甚至还有石头粗糙的纹理。 他的脚下踩着一个巨大雕饰上，因为过于渺小，乔洛甚至无法看到这一小部分的雕饰全貌。 旁边，巨大的石柱拔地而起，一眼望不到尽头。远处，似乎还有这样的石柱按照相同的距离排列，平台边缘围绕成圈。 无法步行，索性腾空飞起。 繁华复杂的雕饰一圈绕着一圈，暗自遵循着某种他所不知道的规则。 “祭坛？”乔洛猜测。 灰青色的主基调透着不容亵渎的庄严感，一路看下来，这里像是这个古老的宫殿里所祭祀的更加古老的神明。 祭坛的正中心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 先是一个约有湖面大小的孔，越往下直径越大，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乔洛悬停，垂眸看去。 那一直如影随形的注视感就是从这里传出。 不知道这个洞口有多深，也不知道它最深处有多大。 强烈的压迫感让乔洛维持的能量有一瞬间的不稳。 乔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找到你了。” 乔洛笑了。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试图平稳忽然不受控制的心脏。 就在他打算深入时，一根粗壮有力的触手状东西忽然紧紧缠住他的腰就要把他往深坑里拉。 电光火石间，乔洛挥剑斩去。 柔软的触感，还有些滑腻。 触手被斩断，一声非人类的极高频率嘤咛突兀地出现在他的大脑中，带着隐隐的委屈。 另一根触手紧跟着缠了上来。 斩断一根还有一根，无穷无尽。或许对于这个怪物来说，这只是不痛不痒的事情。 乔洛索性放弃，任由祂将自己向下拖去。 光线被尽数吞没，没有一缕逃脱洞口的吞噬。睁眼和闭眼没有区别。 黑暗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心里罗列出无数猜测。 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短短一瞬间。 乔洛只觉得自己似乎撞破了一层层交缠的轻柔白丝。断裂的丝线拂过他的脸，还有几缕若有若无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凉。 而在这之下…… 看到了！ 心跳声骤然加快，精致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 虽然目无所及，但敏锐的感知让乔洛第一时间发现了那不容忽视的存在。 只觉得庞大而又光洁，还有脉搏般的跳动。 祂没有恶意，却依旧让人忍不住浑身颤抖。 还没等乔洛定神去仔细感知，忽然白光乍现，刺目得让人承受不住眯起眼。 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响起： 【嘀！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饿鬼道·酒肉林，难度a。】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开学，忙成球（跪下.jpg） 第67章 酒肉林01 【你们看到了什么？】 标着最新“new”的帖子孤零零飘在论坛的最顶上，久久没有人回复。这个日均活动人数不明却无时无刻不热闹的地方，第一次陷入了如此的安静，或者说—— 死寂。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轮回者都凭空蒸发了般。直播间排行第一的房间里，观看人数急剧下降，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它还因为主播在地狱道的穿梭的举动攀上了轮回里的观看人数巅峰。 12415…… 6450…… 1244…… ——快！快退出去！ ——离开这里！ 数值降低至304后陷入静止。 三百零四分之一的男人死死的盯住直播屏幕，咬住的牙关已经渗出血，眼珠凸出，血丝漫布，呼吸急促，仿佛缺氧濒死的人。 不是他不想退出直播间，而是他做不到了。 “嘀——” 属于他的系统发出一声长鸣警报，直播间剩下的304人瞬间清零——无一例外，瞳孔涣散，精神值无限趋零。 乔洛的直播间顷刻间从所有的榜单上跌落，以这种奇怪又怪异的方式。 仿佛是过了三个小时，又或是五个小时，沉寂的论坛上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一个人放出了乔洛直播间最后的截图，在直播间彻底黑屏前的隐约的画面。 第147章 画面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再清晰，仿佛机器坏死一样分割成一块块颜色混乱的像素点，在这一片混乱的颜色中，无法轻易分辨出任何人类所熟知的东西。 图片像是腐蚀化合物投入了水中，水潭瞬间沸腾。论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盖起了高楼。一连串无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占据了高楼一半，剩下一半勉强还有理智在讨论。 【卧槽，吓死老子了，精神值掉的跟蹿稀一样，要不反应快今天就交代了。想不到翘辫子不是在副本里，就只是看了个劳什子的直播，tnnd】 【我精神力只剩三十几了，要命[拼命嗑药.jpg]】 【竟然有高人坚持到最后，还有心情截图留念[膜拜][膜拜]】 有人将发出的图片放大数倍，标记出位置。 【你们看这里，应该是主播，这张图整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圆。放大看，正上方好像是个雕像，左下角、右下角都有图案一样的东西，也可能是纹路，我感觉其他几个方位应该也有，但是太模糊了实在看不清楚。】 【卧槽，显微镜成精，这图片我根本不敢盯太久。】 被放大的雕像和图案的截图被久久传阅，却没有一个人分辨出来。 【主播到底进了什么地方，我从那座大殿出现的时候就开始掉san】 【乔乔好像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啊，不就是一直在雪地里飞吗，不过那一堆莲花看起来怪诡异的。难道这个大殿难道也是副本？】 【我们目前对地狱道的了解太少了，不过我之前对六道轮回的说法有点研究，地狱道里面大概分热地狱、冷地狱和一些其他小地狱，主播之前去的熔炉、炙烤芭蕾这些应该都是热地狱里的副本，之后的冰山雪地应该都是冷地狱里的副本。这么一想，好像都能对应上。】 【这个叫乔洛的异能真特别，我在轮回里混了这么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们知道他异能的等阶吗？】 【他在地狱道觉醒的异能，我看他直播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他身上好像什么东西很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好家伙，大佬分析的666，我光记得中间有一段副本是重复的，压根没注意什么冷什么热】 【卧槽，兄弟们，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 【之前的副本重复，会不会是主播故意的！】 【！！！】 【我当时一直没想明白，现在想想，主播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压根就不是漫无目的地在乱走，副本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有秩序，所有的副本之间都存在一种我们不知道的顺序或者说通道，而主播找到了这个通道。这个大殿，就是主播刻意找过去的！】 激情澎湃地打下一大串文字，屏幕前的黑框眼镜男人顾不上看下面一大堆不明意义的“啊啊啊啊”和“大佬牛逼”的彩虹屁，突然他顿住，半响后，嘴里不禁喃喃念道：“地狱道……深处……” “地狱道深处……”他又念了一遍。 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回过神，正要把突然涌现的想法输入进论坛，屏幕上突然弹出提示框—— 【此贴已封，禁止回复——天权】 帖子被北极星工会的七星出钱删掉了。 他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在完全不受控地疯狂颤抖。 “嘀，您的精神值正在急速降低中……您的精神值正在急速降低中……” 黑框眼镜男人哐得低下头，眼镜掉在地上，双手捂脸，大口喘气。 北极星工会总部—— “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天权都已经办妥了。”穿着黑白干练工作服的屈牙弯腰恭敬道，却没有得到“大人”往日般慵懒的回应。 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内，终日缭绕的香炉不知何时断了，深褐的地面上、桌面上、软榻上四处散落着佛珠。 痛苦压抑的闷哼声从软榻上传来，自从坐上北极星工会首领这个位置起，她就再没遇见如此狼狈的地步。 她手撑额头，半倒在软榻上，藏绿色宽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手腕上挂着半串佛珠，欲落不落，显然四处散落的佛珠便是从这上面滚落的。 “大人？”屈牙小心仰视。 “……我没事。”玉衡放下撑着额头的手臂，挂着半串佛珠的手腕翻转，四面八方滚落的佛珠顿时像是有了生命，听从召唤从地面上悬浮而起，像半串佛珠飞去。不一会儿，它们又组成了完整的佛珠串。 这是她历时38重天，在六道中一颗一颗收集起来的。屈牙知道这不是普通的佛珠，单颗佛珠或许只能是b级道具，但是当这些佛珠组合成完整一副，就是s级也能够得上。甚至他曾亲眼见过，普通s级道具还没这串看似普通的佛珠厉害。 他立刻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心里却不由地想道，没想到直播的影响竟然大到让玉衡都拿出这个道具了。 “做得很好，下去吧。”玉衡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房间里的香炉又重新燃起了白烟。 素雅的房间里，只剩女人单薄的背影孤零零地盘腿坐在高塌上，腕间的佛珠落入掌心，拇指轻轻抚上佛珠轻轻拨动。 佛珠一共107颗，还差最后一颗。如果她能找到这最后一颗，那是不是可以…… 黑沉的双眼垂下，无数思绪沉淀下去，化作无声。 许久，她悄悄喊来一个人，同样也是北极星工会的七星之一，却一直和他们联系不深，就在不久前刚从地狱道出来。 第148章 外界所有的舆论都沉寂了下去，原本热闹的直播间刹那间无人问津，不管众人心底如何翻涌，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而在某一刻，无人敢问津的直播间突然重新有了画面。 广袤无垠的荒漠中，一个人影重重摔落进黄沙了。 久违的系统再次出现—— 【正在导入轮回者信息……】 【轮回者731886—— 姓名：乔洛·菲德尔 性别：omega（已更新） 年龄：22 力量：27 智力：76 精神力：2 抵抗力：10 敏捷度：53 耐力：3 运气：1 魅力值：100 财富值：30160981（此副本内不可使用） 异能：地狱道?#%&##不明 阶级：九 物资：1 ……】 除了一个最低值运气和一个最高值魅力值纹丝不动以外，其他所有的数值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跌。除此之外，还新增了两条数据——“阶级”和“物资”。 【导入信息完毕，请轮回者731886确认信息。】 “……”倒在沙漠里的人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3、2、1……】 【已自动确认信息。】 “……” 即使没有人回应，系统机械的声音也依旧一句一句运行着。 【警告，玩家731886精神力数值已降至2】 【警告，玩家731886耐力数值已降至3】 【警告，玩家731886抵抗力已降至10】 【警告……】 在系统的规则播报和反复的警告声的双重声响下，昏迷的人终于对外界有了点反应，他眉头微蹙，似乎挣扎着要醒来。 终于，陷入沙尘的指尖微动，身形纤细的青年睁开双眼。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乔洛听到的就是系统三重叠奏的警报声，吵得他大脑生疼。 第二感觉就是热，非常热。 太阳直辣辣地照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迫贴在早已被太阳晒得滚烫的沙石上，omega天生娇嫩的皮肉已经被烫出红色。 乔洛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抬根手指就做不到，甚至连每一次的心跳都是一抽一抽的疼。他艰难地侧了侧头，面前浮现出系统文字面板。 他被送回六道轮回的副本里了。 【请玩家接收副本规则——】 碧蓝的双眼缓缓下移。 【规则一，天黑请勿出门；】 【规则二，阶级不可抗衡；】 【规则三，填饱你的肚子。】 【主线任务：成为排行榜前十。】 每一个字都鬼飘蛇形，扭曲又阴森；每一句话都让人不明所以。 他来到了一个全新规则的完全陌生的地方。 乔洛想要赶紧站起来，好尽快掌握如今陌生的处境，却力不从心。地上的黄沙沾上他的衣服、面颊和裸露在外的手臂，尝试数次，始终无法站起来。现在的他只能做到呼吸。 机械的警报声还在反反复复地嘈杂播放，他烦躁地皱起眉，生平第一次想破口大骂。 忽然，乔洛听见远处有脚步声响起，他心中一凌，对站起来这件事更加急迫。然而还没等他支起身子，力量便已经耗尽。 跌回沙漠地上时，他心里暗道，糟糕。 面板数值对他的影响太大，在意识被黑暗笼罩的最后，乔洛听到一串吊儿郎当的口哨声。 男人的声音影影约约传来，“哟，瞧我发现了什么？极品货色啊。” 他的同伴听到，从后面快步跟上，“这是新人？我来把他宰了。” 下一秒，同伴一声痛呼，被男人打了脑袋。男人说：“你傻啊你，新人从不夜城进来会晕倒？一天到晚的脑子里只有宰人抢物资。” “那……那我们不劫财难道劫色？”同伴犹豫道，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痛呼。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这人都晕了，当然是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喽。咱们先看看他面板物资有多少，看看是卖掉划算还是直接宰了划算。” “你这和我想的也没差多少啊。” “……” “大哥牛逼！” 乔洛的手腕被人捏住，系统发出新的警报声： 【警告，玩家731886信息面板遭到非正常开启】 然而，不论警告反复多少次，被警告的人都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刚进副本，就成了任人刀俎的鱼肉。 “卧槽，魅力值100，这是妖精吗这是，等等……怎么只有1点物资，明明长着张阶级三的脸啊。力量37，敏捷度63……怎么这么低？只有智力能看，比我以前见过的都高。” “大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废物美人’！” “这么说确实有点……去你的，差点把我带歪了，你脑子里装着啥！再看看再看看，抵抗力10？耐力3？……精神力……2？！” 嘀咕声一停，两人面面相觑。 这已经不是“废物”能形容的程度了。 意识昏沉中，乔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人抬起，扔到一块钢板上。半响，铁板嗡嗡发出轰鸣，缓缓移动起来。 他应该是在一辆车上，因为鼻尖能闻到钢板上浓重的汽油味。 意识渐渐沉了下去，他进入了一场怪异的梦。 他站在一座古老的宫殿中，宫殿的大小远远超过人类古今所有建造的建筑。入眼到处是绿苔，绿苔上长出蟒蛇粗的藤蔓攀爬在宫殿的墙上。空气潮湿得好像整个人都泡在了水里，一张口就能喝进一大口，每一个动作都变得笨重起来，好像身体每一处都被水泡涨了开来，肩头沉甸甸的水压。 第149章 ……这是哪里？ 乔洛缓缓转身，却像透过鱼类的眼睛看，线条变得狭长又扭曲，稍稍一动就一阵晕眩。 他抬起脚，翻过一级一级几乎有半人高的台阶，满石阶的青苔末过他的小腿，他看到藤蔓沿着石墙爬入石块和石块之间的裂缝里。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杀了祂。 ……杀了谁？ 一座巍峨高挺的王座像一座小山丘高高耸立在远处，王座的后面是一面巨墙，满墙都是浮雕，每一处凹陷，每一处纹理，哪怕是人类之中技艺最为精湛的手工师傅看到也要叹为观止，惊吓得两股战战，这不是人能雕刻出来的东西。 乔洛的视线从浮雕上一点一点移过，或许因为他实在太过渺小，所以即使看了许久，也无法看完所有。但浮雕给了他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杀了祂。 杀了谁？ 乔洛皱起眉，心里无端暴躁起来。 这个地方，他似乎来过。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来过，为什么来过，怎么来过，他一点也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杀了祂。 ……他到这里是为了杀人？杀谁？又为什么要杀？ 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他几乎站不稳。暴躁的情绪憋闷在心脏里，像潮水，一波又一波。终于，心脏的容量太小，潮水溢出，一溢出便化作汹涌的烈火，像玫瑰街燃尽一些的那场大火，烧向五脏六腑。 “咔擦！”重重的金属和粗粝石面的摩擦声响起。 乔洛猛地一挥手中的长剑，不断向地面砍去。坚硬的石板像豆腐一样被切开，留下一道又一道斑驳交错的口子。 脑海里浮现一片白茫茫的画面，白色的，纯净得没有任何尘埃……冰山？雪地？还是…… 他看向宫殿深处，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梦里的身体像魔怔般定定向前走去，去哪里？他不知道。 充斥着五脏六腑的情绪是如此陌生，陌生到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 是暴躁吗？不，也可能是愤怒……又或许是委屈，抑或是，悲伤？…… 这些人类情绪的词汇如果以文字的形式出现，他是能够识别的，而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却什么都不懂了。 从未如此。 第68章 酒肉林02 乔洛从深海溺死的感觉中猛得惊醒，才恍然发觉一切都是梦。 额间已出了一层薄汗，一缕金色的发丝粘在白皙的额头上，苍白的面庞显得格外憔悴。 他等了许久，直到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才空出心神留意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正躺在一张床上，床板很硬，身上只盖着一条单薄的被子，看起来有些老旧。 四周非常昏暗，左右依稀能看到两面墙，离得很近——这个房间非常狭窄。 乔洛轻轻动了动身体，却感觉身体像灌了铅一般沉，许久才慢慢找回对身体的控制力。 艰难地撑起上半身，仅这一个动作就让他轻微气喘，只好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抬手调出昏迷前没来得及看的系统面板。 精神值6，比一开始只好上4点。乔洛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这一段时间的昏迷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好转。 或许是因为精神力的原因，他所有数值都被削了一大截，低出新高度，比他刚进轮回的时候还要不如。精神力没恢复，连带着其它也恢复缓慢。唯一没变得就是那满点的魅力值和低无可低的运气。 他缓缓闭上眼，忍着脑中钝钝的疼痛回想。 精神力受损在大多数时候是不可逆的，要想在轮回世界里恢复，要么用特殊道具，要么去找有特殊异能的轮回者。 在这之前，他的精神力也受损过很多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也不为过。第一次在熔炉里他觉醒了异能，依靠异能他很快扭转了濒危的精神力。而之后一直在地狱道里四处跑，一群让人掉san的怪物，在异能的保驾护航之下他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然而现在，当乔洛尝试再次唤出异能的时候，长剑了无踪迹，能量被耗得一干二净。 坐了许久，他终于坐不住了，重新躺回床上。 他究竟干了什么？ 那片记忆杂乱无章，整理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或许和他的梦有什么联系。 正当他这么想着，床侧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一道窄门从外面被打开。白色的光线从缝隙中照到乔洛脸上，他立刻闭上眼。 嘀嘀咕咕声从门口传来：“啧，还没醒啊。” 他听到一声轻响从地面上响起，那人似乎放下了什么东西。 那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乔洛的脸，出了会儿神。 “可惜了，可惜了。”几声喃喃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乔洛这才听出这道声音里的老迈，是上了年纪的人说话特有的沙哑和缓慢。 过了许久，门被悄悄合上。 他睁开眼，心里疑惑老人怎么会出现在副本里，这个轮回世界的主神挑人这么随意的吗。 歪了歪身体，就看见门边多了道小小的影子。黑暗中分辨片刻，勉强看出那是一个圆盘，上面静静地摆着一个小碗和一块饭团，饭团是立方形的，被捏得方方正正跟机器一样。 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饥饿从腹部传来，再难压制。 这饥饿感非常奇怪，纵使过去他连续两三天没有进食也不会饿成这样。比起从胃部传来，更像是五脏六腑各个部位都在叫嚣着“要进食”。 第150章 老人走后没多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乔洛停止探究，再次闭上眼睛。 “砰！”门被人大力推开，包含怒意的咒骂声响起。 “我可去他妈的，化云那一帮龟孙子，狗眼看人低！” “大哥，冷静点冷静点，这人还睡着呢。” “哼。”那声音看到躺在床上的乔洛，压下火气，“他们不要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真人，没这福气，我还不稀罕卖他们呢！” “精神力2的废人本来也就不会有多少人要嘛。” “你说什么！精神力2又怎么了，这可是魅力值100！” “可是卖又卖不出去，我们难道还能继续养着他吗，咱们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 “难不成你想杀掉？” “他都这样了，活着也是受罪。” “那你动手？” “……我、我不行，你来。” 粗狂的声音嘲笑般哼了几声，忽然他注意到地上多了盘食物，“那老家伙又来送饭了。” “真是物资多到没处花，留着给自己换身衣服不行吗。” “人家愿意做好事嘛，不过人都没醒，吃也吃不了……等等，已经过去一天了……不好 ！” 来人突然惊慌，几个大步来到乔洛身边，“快！把他叫起来！” “哦对，到时间了呀。”另一人恍然大悟，“精神力这么低真的能醒过来吗？” “那咱们喊大点声。” 床上连精致得像个二次元娃娃，苍白的脸在昏迷中透着让人不忍的脆弱。 刚要打开的破锣嗓突然轻柔：“嘿，醒醒，醒醒。” “……” “一边去，你是在叫他还是在给他催眠呢。”大汉把小弟挤到一边。 “那你来，再不把他叫起来，他就得饿死了。”小弟催促，“实在不行咱们上手！” “没错，上手！……你说我这么直接碰他会不会不太好？” “……我也这么觉得。” “现在是七点半，再过30分钟就是饥饿点，他已经两个点没吃饭了，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饿死？” “……那就推！” “推！” 乔洛：“……” 大汉一通心理建设，气沉丹田，一双手马上要碰到床上人的脸时，乔洛睁开了眼。 两张诧异的大脸紧挨着出现在他视野中。 看着看着，那两张粗糙的饱经风沙磋磨的脸由震惊渐渐变成了惊艳。 睁开眼更好看了啊！ 失神半响，眉头有疤的大汉率先回过神来：“哦，对了对了，赶紧吃点东西！” “哦，对对对！” “正好那老头端来了食物，不然我们可拿不出吃的了。” “你一定饿了吧。” 那人的小弟从门口端起那盘食物，小心翼翼递到乔洛面前，全身上下写着一个大字——“请”。 乔洛垂着眼，缓缓从床上爬起来，撑着一股力气尽可能不让自己的虚弱在陌生人前暴露。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两人商量着要把他卖了，他都要以为自己遇到了两个憨批。 看着被端在面前虽然简陋但摆放干净的食物，他没有马上接过，而是静静看向床边两人。 大汉被看得脸红，乔洛安静不动时的样子格外乖巧，极有欺骗性，他冲他摆摆手，“我们没事，没事，哈哈哈哈。我们一天吃一顿保证自己不死就行。” 小弟端着食物，艰难地控制自己不流露出对食物的垂涎，催促道：“快吃快吃，过了八点再不吃你就死定了。” 【规则三，填饱你的肚子】 听这两人的意思，这怪异的饥饿感大概就是副本的规则三了吧。必须要满三个饥饿点进食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接过食物。 见人终于接过食物，大汉松了一口气，小心探寻道：“你还记得自己晕倒是遇到了什么吗？” 他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受到这么大的精神伤害，难道这里还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怪物？不应该啊…… 大汉下意识排除掉乔洛是从外面刚进入副本的新人这个可能，正常人是不会在自己处于这么虚弱的情况下进入副本的。他在这个副本待了太久，并不知道在不夜城声名大噪的乔洛。 “唉，别问了。我之前看直播见过有人精神力掉到四十几就神志不清了，他现在估计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一旁的小弟阻止了他的探究。 大汉恍然：“也是，我都忘了这茬。” 以乔洛这种情况，竟然还能醒过来，还能自己吃饭，简直医学奇迹！ 看着看着，小弟的视线从乔洛的脸上落到那盘食物上，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大汉不忍直视，将人拉出门去，“别看了而别看了，再看眼珠子都要馋掉出来了。你中午吃的也不少啊。” 两人出了门，转头看向半敞的房间，不约而同齐齐叹了口气。 这样的人物，他们想留也留不下，想送又不知道送去哪里，这到处人吃人的…… 思索着，小弟忽然出声道：“大哥，你说那个最近新出的区长怎么样？” “嗯？你是说那个专从化云那撕地盘的那位？” 小弟忌惮地前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凑近，压低声音道：“对！” “看到蓝眼睛我突然就想起来了，那位不是一直在找金发蓝眼的，年纪20左右的男人吗，和咱们捡来的完全一致啊！” 第151章 大汉皱眉：“可不是说那个区长是个喜欢宰人听响，床上弄死了好几个情人，还喝人血的怪物吗。这送过去不是找死？” “传是这么传的，可是他撕化云的地盘欸！我觉得吧，只要和化云对着干，那准是个好东西！” 大汉：“……”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你觉得那区长会对他下手吗？大哥你残暴嗜血，杀人如麻都下不了手呢。”小弟朝房间内比了比。 “去去去。”大汉挥退小弟的彩虹屁扭头朝房间看去，昏暗的房间房门半掩，陷入沉思。 这样的人，就算他们能养得起也护不住。 房间里，乔洛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水，乳白色的像牛奶的味道，但口感却比牛奶多了细碎的颗粒感。 另一个方块状的饭团已经被他吃完了，纯正的颗粒饱满的白米饭，微甜。轮回者可以用物资点从系统商店里兑换物资，这个饭团只要花一个物资点。 但乔洛翻遍了整个商店也没有找到那碗“牛奶”，商店里，除了饭团和纯净水以外就再没有其他的食物，只有五花八门的杂物工具和没见过的种子。 食物入腹，枯竭已久的肺腑终于得到了一丝滋润，稀薄的能量缓缓淌向四肢，他的头痛也得到了缓解，虽然轻微，但他能感觉到。 没想到这个副本的能量竟然在食物里。 将吃干净的盘子放到床边，等门外的动静消失两人走远后，他才缓缓下床试着走了几步。 成功地走了几步后他感觉精力不济，如果能得到更多的物资，他或许能够借此重新唤回异能，修补好身体。 乔洛重新躺回硬板床上。 精神力太低，清醒的时间有限，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的焦点。陌生的副本，陌生的规则，他心中有所挂念，即便入睡也不敢沉眠。 深夜寂静时，他在床上睁开了双眼。 床边的餐盘已经被人收走。乔洛摸索着下床，在门后耐心地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没yu严树有声音后，轻轻打开房门。 他没想到的是，房间外面是另一个房间，陈设一览无余。 那两个打算将他送走的男人正一左一右躺在床上，各自盖着被子一角，上衣大大咧咧敞着，睡得酣然。 乔洛一顿，将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缓缓绕过大床。 这个房间比他待得房间大上一倍，呈一个不规则的五边形，除了他出来的门，还有三道门嵌在三面不同的墙壁上，通往不同的方向——这样设计的卧室他还没见过。 犹豫片刻，他随意挑了一个方向，开门后又是另一个构造相似的房间。 一连打开许多道门，渐渐地，乔洛发现了共性。 几乎所有的房间都呈现出多边形形状，拼接在一起像蜂巢一般，如果没有地图，不熟悉的人很快就会迷失在这一个个房间里。 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的，乔洛一边避开有人的房间，一边快速拼接起房间的图片，寻找离开的出路。 或许是运气作祟，他一开始随便选的门就是通往外面的方向。 空荡的狭小房间里，乔洛推开最后一扇门。 如果有别人在这样，恐怕第一时间就要阻止他的举动，难掩惊恐地怒骂他“还要不要命了！”。 这个副本不会有任何一个熟悉规则的轮回者会在夜晚推开外面的门。 但乔洛并不知道。他预料到门后可能是他初来乍到时的荒漠，却没预料到，门外除了荒漠还有“饿鬼”——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隙，他就猝不及防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风从缝隙里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 屋外狂风大作，一道道风刃夹杂着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刚一钻进房间就立刻嘶吼着要卷席一切。 乔洛一震，迅速反应过来，顾不上其它，猛得用身体撞向房门，死死抵住。 门合上了大半，却还不够。只要有一丝缝隙，风就能钻进来，让缝隙越来越大。 他的力量恢复得不够，没一会儿就撑不住，单薄的身体被风裹挟着就要往外飞，千钧一发之际，另一股力从边上传来，门被猛得关上。 乔洛面色惨白，鬓发汗湿，刚恢复一点的身体再次对他拉响警报，他抱着右手脱力般坐到门下，咬牙强撑着向侧边看去。 是一位发须皆白的老人，脸上的皮肉都已经老去，无力地耷拉在脸上。沉沉暮气笼罩他全身，只有一双眼睛灵动得像个青年人。 老人开口了，声音苍老又沙哑，但出口的话却透着轻快张扬：“卧槽，怎么是你？” 苍老的脸上惊讶后露出一抹不可思议：“你醒了？还大半夜乱跑？” 乔洛沉默了，他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就是那个来他房间给他送饭的老人。 “你知不知道晚上不能出去……你是新人？”老人思绪一转，恍然大悟，随即他更奇怪了。 “你受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进副本？” 老人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从惊讶他怎么在这里到诧异他是新人，在念叨他身体稍好就到处乱跑，最后又奇怪他精神力受损怎么好起来的，滔滔不绝像个话痨，没一会儿就快进到了阴谋论他被仇家追杀不得不进入副本避难。 乔洛被念得一阵恍惚，大概是确认了没有危险，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缓，一放松，身体的疲惫就立刻席卷而来，像是要把他拖入深海，而身上的刺痛又让他不得不清醒。 第152章 身体撞得门生疼，而最疼的还是右手。 就在那风刃钻进房门的那一刹，他的右手被风刃卷席到。但奇怪的是，皮肉虽然手上，但包裹在外的衣料却仍然完好无损。 乔洛小心翼翼拉起袖口检查，从手背到小臂一片血肉模糊，血滴顺着修长的指尖缓缓滚落，他一阵晃神。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系统机械的播报： 【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饿鬼道·酒肉林，难度a。】 昏沉的大脑终于从记忆深处扒拉出刚进六道轮回时赠送的新人手册，手册上粗糙地总结了六道各个副本的共性机制—— 饿鬼道里的每一个副本中都存在“饿鬼”，此“饿鬼”化身繁多，或是水、火等自然元素，或是老鼠、迷你人等灵异志怪。凡是“饿鬼”皆食且仅食血肉。 这夜晚荒漠上的狂风发出的鬼哭狼嚎，确实当得上“饿鬼”之名。 第69章 酒肉林03 饿鬼道，道如其名。贪得无厌，永不止休。 只要副本不结束，它就永远不会关闭入口，不断地有新人涌入副本中。因此，有时哪怕胜利在望，也可能会因为进入的新人而不得不重新洗牌。竞争源源不断。 有时，一个饿鬼道的副本可以横跨数十重天。 赵长鸣在得知自己下一个副本会被打入三恶道之一的饿鬼道时，内心是崩溃的。而当他听到系统广播出下一个副本的名字时，直接震惊当场。 酒肉林？！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不得不承认他没有听错。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历时28重天，持续时间最长，参与人数之最的超大型副本。 一打开面板，就能看见实时人数758的数字不断的上下跳动。每分每秒都有人在进入，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赵长鸣颤抖着手点击确认信息，眨眼间掉到进一片沙漠，猝不及防摔了一大口沙尘。 “呸呸。” 将嘴里的沙子吐出，他看向新刷出来的副本规则。 “安全屋是个什么东西？……阶级，这是什么设定吗……通关条件，排行榜前十……” “排行榜在哪里，我怎么没找到？”他划拉着面板，反复上下翻找无果。 “可恶啊，早知道当初就多看一眼直播了！”赵长鸣抱着脑袋悲号，话音刚落，一支长箭就朝他迎面射来。 不是吧！刚来就打架？ 漫天的荒漠仿佛看不见尽头。一行七人组成的货商推着三辆轮板车缓缓东行。 车上的货物都是些寻常的生活用具，一辆载着棉被衣料，两辆载着酒水茶叶。他们从西区进货，拉到东区的集市上售卖。 正走着，忽然被另一群人拦住了去路。 “沙匪？”车队队头啧了声，暗道运气糟糕。 在安全屋的边缘地带，活跃着一群以抢夺为生的人们，有时盯上往来的商队，有时会杀死落单的玩家。他们自称“狩猎队”，而人们更愿意叫他们“沙匪”。 “我们是西区化云集团下，你们确定要抢？”带着眼镜的斯文男人出声。 沙匪不屑笑道：“就这么三辆小破车还好意思叫化云集团？” 男人愠怒，笨拙地争辩道：“我们是合作……” 话未说完，沙匪们已经冲了上来。 “杀了你们，天黑了‘饿鬼’一来，谁知道你们是谁！” “也不知道你爷爷我是谁哈哈哈哈！” “住手！”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赵长鸣拼命迈动双脚，顶着炎炎的烈日差点把自己跑得两眼发黑。远远见到一行人影，双眼一亮。 跑近后，却发现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还有股血腥味。 “这……”他后退半步。 车队的人一半受了伤，货物也损坏了一辆，但好在小命保住了。 就在五分钟前眼见着就要命丧沙匪，又出现了两人，一个纤细，一个壮硕，看起来也像是沙匪的模样，却二话不说和另一方打在了一起。 以二敌五，不落下风。 “大哥！”纤细的青年一脚踩上被打趴下的沙匪后背，笑得得意洋洋。 壮硕的大汉应了声，还有闲心吹个口哨，低头问：“你们家队长还没回来呀。” 被打趴的人敢怒不敢言：“你！" 商队在一旁看傻了眼，似乎他们彼此认识，关系还不太对付。愣了片刻，斯文眼镜男率先回过神，拱手道：“感谢两位出手相救，这是我们给你们二位的谢礼。” “什么？”叶南欢快的凑上前，双眼瞪大，“还有谢礼！” 商队队长在斯文眼镜男的暗示下，忍着肉痛，给两个突然出现的两人划去物资点。 斯文眼镜男道：“一点微博心意，还望收下。” “哇！” “大哥！咱们发了！” 屠飞平一巴掌拍叶南后脑勺，道：“瞧你这没出息劲儿。” “欸，咱买点奶回去怎么样。我看那人还蛮喜欢老头上次给他带的奶糊糊。” “成。” 商队惧怕地和他们保持断距离，两人丝毫没在意，几句寒暄后就离开了。看着两个边打闹边渐渐走远的人影，低头看了眼趴了一地的沙匪，才稍稍放下心。 “怎么给他们这么多物资呀？” “知足吧，就当花钱消灾了。” …… 赵长鸣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看了场闹剧，身后击杀他的人没有追上来，而那两个怪人直到离开也没往他身上看一眼。 第153章 他试探地迈前一步，向商队打探消息：“那个……” 叶南心里舒爽，救了人不说还被人给了一堆物资点。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乘着死对头们的老大不在，把人狠狠揍了顿，一想平时没少被他们坑，心里就解气。 他们难得在外面闲逛许久，集市里买了一堆东西，提着大包小包回去的时候，房间里的人已经醒了。 屠飞平殷勤地把买来的麦子奶捧到乔洛面前，听到少年的答谢后心满意足地后半步。无视自家小弟“让我来让我来”的吵闹，眼里充满了慈祥。 叶南年轻浮躁，笨手笨脚的哪像他这样会照顾人。 床上的人柔软地靠在墙边，一手端着碗缓缓将食物送进嘴里。 叶南忍不住担心他拿不稳，“要不要两只手端着？” 乔洛低着头，恍若未闻，被子底下受伤的右手往里面藏了藏。 昨天他手上后失去意识，被老人送了回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人没有把他擅自离开的事情告诉两人。 或许是面板的原因，两人把乔洛看得比瓷娃娃还易碎，没有试图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正常人的交流。 乔洛也乐得假装自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偶，一旦的对话超出了“吃”的范畴，他就用一双蓝色的眼睛木楞楞地看回去。偶尔说两个词，他们就高兴得仿佛自己的孩子会说话了一样。 乔洛垂眸，大概是因为这副皮囊吧。 虽然从来没有在意过，但外表确实给他带来了便利。在他还是仅有联姻生育价值的omega时，即使不是菲德尔家族的亲子，也依旧得到许多alpha的追捧；而当他进入娱乐圈想要成为明星后，也没有受到多大阻力。 但过犹不及，更多时候，对他来说是个麻烦。 喝掉最后一口，食物里微博的能量从胃囊流向大脑四肢，贫瘠的精神稍稍得到了些许安慰，疲倦感很快袭来。 看着人再次昏迷过去，屠飞平收拾好碗，忧心忡忡拉着叶南出门。 “你之前说的新区长，那老头怎么说？” “唉，那老头根本不乐意帮忙打听。” …… 自乔洛醒来后，被那双干净的眼睛看着，就什么肮脏的念头都升不起来。卖人换物资的想法早被他们不自觉忘到后脑勺，满心满眼里只剩下给人找个安稳、食物充足的好去处。 东区这个混乱又肮脏的地方，麻烦终究还是来了。 夜晚，两人被门撞开的声音惊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谁！” 漆黑中，一盏红烛晃晃悠悠地从门外飘了进来。 任何能够再夜晚照明的工具都是奢侈品，哪怕是最简陋的灯烛他们也买不起。 借着红烛的光线，叶南认出不速之客正是几天前被他们打断狩猎的死对头们。 来寻仇的？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闲钱了？ 叶南压下疑惑，横眉一扫：“哟，是白天没被打够晚上又来找你爷爷按摩来了？” 虽然总被大哥嫌弃，但叶南的嘴臭功底十分深厚。来人烛光下的脸扭曲了一瞬，冷笑道：“大话可不要说的太早。” 他底气十足，转头朝后喊了句：“老大！” 屠飞平眸光一闪，“哦，你们队长从西区回来了。” 端着灯烛的黑发青年身后，一个细瘦高挑的男人出现在他们视野中，鹰钩鼻在烛光下映出尖细的黑影。 多恩漫不经心地笑道：“好久不见。” 屠飞平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叶南未觉，继续哼道：“就算你老大在又怎么样，又不是没揍过。” 他们和对方都是盘踞在东区边缘地带的沙匪，以“狩猎”为生，不过他们彼此一直不对付，大大小小的摩擦连续不断，谁也没有讨到好。半个月前，对方的队长去了西区，说是要去进货，因为人不在所以几天前他们才轻轻松松地把对面揍了一顿。 在叶南的眼里，唯一能算得上威胁的只有多恩，而老大屠飞平可以和对方打个四六开，再加上自己的助力，打赢也不是不可能。 “等等……” 屠飞平伸手去拉叶南，多恩给他的感觉很不对劲。然而，还不等他碰到，叶南先一步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墙上，带倒一片桌椅。 “叶南！”屠飞平瞳孔猛缩，清楚地看见多恩迈步、出拳、转头、咧嘴笑的一系列动作，然而身体却像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这种感觉…… 他被一道大力冲击了出去，倒在地上时他终于想起这感觉究竟是什么—— 【规则二，阶级不可抗衡。】 屠飞平瞪大眼睛，他们是最低等的阶级九，而在多恩去西区前也和他们一样，只是现在……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巨大的荒谬感占据了他的心神，同阶级里靠实力分胜负，而异阶级哪怕两人的面板素质相同，也是毫无抵抗力的全面压制。 倒在地上的身体麻了一半无法动弹，而叶南更是直接昏迷不知生死。他看到细瘦的黑影越过他们径直向里走去。 “你要干什么！” 努力伸出的手被人一脚踩住，端着红烛的男人弯下腰，越过□□笑嘻嘻地欣赏他的丑态，“护得这么紧啊。早听说你们捡了个人要卖，怎么这两天没动静了……别紧张嘛，我们只是来关心关心。” 屠飞平愣住。是了，以这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断了人家的财路，人家自然会找机会报复回来。而他们刚捡人回来的时候为了找到销路没少到处宣传，后来没再提起，这异样被他们注意到。要是之前他们来抢人他和叶南或许还有一争之力，但…… 第154章 屠飞平闭上酸胀的双眼，不敢细想里面的人如果落到对方手上会发生什么。 红色的烛光晃进狭小的偏房里，单人床上单薄的棉毯微微鼓起。即使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床上的人也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黑发男人脚步一顿，下意识开口：“老大。” 多恩没有理会，两三步走到床边，催促道：“照过来点。” 昏黄的光线落到床头，黑发男人呼吸一窒，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屠飞平两人要把人护得这么死了。 视线一落到这个人身上就再难移开。洁净的皮肤不用碰也知道嫩得能恰出水来，长而翘的睫毛像碟翅般静立着，投下一片暗影。凌乱的金发散落在白枕上，小巧精致的人安睡着，像个脆弱易碎的洋娃娃。 多恩愉悦的大笑把他换回神：“哈哈哈哈，可真是赚大了！” 他把被子一揽，直接将人扛起，黑发男人掌着灯自觉在前面照路。 竟是要将人直接掳走。屠飞平咬牙从地上爬起，却在黑发男人的眼神下停住。 男人眼里的意思很清楚—— 你确定？ 你确定要和一个高阶级的对抗？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带着沉睡的人向外走去，懊悔和愤怒从粗重的鼻息中喷出。 忽然，门外响起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拄着褐色树干样的拐杖气定神闲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屠飞平惊诧：“老头！” 老人扫了屋内一眼，看向深夜造访的不速之客：“从我的地盘把人带走起码得过问我的意见吧。” 多恩道：“你就是三盘子集团的管事？” 老人道：“正是在下，姓方名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多恩咧嘴道：“哎呀呀，没想到竟然惊动了您老人家。我本想明天早上再去拜访您的。”语气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他接着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化云集团在东区的代行人，理应和您好好见上一面。现在仓皇见面，礼数不周，还请见谅。现在，可否请您给我们让个路呢？” 用词客气，却话里话外全然没有把老人当回事。方良直接气笑：“可以，把人留下！” 他最讨厌和别人假惺惺掰扯，暴脾气一点，打算直接动手。 多恩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六年前你是阶级三，我不是你的对手。可你现在已经和我一样是个六了，风水轮流转啊。”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会打不过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 “您确定要作敌对方吗？” 方良冷笑，直接无视这潜台词满满，二话不说拎起拐杖就上了。褐色的拐杖横生出十道枝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不同方面攻向两人。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就这，放了半天屁！” 屠飞平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近乎是单方面的暴打。狂乱舞动的藤蔓快得他几乎看不清，唯一能看清的，是一道藤蔓轻轻将沉睡的人卷起，平稳地移动到安全的角落。他赶忙跑去接过人。 乔洛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在光照到他脸上时他才从梦里的窒息感挣出，又很快察觉到外界的不对，控制住自己没有在别人的注视下露出端倪。 被藤蔓放下后，他睁开双眼，脸色比平时还要苍白。屠飞平还以为人被吓到了，轻声安慰。 门口的打斗已进入白热化，同样的阶级没有规则的桎梏，比拼的是实打实的实力。 多恩没想到一个老头竟然会有不弱于自己的面板，再加上植物系的异能，他甚至隐隐落入下风。 果然，和情报上一样难缠。 一根藤蔓被砍断甩进房内，方良借机和人拉开距离。 “哼！六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六年后你照样不是我对手！” 乔洛看见白须老人似乎从怀中拿出了什么东西，发出红色的荧光。下一秒，他忽然感觉身下的房间好似活了过来。 多恩脚下，平整的地面徒然凹陷，化作流沙般眨眼间将人吞噬。 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下一刻，三胖子领域里最外面的房间大门“噗”的声将两人吐出。 当乔洛再次朝地面看去，已发现不了任何异样。 老人处理完，看向屋内三人，将近一米九的大汉乖乖低头，“抱歉。” 昏迷在废桌板堆里的叶南恰好苏醒，挣扎着起来，痛得“嘶”了好几声，一睁眼就看到满屋子狼藉，吓得倒吸口冷气：“卧槽！这得赔多少钱！” 方良瞥了眼低头不动的乔洛，道：“不用你赔。麻烦的事还在后头，那群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乔洛被转送到了方良屋内。 和他之前所在的边缘位置的狭窄偏房相比，这个房间大了数十倍不止，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质量看起来就比屠飞平叶南房内的要好。明晃晃的灯光从屋顶照下，仿佛从山间小木屋到了城市里的大平层。 人有阶级之分，而副本里的安全屋似乎同样有等级之分。 他在这里修养了数天，外面的所有麻烦都被拦在这特殊的房间外。但方良每天回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偶尔前来探望他的屠飞平和向来情绪积极的叶南眉间都带着愁怒。 自那晚上多恩离开后，第二天东区就出现了沸沸扬扬的传言——关于屠飞平叶南两人捡回来的人。 据说，那是个魅力值100的大美人，全酒肉林。 第155章 这样的人，不管是卖出去，还是送给上层阶级做人情，抑或是自己留下来豢养享受可都是件妙事啊。 好奇的、贪婪的、邪恶的……所有一切都随着这股流言风起，甚嚣尘上。而在这流言之下，几间不属于任何集团势力下的安全屋悄然易主，被划入化云集团名下。 方良被东区四面八方的试探扰得烦不胜烦，本来没有注意到暗地里发生的事情，直到一天，他忽然发现他自己管控下的七八间安全屋的钥匙不见了，这才反应过来，什么美人不美人的，全都是幌子！ 再一次被人拦下调侃： “方老头，想不到你人到老年还有这种艳福呀。” “怎么能自己藏私呢！” …… 方良再不按捺自己的暴脾气：“滚！” 一群人明里暗里谋划着来分一杯羹，方良越是藏着就越是让人笃定流言的真实性，宛如嗅到了味儿的豺狼，围了三胖子集团下安全屋的外围。 就在方良快压不住豺狼时，他突然发现原本好好地躺在房间床上的人不见了。 一间空荡的六边形房间里的衣柜里，金发的少年压着胸口急促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吃力的喘气。 此时，他苍白病态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湛蓝的眼眸挣扎着，时而清明时而混沌。 ——是omega发情期前的预兆，又称结合热。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酒肉林04 在没有外力干预的情况下，一个普通omega的发情期普遍持续三到七天，而在发情期到来前的一周左右会出现预兆，发热、信息素逸散、嗜睡、贪食，omega的身体开始自我调节，开始为一周后的长时间结合做准备。 等待身体的热潮再一次退去，乔洛碧蓝的双眼逐渐恢复清明。 这段时间意识虚弱，记忆也随之紊乱，再加上睡着后时不时做些奇怪的梦，保持基本神志应付生理就已经耗去他绝大部分力气。 他完全遗忘了自己的发情期。或许是这里的大环境就没有abo的人种概念，导致他不自觉就松懈了。 突如其来的发情期让本就糟糕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 自离开方良的房间后，他一路东躲西藏，计算着自己意识清醒的次数，掐着时间转移藏身地。 现在，他正靠在一架木柜后，透过虚掩的门能看到门外往来的人群。 他的位置卡得很好，就算有人路过不经意往房间里看，也不会立刻发现柜子后的异样。 乔洛仰头深呼吸，左手按住缠满白色绷带的右手。 右手的伤本来早该痊愈，却因为发情期的到来，导致现在隔着绷带还能感受到伤口在微微发烫。 隐隐有发炎的症兆。 在发情期初期，omega会开始渴求alpha信息素的安抚和肢体触碰。这欲望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加强，直到发情期到来彻底爆发。 很糟糕，这里没有alpha，但同样很幸运，这里没有alpha，不受控制逸散的信息素没有人能闻得到，否则他的位置早就暴露了。 乔洛睁开双眼，蓝色的眼睛像冬日清冷的湖水，神色静谧，除了面色苍白以外，半点看不出异样。 通过门外开始活动的人群，他知道天亮了。他再一次熬过了一个夜晚。而今天，他要赶在天黑前，从上一次探查到的出口离开这里。 耐心地等到门外的人流减少后，乔洛毫不犹豫地动身寻找下一个躲藏地点。他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只有三四十分钟，没有时间给他浪费。 随着每一次位置的变换，他一点一点靠近出口。 终于，他看到熟悉的房间模样，是类似屠飞平、叶南住的房间。 在他刚从方良的房间出来时，看到的都是一些面积大，家具高档的房间，像帝国首都的豪华单身公寓。越往外走，房间占地面积越小，设施也越简陋—— 这里是三胖子领域的外围，是东区最简陋的安全屋。同时，居住的人明显增多。 排除掉有人居住痕迹的房间，再去掉人们进出活动可能会经过的房间，剩下留给他选择的房间不多，甚至连房间内能够藏身的地方都少之又少。 “恩？”扎着低马尾的女人忽然转头看向隔壁，她刚刚似乎看到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一晃而过。 金色？ 不说金色是最昂贵的金属颜色，就连那个最近被传的神乎其神、到处在找的美人据说也是金发的。 金色可不多见。 她想着，支开身边的人脚步一转。 房间里空空荡荡，简陋的木床和柜子安安静静立着。她一边琢磨一边绕着床走到柜子旁边。 没有任何异样。 回想刚才金色晃过的方向，她视线锁定了北边的门。正当她抬起脚要走过去时，忽然一只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紧接着，身后传来轻佻活泼的声音：“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打算去哪儿呢？” 低马尾女人顿时僵在原地，什么时候出现的，明明刚才房间安静得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身后的男人似乎朝空气中嗅了嗅，声音快活的扬起：“欸，好香啊！” 什、什么味道？ 她使劲动了动鼻子，什么也没闻到。 低马尾女人语气僵硬地回道：“我正从集市回来，要回房间。” “回房间？” “……是、是的。” 肩膀上的手放开，女人立刻松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回跑，仿佛身后追着猛兽。 第156章 近的时候没敢多想，现在慢慢回过味才发觉不对劲。青年的声音听起来阳光又建气，可语调却带着奇怪的韵律，年纪不大却压迫感十足。 等她离开房间后，才敢侧头快速瞥了眼。他的身材发育得非常高大，在她所知的所有男性里也位列前茅。只是长相平平无奇，黑发黑眼，普通得让人转眼就忘。 女人没敢看第二眼，快速和同伴会合。 “你去哪了？” “刚才东西掉了我去捡一下。” “对了，你之前说化云这几天在抢三胖子的地盘……” “哦，这事当然是真的啊！就怕他们哪天抢到我们门口。” …… 房间内，高大男人慢悠悠朝柜子后面晃去，黑色的眼睛沉沉地看着空荡荡的角落。 “真的好香啊！” “卡克，就算你是化云的人也没有道理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 “你就不怕方老头来找你吗？” “哎呀，我好怕怕——可惜他现在正忙着北边的房间呢，你说他能不能赶过来救你？” 乔洛躲在床脚，劈里啪啦桌椅碰撞倒地的声音隔着墙壁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隔壁正发生着一起争端。 “别逼我我把你扔出去！” “哈哈哈哈要不你试试。” “……你，你什么时候成阶级六的？” “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识相地就马上把你的钥匙交出来！” 惨叫声接连响起，过了许久才慢慢停息，重重的摔门声紧接着传来，那施暴的人似乎离开了。 乔洛当机立断有了动作，蜷起身体，把自己缩进一个低矮的木柜里边。 隔壁的房门被人打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嘴里怨毒地喃喃不已，不会儿是“方良”，一会儿是“化云”。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就是原本认识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一夜之间成了自己高不可攀的阶级，然后抢走自己的钥匙。不知道对方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 化云的抢夺给乔洛带了一点烦恼。他能排除掉人们活动可能会经过的房间，却无法预测化云下一个要抢哪间房子。 即使尽量避开，乔洛依旧撞见了三起。 肉眼可见的，外圈今天的气氛愈发紧张。尤其是当时间愈发接近夜晚的时候，没了安全屋只有死路一条。 这么下去，可能再过不久就是三胖子的人主动倒戈化云。 隔壁的房间又一次被突然撞开，男人慌慌张张跑去找方良求助。 这里又不安全了，得换个地方。 乔洛忍不住皱起眉，不小心碰到了矮椅，椅子和地面发出摩擦声。 乔洛怔住，低头看向碰到矮椅的手。 竟然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好在这声音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乔洛将失误归结为精力不济，继续前往下一个房间躲藏。 和他猜的没错，当他即将抵达出口的时候撞见了一场背叛的戏码。 “你知不知道最外层的房间已经被抢一半了，下一个没准就是我们！” “钥匙是三胖子的，我们只是租客，哪有租客处置的道理？” “那又怎么样，钥匙在我们手上。” “你……再说，钥匙虽然在我们手上，但也只是租用，就算我们给出去房间也不会真的变成化云的。” “那是化云他们自己的事情，我们只管等一个月后拿好处就行。” 隔着墙传来一阵大笑。 “你该不会真以为化云那帮子会遵守承诺？你忘记我们为什么从西区跑这边来了吗！钥匙给出去可能就拿不回来了，更别说房子能变成你的。”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是我们送过去拿好处，还是他们来抢，哪个体面？” “体面？到时候化云房租高十倍，你有本事再来和我讲体面！” “我们有得选吗！你觉得三胖子能赢？” “一个月之后就算他们可能不给，那也只是可能。但我们现在交出去，就是个人情。” “你……” …… 吵架的声音越来越高昂。 乔洛蜷缩在柜门内，安静地闭上眼，一边休息恢复精力，一边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木柜门内一片黑暗，闷热的木头味缓缓被另一种味道覆盖。 意识迷离之际，他忽然听见门被猛得撞开。 乔洛立刻睁开双眼，瞳孔的蓝色已经不复清澈，在精神力和发情期的双重debuff下，只能勉强保持身体的基本控制权。 他活到现在，很少有过什么喜恶，但如果从广义上的恶来说，他有两个恶的东西，一个是蠢货，一个是愤怒。 他会主动避开，因为对于乔洛来说，它们都无法预测。 前者因为太蠢会做出什么举动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而后者，当被愤怒冲昏了大脑时候，他们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就比如现在—— 原本只是言语上的意见分歧发展成了肢体交锋，从隔壁打到这个房间。 “砰——”木椅子砸到地上的声音就在柜门边上响起，尾音拉长，在地上摩擦出一段距离。 声音的剧烈震动连带着他藏身的柜门仿佛也跟着在震。 透过柜门的缝隙，隐约能见到五步之外有两个人影在交替。 第157章 白皙的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他清醒的时间早就所剩无几，按照原本，最好是在醒来后的三十分钟后沉睡休息，而现在已经过去三十七分钟了，到了四十分钟后，身体就会强制睡眠。 乔洛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剩下三分钟，如果继续待着这里，那么可能会有三种结果，第一种是安然无恙地等待对方结束离开，第二种在他们打架的过程中被发现，第三种是虽然没有被发现，但是在对方打架的过程中被殃及，柜子被砸连带着他也受伤或者直接死亡。 第三种的死亡的可能性理论上不大，除非是大面积重物砸下来——不知道吵架的人会不会搬起床来打架…… 如果用剩下的时间转移，那么该转移到哪个房间，如果没记错的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发现的空房间是东边的…… 混沌的大脑里划过杂乱无章的思绪，他怎么也计算不出最优解。 窥探外界的视野突然一黑，等头顶上传来一阵闷响后，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生理性发黑，而是有人摔到了他藏身的矮柜上。 柜子被撞得向左偏移了一寸，撞击连带着乔洛也跟着后仰，后背撞上木板。 “砰。” 声响吸引了吵架的两人注意，外面一时安静了下来，不用想乔洛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什么声音？” 摔倒在柜子上的人迅速爬起。 “柜子里面放东西了？” 偏偏是这种情况，如果是平时，他还能应付，可…… 视野再一次发黑，这一次却不再是其他人挡住光线，喉间忍不住闷哼出声。 两人立刻确定里面藏着人，“谁！” “我记得这个房间一直没人住才对，而且藏柜子里……”一人眯起眼睛。 “打开看看！” 乔洛侧着身，受伤的右手手肘抵住木板，左手摸上腰间的匕首。强忍着忽明忽暗的视野，凝神等待着柜门打开的一刹那。 精神已经强弩之末，必须一击毙命！ 一秒，两秒…… 一双手伸向柜门，打开的一瞬间，乔洛当即暴起，匕首直取来人的咽喉。然而下一秒，他的左手被人轻而易举握住，一只大手有力的包裹住他的手腕。 愉悦轻快的声音响起：“啊，终于找到了！” 乔洛被人一手从矮柜中捞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轻，男人抱着他站了起来。 昏暗的视野中微微亮起一小块，隐约间，他看到原本争执的两人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而抱着他的男人是张他没见过的脸。 黑色的短发倒梳，只有几缕落到额间，黝黑的双眼……视线逐步下移，乔洛最后看得是男人笑得弯起的唇。 视野终于彻底黑了下去，乔洛的意识陷入昏迷。没有主人抵抗的发情期本能一举攻占，夺回了身体的支配权。 冰的…… 沉睡中的身体不自觉向男人唯一裸露的脖颈蹭去，抬手环住，紧紧贴向男人的身体。 金色柔软的发丝蹭上皮肤，双眼紧闭，眉头微蹙，双颊泛红，向来清冷矜贵的少年此时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任哪个正常人看了都把持不住。 男人困惑地低头看着在自己身上乱蹭地少年，眨了眨眼，选择放任不管。 抬手将人抱得更紧，埋首乔洛颈间，深深吸了一口。 他一路闻着味儿找过来，近闻果然更让他欲罢不能。 只可惜这么香的味道，却不是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 [叹气.jpg] [吸猫.jpg] 第71章 酒肉林05 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深海里，潮湿的空气随着他一次次呼吸滚入肺囊。 又一次做梦了。 乔洛昏迷的时候总在断断续续的做梦，但或许人类的大脑本身就不具备记住梦境的功能，每次醒来，他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梦到了什么。 他顺着高高低低、不规则起伏的石阶向上爬去。 这条路对于人类的身体构造而言还是过于难走，但他却走的很熟练，仿佛已经来过很多次，迈出的每一步都笃定地仿佛是程序生成。 他抬头仰望这座过于高大而衬托得自己像蚂蚁一样的怪异宫殿，万般思绪从脑海中划过，却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头脑空空。 最终，进入了一个大的宛若怪物肚子的殿堂。 正前方的高台上，保留着原始石块纹理的王座，后背是凹凸起伏的浮雕…… 看着这满墙的浮雕，轻飘飘的意识仿佛被什么集中，他突然想起在此前无数个梦境里的自己。 上一次的梦里，他也是这般站在浮雕巨墙前回想起了一切，爬上王座的高台，触摸到了浮雕的凸起。 上上一次的梦里，他爬上了王座的高台，触碰到了王座的石头纹理 上上上一次…… …… 梦境是连续的，随着一个个梦境，他越发接近浮雕墙。 这一次也同样。 艰难地一步一步爬上高台，中途好几次险些摔下来。修长的手触碰到王座的纹理，抬头望向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浮雕墙。 墙上的浮雕究竟雕着什么，乔洛不知道。因为即使他以最大限度的或仰头或向左向右眺望，也看不到这面墙壁延申的尽头。 潮湿的空气随着吐息喷出，身体变得愈发沉重，他已经累了。 乔洛倚着石座休息片刻，湛蓝的眼眸昏沉，差点就要在梦里睡去。他撑着头甩了甩，再次站起身，向浮雕墙走去。 第158章 他看不准距离，只感觉那墙忽远忽近，时而仿佛伸手就能碰到，时而又仿佛还有好几公里，永远走不到。但他知道自己能走到，就像上一次的梦境。 双手再一次放上浮雕，他忽然双脚一轻，仿佛跌进了一个黑洞。身上深海般的压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而坠的失重感。 不知怎么的，他来到了一处平坦的地面，四处雾蒙蒙的，左右张望什么也看不到。 随便选了个方向，刚想抬脚就一滑，直直摔到了地上，而当他试图站起来时，却失败了。 这块石面滑得像冬天的冰面，手撑在上面，稍一借力就会打滑。 四下寂静，他试探地将手心张开，贴上地面，石头的凉意透过掌心传入神经末梢。他低下头，凝神细看，手掌用力、滑开，用力、滑开…… 反复数次。乔洛终于确定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力的阻碍。 即使是再光滑的冰面，也不会这样。 ——这是只存在于人类理想概念里“绝对光滑”。 盯着石头的纹理意识神游，忽然，他隐约间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还连带着他一直避用的姓氏。 “乔洛……” “……乔洛·菲德尔！” 乔洛恍惚抬头，周身的雾气逐渐散去，蒙蒙胧出现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 男人又叫了一次，“乔洛·菲德尔！” 乔洛顿时清醒了过来，视线聚焦。 一双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是他在昏迷前最后看到的那张脸。 稍稍一动，就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抱在怀里，准确地说是他的手揽住对方，挂在他的肩膀上。 昏迷做梦的间隙中，乔洛迷迷糊糊醒来过几次，分不清梦里梦外，只恍惚听见尖利的风声，感觉到走路的晃动。 他被男人完完全全抱进宽大的怀里走在荒漠上，一件件宽大的风衣外套将他整个人包裹住。透过衣服的间隙是黑暗中呼啸的沙尘。 身上的大衣外套因为他的动作下滑，乔洛回过神，将手从男人的肩膀上拿下，拢了拢大衣，大衣里暖洋洋的，残留着他自己的体温。 他扭头看向男人。 男人平平无奇的外表看起来老实巴交，除了身材高大以外没有任何突出之处，只有一双黑沉沉的双眼看人的时候带着股怪异感。 视线对上，他在观察他，他也在观察着他。 乔洛等了一会儿，却发现男人没有丝毫开口的意图，便主动出声道：“你是谁？” “林白。” 乔洛继续问：“你救了我？” 林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声音同时响起。 乔洛：？ 林白：“你在地狱道里救了我妹妹。” 说着，他细细描绘起妹妹的长相，深褐色头发的圆脸女孩。乔洛从记忆里扒出对应的画面，炙热烹烤的钢板上起舞的人确实有一个女孩符合林白的描述。 乔洛正想点头，突然顿住。 等等……这个副本是什么时候的事？ 对于自己是如何进入副本，如何通关，乃至如何救人他半点也想不起来。 冷汗从额头上沁出，他的思绪被一声惊喜的叫声打断。 “你终于醒啦！” 一个黑发挑染白色的杂毛脑袋从低矮的土门边探出，是个长相清秀、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瘦瘦小小的孩子。 青年走了进来，在乔洛和男人跟前站定，跟在他身后的小孩一溜排站开，有四个。青年一双绿色的眼睛连带着身后八双黑色的小眼睛一齐炯炯地盯着乔洛。 “你，你……”杂毛青年结巴了半天没多挤出一个字，终于—— “你真人比直播间还好看。”说完，脸上飘上一缕红霞。 乔洛一愣，直播间？ 骤然被提起，他才忽然意识到这几天精神恍惚之下竟然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乔洛问：“你是，观众？” 青年自我介绍，他叫赵长鸣，“是的，我一直在追你的直播！进来之前还在看……啊不是，恩……” 忽然他沉默了下来，视线变得飘忽起来，时而落到乔洛脸上，时而移向别处。 这样的眼神乔洛遇见过很多次，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大概是想看他的皮囊但又不敢看的奇怪心理，但赵长鸣刚进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他碧绿色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像刚入社会没多久的学生，带着股好骗的学生气。 或许可以从他身上探听到一些消息，关于他的记忆，乔洛敛眸细想。 赵长鸣略过了这个话题，“对了，你一定饿了吧，都快一天了。” “饿？”林白扭头看向乔洛的面庞，乔洛正低垂着头，金色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视线。 乔洛不动声色在心里整合得到的信息，原来已经昏迷一整天了。 一天早晚两个饥饿点，算上他昏迷的那个晚上，他已经两次没有进食了，如果接下来的饥饿点前还不进食，他就会直接饿死。 他问：“现在几点？” “距离八点还有两个小时。” “恩。” 确实该吃饭了。 被饥饿折磨的胃囊终于得到了他主人的注意力，乔洛正想去商店购买，一个饭团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色的米粒一粒粒粘成规整的立方形，带着适宜的温度——正是副本系统商店里贩卖的标准一点物资五立方厘米的白米饭。 第159章 掌心盛着饭团的林白，“吃。” 自饭团一出现，原本还盯着乔洛偷看的小孩们顿时转移了视线，目光直直看向林白的掌心，炽热地仿佛能把饭团盯烧起来。 赵长鸣伸手在他们眼前晃了晃：“喂喂，刚刚不是才给你们吃过吗？” 乔洛安静地坐在林白怀里，垂头看着饭团的模样看起来安静又乖巧。精致的五官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 只是那藏在大衣下的手摸向腰间的匕首。 匕首还在，没有被收走。 哪怕林白给出了“报恩”的说辞，他也没有办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对一个陌生的人放松，下意识在心里权衡了一番结果。 不知道用匕首能不能在林白突然攻击的时候割破他的喉咙…… 乔洛轻轻道了声谢，伸手接过，米饭混着唾液滋出甘甜的味道滚下喉咙，他面色不变地将四处收入眼底。 土黄色矮墙，圆拱形房顶，四壁环形，看起来就是个简陋的小土包。房间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能看得出模样的家具—— 哪怕是最边缘的安全屋，也没有脏乱成这样。 几个被赵长鸣带过来的小孩长相各异，高的、矮的、长发的、短发的，但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全都又黑又瘦。自进来后，一个个怯生生地都没有说话，只有视线转动，盯着白色的饭团在乔洛的嘴边一点一点消失。 个头最高的小男孩抬头看了眼赵长鸣，一言不发，突然扭头向外跑去，其他几个小孩顿时也跟着跑了出去。 “欸！”赵长鸣喊了声，却没喊住人，只好朝乔洛悻悻笑了声，让他不要在意。 乔洛问：“这里是哪里？” 他安静地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块，一个新的饭团立刻再次出现在林白的掌心。 林白：“吃。” 乔洛顿了顿，伸手接过。 “欸？”赵长鸣看了眼林白，“我还以为林兄已经告诉过你了呢。” 他也是倒霉，刚到副本没多久就被人暗地里攻击，一路乱逃结果遇到两拨人在打群架。好在他苟住了，问了被劫持救下的商队，商队里头气质斯文的男人给他指明了方向，他顺着方向一路找去。 “晚上的风实在是邪门，差点没刮掉我一层皮。我半路遇到林兄抱着你，就一起走了。还好我们运气不错，成功找到了这间安全屋，被安全屋的女主人好心收留了。” 赵长鸣正说着，一个怀孕的妇人从矮门外走了进来。 妇人面色蜡黄，比起那些干瘦的小孩没好到哪去，腹部高高隆起，缀在她细瘦的身体上就仿若背了块巨石，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下一秒就被压垮。 “啊，就是她。”赵长鸣介绍到，这个女人就是这间安全屋的主人，在他们夜晚走投无路的时候好心收留了他们。 妇人向他们点头，关切了几句刚醒来的乔洛，找了个位置吃力地扶着自己的肚子坐下。 乔洛这才注意到，房间里不仅看不见一个完整的家具，而且连一块像样的布和杯碗都找不到。 林白身下坐着的是唯一一块干净完好的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红褐色金丝布匹，看上去价值不菲，而妇女只席地而坐，她似乎早已习惯。 妇人叫琳娜，说起话来声音温吞又细弱，在说到自己和丈夫以及一个儿子一起住的时候，干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 “我们暂时借住在琳娜小姐家里，每天只要给一个物资点做房租就够了。”赵长鸣向乔洛解释，他看向琳娜的眼里满是对女人的同情和感激。 琳娜腼腆地露出一个笑脸。 乔洛安静地边吃边听，只偶尔发问，敏锐地感觉到妇女的视线时而落到他的脸上，时而落在拦着他的林白的手臂上，时而落到他捧着的饭团上。 乔洛面无表情咽下饭团，林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杯水怼到乔洛面前。 林白：“喝吧，别噎着了。” 语气莫名有种哄小孩的既视感。 “……谢谢。” “哟！真是好多的人啊！”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矮身探入半边身子，他似乎听到了一点屋里的谈话，意味不明地瞥了眼琳娜，朝她招了招手，“别忘了，轮到你家了哦！” 坐在地上的妇女顿时浑身僵硬。 男人阴毒的视线像粘腻的毒蛇，从琳娜蜡黄的脸上下移到她高耸的孕肚上，一个个划过赵长鸣、林白的面庞最后落到乔洛身上。 他随意地招了招手，偏头退了出去。 “小乌龟，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去玩啊？”男人的话从屋外传来。 琳娜猛得站起，尖声叫道：“不准你们碰我儿子！” 她暴起得突然，乔洛三人一时没来得及反应，只眼睁睁看着她连自己的肚子都顾不上，状若癫狂地扑向门外。 赵长鸣赶紧跟上，刚出去就看见琳娜一手扶着肚子，将那个头比别人都高上一截的瘦小孩护在身后，目眦欲裂地瞪着尖嘴猴腮的男人。 乔洛安静地缩在林白的大衣里，湛蓝剃头的眼睛注视着门外的，隐约能听见从外面传来的争吵声，夹着女人的尖叫。 他很确定，这里不正常。 纵使安全屋被划分为三六九等房，但哪怕是最下等的安全屋也会提供一张供人休息的床，住在里面的人哪怕饿得瘦弱，也不会像妇女和那这几个小孩这般，脸色蜡黄得仿佛下一秒就能死掉。 第160章 但琳娜却没有告诉赵长鸣，没见过真正的安全屋的赵长鸣以为这里就是副本规则里的“安全屋”。 饭团和水，对这里的人们来说，或许比金子还要更加珍贵吧。 又一个白米块递到乔洛面前，乔洛拒绝了。 “谢谢，我吃饱了。” 甚至可以说是自进入副本以来，他的胃还从来没这么饱过。微小但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胃囊渗透进血管，再由血管运送到身体各处。但即便能瓦解能量帮助消化，他的胃囊也实在塞不下第八个饭团了。 “饱了？”林白眉头一动，收回掌心的饭团和水杯，却没有立刻放开乔洛。 他伸出右手，掌心贴向乔洛的肚子。 乔洛顿时绷紧身体，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唔。”林白低吟着，放在乔洛乔洛肚皮上的手动了动，摸到他胃囊的位置。 “恩，确实饱了。”林白点头道。 就像养宠物的人用手测宠物肚皮的幅度，来判断还要不要给宠物喂食一般。 乔洛：……？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酒肉林06 有多久，餐桌上没有出现过白米呢？ ——他不知道，他的妈妈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那名叫“小乌龟”的男孩吃得格外凶猛，活像饿了三天、瘦骨嶙峋的奶狗，一口接一口嚼都不嚼就往下咽。噎住了，琳娜赶紧喂水。 琳娜作为大人虽然比起小孩要克制些，但眼中流露出的珍视与急切却无法遮掩。 地面上，一块干净的灰布被铺开，充当餐做，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杯水以及一块白米——这都是赵长鸣从商店兑换出来，友情提供的晚饭。 乔洛早在这之前就已经吃饱，坐在不远处垂眸看着。 和两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提供食物的赵长鸣吃得非常少，只象征性地往嘴里塞了几粒米，而林白更是动都没有动桌上的食物。 剩余的食物频频惹来男孩的注视，一边偷看垂涎，一边不忘继续往嘴里塞。 结合两人的身形和生活环境，哪怕他们不明说这一事实，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已经饿了很久了，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过充分的进食。不论是怀孕的女人还是正在成长的小孩都是急需营养的时候。 这么明显的表现落到赵长鸣却成了惊奇：“你们饭量这么大的吗！” 说着，他主动推出自己面前的饭团道：“我的饭量很小，剩下的饭团不需要了，你们要不要吃？” 琳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拒绝，正要伸手去拿，另一双小手突然扑了过来，男孩像是早已等急了，抢过饭团就往自己嘴里塞。 琳娜赶忙：“小乌龟，你慢点！”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男人说话的声音，醉醺醺的，打着晃。 琳娜和小男孩吃饭的动作齐齐一僵。 琳娜唰得脸色惨白，而小男孩则突然爆发，比之前更加疯狂地往嘴里塞食物，一大块饭团三口并作两口咬近嘴里，嘴里已经鼓鼓囊囊塞不下了，仍然发狠了般继续塞。 “欸……”赵长鸣正要阻止，门外的男人现出身形。 一个面颊通红，浑身上下散发着劣等酒精味道的醉醺醺的中年男人，他胡子拉碴，目光涣散，身材干瘦得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佝偻。 他左晃右晃走进小土房内，鼻尖动了动，顿时勃然大怒：“好啊！你们娘俩背着老子偷偷吃什么！” 琳娜面色惨白道：“你又去吃酒？” “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醉酒的男人靠近桌布，左右四处打量，身上浓烈的味道让乔洛忍不住往后退了退，捂住鼻子。 “那个，这位先生……”赵长鸣试探地上前打招呼，却被男人直接无视。 醉酒的男人低头，见到小孩鼓起的嘴和露出的米粒，双眼顿时瞪大，“好啊你！” 说着，他二话不说提起小男孩的双腿，将他整个人倒了过来悬在半空中，上上下下大力抖动。 男孩嘴里的饭不受控制地被大块大块地都出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仍倔强地用手捂住嘴，试图阻止饭粒的喷出。然而弱小的力量并不能对抗自己的父亲，囫囵吞进胃里的饭都被抖了出来。 琳娜愤怒地上前拉住男人的手，出声阻止，却无济于事。 男人抖完小孩，见掉了满地的饭粒，怒极反笑：“胆肥了敢背着老子吃好的，爽不死你！” 被粗暴甩开的小男孩难受地咳红了脸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小乌龟！”琳娜惊叫一声，扑过去，却被男人扯了回来。 巨大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到女人身上，惨叫声响起，“都是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肮脏的咒骂不断扔向琳娜。 一系列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赵长鸣原地懵逼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上前拉人，“喂！你干嘛呢！” 琳娜躬着身，极力护着肚子，动作娴熟，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赵长鸣：“你做什么打她？她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孩子？”男人停下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讽刺地笑出声。 女人依旧维持着防御的姿势，本就不牢靠的衣袖破开了一个大口，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 她手臂向上举，护着头，透过缝隙仇恨地看着醉酒的男人，眼里仿佛跳跃着火焰。 第161章 醉酒的男人转头，转向下一个目标。他第一眼看向林白身前几乎没有动过的饭团，踉跄着几步走过去，弯腰伸手去拿。 够到一半，手臂被另一双大手抓住，止在半空。 “放开！”男人想要把手抽回来，却发现被林白捏住的手臂仿佛被浇筑进了水泥，纹丝不动。 挣扎许久，男人脸颊涨红，“……你！” 林白终于开口，他奇怪地歪了歪头：“你要吃我的食物？” 似乎对男人的行为完全不能理解，带着好奇上下审视寓字证起对方。 半晌，他下达结论：“你好臭。” 男人：“……” 男人：“放开我！” 猝不及防，手上的力道被松开，他一个被自己挣扎的力带着摔倒在地上，狼狈地滚了半圈。 赵长鸣已经把女人从地上扶起来了，琳娜发丝凌乱，向赵长鸣道了声谢。才刚扶着肚子站稳，就被醉酒的男人再次扑倒。 在林白那碰壁的男人将自己的窝囊全部撒到女人身上，琳娜痛呼：“啊！” 她被踢到墙边，被迫蜷缩起来。 “滚开，老子的家事关你屁事！”醉酒的男人几近癫狂。 “没用的废物！废物！” “连口饭都挣不来回来！下贱的婊子，害老子饿这么久。” “酒呢！快把我的酒给我！” …… 眼见着女人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神色，赵长鸣急道：“再打下去就要流产了！” 男人却咧嘴笑道；“流产？流产好啊！流出来让老子吃上肉！” 赵长鸣大惊，神色一凌，反手掏出一张黄纸，口中念决。 黄褐色的纸张上画着朱砂色的神秘符文，随着他的念决声被感召，无风自动，飘向还伏在女人身上宣泄着□□的男人。 在符纸碰到男人的一刹那，男人的身体仿佛被一斤重锤掀翻，整个人被裹挟着钉在了地上。符纸骤然放大，将他困住动弹不得。 巨大的冲击力让男人一头磕在地上，晕了过去。 乔洛被赵长鸣吸引走注意力。果然，在这种地方身上还能带着天真气的多少有点些不同寻常。 琳娜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既没有哭也没有脑，安静地来到儿子身边。小乌龟自被甩开后就一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对于自己的母亲被父亲家暴没有任何反应，呆愣愣拱起背部的样子和他的名字颇为映衬。 乔洛看了眼地上昏倒的男人，男人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合上的眼皮还能看到眼珠隆出的突兀的幅度。 从刚才的事情来看，男人醉酒家暴的行为显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视线扫过一地狼藉，最后落到林白的后背的上，乔洛闭上眼。 他坐在林白留下的红毯上，宽厚的大衣盖在他身上，拢过衣领将自己的脸遮挡起来——刚才男人醉酒进来后就没有看到他的模样。 身体的数据终于恢复到了能够支持日常活动的程度，只不过精力容易不济，超过三四个小时他的就会本能地开始犯困。 结合热的暗流在身体里涌动，仿佛在等待着它合适的时机全部喷发出来。 琳娜和男孩已经被赵长鸣安置好，他安慰了好几声，却都没有得到女人回应。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唉，如果是要食物的话，我可以给你们饭团和水。” 琳娜依旧没动，小乌龟却动了，他抬起黑发耷拉的脑袋，一双黑漆漆的圆眼看向赵长鸣，一字一顿不熟练道：“大哥哥，你是好人。” “哈哈哈没有啦。”赵长鸣笑道，“我们本来就是借住在你们家的，给你们提供的食物是应该的。” “对吧，林白兄？” 林白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赵长鸣是在叫自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团，扭头将饭团推向乔洛。 突然被所有人注视的乔洛：“……” 他抬手将推到他面前的饭团推了回去，淡声道：“物资是他们给你的住宿费，我给不了你这些，但是……” “交易本就是双方共同付出的事情才算交易，出于公平性考虑，我可以帮你一件事情——” 乔洛偏头看向昏倒在地的男人，他没有错过一个琳娜看向男人时眼里那入骨的仇恨。 从刚才的事情很轻易就能拼凑出一个酒瘾男人家暴妻子，自己无能无用还靠出卖妻子而活的事实。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乔洛道。 这样的买卖妇人不亏。这个男人不能给这个家庭带来丝毫助益，甚至反而会成为她和她儿子的生存阻碍，琳娜憎恨着这个男人却作为女人没有能力杀死男人，所以他可以帮忙。 赵长鸣：“？！”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乔洛疑惑看去，琳娜半响才道：“……不了。” “为什么？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乔洛不明白。 难道是肚子的孩子？可是从男人的反应来看，这个孩子很大可能不是他的。 要说夫妻恋情就更不可能了，一个拥有良好关系的夫妻不可能会这样对待彼此。他很确定，琳娜对男人恨之入骨。 女人怯懦不敢杀人？不应该，一个淡定忍耐丈夫暴力还能保护孩子的人怎么会是怯懦的。道德层面的话，在副本里和极端饥饿的生存条件下，是不需要被计算入内的。 杀掉之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单从物资贫瘠的角度考虑，死掉一个人就少一口饭，还挽回了男人嗜酒的损失。 第162章 当情感和利益全部达到标准的时候，依照人类惯有的行为规则，女人一定想要杀掉她的丈夫，现在动手是最佳时机…… 然而，乔洛的思绪很快被打断了，他在琳娜的眼中发现了对自己的惊惧。 赵长鸣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土屋里，可能只有他一个是个能被称为“正常”的人类。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追的主播会说出这种话？ “那个，哪有杀死人家丈夫的道理？” 乔洛默默闭上嘴，垂眸思索起来。 琳娜开口了：“如果大人您想帮助我的话，请您，请您……” 说到一半，哪怕被丈夫如此殴打也没有落泪的女人终于哭出声来：“请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在琳娜断断续续的诉说，他们才知道原来白天她和那陌生男人的冲突是事出有因。 “在这里，每隔一周，我们就要给一个孩子，每家轮流……这周轮到我家了，可是……” 说到这里，琳娜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小乌龟不行！只有小乌龟不可以！” 每周每家轮流交出一个孩子？ 赵长鸣听的有些迷惑：“为什么要孩子？” 琳娜抖着唇吐出几个字，让赵长鸣大惊失色：“吃人？！” 他一抬头看向林白和乔洛两人，却见两人面色如常，“你们不惊讶吗？” 林白眨了眨眼，“有什么问题吗？” 乔洛看了林白一眼，只道：“猜到了一点，确实很惊讶。” 如果他那双湛蓝的双眼能出现一点波澜就更能让人信服了。 赵长鸣欲言又止，转头问琳娜：“你们为什么不吃饭？” 这何不食肉糜的话让乔洛反瞥了他一眼，琳娜顿了顿，“……我们没有物资。” 见赵长鸣还要问下去，琳娜道：“获取物资只有一个方法，杀掉有物资的人。” 赵长鸣闭上嘴，神色微变：“不愧是饿鬼道啊。”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吧。”琳娜淌着泪，弯腰深深向赵长鸣磕了个头。 “欸，别这样！”赵长鸣赶忙将女人扶起，“那我……我带你们逃出这里？” 她摇头，“我们是被化云集团赶出来的，买不起房子，交不起房租，也吃不起饭。” 赵长鸣神色一变，“买房？安全屋吗？” 没想到进了副本也要成为房奴。 琳娜神色麻木，“恩，我们被赶了出来后，在这里自己盖了房。除了这里，我们没有地方去了。” 说到这，赵长鸣顿时起了兴味，但没忘记正事，他沉吟片刻，道：“既然你们要小孩是因为没有食物，那我给你们物资不就好了吗！” 说完，他兴奋地一击掌，为自己的主意叫好。 乔洛闻言，闭上双眼。 琳娜似是不敢相信，希冀的眼神询问般看了过去：“可是……” 赵长鸣心大道：“只有这个办法了不是吗？放心吧放心吧！” 琳娜感激地不住给他磕头，好一会儿才被赵长鸣劝阻停下，赵长鸣皱眉不赞同地看向她：“你怎么把你孩子带进来了？” 琳娜：“欸？” 哪怕是为了向神明视线愿望，也不该把这么小的孩子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这个名为六道轮回的地方哪怕是成年男性也不一定能活下去，要知道第一眼看到这么多这么小的孩子的时候，他都惊呆了。 赵长鸣不停责怪琳娜这为人父母却不负责任的行为，琳娜垂着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而一直呆傻傻发愣的小乌龟似乎意识到话题是自己，他歪头了歪头，“主神……是什么？” 赵长鸣滔滔不绝的责备顿住，在六道轮回里可没有人会不知道主神，他皱起眉，更加不赞同地看向琳娜：“你怎么连这个都不告诉你儿子。主神也真是的，这么小的孩子都拉进来，丧心病狂……” 乔洛一直闭着的眼终于睁开，打断赵长鸣滔滔不绝的嘀咕：“很明显，这个孩子是在副本内生的。” 一直沉默的林白也头一次点头符合。 作者有话要说： 第73章 酒肉林07 夜晚，饿鬼之风伴着狂沙呼啸肆虐，没有闲人在外逗留。 “你说谁？” “一个你一定会感兴趣的人。” 一人影被硕大的拳头穿堂而过，像碎布片一样被甩了出去。风像得了零嘴的狗儿呼啸着上前，将这还没来得及完全咽气的人吞噬完毕，白骨落入沙土中，顷刻间被覆盖。 再多的血也染不红这片沙。虽然了无踪迹，但此前已有无数人像他这般倒在男人的拳头下。 男人无趣地甩掉沾上手的血液。他穿着灰蓝色的武打服，大片肌肉随意地裸露在夜晚的饿鬼之风下，却不见有半点损伤。硬朗的面庞上浓眉皱起，像这种一拳就能打死的手下败将给不了他半点喜悦。 “没意思。” 他终于愿意从战斗中分出一部分注意给站在一旁许久的同伴。 黑色的长袍将男人修长的身形整个罩住，连个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只袍子的边缘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开阳嗤笑一声：“你这什么打扮？” 黑袍里传出天玑的声音：“不是谁都有像你一样的身体。” “你不是一直喜欢自己一个人吗，怎么这次给那个女人来跑腿了？” “我不是为了帮她，是为了我自己。” 第163章 “知道了。”开阳终于提起了几丝兴味，猛地一甩长袍，袍尾在唳风中划过凌厉的弧度，最后搭在宽厚地肩上，“名字叫……” “乔洛是吧？” 黑暗中，一双湛蓝色的双眼睁开—— 乔洛听到这逼仄的狭窄空间里五道呼吸声交织，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醒了。 他没有立刻动弹，保持着靠墙而坐的姿势，身上裹着林白的大衣，边上挨着林白，再过去是盘腿打坐的赵长鸣，以及横躺在地上的琳娜三口。 夜晚的酒肉林格外的冷，冷到可以把手指一根根冻成僵硬的石头。而同时，他还要抵御来自身体间歇期的热潮，不敢睡得太深。 乔洛拢了拢大衣，不敢动作太多，以防惊醒紧挨着他的林白。 没过多久，温度骤然提升。 惊人的聚变让乔洛没一会儿就热出了一丝汗，原本虽然狭窄但还算能够忍受的空间在六个人的挤压只觉得闷得拥挤。 乔洛知道，是天亮了。 在三胖子的安全屋内待着的时候，他还没有感受到如此剧烈的温差变化，直到出来之后，他才发现，酒肉林的沙漠中不仅夜晚会出现吞噬活物的恶鬼之风，同时它还没有黑夜和白天之间的过度时段，黄昏和晨曦。 天空只有白和黑，温度也只有冷和热两个极端。 气味在温度高时总是更加浓烈，酒精、汗、食物以及泥土等等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在在一起让乔洛不自觉动了动脑袋。 几乎是在他动的瞬间，紧挨着他的林白也动了。 这自然不是他看到的，这间小安全屋没有留任何缝隙以供外面的光线进来，从他们紧挨在一起的侧半身，乔洛感到一阵摩擦力，忽然耳边出现了一道突兀的气息。 林白轻声道：“要出去看看吗？” 乔洛：“……走。” 刚一点头，乔洛就腾空而起，他身体一僵，眨眼间，抱着他的男人就已经带着他穿过黑暗中一众横七竖八睡着的人来到屋外，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乔洛：“……” 他发现这个青年，或者说男人没有半点会认真听别人意见的习惯，不过也算节省了他从黑暗中摸索的功夫。 “谢谢，你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林白这才把人放下，看他之前的架势，如果不是乔洛开口，大有继续驾着走的意识。 乔洛将注意力从林白身上移开。大概因为现在时间还早，一眼望去没几个人。 他不知道三胖子安全屋外面看起来是什么模样，但绝对不会像这里一样—— 一个个半球形土包四散在沙地上，表面凹凸，残留着人工的拙劣痕迹。它们大大小小各不相同，小的大概容纳五六个人，琳娜家和其他安全屋对比起来尤其小些。 而在这片沙丘包群的中央，立着一座比其他都要大上三倍的鼓包，表层泥土颜色更深。 乔洛多看了大土包几眼，带着林白去外围找路。 他问：“你还记你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吗？” 乔洛知道大部分人在这种毫无参照物的荒漠中，方向感都会消失，对林白的回答没有报太大期望，却没想到林白给他准确地指了出来路，“拐过几个弯，大概是这个方向。” 乔洛问：“那你记得你走了多长时间吗？” 林白摇了摇头。 有方向感却没有时间观，乔洛得出结论。他平静地收回目光。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有见到代步工具。 “没有工具的话就麻烦很多。为了避免出错，我们最好天一亮就出发。” 金发少年侧头遥遥望向远处，精致的下颚线没入耳根，面庞如玉般沉静，不管面对什么他都不会有半点波澜。 “现在？”林白问道，思绪忍不住发散，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像玉石一样容易碎。 乔洛道：“不，我还有事没做完。” 林白疑惑：“什么事？” 乔洛道：“我还欠琳娜一个条件。” 恩情往来，一来一往，理论如此。 等他们回到原本的小土包前，正好遇到琳娜走来，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房间，从外面回家。 见到乔洛两人，琳娜也惊讶了一瞬，随即露出温吞地笑来，“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带你们过去。” 屋内的赵长鸣也已经醒了，向回来的三人打招呼，而醉酒的大汉和小孩仍然在呼呼大睡。 琳娜蹲下身，将小乌龟从地上抱起。垂落的长袖很好地遮住了身上残留的暴力的痕迹。 因为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十分吃力，赵长鸣伸手主动将小孩结果，却遭到了琳娜的拒绝，她抱着孩子的手臂又紧了紧，不愿意松开。 她绕到醉汉身边去，抬脚就朝男人身上踹了几下。 男人没有醒来，鼾声依旧。她又弯下腰，伸手掐弄了几下，男人依旧没有反应。 琳娜：“算了，我们走吧。等他饿了自己就醒了。” 琳娜带着几人向外走去，离开的方向正是中央方位最大的土包屋。 “那里，”琳娜目光远远地注释着大土房，示意道，“那里就是我们每隔上一天就聚一起吃饭的地方。” 今天的小乌龟也正是要去那儿，迎来自己最后的命运。 赵长鸣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琳娜低低道了声谢，转头问乔洛：“你要不要留下来。” 第164章 乔洛：“恩？” “因为我看你……似乎不太舒服。” 漂亮干净的眼眸看过来，琳娜忍不住呼吸一窒，慌乱移开视线。 乔洛点头，“好。” 他一直在掩饰发情期前的热潮影响，但如果有人仔细看也未必不能发现他的异样。 赵长鸣诧异：“啊，你不舒服？我竟然一直没发现。” 乔洛：“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乔洛目送几人离开。 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解决，如果时间太长，在那儿发作了反而糟糕。而且，就算他去了也没自己什么事情。 ——如果他们顺利的话。 乔洛回到昨晚的位置坐下。 房间内，没有了赵长鸣话痨般的喋喋不休，也没有了小孩和妇人安静但反复的对话，只剩下倒在地上的男人有规律的鼾声。 随着时间过去，外面活动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吵吵嚷嚷地陆续往中央走去。 早晨八点整，饥饿感顿时以势不可挡的势态在胃囊中滋生，驱使人们立即觅食。 乔洛不仅不慢拿出一个饭团，轻咬一口放进嘴里咀嚼。 地上的男人鼾声停了停，不一会儿又重新响起，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睡得格外熟。 乔洛也闭上了眼，新一轮的热浪从腹腔中潮起。 少年大半个身子被宽厚的大衣包裹住，连带着兜帽罩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几缕发丝从兜帽下边缘露出，蜷在角落里，看起来格外娇小。 地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双眼，布满血丝的眼球向上缓缓转动，锁定角落里的身影。 机会，到了。 一个他们家住上更大更安全的房子的机会。 劣质酒精的味道一宿过去仍然残留在身上，昨晚被那姓赵的玩意打伤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还有今天早上那个女人竟然敢拿脚踹他…… 但这些都无所谓。 他缓缓侧过身体，从地上爬了起来，突出的双目没有一秒离开过角落的少年。 过于瘦弱而凹陷的眼窝面颊以及凸出的颧骨让他看起来像一只盯上食物的丧尸，四爪轻轻匍匐在地，随后猛地向前扑去。 中央的大安全屋内，此时热闹的仿佛在开什么宴会，不小的内部坐满了人。他们大部分都和琳娜一家如出一辙的瘦到脱形。 前来聚餐的人们只觉得今天格外的幸运，竟然能久违地尝到纯正米饭的味道。 他们围坐成一圈，死死盯着中央满当当的饭团，双眼发红。 为首，赵长鸣三人站在一个似乎是头领的棕发男人身边，男人向所有人高声介绍：“这些食物都是赵兄弟为我们提供，感谢他的无私与慷慨！感谢……” 还不等他说完，一伙人已经如恶狼扑食般将饭团瓜分干净。 体壮的一连拿了好几个，而一个没抢到的也只在一边眼巴巴看着。 棕发男人不好意思地朝赵长鸣笑了笑，“总而言之，欢迎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欸？”赵长鸣愣了愣。 棕发男人继续道：“只要加入我们，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安全屋了。” 赵长鸣刚到嘴边的拒绝顿时收了回去，安全屋！ 他可没忘记刚进副本就收到的提示，天黑要躲进安全屋里。虽然才来没几天，但他已经完全体会到了夜晚的威力。 沉迷干饭的人仿佛才听到男人的讲话，纷纷注意力转过来，对赵长鸣献上欢呼和祝贺。 棕发男人微笑点头，随后对赵长鸣犹豫着道：“只是……” “怎么了？” “新的安全屋修建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赵长鸣积极地连连点头：“没事没事。” “修建安全屋是个大工程，可能也需要你自己出一份力。” “完全没问题！” 见赵长鸣这么好说话，棕发男人满意了，他转向林白问道：“你呢？” 林白似乎一直在发呆，偏头定定地看向某一处，将所有人无视个彻底。顺着他视线看去，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墙壁。 棕发男人皱了皱眉：“请问……” 林白转了个头，低头看了男人一眼，又重新转了回去。 因为身高的差距，他面无表情的低头俯视的样子让棕发男人心头一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如果你也想要留下来的话，可以像赵兄弟一样贡献食物，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安全屋的。” 他盯着身材高大的男人的侧脸，只觉得他面无表情发呆的样子十分呆滞，看着看着突然莫名有些发毛，来不及细究异样，林白动了。 似乎他盯着发呆的方向出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皱了皱眉。 棕发男人轻笑道：“你考虑的怎么样？” 却见林白的反应给的不是自己，只见他突然转身，从房门径直走了回去，也没有理会身后赵长鸣的“怎么了？”。 一片零碎分布着的小土包区域内，最边缘的地方，一座最小的土包的内部，突然暴起的男人扑了个空。 醉酒刚醒的男人脑子还不太清醒，他原地晃了晃自己的头，以为是自己眼花。 据琳娜那死女人说，这个小白脸身体不好，很容易就能摆平。 正当他站直身体，四处找人的时候，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不用找了，在这里。” 第165章 冰凉的匕首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稍稍一动就带起一阵痛感。 “你……你什么时候……” 乔洛好心解答：“在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琳娜叫你的时候，你装睡的时候……很多时候都发现了。” “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用这么蠢的方法做陷阱，看来不是我想多了。” “你！”饶是被酒精糊住的大脑也听出了青年话语里的嘲笑。 乔洛言简意赅：“目的。” 男人低低笑了起来：“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你也逃不出这里。” 他笑得仿佛发病了般，浑身上下都抖了起来，“只要到了这里，只要来到这个地方，就谁也逃不出去……” 房间突然被人破门而入，三个成年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昨天和琳娜在外面发生争执的人，他瘦的颧骨突出，两颊严重凹陷，看起来有些瘆人。 他见到乔洛的脸，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大衣被放在原地伪装欺骗醉酒的男人，乔洛失去了遮挡。精致的面颊被热潮染成淡粉色，额尖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几缕发丝凌乱地贴在脸旁。 对于任何人而言，这都是足以诱人的画面。 只可惜，如果那双眼睛这么清醒就更加应景了。 因为目标只是个身材单薄的小白脸，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几个人会拿不下他，而乔洛同样没想过自己会拿不下几个快饿成人干的家伙。 “赚大了啊！” 也不知道几个人幻想了什么，脸上纷纷露出粘腻的宛若泥潭般的表情。 乔洛懒得和几人废话浪费时间，眯了眯眼，速战速决。 正当他提起匕首和扑过来的男人交锋时，突然，三个男人在他的面前猝不及防炸了。 ……炸了？ 乔洛顿住，眨了眨眼。 炸是真的炸，像是被几十吨的大卡车瞬间从上到下碾压成片。 在一片血雾中，他看到门口逆着光，站着林白高大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酒肉林08 味道，很浓。 不管闻几次，都让祂欲望翻涌。 ——想吃。 却不是食物…… 祂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暴躁，偏偏还有东西在耳边不停嗡嗡嗡，像那群不管怎么打都死不绝的蚊兽。 要是以前，祂早就一巴掌过去了，可是现在不行。 还不行。 香甜到诱人的味道从远处飘来，丝丝缕缕缠绕上祂的理智，让压抑欲望的野兽通红了眼。 忽然，脑海中钻出一个想法—— 要不，直接吃了吧。 不需要再忍耐，直接一口，一口吞下去…… 想法一冒出就挥散不去，祂认真地思考起可行性。 明明以前，在捕食这方面，诞生之时便刻入本能。祂向来很有耐心，判断果断，知道什么样的食材劣质，什么样的味道好吃。 像这种味道……祂没忍住又嗅了一口。 简直就是个只能看不能吃的诈骗犯！ 在第一次判断出这不是食物之后，祂就应该立刻抛弃，废料处理，只是…… 正想着，祂突然闻到了另一个味道混进香甜的味道之中，打断了祂的思绪。 这是祂最熟悉的味道，占据了祂食谱构成的三分之一，却让祂忍不住皱起眉头。混在香甜的味道里，对比下显得非常劣质。 祂很快意识到，有人想碰祂的食物……哦不，想碰那个诈骗犯。 还没想好要怎么反应，身体却先一步动了起来。 随手捏死两只蚂蚁，祂看到金发青年怔愣的脸，张手抱了上去。 祂之所以会来到副本，来到酒肉林，仅仅只是因为—— “你会想起我吗？”在最后被热潮扑灭意识前，乔洛恍惚间听到这样一句话。 乔洛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再一次来到广袤而古老的宫殿中，望向幽深的、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漫长走廊。 在这里的最深处，巨大、形状奇怪却颜色纯净的白色怪物静静地闭着眼，沉睡在时间中。 自诞生以来，祂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梦中度过。 在过去，祂曾被许多文明供为神明，也曾被许多文明视为恶魔。然而，一样的是，没有谁在祂的生命中留下过名字，也没有谁在脑海中留下过祂。 所见即疯狂， 所见即遗忘。 而此时，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他没有死亡，也没有疯狂失去自我，只遗忘了祂，也忘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虚空处，白色纯净的怪物静静地漂浮着。 ——你会想起我吗？ “林白！”琳娜胆颤着朝前喊。 小小的土包外，一排人戒备地在门前围成了一个圈，里面的人出不去，而外面的人也始终不敢迈出一步。 门边，土黄的地上还残留着扁平的尸骸和血迹，昭示着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而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男人正懒洋洋坐在地上，怀里密不透风环着一个人，时不时低头凑到颈边嗅嗅。听到喊话，才懒洋洋抬起眼睛，施舍般给了他们一个眼神。 琳娜被身后的人推了推，兜着嗓子继续开口，“你……你和他也才认识没多久吧。” 乔洛最开始醒来的时候，她就目睹了三人之间生疏的交谈。 第166章 林白歪头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那你何必，为了一个人和我们这么多人作对呢？” 琳娜艰难地把话说完，身后的棕发男人笑着接过话茬：“就是说啊。” 作为领头人，他一开口周围的人就主动向旁边让开位置，露出他比别人更加壮硕的身材以及那格外突出的肚腩。 他似乎对林白完全不害怕，主动上前一步：“你看，赵长鸣已经加入我们了，他现在已经开始搭建房屋了。” “一个安全屋！不受制于任何人，不需要交任何房租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安全屋！” 他伸手比了比，虚指向半空：“现在我们的人正和他一起在那建呢。今晚他就能住进去。” 林白盯着他一会儿，重新低下头。 激情演讲的棕发男人：…… 他脸上的表情一变，做出悲伤的模样，沉痛道：“琳娜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了吧，我们这里的人都是被化云集团赶出来的。” “房租从最初的一百，变成三百，越来越贵，越来越贵……最后变成一千，这谁付的起啊，一年的伙食了！” “我们只是个阶级九，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他顿了顿，一双鼠眼牢牢地盯住林白低下的头，“这意味着我们是这里的底层，意味着我们没有物资，意味着我们会被饿死，还意味着……”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们会轻而易举被其他人杀死！” “交不上房租还不算什么，最惨的是——” 他一把拽过旁边的琳琳，“你看她，她们一家交上了物资，但还是被赶出来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租房合同签在化云手上，他们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想怎么动手脚就怎么动手脚！” “你也和我们一样吧。”棕发男人被沙尘划的凹凸不平的脸上，像老鼠一样细小的眼睛紧紧盯住地上的林白。他看到林白一直低着的头动了动，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 “你也和我们走投无路了吧，不然怎么会来到这里。” 他伸手指向林白怀里的乔洛，“只要你把这家伙交出来，你不给物资也没关系，照样可以留下来，今晚就能有一间自己的房子！” 他不再说话，看着林白，耐心地等待他的回复。 结果却只等来了三个字，林白：“你好吵。” 棕发男人：…… 他激情表演了这么久，就这反应？ 林白再次低下头，把他无视的一干二净。 “……你！” 男人终于意识到自己讲的所有话落到对方耳朵里全是嗡嗡嗡扰人烦的蚊子，想个滑稽的小丑。 指向乔洛的手指突然被锋利的东西划过，棕发男人爆发出一阵惨叫，猛地收回手，再打开看时，发现指着两人的那根已经断裂，切口平整。 盘腿坐在地上的林白像是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倚着乔洛，歪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棕发男人后退半步，撑住自己站不稳的身子。嘴唇颤抖，半晌才憋出下一句，“好啊，你以为你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 他猛地转身，中指直指：“拆了这里！” “不可以！”一直顺从地被扯来扯去的琳娜猛得抬起头，她扑过去抓住男人的手，“这是我家的房子！” 棕发男人不耐烦地甩开女人，“怕什么，反正你这房子早就撑不了多久了。” 琳娜惨白着一张脸，沉默不语。男人见其失魂落魄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才缓下语气：“我不是早就说了，会给你一座新的房子。” “今晚你就先住我那儿，怎么样？” 说着，他伸手拢上女人的侧腰，琳娜僵了僵，终是没有拒绝，跟着男人走了。 剩下几个人，他们既不敢违背男人的命令又不敢招惹屋内的林白，在房屋的边缘随手刮蹭了几个，就跌跌撞撞抛开。 只留下房间中央的林白抱怨道：“真无聊。” 他低下头，蹭进味道最浓郁的地方。 乔洛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格外久。梦里，他迷糊间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缠住，动弹不得。 还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一直往脖颈上蹭，好几次险些擦到腺体。 是狗吗？ 身上的燥热和禁锢感让他不禁皱起眉头。乔洛皱起眉头，正想把狗推开，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等他睁开眼，就见一张林白的大脸，一双黑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乔洛下意识后退，却发现自己正被人紧紧拢抱在怀里。 他开口喊人：“林白。” 他身上没了味道，林白放开的很干脆。 乔洛站起身，整理身上的衣服，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正式的发情期越来越近，热潮预警也开始变得频繁且剧烈了起来。而昨天，他又被林白救了一次。 他低头道谢，“谢谢”两个字刚说出口，就见林白满脸委屈，乔洛转而询问：“……你怎么了？” 林白没有回答，只坐在地上眼巴巴仰头望着他。 乔洛犹豫着猜测：“……被欺负了？” 虽然他没有特地过问，但昏迷前看到林白轻松杀死人所展露的水平，完全不像是会被这里的人欺负的样子。 正思索着，突然从头顶上掉下一块沙土。乔洛猝不及防被砸中了肩膀，沙块撞碎，变成沙砾落到地面上。 “怎么回事？” 第167章 乔洛抬头看去，发现从头顶的沙块起，整个圆顶都开始簌簌往下掉沙。房间开始摇晃起来，要塌了。 在最后的关头，两人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土包群落中，一座小圆包顷刻间塌陷，碎成一地沙粉泥块和荒漠融为一体。在一片黄褐色中，露出几块灰白色和红色，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屋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圈人，他们手上拿着铁锹形状的工具，一双双眼睛看向从房间内跑出来的两人。 而在一众瘦弱的人中央，为首面对着两人的则是琳娜，她身边站着三个和她如出一辙的孕妇，凸起的肚子大小、月份不一。 来者不善，目的不明。 乔洛缓缓扫了一眼，扬起嘴角温和道：“大家这是……这个时间点，不去吃饭吗？” 金发少年长身玉立，丝毫看不出半点昏迷前的狼狈，虚弱对他来说只是暂时的。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迈前一步。他们安安静静将他围成一圈，沉默地注视着他，枯槁瘦弱的模样像一群不详的丧尸。 就在这时，赵长鸣从远处跑了过来。他完全不清楚状况，喊着乔洛的名字欢快道：“我房子今天就能盖好了！” 正要再说什么，他一扭头看到地上房屋的残骸，“卧槽，怎么塌了！” 话音刚落，他终于发现气氛不对，环顾一周，困惑道：“你们在做什么？” 乔洛无视一圈的人，对赵长鸣平静开口：“我要离开了。” 赵长鸣转回头愣住：“离开？” “不！不行！”琳娜突然急道。 乔洛淡淡道：“我们之间的账单已经清算完了。你收留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你不打算还了！”女人的声音尖锐的像随时会被割断的弦。 琳娜总是从乔洛身上感到一股怪异，这让她直觉的不敢靠近，如今她慌不择路地抓住妄图以此作为要挟。 金发青年丝毫不被影响，声音平稳地叙述着客观事实：“已经还了哦。救下你的儿子，付出的不是我，所以不能算是我的偿还。但是昨天，你和你的丈夫意图作恶，而我没有杀死你的丈夫，这难道不算是偿还吗。” 琳娜的话被堵在喉间。 身后的林白听到乔洛的回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头捂嘴笑了起来，他道：“那我们走吧。” “等等，你不能走！”琳娜带着身后一众妇女挡住乔洛两人的路。 乔洛状若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问道：“所以你们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矜贵优雅的语调和这片荒芜的土地格格不入。 妇人们凹陷的眼睛瞪大，紧紧盯着他，扶着肚子的手微不可查地颤抖。 “你们拦着我却一直不说话，这让我很困扰啊。”乔洛叹道，“我对你们这里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想插手，只是个偶然路过的人罢了，现在只想离开。” 他歪头，左手抵住下巴思考道：“让怀孕的妇女拦住我，是因为觉得我不会杀孕妇吗？” “理论上确实如此，怀孕的妇人总是会在生命的天平上获得额外的价码。用普世的道德观来看，如果杀掉比普通的杀人还要罪孽。我是被这么教育着长大的……” 他似是陷入沉思，喃喃自语的样子让女人不确定地畏缩了一下。 乔洛放下左手，清澈到无机质的眼睛注视着妇人，“不用怀疑，我没有一边思考一边自言自语的习惯。这是特意说出来给你们听的。” “普世的价值观是普适的价值观，和六道轮回里的饿鬼道副本，酒肉林有什么关系？” 琳娜被青年面无表情的脸震到，不禁后退半步。而那少年看着冷淡，那双眼睛却似乎能看穿所有。 当那双看起来清澈的蓝色瞳孔直直看过来，和自己对视的时候，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恍惚想起，自己似乎自从少年来到这里，就没有仔细看过那双眼睛。 原来这双眼睛是那么的特别。 少年启唇：“你们不是也这么想的吗？” “真奇怪啊，明明自己抛弃了人的规则，却要拿这儿来要求我。” 说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上，似要不管不顾直接攻击。 琳娜吓了一跳。 这时，赵长鸣跳了出来，挡在乔洛面前张开手臂阻拦：“你不能杀她！” 第75章 酒肉林09 赵长鸣双臂大张，视线坚定地看着他。 乔洛收回匕首，“那么，我可以离开吗？” 赵长鸣一顿，缩了缩手臂，犹豫道：“你……你们要去哪里？” 乔洛露出一抹诧异，“咦？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赵长鸣转头看向琳娜。 琳娜抿了抿蠢，避开赵长鸣的视线。 乔洛微微侧头，“不应该啊，既然你已经加入了他们，他们怎么会不告诉你。” 赵长鸣突然浮躁起来，像被供起了火堆，连着这周围围了一圈安静沉默的“走尸”大军气氛都开始了变化。 赵长鸣皱起眉，“到底是什么？” 正当他动摇时，一直没有露面的棕发男人突然出现在人群后面。 “该告诉你的我们都已经告诉你了！” 赵长鸣茫然的眼睛一亮：“孙大哥！” 显然在这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已经对棕发男人产生不小的信任，乔洛不知道是男人有手段还是赵长鸣太天然。 第168章 但这都不会打断他接下来的计划。 乔洛慢悠悠插嘴：“那就是说，还有没告诉的了。” 赵长鸣沉默片刻，决定绕开这个搞不清楚的话题：“其他的事情另外再说，我们先解决现在的问题。” 他站在乔洛的角度担忧道：“你们离开这里就不怕晚上的‘饿鬼’吗，规则上已经说了，天黑不要离开安全屋。” 乔洛沉吟道：“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安全屋哦，我离开这里是要去真正的安全屋，可是却离不开呢。” “……什么？”赵长鸣茫然。 “什么真正不真正的，你想说化云？”棕发男人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安全屋这种东西，只要是能让我们住的房子就是安全屋！” 棕发男人大肚便便的样子在一群瘦弱的人们中十分惹眼，哪怕乔洛是第一次见到他，也一眼看出他在这里的地位不菲。 被赵长鸣信任地称之为“孙哥”的棕发男人激动地上前几步，隔着围堵的人群站定，和乔洛几人遥遥相望。 三言两语几句就将赵长鸣安抚了下来，只是当赵长鸣询问“化云”是什么的时候，棕发男人避而不答，只道：“那是一个人吃人的地方，我们就是从那个地狱逃里逃出来的。” 乔洛听到这话，突然低低笑了起来。 很明显，因为赵长鸣展露的法术以及身上带有的物资让他们决定将人拉拢过来。 金发青年突然发笑吸引了一众视线，赵长鸣一不小心看呆了，“你……” 正欲开口，乔洛的下一句话让他顿时闭上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 “我的时间很紧，没有功夫和你们玩了。那就直说吧——” “你没有想过，你保护的不被人吃掉的小孩本身就吃过人吗？” 琳娜从一开始就没有隐瞒，只是从来没有主动提起。 在最开始求救的时候，她说的就是“轮流”。每隔一周，每户人家都要献上一个小孩，每隔三天，这里的人都会一齐聚在最中央的安全屋里享用。 在饥饿这个最紧迫的生存趋势下，人们自发地开始筛选出淘汰者，孩童、老人以及瘦弱的无法反抗的成年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淘汰的在此前是淘汰别人的人，被献祭的在此前是享用献祭的人。 “还要再多说一点吗。”乔洛左手握着匕首竖直举起，冷冽的刀面映出周围人麻木的脸。 “你在睡觉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还有在建房子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赵长鸣皱眉回想，喃喃出声：“味道……” 人的嗅觉会疲劳、适应还会飞速地习惯，在房间待久了，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但随着乔洛一字一句的讲述，他忽然想起来这的第一天。 刚进门的时候确实有一股味道，说不上来的奇怪腥味。像他很久很久以前跟着师兄去除山鬼的时候在怪物老巢里闻到的气味。 第一天晚上的时候臭的他睡不着，打坐了一整个晚上。 不过当时他以为是泥腥味，作为客人初来乍到，说出来就不礼貌了。 但是，除了臭——“有什么问题吗？”赵长鸣不解。 “你可以低头看看自己踩到了什么。”乔脸上笑意不变，洛伸手指了指下面。 赵长鸣一愣，他知道自己踩到了一快硬硬的东西，难道不是石头吗？ 带着不解低下头，待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后，他双眼顿时瞪大，瞳孔收缩。 “这是……” 是人骨。 一截小小的人的指骨，大半边埋在沙地里，脏兮兮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灰石。 乔洛指向坍塌一地的泥土屋，“你看这间房子。” 地上的骨头在琳娜房屋坍塌后，从泥土里裸露出来，滚到沙地上。 赵长鸣一个激灵抬起脚，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猛地扑进土堆里，不顾弄脏自己的手，在泥堆里趴着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从细软的沙堆里拨出了好几块硬物，聚拢在一起后，白骨在沙子上显得格外突兀。 “……” 赵长鸣沉默地低着头，杂色头发垂落，阴影遮住了他的神色。 棕发男人不以为然：“怎么了，很难接受吗？就是这样的东西才让你们活过这么多个晚上，不然你们早就被饿鬼吃净了！” 赵长鸣趴在地上，猛地回头看向琳娜等人，厉声问道：“你们给我的泥土是不是也……” 问题还没说完，他又沉默了下去，这个问题答案毫无疑问。 他双目大睁，却无光。 琳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柔下声音率先示弱道：“抱歉，之前一直没告诉你，安全屋和安全屋之间确实有不一样。真正的安全屋是副本一开始就存在的，而这里的安全屋只是、只是我们在被赶出来后找到建造方法。” 乔洛状若感概：“饿鬼吃人，能想出用人的骨肉作为建材建造容身之所的也是个天才。” 琳娜紧张否认：“不，不是我们想出来的，是很早很早以前就有的法子。” 棕发男人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等着被晚上的风刮死吗？” 赵长鸣的情绪似乎被安抚道，他缓缓站起身，垂着头闷声问：“那你有吃过人吗？” 他又问：“你有吃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丈夫的孩子吗？” 第169章 一声声平静的逼问让琳娜缓缓白了脸，张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棕发男人开口接过质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说完，他悲伤的语气猛地一转，欢快道：“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啊！我们有了你！” 乔洛第一次见处处礼貌的赵长鸣无视别人说话，他一直低垂着头，语速飞快地喃喃，模糊不清，只勉强听清几个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的。” “……” 他突然直觉不好，抬手挡着林白，向后退去。 刚离开两步，赵长鸣抬起头，似是终于从自己世界里的泥泞中挣扎了出来，神色恢复平静。 “你吃了人，骗了我。这都没错，因为只有人做了这些才是错的。” 他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凝聚出一张暗黄色的符纸，朗声念道：“我乃赵家第二百四十九代传人，今奉族命，特来除鬼！” 以指尖的符咒为中心，四方的风流向符纸聚拢。 沙尘卷起，乔洛抬手遮挡，忍不住眯起眼。而四周一直沉默站立的人们仿佛被沙尘惊到了般，应激反应地惊慌大叫四散奔逃。 赵长鸣大喊一声：“赫！” 几道利剑似的光梭向四面八方刺去，奔逃的人们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追上，刺入脊骨，软身倒下。 还有几道向乔洛而来。 无差别攻击！ 乔洛险险躲过，但身体的debuff还没退去，连带着一缕发丝被割断，脸上也多出了一丝红痕，鲜红的血液从伤口缓缓渗出。 而攻击的源头，赵长鸣一张又一张地不断拿出召出符纸，嘴里的咒语念念不绝，整个人宛如魔怔。 乔洛当机立断找到旁边的泥土包当掩体，利刃擦着房屋的墙壁而过，当即捅出一块洞，沙土簌簌下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疯狂的大笑从远处传来。 乔洛冷然：“真是疯了。” 他向旁边高喊：“林白！” 林白应了一声，开始向中央靠近。 乔洛扭回头，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琳娜正带着自己茫然无措的孩子逃跑，大着肚子的她跑起来的速度还没身边的幼童快，正吃力地喘着气。 突然，一道白刃直直射来，琳娜正要躲闪，却突然被推开。 刚起身到一半的乔洛顿住。 白色的光芒没入女人柔软而瘦弱的身体，琳娜震惊地睁大双眼，吃痛张开的嘴巴呕出一口鲜血。 琳娜倒下，瞪大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孩子，逐渐失去焦距。 “小……乌龟……” 这是个小孩。一个会因为饥饿毫不留情从同样饥饿急需营养的怀孕母亲手愚zl.s上夺取食物的小孩，一个会因为自己存活在害怕中无知无畏地将母亲推向白刃的小孩，是出生在饿鬼道，活在酒肉林荒漠边缘人肉泥土建造的房子里的小孩。 下一道白刃射来时，小孩不知道是被危险吓傻还是被母亲的死亡吓傻，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危机关头，乔洛猛地将小孩推开。 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孩子终于有了反应，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爸爸！” “爸爸！” 小孩尖锐的叫声是最瘆人最让人受不了的，像夜晚阴寒的风撕拉过金属细缝。 边上的小土房里，一个男人听到声音探出了脑袋，看了地上的小孩一眼，又缩了回去。 嘴里喊着的“爸爸”不知道去向何处，那个醉酒家暴的男人在试图偷袭乔洛被他放过后一直不知去处。 地上的小孩还在尖声泣叫，带着要把声带干嚎出来的狠劲。 乔洛缓缓走了过去，抬手一巴掌扇向小孩。 很好，安静了。 他垂头看着地上的小孩，许久，不知道想了什么，转身离去。 攻击已经停下。 赵长鸣被林白放倒，刚发完疯的人安静地趴在沙尘上，睡得一脸恬静。 周围的“人肉屋”损坏破的破、塌的塌，倒了一片，沙泥间到处尸体横陈，裸露的白骨分不清是刚刚死的还是屋子倒下露出来的。 乔洛在一众干瘦尸体间找到一个格外显眼的，啤酒肚直直挺着，前一分钟还意气风发的棕发男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果然，轮回里看着像老实人的都不简单。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修完了【安详.jpg】 很抱歉拖到现在，大概是因为没什么写文的经验，所以一直缺乏了一种身为作者的自我意识，更没有什么更文的自觉性。每次试图支愣写文的自己就像做仰卧起坐做到一半，愣是起不来。（好奇那些写第一本就能做到更新不断的作者是怎么做到的，垂泪.jpg） 写到现在，断更的次数已经数不清了（我要是看文遇到这样的作者我早就跑了orz）。除去断更外还时不时修文，一修文又是一大段时间，总共两次大修直接把自己给修萎了。 很感谢还有读者愿意在这篇小破文底下一直等到现在，也很高兴会有人对这个故事仍然抱有着期待。我会试着收拾好自己的心态，尝试着以一个作者的身份认真完成这个故事（努力.jpg）。 这篇文不会坑，接下来也不会再进行这样的大范围修文（如果想修我就努力憋着），等到全文完结后，在全文统一进行修改。 第170章 最后再一次感谢陪伴，比个大心.jpg 第76章 酒肉林10 “最后，那里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饿鬼，变成风，变成黄沙吧……” ——等赵长鸣醒来后这么问时，乔洛是这么回答他的。 乔洛三人坐在一辆老旧的货运车里，发动机每响一次，脚下的车板就要震一次。 赵长鸣苦恼地坐在矮椅上，纠结得几乎要把自己的手皮扣掉，他问：“他们都死了吗？” “没有。” 乔洛握着方向盘，目不转睛看着前面茫茫一片的沙漠，分心回应。 因为林白对车完全一窍不通，乔洛在摸索了一遍驾驶仪后只好自己上了。 精致漂亮的青年坐在老旧的主驾椅上，和周围笨重丑陋的机器格格不入。林白趴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椅背后的硬壳。 赵长鸣问：“你很早就知道房子的事情了吗？” “没，房子塌了后才发现的。” “那你……”赵长鸣问着问着就没声了，发完疯后清醒过来后，他就一直闷闷。有很多想问的，但又不知道自己该问些什么。 乔洛回头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边转方向盘边道。 “我很清楚饥饿的人是什么样的，本能会让人不择手段，但也同样，因为饥饿，能用的脑子不多。手段虽然残忍，但假装睡觉偷袭就是他们能设计的最复杂的阴谋。” “他们说自己是被赶出来的。”赵长鸣低下头。 “恩，在这一点上他们没有说谎。” “因为没有办法在安全屋里继续呆下去，他们被去驱逐到荒漠上，意外得到了利用人肉混成泥造房子的方法，为了能够在晚上的恶鬼之风里活下来，他们用人肉你的外壳喂饱饿鬼。” “又因为食物的缺乏，选出弱小的人作为食物。但是食物终究是不够的，所以外来者就是另一个食物途径。” “如果是一无所知的新人，身上还带着免费物资的话就更好了是吗？”赵长鸣闷声道。 乔洛察觉到赵长鸣话语中的情绪，依旧毫不犹豫地点下头：“是的。” “真残忍。”赵长鸣鼓了鼓嘴，吐槽道，“你果然很聪明。” 顿了顿，他问：“……琳娜呢？她还活着吗？” “死了。” “……”赵长鸣安静下来。 “不全是你杀的——” “这也是为什么我不希望你留在那里的原因。” 赵长鸣迷茫地抬起头。 “你还记得第一个晚上，你阻拦琳娜丈夫家暴她的时候吗？” 赵长鸣比出一小指：“记得……一点点。” “在你说让他注意肚子的孩子的时候，他也没有停下。” “哦，没错！”赵长鸣回忆了起来，“真是可恶啊，家暴男！” 乔洛淡淡道：“我觉得可能因为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吧。” 赵长鸣惊异：“你怎么知道？” “有很多细节。”展开解释要花很多口舌，乔洛转而道，“你觉得，作为‘第二食物渠道’的外来者多吗？” “应该不多吧，我们待这么多天也没见到一个。” “所以，除了不断会有人被安全屋驱逐出来加入到他们之中以外，应该还有‘第三个食物渠道’——肚子的孩子。” “生下来就能吃上肉应该不是醉酒的糊话。” 赵长鸣愣在原地，被这句话激起的想象惊得背后一凉。 乔洛继续总结道：“所以，女性在那里大概是个不仅能发泄还能产肉的工具吧。” “太可怕了，但是这和我不待在那里有什么关系……等等——” “你你你你……你知道了？！”一直沉闷的赵长鸣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个分贝。 “嗯，失礼了。在你意识混乱的时候着装有些损坏，昏迷后不小心看到了一部分。还有——” “什什什什么！” “因为直接帮忙整理太冒犯，所以你的衣服还是乱的。” 赵长鸣惊叫起来，原本特意装成的男性声音也在此刻变回了原本的模样，少女特有的娇俏嗓音此刻惊慌失措：“啊啊啊啊，我没注意！” 他……哦不，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衣领散掉了一半，露出里面的衬衣和层层叠叠缠绕在胸口的绷带束胸。 赵长鸣脸颊爆红，慌忙整理起来。 就是束胸暴露的性别吧，她暗自庆幸没有像以前一样爆衣……咳咳。 “总之，谢谢你帮了我。”赵长鸣强行镇定。 乔洛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告诉的是，最后，在一片陈尸中，从角落里走出了一个老人—— 鬓角斑白，脊背佝偻，身材瘦弱，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只隐约从纤细的骨架上看出这是个女人。 乔洛没有立刻判断下她的年龄，因为在这种地方人的外貌总是会比她的实际年龄显得更大一点。 老人一双细小的眼睛周边长满了皱纹，对这片尸山血海没有半点害怕，她看了乔洛几人一眼，又平静地转了回去，步履缓慢地向左前方走去。 弯腰拖起了一具尸体，抓着一只脚拖拉在地上，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直到拖起两个。 乔洛侧头看清尸体面容时认出了，这是一对夫妻，一具是琳娜的，一具是她那个酒鬼丈夫的。 “你要做什么？” 第171章 老人没有回头，只缓缓道：“受人之托罢了。” “这对夫妻啊，拜托我，如果他们死了，就用他们的身体给小乌龟盖一座房子。” 老人轻叹般的声音若有若无从远处传来，轻轻的仿佛一阵风，一不小心没捕捉到就会立刻消散。 “这里的人呐，如果饿死的话就会变成饿鬼，变成风，变成沙……晚上一到，哭啊，嚎啊……” “年轻人，离开吧。” 沉重的尸体被拽着，在柔软的沙地上拖出两道曲折的红色凹痕，红色的鲜血没一会儿就完全没入沙中。 这样的“人造安全屋”已经存在太久太久，在很久以前就有人被流亡到这里，在很久以后，还会有人流亡到这里。但是食物终究有吃完的一天，用人的骨肉搭建起来的房屋也终有被风啃食干净的一天。 风沙会掩埋一切，再多的血都染不红这片土地。被饥饿逼死的人变成万千饿鬼之风中的一缕，等到夜晚降临，叫嚣着去啃食下一个人。 “——饿鬼道……”乔洛喃喃出声。 “什么？还有什么？”刚收拾好衣服的赵长鸣一惊一乍，神经大条的性格已经让她把之前的一切全都抛诸脑后。 乔洛瞥了她一样，“唔，到了。” “到了？” 赵长鸣第一时间夺门而下。 一座朴实无华的白色高墙出现在她面前，抬头，最高处被空气中被风吹起的黄沙掩盖得朦朦胧胧，什么也看不清，远处也是这样。 只一道打开的门，划分出里外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这就是真正的安全屋吗。” 赵长鸣换回女扮男装时的声音，见乔洛看来，心照不宣地向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恢复伪装。 乔洛点了点头，三人一同进入。刚一进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穿着板正的，几个形似警卫的人向他们举起了枪。 一人道：“身份！” 另一人道：“名字！” 乔洛看到几个警卫胸前都无一例外别着一块祥云状的徽章，这是化云的标识吗？他在心中思索。 赵长鸣双手张开向上举起，作投降状：“那个，不好意思。我们是从外面逃奔来的，想在这找间房子。” 或许是因为他最后半句话说的太过理所当然，惹来了几个警卫的讪笑。 “外边来的？” “东区那边吗？” 东区？赵长鸣正在愣神，乔洛已经率先点头，“是的，我们从东区来。” “东区啊。”警卫了然，收起枪口，“还以为能跑的早就跑完了，没想到还有人。” “行，既然来了西区，就遵守这里的规则。” 跟着一个警卫的示意，乔洛三人被放行，被人带着通过一道道安检，进入另一个房间。 清点身份的负责人拿着白纸和笔，记录下他们的信息。 “名字……乔洛是吧，姓是什么？” …… “没有姓？……好的。年龄……” …… “阶级九啊，啧。” …… “给！” 几道手续下来，乔洛拿到了一枚蓝色的徽章，和门口的警卫一样的祥云样式。他没有被问系统界面的数据和轮回者id，而是在祥云徽章的背面重新给了他一个id号。 “赵长鸣是吧……” …… “新人？” …… “——阶级六？幸会幸会！” 赵长鸣拿到了一枚黄色的祥云徽章。 “林白——年龄？” …… “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配合一点！” …… “等等，阶级三！” 记录的人后退半步，向林白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将他们送了出去。乔洛看到他两条腿都在发抖，似乎是在害怕。 “阶级不一样似乎徽章的颜色也不一样呢。”赵长鸣嘀咕。 他看了看躺在林白手掌心的红色祥云，有看了看乔洛已经按照指示端正佩戴在左领的蓝色祥云，最后看向自己的，终是没忍住。 “黄色，好丑。” 有了这个，就代表着他们正式进入西区，成为化云的一份子。 乔洛还在思索着警卫随口说的一句关于东区的话，刚办完所有的手续走出门后，就听到从隔壁传来一阵大喊。 “快来！我找到东区偷渡的老鼠了！” 自他离开时，东区三胖子的地方开始陷入混乱，而现在—— 看样子已经不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酒肉林11 “果然很贵呢。” 凭借物资的优势，赵长鸣轻而易举在边缘找到了一间普通房子，从屋主手上拿到钥匙，转而担心起乔洛。 乔洛开局就很幸运的随即成了最低等的阶级九，他那勉强突破十的物资连化云最外层的安全屋都租不了三天。对于赵长鸣来说，只是一间房子而已，在过去，蹭房子住什么的经常发生在她和师兄身上。 “要不要我帮你租一个？规则上好像没说一个人只能租一间……”赵长鸣思索着开口。 她的提议被乔洛拒绝了，“不用。” 金发青年规矩地地站在房间外，保持两米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身形纤细笔挺，宽大厚重的外袍披在肩上，笔直垂落到小腿，肩上围了一圈灰色的毛边，衬得整张脸白皙又精致。哪怕站在灰暗的房间里，也像中世纪的贵族少爷。 第172章 赵长鸣有一瞬间被美颜暴击的恍惚，暗恨自己没出息的反应。偷偷向站在乔洛身边的林白撇去。 男人身形高大，比乔洛足足高出一个头，静默地站在一旁垂头倾听他们的对话。莫名让赵长鸣幻视管家执事和小少爷，看起来格外的和谐。 她忍不住猜测起林白和乔洛的关系，从第一次见面他们就在一起了，几乎是形影不离，她就没见到两人有分开过…… 正当她放飞想象的前一刻，乔洛的下一句话让她僵住。 “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什么？” “交易——我告诉你人造安全屋的真相，送你来这儿，而你告诉我关于直播间的消息。”笑吟吟道，“我们彼此都很满意，不是吗。” 金发青年脸上的笑从嘴角的弧度到眉眼的舒展都标准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啊？”赵长鸣呆愣愣看了半天，大脑慢半拍反应过来，缓缓睁大双眼。 交易这个词她从乔洛嘴里听过不止一次，当乔洛在面对琳娜时就经常这么说。明明他们距离相隔不远，赵长鸣却忽然觉得他们似乎相距很远，远到她无论如何都难以接近青年。 她还以为，在一起从那个可怖的地方逃出来后，他们就算没认识多久也算得上半个朋友了呢。 发现自己似乎自作多情后，赵长鸣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 像乔洛这样平时相处起来进退有度，真正要接触却又怎么都亲近不了，最后还直白清晰地划清楚关系的人她还从来没碰到过。 奇怪，她在看直播的时候，没发现对方是这样的人啊。 赵长鸣压下心里的异样，上下扫了对面两人几眼，双手抱胸从鼻子冷哼一声：“你要走就走吧！但是你物资这么少，怎么租房子？” 话刚说完，她就想到人家边上还有一个比她更富裕的林白，自己担心显得多余又可笑。 乔洛笑容的幅度没有半点波动，“这一点，还请你不用担心。” 赵长鸣忍不住憋闷：“我担心什么，你以为物资会从天上掉下来吗！” 哪知乔洛竟然点了点头，“嗯。” 赵长鸣愣了愣，被还没出口的话憋红了脸。没想到对方为了和自己划清界限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再见。”乔洛提起外袍，轻轻鞠躬。 回应他的是凶狠的关门声。 “不见！” 空荡荡的四周，只剩下乔洛和身边的林白，气氛一时沉默。 林白眨了眨眼，赵长鸣离开的时候似乎瞪了自己一眼，这个味道……是嫉妒？ “他生气了哦。” 乔洛点了点头：“听出来了。” 最后那两个字都气成本音了。 “是一次失败的交流呢。”乔洛状若遗憾，但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刻意遵守一些循规蹈矩的守则好让无用的交流成功。 他理了理外衣，转身带着林白离开。 生气关门的赵长鸣悄悄打开一扇门偷看两人离开的身影，心里更加憋闷—— 连离开的身影都要交叠在一起？为什么她就不能加入！ 可恶！ 落后半步的林白似有所觉，回头望了一眼。半掩的门立刻关上。 乔洛看到赵长鸣笑的奇怪，疑惑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白收回视线，乖巧地垂下眼眸，脚步却悄悄向乔洛身边凑近了几厘米。 赵长鸣实在高估了林白此人，他的脑子里完全没有要给乔洛代付房租的想法，甚至没想到今晚要找安全屋这件事情。他只记得为这场隐晦的胜利快乐地摇起了尾巴。 林白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交易的直播间是什么？” “只是问了些关于我直播间发生的事情而已。”乔洛回答。 赵长鸣是他目前见到的唯一一个对他直播间知情的人，在发现直播间异常而他又没有任何记忆之后，乔洛就一直想要问了。 进入东区后，他终于找到了询问的机会。 按照赵长鸣的说法，他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一片银白色，那是地狱道里的一处寒天冻地的副本，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只有被冻成冰莲的人们。而画面里的乔洛，也就是他自己一直向某一个方向飞去。 直到画面突然发生变化…… 到这里赵长鸣就说不清了，他说自己只记得画质糊的好像他七八十年代的大屁股电视机，白花花一片，看得他眼睛疼。他退出到论坛里发了个帖子，问其他人看到了什么。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直播间的人数在疯狂下掉。 乔洛追问：“那你还记得那个帖子里的内容吗？” 赵长鸣眉头紧锁回忆了许久，最后摇了摇头：“完全没印象。那个帖子最后被七星删掉了。” 七星？ 乔洛垂眸。 “哦，我想起来了！”赵长鸣忽然道，“有人死了，有人因为精神值太低失去意识了！” “精神值太低……”乔洛喃喃，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总是飘忽不定的梦，那座被迷雾笼罩但又仿佛似曾相识的古老大殿…… “所以……你有想起什么吗？” 乔洛猛地回神，只见林白一张大脸怼在自己面前，心跳漏了一拍。 他定了定神，伸手推开凑太近的脸，回道：“没有。” 第173章 “欸，真可惜。”林白拖长尾音，百无聊赖地发出感慨，惹得乔洛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视线从林白随意倒梳的黑色额发一路划过黑色的眼眸、高挺的鼻子最后到线条利落的下颌线。 没有什么异样。 “可惜什么？” “可惜……当然是如果想不起来的话，乔洛你不就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副本里都不知道了嘛。”林白眼珠滴溜一转，无辜地向乔洛眨了眨，“万一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多不好。” 乔洛收回审视的视线，平静地目视前方继续走着：“多谢林兄关心了，毕竟这里这么危险，失去任何一部分记忆都是失去重要的线索，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话题突然一转：“那么，请问林兄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嗯？你要赶我走！”林白一愣，吊儿郎当看起来似乎对什么都不上心的神色变了。 “您已经帮了我很多，报恩足够了。” 林白意识到不妙，难得思索片刻。根据乔洛的行事逻辑，报恩这种事情也同样算的上一来一回的交易，只不过这场交易不是他主动发起的。按照这个逻辑—— “报恩这种事情当然是我说了算吧。” “‘滴水之恩，涌泉想报’，妹妹的性命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林白坚定道。 乔洛没再说话，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林白当机立断岔开话题：“我们接下来去哪？” 他第一次关心起自己脚下走的路是通往那个不知名的地方。 副本提供的真正的安全屋里一间房子连着一间房子，在外围这片，只要房间没有租出去无人居住，房门就是大敞开，供人穿行，充当街道。 “啊，这个啊……当然是去捡天上掉下来的物资啊。”说着玩笑话的乔洛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他停下脚步，“来了。” 在这里绕了这么久的弯子，终于等到鱼上钩了。 面前的房门出现一个弯着腰的男人，他鬼鬼祟祟地向两人走来，东躲西藏地从柜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伸手朝乔洛比了个手势。似乎是暗号。 乔洛自然地抬手回应了一个手势。 暗号对上，男人确定身后没人，这才站直身体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压低声音急急道：“你们怎么这个时间来了，上一批货不是刚拿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警惕地打量乔洛这张过于突出但陌生的面孔。 在林白不明所以的注视下，乔洛和来人顺畅地交流起来，“新来了很多人，上次拿的不够用了，所以我们再来拿一批。” 一听这话，男人相信了：“新来的？发展的不错啊，跟我来吧。” 他放下脸上的戒备扬起笑来，自然地将乔洛的面孔打上标记，以为他是新上任的老大，一路上恭喜连带彩虹屁，还不忘挖人。 “你条件这么好，哪还用待那个地方。” “哪里，现在也只能勉强待在那里罢了。” “要不要考虑来我们这儿？” “您说笑了。” …… 他带着两人七拐八拐，最后走进一个极阴的地方。 边缘长条状的不规则房间互相连通，当作走廊，一股极冲的味道从左右两边的房间门传出来。 这是人造安全屋的原始用料的气味，未经泥土风沙的稀释，浓郁的味道凝固在狭窄的房间内，哪怕是垃圾场都能适应的乔洛此时也觉得难以忍受。 他侧头不经意瞥见林白脸色难看，见他眉头锁得比自己还紧后，心里微妙的平衡了一瞬。 带路的男人见两人如此，好笑道：“第一次来就是这样，以后就习惯了。” 这时，从前面某一间房内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隐约听见声泪俱下的求饶。男人早就习以为常，仿佛没有听到。 他问乔洛：“你们要多少？” 乔洛答：“以前的两倍。” 男人笑不见眼：“挺多的啊，你可得等上一会儿了。” “放心，全是新鲜的货，我叫人给你直接装车上。”说完，他就招呼着人钻进一个房间， 林白捏着鼻子，艰难出声：“这里就是你说的‘天上掉物资’？” 乔洛点点头，望着这长长一条一眼望不到底的走道，“这里是一条非常完整的产业链。” 不去特意考虑可能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问题，人造安全屋虽说规模不大，但是那么多座泥屋，再加上中间那座这么大，材料从哪里来。 哪怕内部淘汰掉再多的人，也远远不够造出这些房子。显然原料不可能是他们自产自销。 “这里就是他们原料的来源？”林白明白了。 “那辆车就是他们每次运货用的。” 这里的“熟人”显然认得他们开过来的破车，并以此为记号。一旦有人开着这辆车来，那就是客户上门，出来人迎接招待。 “那这个手势是什么？”林白好奇地比了比。 “只是密码学里常用的暗号而已。”乔洛垂眸。 在乔洛身上，林白总是有数不清的好奇心，揪着人东问西问，乔洛也不觉得不耐烦——大部分原因是他不会产生这种情绪。 “时间不多了。”乔洛打断林白滔滔不绝的问话，闭上眼他就察觉到身体内蠢蠢欲动的热潮。 他不知道还有几天，可能是三天，也可能只有一天。 第174章 再睁开眼，乔洛面无表情道：“杀光这里。” 林白：“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酒肉林12 这片由失去安全屋的落难玩家的血肉搭建而成的工厂里，腐烂的血腥味上又添了一层血腥味。一夜之间，一整条地下交易链被连底儿踹翻。 一位被血腥味好奇引来的男人的一阵尖叫，让这片黑暗的工厂密室里照入了第一束光。消息不胫而走，惊动了一众人。 “废物！” 装扮华丽，足有五六个外层房间大小的安全屋内响起了暴虐的咒骂声，伴随着“哗啦啦”一片的摔砸东西的声音。 房间的地上，写满资料的文件凌乱的散落了一地，透明玻璃杯泼光了水，滚到跪在地上的下属脚边。 下属垂着头，一言不发，僵直了身子承受领导的谩骂，直到男人发泄好心理的怒火向他问话，才开口答道： “我们搜了所有房间，在负责人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一个活口。” “还有活的……”男人玩味地笑了笑，“问出点什么没？” “是两个人。” “只有两个？” “是，他们伪装成交易的客户混进去的。据幸存的人说，一个高一个矮，高的那个负责抓人，矮的负责把抓到的人杀死。” “高的那个……”下属顿了顿，继续道，“速度很快，快的什么都看不清。” 高位上的男人皱起眉，“速度快？我没记错的话负责那条链的人是个阶级六吧。难道是……不可能！”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自我否定了，他吩咐道：“既然是伪装成交易客户进去的，那八成是外面来的‘熟人’了。哼！我还以为是那群光长肌肉不长脑的干的呢……你去把这两的入境名单拿过来，把这些人一个、一个，好好地查！” 男人一字一顿，说完最后的话。 “还问出了什么吗？” “没有了，他的精神有些失常。” “啧，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在我们审他之前他就不对劲了。” 男人顿了顿，“嗯，可以理解，毕竟见着了那样恐怖又血腥的事情。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还是要尽早抓到，免得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男人打发下属快去办事，下属迟迟没动，“怎么了？” 下属迟疑着开口：“他说，他想继续去另外一条链上工作……” 男人笑了，“不是精神不正常了吗？” “是的，但是他说他需要工作赚钱，不然……” 男人摆摆手打断了下属的转述，随口同意道：“上进的人总该有条出路，等他恢复好就去报道吧。” 很快，一群胸前别着蓝色祥云徽章的队伍出现在了西区的外圈——这里聚集了西区几乎所有阶级九的玩家。一行人出现的时间不定，目的不明，一连几天一间一间敲开门，一个人一个人盘问过去。 在他们之中，是一个别着黄色祥云徽章的男人，明显是他们的领头。 男人带着品味独特的哈哈镜，随意地四处打量，绿色的镜片映出脏乱的地面。他嫌弃地抬脚，避开地面的垃圾，好不让灰尘弄脏自己锃亮的黑皮鞋。 他的手上拿着白色名单，散漫地指挥小弟去敲门：“你，你，你……还有你。” 距离天亮还要一个小时，人们大多还没醒，迷迷糊糊就被暴力的敲门声拉起来，打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一通盘问。 早就听闻这几天有一群不明人士出现在这片区里，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又不敢得罪，只能唯唯诺诺有问必答。 又一个房门被敲开，而隔着三个房间的一扇紧闭的房门后，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面向门外，紧挨着站在门边。 林白的视线透过房门，似乎正凝神地看着什么。 不远处的人们忙碌地来回走着，嘴巴开合，交谈声、敲门声、纸张翻动声、脚步声……每一个动静都清晰地被捕入耳廓。 马上就要轮到他们的屋子了。 林白的注意力没有被越来越近的嘈杂声分走半点，他视线直直地看向正前方，仿佛能穿过房门看到对面的房间。 ——乔洛就住在那里。 暴力和血腥永远是积累财富最快的方式。仅仅经过一个晚上，乔洛就积累了足够的物资，得以在外围租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安全屋。 然后，他就住进去了。 再然后，就没有出来过。 整整三天！ 林白面无表情地盯着门板，眼里的幽怨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应该被称之为什么，虽然漫长但并不丰富的经历并不足以让他找到可以用来比拟现在的例子。他站在门前想了半天，终于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出了勉强相称的形容—— 在他无所事事在轮回里到处游荡的时候，他见到过一位养着狗的人类。每次他和他的狗战斗完后，他总是会把狗随手拴在屋外，直到下一次需要用到。 当然，不是说自己是狗的意思，林白想。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变成任何模样。他只是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那条工具狗，用完就被随手扔到一旁，甚至还没被拴绳。 就连他现在蜗身的房间，都是他自己找来的。 乔洛在进房间，关房门前只给他留下一句话—— “不准进来。” 第175章 没有他的允许，林白不能到他的房间里去。 林白不觉得这有什么，待在哪里都一样，只是图个方便罢了——如果没有闻到那香甜的味道的话。 甜丝丝的味道爆发的非常突然，但也早有预兆。 在此之前，隔三岔五，祂都能从他身上闻到这样的味道。但是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强烈无数倍。 就像，就像祂在熔炉里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时候，金发的青年虚弱的倒在地上，身上被溢满香味的汗水浸透——祂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直到现在，祂依然忘不了那时发现美味的欣喜若狂。 还有一次，是在祂准备好一切，准备开动的时候。 大火燃烧着祂最喜欢的痛苦和绝望，还有那迷人的味道，一切准备就绪，一切都是那样完美！然而……这是一次失败到让祂不愿回想的用餐——还有一群不长眼的家伙妄图接近从祂嘴里抢，哼！ 而现在是第三次。 差一点，祂就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了。 冷静，这种只能看不能咬的东西有什么好惦记的。 林白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双腿，僵直在门前，意识激烈挣扎，像是两头怪兽在互相干架。 “笃笃”。 两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突然响起，轮到祂了。和其他粗暴的敲门不一样，这个敲门声克制又礼貌，似乎是清楚里面住着自己惹不起的人。 ——阶级三。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男人平日里见到最高的也就是阶级六了，他想象不出阶级三会是什么样子。没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几番推脱，这件倒霉事最后落到他的头上，只好硬着头皮干了。 敲门的手都还没放下，门就应声而开。 这是……在专门等着？ 工作人一怔。工作内容是紧急下达，可没有对外透露过。而且他们盘问的时候也被特地提醒，不能和工厂事件挂钩，而是令寻其他借口。 正当他升起怀疑，忽然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咦？” 就在开门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白色的什么东西，乱七八糟地挤满了整个房间，一晃而过。 再一眨眼，他越过男人高大的身体，定神向屋内看去。房间静悄悄一片，只有一张简陋的床摆在不大的房间正中间——是外围再常见不过的摆设。 站在门口的男人低下头，模样温顺，“请问有什么事吗？” 工作人皱眉：“刚刚……” 林白微微侧头：“怎么了？” 难道是他看错了？ 工作人犹疑地收回视线，心脏却不经意间加快了跳动，他把这归结为和阶级三对话的紧张。 资料上显示，这是这几天唯二的从外界入境的高阶级。平时远不是他们这群人能够接触到的，不能得罪，但也不能放过嫌疑。 他拿出工作的态度，翻阅手上的资料，故意报错了时间：“你是昨天到这里的？” 林白可不懂人类心里的弯弯绕绕，也不明白谎言这种人类的艺术，有问必答，实话实话：“我是三天前的下午来这的。” “嗯，来了之后做了什么？” “找房子。” “不对！”工作人抬起头，“你是下午来的，但是深夜才入住了房子。” 林白努力回忆了一下，点头：“确实。” “这期间你去干了什么？” “帮朋友找房子。” 他们先是陪着赵长鸣找到房子，然后又陪着乔洛去工厂赚钱找房子，等于找房子。林白觉得自己回答的完全没有问题。 “朋友？” 林白点点头，“嗯，和我一起来的两个人。” 被视线紧紧盯住着的林白也不恼，他还是第一次和人类进行这样的对话，觉得有些新奇。 这算“审问”吗？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工作人低头翻了翻资料，确实有两个登记时间间隔不长的两个人。正看着，忽然察觉一道视线似乎落到自己手上的资料上，他顿时眉头一皱，竖起资料挡住林白好奇探寻的视线，语气不善：“现在他们两个人呢？” “一个住的远，不记得路了。一个就在对面。”林白顿了顿，“应该就是你下一个要敲的门？” “请不要走神！” 像模像样的聊天继续进行下去，工作人借口化云决定给外圈的居民送福利，来询问新来的人都缺些什么。林白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嗯”的利索。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工作人收起资料，视线落到林白的脸上，力求不放过任何一个神情动态。 他问：“你为什么要不租内围的安全屋？” 一个阶级三，放着万里挑一的豪华安全屋不待，跑到外面住破房。 林白皱起眉，工作人一喜，以为自己找到了突破口，正准备要听听他要找什么借口，却听见林白困惑地反问：“为什么要租内围的？” 工作人：“……啊？” 两人面面相觑。 “行了。” 工作人宣布放弃，不想得罪高阶级的人，就当是有什么特殊爱好吧。至于没有得到的答案，就找他的“朋友”问去。 他转身就要敲响下一家，却突然被按住肩膀。林白没有回房间，而是拦下了工作人的动作。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干什么！” “你不能进去。” 第176章 此时的房间内，乍一看空无一人。 床上乱糟糟一片。三条软布叠起来充当的枕头已全部散掉。一条被远远抛在地上，一条皱成一团挤在床位，还有一条和棉被一起挂在床边，摇摇欲坠。单薄的床垫皱起，依稀可见挣扎、抓挠的痕迹。 顺着垂落的被角向下看去，一道细瘦的人影在地面蜷缩成一团。 乔洛眉头紧锁，几缕被汗水打湿的金发狼狈地黏在颊侧，他已经没有半点精力去维持那点家族耳提面命的贵族仪态了。 浑身上下都在烧，从后面的腺体到四肢百骸，烧的每一道骨头缝都在隐隐作痛。就连闭上的眼皮里的细小血管都宛如流着泥浆。意识仿佛要被蒸干了，浑身上下都在疯狂地叫嚣着、渴望来自alpha的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复建中，新的一年，争取把自己按在键盘前[卑微.jpg] 第79章 酒肉林13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比他想的还要早。 恢复没多少的数值持续下跌，跳到临界，系统警报一声又一声接连不断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让发胀的脑子愈发胀痛。 从这次发情期汹汹袭来的前兆起，乔洛就意识到这次的发情期恐怕不会好受。这是长期压抑下的，身体向他发出的抗议，是这具omega的身体，在企图争抢他的意识。 自他从那个家族逃离通缉后，依靠的就是不合身的劣质抑制剂，勉强压下不影响他行动就够了。然而在他来到这个自称“轮回”的地方，连抑制剂都没有了。 他下意识蜷缩着，压榨出最后的意识警惕周围的动静。每一个成年男人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过时，都让他神经紧绷。零散的脚步声贴着地面传来，路过，却没有停下。 许久，他才恍然意识到，这里没有alpha。他不需要为预防那群闻着味儿赶来，用下半身思考的弱智a而神经紧张。 意识到这一点，崩得僵硬的身体一松，难以的□□声自红唇中溢出，溢到一半又被青年硬生生压了回去。 乔洛意识混乱，试图在脑子里找些东西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按照他来到轮回的时间来算，他的发情期应该不止这么一次……那么之前的发情期是怎么度过的呢？ 是用了什么方法，还是…… 在脑海里搜刮了半晌，也搜刮不出半点具体的画面。只依稀有一个印象，他度过的非常顺利。 真是怪了，究竟是个“顺利”？ 门外嘈杂的交谈声朦朦胧胧传入房内，声音突然一大，似是被惊到，闭合的眼睑上，长而翘的眼睫一颤。乔洛混沌的大脑终于在胡乱中抓到了意思清明。 睫毛颤抖着，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眼眸里是一片茫茫的蓝色，半晌才找到焦距。 乔洛后知后觉意识到，声音是从自己的房门口传来的。 有人在交谈……不，应该是在争吵，其中一个声音是……是林白的。 纤白的手举起，费力地扒上床沿，在床单上抓出五条压痕。手的主人借力，缓缓撑起自己的上半身。终于，金色的发丝露出床缘。 “……进来吧。” 门外，林白正在和工作人争论。确切的说，是工作人在争，林白在论。 工作人在外圈工作许久，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大的壁。 他怒气满满，又碍于身份强行压下，“你这是在妨碍我工作！” 林白满脸认真，“我没有妨碍你，只是你不能进去。” “我不敲门进去我怎么工作？” “你可以工作，但是不能进去。” “……” 三句话里两句话是“你不能进去”，绕来绕去就是绕不过“你不能进去”。工作人觉得自己血压都要高了，脸色涨得通红。 最后，他放弃了，“行，我不进去！” 他们早就拿到了这片区的控制钥匙，有了这个钥匙他不如直接控制房间，把人从里面请出来。 林白见到他的动作，放开了阻拦的手，“可以。” 准备好一场恶战的工作人：“……啊？” 正在这时，屋内传来了一声沙哑又微弱的声音。 工作人一怔，没听清到底说了什么，就见林白困惑地歪了歪头，满眼不解。一直阻挠的人主动上前，转动门把，打开了门。 工作人还停在原地发怔，直到林白不满地回头，开口催他。 工作人：…… 在工作里向来当人上人的他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妈…… 骂到一半的优美语言在他视线落入房间内后，顿时消音。 狭窄的房间里没有灯，黑漆漆一片。只有门开了后，才照进几缕微弱的光纤。光纤轻飘飘落到床边的一截手臂上，和半张露出床边的脸。仅仅半张，却也足够惊艳，只一眼就让人大脑空白。 肤白如脂的手慵懒地搭在床边，在床塌上压出暧昧的凹痕。精致的五指随意地舒展，每个关节都漂亮小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仿佛还透着粉。半张脸抵在手背上，流畅的脸颊线条被凌乱的金发挡住了一半。 妈……妈妈，这是他能看的吗？ 明明是再简陋不过，向来被嫌弃为猪圈的房间，都因为这伏在床边的美人而变得全然不同了。 美人察觉到屋外的视线，碧蓝的双眼随意瞥来一眼。微弱的光线下，朦朦胧胧的，恍若在欲语还休着什么。工作人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第177章 惹来林白奇怪的注视。 他这才回神，等等，他为什么要避开，明明除了半截手臂啥也没露啊。 “那、那个……” 正在工作人大脑宕机时，趴在床边的漂亮青年开口了，“有什么事情吗？” “啊……是、是赵大人见外圈的居住条件太差，所以打算出资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让我们来问问大家缺什么。”工作人尴尬地笑了笑，磕巴着念完上面掩饰真正目的的借口。 “这样啊，替我感谢一下赵大人吧。可惜我身体不适，不能招待。”屋内的人半撑着身子，起不来身。 “没、没事没事。” 许是美人太过惊艳，哪怕是垂眸低头的模样也让人心生怜惜，不忍责问。糊弄人的借口在这一刻也只能变成真实。 “都是一些小问题，我问您朋友也是一样。” 话一说完，他迅速退开。 林白不解：“这么快？” 高大的男人即使是随意地注视着人，也在无形之中给人以一种压力。林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工作人却被看得心里发怯。 坏了，生气了。 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工作人心情复杂，难怪不让人进屋，难怪要住外围，想来是很好的“朋友”。 他不再逗留得罪，低着头匆匆离开。离开中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见林白正扭头看他，惊得立刻转了回去，加快脚步。 哪怕再给林白一万的时间，他也学不会人类心思里的弯弯绕绕。工作人很快就被他作为无关紧要的人抛至脑后。 他现在只觉得烦躁，心里像是有小兽在抓挠。垂头盯着刚刚才工作人迈进房间的半只脚踩过的地面，仿佛要盯出花来。虽然工作人刚进房间半个脚就退出来了，但林白觉得怎么也不大得劲。 与此同时，屋里的人也正在审视着他。乔洛偏着头，迷蒙的蓝眸不紧不慢落到门口的男人身上。 林白毫无疑问算不上平庸，虽然脸只是放在大众里的清俊，但那一身宛若野兽般精密排布的肌肉让他彻底脱颖而出。比乔洛以往见过的任何一个a都要高大。 此时，宽大的衬衫遮住了他的躯体，但那宽而有力的肩膀却将整件衣服撑起来，垂挂出利落的线条，线条下，隐约可见漂亮的肌理形状。手臂随意往门框上一搭，整个人就严严实实堵住了整扇门，宛若蛰伏的猛兽。 ——这要是放在他的世界，恐怕走到哪里都要被娇羞的小o包围了吧。 乔洛毫不在意地想着。视线顺着长腿落到脚边，两双脚自始至终都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不越线半步。 他偏了偏头，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自己似乎在近屋前说了一句“不准进来”。 之所以说，只是单纯的因为，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中，他明白林白是个毫无交往边界感的家伙。如果他不说，恐怕在第一个晚上，林白就会挤上他的床。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身体里的火好像也没烧的那么难受了。 “多谢你帮我了。” 门口的男人却没有反应，直愣愣站在门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视线早已涣散。 近，太近了…… 没有了门的隔阂后，味道愈发地浓烈起来，仿佛是在考验着祂的理智。 只要一步！只要往前迈出一步，就像能像撞入一团云朵一样被香味包裹起来。 在乔洛的视野盲区里，理应关门的手僵直，死死抓着门把，骨骼分明，根根爆起，不住颤抖。 “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林白终于抽回了半丝注意，声音进入了祂的耳朵，然而有效信息读取失败，只愣愣道：“啊，我……我没事。” 握着门把的手一个没控制好，把外面的门把手整个折断了下来。 “既然没事的话……”乔洛歪着头，脸颊贴着手背轻轻蹭了蹭，“就进来吧。” “嗯……嗯？”林白愣住，“进来……？” “对，进来……” 向来清冷自制的声音变得沙哑，但说话的声调依旧带着平日里优美的腔调。低语的声音似妖精的旋律，附在耳边引诱着每一个人。 林白被妖精勾着，伴着沙哑的低语，死死钉在地上的双腿终于动了。他随手融掉了断在手心里的门把，一点一点挪动脚步跨过分界线。 终于，他进来了。 林白顿时精神一振，差点没能维持住人形。 门被关上，阻隔了外界的光线。狭窄的房间多出了一个高大的成年男性后，显得更加逼仄了。 黑暗中，乔洛只能隐约看到半个身型的轮廓，但很快，这半点轮廓也不见了踪影。他分不清林白的位置，只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视线是散的，从四面八方而来包裹住他的全身，仿佛黑暗里平白多出无数双眼睛。 乔洛下意识警觉，是看猎物的视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危险。潜意识里发出最高警报，然而身体却始终无法行使。 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乔洛呼吸困难。他喘着气，蓝色瞳孔愈发幽暗。仿佛成了黑暗中燃烧的一把火，烧尽周围的空气也烧干自己的意识。 忽然，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味。 乔洛右手捏着匕首，刀尖刺入大腿最娇嫩的皮肤。在火焰燃尽理智前，痛觉抢回了最后一丝。 “过来。” 过了会儿，黑暗中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第178章 乔洛扬起脸，在黑暗中锁定住来人，他朝人抬起手臂，“我起不来了，抱我。” 来到床边的“人”低头，盯着漂亮的金发青年看。正如祂不理解人类歪歪绕绕的脑回路，人类也不理解祂此刻既欢欣又痛苦。 黑暗并不能阻碍祂的视线，乔洛的每一根发丝祂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床边的青年好像有哪里不同，祂说不上哪里不同，但至少和记忆里的都不一样。 和祂偷偷瞧的时候不一样，同样的一张脸，但眼睛里没有祂；和祂偷瞧被发现后也不一样，蓝色的眼眸看着祂，但手上拿着剑；和最近的也不一样，虽然同样面色粉嫩，但眼睛里的蓝总是清明而戒备。 而现在，他朝祂举着手臂，面色桃粉，嘴唇殷红色，蓝色的眼睛里是祂。 思绪飞远，连诱人的香味都一时忘记了。直到举着手的乔洛等太久，不满哼哼，祂才回过神。伸手将人抱起，就像抱起一团香喷喷的云朵。 挂在青年身上半截被子滑落，露出光裸修长的双腿。被抱起后，光洁的小腿失去依托在半空中晃荡。亲昵的动作让他整个上半生都贴进了林白怀里，只隔着两层轻薄的上衣布料，肌肉纹理清晰可感。 乔洛第一次和别人贴这么近，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伸手回拢住林白的肩膀。 被触碰的身体僵得像个石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绕过坚实的肩膀，指尖在后背肌上画出一道线，向下探去。忽然，手一顿，好像摸到了……头发？ 不等乔洛探究，他猛地被压到了床上。 他下意识紧绷身体，又强迫自己放松，按捺住反抗的冲动。 乔洛在omega身高里并不算矮，但和林白对比起来却显得过于“小巧”了，宽大的身体严严实实将他整个人都罩住。 鼻息喷洒在耳廓，激起一丝麻痒，两只手被霸道地按在头上，动弹不得。 “好香啊。”陶醉的呢喃声响起。 omega的信息素早已填满了整个房间，融化在溢出的汗水里，汗水浸湿了白色的衣裳，紧紧贴在皮肤上。乔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的一样，在林白的眼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香喷喷的味道。 乔洛呼出灼热的鼻息，汗水从额角留下，打湿了几缕鬓发。外围安全屋的床质量不好，硌得他有些痛。 发情期短则三四天，长则一周。在一位普通omega一生的课程中，百分之八十的内容被“发情期”和“生子”占据，乔洛的家教自然也没给他落下这些内容。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再熟悉不过了。总是有人擅作主张地将自己的欲望投射到他的身上，于是他也就随之扭曲、变形了。人一直是这样，永远是这样，复杂又无趣。 乔洛在唯一一丝清明中漫不经心地想到。 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 被桎梏的手腕突然一松，压在身体上的重量消失，林白站了起来。 乔洛的思绪被打断，脑袋上迟疑地冒出一个问号。 躺在床上的金发青年毫无防备地舒展自己比例完美、线条惑人的身体，歪头迷蒙的蓝眼睛看过来。 对任何一个正常男性，不，对任何一个正常人类都毫无疑问是诱惑到足以失智的。 视线不自觉落到凝脂的肌肤上，幻想捏上去是什么手感。 然而—— 这不是祂第一次见到人类的躯体，但是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的观察。这才发现这个向来游刃有余的青年是多么的矜贵又娇弱。 明明祂刻意控制了力道，但依旧在手腕上留下了深深的红痕。要是再加点力，恐怕就要折断了吧。林白心想。 除了祂不小心留下的痕迹外，乔洛的身上还有许多。皮肤细腻，但也过于细腻。隔三岔五就见一道红痕和浅浅淤青，都是生活中不小心刮蹭出的伤口，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可能是开门时没注意被门框划出的痕迹，可能是摔下床不小心压出的淤青，还有这件不知道从哪找到的衣服，面料粗硬，身上的软肉都被磨红了……这是一具精食细脍养出的身体。 只是他的主人毫不在意，仗着自己耐力好随心所欲。 林白的视线从手腕来到脚踝，最终回到左腿大腿处不动了。那里有一道最新填上的伤口，一滴红色的血液缓缓从皮肉的裂口处流出。 黑暗中安静了许久，乔洛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林白？” 忽然，他感觉到有气体喷洒在他的大腿处。乔洛一僵，不舒服地抬了抬腿，却被一把握住。紧接着，湿热的触感从皮肤处传来。 他顿时睁大双眼，双腿僵直。 这是在……舔？ 柔软但有韧性的细长条状物轻轻触碰，试探着将伤口流出的血液卷入口中。 物质生物体从来没有出现在祂食谱上，这祂是第一次，舔舐人的皮肉。 融化了omega信息素的血液在舌尖散开，祂愣住了。下一刻，近乎疯狂地张开嘴，含上流血的伤口。 “唔……” 乔洛难受地皱起眉，痛觉和酥麻感从大腿源源不断传来。挣了许久没挣开，最终，他不耐烦地抬脚朝人狠狠踹去。 林白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伤口已经被吸允到发白。 放开他的人无事发生般重新站了回去，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不忘抽出点心神关心一下床上的乔洛：“你好像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第179章 乔洛：“……” 半晌，祂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无限的包容，“我明白了。” 乔洛：“？” 乔洛难得感到一丝迷茫。下一秒，他整个人被再次抱起，离开了身下的床铺。 男人抱起他，在黑暗中移动。乔洛呆愣地窝在林白怀里，脑子慢半拍翻出过去家教灌输给他的知识图谱…… 也不是不行，乔洛想。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展开。 他被放进了水里。 温热的水包裹住他的双腿，钻入他的衣服，浸过他的胸膛，直到触碰到嘴唇。身上的力道还在不断地把他往水里按。 “唔……”他立刻挣扎起来，压住他的力道松开。 这是在做什么？ “林……林白……” 突如其来一阵困意卷席，话还没说完就消散在脑海中。 乔洛沉入水中，温热的液体覆盖住鼻腔，彻底没过他的头顶，却神奇的没有窒息感。 作者有话要说： 顶级omega，除非自愿躺下，不然谁都别想压！ 虽然乔乔躺了，但是……阿白是真的白。 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期待吧[偷看.jpg] 第80章 酒肉林14 【哦草，瞧我发现了什么？直播间能看了！】 【乔乔怎么光着身子躺在床上（震惊）（不敢置信）（刚进门就被绊倒）】 一直空荡荡无人问津的直播间屏幕突然飘过孤零零一句话。停顿片刻，紧接着飘来挂满感叹号的震惊体。 早在那场所有人闭口不言的灾难发生后，乔洛的直播间就已名存实亡。聂剑灵没亲身经历，只觉得莫名其妙，如今点进来纯属好奇心作祟下的意外。没想到刚一进来，就见到如此爆炸的画面。 赤身裸体的金发美人□□躺在白色的被褥间，睡得沉静。白天，自外界洒下轻柔的光线，美好的宛若天使。然而天使也挡不出老色批的钢胆铁心。 【（鼻血爆炸.jpg）】 【都无限恐怖了还搞什么少儿不宜 ！快把马赛克撤掉让我康康！】 聂剑灵被画面刺激地当场一顿输出，然后才意犹未尽捡回被自己扔掉了三分钟的脑子。 【话说发生了什么？】 她视线向上瞥，才发现直播间的在线人数不止有自己——6？除了她还有五个人，他们是一直都在看吗？ 没有人回答他，多出的数字宛若尸体，毫无动静。 聂剑灵放弃挣扎，继续寻找其他信息。 “这个副本在……饿鬼道？我还没去过呢……酒肉……林？”聂剑灵缓缓念出声，顿时瞪大双眼，“酒肉林？！” 虽然她没有去过饿鬼道，但是在不夜城早听闻过“酒肉林”的大名，被人戏称“一副本玩一辈子”。酒肉林从开始到现在的年头，恐怕比她还要老。 还不等她细想，画面里熟睡的青年动了动，似乎要醒过来了。 聂剑灵突然有些庆幸，还好人不多，不然这画面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去，到时又要出现她讨厌的戾气言论了。 乔洛缓缓睁开眼，迷蒙的蓝瞳呆愣了好一会儿才从睡梦中回魂。他盯着灰色的墙壁许久，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租来的安全屋的床上。 立刻迷茫地坐起身，体内的热潮早在不知不觉间褪去，身体没有任何负累，甚至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这般轻松过。 因为发情期的到来比他预料中的早，而探查的人反应速度也比预料中的快，为了尽早结束发情期，在林白推开门后，他就决定抓人来解决一下。这是目前为止最快最好的解决方法，而在一通试探后，对方也没有表露出拒绝。 只是没想到…… 后来的记忆有些混乱模糊，只记得他最后被温热的水流包裹，暖洋洋的，舒服得仿佛沉进柔软的棉絮里。 再一醒来，一切的一切，都看不出任何异样。 房门紧闭着，房间里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影，就连屋子的摆设也停留在他失去意识前的位置。 如果不是他清楚地记得舔过自己大腿伤口的触感的话，他都要以为一切都是一场梦了。 想到这里，他低头朝自己大腿看去。大腿前侧的伤口已消失不见，甚至连道疤痕都没有留下。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洁净如初，正常又健康。 乔洛出神片刻。 找人一起度过发情是这样的效果的吗？ 他好像除了睡觉就什么都没干……和书上说的不太一样。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乔洛立刻回神，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只好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门被打开，率先露出一张笑得阳光灿烂的脸。林白侧身挤进房间，手臂上挂着一排大大小小、鼓鼓囊囊的袋子。 “你醒啦！” “嗯。” 床上的青年一动不动坐着，拉着被子藏住半边身体，蓝色的眼睛疏离又探究地看向林白。 进门的男人依旧是平时的模样，连衣角都没变化。提着大包小包自然地往地上一放，满脸关切地凑上来。 “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好。” 好到不正常。 乔洛默不作声看着林白，观察半晌也找不到半点疏漏。唯一能证明异常的就是昏沉记忆里最后的水。乔洛直接问了口，哪料林白反露出迷惑的神色，他歪着脑袋状若思考，随后恍然道： 第180章 “我带你去洗澡去了啊。” 这个回答是乔洛没想到的，“洗澡？” “为什么要洗澡？”他问。 “因为你身上还蹭上了很多灰尘，有点脏。” 乔洛沉默了。 好像哪里有些奇怪，但又很合理。外围条件有限，即使尽可能保持整洁，也依然会在不注意的时候蹭上地面的灰尘。身上脏了就要洗澡，这是一件符合逻辑的事情，就跟饿了要吃饭一样自然。 林白在一堆袋子里不断巴拉，在乔洛疑惑的注视下，拉出一件崭新的衣服。 ……衣服？ 衣服的大小是他的尺寸，完美的他之前穿的衣服重叠。乔洛似有所想，刚才没在房间里找到的衣服，可能被人拿去做尺寸比对了。 林白将衣服递到他面前。 乔洛没有问什么，接过衣服默默穿上。衣服的面料是久违的精致，穿在身上贴身又舒服。 “对了。”林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色的小纸条，“刚刚回来的时候有人拜托我把这个带给你。” “嗯，麻烦你了。” “那个人你认识？”林白好奇。 “不认识。” 乔洛自然地打开纸条看了一眼，很快又合上。点燃床旁的小蜡烛——这时外圈最常用的照明方式，在林白的注视下将纸条燃烧殆尽。 乔洛穿戴好衣裤，束好鞋子。他从床上站起。纤细俊挺的身型立在狭窄的安全屋中，宛若翠竹。 “走吧。” 林白一愣：“走哪？” “纸上说的地方。” 林白没有异议，然而乔洛向前走了几步也没见人跟上，疑惑地回头看去。 林白纠结地拧着眉。 “怎么了？” “我好像……忘记买鞋子了。” 乔洛：……？ “下次去。”见林白还在站在原地，他又补了一句，“我和你一起去。” 周边的安全屋即使是空着，也不愿意让无家可归的人借住。而所有无家可归的人，一部分出走荒漠，幸运点的踩着同胞活了下来，而不幸的则被夜晚的风沙吞噬殆尽，还有一部分人，明智的没有选择闯荡沙漠，因为自知斤两，却不想在饥饿的重压下成了别人的“食粮”。 而这里，在边缘安全区的角落，隐藏着另一座地下生产链。他们之前一口气端掉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乔洛在心里默默算了下时间，现在大概是七点多，距离白天的饥饿点还有大约半个小时。 是时候了。 无主的房间里，一高一低两道身影从阴影中走出。举止自然得仿佛这几天被暗中寻查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明白了将要做什么的林白兴致勃勃地问道：“不需要伪装吗？我有道具哦。” “不需要，就是要被人知道我们是谁，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半小时解决，够吗？” 林白嘴角高高扬起，“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男人高大的身影就原地消失了。只留下乔洛仍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空地若有所思。 地下加工链就藏在一扇平平无奇的小门后面，推开后，就见许多连贯在一起的房间组成的通道。面积不大的小房间划出不同的功能分区。 黑色的加工器械结束了昨天的工作，亮着红色的灯。在器械的隔壁区域，一群瘦骨如柴的人们的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打从物资贫穷的时起，已经很久没填饱过肚子了。只在饥饿到来的时候奢侈的吃上一口，而如今，连象征性的一口也被剥夺了。 蓬头垢面的男人枯坐在地面上，黑色的双眼呆滞又无神地凝望着墙壁。嘴巴时不时开合，似乎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三十四……三十三……” “三十一……” …… 坐在男人边上的人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除了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声怪人之外提不起精力做什么其他的了。 和这群麻木等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的人不同，赵忠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 就在一周前，他的朋友平白无故的失踪后，他疯狂地找了许多地方却哪里都找不到。所有人都告诉他，朋友一定是离开了安全屋被夜晚的风杀死了，但他不相信。 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青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草率地放弃自己的生命。直到一天前他被抓进了这里，问题的答案得到了揭示。他的朋友来到了这里，这个地方，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牲手上。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被杀死，却没想到他们什么也没做。 只是将祂关进房价里，不给水也不给食物。不需要动手，仅仅只要经过一天半，三个饥饿点，他们自己就会在饥饿的折磨下活生生死去，死在副本的规则下，而不脏了他们自己的手。 他被饥饿填满的胃已经化成半个魔鬼，等待着半个小时后的饥饿点，将自己彻底消化殆尽。 而他，逃不出去。 一门之隔，隐约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这几天送来的人怎么这么少？” 下属低着声音，唯唯诺诺地回答上司，赵忠听不清在说什么，也懒得去探究，忽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尖叫声刺激地赵忠猛地从灰暗的意识中抽出几分神，虚弱跳动的心脏都快了几分。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第一声惨叫响起后，接连不断的惨叫一刻不停。房间里其他人也开始躁动起来，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第181章 “血！” 门底下，一滩红色的液体穿过门缝缓缓渗了进来。赵忠颤抖起来，他分不清自己是在害怕的颤抖，还是在兴奋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下定决心，试探地拉开一道小小的门缝，贴上一只眼睛。 房间外，一道高大的身影抓住逃跑的男人，将人拖了回来，单手提起。 成年男人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像是拎兔子一样悬在半空中，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他甚至看不清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是怎么动作的。他进入这里，就像恶狼闯进了羊群，随意宰杀。 “不！你不能杀了我……你不能杀了我……” 林白解决起人向来速战速决，但是如今为了更符合人类的身份，他刻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第一次听到人死亡前的挣扎求饶。 已经听到好几遍了，林白疑惑地歪了歪头，真诚求解：“为什么不能？” 男人狼狈得涕泗横流，“你就不怕下地狱吗？这是轮回里的规则……这是规则！杀人是要下地狱道的！……你不能杀我……” “哦。” 男人双眼一亮，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突然视野歪斜，狭窄的房间在他的眼中颠倒。林白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他一眼，仿佛在说“理由真无聊”。 隔着两个房间，知道自己跑不掉的主管瘫坐在地上，高昂的衣服沾满了地上的灰尘。 “恶魔！你个恶魔！我诅咒你……诅咒你下地狱！” “……地狱吗？”东侧的房门走来一位身形修长的金发青年，一脚踩入血泊，清蓝色的眼眸看向地上的中年男人，“既然害怕地狱道，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呢？……是觉得自己没有杀过人，所以不算是吗。” “没错，这就是规则。”中年男人癫狂地笑了起来，陷入自己的意想，“哈哈哈哈哈，下地狱的只有你们！” “死人会下地狱，这也是规则。” 乔洛话落，就示意林白动手。 他缓步走向死去的主管的尸体，从他的胸前取下土黄色的祥云徽章，转身又径直向东面走来。 赵忠隔着门缝，呆愣愣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举手投足都优雅从容的青年。 门从外面被打开了，黎明的光线终于照入了这片拥挤狭窄的房间。人们预感到，自己得救了。 得救的人们开始欢舞，喜悦支撑起被饥饿掏空的身体，再纤弱的身体也在这一刻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他们站起来冲向屋外，冲出工厂。 赵忠仍然瘫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近距离的青年，明明是最渴望救难的人却迟迟没动。 是……天使吗？ 金发青年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垂头向他笑了一下，“你知道是谁把你们关在这里的吗？” 赵忠愣愣地摇头。 乔洛轻轻弯下腰，向赵忠伸出手。一枚染血的土黄色祥云徽章被放入他的掌心，轻柔的声音直直传入他的脑海深处： “是这个。这个就是你们的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终于……从月更变成了周更（捂脸） 可恶，这样下去不行。决定了！接下来在微博打卡记录，在社死的驱动下，我一定能把自己从早到晚按在文档前的对吧（咬牙） 第81章 酒肉林15 “啊——” 一声惊叫打破了白日的宁静。 为了维持生计，不管是干黑活还是正经勾当的人们刚一走出房间，就见一群面黄肌瘦的人群迎面冲来。 他们一路连跑带摔，枯槁的面庞被阴沉的死气笼罩，一双双黑色的眼睛闪着奇异的光，仿佛是从黑暗中爬出的骷髅，在行走过的路面擦下鲜红的血。 有人在人群里面认出了熟悉的面孔，惊诧道：“赵忠！” “你去哪里了，两天了都没见到你？” “快！” “快给他们吃上一口！” “……” 最后一分钟，廉价通的行白米滚入胃囊，仅仅一粒，饿鬼终于收回了他的审判。虽然被掏空的身体依旧饥饿地叫嚣，但好在不会死了。 清澈的水润湿他的唇瓣，赵忠被人搀扶着，终于站稳了虚弱的身体。 人们问这群狼狈的人，“发生什么了？” “……化云。”赵忠挤出最后一点力气，抬起干尸的左手，竭力指向身后。 伴随着泪俱下他的控诉，恐怖的黑色机器第一次暴露在白天的居民眼中。冲天的血腥味震惊得所有人说不出话。 “怎、怎么会这样？” 任谁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居住的地方，周围竟然存在这么个工厂，都会不寒而栗。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化云是什么，他们吃的食物来自他，穿的衣服来自他，平时看的报纸娱乐也来自他，最关键的是，他们栖身保命的安全屋也来自于他。化云集团与其说是集团，不如说是他们的“青天”。 被赵忠的话语所感染的幸存者们也跟着咒骂指责起化云来，劫后余生的喜悦过后，是刻骨铭心的愤怒和仇恨。 赵忠张开紧握的右手，染血的徽章躺在他的手心，祥云的边角在他的掌心印下深深的痕迹，足以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一天，土黄色的祥云徽章在人们手里传阅。 徽章后面带着编号，做不得假。而红色血迹不论再怎么揉搓都擦不掉，像是烙在上面似的。 第182章 这下，人们再也无法否认。 有一群在黑暗里对自己虎视眈眈，等着他们失去安全屋，等着他们被饥饿杀死，捡走他们的躯体，榨出最后的价值。 早有人因为化云高昂的费用而产生不满，哪想到连死人都不放过啊！ 不寒而栗的人们关起门来，开始盘算怎么跑路。 “那我们去哪？” “换个地方，换个地方租，或者去东区也可以，听说那里的租金还更便宜。” “不行，你当换地方这么容易呢。至于东区，就更别想了。你知道隔壁那家吗？” “知道，怎么了？他们不是三天前就去东区了吗。” “是啊，但是人家昨天就回来了。” “啊？” “他们去了后才发现东区也成化云的了，哈哈哈哈哈。昨天回来，房间也租不到了，还好这片区主大慈大悲，借他们空屋子住了一晚。现在他们想再租，房租高了整整两倍。” 讨论到最后，人们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要不算了。 既不是受害者，也和受害者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心底产生了退缩。 “仔细想想，按照他们说的，只有交不起房租被赶出去的人才会被抓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还住得起、有饭吃，就轮不到我们头上。” 自觉理清了逻辑关系的人们骤然开始心安理得起来。生活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从工厂逃出，勉强存活的人们形容潦倒，举止疯癫，成了边缘区的行乞人。靠着过去人们偶尔的善心，靠在饥饿点到来时吃上一粒米活下来。 如果夜晚来临，就看有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如果没有，他就去蹭无主的安全屋住上一晚；如果无主的安全屋的区主不愿意让他白住，把他赶出去，他就去找人收留一晚。 只要还能呼吸，他们就辗转各处，宣扬自己的怒火——“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圈养的猪！” 直到一个夜晚，幸而存活的人没来得及发出一道声音，就被杀死在一间小而破的安全屋里。横死的尸体直到第二天白天才被出门的人发现。 很快，他们发现，像他这样的尸体不止一个。 …… 乔洛带着遮住半张脸的面具走入骚动的房间里，嘈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隔着缝隙，可以看到最里面一具惨死的尸体。 刀口从胸前刺入，一击毙命。 他低下头，轻轻的拉过旁白一位好奇天真、踮着脚努力想看热闹的小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给了他一颗糖果。 很快，嘈杂的声音里响起稚嫩的疑问：“我们也会死吗？”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孩子的父母慌忙抱起小孩，低声呵斥：“呸呸呸，瞎说什么呢？人都是要死的……” “啊不不不……我是说，我们老了以后，老了以后……”大人干笑着，缩着脑袋立刻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人们。 小孩的疑问只是再寻常不过的话，却揭开了人们一直因为恐惧而懦弱回避，从来不愿思考的心底深处的问题，像一颗火星在稻草上溅起。 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漂亮的玻璃杯被打翻在地，珍贵的水资源被浪费地撒入地毯。 “你看看你们干的什么好事，让你们杀个人都杀的这么不干净！现在人开始走了，开始走了！” “可是……他们也没地方去了啊。” “什么没地方去？我说他们走了，当然是说他们跑那边去了！那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该死的家伙！——到底是谁告诉他们的！” “……” “你知道这几天少了多少人吗，你让我怎么交代！这么多天，到底是谁干的，查出来了吗？” “抱歉。之前的探查没有找到目标，只有一个……一个阶级三，但是询问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这一次也没有发现新的线索，见到的人都……死了。” “没有的废物！这次又和上次一样？” “不，不一样。死状……” 下属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上次是割喉，而这次……怎么说呢，只要一回想他就想吐，正片工厂，二十多个房间，拼不出一具完整的人体——他无法想象究竟是怎么杀的，就像……就像从机器里吐出的人泥…… 但这句话他不敢说出口。 “工厂里只有一个幸存者。” “是谁？” “和上次是同一个人。” “嗯？” “但是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在场，他负责外出找人，所以活了下来。” “哼，运气倒是很好。——总之，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那群跑到白色联盟的人立刻回来！” …… 边缘区的边缘又一次出现了一群衣装和这片地区格格不入的男人们。只是这一次，领头的不是带着滑稽哈哈镜的人，而换成了老老实实的中年男人。待遇也全然不同。 愤怒战胜了恐惧，时不时就有人藏在暗处向他们扔杂物——食物扔不起，但是垃圾还是有很多的。 小四走在同事群中，没错，这一次，他又来当冤种了。继上一次被推出盘问阶级三后，这一次他又没能跑成。 一边在在心底向领导和前同事们输出“优美话语”，一边老老实实放低姿态敲开房门。 这个房间里住着一个阶级六——又是个他惹不起的。 第183章 房间里，模样邋遢狼狈的青年一听到敲门声，立刻瑟缩了一下。赵长鸣站在他边上，手足无措地不断安慰。 “他们要来杀我了！” “你冷静一下，已经没事了。” 就在昨晚，他临睡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微弱的吵声，如果不是他常年修炼，估计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下床开门，救下了这个被追杀的男人。 男人叫赵忠，也是他自己运气好，面对悄无声息的埋伏一咬牙撑起干瘦的身体立刻逃命。整整一晚，就像惊弓之鸟一般。 “要不这样，你先去我柜子后面躲躲。” 赵长鸣安顿好青年，小心翼翼打开门，见门外是个笑得无辜腼腆的男人后才稍稍放下警惕。 “你好？” 小四面带标准微笑，恭敬地鞠了一躬，心无波澜地开始背稿子：“您好，还记得三天前我们的工作人来您这咨询了一些问题吗？” 赵长鸣犹疑地点头。 “是这样的，经过我们的调查统计，我们了解到您平日生活中的可能存在不便之处，所有特地为您送来——灯。” 说着，他侧过身，从身后的推车上取下一盒小巧的纸盒。 赵长鸣茫然地眨了眨眼，当时有问过这个问题吗？他怎么不知道。 呆愣愣地接过递来的纸盒后，小四正式进入正题，赵长鸣听着两眼发懵，只能不住点头。 等他把人送走回到房间后，所在柜门后的赵忠探出脑袋，“他说了什么？” “哦，”赵长鸣缓缓回神，“是来澄清那个工厂的事情的。说最近关于化云的传言都是谣言，工厂不是做……那种事情的，昨天死掉的人也不是他们杀的，是……” “是他们自己在抢食物的时候误杀的。”说他们死前造谣，严重损坏了化云的形象。 赵忠几乎听不下去：“他们放屁！” 再也不会有比他这个从工厂里逃出来的人更清楚真相了。他抬起自己枯瘦的手指，“我这副样子，可没有力气杀人，要有力气，杀的也是他们！”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咳嗽起来。赵长鸣赶忙安慰，拿出水慢慢投喂。 赵忠这才慢慢平复下来，“谢谢你救了我。” “我们确实有的人饿死了，也确实有人为了抢食物打起来……但是绝对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昨晚死掉的人，就是被杀死的！……我没看到杀我的人的样子，但那绝对不是一个和我一样饿了快半个月的人。还有人，被他们扔到沙漠去……” 赵长鸣被说得发懵的脑子才转过弯来。要不是身边有一个亲历者，而他自己就是从外面的人造安全屋过来的，他就要直接信化云的说辞了。 “人泥”和“人造安全屋”，正好对上。 赵长鸣不知道把工厂血洗的人是谁，他只想说干的好！只是—— 两人从地上站起，一同看向摆在小桌子上的灯盒。 灯是在外圈是个贵重物品，由于特殊的机制，外圈的安全屋是不配备灯光的，白天还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透进微弱的自然光勉强得以照明，但是一到晚上就两眼一抹黑。 赵忠和赵长鸣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沉重。 这份小礼物对外圈的人来说可算是送到心坎里去了。 乔洛静默地站在方位讨巧的角落，脸上的特殊面具是轮回所产的道具，只要不刻意朝他看来，就会不自觉忽略他的长相。他的呼吸近乎于无，看着穿着统一工作服的人挨家挨户敲开门，直到自己和林白的房间。 敲门的人瞧了许久，没人开门，最后不耐烦强行打开，见没人后，嘴巴开合，似乎小声咒骂了几句，最后关门离开。 随着工作的进展，肉眼可见的，群众的敌意弱了下去。 春秋笔法，混淆视听，再加上放低姿态的收买，比起昨晚恼羞成怒杀死逃出来的人，这无疑是“好”棋。 乔洛没有带上林白，转身独立离开，前往他们第一次清洗的工厂。 安全区的布局弯弯绕绕，依靠绝佳的记忆，乔洛很轻松就再一次找到了坐落隐秘的位置。 当他再一次打开门，却发现原本房间里的一切全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占据数间安全屋连接起来的黑色机器没有了，死亡迸溅的红色血液也不见半点踪迹。只有普通低廉的家具静静地躺在狭窄的空间中，一如周围无数个安全屋。 乔洛抬头向四周张望片刻，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走错位置。 原本的工厂遗址被清理了，没有留下半点证据。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写一章，怎么不算进步呢dog 第82章 酒肉林16 大概是钥匙的权力吧。他曾经在东区的时候就见过方良向他展示过一次。 钥匙的权力，外圈的安全屋钥匙可以控制自己的房间，他租下房间后也拿到了一把，但是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能通过钥匙直接更换房间的墙壁地面。这就说明，还有更高等级的控制权存在——高等级的安全屋钥匙。 乔洛走在工厂的遗址里，快速地穿过一道道小门，目光扫视。一趟下来，搜寻无果，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从侧面闪过一道刀光。 乔洛立刻反应，但是沉重累赘的身体敏捷不够，刀柄割断了他的袖口，洁白的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红。飞过的刀光没有停止，直直插入房间的墙壁里。 定神去看，是一把样式普通的美工小刀，像是人随手从桌上拿来的。 第184章 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侧门后面。男人的身高和林白有得一拼，甚至还要高出一截，半颗头被门框挡住，露出坚毅的下颚角。身上穿着干净利落的黑白练功服，肌肉虬结，抱胸而立，是个十足十的壮汉。 他自如地开口向乔洛打招呼，醇厚的嗓音仿佛也带有肌肉般的力量，让四处的墙壁颤抖。 “终于找到你了。” 乔洛警惕地后退半步，将男人从上到下审查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他们之间既没有直接联系，也没有间接联系。 是谁？ 与此同时，活跃人数一直只有两位数的直播间突然小小的热闹了起来，有人很快人出了来人。 匿名：卧槽，瞧我发现了什么！ 匿名：就算只露出两条腿、只露出一只手、只露出下巴、只露出一根头毛，我也能一眼认出来！ 匿名：开阳，你这里欠我的拿什么还？！ 匿名：？ 匿名：可能进轮回进的晚的人不知道他，但是北极星工会你肯定知道。开阳就工会里的七长老之一，不过更出名的是他是个战斗批，除了干架就是干架！因为自己不开直播，所以只能在别人的直播里偶尔见一下这个样子。 匿名：三年了，整整三年了！原来你这个批藏在这里，酒肉林是吧 …… 要说开阳，实乃六道轮回里的一大奇葩。 当其他人在为通关副本而绞尽脑汁的时候，他在找人干架；在其他人为生死危机沉沦算计的时候，他在找人干架；在其他人处心积虑求见主神实现愿望的时候，他还在找人干架。 早在多年前，他就放言自己进入轮回的目的就是追求极致的战斗——而进入轮回，他的愿望就已经实现了一半。 这个充满了欲望和血腥的世界，对他而言就是个天然、自由的博斗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挥洒自己的狂躁因子，不断寻找对手，不论是掉san的npc，还是同类轮回者，但凡被他看上，哪怕是钻进地狱道里，他也一定要把人追上。 匿名：所以，战斗狂魔为什么会出现乔乔的直播间？ 匿名：可能是……找乔乔干架？ “开阳”“乔洛”“干架”，这三个词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奇怪。但直播间的人猜对了。 开阳得知乔洛是在半个月前，从他那特立独行的好同事嘴里知道的。他的好同事残忍地拒绝了他的战斗邀请，并反手给他介绍了一个“他一定会感兴趣”的人。 开阳张嘴，呢喃地吐出四个字：“乔洛，是吗？” 他上下打量起乔洛，第一反应就是差异真人竟然如此—— 漂亮？ 他觉得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实在怪异，可乔洛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会打架的，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以前见过一些贵族老爷家里养的金丝雀，乔洛的外表放在那些金丝雀里面，也是雀中的雀…… 开阳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沉默了一下，有种吃饱饭了一样的恶心。 虽然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一定是拥有不得了的内在吧。 开阳坚定地想，看着乔洛点头赞许道：“不错的眼神。” 乔洛静默着垂下眼睑，一边考察退路一边道：“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谁？”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传来风声。是空气在急速移动下被压缩而产生的声音。快得乔洛什么都看不清，只左脚迈过右脚，迅速向侧边倒去。 “嘭！”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木柜散架的哗啦声。 只见开阳一拳砸来，直直砸向黑色的衣柜。赤手空拳，只在拳头的四指上绑着了一条黑色的木条。木头在他的拳头下像泡沫一样拦腰截断，木屑纷飞，刺入乔洛来不及避开的右手。 衣柜和他仅有半步之遥，如果他没有躲开，只怕现在已经变成肉泥了。 乔洛瞳孔微缩，借着侧步倒下的趋势迅速扭转身体，再次躲开。下一秒，旁边安全屋的门落入木柜同样的命运。 躲不开了。 乔洛自觉自己双眼的动态视力优越，但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他看不见对方迈出腿的样子，更看不到他出拳的时候。只能靠空气里的声音来面前判断，但这远远不够。 只能堪堪躲过两次，而在接下来，他的身体就已经达到反应的极限了。 乔洛跌倒在地上，巨大的拳头猛地收住，在他鼻尖距离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住。带起的拳风铺面而来，吹的乔洛脸上生疼。 蓝色的眼睛宁静地注视着高高将他压住的男人，他试图套取一些信息。 “你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来找你啊。” “你是化云的人？”他没有在他身上看到祥云徽章。 “不是哦。不要把我和那群垃圾相提并论，不然我会生气的。”开阳抖动嘴唇，吐出话语。 “那……你是白色联盟的人？” 乔洛是第一次说出“白色联盟”这四个字，他知道这个联盟的存在还要多亏了这些天外圈玩家的流动。在这之前，或许是被刻意阻拦信息，他完全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很遗憾，也不是。不过我和它的首领见过面。”开阳居高临下的审视起不堪一击的对手，倏得皱起两道粗眉。 他道：“你不对劲。” 乔洛：……？ “你不是用剑的吗，怎么不拿出来？” 第185章 “哦，我明白了。你是觉得我手上没拿武器所以觉得用剑不公平？放心，我的拳头就是我的武器！” 开阳坚定地看向地上的乔洛，豪言道：“放马过来吧！” 乔洛：……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用剑？乔洛垂下视线，是知道他异能的信息吗。 乔洛从地上站起，拍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先生，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我天生体弱多病，从不擅长战斗。” “哦？”开阳收回拳头，虎目微眯，居高临下看着乔洛，压迫感十足。“你是说，我的好友欺骗了我？” 乔洛无奈摊手道：“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您的好友……我并不知道是谁。” 开阳道：“是或者不是，我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落，新一轮的进攻如疾风骤雨般袭来。乔洛躲闪地狼狈，没有半点反击的余地，只能尽全力去捕捉对方的动作，眼睛渐渐适应了这般速度的攻击。 看清了！ 挥出的拳头突然化作掌，逼退飞溅的家具残骸，在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路径直直向他冲来。眼睛能捕捉到轨迹，那么躲避就不会像前几次一样那么困难了。 乔洛正要抬起右脚，却忽然发现身体动不了。 当机立断，他改变策略，就地一滚，躲开一掌。 ……怎么回事？ 身体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了，这种堪堪躲过的水平就已经是他的极限。这种细微的卡顿几次下来终于被乔洛察觉到。 开阳自木床的另一边一跃而起跃起，狭小的房间里，高大强壮的身体腾在空中，夸张的肌肉暴起，宛若一座小山自天顶压下。 “你的剑呢！” 乔洛瞳孔收缩，躲不过。如果这一击被打到，没死也得残。他咬牙，尽最大的努力在地上侧过身，让右手直面钢铁般坚硬的拳头。 牺牲右手，保全其他。 乔洛做好剧痛的准备，三秒后，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的身旁多了道熟悉的气息，不用看他也能直接叫出来人的名字： “林白。” “嗯。”低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林白单手接住自上而来的、带着力量的惯性和重力的拳头。 一拳一掌自半空中交锋，僵持不下。 开阳面目拧起，导出身体的经脉气劲向下冲去，拳头的力道顿时加重百倍。而林白的表情却自始自终都没有变化。 层层叠叠的气劲自相交之处向四周传出，起浪吹的房间里的家具残骸不住滚动。 距离气浪中心只有半米远的乔洛受影响最深，他几乎要喘不过气，只能别过头去。 半晌，开阳卸下力道，向后方跳开。 两人分开了。 “林兄，想不到你竟深藏不露至此。” 刚毅的脸上浮现起巨大到夸张的笑容，喜悦和激动混在成疯狂的视线看向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林白。最后所有的激动化成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 “你，很好！” 他感觉自己的整个热血都急剧沸腾起来，浑身颤抖。最开始来找乔洛只是想见识见识天玑口中的“剑”状的特殊异能，没想到竟然有这种特殊收获。 他一生都在追求极致的对手，为了这一点，他可以不顾一切。而如今—— 开阳看着林白的视线愈发炽热，武人的直觉告诉他，他找到了！ 林白对开阳如火山喷发般的心理活动毫无所觉，他光顾着把乔洛从地上拉起来。仍然维持着刚才接拳的姿势，半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乔洛，带着难以形容的委屈。 “你怎么又不带上我？” 乔洛一愣，莫名幻视曾经短暂养过的小白狗。 他张了张嘴，最后道：“……只是想来随便转转。” 这个决定确实是他草率了。听到壮汉张口就直接喊林白“林兄”，乔洛问：“你认识他？” 林白从乔洛身上别开眼睛，又马上看了回来，茫然道：“不认识。” 乔洛明白了，是见过面，但林白没记住的人。 “吾名开阳！” 敦厚有力的声音突然响起，开阳主动报出自己的姓名。 乔洛偏头看去，只见对方解下缠在拳头上的黑色丝带状的布巾，向乔洛扔去，豪爽笑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你的等级太低，可要赶快升上来啊。” 说完，他怡然地转身，哼着小曲儿大不离开。 乔洛低头看了看手上多出的长条黑巾，沉默地收了起来。 “等级”……是指规则里的“阶级”吗？ 交手时的那种被压制的感觉，要么是对方的面板高出自己太多，要么…… 乔洛很快联想到副本的第二条规则。既然对方刻意提起，大概率是后者——“阶级不可抗衡”。 他是第一次和高等级的人正面交手。规则里的第二条，不仅体现在对安全屋的掌控钥匙权力上，还直接体现在了面板压制上。 果真是“不可抗衡”…… 因为林白的出现，壮硕的武人倒是主动报上了自己姓名。 开阳这个名字……似乎是北极星工会里的七星。对方来找他显然是目的明确——他的“异能”。乔洛不清楚他的动机，而根据对方的说法，关于他异能的信息是“朋友”告诉他的。 那么，这个“朋友”是谁？ “朋友”知道他的异能，并且清楚的知道他在这个副本。 第186章 副本里，“乔洛”这个名字现在可不出名。所以对方得知他的消息，只有直播这一条途径。 酒肉林副本的持续时间远早于他进入轮回的时间，所以首先排除副本的老玩家；其次，对方在见到他的第一句就是找了自己很久，他的直播间人数超过两位数也只是这两天的事情，所以也排除副本的新玩家；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区间了—— 在他的直播间出现“事故”的这段时间。 根据赵长鸣的描述，自一次“黑屏”后几乎没有人再进他的直播间了。普通玩家不会进，但是一些自带权限或是知道一些秘辛的人会。 综上来看，这位“朋友”应该是经历了那场“事故”，并且在知道他进入酒肉林副本，利用道具故意进入副本。 目的是什么，目前信息太少，乔洛推测不出来。 万般思绪从脑海中飞速划过，只过去了几秒。乔洛视线扫过周围，重新归于安静的安全屋此时狼藉一片，他们从隔壁的房间一路追打到这里，没一件家具幸存。 得尽快离开。 “我们走吧。” 乔洛低头看向依旧半跪在他脚边，努力整理衣服的林白。两只大手抓着破损的衣服，纠结地想要对齐拼凑，认真地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乔洛忽然感到一阵小小的无奈，他轻轻叹了口气，向对方感谢了他即时出现搭救，道：“不用整理了，我们去重新换一件。” 他伸手扯出被林白仅仅揪住的衣角，林白这时才抬起头，一双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乔洛被看得莫名，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食指蹭上一道红痕。刚被抹掉一层血的伤口又缓缓渗出新的血来。 黑色的双眼目光沉沉，乔洛道：“怎么了？” 林白缓缓眨了眨眼，“……没事。” 从乔洛的视角里，被下颚挡住的喉结正不自然的上下滚动。 乔洛没有察觉，见没有异样，“带我去你买衣服的地方吧，正好去看看鞋子。”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83章 酒肉林17 门可罗雀的直播间迎来了久违的热闹，因为开阳的骤然出现和打斗，人数迅速突破了三位数大关，向四位数迈进。 被吸引进来的人主要是奔着开阳的名头而来，不论是想看他一面倒的实力完虐对手，还是心思缜密的精彩战斗，都能让他们畅快淋漓，受益匪浅。而如今，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打斗最后，那个突然闯入的年轻人。 匿名：这个男人是谁！竟然能空手接开阳！ 匿名：能接开阳一拳的人也不少吧，至于这么激动吗？ 匿名：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人连眉毛都被皱一下 匿名：草，差点把我吓死，一点进来就看到我老婆命悬一线，感谢这位不知名的男人护我小家周全（松口气） 匿名：（一脚踹飞前面）我也想问很久了，这个叫“林白”的家伙到底是谁，天天跟在我乔乔后面动手动脚（咬牙） 匿名：不知道啊，按理来说，有这种实力的人应该挺有名气的才对，但这名字我完全没听过 匿名：难道是老老老轮回玩家，因为一直待在酒肉林，所以才不出名？ 匿名：（张牙舞爪）（面目扭曲）啊啊啊啊，乔乔换衣服你都不知道回避一下吗！你眼睛往哪里看！凭什么给我打码！！！ 匿名：嘶，这单膝跪地握脚脱鞋的样子……也不是不行（摸下巴） 匿名：不准冲！（恼） …… 直播间的画面中，金发的漂亮少年正坐在一张小小的木制圆椅上。他翘着一只脚，任由林白将磨损良多的鞋子脱下。 倒不是他故意让林白来服侍，而是实在抵挡不住对方在这件事情上的热情，只堪堪拦住了林白想帮他换衣服的手。 气质矜贵的少年被人再怎么服侍也没有任何违和感，只是这画面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堆满了杂物、拥挤的房间。 大大小小纸箱挨挤、堆垒，五花八门的类零件从箱口溢出。墙面，各式布料挤得满满当当。只在房间的中间，空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小缝隙供人落脚。 这里，就是林白带他来的、购买衣服的地方。 说是购买衣服，乔洛却没有见到半点商品陈列展示的影子，也没有意思缝纫功能的机器。 房间里除了零件，只有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他蓄着一撮山羊胡子，脊背微微佝偻，沉默地坐在老旧的木桌前，在低矮的台灯下，摆弄着手上的工具元件。 原本，乔洛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一间装修得体的服装店，或是由好几个人组建而成的服装制作团队。 但很快，他心底的疑惑就得到了回答。 林白来到房间，就熟门熟路地掏出一堆零碎的小东西，递给山羊胡子的工匠。乔洛扫去一眼，这堆杂物里有颜色斑斓的矿物，不知名的种子，纹理奇异的木头等等，还有许多看不出质地的其他东西。 ——这些都是从系统商店里兑换出来的。 工匠自然地接过，紧接着一场宛若炼金术般神奇的魔法展现在乔洛面前。 他将这些零碎的看不出规律名堂的杂物以某种顺序堆放到桌子上，石黑色的炭笔在它们之间划过。工匠动作纯熟，仿佛已经做过成千上万遍了。眨眼间，不等乔洛反应，这些东西已经变成了一面品质上等的布料。 第187章 工匠又立刻将布料抖开，以手为尺，比照着林白实现给他的尺寸模板，又伸出右手从旁边的杂物箱里抓出灰色的圆柱状金属。几分钟后，一件裁剪得体、做工精致的白色礼服出现在桌面上。 礼服正好替换乔洛破损的外衣。 当他将这件衣服递交给林白时，乔洛还怔愣在刚才的变化之中。 “这是……您的异能吗？”乔洛犹豫着开口。 沉闷的工匠低低应了一声，似是没有耐心应付客人的好奇心，手里又开始新的动作，赶制起下一个订单。 乔洛也不在意，在他的鞋子被制作出来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人聊了起来。 “真是神奇的能力呢。”乔洛见木桌桌角边摆着一张三只腿的矮脚凳，“除了衣服，您还能做其他的东西吗？” “可以。”工匠声音沙哑，重复上千遍地回答道，“衣服、裤子、桌子、椅子……居家用的小玩意都能做。材料由你提供，一次三点。” 定制的价格可以说是非常实惠。 很快，做好的皮靴被规整地放在桌子边缘。 乔洛感叹：“不管看几次都觉得非常神奇——我想冒昧问个问题，请问师傅可以定做机器吗？” “机器”这几天在外圈可谓是敏感词汇，全因为被发现的工厂里面，那庞大又骇人的黑色流水线。 沉默寡言的工匠首次从桌案上抬起头，抬眼看向乔洛，镜片后的双眼意味不明。 乔洛笑容无害，坦然地面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系统商店里供应的商品，除了唯一一个能入口的食物——米饭块以外，就只有像方才林白拿出来的乱七八糟的杂物堆了。 那么他喝到的奶制品从哪里来，房间里的各色被褥从哪里，生活在这里将近数十年的人们他们的生活用品又从哪里来……乃至，那座工厂里的巨大机器又是从哪里来？ 据乔洛了解，安全屋仅仅提供人们居住的，并不存在天然的生产工具。如果只是不同于饭团的食物或是生活用品，可以是一些具有工艺的玩家制造生产，但是重工业社会才出现的机器流水线…… 在乔洛最初的设想中，可能是这里集团的组织利用号召力集结具有能力的轮回者搭建起生产队，但是这样所花费的成本和时间都太过巨大。 让林白带他来这里，本只想见识一下成型的商店是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收获。 任何一个社会秩序的构建，都需要最基础的“生产”作为基石。 这个副本在历尽数十年的时间，不管是人为还是自然作用下，都已经发展成出了一个缩小版的简易人类社会出来。那么它的“生产”源头又在哪里。 若是存在“造物”方面的异能的轮回者，那么一切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顺理成章起来。 异能越是神奇，答案就越是合理。 坐落于外圈内部，房间比普通的房间大上三倍的的安全屋陷入一时的沉默。只有林白还在孜孜不倦地和靴子上的鞋带奋战。 半晌，工匠推了推脸上的无框眼镜，勾起唇角无声地笑道：“我只是个普通的匠人罢了，太难的机器可做不出来，找别人去。” “哈哈哈，您误会了。”乔洛轻笑出声，“最近外面实在太乱，我就想着到您这儿碰碰运气，买一把枪防身。” “枪做不了。既然害怕危险，为什么不离开这里，最近不是有很多人去了白色联盟吗。”工匠听上去心情不妙。 “白色联盟？很多人吗，我只偶尔听闻有人投奔了一个神秘组织，没想到是这么多，您知道有多少人去了呢？” 工匠不答话了，沉默地收拾起桌上的纸笔。 乔洛见好就收，叹了口气，“您也不知道吗。我这几天正在犹豫呢，按照化云集团的人的说法，这里没有危险，只是愚众传谣，自己吓自己。” 工匠哼笑一声，“你说的对，危险的可不是化云，应该是那个莫名出现，一夜之间杀光好几屋的人才对。到现在也没抓到，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乔洛微笑点头：“您说的对。” 林白奋斗半天，终于给鞋带成功打了个外观成型的蝴蝶结。蝴蝶结软趴趴地耷拉在靴面上，乔洛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虽然不合礼仪，但他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人。 “我明日再来叨唠您。” 乔洛站起身，和工匠道别后带着林白一起离开。留下工匠平静地坐在木桌前。 明黄的台灯光线将他瘦弱的黑影映在墙面上。忽然，这面墙上被杂物淹没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发出金属的“咔哒”声。 透过半开的缝隙，一支拐杖沉沉地柱在地面上。老人在轮回里可不常见，若是乔洛仍然留在这里，一定可以一眼认出这支拐杖——是东区是，曾经给予他一时庇护的方良。 半个月没见，他的声音更显苍老：“你觉得，人是他杀的吗？” “特征对的上，但是……” 传谣早就纷纷扬扬，据说那个一口气血洗两个工厂的只有两人，一个漂亮的少年，一个高壮的男人，而方才进来的这两人虽然脸上带着不示人的面具——这在外圈也不是什么少见的装扮，但凑在一起，这特征实在是太鲜明了。 只是这样大大咧咧出现在他面前，让他反而不确定了起来。 外圈的风波似乎已经结束，人们的生活又重新归于平静。 第188章 当初从工厂里逃出来的幸存者成了人人喊打的“骗子”，还有许多人明里暗里地寻找起传言中端了工厂的两人。 ——据说，化云颁布了高昂的赏金，要这两个故意挑起事端的人好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乔洛多数时候和林白分开活动，但每次一说要分开，林白就委屈地像个被遗弃的大狗，分开超过一个小时就自发找来。 且匪夷所思的是，不管他在哪里，对方都能找到。 乔洛无法，只好放任。好在几个怀疑到他们头上，试图暗中偷袭的人都被林白轻松解决。 他平静地穿过日夜劳作的民众，一连几日带着自己绘好的图纸去拜访那位沉默寡言的工匠。 工匠在外圈颇有名气，小半个外圈人都是在他这儿定做生活用品。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他的许多信息。可惜，除了他的姓名、脾性和开店习惯以外，其他都打听不到。 “你这个……比昨天的更复杂啊。”工匠方成捏着乔洛的图纸，眉头缓缓锁紧， 乔洛讨好：“以师傅您的手艺，我想一定不是什么问题吧。” 方成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两个人一边交谈一边向这儿走来。 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有几分耳熟，义愤填膺地喋喋不休，另一道声音相交较有些虚弱，低低安慰。 “那都是些什么人呀！怎么敢这么说你，拿点别人的好处就对错不分了！” “行了，你别说了。要不是你拦着，我高低给那群人贴张爆破符。” “……这次听我的，你这身衣服都碎成乞丐了，我给你换一身……别拒绝了，我出钱！” “……” 没一会儿，两人推门而入。一个挑染白色的黑毛脑袋从门后探出，面色红润，在看到乔洛的时候顿时瞪大双眼。 紧跟着他进来的，是位面颊凹陷、神色阴郁的青年，长时间的亏空，即便现在吃得再好也难以补回，瘦弱的身形穿什么衣服都像骷髅架套皮。 工匠抬头扫了一眼：“看来你们认识。” 乔洛嗯了一声。 一个是他从人造安全屋带出来的人，一个是他从地下工厂里救出来的人，自然认识。 前者赵长鸣自进入西区分别后，他就不再联系，偶尔在外圈见到，也不会上前打招呼，他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而后者赵忠，他们的交易……他还在等着回报呢。 赵长鸣一下子激动起来，他雷厉风行地拉着赵忠去给工匠量尺寸，就想把乔洛拉出去。伸出一半的手又想起什么，悻悻收回，盯着乔洛欲言又止，试探性地瞄了眼站在他身侧的林白。 乔洛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和道：“是有什么话想说吗，我跟你出去吧。” 过分漂亮的少年平日不笑时无人敢靠近，而当他对人笑时，又瞬间柔软无害起来。 赵长鸣一下子，惹得林白朝他看了好几眼。 咳，他承认，他是无可救药的颜控。 当两人面对面站在外面时，赵长鸣的冲劲已经消失，拘谨地看会儿乔洛，又低头看会人地面。 直到乔洛主动询问，他才支支吾吾，没头没尾地道：“你、你就这样算了吗？” “嗯？”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说，你就这样算了吗！任由那群人颠倒黑白，好不容易能扳倒……” 他要替乔洛急死了。 乔洛看着赵长鸣焦急的脸，缓缓眨了眨眼睛，犹疑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那个人？” “呃。”赵长鸣一下子愣住，他挠挠头，不确定道，“我……我猜的？” 这大概，就是某种直觉系的生物可怕的本能吧，乔洛心中暗想。 “哎呀，这不重要！反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打算怎么办。” “什么？” 乔洛缓缓勾起唇角，温和道：“不要着急。” 他摆出作案证据，证据会被权势掩盖；他放出受害者，受害者也会被扭曲成“加害者”。这不是因为愚蠢，而是因为“生存”才是人的首位。 他人给予的“真相”可能会被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利益扭曲。 但好在有一点，人是自负的。比起他人给他的“真相”，他会更加相信，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所挖掘到的“真相”。 “接下来的主角可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嗷，来晚了，这章重写了两次搞的比较久。好消息是，长达一个月的码字学习终于得到了点可见的成效。 第84章 酒肉林18 狂风在荒漠里呼号，掀起杀尘化作幕布，在黑夜中猛扑。维持恒温，抵御饿鬼吞噬的安全屋内，人们已安然入睡。 只在黑暗无人的房间里，响起一阵密集而又克制的脚步声。 一人压低嗓门，发出气音小心询问道：“西北正南角……你确定是这个反向？” “是这个，俺斥巨资买的指南针呢！” “动作都轻点声儿！咱们这是去‘偷家’，不是观光旅游！” …… 挤挤攘攘的人们以一种潜在的秩序排成一列，猫着身子在黑暗里迅速穿梭，小心翼翼避开空房间里的桌椅，以免惊动了这儿的区主。 就在化云挨家挨户上门澄清后的这几天，具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则短小的暗语在外圈流传出来。在人们白天出门劳作、夜晚挤到床上的时候，口耳相传。 第189章 经人分析，这条暗语说的是在西区还有一座“工厂”，而第一句“西北正南角”指的就是这座工厂所在的位置。 有的人不相信，有的人信了。 一转几个方向均无结果，终于，在试探了许多次后，最前方探路的人传回了消息。 众人决定选出一个小队进一步打探。 “有没有人想去的？” 里面是否有危险暂时还不知道，如果暗语是假的，那么问题不大，但如果是真的…… 正在其他人犹豫不定的时候，一只白生生的手举了起来，兴奋道：“我我我！” 前后的人转头看去。 一个面庞稚嫩的青年，顶着一头挑染的白毛，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但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其他突出的了，既没有壮硕的肌肉，也没有凶悍的脸，看起来就像个单纯的傻蛋，毫无战斗力。 “你确定？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怀疑的人很快在赵长鸣拿出的黄色祥云徽章后噤声。 赵长鸣咧嘴一笑，拉出身后的赵忠，“我再带一个人。” 根据暗语被标记处的疑似位置周围不出意外是一片空屋，距离人们经常活动的集市距离较远，平常不会有人往这边走。 两边都空的房间门默认是开着的，若是真的存在这么一座工厂，贸然闯进去肯定不行。正在犹豫要如何试探靠近的时候，赵长鸣积极挺身。 修习人或许不通政务，但五感一定发达。 他右耳贴上墙，双眼在黑暗里明亮非常。 “前面有一个人，隔壁是三个。” “……是开门的声音，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 “是换岗。”一旁的赵忠抱胸而立，黑色宽大的袍子将他整个人罩在里头，挡住了他枯瘦的身形。 他在工厂里遇到乔洛前，曾经自己研究过要怎么逃跑，虽然没能成功，但对工厂内部的布置和轮班也有一定的了解。 “他们是负责巡逻的，但明面上会伪装成普通的住户待在房间里。如果要进去，就需要打暗号。” “什么暗号？” “暗号有很多种，我只知道其中一个——负责在外面抓人的回来后，要敲三次门……” 一长，两短，三轻。 屋内佯装打盹的人一个惊醒，警觉的心在听到熟悉的暗语后立刻放松下来。 这几天，地下工厂被连着端了两个，搞得他们也人人自危，就担心哪天自己也成了血滩里的肉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工厂老大也不会把守卫巡逻的人翻倍，害的他日夜颠倒。 他谨慎地讲半掩的房门推开，一位平凡的男人站在门外，身后拉着一连串的“工作成果”。 “这么多？” “呵，呵呵，这不是为了涨点钱吗。”男人不自然地回道。 他没在意男人不自然的笑，继续按照程序抬手比了个暗号，等着对面回复暗号，走完流程结束工作。 男人：“……” 可没人和他说要过两层暗语。 “嗯？”他比着手势向上抬了抬，开始催促，却迟迟没等到回应。疑惑转为怀疑，他盯着外面的男人，缓缓眯起双眼。 三秒后，他猛得转头要呼喊同伴。张开嘴，却忽然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视野开始倾斜…… “你怎么杀人了？”男人惊得倒退一步。 赵长鸣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再伪装。“可是不杀他的他，我们就要被抓了呀。” “可，这……”男人呢喃半晌说不出话。 并不是说他见不得血，外圈的人为了谋生什么东西没见过，只是有点猝不及防，而且—— 不等他说什么，又一个人从地上爬起，先一步指责道：“我们都还不知道这里就是工厂，你就这么直接杀人了？你知不知道在安全屋里杀人，是会被化云追责的！” 赵长鸣一脸迷茫，感觉每个字都听的懂，但又不懂。 赵忠冷冷开口：“不确定的只是你们，我们来就是为了捣毁这里。而且，被化云追责……”他轻笑出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旁人的怒火差点没压住声音。 “好了，先别纠结这个，这次的任务要紧。”男人打断争吵。 再里面就是轮岗换班的地方，据赵长鸣说，里面足有三个人。他纠结地皱起眉。 就在这时，关上的门突然传出动静。一个满脸胡茬、头发危急的颓废男人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呆立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赵长鸣正打算继续手起刀落时，颓□□年声音嘶哑道：“跟我来。” 走入房内，只见三人整整齐齐地倒在地上。 众人一脸懵逼地跟着人青年走了进去，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不知所措。 第二扇门打开，一阵粘稠的腥风猝不及防迎面扑来。本就懵逼的大脑在此刻宕机了。即便是被沙漠里的“饿鬼”生吞活剥，也没有这么冲的血腥味。 一辆车从他们面前推过，车里像陈列货物般叠满了人。 “这是最‘新鲜’的一批，晚上八点刚死的。”带他们进来的男人解说道。 就在几天前，他们见过同样的地方，只是那时，他们没有相信。 而今，他们终于见到，那个沉默的巨大机器亮着绿灯工作的样子。沉沉的嗡鸣声响起，盖住骨肉碎裂的声音。 推着车穿过房间的人转头朝他们看来，以为是偷懒的，“待在那边干什么，还不快干活！” 第190章 “轰——” 众人是在爆炸声中回神的，挑染白发的青年身体外飞了一圈暗黄色的符箓，大大的笑容挤满了整张脸。 疯了。 都疯了。 恐惧变成了愤怒。被欺骗的愤怒，被当成畜肉的愤怒，以及生为人类的愤怒。愤怒烧断了理智，燃成向外毁灭的大火。 工厂的门被人悄然打开，后面的大队伍立即涌入。 巨大的机器被暴力砸烂，新的鲜血覆盖了旧的鲜血，人们一把抓过唯一活着的人质，双眼赤红质问： “还有吗！这样的地方还有吗！” 队伍从一角卷席到另一个角落。却发现，下一个工厂早先他们一步就已经被清空了。 人们一角踹开过去从来不敢踏足的地方，光辉靓丽的大会堂足有百个他们的屋子那么大。 不等他们继续疯狂地杀戮，房间里本就有的鲜血唤回了他们的理智。 漂亮的琉璃灯高高挂在房顶闪着荧光，红色的鲜血凝固在透明外盏上。鲜血似乎是从地面上溅起，喷了上去。同样的还有地面。 灰蓝色的毛毯暗沉了一大块。 而顺着血迹看去，宽大的精修办公桌后，黑皮大衣上，端坐着一位金发少年。他慵懒地支着半边脸，随意地翘起左腿，莹莹的蓝眼睛转动着朝大门看来。 在他的身后，平静地站着一位高大的男人，不声不响，却给人以莫大的压力。 “你是……”反应快的人们迅速将两人和传言对上。 乔洛放支起的手，“你们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给他们开门带路，一直沉默地缩在角落的地中海男人踉跄着步伐走出人群，众目睽睽下“咚”得一声给主座的少年跪下。 伊曼佝偻着背，深深地低下头，从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就不断地颤抖。 赵忠很快反应过来：“你们一起的？” 乔洛低吟着点头，“算是吧。” 地中海男人给为他们打开工厂的大门，给他们引路，甚至流传开来的暗语背后可能都包含乔洛的手笔。 “你说的我已经全部都做到了，我可以赎罪了吗？”伊曼颤巍巍地问道。 早在十天前，他也像现在这样跪在漂亮的少年面前。 那时候，工厂的灾难还没有发生。而他是那个毫无防备地将人引进去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以为两人是从外面的来进货的。要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时绝不会过去搭话。 金发青年和他随意地说了个数，他兴奋地以为是个大单子，跑去拿。谁知道刚拿好出来，迎接他的是一道道鲜血的痕迹。 他看到向来高傲不可一世的厂长耷拉着脑袋，被高大的男人拖拽着像死狗一样带到金发的少年面前。 少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匕首，轻轻一挥，割断了厂长的咽喉。 而由阶级六坐镇的厂长的房间里，金发少年也如这般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他的到来。 伊曼诚惶诚恐地跪趴在地上，额头几乎要贴上地面。 “你杀过多少人。” “……三、三十个？” “你愿意去地狱赎罪吗。” “不！……不不不……” 伊曼惊慌失措地向前匍匐半步，安在地上的指甲缝还带着刚轻点完“建材”的红血丝，血丝在地上擦出细小的痕迹。 少年精致到令人癫狂的脸成了他恐惧的源头。 恶魔，他们都是恶魔！ 他试图为自己争辩：“我只不过是根据大人的指示将人帮过来而已……他们，他们已经租不起安全屋了，就算没有我，他们也会死！” 没有物资，没有健壮的身体，吃不上饭住不起房，最后的结局要么饿死，要么被赶出安全被晚上的饿鬼吃掉，死在工厂里反而让他们死的没那么痛苦。更何况—— “我也要活啊！” 伊曼歇斯底里起来，“人总该有一条出路不是吗？人总该要有一条出路！” 高座上的少年静静地把玩着手上黑色金属手柄的匕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次也没向他看来。 房顶的明光自上而下落下光线，让乔洛本精致的五官显出一丝锐利，精致到极点，反而让人感到害怕。光线从他的发丝上流过，反射出匕首般的寒芒。 他似乎压根没听进去男人的辩解，语调不变： “那么，你愿意赎罪吗？” 伊曼心里顿时咯噔，像最终审判时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死死抓住少年的关键词。只要不去地狱道，怎么样都行！ “赎！我赎！” 头顶的灯光忽然一闪，整个房间除了乔洛所在的地方都恍然暗了下来。茨木的金发沉沉地压进他脑海深处，和房间里刺鼻的血腥味一起，刻进他的记忆里，哪怕在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来，依旧宛若被控制的木偶那般不由自己。 仿佛等了很久，他终于听到高座上传来淡淡的声音。 “好。” 他活了下来，成为了唯一一名幸存者并主动要求进入下一家工厂。 他知道工厂不止有一家，但工厂和工厂之间彼此的并没有多少联系，只有本厂的人才知道自己的工厂所在的位置。 为了赎罪，他废了许多力气。 他恨这个地方，像许多在轮回里死去的人那样仇恨着这个地方。什么都无所谓，他只要活着！ “赎罪？你拿什么赎！” 第191章 赵忠激动地上迈前一步，想说什么，又死死憋住了。一双微陷进眼窝里的黑色眼睛紧紧盯着乔洛，等待着他的反应。 坐在主座的乔洛终于开口：“我遵守我们的交易，不杀你。但是，你能不能赎罪，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乔洛前半句而狠狠松了口气的男人无视了后半句，立刻站了起来。 赵长鸣杀疯了双眼沉沉地盯着他，在赵忠驻留原地时，他动了。 一张暗黄色画着红色符文的符箓出现在赵忠的视野里。 “这个很好用的哦。”赵长鸣笑嘻嘻道。 赵忠之所以还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的友人。 中年男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踟蹰着后退，“等等，你要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骷髅似的青年死死盯住他，恐怖的面容让人本能地不敢直视。 “……我也不认识你。但是，你会记得，每一个被你带走的人吗？”赵忠缓缓迈开脚步。 被贴上符箓的男人很快，头上被烧穿出一个小洞，睁着双眼，死不瞑目地倒下。 他的心里生出一阵狠狠的快意，他替他的友人报仇了……不，还不能说是报仇，这只是其中一个小部分。 赵忠转头看向乔洛，这是救他出来的人，他开了开口，有很多话要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黑皮大椅将金发少年的身形衬得愈显较小，但没有人敢因为外型看轻他。 乔洛道：“这是最后一间工厂，最高的主事也已经被我杀死了，我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一人迟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乔洛轻轻弯起嘴角，笑得温柔又无害，“我叫乔洛，只是个普通轮回者而已。” 他自始自终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游戏的胜利者。 就在刚才，在他收割掉最后一个人头后，他终于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成功跃进阶级三，累计物资80886。】 真是漫长啊，从九到六只要三倍，但从六到三却要整整二十七倍。 第85章 酒肉林19 他又没了工作，但心里却像没了大石一样轻松。 从他进入工厂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干的是吃人血馒头的活，所以也早早做好了被人辱骂、复仇，甚至是下地狱的准备。 在他如常给上司汇报工作，向下传达命令的时候，那位金发少年带着一位高大的男人突然闯了进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眨眼，就已结束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前一秒还不可一世，下一秒就轻易倒地的上司，仿佛做梦般的割裂感，鲜血喷溅了半个地毯。 他以为他也会被杀死，但是没有。 漂亮的少年没有杀他，而是放他去和上上一级的老板汇报。 他第一反应认为少年想让他成为第二个“伊曼”，潜入化云当卧底，然而他小心翼翼揣测半天，也没找到这种意图的蛛丝马迹。 少年并不认识他，甚至没有兴趣知道他是谁。只是坐在主座上随手点了个人。 而他，成了那个被点到的、活下来的幸运儿。 少年带着男人早早离开了，似乎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不关心。 他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人们四处发泄怒火、烧杀抢掠。理智回笼后，又开始愁眉苦脸，怨声载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 “哈哈哈，现在咱们是把化云得罪死了，就是你想留下人，人家还不见得让你留呢！” “哼，我还不想留呢！” …… 人走鸟兽散，只留下被洗劫一空的安全屋。 在前往内圈前，他看到一位名叫“方良”的人出现在人群中。 他知道他，在曾经的工作档案里。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苍老的玩家，所以他印象深刻。 方良个从东区逃命来的“老鼠”，在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被下面的工厂悄无声息地做掉，然后掩盖尸骸。 ——是的，工厂除了生产制造“人泥”以外，还有其他的业务，成为暗地里的刀就是其中之一。 而更多其他的，则被方良在人群里一一揭露，撕下所有的遮羞布。 恶心得人们大概会半夜惊醒，恨不得把自己的胃抠出来的程度。 忽然，他产生一种强烈的预感。 一切都要结束了，这个漫长到足足有他半个人生那么长的副本。 内圈的格局和外圈大有不同。光是房间的面积就一个天一个地。外圈人追求的是“活着”，而内圈的人追求的是“活得格调”。 不管来几次，他都忍不住对里面的穷极奢靡感到惊叹。 但饶是如此，在见到化云集团的领头人所在的地方，他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是他第一次来，许是知道他来的原因，原本需要层层通关的汇报工作一路畅通无阻，直接向他打开终点的大门。 这是东区最靠近核心的地方，光是步行来到这里，就花了他将近两天。 琼楼碧阁，花鸟庭院，流水潺潺。说是什么私家园林也不为过。尤其是，他竟然在这个除了活着的人就是快饿死的人的副本里，竟然看到了。 在一簇绿意盎然的林中，一座背靠假山的小亭子里，两位大人正面对面下棋。 他下意识跪下，却被人出声请起。 第192章 “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必行此大礼。”温和而沉厚的声音自亭中传来。 那是一个眉发皆白，但面不显老的中年男子，只在眼角能看到些许细微的皱纹。他穿着舒适的黑色衣服，衣边绣着精致而繁杂的花纹。随意地坐在石板上，悠闲又惬意地垂头看着桌面上的棋局。 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却没有人敢在男子面前放肆。整个酒肉林稍微懂些门道的人都知道，这位就是当初一手创办化云集团的人——乌桦云。 无形中的上位者气场让他忍不住崩起神经。 “我知道你来是为了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乌桦云淡淡道，视线没有一刻离开面前的棋盘。 地上等着报告的青年愣住，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的，或许还有其他的眼线吧。 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呆呆地看着亭中岁月静好的景象，记忆还没从一天前的鲜血和争吵中走出，产生强烈的割裂感。 一个传报坏消息的人是不会得到好结果的，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做了几十种最坏的打算，却独独没想到这样平平淡淡的收场。 “那……”他迟疑地开口，“那些离开化云的人，也没有关系吗？” 亭中的男子低低笑了起来，落下一枚黑子。他道：“是去是留，都是他们自己的自由。我又不是什么国王，需要自己的臣民。” 顿了顿，他转而道：“倒是那位‘乔洛’……” 乔洛此刻正身处最外层的一间房间内，这是当初他们进入西区第一个进入的房间。也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他们做了身份登记，并得到化云的徽章。 因为这是由化云掌握的安全屋，所以所有从这个入口进入的新人都被默认加入了化云。 如今，这个狭窄的房间里里外外挤满了人，等着办理退出手续。 房间的负责人已消失不见许久；而在在办公桌的对面，支起了一个简易书桌，一个属于白色联盟加入登记的案几。留着白色胡须，拄着拐杖的老人，方良，笔挺地站在桌子后面，静静地凝神等待。 “怎么还没有人来啊！”一人不耐烦地喊道。 他们等着退出左边，立刻加入右边。 乔洛纹丝不动地坐在房间角落为数不多的矮凳上。林白坐在他边上。周围的人不敢靠近，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圈真空。 林白没有在意周围，他探头钻到闭目养神的乔洛面前，伸手将人拍醒。 乔洛无言地睁开双眼，面无表情看过去。 林白面色严肃地问：“你之前定做的图纸到底是什么？” 祂自觉已经熟悉了人类穿戴在身上的衣物，从头到脚，乃至生活中的种种用品，皆已掌握。然而，那张图纸又让祂不明白了。 自那一次无意间瞥到，祂就开始琢磨，至今没想出结果。 乔洛：…… 图纸是三天前的图纸。他不理解为什么林白要在现在的场合、现在的时间一脸认真地把他拍醒，就为了问三天前的问题。 乔洛已日渐习惯林白偶尔做出的迷惑行为，虽然不合常理，但称不上异样。他秉持着良好的教养回答：“你问的是哪一天的？” 林白思索：“画着圆圈的。” “那个大概算是颈环，是我以前经常带的。” “有什么用吗？” “只是装饰而已。”乔洛答。 信息素锁用颈环来指代也相差不大，只是功用不仅仅是装饰。omega自发育成熟后，在结婚被人标记以前，都会被要求佩戴，锁住腺体处信息素的味道。 他虽然厌烦许久，如今也不需要佩戴，但是自这次发情期结束后，他时常产生毫无理由的疑心，却说不清到底是怎么个疑法，怪异的很。干脆回忆着画下信息素锁的结构，用“造物”的异能定制一份。 “装饰。”林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他又突发奇想，“我也可以给自己弄个装饰吗？” “当然。” “你觉得什么装饰好？” “饰品的种类有很多，看你喜欢什么了。” “有没有什么建议？” “没有建议。” 乔洛脸上从始自终挂着平淡的笑容，连嘴角的幅度都没有变化。一连三次问话，话里除了“礼貌”一无所有。 林白渐渐放弃追问，沉默下来。 祂好像被敷衍了。 就在林白打算再次开口，另一道声音突然插入： “乔洛兄弟，不知道你有没有意向加入我们白色联盟。” 站在另一端的方良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住着拐杖摸着白色的胡须，认真地等待着乔洛的回答。 周围的人视线都向这个角落看了过来。 不等乔洛开口回复，林白率先开口：“我不想……” 话说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一直不见人影的负责人终于出现了。 又一次被打断的林白：…… 他愤懑地看去。 地中海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不住地拿着手帕擦着自己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左脚刚迈进门，就被满屋子人包围。 “怎么才来！” “就是，到底还办不办了？” “难道想强买强卖不成。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的钥匙给扔了！” “那个……大家都别急，好说，一切都好说。”向来见碟下菜的男人不断弯腰鞠躬，高声宣布，“大家所有的申请，我们都会通过的！” 第193章 房间里的人们被一时安抚下来，他趁机迎接出身后的人。 衣冠楚楚，面相堂堂的男人迈步从门后走出，他就是化云上头派出来专门处理这件事情的。 房间里隐约传来谩骂，他面不改色，一应招收：“关于工厂一事，我们也非常遗憾。对于大家的愤怒，我们都理解，并且一应接受。我们承认，这是我们化云的失职，让底下的人钻了漏洞，竟然让大家遭受到如此长期的不公对待。” 他右手一抬，后面的人鱼贯而出，献上一众价格不菲的矿石。 人们愣住了，所有人都以为化云会暴怒、反对、甚至对他们惩罚等等，他们把所有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 一人惊道：“这是，是商店里最贵的那个！” 也有人不屑。 “又想拿这种小恩小惠来收买人了吗？” 男人笑笑，“这绝对不是收买，而是我们的歉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些都是在座应得的。” “当然，仅仅这些绝对不能和各位受到的伤害画上等号，因此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只要各位提出来，只要我们化云承担的起，我们都会努力达成！” 一番话下来，既摆出了承认错误的态度，又无时无刻不在强调工厂的行为和“化云”无关。 坐在角落的乔洛向正门口看去，身旁的方良在化云的代表人出现的那一刻，整个神色都变了，虽然努力保持着平静，但握着拐杖的手愈发收紧。 这时，代表人迈步向乔洛三人所在的角落走来，边走边道：“关于这件事情，我代表化云郑重感谢诸位帮忙肃清工厂，尤其是这位……” 他来到乔洛面前，弯腰鞠躬道：“杀死罪不可赦、毫无人道的罪魁祸首。” 说完，他直起身，无视右边捏紧拐杖的方良，和左边阴恻恻盯着他的林白，向乔洛发出邀请： “不知化云是否有幸能够邀请您去内圈做客一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目前这个情况，大概就是三天写一章，一章写两遍。我还想日更+加更感谢营养液呢（落泪）（挣扎地爬行）（在地上蛄蛹） 第86章 酒肉林20 内圈和外圈，像一条向内放射的渐变线，一路走进去，肉眼可见的环境愈发改善起来，仅仅只是房间，却仿佛进入了不同的文明时代。 在这条渐变线的末端，是一个空旷到看不见边缘的白色房间。 乔洛刚一迈进，就被这无边无际的白茫茫震得忍不住倒退一步。惹来林白的注视。 高等级的安全屋由阶级三自身掌管，它是什么模样，完全取决于它的主人想要什么样。 根据引路的活泼少女介绍，哥尔登建了座欧洲城堡、有纪给自己捏出阴森森的鬼屋、布鲁克斯——也就是邀请他进入内圈的男人——住在一大片森林里…… 而这座房间，隶属于化云集团的最高领导人，他为整个化云捏造了一个宽阔的活动大厅。 “只要是化云的成员，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来这里寻求帮助哦！” “看！那里有一块记事板——” 少女手指的位置是正前方一个长达数米的大白板，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文字，记录人们的求助和疑惑。 乔洛几人站在平行移动的平台上，来到大厅中央。忽然看到在记事板的后面，还藏着一扇小小的门。 再过去，就是中心了。 他问：“那里是什么？” “啊，哪里啊……”活泼的少女一下子犹犹豫豫起来，“那里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去的。” 乔洛神情微动：“我可以去看一下吗？” “嗯？”少女有些诧异，她左右看了看，扭头跑去一旁正在办事的布鲁克斯，向他请示后又跑了回来。 她对乔洛嘿嘿笑道：“开门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只是因为平时很少有人这么干，所以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蹦蹦跳跳地带着人走上前，动作利落地打开门。 西区安全区的正中央并不是安全屋，而是被挖空了一块，上通蓝天，下接黄沙，宽广的看不清对面，难以估测中间到底有多大的面积。 而在半空中，静静地飘着一面巨大的透明悬浮屏，发着淡蓝色的暗光，和系统的面板风格如出一辙。只一眼，乔洛就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排行榜。 酒肉林副本的核心。 在第一次进入副本、意识模糊之际，他隐约听见了系统的播报——“主线任务：成为排行榜前十”。要想通关这个副本，就需要完成主线任务。然而奇怪的是，如此重要的、本该是酒肉林所有玩家奋斗核心的事情，乔洛一路走来，却没见到人提起过。 原来，它藏在这么深的地方。 想到这里，乔洛不动声色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除了在最开打开门之后，就没有人再往他们这里看。对于排行榜，他们完全不关心，只觉得他这么要打开门看的人奇怪。 排行榜依据轮回者所持有的物资点进行排名，并只显示前五十。 乔洛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九，731886，乔洛·菲德尔，所持物资点：80879】 而少女之前提到的名字他都能在前面找到。 “先生，看好了吗？” “嗯。” 第194章 乔洛点头，少女将门关上，扭头对他热情道：“没想到您竟然是阶级三，要不要加入化云？” 说完，她开始细数起加入的福利。 “只要加入，这个大厅就能完全对您开放哦。而且因为您的等级高，还会给您免费赠送一把钥匙——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套属于自己的高级安全屋啊！就是可能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你可以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啊！” 她羡慕又真挚地看着乔洛，“还有每个月赠送的饮品、纯净水、肉类、蔬菜……啊对，每天都能看到最新的娱乐小报呢！去找工匠定制有折扣……” 絮絮叨叨的念叨一刻不停，乔洛偶然向后一瞥，林白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昏昏欲睡了。 布鲁克斯办完事情，向他们走来，正听到少女的话，低低笑出声道：“不知道菲德尔阁下意下如何？” 男人笑盈盈地看向乔洛，温和又虚伪的笑容让乔洛想起曾经那些道貌昂然的贵族来往，他胸前的红色祥云徽章在明亮的大厅内闪着辉光，昭示他不菲的身价。 他的名字乔洛在排行榜上看到过，比他高上一位——第八。 布鲁克斯的话音刚落，引来周围一众注视的目光。相比门后的排行榜，人们更关心一个没见过的新面孔被邀请加入化云。 乔洛顿时明白了化云的意图，这是打算在众目睽睽下给他施压。 他神色不变：“不好意思，我刚退出化云。” 拒绝声引来周围意料之中的议论声。 “我们化云的手续可没有冷却时间哦！”一旁的少女积极解答。 乔洛略微加强语气道：“我暂时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想法。” 布鲁克斯状似苦恼的皱眉，道：“是对条件有不满意的地方吗？如果菲德尔先生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化云能够满足的，我们都可以应允。毕竟，像您这样娇艳的玫瑰，沦落到脏污的外圈实在是太令人遗憾了……” 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变大，大厅里的人第一次见到化云为了邀请人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早在几天前，消息传入内圈，人们的情绪就已经开始积压。如今一见真人，没想到乔洛是这样夺人心魄的，和林白极具反差的模样。 “这种一看就是小白脸的有什么好邀请的。” “都这样了还不答应吗？” …… 乔洛心中划过一丝不耐，轻轻皱起眉，思考起如何脱身。——他已经找到排行榜了，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布鲁克斯细而长的眼缝里，黑色的小眼珠转动，落到乔洛身后的林白身上。就在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林白醒了，面无表情地盯向新增加的男人。 “——还是说，”布鲁克斯沉着嗓音，接着道，“您早已攀上高枝，要跟随您身边的林先生加入白色联盟呢。” 他盯着林白的眼珠一动不动，一字一顿道：“这位白色联盟的首领。” 他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炸起了锅。 “首领？他就是首领？怎么来我们化云这儿？” “我说怎么有人会拒绝呢，原来是有底气的。” “哈哈哈，什么底气，脸的底气吗？” “倒也不奇怪，既然攀上了组织首领，自然是比加入化云当个普通人来的强。” …… 乔洛没有回头去看林白的反应，微微眯起眼，盯着面前道貌岸然的男人道：“我的事情，还不劳先生费心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一位精瘦的中年男人迈着步子来到乔洛身边，摘下头上的绅士帽，道：“先生，您三天前在我那定制的货单已经完成了，请您跟我来一趟。” 一直稳稳坐在工作中前不愿挪窝的工匠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乔洛目光一动，应下了工匠。“感谢先生的邀请，此次一行，受益良多。” 三个人影甩下满大厅的议论，径直离开。工匠带着他们一路走，却没往外圈走，而是带他们来到了另一个安全屋。 同等级的安全屋没有和大厅一样被大开大合的设计，而是在宽敞的空间继续细化出不同的小房间。他们进入了其中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早早聚满了人。 这些人一见他们，就发出阵阵的欢呼声。欢呼不是冲着乔洛的，而是对林白。 “听说我们的首领回来了，真的假的！” “听说特别厉害！” “太好了！首领回来了！我们的仇都能报了！” …… 一时间，欢呼声、诉苦声接连不断，只有林白一脸迷茫。而和他站的极近的乔洛也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中。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和几分钟前大厅的人一模一样。 一声轻咳响起，带着黑框眼镜的书卷气女人将众人喊停。她走到乔洛、林白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略含歉意道：“抱歉，白色联盟的人在此前都没有见过首领，所以有些激动了。” 一张圆桌摆在房间的正中央，空着三把椅子，是留给他们的。 圆桌上，乔洛见到了熟悉的面孔。留着白色胡须的方良，女扮男、白发挑染的赵长鸣。 赵长鸣刚加入白色联盟不久。他向乔洛热情地挥手，自那血腥一夜后，他对乔洛的情谊便以几何倍数般增长，自觉他们之间已经是关系如铁的好兄弟了。放下打完招呼的手，向周围对乔洛不善的人狠狠做了个鬼脸。 第195章 方良对乔洛轻轻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些许复杂。 “好久不见。”乔洛在空位上自然地坐下。 “你似乎并不惊讶。”方良道。 “不，怎么会，我很惊讶。”乔洛微笑道，“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在这里。” “我只是一只逃来的‘老鼠’罢了，幸而遇到了好心人相救。我也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模样再次见面。你很特别，”方良顿了顿，继续道，“也很聪明。你应该猜到了我们邀请你来的目的。” “我不打算加入白色联盟。” 方良点了点头，复杂地看了眼他身后的林白，欲言又止，最后道：“你的答案我们明白了。” 乔洛垂眸：“感谢您的理解。我虽然不会加入，但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垂垂老者杵着拐杖，静默地在椅子上坐着。他的威望显然在白色联盟内不低，对乔洛敬重的态度，让周围还在小声谈论乔洛的人自觉噤声。 “我目前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真的吗？” 方良撩起眼皮看了眼乔洛，乔洛笑笑不语。 短暂的叙旧结束。书卷气女人落座，面容严肃地开口道： “我们白色联盟正处在严峻的时刻，东区已经完全被化云占据，而西区的安全屋，也有七成在化云手里。就连成员，化云也是我们的九倍。” 化云掌握了最核心的资源——安全屋和人，不谈其他的生产供给能力，单就这资源的掌控度，只要它稍稍一动，就能让白色联盟吃不了兜着走。 而早在这之前，白色联盟甚至被打压的连名字都不被普通玩家所知。直到几日前外圈发生了“工厂事件”后，才稍稍好转。 女人向乔洛郑重道谢：“不论如何，我们都要感谢你。不仅仅是帮助了化云，更帮助了外圈的普通人。我是白色联盟的‘军师’，你可以叫我蔡倩。” 乔洛客气道：“哪里，能够顺利推倒工厂，还要感谢你们的帮助呢。” 就像那条暗语，能够这么快传播开来，暗地里一定存在推手。 蔡倩身后，一位个头娇小的娃娃脸少年突然开口，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带不加遮掩的排斥和敌意，“哼，人都不是你杀的，这些当然不是你的功劳。” 他说完看向坐在乔洛身边的林白，意思不言而喻。 突然，一阵突兀的声音从周围的人群中传出：“他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吧，怎么还养到阶级三了。” 他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不等乔洛作出反应，赵长鸣率先拍案而起：“说什么呢！” 乔洛笑笑，完全没有生气，撑着脑袋转头看向明面上沉默、实则在暗暗分神的林白，声音温和：“光凭我一个人，自然不可能杀死他们，还是多亏了林首领的帮助。是吧，林白？” 金发少年眉眼弯弯，精致的面庞像惑人的明月。 林白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洛，怔愣片刻后摇了摇头，“我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差了六分钟，没赶上orz 第87章 酒肉林21 乔洛知道林白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是白色联盟首领”这件事情的。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他是一个完全不会撒谎的人，更不用说演技精湛了。 他永远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投下注意，一直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乔洛不知道在自己忙碌的时候，林白在做什么。或许是发呆，或许是瞌睡。他对什么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这样的人，不提内在如何。至少如果有这么一层身份，他不可能半点端倪不露。 唯一的解释就是，林白确实是白色联盟的首领，但只是单方面的承认。就像开阳认识他，而他不认识开阳一样。 想到这里，乔洛觉得有些好笑。 他拿着蔡倩交给他的钥匙——林白在一个多月前离开时，忘记带上的。钥匙对应的房间是最核心区的安全屋，推开内部的房门，就能见到排行榜。 林白似乎并没有住过，安全屋还停留在最原始的状态，白茫茫一片。 乔洛忍不住皱起眉。 细微的动作被林白敏锐地捕捉道：“怎么了？” “没。”乔洛下意识否认。非要说的话——“只是有点……不太习惯白色。” 林白疑惑的“哦”了一声，追问原因。 乔洛顿了顿，摇了摇头：“不知道。” 在过去，他从来没发现自己会有“颜色偏好”这个东西。思考片刻，却回想不起来，只好暂时作罢。 乔洛拿着钥匙开始更改房间内的布局，首先把这片白色糊成灰色。随后，又整理出一块自己的住所。 林白却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趣，开始追问，一边准问一边陷入沉思，是不是露出纠结的表情。 “你不喜欢白色吗？” “为什么？” “白色的有什么问题吗？” …… 问到最后，乔洛无奈抬眼，“不是不喜欢，放心，你只是名字里带了‘白’，我不会介意的。” 林白摸摸闭上嘴，突然瞅见乔洛往自己脖子上戴上信息素锁环，猛得支棱起来。 他似乎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像警觉地猫一样惊诧地瞪大双眼，看向乔洛白皙脖颈上多出的黑色环状物。 “这个就是……你定制的东西？” 第196章 “嗯。”乔洛点点头。 金发少年的脖颈纤长细腻，黑金属色的颈环服帖地环绕一周，黑色颈环的下端，一左一右垂下两道弯曲的链条，垂在衬衣上。多了这层装饰后， 引得第一时间注视向精致面庞的视线下移，落在秀美的脖颈线条和精致细巧的锁骨。 “怎么了？” “没、没什么……很好看。”林白愣愣道。 他小心翼翼藏起眼底的疑惑，自以为隐晦地悄悄靠近，想要确认乔洛身边的气味。 ——那种虽然不浓郁，但会随着皮肤下血液的流动和动作间飘出的淡淡的气味。就在刚才乔洛戴上的一瞬间，味道仿佛被阻隔进了一层屏障，什么都没剩下。 林白正站在乔洛身后，越靠越近，正在他即将触碰到黑环的时候，乔洛突然走开。他立刻站直身体，看着乔洛走向最内的房门旁，视线一直落在黑环上。 乔洛转过头，“怎么了？” “没什么。”林白迅速反应。 乔洛缓缓点点头，不再追问。 他推开深处的房门，注意力放到排行榜上。 接下来的数天，时不时就能看到前十名次的变动。 前排的变动较少，变化主要集中在末端。尤其是他的前一名和后一名，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掉出前十，再隔上一段时间，又重新升回来，如此反复，衬托得他这个夹在中间的第九名格外稳固。 白色联盟的军师，蔡倩排在第五位，名次稳定。而第一位名叫“乌桦云”，所持有物资几乎是断崖式的垄断，比起第二名高出了整整两倍。 为了庆祝新人的加入以及难得挫伤化云，白色联盟举办了一场宴会。 自上一次不欢而散而后，可能因为林白的语出惊人，联盟对于乔洛的态度一时复杂了起来。他们觍着脸，上门对乔洛发出邀请。 乔洛带着林白一起参加了。 宽大的圆桌酒席错落地摆了满屋，酒桌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菜肴美酒——全部出自白色联盟的工匠之手。 刚一进去，乔洛就收到了周围饱含各种复杂情绪的视线，自以为隐晦又频繁地落在他身上。 这三天下来，他们对于林白和乔洛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真切切见识到了什么叫“我听你的”—— 只要乔洛出现的地方，不超三步距离，他们就能看到林白；只有乔洛说的话，林白才能“听得”见；不管乔洛说什么，林白都会做…… 这、这合理吗？ 就是被驯服的狗都没这么乖啊！ 白色联盟为林白准备了上座，乔洛拒绝了，拉着他随意在圆桌旁找了个位置。林白给自己搞了杯花茶，安静地坐在位置上。 他看到许多张熟悉的面孔。赵长鸣和赵忠作为新成员也参加了宴会。 不管其他人对乔洛报有什么样的想法，当宴会开始后，全都憋了回去。 乔洛对于宴会的应酬早已熟练地几乎刻进脑子里。他端着杯果茶，笑盈盈地看着众人快乐地喝高。 其中最快乐的要数赵长鸣。他像蝴蝶一样举着就被满场乱飞，和谁都能聊上几句。积极给别人灌酒，也不忘给自己灌。 “既然大家以后都是同事，不如咱们来都来分享分享自己的愿望吧！” 赵长鸣觉得在轮回里，再没有比交流彼此进来的原因更快地建立起信任的方式了。 他高高举起酒杯，率先开口：“我进来，就是为了复活我的师兄！” 说完，他在自己脖子上摸索，似乎想摸出什么东西来向大家展示，掏了半天没逃出来。衣领被扯得凌乱，直到被赵忠制止才作罢。 他晕乎乎地傻笑道：“你们呢！大家的愿望是什么！” 热闹的酒席一时间突然安静下来，任赵长鸣怎么喊都没人出来接话。他们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有一个和他一样刚进入副本没多久的新人小声道：“我进来，是为了攒钱给我娘治病。” “太棒了，一定会实现的！……还有吗，还有吗？” 赵忠沉默片刻，道：“我最开始的愿望……我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化云好看！” 他的话顿时引起众人的共鸣。 “我也不记得了！” “在这个副本里呆久，脑子都糊了，光顾着怎么吃饭，怎么买房了。” “没错！让化云好看！” “你不说我都想不起来还有‘愿望’这个东西，哈哈哈哈……” …… “好，都好！” 赵长鸣乐呵呵往嘴里倒酒，喝得一身酒气往乔洛身边凑，把乔洛的距离感忘得一干二净，一手拦住乔洛的肩膀，醉醺醺问道：“你嘞？你的愿望是……嗝……” 话没说完就狠狠打了个酒歌。 “……”乔洛被突如其来的接触弄得身体一僵，看着赵长鸣红扑扑的脸蛋，显然已经醉得不能再醉了。他轻轻叹气，赵长鸣是继林白之后，第二个让他觉得没办法。 他伸手将站得东倒西歪的人扶住，垂眸思考片刻，“我不记得了。” 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准确，乔洛又道：“我没有愿望。”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到旁边传来一道炽热的目光，乔洛转头看去。林白捏着透明的杯壁，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透过杯中翻涌的红色花瓣向他看来。 赵长鸣嘟囔不停，打断了乔洛的注意。“啊？怎么会没有呢……” 第197章 乔洛将交人交给慢半拍赶来的赵忠。瘦骨如柴披着黑袍的青年将人稳妥接过，凹陷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乔洛，在离开前，他低低道了一声：“谢谢。” 乔洛一愣，“……嗯。” 他觉得赵忠完全没有和他道谢的必要，因为他至始自终都是利用。刻意在他面前露脸，只是为了他在离开后，宣扬出自己的身份，引蛇出洞。 ——这是最初的计划，只是对方却没有像他预想的那么做。 歌舞欢欣之际，忽然门被人慌忙撞开，惊慌和恐惧像风一样猛地卷入宴会：“救、救命啊！军师大人！” 来人因为跑得太快，一进来就摔倒在地上，跪坐着没来得及爬起，语无伦次道：“化云……化云他……” 宴会的气氛骤然凝固，在蔡倩迅速反应过来，扶着报信的人安抚半天后，来人终于完整地说出了情况。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化云在外圈的风评在前天突然好转，白色联盟的招人计划不再具有优势。而就在刚才，匠人协会突然宣布，所有白色联盟的成员都不能再购买定制他们的商品，包括且不限于食物、服饰、生活用品等等。 但说复杂也非常复杂。工匠协会是酒肉林的特殊存在，由具有特殊的“造物类”异能的轮回者组成，他们没有专属于自己的直接势力，而是和化云集团或白色联盟等组织进行合作。 他们从衣食住行到娱乐休闲，以一己之力提供给酒肉林的轮回者像模像样的日子。酒肉林能存在这么久，乃至到形成现在的格局，工匠们功不可没。 而现在，他们突然宣布和白色联盟断绝往来。 宴会安静了片刻，顿时哗然一片。喝醉的赵长鸣捧着半空的杯子懵懵地左看右看。方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来人拼命点头。 方良和同样面色凝重的蔡倩互相对视一眼，他问：“他最近是不是和化云的走的很近。” “……是有听到这样的消息。” 方良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脸色愈发难看，“那个地方……” 他最后的声音被周围此起彼伏的声浪淹没。宴会上，娃娃脸少年突然喊道：“没关系！我们不是有首领吗！” 很快，他遭到了一众人的应和，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不知道是情绪激动还是酒精上头，一个个叫喊地面红耳赤。 声浪向乔洛和林白两人涌来。 乔洛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蓝色的双眼顿时冷了下来。 “既然是首领的话，当然要帮我们报仇了呀！” “对，化云上次还抢了我的安全屋呢！” “不是说首领很厉害吗，为什么不帮我们打回去？” “哈哈哈最好再帮我们宰几个阶级六阶级三的，实现平均富贵怎么样……” “啊啊啊，我前天刚下单了一件衣服啊！” “是啊，来了这么多天，怎么都不处理公务？” …… 乔洛向右瞥去，就见上一次当面怼他的娃娃脸少年阴森森站在圆桌角落。大概是被私底下教训过了，他不敢再对乔洛开口。接触到乔洛看到的视线，他突然神色微变，又很快强自镇定。 期许的视线一道又一道落在他身旁林白的位置，万花筒般变幻出贪婪、愤怒和怨恨。 乔洛面无表情地晃了晃手上透明的玻璃杯，暗紫色的液体轻轻荡起细小的波纹。 他早已习惯的舆论，也从在不会对此投以注视。但不代表他愿意被人明晃晃地言论绑架。 乔洛撑下巴扭头看向林白，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化云抢了白色联盟的安全屋，你要不要去抢回来？” 林白一愣，困惑道：“你要吗，要的话我就给你。” “我不需要。” 林白无言地看着他，“……” “首领需要承担起应有的义务，”乔洛对林白示意了下周围的人，“看，他们在等着你呢。” 周围静了下来，似乎在等着林白的回答，急不可待地盯住林白。 林白对周围恍若未闻，缓缓眨了眨眼，似乎正在消化话里的意思，“可是……我不是首领啊。” 话音刚落，宴会大堂的静从安静变成了死静。消化话中意思的，从林白变成了他们。 乔洛乔洛似笑非笑，不再言语。深紫色的葡萄汁沿着透明的杯壁流入朱色的唇瓣。小巧的喉结上下一滚，正好停在黑色颈环的上方。 既然他和林白之间的“交易”还没有结束，别人休想来占林白的便宜。 “不可能！你不是首领的话那为什么……” 这时，蔡倩开口道：“我并没有说错，‘林白’确实是我们的首领。” 乔洛左手一顿，放下玻璃杯。 穿着笔挺的女人从门边走来，在他身边站定，向两人点头示意，表示问好。 “但我的话在传达的过程中，可能出现了稍许偏差。” “首领一事，是在三年前在许多人共同见证下完成的交易。虽然当年的人如今已经逝去，但我依然还在。还请两位不要否认此事。” 女人的语调不急不徐，颇有上位者的气度，说完，向林白鞠了一躬。 “虽然是首领，但根据交易，您只需担‘首领’之名，无需承担联盟的内务，更不需要劳费心神忧心外务。您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帮我们大忙了。” 第198章 乔洛眸光微闪，半晌点头表示了理解，熟练地客套了几句后送这位礼仪得体的军事离开。 难怪在外圈时，他唯一能打听到白色联盟的信息就是“四肢粗壮，头脑简单”，想必这位女军师为这个联盟早已操碎了心。 宴会已经无法再进行下去了。蔡倩随意发言几句，宣布散场。 散场后，方良敲开乔洛的房门，代表白色联盟前来道歉。 “那些话……”他提起片刻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叹了口气。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宴会上的舆论被挑起，娃娃脸少年占了一半功劳。 “蔡倩让我来你这给他说说好话，但是老套的求情我懒得和你搁这儿背——他就是个蠢的，既不懂外圈的事，也不懂以前的事。”垂着白色胡须的老头直言不讳。 说完，他抬眼又一次沉默地打量起乔洛，乔洛任他打量，不出言组织。 方良看着，连连点头：“不管看几次，都没办法把你和之前的样子联系起来……很好，这样很好。” “我以前有个和你一样漂亮的妹妹——嗯，可能没有你这么好看，但都是漂亮的。她……” “她太弱小了，也不懂保护自己，而我们也……没护好她。” 老人的语气渐渐沉了下去，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 突然，他话题一转：“你在这里，应该没少看排行榜吧。” “……”乔洛点点头。 “看这么短的时间是看不出什么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那榜单一直被化云控制着——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不过我有自己证据。” 方良撩起眼皮瞥了乔洛一眼：“嗯？你又不惊讶？” 乔洛纯良地眨了眨眼：“我当然惊讶……” “行了，在我这儿就别装了。”方良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已经猜到了，怎么猜到的？” “没有猜到。只是，我达到了主线任务的条件，但没有离开副本，所以我猜应该有其他的隐藏条件。排行榜的变动只是其中一个猜测而已，现在听您这么一说，我才敢确定。” “主线任务啊，真是古老的词。” “请问您的证据是什么？” “这就是我自己的私事了，一些不值一提的陈年往事。”方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道，“你是聪明的，也是，说了句废话，如果不聪明也不可能把外圈搞成这副模样。” 耿直的话语让人听不出他是在骂还是在夸。 “我知道桦云那家伙，他巴不得这个副本永远不结束！” 乔洛静静地看着老人脸上流露出愤怒和其他情绪混杂的表情。 “乌桦云”这个名字他知道，在排行榜的首位，也是默认的化云首领。 “感谢您的情报，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提供另一则情报。” “什么？”老人慢半拍从往昔里回过神。 “——这也作为，我对您之前恩情的报答。” 老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睥睨他一眼：“我当初救你、现在又告诉你消息，都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还不需要你急着报恩。” 乔洛笑容不变，“如果在外圈，您对布鲁克斯没有露出那样的神情，我就相信您真的不需要了。” 方良脸上的表情一僵，乔洛下一句的话让他彻底露出复杂的神色。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如果您告诉我的消息是真的的话，那么很快就有人来杀我了。” 方良神色一凌，见乔洛不急不缓的模样，哼笑出声。他道：“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不是老爷爷！我才35岁！” 骤然拔高的嗓门让乔洛脸上的微笑面具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人拄着拐杖大摇大摆远去的背影。 他的肩膀突然被人碰了碰，一扭头就见林白的脸在面前放大。 好像自从林白出现在他身边，他就时常毫无警觉地被人接近。 林白凑过来，眉头紧蹙，露出思考鞋带该怎么系一样的凝重神色，问道：“你没有愿望？” 乔洛一愣，轻笑道：“怎么了，你要实现我的愿望报恩？” 林白不答，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眼里似乎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东西。 乔洛莫名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却始终抓不住那虚幻的感觉。 他收起脸上的笑意，语气温和：“我不需要你这样的报恩，你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安静撑着下巴缩在木椅上的男人半眯着眼，视线漂浮地落在半空中。 他对什么都没兴趣，不管是宴会上的各色食物，还是周围的吵闹，或是什么联盟什么交易的。他只给自己带回了一点花茶，一点一点饮啜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百无聊赖的慵懒。 时间在一点一点走着，明明早已看过无数颗星星，却忽然觉得时间是如此的漫长，长到祂的触须从深海里长到泥土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昨天写了但没写完，今天忙完后收完尾，发上来，补昨天的更新。以及—— 情人节快乐！祝福天下有情人！ 第88章 酒肉林22 在他进入前十约莫一周后的夜晚，乔洛被追杀了。 对方显然对他和林白做过充足的研究，将他们两人分隔开来，更多的人手去负责阻拦林白了，而他—— 乔洛的视线从身前光洁的墙壁、华丽的衣柜和半开的愚zl.s房门迅速扫过，落在拦住他前后去路的两个穿着黑衣男人身上。 第199章 除去明面上的两人，还有藏在暗中的一人。 单从外形力量分析，正前方的男人应当是最强的，负责打头阵。 只见他从腰间抽出锋利的弯道，银白色的刀刃在黑暗中反射出一道白光。一边的嘴角高高扬起，“小乖乖，可别动，小心被弄痛。” 少年被一前一后包围，细瘦的身形在高大的男人面前显得毫无抵抗之力，那张精致漂亮的面庞和童话故事里被猎人包围的手足无措的公主如出一辙，任人宰割。 乔洛微微垂头，收回探视的目光，转而看向无意义的地面。 黑暗里，纯净的颜色眼眸泛起沉沉的幽色。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林白则被超出乔洛三倍的人数拦住了去路。 祂往左，人群便向左，祂往右，人群便向右，一连试了三个方向，都没甩掉后头仿若跟屁虫一样的人类。 林白不耐地磨了磨牙，而最让他烦躁的是，祂已经和乔洛分开超过半个小时了——整整506次呼吸。 祂现在只想赶紧找到人，赶到对方身边去。 老而旧的外圈安全屋中，七八个黑衣人或蹲或立，有藏在衣柜后面的，也有像蜘蛛一样贴在天花板上的。 他们掩盖掉自己身上能够表露个体特殊性的部位，只露出一双双无机质的眼睛，从四面八方盯住中间高大的男人，藏在面纱下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凝重。 林白生的高大，在人类男性的身高里格外拔群，恐怕只有觉醒畜生道的强化系野兽才能超过他。 他们没有见过他在工厂出手的样子，但在这之前，却有听说过白色而联盟首领——“林白”的大名。 三年前，这个无名无姓、突然出现在酒肉林里的新人，以一己之力，众目睽睽之下出手，一气杀死了四个阶级三。 ——阶级三，作为酒肉林副本战力的巅峰，天然拥有规则加持，哪怕面板e的菜鸡，也能脚踩过去压着自己打的s级大佬。更何况，被他杀死的人中有本就面板不低的。 自此，男人在内圈大出名头。 因为林白的到来，酒肉林掀起了一场大动荡。当年亲眼目的的林白出手现场的人如今死的死，隐的隐。但他名号却在内圈永远的保留了下来，成为白色联盟扯的一面大旗。 认得出他的人不多，但听过他事迹的人一定很多。 为首的黑衣人眸光一闪，决定先出手试探。在他的示意下，身后的黑衣人团伙出列一名，抽出短窄的匕首，身法飞速地向安全屋中央的男人攻去。 “噗——” 黑衣人出手的速度很快，去地狱道的速度也很快。 骨节分明的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他的身躯，血液从后背破开的大洞里一大股一大股倾斜而下，冒出丝丝缕缕被腐蚀的白烟。 第一个试探的人干脆利落，直接死亡。 蹲在周围的黑衣人顿时浑身紧绷，瞳孔收缩。 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据说，当强大超过某个程度之后，人就无法再感知了。人的感知是有极限的，就像站在地上，一百层高的巨楼望不到顶，一千层高的楼同样望不顶。 为首的黑衣人心跳反常的快了起来，他察觉到周围已经有人流露出了明显的退意。 他暗暗咬牙，控制住自己乱掉的呼吸，一双眼睛死死盯住林白，在脑海里飞速计算起策略。 对手很强，但他并不觉得，凭借他们这么多人会无法拿下。 很快，他接连打出数个手势暗语。 一道道黑色的身影迅速移动，化作黑暗中的残像，彼此配合默契。 林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着头，看向半空中乱窜的黑影，似乎陷入某种隐秘的沉思。眉头缓缓促起，半晌，又重新松开。 祂没能从繁杂无序的记忆里扒出半点有用的画面来解释面前人类的行为。 乱窜的黑影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眼花缭乱了，几道黑色向中间呆立不动的男人袭去。几经碰撞，料想中的红色血液并没有喷涌，中间的男人连位置都没有移动。 配合出现了一丝凝滞，就在他们忍不住怀疑人生的时候，林白突然动了。 黑衣人顿时炸惊，从中间弹开，迅速隐入角落。 下一秒，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林白撇下他们，径直走入夜晚的荒原中。 黑衣人彻底呆住。 不是，等等…… 呼啸的狂风卷起一幕又一幕粗粝的沙尘，在夜晚化作柄柄钢刀，等着鲜活的人的骨肉落入它的饿鬼之口。 一道高大的身影却蓦然出现在四面八方的风刃下，面色自若，如履平地。人人避之不及的饿鬼之风对他而言仿若只是拂面清风，裸露在外的皮肤不见半点伤口。 为首的黑衣人呆滞地抬起右手紧握的尖刀，低头看去。 这种密度的锋利金属在那样的高速运动下没道理切不开人的血肉啊。除非那人本身就是金属，远超人类的□□密度。无数个想法在大脑中凌乱地闪过，是什么防御性道具，还是加强□□的异能修炼，还是…… 恶鬼之风从大开的房门钻了进来，一人没站稳，被卷飞出去，顷刻间尸骨无存，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只剩下毫发无损的黑色长袍随着风飞向远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合力抵住门。 穷追不舍的队伍不得不在边缘处停下脚步，追杀儿戏般的结束了。 第200章 林白早已远去，自始至终都没回头看他们一眼。或许在祂眼里，他们从一开就没有被在意过，只是一群恼人的苍蝇。 高大的身影在飓风中以扭曲的速度极速移动着，祂第不知道多少次感慨人类身体的麻烦。 如果不是规则束缚，祂一定给自己多变出几双脚。 忽然，祂停下脚步，仰面抬起头，闭着眼，在黄沙漫天中似在感应着什么。过了会儿，祂若有所觉，睁开了双眼。 黑色的瞳仁里一丝白色一闪而逝，映出新出现的人影。 左前方，一位高而壮的格斗武士自远及近。高高竖在脑后的中长黑发和身上宽松的练武服在狂风中不住翻飞。 他嘴角高高扬起，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随着风送到林白面前：“林兄，好久不见！” 开阳，北极星工会长老之一。在大约半个月前，莫名出现和乔洛打了一架，又莫名消失，不见人影。而林白—— 依旧没记住。 “你是谁？” 朗朗笑声再次响起，“林兄真是幽默。吾名，开阳！” 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透过风刃目不转睛地盯住林白的身影，熊熊燃烧的迫人战意仿佛能点亮大漠的黑夜。 狂风刮在他的身上，他毫发无损。 这是一具锻炼到人类□□极限的身体，紧实的一块块肌肉让饿鬼之风也难以下口。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先别急，过了我这关再说吧！” 开阳抬起双手，抱拳道：“还望赐教！” 西区。 黑漆漆不见光的安全屋内，一张木桌脚下，绿植后面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间隙间向外窥去，依稀可见一双幽蓝的眼。 乔洛呼吸略微急促，但脉搏和心跳依然在可控的区间内。 利用外部条件，他率先设计，钓出了隐藏在暗中准备偷袭的人，匕首干脆利落地解决他。这是三人中唯一一个阶级六，还剩下两个和他同等级。 橡胶鞋底和硬地板相撞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由远及近。猎杀乔洛的人刻意没有放轻脚步，享受这挑逗猎物神经，玩弄的过程。 粘腻的舌头舔过上唇，沉浸在幻想里的人没有注意到暗处宁静的蓝色双眼，看他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想要看那只漂亮的金丝雀被逼到极致，走头无路，最后被堵在角落里，崩溃地哭出声的模样。 然后，就是他的弯刀轻轻抚摸过金丝雀白嫩的脖子，娇柔的哭泣声会戛然而止，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瞪得大大的，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想着，杀手愉悦地笑出声。 “哎呀，我的小玫瑰藏到哪里了呢。”房门被推开，男人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一、二、三……捉迷藏结束了哦。” 一只手蓦然出现在乔洛身后，碰上他的肩膀。 乔洛骤然瞳孔一缩，猛得向前一滚，撞开绿色盆栽，植物倒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手擦过他的外衣布料，险险逃开。 少年立刻从地上爬起身，向另一个方向冲去，撞开房门。 “啧，又逃了。” “不是你故意放走的吗。” “哈哈哈哈。” “你杀他之前，可要先给我好好爽爽。” 两人不紧不慢地交谈，对于逃开的乔洛丝毫不着急追赶。 反正总是能追到的，他们自信地想。 只不过是一只金丝雀，即使被他的主人喂养到和他们同级，面板也依然和他们天差地别。离开了主人，除了啼叫和发抖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捉迷藏再一次上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突然注意到，他们的位置在逐渐地往内圈偏移。 杀手机敏地皱起眉，“难不成是打算往自己的安全屋走？” “他去了又怎么样，钥匙不可能在他的手上。” 一把高等级安全屋的钥匙可以连带着控制周围整片低等级的安全屋。不可能会有人把自己的钥匙交给别人。而且—— “之前我们也有进过控制范围，如果有钥匙，他早就对我们用了。”而不是被躲藏的如此狼狈。 两人哼笑着，一边讨论乔洛漂亮的脸蛋，一边慢悠悠走进最后的房间。 在一片空旷的白色空间中，金发少年背对着他们安静地站着。 “躲猫猫的能力真是高超呢。接下来，可没有地方能去了哦。” 再往里面走，就是那间露天沙地的排行榜。 背对他们的少年没有转身，“是啊，终于到了呢。” 他语调轻松的仿佛在感慨今天的天气真好。 两人一愣，紧接着，就听到少年又道：“三天。” “……你什么意思？” 两人被乔洛突如其来的反差弄懵了一瞬间，“已经过去了三天。” 最里面的房门被被无名的力量操控着打开，一行行清晰的大字漂浮在半空中，亮着永恒的荧光。而在最上面的前十名次，已经三天没有发生变化了。 看着被控制的房门，两人缓缓瞪大双眼，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欺骗了。 他们转身想要要逃跑，入口却早已被关闭。 房间中央的金发少年缓缓转过身，标准似模板的笑容仿若面具嵌在精致的脸上，漂亮得瘆人。 和他们脑补中的“金丝雀”样没有半点相干。 是了，从一开始，这张脸上就没有露出过半点惊恐的样子，只有因为奔跑流出的汗水浸湿的额角。 第201章 “验证还需要时间，麻烦两位继续陪我留在这里了。” 乔洛从怀中掏出一管透明的试剂，单手摁断玻璃柱，淡红色的液体吞咽进嘴中。 ——是他定制的图纸之一，基因液。能够帮助人在短时间提高身体和精神水平。而恰好，他记得成分。 “听说你们喜欢玩捉迷藏，那我们就玩这个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第89章 酒肉林23 基因液是违禁品。乔洛在被通缉东躲西藏的日子里，为了搞到发情期的抑制剂混入黑市，偶然撞见一场交易。 只能说禁品不愧是禁品，他刚恢复到能正常活动的数值三秒内猛地向上蹿了一大截。 因为突如其来的异样，系统不断发出警报—— 【嘀，轮回者731886数值异常】 【力量：216 智力：91 精神力：99 抵抗力：130 敏捷度：338 耐力：102 ……】 数值在高和低之间反复闪烁，最后定格在高位。 猫捉老鼠的游戏，猎物和猎人位置彻底反转。 “碰！” 一人被乔洛狠狠踹飞出去，倒飞着砸上突然出现的石墙，闷哼着，痛苦地吐出一口血。 匿名：卧槽主播这是什么道具，我怎么完全没见过！ 匿名：提升数值的道具其实是有的，但是道具等级太高，价格过于沉重 匿名：但是那个道具不长这样啊，用起来还麻烦的要死 匿名：啊啊啊我想要，这种口服的buff药剂！ 匿名：哈哈哈哈哈看着主播逗人好有意思（看戏） 匿名：前面的，如果你想要这种道具我知道类似的。可以去找魔法世界的人给你配置，首推精灵，问就是因为漂亮！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被扔出去那也是爽的（嘿嘿嘿） 匿名：乔乔不可以！妈妈不同意！怎么能奖励他呢！（尖叫）（扭曲）（爬行） …… 两个高大的男人倒在地上，被彻底玩废，无法动弹。只有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流出。 乔洛收回握紧的拳头，精致的面庞没有任何神色，淡漠的蓝眸看人的模样宛若深潭。 “失血过多而死可是非常痛苦的。你还要再忍受着疼痛，直到三分钟以后，才能得到结果——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个痛快呢？” 仰躺在地上的男人脸高高肿起，再不见最初的傲慢和恶念。听到乔洛的声音害怕的不停颤抖，双眼空洞，最终，控制着身体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啊。”乔洛微笑道。 片刻后，在钥匙权限下的最外围吐出了两具尸体，房间内的血迹也被一并处理干净。 唯一一扇门大敞着，排行耪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乔洛仰头默默计算着时间。 正在这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敲门声不急不徐，彬彬有礼。 “谁？” 乔洛一愣，半晌出声让人进来。 外面的人推开房门。来人身形修长，黑色的兜帽长袍将他全身笼罩，只露出一截线条利落的下巴。 乔洛微微眯起眼，“大半夜造访，请问有什么事情吗？”他完全没有遮掩手上的钥匙，大敞着向来人展示。 兜帽下传来一声轻笑。男人信步来到乔洛身边，抬手取下兜帽，露出全貌。 是一张曾经见过的冰山俊脸，隔着黑袍都能感受到他拒人千里的气场。 “好久不见，乔洛。”天玑看着呆住的乔洛，脸上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眼前，乔洛骤然想起开阳嘴边的朋友，“原来是你。” 他们在第一个副本短暂地合作过，又在地狱道短暂的重逢过。除此之外，便再没有过交际。 排行榜前，一黑一蓝两双眼睛静静对视。在这个安全屋的东南方，一场早有预谋的复仇正式上演。 外形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拦住了衣装干练的男人去路。 “布鲁克斯，你看到我，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方良佝偻着脊背，抬起下垂的眼皮，沉沉地看向男人。 布鲁克斯脸色难看：“谁告诉你我今天要来这儿的？” 方良轻哼一声：“谁告诉我的重要吗。多年不见的老友，你就这样的反应，真是令人伤心呢。就连在外圈相见时，你还装作不认识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想怎么样？”布鲁克斯冰冷冷转动眼珠，看向比他矮上一个个头的老人。 “报仇？” 他冷笑一声。 “你别忘了，现在的你可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就算加上后面这群，也一样。” 阴毒的视线扫过方良身后的人，在站位靠前的赵长鸣身上停留片刻，复又离开，讽刺道：“白色联盟已经落魄到连一个阶级三都凑不出来了吗。” 赵长鸣率先不满：“大叔，打架可不是单看等级的哦。” 方良没有在意布鲁克斯的讽刺，笑道，语气似有怀念：“这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以前的我也不是这样。” “过去早就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了。就让我们省略掉所有弯弯绕绕直说吧，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让你死。” 房间里，气氛徒然一变。 赵长鸣当即抬手，一层层符咒无风自动，在他周围环绕，符咒和符咒之间相连，形成繁杂的阵。不一会儿，两张爆炸符咒迅速飞出，化作子弹向布鲁克斯袭去。 第202章 布鲁克斯轻轻一笑，不闪也不躲，抬手轻轻一挥。可以瞬间将机器炸成碎片的爆炸符悄无声息间被抵消。 “小子，动手前都不查查对手的资料吗。在轮回道待了这么久，像你这样的修士，我没见过一百个也见过八十。” 赵长鸣一愣，重点跑偏：“咦，真的吗？我只遇到过一个欸，你在哪见到的这么多？”　一副兴致勃勃要去找同胞的样子。 方良无奈喊人，赵长鸣才回神，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好意思啦，下次再问你介绍好了！——嗯，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布鲁克斯被他认真思考的语气一噎，额角青筋跳起。方良发现赵长鸣很有天然黑的潜能。 方良和赵长鸣两人一个主攻，一个召唤出藤蔓辅助攻击，还有其他人站在最外圈，暗中等待机会，时不时来个偷袭。 外型瘦弱枯槁的老人打起架一如既往的大开大合，暴力输出。方良白发翻飞，手上的拐杖耍的虎虎生风。 “虽然赵小友没了解过你，但是有我在呢，在还活着的人里面算，我是最了解你的。” “你的不擅长应付来左后方的进攻……” “不擅长远战……而且——” “永远不会忘记留意脚下……” 藤蔓破开土地，向男人袭取。 他顿时警觉，在藤蔓缠上来前竭力躲开，就在身体倾斜来不及反应时，另一只来自赵长鸣的暗器朝他飞来。 布鲁克斯顿时狼狈摔倒在地，依靠阶级优势才堪堪应付，原本整齐穿戴的衣服此时已经乱成一团。 他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不善地看了眼方良，“人虽然老成这样，记性倒是不错。” “哼，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你还不清楚吗！” 布鲁克斯躲蹿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个笑容，“你以为了解对方的只有你吗。” 下一刻，一柄飞刀灵巧地绕过藤蔓交织的网，迅速飞向方良。 “老爷爷！”赵长鸣顿时惊呼出声。救援的符咒没来得及赶上， 方良已经受伤，捂着出血的右手，差点拿不稳拐杖。他被赵长鸣喊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五官扭曲：“什么老爷爷不老爷爷的！” 虽然他看着老，但他说自己今年34岁的话可没有半点作假的成分。 十年前，他和布鲁克斯还是好友，其他的同伴也都还没有死去，他们一起来到进入这个副本中，怀揣着最初的愿望，意气风发要通关这个副本。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副本一晃就是数十年。 因为理念不合，曾经的密不可分的团体分崩离析。有人想离开，有人想留下。理念不合，随之而来就是背叛和抛弃。 死去的，屈辱地死去；活下来的，屈辱地活着。 而他，也在当年被异能反噬，变成了如今的面貌。 最初的愿望早已模糊，复仇的怒火接替了他的生命之火，支撑着他活到现在。 “叛徒！你该拿你的心脏祭奠死去的一切！” 数量庞大的藤蔓倾巢而出，其中数条合并归一，化作巨藤，顶端裂开长满锯齿的大口向布鲁克斯张开。 赵长鸣早已杀疯，脸上沾着好几道鲜血，不知道是谁的。 符咒十几张十几张不要钱地往下砸，密密麻麻的小剑不住乱飞，好在还剩下一丝理智，没有往同阵营的人身上扔。 猛烈的攻势掀起一阵巨烟。如果这里不是系统特供的安全屋而是普通的房子，恐怕已经塌陷了。 烟尘散去，连带着还有遍布房间藤蔓，方良已透支了全部的异能。 赵长鸣反应迅速，上前补刀，却被抬手挡下。 布鲁克斯浑身狼狈，衣服破成布条，变形的右手无力地垂下。 赵长鸣后仰：“还没死！” 狼狈的男人咧嘴，扭曲地笑了：“看样子大家都已经累了吧，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就让我来亲自教教你们，什么叫‘阶级不可抗衡’。” 赵长鸣直觉不好，大喊一声：“快跑！” 他带着失去行动能力的方良迅速后退，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思考要不要逃走。 半晌，他一咬牙，正想准备使用禁咒时，另一道房门被打开。一双大手出现的突然，下一秒，轻轻松松将房间中央癫狂的男人按住。 攻击停下，赵长鸣得以喘息的机会，他眼睛一亮，“林白！” “你怎么在这？” 林白认认真真压好手下的布鲁克斯，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乔洛让我来的。” 赵长鸣不解，方良听到这话，猛地松了口气，终于放心地整个人晕了过去。只有虚弱的嘴角微微上翘。 赵长鸣手忙脚乱地试图急救。 第三天的夜晚，十一点二十五分，一直没有动静的排行榜终于动了—— 第五名蔡倩，白色联盟的军师在排行榜上骤然消失。 “还真是……真没想到啊。” 天玑迈步上前，和沉默的乔洛并立，一同向排行榜望去。 “利用人手阻断排行榜的末端变化，来试探排行榜规则吗。看样子，你成功了。” 他清晰地指明乔洛的意图，并点评道：“很严谨的做法。” 乔洛垂眸，“只成功了一半而已。” 一切的行动都是建立在假设成立的情况下。假设副本的另一个隐藏条件是“时间”，排行的变动是“人为”。 第203章 如果顺利进行，那么假设就成立。 但假设成立还远远不够，“时间”是什么时间，怎么计算，计算多久。是算排行前十的单人累计时间，还是以前十为整体的持续时间。 假设有很多，但答案只有一个。 现在，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的反应将答案告诉了他—— 需要排行榜前十保持稳定，并且至少保持两天二十三时二十五分那么久。 但是…… 乔洛看了一眼取代蔡倩出现在榜单上的新名字。 “和完全成功也没有差别了。” 天玑并不在意，他偏过头，看向乔洛，沉沉道：“我来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忠告——” “小心林白。” 排行榜的幽光透过门落在他的脸上，天玑继续说道。 “我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他一面，那个时候，‘林白’还只是工会的普通成员。而他，在一百三十个重天前就已经失踪了。” 第90章 酒肉林24 匿名：卧槽，主播饶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测试规则？！（后仰） 匿名：我知道我知道！是三天！潜规则是前十稳定三天！恨不得穿过屏幕直接给乔乔剧透（急急急） 匿名：笑死，这个林白是怎么回事，我前几天刚感慨过他武力值高还听话，主播真幸运。没想到竟然藏了个大的，主播他自己知道嘛 匿名：饿鬼道的规则都大差不差，奇怪的让我无法理解，这算是副本bug吗，结算延迟三天 匿名：然后副本延长三年是吧（乐） …… 匿名：不是，你们都只关注主播的吗！你们看一眼天玑啊，是孤狼大佬退环境了？ 匿名：不是，你们都只关注人吗，快听听他说的话！（cpu过载） 匿名：林白是北极星的普通成员？确实很令人惊讶，这个水平竟然只是普通成员嘛！我论坛的实力分析贴都快盖出三百楼了。 匿名：重点是“失踪”啊，“失踪”！（抓狂） 匿名：免费送一个消息，北极星一直有把自己的成员记录在案的风气，不管是进副本还是死亡。 匿名：他们的信息能力非常牛逼，不存在在副本里待久了被误认为失踪，或是可能死亡但是没找到尸体所以判定成失踪的情况。 匿名：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清澈的愚蠢） 匿名：哈哈，不明白就对了，我也不明白（dog） …… 乔洛带着直播间口中“藏了个大的”的林白缓缓向白色联盟的中心据点走去。 一推开门，就见里面早早挤满了人。 白色联盟几乎所有的成员都集中在这儿了。吵闹得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自三天前的夜晚之后，乔洛和化云的第一场博弈宣告结束，落点定格在排行榜上消失的“蔡倩”的名字。 白色联盟的军师，一直尽心尽力地维系着整个联盟的运转，这个目前除了化云集团外唯一一个还留存的玩家组织。她见证了这个组织最初的诞生，却在黑夜里遭到了联盟成员的背刺。 那个人说巧不巧，正好是接连几次试图找乔洛不痛快的娃娃脸。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埋下的卧底，也不知道指令是如何传递，等白色联盟反应过来，娃娃脸早已跑的没影了。 失去蔡倩的联盟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在化云的重压下，终于开始走向瓦解。 人群中心，白须老人拄着拐杖撑起透支异能后尚未恢复的身体，站在过去蔡倩站的位置，勉强镇住躁动的人群。和方良一同的赵长鸣一回来就倒在床上昏睡了过去，到现在还没从房间里出来。 吵嚷的大堂有一瞬间让乔洛以为自己来到了邻里乡间。 “方大爷，我家孩子已经快三天没喝上奶了，您之前答应过我们的，不是说加进来奶粉供应都是足够的吗？” “还有我、还有我！我定做床板等了快一个月还没拿到，我朋友还等着用呢。你不给我床板，单给我放开房间权限有什么用！” “我钥匙被化云的龟孙抢走了，你们啥时候给我整回来？我今晚没地儿去了啊！” …… 就在这时，一人朗声道：“行了，都别装糊涂！我们早就知道化云让工匠孤立了联盟，不管我们再怎么闹，我们的衣服、褥子都到不了我们手上！” “凭什么！” “那我的房间呢！” “哼，蔡倩在的时候脾气好还能帮你管管，这种私人仇怨你自己解决吧。” “再不解决，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退出联盟！” …… 骚动声一浪高过一浪，最后涌向中心的方良。 这样的场面他太熟悉了，在他还在东区的时候就完完整整经历了一遍，而现在又一次在西区上演，而不变的是，他依然无能为力。 化云的手段屡试不爽，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很快，白色联盟也将步上“三胖子”的后尘。 拄着拐杖的老人深深叹了口气，他看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表情。他还看到了蔡倩新人的副手，此时也站在人群当中。 他目露讽刺，心中升起一丝悲凉，凝结成怎么也散不去的郁气憋在心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还记得三年前，白色联盟以“守护”为初心，借用“林白”的名头，一点一点发展至今。那时，他的三胖子也正当繁盛，他带着自己的组织成员一起来西区拜访。在脚下的这片土地上，举办了一场欢乐的庆典。 第204章 共同创办联盟的人已经逝去，为联盟忙前忙后操持的人也已经离开。 值吗？他们的付出值吗？ 方良深深吸了口气，气沉丹田，撑着拐杖站在台面上破口大骂。从三年前开始一天一天、一件一件数来，一字不带停顿，唾沫横飞，说到激情处，还不忘把地面敲得“砰砰”作响。 人们一时呆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 最后，方良一锤定音：“……一个个的跟个大号奶娃娃似的，真当自己是个三十岁的孩子啊！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听风就是雨，在轮回待这么久了，还天真成这样，我都替你们丢脸！” “一个个吵吵嚷嚷，真待不下去就马上滚！老子懒得伺候你们。” “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说完，他一屁股坐在赵忠搬来的椅子上，不动如山了。 大堂一片死寂，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半拍得炸成一锅粥。 方良板着脸，面不改色地被人指着鼻子唾骂，目送人们离开。 很快，大堂空了下来，只剩下零星几个人，显地格外萧条。 他目光随意一扫。 赵忠罩着宽大的黑袍沉默地站在决策台角落；佝偻的工匠摘下脸上的无框眼镜，缓缓从隔壁的房门走进来；金发的少年和他高大的骑士一前一后，静静地站在大堂角落，和他一起目送这场谢幕；除此之外，还有一对没什么印象的兄妹。 坐在座位上的老人仿佛又年轻了十岁，他嘴角的白色胡须动了动，似乎发出了声哼笑。 方良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还要完成最后的一件事情。 他撑着身体，一步一步缓缓向乔洛走去。 刚一来来到乔洛面前就直直下跪。 乔洛一愣，连忙伸手去拉，却因为力量不够，没能拦住。他无奈地蹲下身：“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拿出求人的态度。”方良直视前方。 “白色联盟如今只剩下六人，希望你能够伸出援手，帮助我们抗衡化云！” 不久前他刚说过不需要乔洛的报恩帮忙，结果现在，他不仅接受了关于布鲁克斯的出行信息，被乔洛安排救下，还开始主动请求起对方了。 还好他长得比较老，脸皮厚，方良忍不住想。 “我可以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一切。三胖子、布鲁克斯、白色联盟……化云，还有乌桦云……” 乔洛微微歪了歪头，目光平静而温和：“这是你的交换条件吗？” “不，当然不是。这不是交易，只是……”方良顿了顿，半晌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只是坦诚而已。” 乔洛轻轻垂眸，他明白他的意思了。 方良救他不是交易，只是希望他活下来；而请求他也不是交易，只是希望他能够答应。方良还是那个纯粹的方良。在他当场大骂，果断地选择解散的时候，乔洛也忍不住诧异了一瞬。 在对方期待的注视下，乔洛却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方良询问。 乔洛看向他，“你想要我什么样的帮助呢？安全屋吗？” “是！安全屋是基础，人是中间，工匠是最上层。化云已经按照这样的手段吞并很多组织了。东区已经被占领，再这么下去，西区被占领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果让化云在酒肉林里一家独大，要是再发生外圈这样的事情，人跑都没地方跑了啊！” 方良收住激动的情绪，落寞地低垂下头，“当然，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的意思，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不掺和这污水，也是好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乔洛平和道，“只是……” 方良抬起头，紧紧盯着他。 乔洛收起脸上面具般规整的笑容，正色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这里只是副本。” 方良一愣，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乔洛再次强调，“这里只是副本。” “我不关心安全屋一共有几间，化云占了几间，联盟又占了几间；也不关心这里的民众有多少人在化云，有多少人在联盟。我只在乎一件事情——” “通关。” “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快的笑声，“来这儿十多天，总算听到一句正常的话了。” 大堂中央唯二留下的一对兄妹并排走来。 黑发黑眼、长相清秀的哥哥挠了挠眼睑下粉色的ok绷，笑道：“副本就是拿来通关的，怎么还在这里过起日子来了。” 妹妹纱有里抱臂，一头黑而长的直发垂至腰处，梳着乖巧的平刘海但脸色冷然，“哼，说是轮回者，不如喊他们‘酒肉人’。” 哥哥自然地向乔洛自我介绍。他叫风见，妹妹叫纱有里，他们是最近刚加入白色联盟的，甚至是刚来酒肉林不久。一直在打探副本规则，却总是找不到任何关于“榜单”的信息。 风见话音刚落，方良忽然爆发出一声爆笑。他仰头，嘴巴大张，手舞足蹈地来回反复走动。 自他遭到异能反噬后，那双年迈的双眼头一次散发出这样惊异的光线。 “你说的对，你们说的对。我竟然、我竟然……哈哈哈哈……” 方良反复喃喃道，脸上半是豁然，半是苦涩。最终，脱了力的晒老身躯像古树般沉沉向他压下。他半边身子压上木拐，才堪堪站稳。 所有的情绪活动化作一声叹息：“是我当局者迷了啊。” 第205章 “我还以为我早就忘记，进来时，最初的愿望了……” 他定定地看向虚空中的一处，“在我亲手杀死布鲁克斯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是从哪儿来——我的世界和这里很像，都是一望无际、寸草不生的荒漠。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来这儿……” “那是一个人人自危、希望断绝的末日。我告别了我的家人，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了寻找希望来到了轮回。” “我和那群人算是轮回世界的开荒者吧。那时候轮回并不稳定，每个重天都在更新规则。——我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了。” 说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 “通关可不是嘴上说说，主线任务……”方良顿了顿，试图从记忆里扒出一些片段。 “是成为前十。”纱有里插话道。 方良道：“对，就是这个。但是要先离开副本，成为前十可远远不够，还有其他的条件。” 乔洛突然开口：“三天。排行前十的人员名单要保持至少三天。” 风见胸有成竹道：“这还不简单，只要我们的人能占掉前十不就够了。” 话音刚落，就遭到来自妹妹纱有里的嘲笑。 方良笑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化云可不是什么好摆平的。现在的前十，减去一个乔洛、一个我，剩下的八个我们都不认识。” 可以说，整个榜单都在化云的掌控之下。 “乌桦云和我是头一批来到酒肉林的人。我们是在副本里认识的。他很聪明，也很懂规则。在所有人还在玩过家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抢占安全屋，收拢人心了。” 方良眯起眼，冷然道：“我一路走来的团队在遇到他之后说散就散，呵。”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可怕的人。我不清楚他从哪里来，原本是做什么的，但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那样的人一定都是‘成功人’。他很早就开始利用酒肉林的规则，控制排行榜，让这个副本无法结束。” 纱有里皱起眉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方良摇摇头，“占据前十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说完，他扭头看向乔洛，连带着兄妹两人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看他做什么？”哥哥疑惑。 乔洛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向最里面的房门看去。 房门打开，露出里面的巨大排行榜。 不知何时，他们都曾经有所耳闻的名字悄然上榜，取代了前十中的一人—— “开阳”。 第91章 酒肉林25 “快快快！你们速度怎么这么慢，饥饿点没吃饭吗！” 白须老头快活地跑在前头，浑身上下洋溢着和他外表不符的轻快活力。 自从解开心结后，方良好似整个人都变了样。 在他身后跟着一对兄妹拖着逐渐萎靡的步伐，一头乌黑锃亮的头发在风沙的摧残下暗淡了一个色泽。纱有里和风见频频向方良看去，要不是知道方良未衰先老，只有三十五岁，他们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未老先衰了。 方良拄着拐杖，敲着脚尖满脸不耐地等着姗姗来迟的俩兄妹，嫌弃道：“就你们这个身体素质，怎么敢想着要当前十的？” 纱有里默默吐魂，风见弱弱地为自己正名：“我和纱有里的面板还是有达到a级的。” 方良回以一连串的“啧啧”声，表达自己的不屑。 “还有，正常人走上四个小时都会萎掉的吧。”风见倔强地继续道。 “你们再这样继续下去，走到晚上也到不了东区。我还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不行了。”纱有里掉色成纸片，倒在哥哥身上，风见惊慌接过。 他视线落到方良手上的拐杖上，忽然灵光一现，“老头，要不你把拐杖给我们用用，反正你也用不上不是吗。” 方良面无表情地拒绝：“不行。” 得到兄妹两人的眼神谴责。 风见悲伤绝望地哼唧：“不愧是轮回的老人，浸淫久了就是不一样，竟然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两个花季美少女少男枯萎在沙漠里，良心……” 纱有里眼神附和。 “哼。”戏精表演被方良无情打断，说回正事，“我们今天天黑前要抵达东区，明天打探消息，后天拿到人头，争取三天把你们两个送进前十！” 一听这话，风见两人顿时腰不疼腿不酸了，双眼明亮，士气凌然：“好！” 荒芜的大漠上，留下一排脚印。他们时而和往返东西两区的商队并行，反杀打劫的沙匪，路过光秃的人造安全屋遗迹……一路向东。 大漠的艳阳下，有风拂面，带起一阵沙尘和一道微不可察的声音。 纱有里突然警觉：“为什么不让联盟的工匠给我们做个代步车？” 方良：“……” 方良：“这不重要。” …… 于此同时的西区，赵长鸣和乔洛正挥手告别。 两人刚刚完成了一场知心知肺的深谈——在赵长鸣看来。 他在房间里萎靡了整整三天，最后被饥饿生生逼醒，像幽灵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满地乱爬，寻找食物。还好关键时刻房门被乔洛打开，为他送上救命的稻草。 赵长鸣瘫回床上，安详地吃着大美人准备的夹心饭团和带着谷物香气的乳状液体，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灵魂上的救赎。 第206章 乔洛问他为什么会进入这样漫长的昏迷状态。 他掷地有声道：“因为懒得起！” 乔洛：“……” “运功过度，体力消耗太多，所以我累了，就睡了。”赵长鸣理所当然。 随后，他脸颊微红，带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我可以一觉睡到下个月的。” 据赵长鸣自己说，这是他功法的副作用之一。在他身上体现的轻微，只是单纯的累，副作用等于零。 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了一下。 乔洛问：“怎么了？” “我的师兄和我一样修炼这个功法，但他的副作用比我大……他入魔，死了。” 乔洛顿了顿，最后“嗯”了一声。 “是体质的原因吗？” “是的。”赵长鸣回过神，点了点头，“因为我是天才！” 躺在床上的少年，准确的说是少女又重新恢复了活力，仿佛刚才的低迷只是短暂的错觉。 乔洛轻轻笑了笑，问她：“我这里有一份新的交易，你愿意接下吗？” 赵长鸣一顿，额头上一缕白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呆呆的，嘴里的米饭忘了嚼，黑色的眼珠子直愣愣看向乔洛，“交易，什么交易！完成后，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 乔洛侧头，“……你要这样的报酬？只是，我没有真正交过朋友。” 他简单回忆了一下过去，那些在酒宴上碰杯的过程应该不能算是交友。一时间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不该提醒赵长鸣，自己不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属于朋友的情感反馈。 “我不管我不管！”赵长鸣从床上猛的坐起身，兴致冲冲看向乔洛，“你要我做什么？” 乔洛顿了顿：“是，杀一位联盟的叛徒。” “欸，就是那个杀了蔡姐姐的叛徒？”赵长鸣皱起脸，“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杀死他的。” 她一举从床上蹦起来，站在地上，动作干脆利落地整理起自己的衣服，大手一挥，霸道宣布：“这不算交易，但是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目送古灵精怪的少女离开的背影，乔洛忽然没由来地产生一股担心，破天荒在她临行前多嘱咐了几句。 他在心里将所有的可能性又重新排查了一番，再次确认没有问题，这才抬起脚步。 死板的天光仿佛定格的图画，嵌在人们的头顶。乔洛罩着宽大的灰色长袍，整个人融入活动的人潮中，行经这座为所在蜂巢里的迷你城邦。 他看到失去白色联盟掌控后，无主的安全屋被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冒出的人争抢的画面，看到内圈的人们以外圈同样的姿态在房间和房间之间忙碌…… 最终，他来到另一面的中心处。 刚一靠近，就有人为他早早打开房门。 一道道房门深处，一座曲径通幽的竹林展现在乔洛面前。绕过竹林，就见一座高亭坐立在流水边的矮石上。 亭里，动作舒展地坐着一位宽袍白发的中年男人，温润修长的双手摆完棋篓，朝来人看去。 显然，他刻意等在这里。 乔洛在对面坐下，听男人愉悦道：“真好，这里也能遇到如此合意的棋手。” 一张横竖交织的方格棋盘在两人之间展开，装满黑子的棋篓摆在乔洛的左手边。 这是他曾在家族藏书里看到的过的棋，不过仅有一页，简单记录了规则。 乔洛没有多说什么，只勾唇笑了笑，“是很不错。久闻先生大名，没想到乌先生竟然了解我到如此地步，知道我的惯用手。” 他抬起左手放在棋篓上，葱翠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在黑子中划动，垂下眼眸，“而我只从方良口中了解了一点先生的事迹，实在愧疚。” “哈哈哈，”乌桦云笑得和风沐雨，“何须有愧，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棋盘上。” 说完，他轻轻扬手，“请。” 乔洛点头，起手，落子。 黑色的圆子落在纵横线条的交点处，左右晃了晃，最终归于稳定。 乌桦云紧随其后，一边开口问道：“你可知这棋的妙处？” 乔洛摇了摇头。 乌桦云兴致不减：“它和其他棋类最大的区别，就是它每一颗子都是一样的。不分将帅和士兵，也没有国王和皇后，形状相同，规则也相同。”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挂着如出一辙标准的微笑面具。 乔洛明白对方言语下的意图，“可惜，现实却不是这样。” 不知何时，隐藏的大门被打开，排行榜出现在圆亭左侧的天空上。花园里虚假的人造日光投射下来，却照不到外界的荒沙。 乌桦云眼里的笑意加深，“人和人是不平等的，形状不同，规则也不相同。” …… 不明就里的对话让直播间纷纷议论起来。 匿名：乔乔怎么一个人跑大魔头这儿了，还下起了棋，这是在做什么，惊恐 匿名：怎么说话都这么谜语人，干什么呢！（恼） 匿名：这两人是在借下棋互相试探，套取信息吗 匿名：乔乔来是为了拖延住他吧，另外两个直播间好像都要打起来了 匿名：又是拿别人当打手自己在边上看着，要不是有林白这个武力值高的工具人，主播早就不知道在哪个男的床上躺着了吧 匿名：前面的怎么说呢，刚从畜牲道里出来的吗？ 第207章 匿名：说起来，林白去哪了，都没看见他 匿名：可能乔乔有别的安排吧 匿名：搞什么玄虚，就这计谋水平你跟我吹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地狱道没搞死我，你先笑死我 匿名：烦死了，稍微有点热度就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真这么闲不如去修罗道享受美女男妈妈爱的鞭子去。 …… 不和谐的言论参杂着讨论和猜测不断划过，刷新。 而这一切都干扰不到酒肉林内正在进行的棋局。黑白色的棋子缓缓填上棋盘的空白。 东区境外，三人远远就见到一处小型集市。他们顺利的在天黑之前抵达了目的地，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遥遥看着熟悉的“前地盘”，方良狠狠一锤拐杖，深入沙土三厘米，抬手扶过白须，随风飘扬，“就让我来教教那龟孙，什么叫‘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 风见背着被沙尘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妹妹，点头表示熟知剧本：“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纱有里从背上爬下，一边拉伸身体一边问：“你们打算怎么三天完成任务？” “嗯……”风见搓搓下巴，欢快地分享自己灵光一现的计划，“当然是一举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然后他们的物资就到我们身上了呀！” 话音刚落，就被方良一拐打了下去。 风见摸着头上的包，怨念地看着拐杖头。方良道：“你们要是想去地狱买不动产就这么做，我不会拦。” “那总不能去乞讨吧，让他们可怜可怜我们，一人一分钱，助咱们成为人上人。” “真是个好主意。只要我们乞讨一年，就能吃上一天的饭。”方良皮笑肉不笑，“乔洛还在等着咱们呢。” 风见乖巧闭嘴，“那你有什么办法？” 方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老气横秋道：“年轻人还是太天真了啊。” 风见欲言又止。 “你知道变得富有最快的方式是什么吗。”他双眼一眯，沉声吐出三个字，“是劫富。” 纱有里点头赞同，“他屠穷，我杀富！” 乖巧的面庞上露出和方良如出一辙的凶光。 第92章 酒肉林26 和西区比起来，东区只有它的七分之一大。 曾经的边缘沙匪自攀上门路，从成为化云的东区代行者后，一路平步青云，从边缘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住进了正中心、唯三的高级安全屋。 作为代行者，多恩是成功的。 代表化云将其他势力蚕食殆尽，将整片东区打上化云的标签，成了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核心地段，一间安全屋被多恩改造成富丽堂皇的巨大赌场，向所有能够前来的人开放。一夜暴富的神话和一秒清贫被驱逐东区的故事也开始愈加增多。 方良三人稍作伪装，顺利混进其中。 前脚刚一踏入，就被这儿的纸醉金迷差点晃眼。 “嚯！这才最外面就装这么多石头，真是大方啊！”风见发出没见识的声音，左摸摸右摸摸，被旁边的赌场监察员眼神凝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手。 “诶诶诶，别挤我！”方良连连后退，站不稳地晃了晃。 他的背上扛了一大块轻塑料，外头一块质感低廉的黑袍将整个人罩了进去，一丝不露，从外面看，就是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块头。 而那标志性的拐杖两端也绑上布袋，遮住特征后被风见抗在两肩，当做棍子耍。 “有必要吗？”纱有里歪头。 “你不懂，出名了就是会这样。”方良沉声道，兴致勃勃地不断拉扯身上的黑袍，力图调整最佳的角度，不忘自我陶醉，“这个高度，颇有我年轻时候的风范。” “……” 兄妹俩闭上嘴，注意力转回赌场。 “人真多啊，我说怎么外面的集市怎么少了这么多人。”方良感慨道。 三人刚一靠近人群，就引来周围的注意。 “哟，生面孔。”一吊儿郎当的男人朝外形良好的纱有里吹了声口哨。 纱有里面无表情的无视，风见上前一步，挡在纱有里面前。 “后面是怎么回事，这么见不得人？”一人点了点方良。 风见扭头，微微一笑，“没办法，法外狂徒，只能遮遮掩掩凑合凑合这个样子。” 方良：“……” 那人被风见直白的话语一噎。 “酒肉林嘛，懂得都懂，来赌场不遮住惹仇家的啦。”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另一个带面具挡住容貌的人，摊手道，“你看，不都这样。” “那你怎么不遮上？”那人语气一沉。 风见瞪大双眼，“我为什么要遮，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大好人！” 他抬手擦去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抱着妹妹可怜兮兮道：“只是和我柔弱可爱的妹妹一不小心落入狂徒之手，被胁迫了，只能无助弱小又可怜的被迫打工……” 站在最后的黑袍人沉默无言。黑袍下，方良面无表情。 演，继续演！ 靠着风见的戏精附体和人来疯高情商，三人继顺利混入赌场后，又顺利和赌民打成一片，十分“和谐”。 来之前，他们做过小小的调查，赌场由他们的终极目标，多恩一手操办。 将一个赌场老板引出来的最好方式是什么？那自然是—— 闹大啊！ 风见微微低下头，唇角狡猾的笑容一闪而逝。再一抬头，又是笑容阳光灿烂的十佳好人。 第208章 他压着纱有里坐上赌桌一端，惊的方良压低声音急道：“你们做什么？难道会玩？” “会一点点啦。”风见谦虚地比了比手指，低头看向纱友里，“对吧，有里酱？” 文静乖巧的黑长直少女点头附和：“一点点。” 赌桌对面，留着小胡子，气质一看就是杀匪转行当赌狗的细瘦男人流里流气地龇了龇牙，笑道：“小妹妹，这里可不是什么你玩过家家的地方呢。” 狠话刚一放，一局之后，他就摸摸闭上了嘴。三局之后，他牙也龇不出来了，胡子也不翘了，嘴角抽搐地看着身边不断减少的筹码。 原本堆的像小山一样高的筹码堆此刻全部流向了对面。这意味着，等结束后，他必须向对面的小姑娘转移三千点的物资！ 风见熟练地清点纱有里赢下的筹码，蔫嗒嗒地表示：“这种扮猪吃老虎的打脸剧本真是老套、俗气又无趣呢，没劲。” “害。”他凝重地叹了口气，伸出食指抵住下唇，疑惑思考，“真奇怪，我们也没有扮猪啊。” 小胡子男张了张嘴，目眦欲裂地看着对面驾轻就熟地兄妹俩，半天说不出话。 后面的方良看呆了，有这技术还愁什么乞讨不乞讨的。“你这叫会一点点？” “一点点。”纱有里面色不变，点头道。 方良：“……” 被激起胜负欲的男人同伙不信邪地坐上椅子，二三十分钟后，步入后尘。 “还有嘛，还有嘛！”风见热情挥手，招呼周围神色各异的观众。 “老钱，今天失手的厉害嘛。”好事者不嫌事大，抱臂嘲笑。 “闭嘴！”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滴到瓷白纹路的大理石上。男人眼睛猩红，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对面人畜无害的俩兄妹，试图找出什么破绽。 黑长直面容姣好的少女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注视着身前翻面的纸牌，如果忽视身前的赌桌，就像是坐在哪间中学教室里学习的乖学生。 她的哥哥吊儿郎当地站在旁边，屈起手臂搭在纱有里背后的椅背上，一只手转着木棍，花式把玩。 不管出什么牌，都好像被猜到，不管他怎么观察，都无法从女孩的神情中找到半点破绽。 男人勉力勾起嘴角，“你们、你们是出前了吧。这种手段在这里可不行呢……” 话还没落，就没风见“啧啧”两声打断，“出千？” “没错！你们兄妹俩串通好一起背地里搞小手段，这种小把戏你当你爷爷我没见过呢！”男人笃定地指着对面。 听见声响，得知来了新人一入场就连赢七八局，众人渐渐朝这一桌聚来。 动静很快引来检察者的注意。 方良套着黑袍，险些被人群淹没。 他左看看，右看看，对赌桌这种娱乐形式一窍不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赌，往单纯了讲是运气游戏。连赢的不少见，连赢三局是运气好，但是连赢七八局就不免惹人细思。 看戏的人们注意力一齐落在风见两人身上，只听脸上贴着ok绷的青年无辜地歪了歪头，“出千？不需要哦。这种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算出来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做多余的事情。” “纱有里可是纯洁又可爱的未成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出千什么的实在是太冤枉了啊！” 风见大声喊冤，伸出指头指了指男人，笑吟吟道：“大叔，我们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出千呢。是你左手下面多压的那张牌吗？” 男人脸色一僵。周围陷入安静，紧接着一阵哗然。 第二层，一道视线从上向他们投注而来。 此时，另一块棋盘上，棋局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黑棋白棋各占据了一角，在斜路上，终于开启了首次接触。黑棋落入白棋盘踞的领地里。 “小友似乎不喜别人称呼你的姓氏，那我便唤你名字吧，希望你不要介意。”乌桦云一边落子，一边彬彬有礼道。 “你知道，我来这里，第一眼看到副本规则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乔洛摇了摇头。 乌桦云询问：“你是怎么想的？” 乔洛平静地回答：“很无趣的规则。” “哈哈哈。”乌桦云轻轻笑了起来，手上的棋子都忘了第一时间放下。他笑起来眼角才隐约见到一丝皱纹，得以窥见这副年轻皮囊下的岁月。 黑色浓郁的双眼看向厅外静谧的花丛，“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呢。把人直白又粗暴的分成三等。真是好笑。” “但是很快，我明白我来对地方了。我开始慢慢喜欢上这里——” 他话题一转：“你喜欢这里吗？” “没感觉。”乔洛淡淡地回应，视线没有离开棋盘。 “有很多人喜欢这里呢。即使再如何痛苦，比起回到轮回，他们更愿意待在这里……” “啦啦——啦啦，啦——啦——”哼唱声从半掩的小门传出。 门外，两个个头相当的人探头探脑，嘀嘀咕咕。 其中，一个白毛挑染的少年拿着短匕就想冲进门，被慢半步的瘦削青年急忙拉住。 赵忠问：“你离阶级三还差多少？” “嗯……”赵长鸣皱眉凝思，半晌无果，打开系统看了看自己的面板。 “啊，怎么还差2点。” 赵忠抬手扶额，“我不是说了一定要先升级再去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上去是会被规则压制的。” 第209章 赵长鸣冷静安慰：“没事，我有大。” 赵忠：“……你这样的话，乔洛可放心不下你。” 赵长鸣眨了眨眼，改口道：“那我们现在再去外面逮个人打劫？” 想了想，他起眉毛：“但是外面能薅的好像都已经被我们薅完了。” 赵忠无奈：“我给你转两点。” 难怪乔洛要刻意提醒他多看着点赵长鸣。 半分钟后，赵长鸣如愿听见了系统提示的声音，顿感豪情万丈，他沉沉道：“我进化了！” 赵忠应合：“是是，我在外面等……算了，我和你一起进去。” “啊？” “放心，乔洛给了我一点保命的手段。” 在最后的复仇完成前，他惜命的很。 “两位，不进来吗？”轻快的哼唱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似乎感受到外面的不速之客，门内的人主人出声招呼。 房间里，巨大的人造水池上，一艘小船随波荡漾。 乖巧娃娃脸少年换上半裸露的红色外袍，慵懒地倚靠在船尾，随手划过水池。略带浑浊的池水顺着裸露的白皙手臂滑落，流到末端被猩红的舌头舔去。 少年快活地笑了起来，站起身，张开双臂欢迎门口两位一脸懵逼的来客。 “酒肉林、酒肉林……酒池，肉林——” “欢迎来到，我的乐园！”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这章卡的有点久（卑微） 第93章 酒肉林27 多恩穿着西装人模狗样的来到下层，周围的人毕恭毕敬给他让路。 藏在黑袍下的方良对着来人面色一阵扭曲。 许是是他咬牙切齿的怨念太重，多恩朝他扫来一眼。 他看向风见、纱有里兄妹俩，“没想到两位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高超的技术，在这里欺负这些菜鸟有什么意思，不如上楼来和我玩玩。” 他虽然是在夸奖，可脸上的赞赏因子实在不多，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惹来纱有里直白又嫌弃的目光。 多恩眼角跳了跳。 边上被明说“菜鸟”的人也不敢说话，安分如鸡地当背景板。 方良突然开口：“咱们三人初来乍到，没想到东区竟然多了个‘土皇帝’。”刻意变化的音色让人听不出他是谁。 多恩臭起脸，“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方良接过风见给他的设定。 “哈哈哈。”多恩笑了起来。 “杀人犯？真是让人害怕呢。”细而长的眼睛扫过三人，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最后，他注意到风见抗在肩上的棍子，皱了皱眉。 “你这是什么东西？” 风见耍了耍木棍，嘴上跑车：“哦，这个啊。知道孙大圣不？我在畜牲道觉醒的异能，通感神话。只要一开大，就大圣附体。” 说完，还不忘问一句：“帅不？” 多恩、方良：“……” 只有纱有里面不改色捧场道：“帅。” 多恩被轻而易举挑起怒火，强行按下，忍着额角跳动的青筋，带着三人前往上层。 他转到无人的角落，吩咐道：“这三个估计是来砸场子的，你去查一下他们是西区哪个派来的。” “嗯嗯，”小弟伏低做小，“那下面那位……” 多恩薄凉一笑：“哼，自己出千技术不行还被人耍着玩，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拖出去就是了。” 另一边，方良正拉着两人急忙商量。 他原本只打算今天来打探一下消息，哪想到这兄妹俩速度这么快，而接下来该怎么处理他都还没想好呢。 “之前我离开的时候的时候，他还是个阶级六，现在已经已经到三了，你们两个都是九没有办法正面和他打斗，但是……我的异能他非常熟悉……” 方良思忖着自己正面对上赢的概率有多大。这里是对方的地盘，如果不能短时间内解决，被发现后，他们面临的就是四面八方的包抄。 越想，他眉头皱的越深，就在这时，纱有里突然开口：“重点在我和哥哥。” “嗯？”方良抬头。 纱有里分析道：“乔洛哥哥的计策没有绕弯，我们来东区的目的非常明确，化云一定能猜的到。你的信息他们一定狠清楚，但是我和哥哥就不一样了。” “我和哥哥是‘意外因素’。” 风见笑嘻嘻地揽过自己妹妹的肩膀，毫不客气地狠狠赞赏了一番她聪明的脑袋。 他问：“要不要听听天才少女的想法？” “说。” 棋盘上的黑白棋经过最初的试探后，终于开始了全面的交战。黑棋像利剑一般突入白棋防守的下角，白棋立刻裹挟回来。局势变化不一，摇摆不定。 “小友的棋风竟然意外的凌冽。”乌桦云摩挲着手上的棋子，第一次思考了许久，才放上棋盘。 “观棋观人，乌先生的棋大气连绵，百无疏漏。要想赢子，我也只能棋走险道了。” 乌桦云温和地哼笑了两声。 恰在这时，稳定了一日的前十突然发生了变化。 先是方良的名字消失，被风见取代。过了一会儿，两人的名字一起出现。 棋局暂停了一瞬。 乌桦云慢了一拍才落下子。他向后招手，唤来一位下属。 乔洛落子的手一顿，还是默不作声将棋子放了上去。桌下的另一只手不动声色摸上藏起来的玻璃试管。 第210章 不一会儿，领命离开的下属端来两碗白璧的茶。 茶水递到他跟前。白璧杯里，清透而浓郁的茶水晃漾，散发着清晰可闻的茶香。 乌桦云介绍道：“这是我命匠人制了许久，才制出来的一两好茶。今日和小友一见如故，心里欢喜，特意吩咐人去取了过来。” 乔洛敛眸，“可惜要辜负乌先生的好意了，我天生对茶这一物过敏。”桌地下戒备的手独自放开，转而索要了一杯白水。 乌桦云一愣，只道：“真是遗憾。” 他神色怡然地端起茶杯，将茶水送入口中。 “在酒肉林里，只有两类人。一类是忘记轮回的人，一类是拒绝轮回的人。” “忘记轮回的人当这里是自己的一世，以为死亡就是彻底的结束，危险来临就是背水一战……” 乔洛开口接道：“——拒绝轮回的人因为恐惧而疯狂。” “乌先生是哪一类人呢？” “我？”乌桦云歪头想了想，“没想过这个问题呢，非要说的话，应该是拒绝轮回的人吧。” “拒绝轮回的人太多，愈是挣扎愈是看不到希望，愈是看不到希望愈是挣扎……你无法否认，这里就是他们灵魂的庇佑之所。” “你呢，不管是哪一边，你都不属于。乔洛。” 温和沉稳的男人一双眼睛沉沉地向他看了过来。喊他名字的样子，像是一个年逾古稀的长者，黑色的眼睛里似乎藏着许多话语。 他问：“你是因为什么，进入轮回的呢？” 方良三人没有杀死多恩。 半敞开的高级宾客房内，五官阴郁的中年男人像粽子一样被五花大绑在角落，嘴里塞满了从方良身上割下的黑布料，发不出半点声音。 偶尔路过的人，也因为视觉死角错过自己的老大狼狈求救的一幕。 多恩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风见，风见笑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的异能是畜牲道啊。” 纱有里重重点头：“哥哥，很厉害。” 就在三分钟前，方良将自己的物资点转移给了风见，两人等级互换。没有了规则压制的风见凭借异能杀了多恩一个措手不及。 风见舞动拐杖，情不自禁在纱有里崇拜的目光下耍了个帅，谦虚道：“也没有那么厉害啦，七十二变我只学会了那么六七八九个。” 方良无语，“……把我的手杖还给我。” 他摘下伪装，露出真正的容貌。 多恩顿时瞪大双眼，满眼血丝地看向方良标志性的白色大胡子。 木拐摘去两端黑布，露出花样的纹路，重新回到方良手上。 他摩挲着雕刻的花纹，道：“这是我家乡的花，它长在荒漠里，却成了我们全人类唯一的水源。漂亮吧？” 多恩恨地几欲吐血。 纱有里取下他嘴里的黑布，道：“我给你下了制约，如果你的声音超过30分贝，你就会因为脑血管破裂死掉。” 刚拿下的黑布被风见从纱有里手上接过，嫌弃地仍在一旁，嘴里不断念叨着可爱妹妹的手怎么能碰脏东西。 多恩额角爆气青筋，气的不行，但还是被迫控制音调，轻声细语道：“你还记得那个两个蠢货吗？” 他恶意满满看向多恩，做了个口形，无声道：“我把他杀死了。” 当时三胖子和多恩相斗的惨状难以用三言两语说清。而曾经把乔洛捡回去的两个男人在三胖子被牵连。仗义支持方良的屠飞平死在了多恩的刀下。 大哥死后，小弟整天浑浑噩噩，只偶尔像幽灵一样沉默地出现赌场外。每在多恩经过时，仇恨的视线便死死盯住他。 他怎么可能会在意，多恩就喜欢看他痛恨又苦苦压抑的神情。 这么想着，多恩咧嘴笑了起来。 “你不敢杀我，你知道的，如果我死后，化云……” 得意洋洋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后劲一痛，当即晕了过去。 “娘希匹的！我只不过憋了半天没说话，真当我没脾气！”方良收回拐杖。 坚硬的木拐在男人后劲留重重的红痕，风见目测要是再重一点，他的颈椎就能被直接打断。 方良冷冷地看着男人倒下的躯壳，哼道：“这就叫‘三十天河东，三十天河西’。” 解决掉大的以后，剩下的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方良放任兄妹俩离开自由活动，拿着从多恩身上搜来的钥匙，去了自己曾经住的房间。 被占据的房间被整改的面目全非。 他矮下身，放下拐杖，分外吃力地从那张华而不实的床底下巴拉。 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破品味！” 好半天，他才终于喘着气从深处扒拉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他逃亡时没来得及带走的旧物，还好藏得深，没有被发现，得以留存了下来。 方良凝聚出一条细小的藤蔓，钻进锁孔，外表朴实的木盒很快被打开。 木盒里是一些杂乱的小物件。 鹅黄色的发带、曲别针、被使用得只剩下一小截的黑色铅笔……这些，全都是他曾经的有人的旧物。 他伸出粗糙的食指在盒子里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确定里面每一个都没有损毁。 心里突然生出没有来的疲惫：“我果然是老了啊。” 放在十年前，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区区三十几岁就说出这句话。他锤了锤自己老化僵硬的膝盖，仔细收好木盒后，撑着拐杖站了起来。 第211章 果然，他想，人就是不能放松闲置下来。一放松清闲，脑子里就蹿出这种杂七杂八的念头。以前他可没有过，这几天却越来越多。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风见放飞的招呼声。 方良一扭头，就见一只小麻雀扑棱着翅膀，飞速扑棱着翅膀，在半空中上上下下飞出扭曲的曲线。纱有里面不改色地站在一旁，淡定地和他打招呼。 刚升起的伤春悲秋顿时消散，多恩眼角抽搐，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把你捉走烤了吃。” 小麻雀顿时一个后仰，叽叽喳喳一顿乱叫，不知道说了什么，但从语气来看肯定又是什么不着调的话。 吵闹着，风见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变了回去。 方良问起正事：“你们已经搞完了？” 风见表示：“轻轻松松！” 兄妹俩短短两个小时，在赌场以天人之资降临。专门找试图靠赌博这种不靠谱的手段实现一夜暴富的，和那种心比天高的长胜将军，给他们带来的柔如春风的教育和一点点小小的震撼。 “我们以长远发展的眼光，采取和平手段付诸实践。”风见总结，“这是共赢！” “哥哥说的对。” 方良：“……” “算了，完成任务就行。” “不知道乔洛那儿现在怎么样了。”纱有里道。 方良的眼里流露出担忧，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乌桦云那个人，惯会玩弄人心。” “怎么说？”风见眨了眨眼。 方良将小木盒珍重地收好，顿了顿，道：“……一个说长不长也说短不短的故事，我已经告诉过乔洛，让他小心了。” 方良回忆起旧时，微微眯起眼。 方良不喜欢提起乌桦云这人，更不喜欢和他这样的人说话，单是聊天就让他忍不住脾气暴躁。 他们小队，从一个世界里出来，怀揣着同一个志向，一路披荆斩棘，走过无数副本。在人间道互相扶持，在修罗道奋力挣扎，在畜牲道救彼此于水火…… 情感虽然不能比作金石，但也绝不是泥捏的。 可在乌桦云的挑拨下依然说散就散。 “他说了什么？”风见好奇。 “他没有直接说什么，他只是问了一句，‘你想回轮回吗’。” 直到今日，方良仍然忘不掉布鲁克斯离开他们的那个夜晚。 在阻隔恶鬼的门后，一路协同走来朋友痛苦地哭号。 他说，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说，他不想回去了。 他说，他累了。 …… 方良不知所措看着他闯入夜晚狂风的背影。 那是他们分崩离析的开端。 很快，乌桦云又抓住其他几人内心深处的弱点，逐一击破，彻底瓦解了三胖子最引以为傲的辉煌。 他现在，要离开这里了。 方良握紧口袋里的木盒，恍若隔世。直到听见风见的声音才回过神。 风见嘴张成“o”形，“这么厉害！” 方良问兄妹俩：“你们是为什么进轮回的？” “我们？那当然是为了——”风见嘿嘿一笑，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pose，“实现我们至高无上的童贞啦！” 方良：“……” “其实是为了完成大御主日照天神的愿望。” 方良：“……这是谁？” “好吧，我坦白，其实我们是为了毁灭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马上要结束啦，快乐～ 第94章 酒肉林28 如果你要问“主神”是谁，从酒肉林里随机抓十个人。 有三个人会回答，这是轮回里的至高存在；有六个人反问“这谁？”；剩下一个人给你一个奇怪的眼神，让你自行品味。 随着时间的流失，“轮回”的概念渐渐在酒肉林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化云”。 这是化云潜移默化的结果，但是，谁又能说的是，人们不是自己心甘情愿接受欺骗呢。 “我憎恨他，但是我不怨他。”方良道。 或者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清楚布鲁克斯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了—— “我们失去了一位共同的朋友。” 轮回的苦难远比他们所想象的还要沉重，欲望的代价比他们所能承受的还要庞大。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垒成他们不敢回头看的大山。 在下一次刀再一次刺入皮肉时，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自问： 值得吗？ 真的值得吗？ 当生存难题不是以一种急促的逃亡形式出现，而是以一种无处不在，微弱但又永久的提醒出现时，为了解决生存物资而奔波的冗长事物占据时间的全部，紧绷的神经也便渐渐开始麻木起来。 经历的越多，记忆反而模糊了起来。 直到某个夜晚，他们在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下惊觉回神，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最初的目的。 于是一切，也就愈发地顺理成章了。 既然忘了，那为什么不干脆留下来呢？ 忘记的已然忘记，还记得的人也决口不提。渐渐地，酒肉林成了一块轮回之外的浮岛。 “啊哈哈哈。”娃娃脸欢快的笑声一刻也不停地在房间里响彻。 他双手叉腰站在船头，一边双脚戏水，一边操控着房间肆意玩弄着赵长鸣和赵忠两人。 第212章 “欸，这里有一面透明的墙！” “往上飞可不行哦！” “笨蛋！” …… 娃娃脸少年，或者说，应该叫他尊贵的排行五，酒肉林居民——俄尔普斯。 圆溜溜的鹿眼和毫无攻击性的面庞，笑起来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孩子。如果不看他手上残忍的动作的话。 “本来以为那个日夜加班的女人已经够蠢了。没想到还有更蠢的，哈哈哈！明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竟然还敢进来！” 这场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已经进行了好久。 赵长鸣体力渐消，只能躲避，赵忠神色逐渐凝重，几次试图配合赵长鸣突袭，但都被娃娃脸驭水躲开。他依然没有放弃，余光一直紧盯着俄尔普斯。 突然，赵长鸣一个不慎，“噗通”一声掉进水里，猛呛了好几口水……不对，是酒！他惊愕地瞪大双眼，灼烧感从口腔烧到喉管，咳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不等他反应过来，“酒湖”湖面出现漩涡，湖面下，一双湖水凝滞而成的巨手扯住他的脚踝。 赵长鸣拼着最后一口劲，在被彻底拉下去前，将赵忠扔出门外。 俄尔普斯满意地看着赵长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湖里，湖面冒出一串气泡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他漫不经心宣布：“我玩腻啦！” 小船无桨自动，缓缓划入一排排架子底下。 架子上，拴满了各种形状的肉条，从上方垂挂下来，只要稍稍伸手就能轻松地取下来食用。 俄尔普斯站起身，满意地直接张嘴咬上去，尖锐得恍若鱼的牙齿轻而易举地就将肉撕扯下一块。 他幸福地咀嚼起来：“这里多好，有水有酒，什么都不缺。” “这里也没有衰老和病死——真想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想走。” 他食指抵着下巴，不解歪头，想不出结论便自然地将这群人划入“神经病”的范畴。 “真是奇了怪了，想不明白……啊，我知道了，劣等人劣等人到了哪里都是担惊受怕殚精竭虑的，嘻嘻。” 俄尔普斯嬉笑着躺会船上，飘荡的歌声再次响起。 “肉少的好快，明天再举办一次宴会好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一只手突然扒上木船的边缘。 赵长鸣缓缓从“水”面露了出来，双眼迷离，脸颊一片通红。 俄尔普斯瞪大双眼，试图再次控制湖水将人拖下去，却失败了，又立刻加快了船移动的速度，又发现对方攀住船的手纹丝不动，被船带着在水面上飘。 赵长鸣醉醺醺地爬上船，他似乎在湖面下听到少年唱歌的声音，摇摇晃晃向人走去，对他点头表示认可道：“你的歌很好听……我也喜欢这里，喜欢……” 俄尔普斯：“……神经病啊！” “因为……因为这里，”赵长鸣仰头，无聚焦的视线似乎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因为这里，坏人真的会下地狱。他们比死还痛苦。” 说着，他偏头嘿嘿傻笑起来。 赵长鸣意识朦胧，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飘在云端，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师兄的怀抱里。 父亲在旁边跃跃欲试撺掇她出去玩，被伴着脸的母亲狠狠压制。她听到母亲对她喋喋不休地说教。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赵家的道，自古至今都贯彻一个字，“善”。不论是满门屠戮，还是举世污蔑，这条道路他从来没有犹豫过。相信他的师兄再世，也一定如此。 酒气蒸腾的湖面上突然吹起一股清风。 “咚”，黑棋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棋局几度焦灼，时而白棋围剿黑子，时而黑棋吞噬白子。战线在棋盘上左右推拉。 乔洛道：“——我不记得，但总是有人记得。”乔洛回答乌桦云的询问。 乌桦云对着棋盘不禁叹道：“好棋。” 僵硬的棋势自这一手开始转向，他已经能看出接下来新的转向了。 “乌先生的园林很美，可惜这里没有风。” 静悄悄的人造园林，草木的阴影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变化。没有光影的流逝，只有潺潺的溪流提醒人不在静止的时空中。 与此同时，排行榜终于出现了新的变化，成为乔洛想要的结果—— 第一，乌桦云 第二，天玑 …… 第四，纱有里 第五，赵长鸣 第六，开阳 …… 第八，乔洛 第九，方良 第十，风见 与他达成合作的天玑位次逐步上涨，方良三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唯一让他稍微不放心的赵长鸣，现在看来确实是遇强则强。 至于开阳，乔洛并不清楚。但是自某一天后，整个西区就再也没有过他的消息。 面对变动的排行榜，乌桦云只瞧了一眼就转回头，似乎完全没放心上，还有心思笑吟吟地问一句：“怎么不见林白？” “他去做别的事情了。”乔洛淡淡回到，左手捏着黑棋等待乌桦云的下一步。 “乔洛小友以前可曾学过下棋？” 乔洛道：“没有，只了解过一部分规则。” “真是十足的天赋呢。”乌桦云毫不保留对乔洛的欣赏，表示乔洛的行为处事非常对他的胃口，“棋下的好，说出的话也十分好听。” 说完，他叹息一声：“如果我们能早点相遇就好了。或许，我还可以在棋这一道上指点你走上一段路。” 第213章 乔洛停住下棋的动作，抬眼看向男人，“乌先生实在太高看我了。我于棋之一道并没有天赋，也没有什么兴趣。” 乔洛不知道乌桦云要做什么，只暗暗警惕。 温润有礼的中年男人轻柔地笑了起来。他的笑总是没有什么攻击性，是涵养宽厚的君子的笑容。只有在他板着脸，不笑着看人时，才会从他眼里看到锐利的威视。 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残忍的痕迹，除了愈发积淀的气质。 “乔洛小友不必妄自菲薄，我同你的观念不谋而合。你说的很对，就算有人会遗忘，也总有人会永远记得。” 说着，他大大方方调出了自己的面板，在乔洛的注视下，轻描淡写地选择了“物资赠予”。 乔洛捏着棋子的手一时顿住，连暗处一直握着基因药警惕的右手也松懈了下来，只愣愣地看着乌桦云的动作。 比第二名还要多数将近五倍的物资顷刻间消失不见，乌桦云在排行榜上的位置骤然下跌，彻底消失在前十的名单上。而对应的，是十以后的名次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动。 经年累月在酒肉林里打滚摸爬的人突然发现，一笔天降横财出现在自己的账户里。常年卡在阶级六的等级终于松动了，连带着一直埋在内心深处的野心。 乌桦云亲手牺牲了自己过往的积累，重新埋下风暴的眼。 乔洛缓缓落下一颗棋子，似有所觉，问：“你进入轮回是为了什么？” “我？”乌桦云温和的笑容不减，“自然是为了长生啊。” “工作所能带来的收获已经倒了尽头，生活乏味的连白粥里的米味都没有，每天看着日升日落，车水马龙……我太无聊了，所以来到了轮回。” “所有人都以为我创建‘化云’，坐到这个位置，是贪恋权力和富贵创建帝国，追求永生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权力和富贵得以延续……” 说着，他低低笑了起来，评价道：“真是没有新意的想法，和这个副本的规则一样无聊透顶。” 他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实了他人想法的错误。 乌桦云抬起双眼，那双眼睛是见证了很多事物的眼睛，沉甸甸向乔洛看来。 “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吧。” “没有什么是永远的，也没有什么不变的——这是人探索千年后得到的唯一一条真理。所有永恒的不变的命题，都被称为‘神的命题’——” 他的眼中突然乍现出一抹光芒，从见面的第一时间起就表情管理斯文的神色突然混杂入癫狂。 宽大的手掌端起茶水，水杯倾斜，茶水尽数倒入棋篓中，渗入白色的棋子之间，最后流到桌面上。 乌桦云嘴角愈发扬起，他垂眸轻柔地看着茶水渗流。 “‘永生’也是神的领域呢。” “所有人进入轮回，都妄图达到某一个标准，成为神明的交易者实现愿望。但几率渺茫……” “所以，”乔洛静静地听着乌桦云平静中带着疯狂的话语，立刻联想起副本的特性，“——你决定自己实现愿望，是吗。” 乔洛肯定的语气得到了乌桦云愉悦地认可，“是啊，在来到这个副本的时候，我就立刻意识到，我的机会来了。与其等待神明的垂怜，不如依靠我自己的双手。” 他先是利用饿鬼道的特性，钻规则的空子，无期限地拉长副本时间，又创办“化云”垄断基础资源，打造微缩社会，最后潜移默化地消除玩家的观念。 在这里，人会因为被人杀而忘，因为饥饿而死，但只要副本不结束，争斗和欺骗就永远不会消失，恶鬼之风也永远不会停止。 乌桦云从拿起被茶水沾湿的白子，放到棋盘上。“你对规则还太过陌生，只知其表，不知其里。” 乔洛看着落子，眉毛微动，低声道了一句：“乌先生果然技高一筹。” 此时，如果他打开系统面板，就能立刻发现，随着乌桦云的动作结束，变动的不仅仅是排行榜上的名次，还有另一个数字正在以可怕的数字增加。 棋局在静谧地花园里继续进行。 意想不到的新变故却突然发生了。震动从脚下传来，先是若有若无的摇晃，然后幅度逐渐增大。地面上的人先是茫然半晌，才后知后觉开始反应。 这不是什么什么重物倒在地上砸起的余波，而是整个安全屋、整片荒漠在晃动，仿若地震。 棋局被打翻，黑白色的棋子腾空飞起，散落一地。乔洛看着半空中散乱的棋，没有精力去管，堪堪抓住座位边上的亭柱才没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地面整个开始向一边倾斜，溪流倒灌，竹林伏地。一双大手出现拢住他的肩膀，帮他在混乱中稳住身形。 乔洛下意识反手抓住肩上的双手，不用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不是让你去盯人吗？” 身后的人顿了顿，才传来闷闷的声音：“……盯完了。” 乌桦云自始自终都坐在位置上。在震动开始时，微微惊讶，仰头透过房门望向天外。半晌，他收回视线，却没有混乱中起身，而是盘起腿愈发纹丝不动地坐着。 他收回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腹前，神色宁静地闭上了眼。 剧烈的狂风从大敞的门外吹进房间，这是酒肉林的白天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 酒肉林的中心，被层层叠叠的安全屋所裹挟的核心地带，庞大的排行榜在一片震动中静静悬浮—— 第214章 第一，赵长鸣。 【嘀，饿鬼道·酒肉林，难度：a……副本等级异样！】 【警告，饿鬼道·酒肉林即将进入自查……】 【警告，饿鬼道·酒肉林开始排异……】 【警告……】 …… 【嘀，系统更新完毕。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饿鬼道·酒肉林，等级s。】 【主线任务：成为排行榜前三。】 乔洛深深地看了乌桦云一眼，松开压住匕首的手，转身对林白道：“我们走！” 第95章 酒肉林29 方良在多恩的赌场里终于找到了那个一直跟在屠飞平身后的小弟，叶南。见人满脸胡茬沉默的样子，默不作声将多恩被绑的房间告诉他，随后便带着风见兄妹离开了。 他刚从东区赶到西区，决定先和赵长鸣两人接应。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刚走入一间安全屋，就被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路人偷袭了一脸。 路人的气势是徒然暴涨的，如果不是风见手疾眼快地扯了他一把，他现在就要毫无防备地被砍下一只手。 他呆愣愣地看着数值仿若被突然加强的人，慢半拍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风见罕见的面色凝重，“刚刚纱有里在西边也遇到了一个。西区的外圈突然多了很多个阶级三。” 方良傻掉：“天上掉钱了？” “这个不是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 纱有里适时打开面板。 方良低头一看，只见在面板的一角，显示副本玩家人数的数字正在以恐怖的速度网上增长。 1003…… 1830…… 3424…… 方良被惊得当即后仰，忍不住发出一句国骂。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约而同产生一股浓烈的不安，似乎有什么正在失控。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方良皱起眉，“乔洛没和我说过这一环，他恐怕也没想到。” “你看。”纱有里指向远处，“是像我和哥哥一样的。” 数据带来的感官远没有实际见到产生的震撼。茫然无际的荒漠和天空的接线处，出现了许多小黑点。这是新涌入的玩家，正在向两片安全区赶来。 风见看得汗毛倒竖，拉着纱有里后退。 “我们先去找人吧。” “快走！” 他们挣钱前十名次，为的就是控制酒肉林排行榜的稳定，而如今，却因为这两个变故，整个外圈都变得群魔乱舞起来。 “前面是不是有声音？”方良动了动耳朵。 风见侧头去捕捉，隔着许多面墙，依稀能听到接连响起的碰撞上，吵吵闹闹。 “是从中心的地方传来的，动静很大啊。” 三人当机立断决定向声音的源头赶去。 距离逐渐缩短，还不等他们靠近更多，就感到一阵狂风从前面的门穿过来。 纱有里抬手按住刘海，“是赵长鸣哥哥吗？” 风见惊讶地嘴巴大张：“这么牛逼的吗！” 毫无规律的风刃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靠近，风中时不时夹杂着一丝惨叫。 三人绕着外围转了一周，也没找到靠近的突破口。反而发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影子。 “你怎么在这儿，没和长鸣一起？”方良问。 只见赵忠从藏身的矮榻下狼狈钻出，身上的衣服被割成狼藉的布条，露出青年骨头突起的身体。 赵忠无奈又无力道：“我是想待。” 自打赵长鸣掉入湖泊把他扔出来后，一切的发展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开始狂奔。 四人七嘴八舌你问我答： 方良：“……你说他喝醉了？” 风见：“肯定啊，掉进酒湖里够他喝上一肚子了……啧啧，可真会享受。” 纱有里：“赵长鸣哥哥是因为喝醉所以才失控的吗？” 赵忠：“不知道，乔洛走之前有吩咐过我帮忙照看一下，说长鸣的能力有点不稳定。” 风见：“也就是说，他从酒湖里爬上来后，能力就开始不稳定，之后反杀，杀完叛徒后还不够，冲出来继续杀。” 赵忠：“嗯……基本是这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外面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级突然提高来攻击我们，长鸣被刺激到了。” 风见吹了个口哨：“cool。” 方良：“你现在在这里是为了躲袭击你的人。” 赵忠默默点了点头，微弱地补充道：“还有长鸣。” 赵长鸣口中的“开大”还真是六亲不认呐。 四颗脑袋齐齐扭头，看向暴动的方向。 隔壁安全屋，暗中的数双眼睛盯着房间里的四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很快，发现他们的人从别处喊来帮手，方良四人和包围偷袭的人扭打成一团。 就在他们激烈缠斗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袭来。 “怎么……”风见话还没说完，就被剧烈震动的地面甩了出去，他赶忙伸出手，去抓另一方向的纱有里，却失败了。 “有里！” 打斗被突如其来的震动中止。一群人像颠勺上的沙尘，在蜂巢般的安全屋之间四处乱滚，等这漫长的震动平息时，他们已经分散了。 酒肉林的新老玩家们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来，懵逼地听着系统播报副本更新的提示声。 第215章 有人对这个声音分外惶恐：“我怎么好像产生幻听了？” “……系统？” “系统是什么！” 遗忘轮回的人紧紧抓住身旁人的衣摆，面带祈求地望着周围的人，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 即使再不愿意面对，轮回永远存在。 副本难度升级，通关条件从原本的前十变成前三。这将意味着，不论如何，副本的最终胜利只有三位。 然而，进入副本的玩家依然在持续飞速增长，并没有因为副本更新的结束而停下。 等乔洛找到赵长鸣时，“他”已经停止了无目的的攻击，力竭地倒在地上，面色潮红。 乔洛蹲下身，伸手摸了摸赵长鸣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脸上不正常的红晕似乎只是饮酒造成的醉态。人睡的很熟，方才的一通乱杀，似乎只是醉后发疯。 乔洛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长鸣的衣领有些凌乱，乔洛犹豫片刻，还是帮忙稍稍整理了一下。 赵长鸣的右手正紧紧握着脖子上的坠链。无意间，乔洛瞥见紧握在“他”手里的银色坠饰上嵌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是一位笑容灿烂的青年拢着一位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青年和现在的赵长鸣一样，一头黑色的短发，挑染着一簇白色。 乔洛一顿，小心翼翼避开。 赵长鸣似乎睡得不安稳，“他”皱了皱眉，嘴里念叨了一句“哥哥”。 乔洛收回手，轻轻道：“你做的很好。” 虽然，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他没料到乌桦云会在最后关头会为了达成目的，放弃十年的苦心经营；也没有料到赵长鸣会因为喝醉而再次受到刺激，无法自控；更没有料到副本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前者乔洛可以理解。如果他是乌桦云，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至于后者—— 乔洛猜测副本之所以变化可能和赵长鸣脱不了干系。 在他离开中心地带最后看到的排行变动，就是赵长鸣登顶。他不仅登顶，还是以远超第二名十倍的物资登顶。 可能就是因为副本的资源过于集中，导致副本难度增加。 但这只是他个人的猜测。 “林白，”乔洛站起身，背对着他道，“我们前功尽弃了呢。” 林白一愣，他正兀自对赵长鸣不爽，听到乔洛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嗯。” 乔洛的话里的含义和语气让祂有些把握不住，是在难过吗？按照人类的习惯祂是不是应该上前安慰几句？ 嗯，但是又好像不太一样…… 乔洛又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林白的思考不由随着乔洛的话语停下，祂不自觉挺直腰背，神色茫然。 “你当初跟我说，你有一个妹妹，你和她相处，也是像风见、纱有里一样彼此扶持吗？” 乔洛转过身，幽深剔透的蓝色眼眸看向林白。 那漂亮精致的面庞即使在诘问也没有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只觉得像被清澈的溪水一样流过，礼貌而委婉。 林白点了点头。 乔洛继续问道：“你三年前和白色联盟的合约内容，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 林白后知后觉似乎哪里不对，还是回答道：“他们使用我的名头，帮我做一件事情。” “做的什么事？” 林白：“……” 乔洛向前迈出一步，视线没有从林白的脸上移开。“你不会说谎。来，告诉我，做的什么事情，以及，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榜上？” 疑心是很早的时候升起的，后又消失，然后又再次出现。 林白顿时僵住，在乔洛的视线下忍不住移开视线，“因为……” 乔洛道：“以我安排给你的人，哪怕你只解决了三分之一，你得到的物资也足够超过我。” “可你没有。” “你的名字，从上往下找，在第24位到18位之间变动。” 林白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看起来十分镇定地直面乔洛的视线。 乔洛移开目光，望向林白身后上方，秀气的眉头蹙起。 林白头脑风暴一停，似有所感转身，顺着乔洛的视线望去。 只见安全屋的房顶突然变成了若有若无的透明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能直接看到饿鬼道的天空。 经久不变的苍白天空上方的上方，在辽阔的远处，一个存在悄然出现。 时间仿佛禁止。 一个宛若巨大的机器的庞然大物缓缓下沉，以祂为中心，剧烈的气流像潮水一样层层叠叠向外扩张。 饿鬼道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扬起头，一时间忘记自己正在做什么。 震惊的、迷茫的、恐惧的…… 一看过去，就再移不开眼。 ——这是……什么？ 从无数直播窗口目睹这一切的观众也因为懵逼而安静带来一瞬，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字幕开始占据所有屏幕。 匿名：已知！祂是副本难度升级后出现的！ 匿名：第一反应是s级npc，吓得我反手点开面板检查精神值，就怕像之前那个因为猝不及防看到npc打滚而完蛋的兄弟一样倒霉，结果没想到精神值竟然没有下降！（活蹦乱跳.jpg） 匿名：可是因为疯批操作导致难度升级的副本虽然不常见但是也不止这一个啊，本人高强度冲浪，之前没见过有这样的 第216章 匿名：我倒觉得这情况有点眼熟，好像在谁的直播间也看到副本最后突然出现了一个巨物，但是直播间很快就黑屏了 匿名：乔乔！是乔乔！那活色生香的画面你怎么敢忘（鼻血.jpg） 匿名：？变态吧，人家啥都没露，还是背对着你的 匿名：啊啊啊啊，快看，出现了出现了！ 远方的天空，降临的巨物随着下沉逐渐露出更多的模样。借着酒肉林死板又迟钝的光线，乔洛终于得以看清一点。 那是一个仿若人形的轮廓，周身泛着迷蒙雾状的白光，光芒柔和了细节和边缘的线条，让人无法看得太过真切。 这巨物不知道从哪里来，划开高天之上的幕布，降临到这片屠戮的恶鬼之地。自伤而下的庞大压迫感让人窒息。 已经有人承受不住，原地跪倒在地，深深地埋进沙子里。 朦胧的面庞缓缓低下，说不清是美还是丑，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洁白的双目投下注视。 巨物垂首，白目俯世。 所有人脑袋不约而同嗡的一响。 古怪的频率穿过脑海，在神经上震动，明明不是人类的语言，却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清除……异常……” “清除，异常……”乔洛缓缓念出四个字。 他的大脑自一片空白后开始一阵一阵的抽疼，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追究林白问题的答案。 似乎有什么白色的光芒向一处落去，眨眼间消失不见，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乔洛下意识地分析，那光芒的方向似乎就离他不远，是西区的中心地段…… 还不等他深入思考，蓦然对上一双白色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白到没有杂质，白到空荡，白到一丝光线都无法进入。浓密的同色眼睫似鸦羽般落在眼睫上下，这无疑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乔洛心脏重重跳起来，头脑的钝痛在对视的一瞬间变得愈发剧烈起来，痛得让他几乎无法思考。视野里，出现了大片无法聚焦的空白区。 在脑海中传递的波段依然在继续，断裂的信息声夹杂着属于他自己的心跳声。乔洛仰着头，僵立当场。 一只从背后身出的手向后猛地拽了他一下，乔洛才慢慢回过神，惊觉刚才似乎有一双手正从天上朝他伸来。 “林白！” 身旁的位置空了，高大的男人不知所踪。乔洛立刻左右张望，却什么蛛丝马迹也没找到。 天空上方，似乎有什么扭曲了一瞬。他迷茫地再次抬起头。 只见，原本巨物所在的地方，似乎有什么正在扭打。折叠了光线，掀起一阵阵无规律的杂乱气流，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乔洛呼吸急促起来。他不禁向前跑了几步，又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无措地停下脚步。 刚稳定没多久的副本又一次晃动起来。以天上的打斗为中心，天空像破碎的镜子一样一点一点出现裂痕，直到第一块碎片像墙皮一样脱落…… 呆立的人们后知后觉慌乱起来，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入乔洛耳中，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投进了大转筒，头痛得仿佛要裂开，连战力都变成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他缓缓蜷缩在地上，等再一次回过神，发现周围的东西已经全部消失。 没有了安全屋的灰墙，也没有了荒漠，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上下四方，空茫一片。只有遥远的一方，星屑般的副本碎片像瀑布一般飞速下落。 弹幕正在一条条飞速刷新着。 匿名：这是哪？这是哪？这是哪？ 匿名：副本崩了？ 匿名：求求了，快来个大佬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方！ …… 乔洛呆呆地站了起身，向四处望去。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呼之欲出。 他一扭头，忽然看见一道修长白色的人影。没有天上的巨物那么庞然，但依然十分高大。人影向他缓缓走来，乔洛终于看清了祂的样子。 困了近千人数十年的副本在祂身后破碎。 祂是白色的，白色无机质的皮肤，白色流光的发丝打着卷从头吹落到脚，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祭祀状的长袍，以及一双他见过无数此的眼睛。 在祂出现后，一切都仿佛静止了，连祂身后那飞流直下的副本碎片瀑布也凝固了。 霎那间，人们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轮回至高的存在。 匿名：啊啊啊啊啊！ 匿名：神明大人啊啊啊！看看我看看我看看我！ 匿名：我三入畜牲道，七出阿修罗，在人间道打滚摸爬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上帝啊！ 匿名：我想要一份超出我那个时代的人类科技水平的技术！ 匿名：我想要钱！很多很多钱！ 匿名：（嫉妒到分离）（扭曲）（爬行）（阴暗的嘶吼） …… 在众人的注视下，高大俊美的神明来到乔洛身边。似乎是为了表示诚意，祂脱下王冠，放下权杖，单膝跪地。 “你愿意将你的灵魂献给我吗？”存在即为完美本身的存在，用祂足以蛊惑任何生命的声音说道。 “作为交换，我会给你财富、权力，甚至永生。” 直播间以恐怖的速度持续被轮回者访问，无数不同但都情绪充沛的目光紧紧看向画面里漂亮的金发青年。 第217章 只见听到了主神许诺的青年没有流露出丝毫激动的情绪，神色平静地垂眸看着面前的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乔洛移开视线，淡淡道：“不要。” 直播间当即一静。他们挣扎无数个日夜、疯狂索求的承诺，竟然就这么被青年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神明顿了顿，“……为什么？” 乔洛扬唇一笑，“我是来寻找爱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回收！ 第96章 六道轮回07 记忆的重现是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 当人的记忆储存在大脑中时，它不是以时间顺序、逻辑顺序、甚至是任何一种能够被人所描述的顺序存在的。所以，即使当人缺失了某一个片段，其他的片段仍然能不冲突地继续存在。 最初，乔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出现缺漏。不论是忘记进入副本的目的，还是忘记进入酒肉林前的事情，都并不阻碍他解释自己目前的现状。 ——没有情绪，自然不会有欲望；天生体弱，在地狱道四处走了一遭，身体因为不堪重负而导致丧失自理能力，也是理所当然。 但是，或许是大脑潜意识中的记忆存储区，让他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一个画面。直到他终于捕捉到那微弱的熟悉感，并将不相干的画面和自己联系起来后，才终于意识到，他的记忆或许出现了问题。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缺少了哪一块记忆的拼图。 ——说不出愿望，是本来就没有，还是因为遗忘？身体虚弱，是因为异能的反噬，还是因为其他？…… 迷雾中的人是分不清方向的，不仅分不清方向，还分不清这团迷雾是究竟是外界的迷雾，还是眼睛里的迷雾，抑或是头脑中被入侵的迷雾。 当他抬头，撞入一双绝对的白色时，乔洛猛地想起。 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一大片白色的墙壁时，会忍不住倒退半步。 白色…… 白色的雪、白色的海、白色的动物、白色的雾气、白色的宫殿，以及，一个白色的他看不清的东西—— 应该是……“东西”吗？ 乔洛忍不住犹疑起用词。 在他进入轮回的时候，无明的视线注视着他；在他住进不夜城时，白色的小狗挨蹭着他；在他受困于情潮倒地时，祂在上空翻涌；在他迷失在过去的垃圾堆时，祂变成路过的一只虫、一只鸟…… 轮回里，无处不在的白色的，又或者是……只出现在他一个人面前的白色…… 金发青年漂亮的面庞上出现一抹明丽的笑容来，和他以往模板式的笑有些不一样，嘴角的幅度没有这么高了，肌肉收缩的也是那样的随意。 但笑得依然那样令人痴迷。 他轻轻说着自己的愿望，下一秒，久违的长剑在他手心中凝聚。 乔洛挥动左手，不带半点迟疑，反手向正前方刺去。 红色的剑身在白色的虚空中划出一道弧光，生生将直播间还没来得及发出的问号掰直成惊叹号刷满屏幕。 半跪的神明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半点准备，白色的眼里划过一抹惊诧，祂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地避开来自轮回者的攻击。 赤色的长剑静静地悬停在半空中，被握着它的主人转向，重新对准纯白无暇的神明。 神明沉默地注视着金发青年，白色的眼眸中既没有红色的长剑也没有金发的人类。 对于人类不知天高的挑衅行为，祂没有半点生气，甚至没来得及在意。沉默得仿佛陷入了某种思考。 半晌，“爱情……是什么？” 神明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乔洛微微偏头，平静地念出书上的标准答案：“从生物学角度讲，是基于生物繁衍的信息素匹配。” 神明定定地看了乔洛许久。 “……我明白了。” 留下三个字后，白色高大的身影消失不见。 凝固的副本碎片再次流动，脚下支撑着人重量的虚空开始变得动荡不安。乔洛挥动长剑，划破空间，彻底离开了这里。 当他再一次出现时，已来到不夜城外，这个他一共只来过两回的歇脚处。 刚一落地，周围吵吵嚷嚷的立刻声音便传入他的耳中。 此时的不夜城迎来前所未有的热闹。 “直播黑屏了！结束了吗？” “……不知道，最后那几句话我都没听清……” “主神的样子你们都记下来了吗！” “人呢？既然直播结束了，那个轮回者人在哪里？” …… 不夜城的外滩乱的堪比节假日广场，人头挤着人头。主神降临的大事，足以惊动全部轮回者，一传百百传千，除了还在副本里没来得及出来的，此刻，几乎已经所有人都知道了—— 有一个漂亮的、刚进轮回没多长时间的玩家，拒绝的主神主动提出的交易。 聚在城外的人试图在城外刷新点堵到离开副本的乔洛，四处张望。只是人潮拥挤，副本每日的刷新次数本就繁琐，一时间难以发现。 乔洛立刻拉起身后的兜帽，藏起显眼的金发。 同样从副本刷新出来的人刚一出来就被这架势惊到。一双手猛地从后拉住他，他懵逼地转过身，就见那人遗憾地看了一眼他的金发，“不是。” “什么？什么不是？” 第218章 那人没来得及理他，转头又继续投入寻找。 “你在找什么？发生什么了？” “看直播回放你就知道了，有人被主神看上，但是拒绝了。” “……？” “谁被主神看上了？” “主神看上了谁？” “什么叫拒绝？” “……寻找爱情？！” …… 乔洛娴熟地混入人群，又从人群中混出。将繁杂的讨论声抛掷身后，来到入城口。 玄黑色的大门张开口，等他交出入城费。 穿着北极星工会制服的成员们正在门口维持着不夜城的秩序。 “……上一次和主神交易成功的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什么？原来还有人成功的吗！” “当然有啊，不过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前一任的榜一大佬成功出去了。你应该是来的比较晚吧，据说以前还有更多呢。” “哇！” 对话的内容让乔洛进城的脚步一顿。 “欸！那个人是不是啊！”一阵高呼传来，微微侧头就见不远处一人激动地指向他。 周围的视线顿时向他投来，视线敏锐地当即看到他藏在兜帽下的脸。 “是乔洛！” 金发的青年在城道里飞速奔跑起来，在他身后，乌压压的人潮紧紧跟随着他，随着反应稍慢的人不断加入而壮大。 “欸！不夜城禁止追逐！”工会成员大喊着跟在人群后，徒劳无功地维持着秩序。 黑色的兜帽因为奔跑被风吹落，露出摇晃的金发。 乔洛抬头，猛地跳上突起的檐台，借力蹿上建筑之间，像飞鸟一样腾跃。 继记忆恢复，异能重归之后，他的数值也一并恢复到最好的状态。身体是从来不曾有过的轻盈。 一通跑酷下来，身后追赶的人群被甩掉大半，剩余素质不错的仍然紧追不舍。但是他们并没能追多久，很快，就见到前方青年的身影跑进了一栋古朴的大楼—— 北极星工会。 工会门口，追赶的人被拦下，没有人敢在北极星的大本营公然闹事，只能无奈地看着乔洛渐渐走远。 一众人铩羽而归。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人拒绝交易。” “区区灵魂算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神他妈寻找爱情……” …… “砰砰。”屈牙带着乔洛来到北极星的中心办公区。 黑发盘起的女人背对着门，端坐在软榻上。身上青褐色的古制衣摆从榻上吹落到地面的菱纹毯，她手边虚握着一柄长长的烟枪，白色的烟从枪头懒懒升起。 在她的正前方，投着直播银幕。正放着被无数人反复重刷的直播回放，乔洛一眼就见到直播里自己的脸。 玉衡。 乔洛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从他初入轮回时起便从人嘴里听到过这个特殊的名字，轮回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六道轮回最大的工会，北极星的创始人。 也就是眼前的女人。 乔洛视线左移，就见到另一个熟悉的人。 天玑换上休闲的便衣，站在侧边，和玉衡一起看着直播，一边看一边讨论着什么。听到敲门声，扭头看来。 “你怎么来了。” 乔洛向前迈了几步，走入房间，“不是你们要我来的吗。” 他的视线从天玑身上移开，看向女人的背影。 他已经非常肯定，天玑带着目的进入副本，就是故意来接近自己的。 女人的轻笑声响起，玉衡从软榻上站起，绕过屏风，缓缓走到乔洛正前方，“我很早就想见你一面了。” 微挑的凤眼注视着青年漂亮出尘的面孔。 青年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娇弱可欺的金丝雀。或许是源自他特殊的基因，他的外型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五官精雕细琢得像漂洋而来的西式油墨画，她只在父皇的珍藏的百宝阁里见过一眼。 他是生在父权社会下，被男人争先恐后捧在手心宠溺的家养玫瑰。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但谁又能想到，这株玫瑰的刺锋利到足以让他们死亡呢。 任何一个将他视作金丝雀的人都会为自己的轻视付出代价。直到被人抵着脖子摁死，才恍然明白这不是任他掌控的猎物，而是和自己一样的猎手，有足够蛰伏的耐心，等待一击必杀的时刻。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以为你只是个有点能力的新手；后来，我觉得你是个有些傲慢的天赋者，虽然值得拉拢，但可有可无；现在，我认为你是个值得合作的伙伴。” 玉衡轻轻勾唇一笑，优雅地行了一个陌生的礼，自我介绍道：“我名玉衡，北极星工会目前的首领。在进入轮回前，是大恒国的公主。” 乔洛以联邦的习惯回礼，“那么，合作愉快了，公主殿下。” 玉衡被乔洛的称呼引地笑了笑，“叫我玉衡便好。” 乔洛从善如流地应道，直白道：“我希望能够进入北极星的资料室。” “当然可以，”玉衡答应地十分迅速，随后话题一转，“不过现在不急，我想你现在更愿意见到一个人。” 说着，她侧身看向乔洛身后待命的屈牙。 带眼镜的社畜立刻会意，转身离开，很快，当他带着另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个面色沉凝的少女，她扎着高马尾，嘴唇有些干裂，看上去过的并不好。在被带着进入房间，看到乔洛后，灰暗的眼睛微微一亮。 第219章 玉衡介绍道：“虽然你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我想你应该很熟悉——” “她就是林白的妹妹，林红。” 少女是乔洛在地狱道里偶然救下的人，也是酒肉林中，那个借口“报恩”的林白跟在他身边的理由。 “林白是工会的失踪成员之一，对他的了解，我想林红小姐了解的会比我更多。”玉衡说道。 少女张了张，半晌才颤抖着挤出声音，唤了乔洛一声：“恩人。” 她缓缓道：“林白……我那个哥哥，他……他早就已经不在轮回了。” 少女迟缓的面容上渐渐露出一抹恨意，“他和主神做了交易，离开了轮回，而交易内容是……我。” 真正的林白已经离开了，而作为交换，她成了哥哥在轮回的替代品。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要慢慢开始世界线收尾了 第97章 六道轮回08 卡其色的软沙发上，仰面瘫着一道纤细修长身影。青年身上裹着松散的浴袍，脸上盖着白色的毛巾，身体放松的舒展开，陷入柔软的沙发垫里。 半干的金发往沙发上蹭上了数道深色的水痕。 在青年的身前，不远处的矮桌上，架着一张古朴的油画—— 维纳斯女神像。 暗沉的色调古画上，曼妙的神女高举双手，双目紧闭，面带慈悲。 她的身影是如此的朦胧，以至于所有看画的人永远无法看清她真正的模样，只能在想象中试图勾勒何为美的终极。 【道具：维纳斯女神像 所属：不明 等级：不明 功能：颠倒众生（已探索）】 对于这份“神明的赠礼”，这是乔洛所了解的全部了。 他对它的使用有且仅有两次，一次用来通关，一次借其寻找“主神”的踪迹—— 如果那个“东西”，确实是所谓神明的话。 沙发上的金发青年终于动了动，从闭目养神的状态中抽离。 大脑还是有些昏沉。在北极星公会的资料室连待了三天，缩减的睡眠量经过四个小时的补觉恢复了些许。 他的手边，躺着一份资料复印稿。 一共三张，记录了所有和“主神”相关的事迹以及不明真假的传言，最后一张则是关于“林白”的个人资料。 乔洛依稀还记得，在副本因为打斗的冲击而破碎的最后几秒，是一双对他伸来的手。 那从天而降的巨物，先是清理了正中央的乌桦云，然后就是他。他是要被清除的“异常”—— “你只知道规则，却不懂规则。” 以一己之力追求长生的男人在棋盘上这么对他说，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软沙发上的青年动了动，他抬手将盖在脸上的白巾取下，睁开朦胧的蓝色眼眸。 腿边的复印纸被碰掉，一张飘落到地上。 乔洛没有理会，他半阖着眼，抬手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 自从他恢复了记忆也恢复了异能之后，他的个人数据终于回到了历史最高值。除此之外，一个数值的变动引起了乔洛的主意。 他的精神值变成了满值100，而原本，他最高也只有99。 乔洛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扫过数据，向下拉到最底，顺着记忆点进论坛。 六道论坛此时被清一色的“乔洛”两个字刷屏，点进去就是他的直播间截图和杂七杂八的议论。 此外，偶尔能看见几个帖子飘上来，带着“天坛”的字眼。 乔洛飞速浏览的视线一顿，食指轻触，点了上去。 匿名：别人在巡视乔洛，我在巡视天坛，直播间里的主神终究只是他的，但是天坛里的主神，可以是我的 匿名：ls醒醒，别做梦了，那也不是你的 …… 匿名：这种祭典真的可以召唤出主神吗？ 匿名：这要是不成功的话，天玑大佬的钱可都要打水漂了啊！ 匿名：应该可以吧，我记得之前就有人拿道具献祭过，还成功了 匿名：呜呜，有人貌美如花，有人命里带光，有人家财万贯，有人拳打四方，而我，只是个什么都没有土狗罢了（卑微） 匿名：有一说一，主神帅的我腿软 匿名：焯，我连精神值低的连主神都不敢直视呜呜呜呜呜 …… 乔洛自动过滤掉无意义的话。 论坛不愧是自更新出现以来，轮回中信息传播最快的地方。 他从副本出来的时候，一路径直朝北极星赶来，没有来得及发现在不夜城的中央，空旷的广场上多出的新建筑。 天玑即将举办一场天坛，献上积累的财富，尝试唤出主神，实现愿望。祭典的修建早在他还在副本的时候就开始了，如今即将竣工。 他想到这几天玉衡的办公室内，高出现率的天玑，想来两人的谈话内容多半也是这场祭典。 门被人轻轻敲了声。 乔洛停下擦头发的手，扬声应到。 右手趁着收拾的空隙，在系统面板上轻点。 退出轮回者的交流帖子，点入论坛左下最角落的轮回图标。 这个图标十分小，小的不仔细都会看不见。但没有人会忽视它。 乔洛最开始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直到在资料室里频繁的看见有信息后面拉了条衍生注释——来自“神”。 六道轮回有被记录在案的大更新一共有三次。 第220章 一次是异能体系，此后所有的轮回者都能够在副本中开发出自己的超自然能力；一次是论坛，轮回者多了一个全平台的交流渠道，乃至彼此进行交易；一次是直播系统，自出现后，不管是直播的还是看直播的人都比一起更加癫狂极端。 更早以前的更新，乔洛无从得知。 轮回大更新不少，小更新不断。最近的一次小更新就是个人面板多出了一个“魅力值”。 这个地方，就像一个一直被不断维修的系统一样，每一个重天，持续不断的增删规则。 “主神交易”的功能是在第二次大更新下出现的。 点进论坛底下的小标签，你就能进入一个和主神或者系统间接联系的地方。 只要你出的起价钱，你就可以买到任何关于六道轮回的信息，副本、道具、轮回者的面板等等。 乔洛看着空白的输入框，指尖稍作停顿，在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后，飞速地输入了一句提问。 “来了。” 乔洛打开门。玉衡手下最常用的秘书屈牙站在门外，他推了推眼镜。 “打扰了，时间已经到了。我是来喊您的，不知道您可否方便？” “可以。” 乔洛平静地点头应到。 客厅里，拿出的画像和掉落在地上的复印纸都已经被收拾好。一眼望去，房间干干净净，没有人留住的痕迹。 “我还感谢这几天的收留呢。”乔洛跟在屈牙身后，一边走一边寒暄。 屈牙似乎也想到外面的人正到处寻找乔洛的疯狂模样，笑了笑。他提议道：“等过了这一阵就好了，轮回里的事情总是会过的很快。如果这段时间要避开，可以去住高级区。” 作为轮回最大的公会，北极星对乔洛在不夜城的情况了如指掌，屈牙也知道对方上一个房间退租还没多久。 “到了。” 玉衡的门刚被推开一半，一道九曲十八弯的声音突然从走道上传来。 木制地板上，一个人影丝滑地漂移而来，在乔洛即将迈进房间的脚边单膝下跪。 “嗨，我的乔乔！” “天璇大人！”屈牙受惊。 穿着低调奢华灰色晚礼服，打扮得像花孔雀一样的男人真切地捧起乔洛的手，举起手上的玫瑰，深情款款道：“我终于等到你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在轮回里寻找的爱情呢？” 乔洛愣愣地低头，看向这张陌生的面孔。 英俊的五官中带着一丝邪气，和衣着相近颜色的灰色中长发扎成精致的小辫子垂在右肩，皮肤苍白的格外病态。 随着男人的动作，挡住左眼的刘海微动，露出下面棕色的死皮，清晰可见粗糙的假皮和苍白的脸部衔接的红色针线。 有点熟悉…… “天、天璇大人……”屈牙慌乱上前，一边手忙脚乱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嗯哼，”单膝跪地的男人轻轻哼笑了一声，一双暗金色的眼睛流转出金属般的光泽，他将一旁可怜的打工人忽略得彻底，自顾自注视着乔洛。 “瞧，surprise！” 拿着玫瑰的手轻轻一抖，散开的玫瑰花瓣露出藏在里面的精致玩偶。 三头身的q版玩偶有着和乔洛如出一辙的头发和眼睛，一个缩小版的他。 “这是……什么？” “是我做的你哟，乔乔~” 天璇行云流水地将娃娃从花团中抖出，两支手指轻捏着，放到乔洛的掌心上，拖长的尾音饶了数个弯才落地。 一旁的屈牙看到娃娃，脸不禁一红，想起来自己之前入手的玩偶。他咳嗽一声，正色道：“天璇大人，请不要在总部闹事，尤其是在玉衡大人的门口。” 天璇不满，挥手抗议：“追求爱情的事情，怎么能算闹呢！” 乔洛捏着手上迷你版自己，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特立独行的说话方式和我行我素的行为风格，纯粹的愉悦犯危险分子。 他礼貌微笑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说过的话我不介意再说一遍，”天璇优雅雕花，起身摆了个pose，“不知道哦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你在轮回中寻找的爱情呢？” 乔洛微笑不变：“既然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诶？” 天璇一顿，抬脚就要往房间内追去，嘴里絮絮叨叨不断。 “等等等等，我说，我是来应聘爱人岗的哦，你没听见吗？” “身高一八八八块腹肌身价过亿富豪榜前十轮回榜前……” “好了，在我这儿闹，你都不嫌丢人吗。”屋内的玉衡打断了他的话，嫌弃地皱起眉。 在她身侧，天玑抱胸而立靠在墙边，沉默地朝门口的闹剧看去。 “哎呀，原来大家都在呀。”天璇才发现众人似的，活泼开朗地抬手向两人打招呼。 “嗨，小玉衡！嗨，小天玑！” 修长的人影毫无违和地混入房间。 “我似乎并没有邀请你。”玉衡凝眸看向调笑的金眸，半晌，她似是妥协的叹了口气。 屈牙见状，识相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守在门外防止其他人的打扰。 古典素雅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天璇四处探头，“哎呀哎呀，这是要做什么？” 玉衡没有理会他，对乔洛说：“开始吧。” 第221章 “嗯。”乔洛淡淡地应了声。 三双不同的眼睛一齐朝他看了过来。 玩偶被他放到矮桌上，乔洛抬手，唤出异能。 修长锐利的赤剑出现在他掌下，被纤细玉白的手契合地握住。 北极星向他提供信息情报，而他则如他们所愿，演示自己的异能。 下一刻，靠在墙边的天玑朝他冲了上来。银白的太刀出现在他手上，向乔洛挥了过来。 刀锋和剑刃数次交错，几息过后，天玑退开。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洛手中的剑，沉吟道：“确实，很特别。” “可能是触及规则的异能啊。”天璇摩挲着下巴，在天玑退开后凑上来近距离观察红色剑身。 “单就能破开地狱道的虚空这一点，就足够特别了。”玉衡接话道。 乔洛直播的回放，每一个画面她都看过无数次，了解他所有异与常态的表现。 “你在最后，看到了什么？”玉衡夹着烟枪，透过缭绕的烟雾，定定向乔洛看来。 乔洛并不介意透露自己在地狱道深处看到了什么。但他刚要张嘴说，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乔洛一顿，再次尝试，却依然如此。 他的声带发生没有问题，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只是想要组织语言，脑海里浮不住一个字，空白一片。 乔洛意识到了什么，他合上嘴，思考片刻，换了一个说法。 “注视。”他吐出两个字，“从维纳斯之乡起，‘祂’就在了。” 玉衡三人面面相觑，天璇最先笑出声：“真是任性又独特的神明啊。” 他摊手吐槽：“我们这个神，‘祂’就是有点奇奇怪怪的爱好的啦。像什么跑到别人副本里假装npc，突然送给谁谁一件礼物，又或者是突然出现把人吃掉……谁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乔洛忽觉有些好笑。 天璇说少了，祂哪里是装npc，祂不仅假装是人，还会假装自己是棵树、是只鸟、是条虫……就是变成一块白石头、一面白墙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玉衡垂眸，不知道思考什么，最终还是绕开了这个话题，“果然，最了解这些的还得是猎犬帮那群讨人厌的东西。” 她转而对乔洛发出邀请，脸上重新浮现温婉的笑容，“要来天坛看看吗，我猜你一定很有兴趣。” “不过，天坛还没完工，现在乱的很，说话也不自在。” 作者有话要说： 卡的质壁分离，怎会如此（扭曲） 第98章 六道轮回09 “这是神恩降临！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得蠢货，还是闭嘴吧！” 声音的主人不断向周围歇斯底里地强调。 供轮回者活动的不夜城中心被北极星公会清空，空旷的地面上，几根白色的菱形石柱以某种规则的队列竖直立起，直指天空。 最中心的位置被绿色的幕布拉起，挡住外界窥探的视线，似乎仍在施工。 广场说是被清空了，但人流量比过去更多了。 作为北极星公会的合作方、天坛的承办者，鹰犬会此时正在石柱之间力图向周围证明着什么。 这个帮会的人在玉衡这样的人眼中是实打实的疯子，但在更多轮回者的眼中，却是被崇拜的对象，像聆听圣经般听着对方放肆的言论。 “我们的神，是无所不能的，这点毋庸置疑！” 站在人群中，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大胡子竖着指头，掷地有声道。 “而作为神所流溢出的npc，也同样承载了神一部分的权能。乌桦云他仅凭个人的力量，是绝无可能在副本里实现永生的！” 一人提出异议：“人家虽然没有真正实现，但是酒肉林的那段时间，难道不是成功了吗，十几年的不老不死呢！” “哼，这也是我为什么要说npc了。”大胡子不紧不慢道，“他之所以窥探这个规律，全然是因为他偷窃了神的一缕辉光。” “什么辉光？” “知识！”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是知识。就是因为他从npc那儿得到了知识，他才能够操控规则，让酒肉林如他所愿的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里。但是这触怒了神明的威严，违反了轮回道秩序，所以，在最后他才……” 人们听着，忽然一人高喊道：“既然你说神是无所不能的，那祂为什么会被拒绝呢！” 侃侃而谈的男人顿时卡壳，平滑的脸上骤然跳起青筋。 “因为，这是因为……” 乔洛跟在玉衡身后走来的脚步一顿，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过去。 大胡子憋红了脸，愤然道：“不敬神明辜负主神恩泽的人，必然会遭到报应！” 话音刚落，他视线一扫，远远就看到一道金发修长的身影。 “你你你……”他抖着手直直向乔洛指去，“罪恶之人！” 天璇闪身，插入中年男人和乔洛的连线间，挡住视线，吊儿郎当地笑道：“哎呀呀，这可是你们正主都愿意下跪相邀的人，你怎么敢拿手指着呢。” “你！”大胡子瞪大眼睛，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心里搏斗，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从他身旁传来一声冷哼：“哼，帮外的人都懂的道理，你一个猎鹰的主教竟然不明白，真是丢我们的脸。” 显然，这是鹰犬会内部不同派系的人。他们一个穿绿袍，一个穿红衣，很快就面红耳赤地口头搏斗起来，战况激烈。 第222章 玉衡款款上前，轻笑打断：“鹰犬会如此闲适，想来是天坛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不知道可否让我等一观？” 绿袍的大胡子一顿，两人的争斗终于停了下来，大胡子心虚地看向一边。 红袍高瘦的眼睛青年上前一步，干笑着解释起现状，“天坛确实已经到了尾声，只是现在遇到了一点小小的阻碍。” 说完，他恭敬地拱手道：“玉衡大人今天怎么来了？哦，还有天玑和天璇大人，以及……” 看向乔洛的视线瞬间转为狂热，仿佛包含了什么无法诉说的千言万语，闪了乔洛一脸。 乔洛向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和鹰犬会的接触仅仅在玩偶橱窗。 玉衡和两人交涉起来，自从他们出现，周围的群众也不约而同安静了些许。 看来七星在不夜城的威望和他们的地位相比，只多不少。 无数视线落在乔洛身上，还有来自同玉衡交谈的鹰犬帮一个厌恶一个追崇的目光时不时看来。 乔洛平静地全部无视，扭头看起周围。 石柱远看不高，但近看却十分高大。足有五六人环抱的大小和十多层楼的高度，衬的广场上的人格外细小。 石柱上还有图纹，白色的浮雕盘旋在石柱上，其他人或许看不懂这是什么，但乔洛一眼就认出了。 这石柱和他在地狱道深处的大殿中看到的有三四分相似，像是简化缩小般。 许是他视线在一个方向停留的太远，引来天璇的注意。他不知何时从谈话中脱身而出，在他视野中探出一个脑袋，“乔乔在看什么？” 乔洛收回视线，平静回答：“朋友。” “哦，朋友？”天璇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 乔洛没有说谎，就在刚才，他在石柱边上看到熟悉的身影。那道身影也似有所觉地看了过来，抬手朝他猛挥，向他跑了过来。 “诶诶诶，带着老头子就慢一点！”方良被赵长鸣拖拽在身后，跑的胡子飞扬，像网一样朝他脸上扑，格外狼狈。 “懂不懂什么叫尊老爱幼啊！”到了地儿，方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整理衣物。 赵长鸣左耳进右耳出，头也没回一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乔洛。 乔洛被看的一愣，他侧头思索片刻，道：“抱歉，因为有些事想着急确认，没来得及和你们大声招呼。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受伤？” 听到这，赵长鸣嘴角的幅度顿时咧到最大，心满意足地点头道：“放心，你的朋友身体倍儿棒！好的很！” 他开始絮絮叨叨交代起他所知道的其他人的动向。 白色联盟的工匠出来就被人堵着要定制，现在正躲在家里；赵忠营养不良太久，突然晕倒被她们送进医院，躺进了营养舱；风见、纱由里俩兄妹说着什么“缘来缘去”，一边装逼，一边像风一样消失不见…… 乔洛几乎插不进嘴。 一道痛心疾首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乔乔，你竟然背着我交上朋友了呜呜呜。” 赵长鸣停下絮叨，警觉地向灰发的奇怪男人看去。 天璇抹着脸上不存在的眼泪，说的痛心疾首：“你变了。” 乔洛：“……” 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他现在一定随口找个借口，离开这个地方，就像碰到没有自知之明的a和o，或是一些不好处理的家伙。 避开是明智的选择，可惜现在他没办法脱身。 乔洛选择无视，他看向方良：“你怎么样了？” 方良的视线在天璇身上打转，神□□言又止，还是选择先回答乔洛的问题：“很好，很久没这么好过了。就是不夜城变化太大，我差点找不到家。” 好不容易在总管那问来了路，找到家后，他当即在家里瘫了两三天，沉迷在直播中不可自拔。 直播可真是个好东西！ 方良没想到竟然可以直接看到别人的副本。 这个在他被困酒肉林期间更新出来的东西，要是能早一点出现，他以前哪能老被人打信息差。 方良心声感慨，但经历了这么多后，他也渐渐开始习惯轮回命运的反复无常。 直到今天听到外面施工的动静，被赵长鸣拽出门，才从网瘾里挣脱。 恰在此事，玉衡那的交谈有了变化。乔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提起，他朝那边看去。 不知何时，那儿又多了个眉眼弯弯，脸上挂满和善微笑的男人。 他穿着和旁边两个鹰犬会如出一辙的长袍，只不过是黑色的，领口绣着金色的图徽，是猎鹰和恶犬。 一红一绿的鹰犬会成员对他恭恭敬敬地尊称：“大主教。” 显然男人地位不低，天玑后退半步避嫌，只有玉衡还站在原地面色不变，同人谈笑风生。 不知谈到了什么，她们提到了乔洛。 那位大主教黑色的双眼向乔洛看来，视线让人本能的不舒服。 “最后的道具我们鹰犬会确实可以提供，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玉衡顺着他的视线向乔洛看来。 “祭祀讲求心诚，天坛顺遂天运。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即便是鹰犬会出手承办，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 天玑沉默的抬头，向人看去。 “为了领达天意，我们要在天坛建成的最后一步前求一次签。”大主教笑了笑，“不是什么特别的要求，只是过个步骤罢了。” 第223章 “那如果求签的结果不好，这祭典就不能办了吗？”天玑冷面道。 大主教没有正面回答，只道：“通达神旨，心诚即可。” “不过，阁下为这场祭坛付出了诸多心血，太过随意总归不好，所以，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话题突然扯到乔洛，“这个求签的人选，不妨让同神明有联系的人来。” 广场上的视线骤然全部落到了乔洛身上。仿佛借着他的手，能更大概率的求到神明似的。 “……” 乔洛是不信的神的，同样也不信什么心诚则灵的空话。他回想起自己运气自始至终没变过的“1”，陷入沉默。 甩出建议后，大主教便开始老神在在的置身事外起来。 周围开始出现稀碎的讨论。乔洛问：“若是没有得到好的结果，阁下真的会放弃这场祭典吗？” 大主教默而不语。 “太过儿戏了。”乔洛皱起眉，话中暗藏讥讽，“如果我知道的消息没错的话，这场天坛已经筹备了三个重天。要是在意这点小事，还在轮回求什么神呢。” “你口中说的道具又是什么？”乔洛抬头，直视黑袍主教。 主教终于再次开口：“道具是我们帮会因缘际会得到的，可以增加天坛召唤的成功几率。只不过，只有在求签后，我们才能拿出来。” 作为祭典的承办者，也作为整个轮回唯一一个掌握部分秘辛的帮派，鹰犬会有足够高高在上的资本，哪怕最大公会的领头甚至是轮回榜一站在这儿也一样。 天玑看着主教的视线逐渐冷凝，身上散发出威慑的气压。 “这是我的天坛，这个步骤我不需要。成不成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们只需要把这个天坛建好，把这次祭典操持结束就够了。” 大主教垂着眼眸看地，没有回他。他身后一红一绿的拥趸也神色傲然，丝毫没有把人放在眼里。 玉衡都要被气笑了，正当她准备开口，一道突兀的少年声响起。 人群中，一个人自告奋勇道：“我来抽吧。” “你？”玉衡挑眉看去。 少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乔洛在第一个副本中遇到的高中生，华修明。 虽然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去，但眉宇间已经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稳重。 他一双眼睛格外真诚，语气笃定。 “我可以保证，我一定能抽到最好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cpu突然炸了，从19彪到了99，一整个不知所措orz 第99章 情书01 白色的窗帘被外面的清风轻轻吹拂起边角。 不夜城中心医疗机构墙外画了个大大的红色线条笑脸，但并没有让前来的病人感到关怀。 乔洛隔着一扇门，半靠在雪白的墙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点击系统面板。 “神明”没有给他回复。 门后的病床上，面容稚嫩的高中生在床上沉沉睡着。 脸上未好的伤疤贴着白色纱布。 华修明在帮北极星一发出金抽出第一签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直挺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随后，他被玉衡送到了这里。 原来是刚从副本出来，身上还带着力竭的伤。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怎么想的，本着看热闹的傻狍子心里，挤进了人群。 走廊处传来脚步声，乔洛睁开眼。 赵长鸣迎面而来。 “我看完了，阿忠一切ok。”她比了个手势，“护士小姐说，他三天后就能出院了。” 乔洛点点头。 赵长鸣探头看向病房内：“这个呢？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快的话一天就能醒过来，慢的话……可能要个三四天。”乔洛复述医生的话。 “走吧。”他站直身。 赵长鸣盯着病床里的高中生长吁短叹了三分钟，对他的运气发表了一长串酸成柠檬的碎碎念，半晌才恋恋不舍挪开视线，快步跟上走出一段距离的乔洛。 “呀，等等我等等我！你接下来还下副本吗，还是说……”赵长鸣歪头思考片刻，“在不夜城泡人？” 她觉得自己的新晋好友完全可以在不夜城摆大烂，啊不是……寻找爱情，持靓行凶！这个颜值属于是造福广大轮回人民了。 最重要的是，还有钱！ 赵长鸣支招：“比如说，挂个包养的悬赏什么的……” 她见过很多修者圈养炉鼎，觉得乔洛也完全可以这么干。 当然，作为她的小伙伴绝对不能吃亏。对象的颜值起码也要达到让她直呼“卧槽”的程度，嗯，魅力值没有100，也得要有99吧…… 赵长鸣肃着脸，越想越深入。 就在她从三庭五眼身高体重，思考到武力值异能资产，即将深入到人格品行的时候，终于被无奈打断。 “我下副本，马上。”乔洛语气果决。 “诶？” 乔洛始终在意乌桦云最后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只知道规则，却不懂规则。” 那种城府深厚的老怪物在最后刻意说的这句话肯定不单单指棋。 那么又是什么？ 六道轮回除了表面的为人所知的规则外，更深处还有什么？ 乔洛没能在北极星工会的资料室中找到答案。只找到了关于轮回副本的各个记录。 不过，还是有收获的。 第224章 在无数前轮回者的案例中，从零碎庞杂的信息网里，隐约捕捉到几个可能的问题方向—— 异常副本、神明馈赠、轮回更新…… 这几个毫无关联的关键词，“主神”“系统”成了它们背后唯一的联系。 所以他还会继续下副本。 赵长鸣好奇的跟在乔洛身后追问，突然，她停了下来，动了动耳朵，道：“等等，好像有声音。” 乔洛被人拉着折返。 病房门的透明隔板里探出黑里挑白毛茸茸的脑袋，“果然，他醒了！” 青葱高中生正茫然地坐在病床上，头发毛茸茸地胡乱支棱着。 他转过头看向门外，眼睛一亮。 华修明正要开口，视野顿时一阵翻转，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倒回了病床上。 “诶，你没事吧？”赵长鸣紧张地冲到床边。 华修明理智回笼，一想起副本就面如菜色，就是不人不鬼的修罗道都没有给他如此沉重的打击。 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吐，只道：“没、没事。” 乔洛拉过欢脱的赵长鸣，让她别打扰伤患休息。并借此机会对人表达了一番感谢，多亏了他，鹰犬会才没有继续施展对自己的为难。 “你还没恢复，需要我帮忙叫医生吗？” “我没受伤。”华修明坚强地拒绝了关心，竭力伸手拉住即将离开的乔洛的衣角。 “怎么了？” 华修明直直盯着乔洛，似是急迫地想要告诉他什么，但嗫嚅半晌，声音虚弱地难以听见。 耳聪目明的赵长鸣帮忙翻译：“他说，‘喻子轩死了’……” 话刚落，就见华修明的嘴唇开合突然加快。 “哦哦，嘴瓢了嘴瓢了，是秦真、秦真死了。” 看着床上喘了一口气的华修明，乔洛沉默了三秒。 “咦，这个名字……”赵长鸣翻找起自己看直播的记忆，“是和你一起通关维纳斯之乡的队友诶。” 乔洛点头：“嗯。” 凭借良好的记忆，喻子轩、秦真、华修明这三个人他都记得。 不过，虽然记得，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分给别人太多的注意。 秦真似乎是个健身教练，体格不错，行事莽撞又冲动，最开始对他恶语相向；喻子轩据他自己说是一位初中老师，一直对秦真颇有照顾，为人细腻，但有点怯懦。 华修明最特别的就地方就是他几乎心想事成的运气，性格里跳脱的部分，倒是和他身边的赵长鸣有些相像。 副本结束后，乔洛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后续唯一还有联系的只有喻子轩。 不可否认，在他初来乍到的时候，喻子轩给他提供了很多帮助。 乔洛刻意多注意了他一下不止有这一点原因，还有一点—— 他似乎看出了自己的缺陷，关于他情感淡漠这一件事。 “嘶，秦真死了，死在人间道……情书？这个副本的名字我没听过呢。” “等等，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他和喻子轩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喻子轩没了朋友，现在岂不是很难过？” “我明白了！”赵长鸣郑重点头，“我这就和乔洛一起去探望他！” 虽然转达的七零八落，但意思好歹对了。华修明挣了挣，终究还是抵挡不住，晕了过去。 六道轮回的“死亡”实在太正常不过了，正常到对于人的死讯，只有最亲密的朋友会成为唯一流泪哭泣的人。 乔洛对死亡无感，在现实他可以面无表情的看待生命的结束，而在这里，死亡的定义就更加模糊。 虽然点头答应了下来，但乔洛并不知道该怎么关照死了友人的喻子轩。 或许，他应该去一趟地狱道，试试看能不能把秦真捞回来？ 走出医院没多久，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赵长鸣的喋喋不休，又一次插入乔洛的对话。 “嗨～我亲爱的大美人，请问关于我昨天的应聘，有新的回复了吗？”灰发的不速之客一个滑铲，迅捷又不失优雅地单膝跪在乔洛身前。 赵长鸣惊讶：“天璇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嗯哼，这个医院就是我出资的哦。” 乔洛垂眸，冷漠地看着花里胡哨的男人。 上一次他出现的时候是为了挤入他和玉衡、天玑的对话，这一次又是什么目的。 “还是上一次的回复，天璇先生。”乔落道。 “哦呀，真是太冷漠了呢，我的乔乔。”天璇西子捧心状。 半晌，他终于说出来自己的目的，循循善诱道：“我来其实是为了帮你们啊，你们看，既然是为了安慰，那么在去之前，怎么能不提前了解一下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为什么呢？” 赵长鸣傻愣愣地问，成功地递给了天璇发挥更多戏的舞台，一唱一和起来。 “这样才好对症下药啊。” “有道理！……大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你可以听到十米外的声音，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十米外的事情呢？” “……原来如此，但是其实我可以听到三十米外的。” “哇，好厉害呀！” …… 乔洛漠然地听着耳畔地问答。 不出他所料，自天璇加入后，他们的路线开始偏移，对方目的性地将他们引向北极星工会的大厅。 第225章 乔洛没有阻止，静静地看着。 北极星工会的大门比他上一次来要热闹了许多，森严的门禁不见，向外人开放。 吵吵嚷嚷地人流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最后一齐流向同一个方向。 和谐唱和的赵长鸣和天璇此时正因为不可调和的分歧吵得的有来有回，起因是因为赵长鸣好奇问了一下天璇他昨天“应聘”了什么。 赵长鸣怒气上头，面红耳赤，语无伦次道：“虽然你长的很帅、也有钱、也很会玩，但是绝对不行！” 天璇不嫌事，吵闹地像个三岁小孩：“为什么不行，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不行就是不行，什么、什么爱不爱的，你不要胡说八道！”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你是个变态！” “可是明明你也很变态，不还是当了乔乔的朋友，为什么我不能和乔乔谈恋爱？“ “……我才不是变态呢！” 乔洛：…… 他上前拉开差点打起来的两人，以雷霆手段，打断了这场幼稚的胡闹。冷声道：“你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个？” 事实证明，真情实感生气的只有赵长鸣一人，天璇很快挂上了新的嬉皮笑脸的面容，“哎呀呀，好冷的眼神，我的心就像掉进了地狱道深处的冰天雪地里，失去了火热的能力。” “说。”乔洛面无表情。 “好吧好吧。”天璇收起玩闹，竖起食指，微微笑道，“我保证，一定是乔乔感兴趣的事情哦。” 乔洛顺着人流看去。 似乎是北极星举开了什么活动，进入入口后，里面摆满了桌椅，正面摆了个公映器，正放着直播回放。 “是‘情书’哦。”天璇神秘道。 “鹰犬会说，他们鬣狗棒的成员带着祭典的重要道具死在了这个副本里。北极星现在正在组织招人进副本呢。” “多亏他们的福，副本从原本的难度b变成了a。那个叫秦真的可怜人，就是死在了变异的副本里。” “真是倒霉啊。” 天璇感慨，语气中有多少真实的惋惜乔洛并不知道，他定定看向变换的荧幕。 天璇注意到他的视线，说明道：“能指定副本进入的道具数量有限，所以小玉衡只招三个人哦。” 乔洛转回头，看向天璇自带病态的面孔，语气笃定：“她想让我参加是吗。” 天璇笑而不语。 人间道副本，情书—— 回放中变换的画面一共有两场。 一场是最初的难度b，鬣狗帮的人进去，一通疯狂的操作下来，成功地让副本变异。 一场是变异之后的难度a，华修明、喻子轩、秦真三人组队进去了，一共九位玩家，只活下来了两位。 秦真从进去的一开始就死亡了。 他死于人间道副本的“排异”，就像维纳斯之乡里因为外表而化成血水，像因为体重而散成灰烬，像因为手指多长了一根而变成透明…… 人间道副本没有什么灵异神怪，但是它也有它自己独特的规则——人群中的异类没有通关副本的规则，不同副本有不同的标准。 发生的概率不大，但在轮回盘大的基数下，它每天都在发生。 如天璇所说，“秦真”也确实是个倒霉蛋。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乔洛道：“我接。” 天璇的笑容瞬间咧大。 【嘀，轮回者731886进入六道轮回副本，人间道·情书，难度：a】 【民国17年3月21日，你是南省靠烟草发家的新晋商豪李家的小公子，母亲来西洋，父亲为得了你这个混血儿而高兴。】 【在父母的娇惯溺爱下，你成了南省出了名嚣张跋扈的李少爷，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的副本大概率是角色扮演类的xd 第100章 情书02 “诸位，具体的情况我已命人整理好，发到各位手上了。” 雕梁画栋的楼阁下，身穿绿色细袍，头戴银饰的温润女子站在最前面，底下三人一人手上拿着一份文件。 清亮的双眼扫过众人，“此次一行，我会同诸位一通进入。” “呵呵，”底下传来一声轻笑，“北极星工会的领头竟然也要进副本，真是让人意外啊。” 作为鹰犬会的代表占去了一个名额的大主教看着中心的女子，亲和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但话里话外确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玉衡淡淡地瞥去，“我是轮回一员，鹰犬会的大主教能进，我又为什么不能进呢。” “值得注意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通关，一是找回道具。我便在此占用大家一部分时间，进行说明。” 她转头看向其他三人，在第二点上刻意加强了语气。 道具是鹰犬会丢失的，帮会内部出现矛盾，鬣犬帮的成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偷渡了出去。没想到，那位成员竟然死在了副本里。 根本上，这是鹰犬会内部的管理失职。而他们这群人之所以聚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大主教的上扬的唇角下撇了几度。玉衡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 “想必大家已经了解到了，我们此次进入的副本比较特殊，是少见的变异副本。在通关难度提高的同时，我们的主线任务也出现了变化——” 第226章 “最初是‘送达信件’，但鬣犬帮的前成员的特殊行为，导致局势出现变化，信件消失，所以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找回信件’。” “对于这一点，我们中已有人有过经验了。” 玉衡看向三人中安静的青年，刚从情书副本出来的玩家——喻子轩。 许久不见，他同乔洛记忆中相比变得沉默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少了，一双眼睛总是心事重重地看向一处出神。 喻子轩回看向玉衡，点了点头。 他默默道：“我们‘找到’了信件，但没有‘拿回’信件，主线任务其实只完成了一半。” 再加上副本探索的完成度，勉强达到了通关的要求，通关奖励几乎没有。 玉衡温和道：“具体的内容，我已命人整理到你们手头的文件上。上面记录了北极星能找到的过去所有的副本记录，还有鹰犬会提供的道具说明。” “最后一点，我需要提醒诸位……”玉衡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下来，“请大家务必小心人间道副本的规则，在副本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否则……” 【——会死。】 乔洛的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盏华而不实的天花板上挂着琉璃灯。他正穿着柔滑的白色睡裙，躺在柔软的床榻上。 外面传来佣人的呼声。 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位长相艳丽但被宠坏了的、无脑跋扈的小少爷。 “小少爷——” 乳白镶金的两扇房门被轻轻推开，佣人手上端着服饰，低头走了进来。 他不敢抬头，看样子，这位‘小少爷’平日里对待下属的脾性很不好。 乔洛撑起半边身，眯起眼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见过的omega，被捧在手心上娇宠的o要么是精打细算的功利者，要么是张扬跋扈的金丝雀。 他寻着记忆中的印象，从被褥中伸出手臂，等待服侍。 穿戴整齐的小公子轻巧地拎着手杖，啜饮咖啡，走向自己的小书房。 “姥爷和夫人还在英国出差，大概下个月就能回来陪少爷一同用餐。” “嗯。” “薛家送来的请帖，后天薛三小姐的成年礼将会在华阁亭举行；王家在下半月举办……” “都推了。” 乔洛扫了眼桌面，陈放着文件册。 大概是小少爷要处理的工作。 他翻看起来，不忘维持自己的人设，“对了，既然妈妈下个月要回来，那就去店里为她选一串漂亮的翡翠吧。” 被娇宠的小少爷无比依恋父母，但对爱的表达却十分有限，他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迁就。 “对了，别忘了让人也替我备一件衣服，要是挑的不好看，就别怪我不客气。” 管家全数应下，他看了看乔洛手中的杯子，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口：“小少爷……您，需不需要我让人送杯甜牛奶来呢？” 乔洛举杯的动作一顿。 原来小少爷还喝不了苦吗。 片刻的停顿，管家的疑惑渐渐转为探究，乔洛突然冷下脸。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阻止我。” 介于青年和少年模样的面庞背着光，耀眼的金发在光的镀层下高傲地翘起发尖，碧蓝的视线高傲又散漫地向人扫来。这本是令人生厌的骄纵，但由他做来，却不让人心生反感。 既然我拿错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少爷，理不直气也壮！ 管家一愣，刚升起的犹疑顿时消散，他无奈地笑道：“少爷又玩闹了，我这就命人给少爷取几个蜜糖来。” “多拿几颗，要十颗。” “少爷，就算夫人不在了，糖也不能多吃啊。” “你管我，我刚刚喝了三口，吃十颗糖又怎么了？” 管家笑得慈祥，取来三颗糖，轻轻放在书桌前，看着位置上低头认真看报的少爷，忽觉一阵恍惚，似乎，少爷似乎…… 他说不上来，不论是气度还是外表，都似乎发生了变化，但又好像没什么变化。 似乎是更好看了吧，他只能这么想到。 想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自己天天看着少爷，少爷又能变到哪里去呢。 正想着，书桌前看报的少爷突然站起身，脸上浮现怒气。他将手上的文件甩到桌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我名下的公社出了篓子怎么现在才报上来！” 管家回神，“小少爷，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了，我的招牌，哪有给人砸的道理？” 霸道的小少爷当即命人备好车，风风火火地准备出行。 乔洛一边遵从人设，把仆从指挥地团团转，一边随手拿了块糖，放进自己嘴里。 甜滋滋的蜂蜜味在唇间荡开。 上一轮副本里，喻子轩他们本身扮演的就是侦探社成员，顺其自然就能参与到主线中。而小少爷和主线任务的关系，就得他自己找。 现在，终于触发了。 【你名下的侦探社在近日出现委托失败，不愿透露姓名的委托人拜托侦探社向孟青松送达一份信件。 孟青松？ 一个普普通通的新校学生罢了，这个委托自然轻轻松松。侦探社成员没有人把这份委托放在心上，却不想遇到了滑铁卢。】 【送信的人离奇失踪，而等他们再次拿到信封时，只剩下外面的信纸壳。经此打击，侦探社成员一蹶不振，本月的任务完成率持续性走低……】 第227章 社内，鹅黄色的信封被人恭恭敬敬递到乔洛手边。耳边，系统提示声来到最后一句。 【主线任务：找回信件】 触发任务后，一切就简单了。 乔洛取过信壳，鹅黄色的纸清新又娇嫩，发着淡雅的香气。 “你们倒是敢，我养你们是来丢我的脸的吗！” 开了侦探社想要自己玩，却被人丢了面子，这让小少爷怎么面对来自朋友的嘲笑。 金发贵气的少年插着腰一顿输出，底下的人无人敢吭声。 乔洛气终于消了些，淡淡开口道：“把委托人请出来，我要和她当面谈谈。” “可是，对方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我们不知道……” “谁付的委托金就去找谁，怎么和人交涉还用我教你们吗！” “……是！” 小少爷不好说话，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谁也没想到，他们一直挂名的领头上司竟然心血来潮来他们这儿看查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真是的，玩过家家酒也别来我们这儿啊……” 被人推了下，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冷不丁撞入一双蓝色的眼眸。 社员：要完。 乔洛：…… 如果可以，他想装没听到。 奇怪，张扬跋扈的少爷要骂到每一个看不顺眼的人闭嘴，那他们是怎么挤出时间去逛街买首饰的呢？ 在有理没理都不讲理的上司的压迫下，社员几番交涉，终于和委托人取得了联系，相约在教堂见面。 空旷的礼堂外，瘦小的身影带着古制帷帽低调地出现，下人扶着她紧张地四处看，生怕被人发现。 “尤小姐不必担心，我早已让人清过场了。” 垂帘的小姐这才犹犹豫豫放心，缓步走来。 她摘下帷帽，露出一张温婉似水的脸，头上只别了支简单而不失雅致的素钗。一双水润的黑眼睛试探地看了眼对面的青年，眼里划过一抹惊艳。 “我……我就是委托主。” 自小受到礼仪熏陶的小少爷虽然头脑不行，但刻入骨子里的仪态习惯在这东城里还是拿的出手的。 乔洛游刃有余地回礼点头，挽回自己的社员搞砸的委托。 “没关系，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尤小姐温婉地笑了笑，犹豫着提道，“那封信……” 她似乎不愿意提起这封从自己手中亲自送出的信，一提起，面颊就浮现淡淡的粉云。 丝帕挡住她开合的红唇，她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情绪，捏着帕巾的指尖微微颤抖，似是用极大的力量才压下胸口沸腾的情绪。 “请贵社务必找到。” 乔洛欣然应允，“放心，我一定会将尤小姐的心意传达给孟先生的。” 话一落，女人顿时浑身僵硬，手足无措道：“什……什么心意，别胡说，那只是我、只是我的父亲……不是，是我的妹妹想要找他问一件事……” 不知少女羞涩的小少爷茫然地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女人，缓缓眨了眨眼。 “那件事已经没必要了，找到后……便烧了吧。” 女人渐渐冷静了下来，待说出最后几个字，胸口的气仿佛一下子泄了个精光，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乔洛挑眉，“为什么？信件尚未送达是我社员的失职，待找回，我应当重新执行委托，把它送到孟青松手中，让你的……你妹妹的这件事情得以解决。” 许是什么字触动了女人，她抬起头，黑色的眼睛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了下去。 她摇头道：“没必要了。” 乔洛没再强求。 简单敲定了其他杂事，尤小姐扶着丫鬟的手起身离开。 他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这一主一仆仿佛上世纪的装扮，在东城或者说在这整个国家都已是十分罕见。 “尤家？”乔洛转头问站在身后的管家，“就是那个要和王家联姻的尤？” “是的，小少爷。尤家是东城里的老派人家了，对咱们这样新兴的商贾可看不上眼。不过可惜，大势已去。倒是没想到，他们养出的女人是个好模样……” “当然，不及小少爷您万分之一。” 乔洛斜觑他一眼，“拿我和女人做什么比。” “是我的不是。”管家顿时笑着道歉，继续道，“这位大概就是尤家的大小姐了。她和王家的二少爷结了娃娃亲。” “早上，就是王二少给您递了请帖，不过被您回绝了。” 第101章 情书03 尤、王、薛三大家在百年前便是东城里的名门望族，规矩森严。 但自敌国入关后，这样的旧贵族便成了一种尴尬的存在，像遗存下的时代肿瘤，疼痛地生长、沉重地传承。 而在这三大家族中，规矩俨然、迂腐尤甚的便是尤家。在薛家送女儿入新学府，王家送大儿子出国的时候，尤家依然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旧时的规矩。 尤家的大小姐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长的。她长了多少年，便规矩了多少了年。 但意外的发生总是连人自己也想不到。 在一次偶然的假日，尤大小姐同母亲一起前往北山祈福，在寺庙的□□遇见了同样前来求福的孟青松。 不过她的母亲是来求姻缘的，而孟青松则是赶考求运的。 一次偶遇，此后三年，便是次次相逢。 偶然的、刻意的…… 第228章 尤小姐遇到了此生最大的意外。 终于，眼见孟青松毕业在即，尤小姐在薛表妹的鼓励下，含羞写下陈情的书信。 鹅黄的信封绕过厚重的围墙，躲过森严的家规，几经转手，最后被交以李氏会社手中。 有信、有送信人，却没有送信的地址。等李氏社员拿着信封去往孟青松所在的新兴学府的时候，却扑了个空。 多方打听后，才得知孟青松早早离开了学校，在青军政府当了差。 这下可好，李氏会社完全没有办法同人取得联系，只好另寻他路。 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在侦探社的记录中，信件最后是托付到薛小姐——也就是尤小姐的表妹手中。 因为目前，只有薛家认识的人能勉强和青军搭上一点边。 “这个孟青松，竟然在青军里傍上高位了，尤大小姐知道吗？”乔洛挑剔地指着管家递上的消息，挑眉道。 青军在东城，不，应该说在整个南边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自帝国入侵这片土地后，军阀林立，每一个背后都站着不同的国家。 管家斟酌着道：“这件事已经在校里传开了，孟先生现在的名声……可不好听。” “薛小姐在学校里，应该知道，但是有没有告诉尤小姐……就不得而知了。” 教堂外，四轮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仆从上上下下收拾少爷出行的行装。 乔洛慢悠悠坐上车，关车门前，视线向后一瞥，又是什么人影都没见到。 他的感觉不会出错，在他和尤小姐交谈的时候，就感觉到暗处有双视线在盯着他，如影随形。 难道这教堂有认识这位小少爷的人？还是说，是认识他？ “少爷，怎么了？” 乔洛不能直接问，只道：“没什么，这几天注意一下教堂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管家只当小少爷侦探游戏玩上瘾，没有再说什么。他问起乔洛的目的地：“少爷去学校做什么？” “当然是找尤小姐的表妹了。社里的废物问不出话来，那就只能我来问喽。” 新兴学校，刚一下车，乔洛就见识到了“孟青松”很不好的名声究竟是怎么个不好。 外墙的告示栏上贴着大大的大字报，远远就能见到几个竖排版的大字—— “孟青松，叛国贼！” 旁边走过的学生视若无睹，可见这夸张的字帖已经在上面贴了好久了。 高调的出行和独特的金发蓝瞳惹的许多好奇的视线向乔洛看来。 他拄着手杖，目不斜视往里走。 提前打过招呼，他们顺利的来到学院。管家在他的支使下找学生问路。 学生得知他们的目的格外诧异：“你们找薛婷书？”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场面顿时乱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对来到学校的不速之客，呼朋唤友地出来看人。 随便一抬头，就能见许多从栏杆外探出的头。一封飘着粉的信封从天上飘到乔洛头上，竟是一位大胆的女孩正在对他示爱。 乔洛：…… 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竟是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显然，管家没见过这场面，只来得及在糟乱中护好自己的小少爷。 等终于躲开人群，小少爷的衣装已经被人群挤乱了，手上还多了一本校刊杂志。 管家从蒙蔽中缓缓回神，“这学校还真是……还真是开放啊，不愧是新办的。” 乔洛眨了眨眼，还好没有起疑。 他配合着转身抬手，让管家给自己整理衣服，一面翻看起手上被塞的杂志。 在乔洛看到左下角的八卦板块的时候，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给他塞这个了。 那里正写着薛婷书的“事迹”。 私奔，离家，又独身回来，似乎还在医院里出现过，疑似怀孕。 八卦的攥写着以绘声绘色的语言描写了薛婷书这三个月以来跌宕的事迹。这里面任何一条单拎出来都足以将她钉在耻辱柱上。文章末了，不忘总结上一句，“若是在旧时代，当浸笼矣”。 这是乔洛在进入副本前就在北极星下发的资料中看到的信息。 上一次的情书副本，也就是喻子轩他们那一次，失败的起因就是线索在薛婷书这里断掉了—— 因为，她在一个月后，跳楼自杀了。 姐姐成婚，妹妹跳楼。 线索中断后，喻子轩一众彻底变成了没有方向的苍蝇，在猎犬帮留下的烂摊子里一顿瞎摸。 薛婷书住的极偏。自三个月前因爱私奔后，就被薛家一怒之下除了名。挟着男友的手的少女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却没想到仅仅是三个月，自己就狼狈地回来了，身边空无一人。 薛家她自知没脸回去，只拖了关系好的朋友，在学校的后院找了个空房间。 乔洛在过去的路上，意外遇到了另一个熟人。 一男一女正笑闹在一起。 准确的说，是一位漂亮的女学生正在对教书先生娇笑撒娇，而男人想做出风流的模样却又办不到游刃有余，脸上的表情和动作都显得异常僵硬。 见到乔洛来，两人也没想到偏僻的地方竟然会遇到人，双双一惊。 见女人迅速告离，被纠缠着的男人，喻子轩猛的松了口气。 看着面前金发青年含笑的双眼，喻子轩有苦说不出，只得操起人设上前道：“这位同学，你怎么在这儿，这可不是能随便进来的地方。” 第229章 这是他们见面后说上的第一句话。 乔洛回到：“我来找薛小姐，处理社内的事务。先生呢？” 喻子轩尴尬地笑了两声：“正好，我刚从薛小姐那儿回来……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看薛同学好几天不出门，担心发生些事情。”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对于这个让自己栽大跟头的线索，喻子轩这一次必然要仅仅抓住。发现自己是薛婷书学校内的老师后，他第一时间就开始接近，坚决不让上一幕的惨状重演。 然而，一连几天，他来几次就被拒绝几次。 “薛同学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不见客。”喻子轩看了眼桥洛背后的管家，提醒道。 “哦，这可真是不巧。社内的事情关系重大，可不好不解决，要是现在薛小姐不出来，这责任要谁来担呢！” 乔洛开口，支开管家：“林叔，你去前面帮我看看，就报尤小姐的名字吧。” “是。”林管家自然地接过小少爷的命令，离开现场，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见人影离开，只剩下乔洛，喻子轩肩背顿时垮了下来。 “你的职业不就是教师吗，应该得心应手才对。” “是一样没错，但是……”喻子轩升起怨念，和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终于有了点变化，“‘我’是个这是个伪君子。” 他一生老实本分，从小到大既没有早恋，还没来得及相亲就进了轮回里，异性的手都没摸过，哪想到竟然拿到了这样的角色。 一是个道貌盎然和女学生搞暧昧的伪君子，偏偏手段颇高，这两天光是来找他的人都快有四五个了。 按下这件伤心的事不提，喻子轩转而说起正事：“我试着来找人已经快三天，都没见到人。上一次也是这样，在这样下去又要重蹈覆辙……” 来找人三天，唯一的“收获”大概只有……他的鱼塘变得躁动起来，开始争风吃醋，毕竟他本人并没有伪君子高超的海王手段。 “不过这几天，我听人说在教堂有看到她出现，不知道能不能去教堂堵人……对了，你刚才说的尤小姐是谁？” “身份之便知道的消息，她是信封的主人，也是薛婷书的表姐。”乔洛简单解释。 “身份之便？”喻子轩忍不住羡慕，“你的运气真好。” 运气……好？ 乔洛一愣。 确实，按照以往的惯例，他更大概率是变成战乱流浪的孤儿，没有身份，父母叛国通敌，在大街上上人人喊打。 去敲门的管家回来了，喻子轩一秒站直。 “小少爷，薛小姐答应见你了。” “哼，做的不错。”乔洛抬了抬下巴。 喻子轩发现这个乔洛扮演的角色身份竟然格外的贴合他。 “诶，少爷，我还没说完。”管家赶忙叫住迫不及待的小少爷，“她说这周周末，在大教堂。” 小少爷悻悻然停下脚步，他扭头对喻子轩示意：“你要不要也来？” “诶？” 见人愣神，小少爷歪头道：“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喻子轩顿时瞪大双眼，一阵慌乱起来。 因为他看到树丛后，本该离去的女人又重新折返，似乎正好听见了乔洛的话，目光不善地看向他。小少爷留下一句话，便迈着高傲的步伐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遥远的背影。 要命，他绝望地想。 第102章 情书04 此后一个礼拜，薛婷书在教堂和乔洛、喻子轩碰面了三次。 从最初的警惕试探，但最后地慢慢卸下防备。 “李家的小少爷竟是这么有趣的性格。”薛婷书捂唇笑道。 哪怕如今她不被家族承认，沦为同学们口中的谈资笑柄，但骨子里从小养到大的贵女骄傲依然丝毫不改。 “外面是怎么传我的？”乔洛问。 “嗯，都说你……傲慢、刻薄、无礼还蠢，哈哈哈哈哈！谣言怪会传的，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早八百年就来找你玩了。” 说着，她看向另一边的喻子轩，“还有老师你，我还以为你来找我是想和我上床。” “呃……”薛小姐的直言直语让喻子轩一些招架不住，他干笑两声，“只是因为学校里最近的风气不好，我担心薛同学会……” “担心我会因为渣男想不开？”薛婷书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她抿唇恨道，“我只恨自己没活撕了他，样貌不及李少爷半点，真不知道我三个月前究竟看上了他哪点……”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下来，终还是没压下眉头的难过，“都我的错，还害得尤姐姐也……” “那封信在哪？”喻子轩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 “那封信早不在我这儿了。我已经交出去了。” “什么！不在你这儿？” 薛婷书瞥了他一眼，奇怪道：“你急什么，要急也是我先急啊。” 喻子轩收到乔洛安抚的视线，讪讪闭上了嘴。 “你们也知道，三个月前我带着个臭男人跑了。帮尤姐姐送信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不管，我就托人把它给了孟青松的朋友。” 薛婷书烦躁地甩了甩挎包。 “虽然薛家在青军里认识那么几个人，但又不好直接找上门，我又被薛家断了联系……” “孟青松的朋友和他关系好，一直不敢相信人进了青军营，在学校里给人辩护了整整一个月呢。我就想着，他应该能联系上人。” 第230章 “啧，该死的男人！也是个渣滓，真不知道尤姐姐看上了他什么！” “孟青松的朋友……你是说那位名叫‘梁有志’的人吗？” “对，就是他。” 乔洛沉吟片刻，“梁有志我们会社一直在找，只是一直不见人影，最近他既没有在学校出勤，听他的邻居说，也已经很久没着家了。” 在已知的情报中，他在七天后，会死在街头的一场□□中，被乱枪误伤，不治身亡。 “啊？”薛婷书非常诧异，“他可不是会缺课的人……就是送信也不应该啊，我这几天都没去班上，所以……” 乔洛思索着，正打算抬手叫来管家，视线一瞥，似乎看到了什么影子从大堂门口晃了过去。 “有人？”薛婷书脸色一变，顿时慌了起来。 这教堂除了尤家，其他几个家族的人可是常来，要是碰到什么认识的…… “没事，我去看看。”乔洛示意人安静。 “哼，敢在本少爷面前藏头露尾，来人！” 每一次来教堂，都有暗处的视线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却又不直接现身。这一次露出身影，无疑是在故意放出信号。 乔洛确定了，这不是他扮演的李少爷认识的什么人，而是…… 转过拐角，隔着大大的室内春景盆栽，乔洛看到了来人的模样。 温和宽厚的长相，笑眯眯的样子配上他身上的教袍，颇有种当世神父的慈悲高洁的气度。 鹰犬会的大主教，雷·弗舍尔。 “我一直想和你单独见一面呢，李公子。” 乔洛和男人对视片刻，抬手，挥退了跟在身后的管家。 林管家顺从地退开，退至两人之外，才猛地回过神。不对，他什么时候变得对少爷的命令这么顺从了，而且……那个不明人士给他的感觉十分糟糕。 管家担忧地看向隔着墙壁的另一面。 “不必对我有敌意，孩子。”弗舍尔看着乔洛，黑色双眼压抑着漩涡般的狂热，他沉声缓缓道，“我是来帮你的，我们需要彼此。” 乔洛冷淡地看着他，表情不变：“你刻意躲了这么多天，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一句话？” “不，当然不。是好多句话。”弗舍尔说了个冷笑话，自己把自己逗笑了三声。 乔洛：“……” “咳，不仅仅是说话，我希望我们能够有更近一步的发展，我的孩子。” “看到你被北极星蛊惑我实在心痛，是我来晚了一步。玉衡可不是什么好人，帮着自己的下属操持祭坛不说，还尽心竭力地进副本帮忙，这个女人可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所以……” 见乔洛没什么反应，他继续振声道：“她是在图谋你啊！” 乔洛漠然地注视着他，蓝色的瞳孔映出大主教每一个抬手和脸部肌肉的翕动，他轻笑了一声，状似随意道：“主教先生误会了，我目前没有加入任何工会，以后也不会。” 大主教也笑了起来：“孩子，话可不能说的这么绝对。你是特殊的。鹰犬需要你，而我也知道，你同样也需要鹰犬。我会等到你的。” 他背过手，笃定道：“被神明注视的孩子啊，答案早就已经在你心中了，在下一个重天到来之后，你一定回来找我。” “快了，很快了，马上你……” 一声怒喝骤然打断了他。 林管家怒目圆瞪，径直冲了过来，像护崽一样把乔洛护在身后，“我就知道你们这群西方的传教士都有□□，死变态，你想对我家少爷做什么！” 乔洛和弗舍尔双双一呆。 □□？死变态？ 乔洛缓和了眉眼：“林叔不必担心，只是这位主教大人在询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教派。” “我们李家是不会加入你的教派的！”林管家怒气上头，要不是顾及少爷在这儿，他已经喊人揍上去了。 他嫌弃地瞥了眼弗舍尔。自做到高位以后，就再也没有被人这么看过的弗舍尔一时失语，乐兮碍于角色扮演的规则，他又不能做什么。 转身离开这场闹剧。离开前，他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乔洛一眼，手上比划了一个三。 乔洛没有回避视线，直白地看了回去。 乘着无人的时候，他点开面板，看了一眼。 “神明”依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回应任何一人的交易—— 祂仿佛消失了。 “怎么回事？”薛婷书时兴的卷发，走了过来。 乔洛自然地回应了几句，打消两人的疑虑。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王二傻子那宴会炸场？”薛婷书冲着乔洛扬了扬下巴，笑容嚣张且不怀好意，“老娘那瞎了眼看上的渣滓也要去，哼，攀高枝？我哪能给他这个机会。” “去不去？” 乔洛勾唇一笑：“去。” 两天后，林管家便眼睁睁看着自己看着长大、难得正经了几天的少爷穿上原本准备见母亲的华贵西服，勾着薛家被除名的小姐的手去了王家大办特办的宴会砸场子。 林管家舒了一口气，这才对啊。 少爷这几天也不能说不倨傲了，但和以前比起来实在是过分乖巧，像这样闹腾才是真正的少爷啊！ ……好像哪里不对。 林管家猛地睁开眼，追上两人的身影，“少爷，这可是王家的宴会，整个南省都有人来呐！” 第231章 不能闹啊！ 喻子轩在避开薛婷书后，向乔洛诉说起自己的担忧：“很奇怪，薛小姐看起来不像是会自杀的人，我怕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信件的线索已经拿到了，你为什么还要担心她？” “……”他抬手扶额，遮住上半张脸，情绪不明，“我还是不太想看到，自己的学生，自杀的……” “你还是和以前一模样啊。” 金发的漂亮少年刚进入六道轮回时是什么样，现在依然还是什么样。穿着少爷的礼服，每一根发丝依然精致又耀眼。 喻子轩上下仔细看了看乔洛，歪了歪头，“又好像……不太一样了。” 乔洛勾唇笑了笑，晃了人的眼。 喻子轩慢半拍回神，他道：“关于那个信，我是想回尤宅看一看。信封不在薛婷书手上，但是我们之前也找遍了所有相关的人，梁有志死了后我们也接近过他，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信纸。” “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信封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信纸。” 喻子轩思索着：“外面便宜的纸质地粗厚，放在信封里很容易就能感受出来，但是贵族们使用的纸就不一样了，薄如蝉翼，我们没有人打开信封看过，不是吗。” 尤家规矩森严，要想从里面向外面传递信息，一个被严加看管的女儿想要办到是非常困难的。更别说，是一封信。 喻子轩猜测，这封信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被送出过尤家的大院。 他的想法得到了乔洛点头肯定，“你分析的有道理。” 最初见面时，想着靠抱大腿通关的人已经学会了自己分析副本了。 一共进来五位轮回者，目前他遇到了两位。 乔洛自认已经非常散漫。 但在接近薛婷书的这几天，他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薛婷书是主线的关键线索，过去的不管哪一份线索，都直指着她，显然绕不开。 而大主教显然对这个线索不感兴趣。 恐怕，喻子轩是唯一一个在认真通关副本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情书05 “李少爷到！” 随着侍从响亮的喊声想起，玉白金耀的殿堂里，金发的青年挽着女人的柔白的手高调地登场。 当他不再收敛存在，压缩锋芒的时候，在任何地方，都无疑是所有人的视线唯一的焦点。 美得极端的面庞向利刃一般刺入每一个向他看来的双眼，令人大脑空白了一瞬。 在角色扮演这件事情，乔洛自认还是有着丰富的表演经验。 他高昂起下巴，视线轻蔑地扫过殿堂众人。高贵、傲慢、目中无人的少爷形象在一个动作中展露无遗。 只是这样的容貌…… 众人下意识搜索起记忆中的“李少爷”，不约而同产生了对自己的怀疑。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又蠢又恶毒的‘李少爷’？”外省的大胡子来宾冲着乔洛的方向扬了扬手中的高脚杯。 “呃……是的。” “哈哈哈哈。”来宾轻笑了起来，这样的人就算没有脑子又怎么样呢。脸上的笑容愈发深情，“我觉得我一见钟情了，他值得。” “哎呀，你等等我。” 乔洛身边的女人出声后，众人才注意到李少爷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的。 薛婷书悄声抱怨：“早知道就不和你走一起了。” “她怎么来了？” 乔洛无视心思各异的众人，视线在人群中寻找，最终锁定向目标。 头上摸着发油竖着倒背头，轮廓还算俊朗，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男人脸上正带着小心翼翼谄媚的笑同一旁的王二少攀谈。 “诶……”挥手整理裙撑的薛婷书见此，停下脚步。 等等，不是说好了要找个没人的时候，把那渣男扔出去揍一顿吗？ 薛婷书本以为自己想要殴打渣男的想法已经足够出格了，没想到李家的这位少爷比她还要大胆。 只见金发少年在献媚的男人面前站定，端着倨傲的笑脸道：“先生见我来，不给我倒杯酒吗？” 一旁尤小姐的未婚夫自打乔洛走来，就看直了眼，停下话头。献媚的男人被打断，呆愣愣的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听话地给乔洛倒出一杯酒。 下一秒，乔洛端过酒杯，高高举起。在众目睽睽下，杯子缓缓倾斜，红色的酒水像浇花一样从男人左肩淋到头顶，最后打湿右肩。 “……” 大堂一静。薛婷书震惊地张大嘴，说不出话。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几个富贵人家的小姐没忍住，捏着手帕轻笑了出来。 “你、你在做什么？”被扑面浇了一脸水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声音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怕得微微发抖。 “看不出来吗？”金发青年歪了歪头，无辜地说出直白的恶意，“我正在羞辱你呢。” “你、你……”脑子一懵的男人半晌说不出话。 他无意间瞥见不远处薛婷书的脸，顿时明白了，视线猛的重新落回乔洛的脸上，不禁后退半步。 周围的看来的视线让他无地自容地面颊涨红。对于好面子又想往上爬的人来说，当着权贵被落面子，比被人私底下打上一顿要痛苦得多。 王二公子适时开口，温和道：“李小少爷，这是我的宴会上，你这样……不太好吧。” 第232章 乔洛头也不回“你要多少钱？” “这不是钱的事情。” 目中无人的小公子这才漫不经心地扭过头。 王家的二公子身形有些单薄，面如冠玉，单看皮囊颇有种上世纪翩翩公子的模样。只不过，要是能把眼睛里的心思藏得再深点就更好了。 乔洛精准拿捏人设，“哼，报个数。” 王二公子气笑出声，愠怒道：“这是王家的宴会，宴请南方各大来宾，李少爷家财万贯，可这么多人也不是能得罪得起的。” “王二少可别急着给我脸上贴金，我得罪什么了？充其量也就是只是个……”说着，乔洛轻蔑地瞥了眼一旁讷讷不敢言的男人。 “和这种渣滓待在一起，王二少也不嫌臭？我呼吸的空气都不干净了！” 薛婷书一个大踏步上前，一包扇在了渣男道貌盎然的脸上，硬质的皮包上亮丽的细钻顿时在人脸上划啦出一道道红痕。 男人哀嚎痛呼：“疯女人，你在做什么！” “打的就是你，渣滓！敢把我抛下，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什么鸟样！你也配！是老娘甩了你……” 在闺阁里长大的薛婷书跟着人私奔去市井街头一趟，表示自己学到了很多。什么脏骂什么，把男人最后的一点面子也扒的干干净净。 看热闹大抵是人刻进基因里的本性。虽然自持身份没有明着看，但宴会上的人是不是瞥来隐晦的视线。 被暴打的毫无还手也没有还嘴之力的男人连连倒退，他扭过头，用力看向王二公子，似是在暗示什么。 王二公子狠狠皱了皱眉，暗骂李少爷果然是个蠢货，立刻抬手让下人将人拦下。 然而保安的加入非但没有让打闹停止，反而更凶了。 乔洛见王二少插手，当即也开始摇人。自己也不忘混迹其中时不时下个暗手，为暴力输出的薛小姐助力叫好，“打得好！” 林管家看得心惊胆战，不断喊着“少爷”。 场面一度混乱，打翻了宴会的灯柱，又推倒装饰的瓷器。 直到军队出手，混乱终止。 穿着青色笔挺军服、面容肃穆的中年厉声呵道：“这像什么话！” 标志性的军服和别在腰间枪杆在无比象征着他的身份——青军。扎在东城凌驾在所有家族之上的，代表敌国的军队。 一向自命清高的王二公子脸上都不禁挂上了讨好，同之前讨好他的男人如出一辙。 乔洛看了眼军官腰间的枪，冷声道：“哼，有枪的说话就是不一样。” 军官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在青军出现后，薛婷书当机立断停了手。 她理了理乱断的发丝，端正地挎好小皮包，冲着人微笑赔礼，拉着乔洛优雅又不失速度的离开纷争现场。 看热闹的人退去的悄然，但不用想也知道，明天一早，薛婷书的大名就要在整个东城的上层圈子流传起来了。 来到没人的天台，薛婷书长舒一口气：“呼——” 乔洛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爽！”薛婷书没有半点犹豫，“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晚风吹起她烫卷的黑发，风里送来春天特有的新泥味。 薛婷书心头从未有过这般轻快，一连数十天憋闷在心里的郁气终于散去。 “不过，他好像看了一眼我的肚子……”薛婷书摸上自己扁平的腹部，皱起眉头。在她抄包大人的时候，那个渣男似乎朝她的肚子看了一眼。 乔洛眯了眯眼，思索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做什么？”薛婷书茫然，“我感觉自己身体很好啊。” “对了，说起来，刚才你身边的那个人好像就是尤姐姐的未婚夫啊，他怎么和青军的人……” 乔洛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他得去看医生，脚步虚浮，气血不足，纵欲过度。” “……啊？” 薛婷书惊讶得张嘴，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她明白了乔洛的意思。作为在这圈子里长大的人，薛婷书对这些事情心知肚明，但是…… “王二哥哥怎么也这样？我一直以为……” 薛婷书咬牙切齿，作为尤姐姐的未婚夫，她一直对王家的二公子尊敬有加，在得知姐姐心有所属的时候，她还犹豫了许久。 对于全姐姐写信这件事情，她一直纠结自己做的对还是不对，而现在—— “写得好！” 不对…… 薛婷书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停在一个扭曲又别扭的状态。 “一群叛国贼！” 和宴会仅隔了一道窄门，她不敢说得太大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风一吹就散的字眼。 她见身边的乔洛有了动作，“你要去哪里？” 乔洛拄着手杖，走到宴会和天台的交界处，微微侧头道：“林叔现在估计在急着找我，我去找他。” 薛婷书点了点头，没有跟上去，目送乔洛走入喧闹之中。夜晚的星星很漂亮，明天是个大晴天。 走入宴厅的乔洛却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找自己的管家。 他穿过歌舞升平的人群，无视杯影交错间窥探的视线，和一个低调喝着酒酿、存在感刻意压低的男人对上了眼。 天玑混迹在人群中，不知道正扮演着什么身份。在闹剧发生的间歇，乔洛看见他对自己轻启嘴唇，做了几个隐晦的口型。 第233章 ——维纳斯，神殿…… 天玑忽然提起了他们共同经历的副本。 维纳斯之乡的神殿坐落在整个小镇东边的位置，是镇民心中不容玷污的净土，关押着小镇最见不得人的“丑陋”…… 是想告诉他什么吗？ 天玑感受到乔洛的视线，举着杯脚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乔洛顺着方向看去。 东边。 他似乎在传达信息，但又将选择权交到了乔洛的手中。 去或者不去，由他自己选择。 乔洛行走的脚步微顿，视线交错下，调转方向，向东方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情书06 匿名：啊啊啊乔乔好适合贵族小少爷装扮，进轮回前一定也是哪个公爵府里捧在手心长大的公子吧！ 匿名：嘻嘻嘻，每天看乔乔仰着下巴骂人，好爽好爽（神志不清） 匿名：我知道轮回里没几个正常人，但是麻烦你们变态的时候收敛点（战术后仰） 匿名：主播咋现在还不去找信？喻子轩都去尤家了啊，怎么还参加舞会？主播都不着急吗！ 匿名：楼上，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 继“主神”在直播间降临之后，乔洛的直播间以不可阻挡之势跃过了所有五花八门的直播，高踞总榜第一。 匿名：所以，咱们还能再见到主神吗？ 匿名：我的评价是做梦快一点 匿名：神不神的不重要，主要就是想来这儿蹭蹭喜气 明暗分割线在五人宽的走廊上干脆利落地划出左右两边的世界。 亮处觥筹交错、欢歌艳舞，舞池一场又一场地进行着；暗处，隔着一面厚墙，两道人影正静静对峙着。 女子红唇紧抿，古韵的面庞和身上笔挺的青军制服以奇妙的方式和谐统一起来。她腰间别着轻巧的手枪和教鞭。深褐色的瞳孔中映出对面金发青年的模样，是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倏尔，她扬唇轻笑：“我以为还要再过上几天才能见到你呢。” 她看着乔洛来时的路，似乎明白了什么。 “手下的员工有时候太厉害了也不好，全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呢。” 玉衡长发随性地在脑后扎了个低马尾，耳边发丝垂落，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出现在直播间画面中的那一刻，流量达到了新的高峰。 匿名：啊啊啊啊竟然是会长大人！ 匿名：会长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又美又飒呢！ 匿名：等等，是我错过了什么吗，怎么主播突然遇到玉衡了？ 匿名：在副本里遇到队友不是很正常吗 匿名：虽然……但是……这个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啊 …… 杀气。 乔洛面无表情的看向三米之外的女人。 没有了笑颜的面庞泡在昏暗的光线里，沉沉地注视着一个地方，恍若精致漂亮而没有灵魂的玩偶，非人得瘆人。 若是让林管家看到这样的自家少爷，怕是要直接惊得魂飞天外。 或者说，只要宴会上有一个人无意间绕过这面墙，他们两人都要被副本“清洗”掉了。 匿名：所以都不担心的吗！ 观众看着明显对峙的两人，能做的只有两件事情，用眼睛看和评论。 “你在教堂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好心人提醒你吗？” 乔洛平静地从话里提炼出信息。 “还要过几天才能见到你”——另有计划。 “手下的员工……小心思”——玉衡和天玑之间有隔阂。 “在教堂……”——玉衡知道他的行踪，结合她身上的行装，她扮演的角色身份不低。 他明白了。 从一开始，对方进入副本的目的就不是为了道具而来，而是冲着他。 杀气浓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枪，但她没有动作，只是笑吟吟地等他回答。 “教堂哪里有什么好心人呢，只有迷途的人才会去寻求上帝的信仰。”乔洛答非所问。 玉衡在轮回者总榜的排名并不靠前，但没有一个人敢小瞧她。作为六道轮回最早一批的轮回者，不仅活到了现在还混到了现在这样的地位，实力只高不低，实战经验也绝对丰富。 她的个人面板数值隐蔽，据说她支付了代价和主神做了交易，禁止他人购买她的信息。她在直播记录中出手的次数少之又少，每一次出手，都能轻描淡写地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敌手。 目前关于她的公开信息只有两条。 一个是异能，她的异能是修罗道的；另一个是道具，偶尔能看到一串佛珠垂挂在她的手腕上。 乔洛在心里快速地估算了一下正面对决的胜率。 单凭他异能力量的特殊性，两成胜率……不，可能连两成都没有，玉衡在清楚他异能情况下依然选择动手，恐怕有什么底牌，再考虑到运气的影响…… 他扫过玉衡身后的过道，空空荡荡，一点能借力的杂物都没有留下。 “迷途？” 像是被这个词逗笑，端正的女人难得升起好奇心，问道：“漂亮的玩偶娃娃有过迷途的感觉吗？” 她看着乔洛的眼神冷漠地仿佛不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像她口中所说的“玩偶娃娃”。 “天璇做玩偶有一个规矩，他从不做活人，但是他却做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234章 乔洛眼睑微动，长而翘的睫毛忽闪，轻轻开口接道：“因为，‘玩偶’本身就是死物。” “哈哈哈哈。”玉衡温和地轻轻笑了起来，“你不生气呢，正常人被这么说，都是要发脾气的。” 她笑意盎然，乔洛也勾唇笑了起来：“是的，从理论上讲我是该生气。就像我对你说，‘得不到的东西就是会得不到，强求不来’你会生气一样。” “真是不可爱的说辞。” 玉衡脸上的笑容渐渐转为清淡，最后消失。视线中没有乔洛，仿佛看向了很远很远。 “是人都会迷茫。” 她一字一顿，缓缓念道，声音沉而幽怨，仿佛融化在黑暗中。 “一切苦相，可为虚妄？欲海无涯，何处是岸？” “等到轮回百世，在天人道炼化成真，超脱欲海后，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而他将会成为她路上的又一块垫脚石。 话音一落，金色的流光忽然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法映照出去。 “出诛法！” 不知何时，佛串出现在她的手上，随着她的话语，佛串上一颗佛珠应声亮起。 乔洛直观地感受到，一个笼状的异空间在过道中升起，将他笼罩进去。 异能凝聚成赤色长剑，朝空中挥砍出一道弧线，空中随之出现被切割开的裂痕，像破损的布匹。但很快，破损的布匹又被重新织拢。 真是棘手。 乔洛迅速同人拉开距离。玉衡长发无风自动，下端长长垂挂下的佛串悬浮在空中。 “你既然知道却依然选择来到这里，想必已经做好准备了吧。” 乔洛不语，提剑向人攻去。 “如金刚。”另一颗佛珠亮起。 剑身砍向玉衡的侧颈，仿佛砍到了硬石。力道反震回来，疼得他虎口发麻。 “静灯。” 两个字轻飘飘向乔洛砸来，发麻的手顿感一阵刺痛，差点没握住剑柄。乔洛再次拉开距离，看向面色如常的女人。 从头到位，她的位置就没有动过。 垂挂在左手的佛珠随着她的每一句话亮起一颗。 “燃炬。” “破相。” “满月净！” …… 乔洛闪身躲过凸起的地板，抬手用剑身挡下射来的金光。 她的每一颗佛珠都只是b级道具，威力不显，但是功效不一。玉衡在得到第一颗佛珠后，便一直在搜集。据传，佛珠共有108颗，收集的越多威力越显，当全部搜集完全后会发生出人意料的质变。 这串虽未集齐的佛串虽然每一个能力都小，但在玉衡的手上，彼此配合，发挥了远高于其本身的作用。 他的身体变得沉重了，每一个动作消耗的耐力值再渐渐增多。 应该是其中一颗佛珠的作用。 玉衡宝相庄严，微微笑道：“还有93颗珠子，你要一个一个来试吗？” 匿名：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匿名：我靠我靠，乔乔的速度快的我几乎看不清 匿名：还是第一次看到会长大人对人出手 匿名：笑死，你是不知道以前，玉衡对人下手有多毒 匿名：虽然看的眼花缭乱，但是很明显，主播应付地很吃力，还是比不过老牌的轮回者 匿名：草草草，乔乔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儿了吧…… 汗水打湿鬓角的碎发贴在额角，精致的白色礼服也在几个大动作下崩开了金色的袖口，绣章起线。 回去又要想借口解释了呢，脑海中闪过无关紧要的念头。 乔洛定了定神，淡淡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他自认为自己的存在还不至于危害到玉衡的利益。 担心他加入别的工会而不利于北极星？不……因为他拒绝了神明的交易？也不对，会因为这个理由而杀他的只有鹰犬会的人。 还是…… “异能？” 这是他借用北极星资料室时，玉衡唯一一个向他提出的条件，就是希望他向她展示自己的异能。 乔洛微微眯起眼。 是在他展示异能的时候做了手脚？ 那时的房间一切寻常，站着四个人，左边放着一扇屏风，屏风后是五张软榻，首座上燃着香。直播回放暂停的画面印在墙上。右边垂着挂帘，帘后供着一尊掉了一块漆的佛线…… 玉衡笑而不语，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她可没有在杀死敌人前抒发心意的恶习，也没有半点让人死前死个明白的好心。 “没有灵魂的东西，即使死亡，也不会难过的吧……”她做下最后的宣判，“那么，你的命就由我收下了！” 佛像的虚影在她背后骤然升起，双手合十，垂目慈悲。金色的光芒让乔洛的眼睛有瞬间的失明。 糟糕。 乔洛猛地睁大双眼。在直播间所有人震惊地注视下，他被柔和却刺骨的金光笼罩全身。 死亡…… 手腕上寻死的刀口隐隐作痛，而留下的刀疤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似乎，是“祂”做的吧，在他被信息素烧到失去理智故意引诱的时候…… 第105章 情书07 “碰！” 舞会的墙被骤然杂碎。 “刺啦——”奏乐的乐团惊得发出刺耳的杂音，歌停了，舞停了，酒也停了。人们惊疑不定地看向突然破出一道大洞的墙壁。 第235章 没掉完的碎石在洞里摇摇欲坠，半晌滚落到地，砸起一片粉尘。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了？” 糟乱的人群中，无名指带着素银戒指、拿着酒杯的手散漫敲击杯壁的动作一顿，他放下红酒，缓缓倒退，隐没在人流中。 隔着攒动的人头，天玑看到金发青年低垂着头，昏倒在废墟的角落，身上的礼服已经破损不堪，沾上灰尘。 另一个本该在的人早在人群过来前跳窗离开了。 可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啊。 旁边传来一声惊叫：“我的少爷！” 身穿燕尾服的管家直冲向前，过了会儿，薛婷书也来了。 “少爷你醒醒！” “谁干的？！” “……我们少爷收到邀请来参加你们王家的宴会，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王家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李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 林管家插着腰怒火朝天地咒骂，配合薛婷书夸张的惊呼和惨叫，宴会上一时人心惶惶，即使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再开下去也没有人心思在了。王家正忙着将人送去医院，着手调查。 天玑看了一眼在和青军长官腆着脸赔礼道歉的王家二少，借着混乱的人群隐退身影。 等乔洛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回李家大宅的大床上，手上吊着葡萄糖。 林管家衰老的正脸正对着他垂泪，“我的小少爷哦，你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到处乱跑呢。” “那种地方”是哪种地方？ 在林叔的口中，王家刻意举办的大型宴会像是什么下九流的地方似的。 一旁王家派来的医护人员敢怒不敢言。看到乔洛醒来，也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要是再不醒，李家的当家就要从国外回来了。 “李少爷现在感觉怎么样？”他小心翼翼开口。 病床上的青年在被发现的时候，只有左手手臂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烂了衣服，连带着割破了手腕，除此之外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毛病。于是医师便只好给他挂上不痛不痒的葡萄糖。 大抵是外形过于鲜亮，以至于稍微蒙上了一点灰尘就显得格外明显，倒在废墟里看得人胆战心惊。 “没事了。”乔洛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管家老泪纵横，被乔洛安慰了好久才收住眼泪，随后又应付完蹙眉担忧的薛婷书不久，他收到了“好友”前来拜访的消息。 林管家皱着眉：“我怎么没在少爷身边见过这个‘朋友’？” 乔洛稍加思索，猜到来人是谁，便道：“是我在宴会上认识的，他也是担心我，就让他进来吧林叔叔。” 天玑穿着便服，迎面走了进来。为了不使外面的寒气侵染床上的小少爷，他周全地脱下自己的外衣，摘下帽子。 林管家这才收回视线，带着下人闭门退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的角色倒不错。”天玑道。 “你的又是什么呢？”乔洛依靠在床上，宽松柔软的睡衣包笼骨架较小瘦削的身体，露出精巧带着病态的锁骨。 他受到最大的伤害不在外部，而是内里。 在最后那一刻，莅临的神佛散普照出无法遁逃的金光，仿佛要刺透他的灵魂。 死亡是距离他如此之近，但是，他并没有死。 或许是因为那个涨到100的精神值，乔洛猜测。 为了活下来，他不得不凝聚力量冲破玉衡力量构筑的牢笼，估计闹大动静，引来此世的npc。 他赌对了，玉衡暂时还不想被破进入地狱道，在被npc发觉异样前，她离开了。而他的身体则启动自我保护，陷入半休眠的虚弱状态，一直昏睡到了现在。 “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官员，老实本分，助人为乐的老好人。”这句话从天玑这张冷俊的霸总式脸上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违和。 他面瘫着脸徐徐说道，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彼此都清楚在说谁。 “她的异能有类似‘提炼’的功效，可以事物中凝练出更本质的东西。” 这个异能本身从实际角度上讲其实用处不大。 在刚开始得到它的时候，玉衡拿起面包试了试手，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为数不多的食物变成了沙土在她手心里散落。但她后续对异能的不断探索，配合那串佛珠，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一直在四处寻找佛珠，现在还缺少最后一颗。在看过你的异能之后，她大概是察觉到了特殊的地方，想要试着从你身上提炼出最后一颗。” 说着，天玑看了乔洛一眼，道：“你能活着令人意外。” 乔洛轻笑了一声，在最后迎接死亡的时候，他确实感受到了一股作用在灵魂上的力在拉扯，原来如此。 “还要多谢您的提醒了，维纳斯。我把那幅画给了她，她接受了。” 他看向天玑：“你进入酒肉林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命令吧。” “嗯。”天玑没有否认，点点头，“为了离开轮回，每个人都各有打算。因为我本身就想试探你，所以我没有拒绝她的提案。在副本里接近你，把你引向北极星只是顺手而为。” “最后一颗佛珠要格外特殊点，她希望能够从更接近‘规则’的东西中提炼出来。你的异能让她看到了可能。但是‘维纳斯女神像’作为神明的馈赠，我想应该能替代。” 第236章 “很高兴她妥协了。”乔洛语气轻快道，“看样子你们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该通关副本了吧。” “不。”天玑斩钉截铁道。“她的事情解决了，但我的还没有。” “怎么，你的道具还没找到？还是说……你也想要，我的异能？” 天玑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如果你是想要问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我恐怕说不出来。”乔洛顿了顿，“……如果你要问酒肉林里的‘林白’，那我自己也不清楚。” 沉默了半晌，天玑突然问：“你的异能能破开这里吗？” “什么？” “能撕裂开副本通道的话，那能破开轮回吗？” 乔洛默了默：“……不行。” 且不说需要通过多少个副本才能集齐能量，光是他□□能够承受的能量本身就有上限，对此，乔洛很清楚。 而且—— “轮回的副本之所以能破开，是因为它们本身的结构就彼此关联，悬浮在六道之中。但是‘六道’又在哪里呢，破开之后我们就能回到现实了吗。” 天玑闭了闭眼，再睁开道：“我明白了。我的问题结束了，祝你早日恢复。” 许是作为感谢，在离开前，他送给了乔洛几个情报。 “关于副本的事情，青军前日开了一场会，但是作为副官的孟青松没有出现。不过按照那个女人的脾性，这次通关估计还轮不到我们出手。” 比起副本，他认为更需要注意的是，“重天提前更新了……” 重天更新了？ 提前？ 看着天玑离开的背影，乔洛当即回想起三天前在教堂时，鹰犬会的大主教离开时向他竖起三根手指，比了个“三”。 ——“你会来找我的。” 轮回的人们还是第一次遇到重天提前了。广场上的计时沙漏不得已被人工翻了个面。 轮回者慌慌张张地一通查看，却发现没有什么变化。 系统没有跳出新的提示，轮回依然还是那个轮回。 鹰犬会的调查员们也是好一通诧异，大主教不死心地反复对比，发现轮回并没有如他预料的出现“大地震”，他开始犹疑起自己的判断。 乔洛，恐怕不会来找他了。大主教凝重地想起原本的计划。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轮回在更新后变化确实是变化了，只是变化的地方—— 【轮回编号：731886—— 姓名：乔洛·菲德尔（是不喜欢被人喊姓氏吗） 性别：omega（可不可以把脖子上的环摘掉qwq） 年龄：22（好小） 力量：370（有点弱小） 智力：82（在我见过的生物里打败了百分之九十九呢:)） 精神力：100（你记得我（花花）） 抵抗力：70（会生病的人类） 敏捷度：300（好低……） 耐力：70（……） 气运：1（我猜你一定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东西） 魅力值：100（花花） 财富值：34020012（我愿意接受你的供奉） 异能：地狱道（终于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欺负了） ……】 乔洛愣愣地凝视着自己的系统界面，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片空白。 “少爷……小少爷？” 管家叫了好几声，乔洛才回过神。 “少爷是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林管家小小地抱怨道。 “我……没什么。” “可是……”林管家看了他一眼，又一眼，他第一次见少爷这么魂不守舍的，顿时更加心疼了。 一定是在宴会上吓傻了吧，我可怜的少爷。 乔洛却是有些被吓到。 他反复确认自己的系统面板，直到见到其他轮回者反复观察他们的反应，没看出不对后，才终于确认—— 他的系统变了。 变得谈不上正经且没有边界感。 甚至，似乎还能感受到他的注视，变化括号里的字句和不知道哪个世纪的表情符号。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情书08 喻子轩气喘吁吁找到乔洛说了一通的时候，敏锐地发现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在观察着什么。等他再仔细确认，乔洛似乎又恢复了正常。 “然后呢？”乔洛问。 “……我躲过巡逻，找到了那个送信的小厮，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喻子轩接上前言。 尤家这一趟潜伏，除了发现那个四角大院戒备森严，连佣人要几时打水几处巡逻都要规定以外，其他都没有发现什么。 森严的戒备让他这个没什么潜伏经验的人差点露馅，好在自己虽然在轮回者中不算强，但在点数和异能的加成下，还是比普通人要强上那么一点的。 他成功地在夜晚找到了送信的男仆人。 对方支支吾吾什么话都说不清，只说自己是出去给后厨买菜，什么都不知道。 “尤小姐心细，第二天她的侍女取餐的时候，她发现了我。”说到这里，喻子轩不禁发出赞叹声。 先是从蛛丝马迹从侍女身上发现了后厨的异样，又用巧言支出后厨的小厮，最后猜到了他身上。 在知道自己家中来了不速之客后，她非但不害怕，还冷静地开始试探他的身份。在确认了他既不是家族的仇敌也不是父母派来的监视后，她放出了见面的信号…… 第237章 “——所以，你就把人带出来了？”乔洛视线左移，看向喻子轩身后多出的女人。 尤白嫣梳着简单发髻，穿着朴素短衫，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边上没有插话。见乔洛看来，抿唇文静一笑，不好意思道：“是我麻烦先生带我出来的。” 或许是为了行动方便，她没有了初次见面时的精打细扮。 喻子轩解释：“也不是我带的，尤家的规矩太森严，我带一个肯定是出不去。多亏了尤小姐指出后院有一处隐蔽的洞口，我们才能够出来。” 简单来讲，就是他们爬了狗洞。 尤小姐微微红了脸，岔开话题：“我知先生是为了信而来，心疑信封没能寄出尤家。其实，这一点可以不用担心。” 顿了顿，她继续道：“那封信我确确实实放进去了，而且……也是我亲手送的。” 最开始写完后，她一点也不敢给任何人看，也不放心交给自己的下人。 左思右想，最后一狠心自己从那洞里一点一点挪了出去，小心翼翼绕过数个街道，假扮成小厮和会社的人交接。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一定会鼓起勇气亲手将信递交到那个人的手中。 “多谢李少爷这几日的对我这件微薄的小事费心。如今信找不到便算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半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平静，仿佛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再过几日，我便要和王家的公子完婚了，我无法出来太久。之所以要跟着先生出来，是忧心表妹。” “我从下人口中，听到了一些……”说着，她忧愁地皱起眉，后面的话犹豫着说不出来。 “对，”喻子轩接上，向乔洛解释，“自从你去了宴会后的第二天，东城似乎就开始传薛小姐的传言。我一开始还不知道，出了尤家后才听到，听到街坊上都在说……说……” “说她的肚子里怀了男人的孽种。”最后还是尤白嫣说出了口，她神色转冷。 “应当是那个男人和哪户人家搭上了关系，故意放出的谣言，就为了让表妹不好过。” “我们正在找她，来问问你有没有见到。”喻子轩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如果说尤白嫣对薛婷书的担忧是出于姐妹之情，那么喻子轩对她的担忧则是因为他实打实的知道，薛婷书真的会自杀。 本来，她已经慢慢让自己从情伤中走出来。 既然不是因为渣男而死，上一个副本也没有东城的谣言，但是薛婷书依然选择了自杀。恐怕，就是因为她意外得知了自己怀孕的事情无法承受而自杀。 ——谣言，可能是真的。 见两人一幅把“信”抛诸脑后，乔洛微微侧头，略作思考：“在见到你们之前，我正见过她呢。” 喻子轩顿时激动起来，忙问：“她在哪？” “她来探望过我后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乔洛想了想，又补充道，“……她看起来不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非常平静，除了探望时对他的关心以外便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的了。 三人面面相觑。 探望过后，就走了……？ 脸色率先变化的是喻子轩，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尤白嫣有些不安：“怎么了？” “我们现在去找她。”喻子轩声音有些发抖。 “去哪找？” “去，去学校。”说完，他竟也不等了，转身就去拦人力车。 尤白嫣愣在原地，看着喻子轩跑出几步后才立刻反应过来，冲乔洛行了个礼：“李先生，给您添麻烦了，我和先生先行告退。” 临走前，见乔洛没有离开的意向，尤白嫣多提醒了一句：“李先生快些回家吧，而今正值乱世，若是发生枪乱被牵连了可不好。” 李小少爷在王家宴会上出事昏迷了数日，而王家迟迟没有动作。稍稍知道内情的人便能猜出，王家恐怕是不会向李家表示什么了。 如今，王家的势力本身在东城便有百年深厚，如今又搭上了青军的高枝，说是如日中天也不为过。 他不想对李家道歉，恐怕谁都不能说什么，甚至还有反手对付李家的可能。 尤小姐虽身在深闺，但心眼明透，对东城的变化格外敏锐。 乔洛眨了眨眼，缓缓点了点头，接下尤白嫣的好意。 他出门的时候确实遭到了林管家的强烈反对，好说歹说，带上了三队保镖才勉为其难点头。 “哼，”林管家从鼻子里喷出不屑的气，“卑俗的王家，也就只敢在老爷夫人不在的时候欺负少爷了。” 虽然李家也淌着半边外来的血液，但对青军这种驻军的作派也是分外看不上的。 收拾好心情，林管家躬身询问：“小少爷，我们回去吧。” 既然少爷在尤小姐的劝导下点头了，那么想来也会乖乖…… “不要。” “……”林管家一噎，刚抬起的手又重新放下，格外无奈，“我的少爷哟……” 王家名下的歌舞总会在白天也开得如火如荼，偶尔得见开着轿车低调停在路边的青衣官员。街道上，人来人往，格外奔忙。抬眼看到十家店铺，五家挂着王家的家徽。 另一边，成功租到人力车的喻子轩带着尤白嫣一路回赶。 尤白嫣问：“先生为何如此着急？” 第238章 “我、我……”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喻子轩猛得瞪大双眼。 他突然想起，学校的大门还挂着□□孟青松的大海报！ “你等等！” “先、先生……？”不明所以的尤白嫣看着急急慌慌向远处冲的男人背影，困惑地眨了眨眼。 等她给了人力车夫几块大洋后，抬脚赶上去时，喻子轩已撕完了最后一片纸，不管不顾的模样引来学生们奇怪的注视。 “发生了什么？”尤白嫣困惑。 喻子轩装作无事，笑容僵硬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薛表妹现在可能正在学校里，所以便赶来看看。” 尤白嫣迟疑着缓缓点头。 “我们走吧。” 喻子轩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不安全的大门口，可等到他进入学校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学校内也不比外面“安全”。 校内，空白的墙贴着时报，几个拐角就能看到一处；新闻社的学生在岔路口积极宣传，分发手上的杂志；路过的学生聊起话头，不是提起“孟青松”就提到“薛婷书”…… 至于带着一个漂亮女子出现在学生会给他的“鱼塘”带来多大的震动这个问题喻子轩已经没功夫去想了。 他一路狼狈地打掩护，一边想着法子绕去学校内大讲堂的顶楼。 学校依托于教堂而建。在教堂内的大讲堂是节假日排演的地方，也是附近教徒常来的地点。在它的顶端有一间楼阁，这是整座学校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到大半东城。 他的行为引起尤白嫣的困惑，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终于还是开口了。 喻子轩内心一紧，只听她道：“是表妹出什么事了吗？” 尤白嫣抬头望向一层层通向高处的楼道，“去探望李少爷，确定朋友的安危，是她在临死前善后的最后一件事情，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情书09 喻子轩见过，所以知道。 当人真的决定要死的时候，他既不会歇斯底里，也不会痛哭流涕。 他只有一种状态，平静。 静静的，轻轻的。 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乖巧懂事，都要与人为善。 他井井有条地处理自己的所有事宜，清掉桌子上的碎屑，堆叠好一本本书，和所有该道别的人见一面，最后像接水上厕所一样寻常的走出去。 喻子轩见到了自己的学生，自己朝夕相处的学生从楼顶坠落。 很快，快得只能看见一道影子，快得任何人都来不及发出尖叫声。 人砸到地上的声音很沉，沉得像他此后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所以，当乔洛说起薛婷书去平静地探望他时，喻子轩第一时间就明白了过来。 楼阁的风很大，太阳被天上的阴云遮挡。 最后一段路没有供人走的梯子，他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楼阁顶端。 边缘，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微微倾斜的坡面。楼阁没有装围栏，只有到人膝盖高的装饰花纹，站在边上的单薄人影仿佛随时会掉下去。 “婷书！” 尤白嫣看到熟悉的背影，急的连“表妹”都顾不上喊了，她抬脚就想往走过去，但硬生生因为顾及而停下。 听到声音的薛婷书转过身，惊讶地微微张大双眼：“尤姐姐？” 她穿着一身华丽又新式的旗袍，黑色的长发在脑后高高盘起，大方地露出修长白净的脖子。她把自己收拾地干净又漂亮，和过去逛街时一般无二。 薛婷书看了看尤白嫣身旁的喻子轩，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们知道了啊。” “啊书，那只是谣言，你不要听进心里去……”尤白嫣慌乱地劝道，一直文雅得体的大家闺秀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 “是真的。”薛婷书打断了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贴身的旗袍下腹部微微隆起，但并不明显。 她轻轻道：“我怀了孩子，是个被人甩的破鞋，没有贞洁的……” “住嘴！”尤白嫣厉声呵斥。 薛婷书不禁住了嘴，呆呆地看着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表姐如此愤怒的模样。 向来文静贤淑的表姐一直是几个家族旁亲里，被人提起的楷模。 小的时候她曾经叛逆，对于大人口中的“贵女”不屑一顾，直到她在家宴上见到了表姐本人。在一群心思各异了无生趣的人群中，她瞥见了表姐垂下的、轻轻晃动的步摇。 在她的记忆中，她的表姐应该穿着华贵的云帔，别着雅致明丽的珠花，在书香榻上捏着巾帕静静地绣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灰扑扑的短衫，脸上露出严厉和愤怒的表情。 表姐对她发了火。 薛婷书愣愣想到，但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秒，尤白嫣说出更加惊世骇俗的话。 “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你不要打掉就是！” 尤白嫣冷漠但思路格外清晰：“只要收买了医生，这件事就不会有别人知道。之后再买几张小报澄清，这就是居心叵测之人想要污你清白。要是有人不配合，除去便是。” 喻子轩顿感背后一凉。 “既然是谣言，那就让它彻底变成谣言！” 薛婷书：“……啊？” “阿书，别怕，到姐姐这儿来好不好？”尤白嫣放软声音，对她轻轻道，仿佛刚才说出那一大串布局的不是她。 第239章 “可、可是……” 薛婷书觉得自己应该反驳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张嘴半晌说不出话。 尤白嫣垂下头，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到她的声音，脆弱得让她忍不住揪心，“阿书，还记得那封信吗？” 薛婷书脸上出现一丝动容，尤白嫣继续道：“我第一次写那样的信。” 她的脸上露出追忆的表情，微微侧过头，抬起的巾帕挡住了她半张脸。 “你还记得那天吗？那天天气很好，外面的柳絮飘进我的屋子里。你高兴地告诉我，你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在你被人诋毁的时候，他站出来为你解了围。” “‘那是我将来会爱一辈子的人’——” “你这么对我说。” “表姐，我……” 喻子轩沉默地站在一边，时刻防备着站在危险边缘的薛婷书什么时候掉下去。 好在她似乎一直被尤白嫣的话吸引，尖细的高跟鞋跟踩在边缘凹凸不平的饰物上，没再动弹。 “我一直很羡慕你。” “你在十三岁被薛家送进了学堂，你跟着先生学习，听着圣贤的教导，出入时新的舞会。啊书是我见过最好的女孩，坚强、勇敢、无畏……” “不是这样的，表姐！这都不重要了，我早就连薛家都回不去了。” 如果不是乔洛带着她，她甚至进不去王家的宴会揍那渣男。 尤白嫣没有被打断，“你告诉我，爱是需要表达的，要大胆地去追求的。” “啊书，爱情你追求了，你做了你能做的所有。哪怕是王家的宴会上，也做得很精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薛婷书大闹一场后，对她说你做的很对。 “我不知道薛家是如何看你，但对我来说，你是特别的。” 就像每一个春天，飘进她四四方方的院子的柳絮。 “如果没有你，我就写不出那封信。虽然那封信如今已下落不明，但是我从不后悔写下它。” “表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嗯。” 薛婷书轻轻点了点头，她抬起手，移开巾帕，露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宣传纸。 喻子轩猛得转头，瞪大双眼，什么时候！ 百密一疏，饶是他再怎么努力去清除尤白嫣视野中的贴报，也架不住主动被人塞进她怀里的宣传小报。 哪怕离得再远，都能看到纸上红彤彤几个大字——“孟青松！叛国贼！” “你们一直不想让我知道的，就是这个吧。” 薛婷书一急，连自己站在哪儿都顾不上了，“尤姐姐！——啊！” “婷书！” 尖细的高跟鞋没有踩稳，薛婷书失去平衡，上半身向空无一物的半空倾斜。 “……每个人的一生中，都迟早会经历一件事或者遇见一个人——” 沉稳的声音在暗巷中响起，面容冷凝的男人抱臂，对面前金发的青年缓缓说道。 “此后，便困囿半生，踽踽不得行，所做的一切都像在赎罪。” 乔洛看着天玑棱角分明的面庞，男人双眼内敛，黑色的瞳孔仿佛沉淀了狭窄小巷里稀薄的辉光。 巷里倒了一地的尸体，穿着便服看不出是哪一方派出的人。 原本，他们将在街道上上演一场“乱枪打死无辜路人”的戏码，但是如今已被天玑提前打断。短暂交锋后的硝烟味还没散去，地上的人表情凝固在“惊恐”上。 乔洛听到巷子深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梁有志”，巷口的街道就是他在上一个副本身死的现场。 他带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正在竭尽所能的奔逃。 人马上要到了，在到之前，乔洛抓紧时间问：“你和天璇共事这么久，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天玑坦然地摇了摇头，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坦然地告诉别人自己进入轮回的目的的。 “不过，我知道一点她进入轮回前的身份，她是一位公主。” “是吗。”乔洛不再言语，他侧头听了听脚步声，“你等的人要到了。” 话音刚落，拐角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衣着潦草，似乎有三四天没好好打理了，脸上胡子拉碴，盖住了一张本算得上青年俊杰的脸。 梁有志看到巷口满地的尸体和两个站立的身影，当即刹住脚步，脸色唰得一下惨白。 天玑朝他缓缓走去，他忍不住倒退一步，嗫嚅说不出话：“你……” “放心，我不是青军。”天玑言简意赅。 梁有志瞪大双眼看着他，不知道信没信。在天玑来到他面前将手伸向他时，腿一软，坐倒在地上。 就算天玑说的是真的，他也不信拥有这种气场的人会是什么普通人。 “你、你想做什么？”他后仰上身，努力避开伸来的手却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手伸向他脖子，立刻紧紧闭上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他试探地睁开眼，只见男人从他的脖子出掏出……掏出他的吊坠？ “……你拿这个做什么？” 天玑没有回答他，只低头端详着手心里的玉石。玉石的雕刻按寻常的眼光来看，可以说是非常粗糙，线条模糊，看不出到底雕刻了什么。 乔洛明白了。 虽然明面上他进来是为了帮助北极星工会寻找道具，但是实际上只是为了试探北极星刻意接近他的目的。所以乔洛一直顺其自然，没有对道具刻意关注，真正想要找的人总是会去找的。 第240章 只是他没有想到，被鹰犬会奉为至宝的s级道具竟然会在孟青松的朋友手上。 “这是谁给你的？” “孟……我朋友。” “他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他从外面的地摊上买来的，他说这个玉很好，就送给了我。” 梁有志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乔洛微微勾唇，“撒谎。” 梁有志被乔洛的轻笑吓得一激灵，脱口道：“是，是他把玉暂时交给我保管，没有送给我。” “他让你把玉给谁？” 梁有志犹豫着，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他说这个玉质地好，摸在手上温而不凉，想要送给尤家的一位小姐。” “可惜了。”天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收起了玉，冷凝的气场让梁有志试图阻止的勇气刚升起来就散了。 “你怎么能……” “这玉是我遗失的，现在只是物归原主。” 天玑平静地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把人留给了乔洛。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8章 情书10 李家的林管家已在家中工作三十年之久，自认在工作中虽不能说从未犯错，但总体还是圆满到能年年评上李式优秀员工的。 而今，在叫卖声不断的东城北街上，他神色凝重地站在往来的人群中不动如山。 他遇到了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 他家漂亮又可爱的小少爷，不见了！ 身后的保镖一个个立在老人身后，呆如木桩，惹来路人纷纷注视。 林管家抬头望天，半个东城已经被他翻来覆去地找了一边，然而一无所获，他甚至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一个步骤出现问题，导致少爷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不见踪影。 偏偏是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只要一想到王家青军，他就能当场昏厥过去。 终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老爷夫人提前了行程，今晚就能回来。我去联系其他家族的人。” 林管家背手转身，对身后的一群保镖下了最后的通牒：“天黑前，必须找到！” 此时，正在被疯狂搜罗的乔洛正拄着手杖不紧不慢地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走向被整个东城深深忌惮的青军营地，他的身后，跟着身材干瘦的梁有志。 梁有志神色扭曲，纠结了一路：“不是，我不是说了有危险！非常危险！特别危险吗！你怎么就不听呢……” 在天玑走后，他抖着自己年轻的小心脏，懵逼地回答乔洛的一句句问话。当他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将书信交给了青军营里的一个洒扫老妇的时候，对方就开始一刻不停地朝着座落东城南面的青军大本营走。 梁有志不断打包票：“那老妇人每天晚上六点过后就会开始把里面上上下下打扫一遍，没人会注意到她。我半个月前就交出去了，现在肯定已经送到了青松手上了，你就放心吧。” 乔洛头也不回走在前面，“如果只是送个信，你为什么要这么慌里慌张地到处跑呢？” “这……”梁有志心有余悸地左右忘了忘，才压低声音道，“还不是因为我当时送完信后，总觉得有人似乎在看着我……那可是青军的地盘啊！” “我本来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可直到我回到家，发现家里的似乎被人动过，抽屉里的书被翻了一通。——我倒希望是自己记错了，但保险起见，我不敢回家也不敢去学校。” “然后你就在外面风餐露宿了那么多天？” 说到这儿，梁有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嘿嘿，倒没有风餐露宿。尤小姐心善，在外面给流浪人搭了个棚。” 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和乞丐挤一起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是在棚里过夜的，现在才开春，多亏了这儿我才没着凉。” “呆在外面，总感觉看我的视线时有时无的，过了一段时间，感觉好像没发生什么事儿，我就想着要不干脆回趟学校上个课，哪想到……” 想到巷口那群倒在地上的便服，梁有志脸色一白：“我就说，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乔洛这下明白了，就像一个森林里警觉的小松鼠直觉不妙，躲藏半天，然而对于自己究竟为什么感觉不妙的原因一无所知，也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的。 “说到这儿，我没和和那位好同志道个谢呢。”说起天玑，梁有志的眼中迸发出一道崇拜的光来。 “那气质，他就是咱们的军人吧，一定是的吧。” 离了天玑当面的气场压迫后，梁有志对自己的这位救命恩人带上了十八层滤镜，见乔洛不回答他也不恼，絮絮叨叨跟在后面叭叭叭说个没完。 希望能够阻止人去作死。 就在梁有志快习惯了乔洛不给反应时，他发现对方突然停下来脚步。梁有志一愣：“……怎么了？” 过了几秒，他才听到回答：“……没事。” 他看着金发青年抬头，似乎朝这左侧巷口的虚空处看了一眼，犹豫片刻，随后拉着他向后倒退。 在他们躲进狭缝后，一架腾空而飞的蒸汽木鸢摇摇晃晃从左侧的巷口飞出，木鸢的翅膀上印着青色的印，即使看不清具体的图案，东城人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青军的标志。 梁有志只看了一眼，就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来。等到木鸢远远飞走，他才颤巍巍开口：“你怎么发现的？” 乔洛默了默。 第241章 自他的系统出现“异样”之后，那括号里的文字就开始平凡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它们霸道地挤占了他的视野，在他所有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边上，都做上如出一辙的批注。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木鸢构架轻巧，只带起轻微的空气流动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拐角，饶是乔洛听觉敏锐，但也没有达到赵长鸣修者的程度。 如果不是“批注”的变相提醒，他们还没进青军的大营，就已经被发现了。 但乔洛不可能将真相告诉他，只好撒了个谎：“我听到的。” 梁有志瞪大眼，对乔洛的听觉表示吃惊，但依然还是十分不放心：“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要是又被发现，你也要被追杀了。” 他看着金发青年走在前头的背影，暗戳戳对比起自己和乔洛的体型，开始思考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打晕带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小少爷的骨架意外的瘦削，虽然没有达到女人的程度，但是和正常成年男性依然有很大的距离。而自己……虽然一直被同伴嘲笑白斩鸡，但是还是能够险胜一筹。 看着乔洛漂亮、无害的面庞，梁有志突然对自己信心倍增。 拯救失足少年，就在此一举…… 梁有志正想眼一闭，牙一咬，手还没下去，就听到一声闷哼声。 定睛一看，就见被他评估为“不如白斩鸡”的漂亮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干脆利落地打晕了一个两倍他宽的侍卫兵。 梁有志：…… 乔洛似有所觉，回头瞥向他一眼。 梁有志突感背后一凉，看看自己聚到一半的手，看看目露探究的乔洛，默默地将手放下，讪讪一笑：“我就是说，咱们没有必要闯这青军府啊，太危险了，也不一定能见到孟青松……你说，对不对，哈哈。” 乔洛默然地收回视线，只手将晕倒的士兵拖到阴影中。 “孟青松失踪了。”他道。 “……什么？”梁有志一呆。 六个字的话里的信息在他脑海中缓缓加载，最后炸开。 “难怪……难道我被追杀是因为，青松出事了？！” 他惊得语调都有些变形，被乔洛看了一眼后，才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在敌营，当即对自己物理捂嘴，压住未完的惊悚。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声音引来了别人的注意。 听着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梁有志看看乔洛又看看倒在阴影中昏迷的男人，急得团团转。 乔洛默默捏紧背后的手，扫了一眼只有他一个人看到的“提示”—— 【人类，雄性，丑，弱——比你还弱】 忽略其中莫名的凡味，乔洛已经打晕梁有志，然后在来人看清自己前把人宰掉。 梁有志，眼见声音越来越近，当即小宇宙爆发，从乔洛没想到的地方一把拽突门边的盆栽小树苗，又扯过墙角的灌木，一股脑糊在晕倒的男人身上，将人挡了个严实。 待一切作完，拉起乔洛的手主动往里跑。 乔洛默默无言地跟在人身后，开口问：“你被追杀了这么久，不会觉得奇怪吗？” “我……”梁有志白着脸，抖着唇道，“我以为，只是青军单纯的变态……” 乔洛：“……” 梁有志没再开口阻拦乔洛进入。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偶尔给乔洛指个路。 “我上次来送信……那老妇人喜欢我，就，就告诉了我几条近道，好走！” “……青松他在这儿给一个副官打下手，这个时间，他可能在加夜班，我们能去找到他。” 乔洛面无表情戳破他最后的幻想：“我说了，找不到的。他的职位现在已经被另一个人替代了。” 梁有志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是李家的少爷，这种事情我还是能打听到的。” 梁有志：“……” 他震惊地回头，瞪大双眼看了乔洛一眼，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乔洛似的。 “你就是那位李家的少爷？” 乔洛舌尖抵了抵前齿，不置可否。 梁有志沉默半晌，喃喃念道：“……我就说，进青军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既然他都已经进青军了，你为什么还和他做朋友？”乔洛提起孟青松在学校被千百人批驳的盛况。 梁有志张嘴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其实，孟青松同他的联系早已不复最初紧密，哪怕他主动去找他，也会被以各种理由回绝。他知道，他是故意的。 恍惚间，他想起一年前他和孟青松一同在学校时的一个晚上，书房的灯烛在黑夜中静静地燃烧着。 他们凑在一个桌前，孟青松在温习功课，而他正不务正业地看着东城的八卦小报。突然，孟青松开口告诉他，他被青军录用了。 他的语调平静，像那晚难得不被春风叨扰、烧得板正的灯烛。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呢？ 哦，他想起来了。他从小报里茫然地抬起头，最后对孟青松说了一句“恭喜恭喜”。 “……哼，这是我和孟兄伟大的友谊，不准任何人怀疑！” 暮色渐薄，天色缓缓变暗。春天的白天没有冬天那么短，但也没有那么长。 有梁有志的指路，两人找到了那位帮忙送信的老妇。 老妇人正从清扫间拿出工具，要去洒扫今天的青军府。 第242章 “什么，什么信……”老妇人语调缓慢，记忆也不太好。 梁有志能讨长辈喜欢是有原因的，他亲近又自然地同人撒娇，几句话勾起了老妇人遗忘在角落的记忆。 “哦，那封信啊……”老妇人慢如乌龟道，“那封信，我已经放在他抽屉里……” 梁有志再次询问老妇有没有见过孟青松，失望地得到老妇的摇头。 孟青松的职位已经被人取代，那么他的工作位自然也就被人取代了。 “我们去哪找？”梁有志有些茫然。 “去档案室。” 乔洛静静地注视着阴暗的回廊，木质的地上铺着颜色多彩、图案繁杂的几何花纹地毯，地毯向远处的拐角延伸而去。 在提示下，乔洛顺利地绕开尚未晚班的巡逻，找到档案室。档案室大门紧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我们、我们怎么开？”梁有志求助地看向乔洛。 在他心里，对这位林家小公子的崇拜已经可以和天玑平起平坐了。 乔洛看着钥匙孔，陷入了沉默。 提示的字在不断变化着，先是——“人类，雄性，弱”。 显然，这几个字并不能明确的表示出拥有要是的人的信息。过了一会，字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抹去了最初的五个字，变成——“黑毛，小”。 随后，开始反复涂改，像进入什么逻辑迷宫的计算机程序，在反反复复输出一切莫名其妙的结果。 【高，两只脚，毛短】 【四只脚，黑色，白色，脏】 【味道一般，矮，臭】 …… 乔洛明白了。 “祂”对人类这种生物，没有任何概念。 他沉默地移开了眼，看向还在茫然又信任地看着自己的梁有志，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微笑。 梁有志一个愣神，下一秒，脖子后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乔洛出手的速度很快，在梁有志晕倒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晕的。 【？】 乔洛看着浮现的小问号，第一次向字开口：“这样方便行动。” 小少爷可不会撬锁。 【！！！】 似是激动，好几个感叹号在乔洛的视野中反复刷屏。 乔洛：…… 他选择了无视，伸手从自己脖子上带的项链上拆下一根金色的细而长的直条，探进锁孔。 门被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意向不到的身影——玉衡。 穿着青军制服的女人背对着门站在档案架前，似乎是在浏览着什么。 她似乎早早就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对乔洛的出现并不吃惊，直到他打开门，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侧脸看来：“你来得比我想的要晚啊。” 两人保持着一段距离，谁也没再近一步。 玉衡轻描淡写地说出爆炸性的消息：“孟青松已经死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情书11 在薛婷书即将摔下阁楼的刹那，尤白嫣抓住了她外套的一角。 坠在黑色真皮上的大蝴蝶丝带被骤然拉紧，没撑过几秒就立即断裂。 但也好在就是这几秒，给了喻子轩缓冲的时间。 他成功地拉住了薛婷书的手。 还好。 喻子轩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不用担心快过正常人极限的速度而引起怀疑，被副本清除掉了。 尤白嫣带着惊疑不定的薛婷书来到地面上，薛婷书愣愣地看着表姐柔美的面庞，她流了汗，头一次显得如此狼狈。 薛婷书扑进尤白嫣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尤白嫣安慰地拍打着薛婷书的被，在这一刻她仿佛又变成过去跟在她身后的孩童。她向喻子轩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喻子轩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突然脱力，靠着墙角划到地上。 虽然身体疲惫，但他却觉得自己轻松了不少。 过了许久，哭声才渐渐收起，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 “啊书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尤白嫣摸着薛婷书烫染的黑发，轻声说道。 薛婷书从尤白嫣的怀里抬起头，她没有管尤白嫣的话，一把抓住尤白嫣另一只手上捏着的报纸。 “表姐！” 尤白嫣笑了，她知道自己的表妹现在担心她胜过自己。 她开口回答，只说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他不会。” “他不会这样做。”尤白嫣看着薛婷书的双眼，又说了一次。 “表姐……”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吗，现在，我慢慢讲给你听罢——” “三年前，也是一个像现在这样的春天。冬寒未消，但春意已经出现在院子里了。我随着祖母去了山上的寺庙。” 东城的其他家族或多或少都随了外面传来的新教，但尤家没有。 堂里头发花白的长老下了死命令，不许家里出现任何关于外教的东西，更不允许族中有任何人异信。新教堂外是绝不会出现尤家人的身影，而尤家也保留了每年去祭拜的习俗。 马车摇摇晃晃，她安静地随着祖母和母亲上山、走石阶、净手、焚香……一如过去的很多年。 “但那一年的春天似乎尤其冷，但柳枝却绿的格外早，就像今年一样。”尤白嫣说道，说话间隐约可见嘴里冒出些许白气。 第243章 “尤家去的一般都很早，山上的风有些大，往常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什么香客的，但那一年却三三两两来了很多。我多看了几眼，问了人才知道，原来那一年正好是新校成办招新，来的人都是赶考的学子，上山求运祈福的。” 尤白嫣没说什么，只笑着说了一句“这算是‘临时抱佛脚’吗”同人笑了两声便作罢，转而问起母亲新校的事情。 但是她却没有从母亲那儿问来什么，尤家的主母只点评道：“不成体统！” 尤白嫣便熄了继续问的心思，回身入了厢房。 薛婷书问：“你们是怎么见面的？” “也不能算见面，”尤白嫣顿了顿，“我说过山上的风很大，我的绣帕被风吹跑了，便携同丫鬟一起去找。” “这么话本？” 尤白嫣笑了笑。 绣帕被吹进后山，她隔着远处见到有外人的身影，便停了下来。 庙后山的一棵高树下立着一个年轻儿郎，他衣着朴素，但身材挺拔，看起来格外明朗且有精神。 他正闭着眼，合拢掌心，向这颗树念叨着什么。 尤白嫣依稀听到了几句，他同别的学子所求不太相同，求的不是学业而是家母健康，国母安泰。这让她不禁多注意了几分。 身旁的丫鬟忍不住探头：“这人好生奇怪，怎么不去上香在铜像老爷跟前求？就是在这儿，好赖也买个香囊挂上才是啊。” 丫鬟的话似乎被听到了，青年人转过身，见是两位女子便行了一礼，大大方方承认自己囊中羞涩，既上不起香，也买不起祈愿的香囊。 “我想着，这古树日日夜夜、年年岁岁立在此处，听了千万人的祈福，受过千万人的愿力，在寺庙后也算沾了几缕香火，当是有灵的。对树祈愿和对铜祈愿，都是一样。” “好有意思的论断，你的绣帕是被他捡到了吗？” “不是，它被风不知吹到哪儿，我到了后山转了一圈没见到便回去了。只遥遥见了人一面，说了几句话。” “后山太大，山风难测。那绣帕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便丢了。” “只是我没想到，在得知我是出来找东西但没找到后，他便帮我在后山找了三天。在我下山的时候，帕子又重新回到了我手上。” “姑娘丢的可是这一条，上边有颗小松？”将东西送到后，他便没再说什么，笑了笑转头走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如此帮忙。 赤子之心如此，让她忍不住侧目。此后，她便记住了这个不明姓氏的年轻人。 “等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的春天了。那一年，薛家也把你送入了学堂。” 第一年见面，第二年她才知道他的名字，孟青松。 孟青松…… 她在舌尖反复念了几次，恍若真的有一棵苍翠欲滴的大树扎进了她脑海里。 他依然还是那个求国求家的少年，只是今年他身上穿上了新校的制服，也买了香入了堂。他依然还是会去后山的青树下闭目祈愿。穿着制服的身形在大树下显得更加挺拔了些。 尤白嫣远远地望着。 她敏锐地察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毫无缘由地…… 少女怀春这样的事情，她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过去，也只在学堂空闲的时候偷偷瞧过几眼，尽是些声名不显甚至没有署名的闺阁藏诗而已，她笑笑便也翻过去了。但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才明白各中滋味实难一笑而过。 但无论如何，当她身临其中为他做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她从不觉得酸苦，只有满心欢喜。 他祈愿国泰民安，她便为他祈愿身体安康、学道顺逐。 点亮明灯的时候，明黄的星点焰火跳在大红色灯柱上，融入千千万万星星点点的愿景映入她的眼眸。 再等下山时，她将那张绣帕交予了他。 绣帕还是原来那一条，只是她悄悄地、小小地，在松树边上绣了只白色的小燕…… 梁有志迷蒙地睁开眼，一块布角占据了他一半的视线。 视线缓缓聚焦，他迷茫地看着一角，这是……绣帕？ 正想着伸手去扒拉，另一只手从上方醒来，揪住帕角向上拉扯，将这块布从土里挖了出去。 没了遮挡，视野里出现新的人影。“……乔洛？” “醒了？” “抱歉，因为左右没有位置，就把你放在了地上。” 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金发少年的脸上可没什么实在的歉意。 ……地上？ “哦，这里好像还是乱葬岗……”乔洛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没有让你挨到‘他们’……” 乱、乱葬岗？！ 后面的话梁有志没再听到，触及那双清湛的蓝眼，他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当即从地上跳了起来。 “什么乱葬岗！怎么到乱葬岗了？” 他定眼一看，四周一片黄土黑泥，一排人为挖的沟渠，连土都没翻匀称，依稀能看到几个没埋全的残肢和褴褛的一角，还有，还有…… “呕——” 梁有志当即背过身，捂住嘴鼻，反胃地勾起身体。 等他缓过来，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对了，我晕倒前是不是……” 第244章 记忆已经模糊了，他想不起发生了，只觉得后脖颈一痛，他就失去了意识。转头见乔洛还完好无损站在这儿，身后不远，多了一个身材苗条穿着军服的女人。 不等他细问，那女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炸得他两耳嗡嗡作响，“这里就是孟青松的埋骨地了。” 漂亮的女人见他表情空白，眼中划过不符她温婉面庞的情绪，勾起一边嘴角：“当了青军的间谍被发现，关起来严刑拷打，身上都没一处好的，在外还要被自己的同学好友辱骂，背负一生骂名，这英雄当的，可真是可怜呐……” “你……你说什么？”梁有志声音发抖。 “你说什么！”他突然激动起来，猛得向玉衡冲了过去。 乔洛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人，玉衡明知道这样说会刺激到人，但还是直接说了。 他看了玉衡一眼，既没有阻止梁有志到找死行为，反而退后半步了，给足了他发疯的空间，让他直线冲了过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你这个叛国贼！”瘦小的书生不知哪来的勇气，无视抵在胸口的枪，揪住玉衡的衣领，怒张着双眼质问。 他的眼睛发红，眼眶不自觉湿润了，因为激动的情绪而颤抖。 玉衡的脸上依然带笑，笑得格外包容，“你的好朋友，孟青松，死了。” 她一字一顿慢慢地说给眼前的年轻人听。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在黑牢里被人折磨得快要发疯，求着我帮帮他。” “你杀死了他！” “怎么能说是‘杀死’呢，我是在帮他解脱。” “……”梁有志死死盯着玉衡，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他粗喘着气，终于还是闭上了眼，两滴热泪从他眼角滑落。 许久，他松开了手，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微弱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从他唇缝里挤出：“谢谢……” 玉衡淡然地笑道：“不客气。” 她抬手拂过被揪皱的衣领，没有整理，转而干脆利落地脱了下来。 青色的制服被她随手扔在了乱葬岗杂乱的尘土中，掀起一层灰。 梁有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玉衡抬起手，放都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笑而不语。 另一边传来乔洛的声音：“找到了。” 金发少年弯腰在土里挖着什么，从一堆杂乱的物件里翻出一本黑色外壳的笔记本。翻开扉页，里面写着青年俊秀的字体“孟青松”。 随后，他又从旁边扒拉出了一张薄薄的纸页，被人随手揉折，破损得严重。 当乔洛浮开尘土后，依稀可见女子秀丽的字体。 她从上新学的表妹借来时兴的钢笔和墨水，怀着一种心情写下的一封情书。 乔洛的系统没有响，只跳起了新的字迹。但他听到了公频的系统播报—— 【嘀！恭喜轮回者731886完成人间道副本，情书主线任务——找回信件！】 【副本探索度结算中……】 【76%！】 所有人都听到了播报声，抬头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天空。 乔洛面无异样，清理完手上的三样东西后，将它们整齐地放好，交到了失魂状态中的梁有志。 梁有志接过，低头看了一眼。就见到最上面的巾帕。 颜色已经变灰了，但依然能见到上面绣着两个精巧又可爱的图案——白燕绕青松。 “我认得，这是孟兄一直带在身上的……”他的声音哽咽。 “嗯，好好葬了吧。还有，”乔洛顿了顿，还是说道，“把这些替我送到尤小姐的手上吧，你认识她的。” 梁有志点了点头，捧着东西的手默默收紧。他回头看了眼乱葬岗，记住了这里。 他问了乔洛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 乔洛摇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梁有志没有多想，只以为乔洛指的是他的侦探所。 他独自跑开了，呆愣愣跑在街道上，偏远的荒郊没有拉人的车夫，等他徒步跑到城区后，才慌慌忙忙喊到了车。 天色已暗，乌沉沉的天压在东城上空，不见星星。 梁有志见到左右街坊上贴上了大红色的喜庆红纸，左右屋舍吵吵嚷嚷，杂乱的人声让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眯起有些近视的眼睛，仔细辨认半晌，才认出喜纸上依稀写了两个名字—— 一个姓王，一个姓尤。 梁有志脑子突然一空，“……师傅，师傅等等！” 王家和尤家？ 成婚？ 现在？ 他的心突然揪紧，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师傅！快一点！快！” “……真难伺候。” 远远的，他看到黑暗的天空亮起一片红光，恍惚间以为旭日升起，时间错位。 “火！” “着火了！” “走水！走水！” …… 奔逃的人流从另一边向四处散去。车夫爷不愿靠近，梁有志下了车，不顾周围人的阻拦，独自逆着人流向前走着。 他仰着头，呆愣愣地看着赤色的火苗舔舐黑色的天际，直到感受到热意才停下脚步。 “王家着火了！” “新娘子放火啦！” …… 大火在王家的府邸内飞速蔓延，门庭难入。 梁有志恍惚间想起孟青松告诉自己要出任青军的那一晚，也是一样红艳艳的灯柱，火焰映着那人的眼瞳。 第245章 他应该是高兴的吧，梁有志想，当时他的嘴角应该是向上扬的。 从人群纷乱的议论声中，梁有志下意识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将事情拼凑了起来。 尤白嫣从家中逃走了，等她回去后被族老重罚，在祖堂里跪了一晚。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尤王家一合计，干脆便将过门的日子提前了，左右也是紧挨着的吉日，不冲撞。 至于这火…… 有说是因为新娘入了门，见丈夫在和莺莺燕燕颠鸾倒凤的，一怒之下打翻了烛台；有说是因为新娘不愿意成婚，被族老相逼心怀愤懑，便偷偷将火中带入了王家；有说是王家作孽太多遭了天谴，家里的电路炸了…… 瘦削的书生握着手中夹着绣帕和信纸的笔记本，孤零零伫立在大火前，看了很久很久。 “孟兄，尤姐，今年的春天真的很冷呐……” 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送到。 …… 乔洛脱离了小少爷的身体，来到了一片纯白的系统空间里。其他人也随即一一出现。 这是副本结算的主神空间，虽然他已经过了很多个副本，可来到这里的次数却寥寥无几。算上这次也只有两次。 喻子轩一进来就见到乔洛低着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白色，眼睛有点不习惯。”乔洛随口道。 进来后，独属于他的文字注释版系统就陷入了一时的隐身。只有空间里结算系统的声音—— 【人间道副本情书结束，参与轮回者5人，完成主线任务1人，但本次副本为团队形式！所以全员通关啦！】 完全不符合任何他见到的“主神”形象的活泼声音一惊一乍地宣布，接下来进入审判环节。 死板的机械声音配上刻意活泼的语调，不管听多少次都让人觉得不自在。 大概是从哪里复制过来的吧，乔洛看着白玉质感空荡荡的墙壁，面无表情地想。 【第一个通关的轮回者731886，你很棒哦～主线任务完成，副本探索度百分之七十五！怎么会没有百分之百呢！不过你还是打败了六道轮回98%的轮回者，可以自由地躺平咸鱼啦！】 嗯，连点评的模版都没有变化。 【接下来就是完成副本百分百探索的轮回者30021，也同样很优秀呢～但是主线任务完成地慢了一步，给你一个忠告哦……】 乔洛没听系统套模版的敷衍点评，只注意了一下玉衡的轮回者编号，三打头的五位数，果然很早。 在场的五人神色各异，只有喻子轩老老实实一个字一个字用心听着，而其他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等系统念完点评，发送完奖励，再念完每个人的审判词，最后再例行旧事地点击大转盘。 【……你将和你一起通关的小伙伴快乐分享！】 大转盘很快出了结果，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中，一直以气运值低而著称的乔洛夺得了魁首。 【下面，恭喜六位轮回者获得以下奖励： 乔洛：畜生道a级道具-九尾狐的一尾，轮回点15，金币3500！ 雷·弗舍尔：人间道b级道具-不知名的储蓄卡，轮回点8，金币1800！ ……】 系统一人一人报了出来，众人的目光一时全部集中在了金发青年身上。喻子轩脸色奇异，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然会比另外两个七星称号的大佬高。 突然被注视的乔洛：…… 和第一次的金币1比起来，这一次属实是过于不正常了，简直就像开了挂。 然而等系统播报完后仍然没有结束，只听它继续发出欢快的声音—— 【当当当，恭喜轮回者731886获得神明的馈赠，至高无上的纯净纤丝！】 一根白色的、长长的、形似头发的东西出现在他包裹的感知中。 乔洛：…… 过于离谱了。 转头就见玉衡笑吟吟地看着他：“乔洛小友收获颇丰呢！” 一共八道视线，除去还在迷茫的喻子轩，另外三人似乎都猜到了什么。 乔洛也是如今才知道，原来系统更新除了给他新增了意味不明但偶尔像是外挂的提醒意外，还真的给他开了挂。 运气不是寻常能更改的东西，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也没有失去意识，但是他的运气现在却变好了…… 不，或许在更早之前，从来没有青睐过他的“幸运之神”就已经向他俯下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乔洛：……这真的能算幸运吗？ ps：我终于活过来啦！活得一直很自由也一直很幸运的没有阳的我终究还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制裁了，有种大病一场身体被掏空的感觉（虚弱） pps：这章算是二合一吧，补偿还点债orz 第110章 情书12 “表姐，这一切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是指尤家的古旧死板，还是王家的趋炎附势，还是我和孟青松的相遇？” “……不，我……” “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 “尤家死守陈规，但是我们民族的过去错了吗？王家攀附青军，为了乱世保存自身错了吗？至于我们……你忘了你上学时的先生是如何教导你的了吗？” “表姐……”薛婷书哽咽。 “尤家不会后悔，王家也不会后悔，孟青松也不曾后悔，我亦不后悔。” 第246章 瘦弱的女子背身而立，穿着即将出嫁的红妆。红色的灯柱在帐房内跳跃着昏暗的光线。 “你走吧。” 轮回的论坛里，关于情书的各个直播片段正广为流传，是有人自费截取分享出来的，乔洛也看到了好几个。 匿名：我已经下过十八个副本，我的心比寒冰地狱的不冻平原还要冷酷，是不会被轻易虐到的！（忍住眼泪） 匿名：呜呜呜，永远也送不到的信，永远也表不出的情，你为家国牺牲，我便尽我微薄之力燃尽叛徒，追随你而去！怎么就没有表白呢上帝啊，你倒是让他们见一面啊！ 匿名：喻子轩真是老好人一个，一众大佬里面唯一一个普通人，当初北极星怎么会选他？ 匿名：……没被副本虐到但是被楼上虐到了，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匿名：有什么好哭的，只不过是副本里的npc …… 一群人从“东城局势”谈到“情书战神”，又从“通关时长”谈到“全体玩家摸鱼”，最后一路群魔乱舞地聊到“乔洛中大奖”。 乔洛飞速地扫过上千层帖子，花了一番功夫才从“北极星的人倒也不用揽所有的功劳”“猎犬会的人真tm疯，许愿别和我一个本”之类的评论里找到信息碎片，还原出他缺失的24%副本探索。 东城作为各方势力云集的城镇，在第一轮副本中，猎狗帮私带道具的玩家一心搞事，让整个东城各个势力人人自危，薛家送族中小辈出国，青军开始内部自查，王家开始四处寻人合作。 而玉衡的身份则是和政府有一点关系的杀手。她顶替了青军里一个小官的身份混入其中。 和喻子轩从委托人一方从头调查不同，玉衡选择的是从末尾回溯，在地牢里找到了被关押的孟青松。 信纸是送到了孟青松的办公桌里，而信封则为了方便运送，在中途被人取了下来，后续被侦探社的人找到。只可惜，还不等孟青松打开办公桌看到信，他就暴露了身份。 在他死后，关于他办公桌里的一切东西都被随手清扫，和他的尸首一同处理了。而梁有志和那个侦探社的人也因此被注意到，遭到了青军的灭口。 倒是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乔洛缓缓划着屏幕，掠过关于自己的话题八卦，扫向需要的信息。 匿名：没想到鹰犬会的道具竟然是这样的[图片][图片] 匿名：好像是什么雕像，就是雕刻得有点粗糙 匿名：别说，乍一看还真像玉石，难怪会被人买走当礼物 匿名：祭坛建好了吗，现在怎么开始拦人了，我都进不去 匿名：以我的经验，这个绝对不是雕刻出来的 匿名：别人的祭坛凭什么给你进去？ 匿名：单听说能召唤主神，但是还从来没见过（激动） …… 论坛里提起过去，细数起种种传闻，有人召唤出地狱道的怪物、有人召唤出另外世界的人……乱七八糟地传说如今早已不可考。 如今，一个现成的“传说”摆在眼前，将原本投注在乔洛身上的注意都转移了过去。 窗外，远远地就能看见白色的、巨大的穹顶拔地而起。最外层灰色质地的石壁挡住了人们窥探的视线。 高大的石柱比第一次见到时堆叠得更高了，仿佛在以人力极力触碰不夜城的上界。在不夜城，不管从哪个方向、从多远的距离，都能看到那片穹顶，惹人瞩目。 乔洛正眺望着窗外，突然感受到手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他低下头看去，只见原本还好好悬浮在半空中的系统屏幕正在不断颤动，画面像上世纪的老式电视机卡顿出眼花缭乱的像素点。不断刷新的帖子开始变得不再稳定，许久没有出现新的言论。 没有任何预兆地，所有人在同一个时间，一齐发现了自己系统的不正常。 乔洛立即抬头看向周围，发现原本漂浮在房间内，对自己居所进行“观察”和“点评”的文字批注也全然消失不见。 心跳蓦然漏了一拍，突如其来不好的预感驱使他从书桌旁站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曾思考地一把抓过挂在墙壁挂钩上的外套，推开房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嘀——” “嘀、嘀——” 刺耳的系统嗡鸣断断续续在耳边响起，似是在痛苦地悲鸣。 “怎么回事？” “我的系统出问题了……” “啊，我的金币点！” …… 乔洛穿过数个乱糟的街区，大同小异的慌乱被抛在身后。 ——他要去找人。 去找或许能够给他答案的人。 一滴冰凉的冷意滴落在他裸露的手背上，下一秒，淅淅沥沥的雨滴从没有颜色的天空缓缓坠落，随后越下越大。 等乔洛抵达目的时，不夜城已下起了大雨，他脱下被淋得湿透了衣袍，在狭窄幽长的过道见到了不久前对他预言的人。 “这个情况，你也料到了吗？”乔洛看向不远处穿着教袍的男人。 只是几天不见，鹰犬会向来一丝不苟的大主教就显得格外狼狈。 他眼神涣散，脸色苍白，发型被抓得凌乱，就连身上的教袍也在慌乱中变得有些歪斜，干瘪地挂在身上。 “没有……”雷·弗舍尔以从来没有过的颓丧语调沉重地回答了乔洛的问题。 “我没有预料到。”他望向过道之外，“不夜城从来没下过雨，这里也不该下雨……” 第247章 磅礴的大雨掩盖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只隐约听到雨声下，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人们急促且杂乱的声音。 太突然了，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没有任何预兆…… “你第一次是怎么预测到到？” “第一次……”弗舍尔回忆着，怔怔地喃喃，“那是来自于感觉，因为信仰。” 随着他的话，乔洛有些困惑地缓缓皱起眉头。 “信仰连结了我们，我们感受到了祂，虽然只是一刹那，但那确实是的，祂在涌动……这不应该、这不应该……” 在人逐渐癫狂前，乔洛断然打断了他：“第一次提前更新是因为什么？” 弗舍尔愣神片刻，回答道：“这……我不知道。” “你是怎么从感觉得出‘轮回会提前更新’这个结论的？” “这是……这是神的灵感！” “哦。” 乔洛淡淡地应了一声。平静的双眼和情绪激动的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理性的，在没有伪装的时候，那张精致的脸仿若瓷娃娃。如今在雨幕中，也依然如此。幽蓝的双眸泡在灰暗的光线里，仿佛亮着微光，沉静地注视着男人。 弗舍尔似乎也被感染，理智缓缓回笼，他惨淡地笑了笑，“也该这样，本来，我们距离我们的‘神’就是如此的遥远。” “跟我来吧。” 大雨淅淅沥沥下着，天色昏暗。 鹰犬会的走廊又窄又长，地上铺着古铜色的花纹地毯，每隔两米才有一盏小灯。灯的光线是黄色的，暗沉沉地照出一块不大的光圈，甚至连走廊的边缘都无法触及。 他带着乔洛沿着狭廊缓缓往里走，一边对乔洛讲述。 “你应该有听说过吧，鹰犬会‘疯子’的名头，轮回里的其他人一直是这么看我们的。” 乔洛没有否认。 “我没有否认的意思，也没有辩驳的想法。但你一定能理解我们——在通往‘神明’的路上，没有人会不发疯的！” 乔洛沉默地听着。 “我不是鹰犬会第一任的主教，在我之前还有三任。鹰犬会成立的时间，可比北极星要早的多。”说到这儿，弗舍尔到声音带上了一点骄傲，他指向走廊之外，在雨幕中层层叠立的影子。 “我们鹰犬会成立之初到目的，就是为了接近神明，探知我们所处的这片土地。” “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们现在哪里’。在六道轮回？——那‘六道轮回’又是在哪？” “是在一棵星球上吗？还是在一处造物的空间里？又或者是阴暗交织的间隙？还是更多更多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你看，多么神奇啊！这是多么特殊的存在啊！我们进入了这里，还遇见了‘祂’！和这些比起来，我的愿望的实现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激动得像个孩子，看向外面的视线仿佛透过层层雨幕和建筑的阴影，看向更远的地方。 乔洛问：“季商和伦纳德是鹰犬会的人？” “可以说是。”弗舍尔了然一笑，“你是看了北极星的藏书？在最初对轮回的探索中，他们做出了最大了贡献。” 乔洛闻言点了点头。 弗舍尔的话没有夸耀的成分，即使是在北极星工会的记录中，也承认了这两个名字。他也是因此才记住的。 这两个人，可以说，如今人们对轮回的框架认知全都来源于他们。所有轮回者人手一本的新手指南里百分之八十的内容也都来自他们。 “他们是最初的调查员之一，比前三任的主教还要更早些。当年的鹰犬会就是在他们的影响下建立的。他们带领一队人深入副本，第一个开始对副本进行复盘和总结，然后编纂成册。” “轰隆——” 似是雷鸣在天穹乍然响起，巨大的轰动声仿佛一场巨大的地震在头顶上演。 两人停下了交谈，不约而同向外看去，半晌转回头，互相对视。 弗舍尔略带憔悴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眼中带着凝重的还没散去的沉思。 乔洛忍不住皱起眉。 “怎么了？” “没什么。”乔洛跟着弗舍尔停下脚步。 耳边不知来自何处的错乱鸣声变得愈发凌乱，让他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但看其他人的反应，似乎除了他没有人听见。 乔洛选择了隐瞒。 弗舍尔没有追究，“到了。 他们路过数个昏沉的光圈，最终在走道的尽头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木制大门，弗舍尔邀请乔洛进去。 “我知道你去过那里。” 乔洛目光微动，正欲说什么，被弗舍尔比了手势打断，“嘘，人类的语言本就拥有边界，既然无法直言，就不必勉强自己。” 乔洛这下终于确定，他在向他说什么了。他果然知道，并且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的多。 弗舍尔看着乔洛表情不变的脸，微微一笑：“你是唯一一个去过那里，又全须全尾回来的人。所以我想，你或许可以给我们一个新的答案。” “当然，”他转而道，“我们也很乐意分享我们目前的答案。” 乔洛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放松了眉眼，温和道：“乐意至极。” 走入房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排排并列的铁锈书架，依稀可见有很长的年头。书架数量繁多，向左右无尽地延伸出去，一眼望不到头。 第248章 乔洛想起在北极星去过的资料室，“这里也是资料室？” 弗舍尔给了他答案：“不，这里是我们的图书馆，也是初代调查员的办案室。” 文字是人类信息的载体，承载超越文字的结晶。仿佛尘封的古老秘籍被打开，一条通往未知的大道在乔洛面前展现。这条路曾经被许多人探索过，一代承接着一代。 在轮回的挣扎不仅仅是麻木地通关一个又一个副本，也不是机械地积蓄财富、轮回点抑或是道具。这是另一条道路，被用文字记载下来的一部分人所献出的一生，工整地尘封在一本本书页上。 昏暗的地下室，只有天顶边缘开了几扇方形的天窗，透入阴雨天浸满水汽的天光。 乔洛意识到了什么，他抬眼看向弗舍尔。 弗舍尔抬手点燃油灯，小小的灯火跳跃在古老的铜镜上。这不是轮回里的道具，而是人为手工制成的，是过去的人留下的东西。 他从整理齐整的领口拿出一幅镜框架在脸上，挑着油灯，熟门熟路来到一个书架前，伸手点着书脊，从一排古老的封皮里抽出一本书。 他缓缓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过去的先辈已经给出了答案。只是比起被主神间接承认的‘六道轮回’，其他的都被看作是疯言疯语，没有人在意。它们都被收录在这儿了……” 厚重的书被弗舍尔交到乔洛手中，封面是不知道是从什么生物上扒下的皮制成，带着依稀可见的纹理。 弗舍尔指引着他翻开。 乔洛有一瞬间的走神，看着弗舍尔指着扉页上下唇开开合合，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随着窗外的不断的“雷霆”飘远。 有雷声，却没有雷光。 在耳边作乱的嗡鸣一直没有停下过。 他不禁想起酒肉林最后，高天之上两个状若扭打在一起的影子。 “……那个地方，季商大人曾经在机缘巧合之下进去过，回来之后他就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房间里。” 弗舍尔指着索引中的一行，“等到他出来之后，瘦骨嶙峋，已经是将要死亡的模样。房间里只留下的一页手信，没有人能看得懂。”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地方’只是季商大人臆想出来的幻境，只有伦纳德相信他，他带着一众队员前往，却一无所获。手信没有人能看得懂，是伦纳德将它整理出来，整理完后不久，他也在一次调查中过世了……” 弗舍尔说起过去的历史。 “我去过两次。”乔洛突然开口。 弗舍尔一愣：“……什么？” “我去过两次，那里。”乔洛看向弗舍尔的双眼，“在酒肉林之后，我去了第二次。” “……” “那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祂’不见了。” 两人沉默无言地对视着，没有说话，但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外面的雨不停歇的下着，敲打着地下图书馆的天窗，室内噼里啪啦声不断回荡。 恰在此时，在乔洛耳边持续嗡鸣的声音短暂地停歇了，给出了最后的结果—— 【嘀，第三百八十五重天结束。】 系统的提示声不再只有乔洛一人听见。 不夜城外的沙漏刚翻转过来没多久，但六道轮回又一次更新了。 仅个人可见的系统弹窗突然在乔洛面前跳出—— 问：你在哪？（金币1） 这是他在进入情书之前，通过论坛的一处功能向主神提出的问题，简单又直白的三个字，甚至后面的金币都只是因为强制不能为空而随手按下的。 自从发出去之后宛若石沉大海，如今却突然得到了回复。 答：只要你记得我，我就无处不在。 “轰隆——” 又一声雷动在外响彻，连带着天窗的玻璃都仿佛要被震碎，外面不用想就知道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论坛不见了！”弗舍尔惊呼出声。 自听到乔洛的话后又听到系统更新的提示，他整个人被这接连的冲击弄得愣神，如今才堪堪反应过来。 弗舍尔低头检查着自己的系统，脸色大变。 甚至不顾乔洛还在这儿，一把将手里的油灯塞到乔洛手里，语气匆匆：“感谢你的答案，我亲爱的朋友，但是此刻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轮回的异常是很重要的数据，我该去上面做记录了。” 说完，他留下乔洛一人匆匆向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还债&补偿 第111章 六道轮回10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暴雪中一闪而过，几欲与雪地融为一体，只有一点金色让人将他和这片空间区分开来。 乔洛越过八寒地狱的十二、十六瓣莲花，顺着记忆一路向前。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雪子从他脸颊两侧卷席而过，留下几颗挂在长而翘的睫毛上。 长睫下，一双湛蓝的双眼似雪原静谧的冰湖，注视着前方。 没有了道具的指引和鲜明的地标，一切都只能依靠残存在记忆里的感觉指引方向，找到他失忆前最后的一个地方。 在北极星工会资料室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那处”的信息后，乔洛独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 按理来说，在打通了地狱道的连接之后，他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任何一条通道进入那片怪异的空间，可是却在最初的几次尝试后失败了。 第249章 它的位置似乎一直在变化，飘忽不定，毫无规律可言——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 在迷失了数次之后，乔洛无法，只好再一次踏入这寒天冻地的雪原。 随着他的深入，风越来越猛烈，模糊了他的视野。 被召唤出来，绑在腰间的赤剑隐隐发烫，愈发得红艳起来。 到了……应该是到了吧。 风雪骤停，像是进入了另外一处地方，只是地上的积雪依然很厚。 乔洛解开异能，发烫的赤剑嗡鸣一声，而后消失。乔洛失去了托浮，落在地上，一脚踩进了雪里，埋到了小腿。 他左右看了看，四处依然是白茫茫一片的雪原，平整地向无限远的远处延伸。 上次来是这样的吗？ 乔洛有些记不清了，虽说记忆恢复，可对于细节依然是朦朦胧胧宛若雾里。 他随便选了个方向，向前继续行走，雪地上留下他深深浅浅的脚印。 【探险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他们的尸体化作坚冰，一瓣瓣开裂，红得发紫。 这该是有多疼啊！ 我们就像一群可悲的行人，在这儿冰天雪地里迷失了方向。既没有天上的群星为我们指明方向，也没有地上的道标救我们于水火。这里只有风，只有雪，只有一个个形似活物的冰雕。这里不属于我们。 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来这里，是我做出了错误的决断……该死的！ 测量仪早已冻坏，食物和水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份，如果省着点，或许能再让我再熬上几天。 如今最大的问题倒还不是食物，而是冷。这不是温度意义上的冷。我已经裹上了我所有的衣服，但依然不够，风总是往里面钻，对，它在往我的身体里钻，好像我裂开一个大口，涌进来的风呼呼作响。 虽然依然在前进，但我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如果伦纳德在我的身边就好了，我数万次地想…… 我分不清过了几天，食物已经告罄，但好在风也停了……也可能没停，身体里的大洞好像依然在吹，呼吸间全是湿冷的寒气。 与此同时，一座全新的东西出现在我面前，远远望去是一个黑色的点，像一滴墨落在白纸上。 这可能是一个建筑，也可能一个人，又或者是其他……管它什么东西，这白色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不是冰雕的东西！ 这或许是我离开这里的希望！ 我向着那个黑点前行——其实我本不应该这么做，我既不确定它有没有危险，也不确定它距离我多远，撇去第一点不谈，我的食物和水绝对是我必须要考虑的事情，或许还没有到达，我就已经饿死在半路上了。 但是，除此之外，我已经别无他法。 我一直看着那个黑点，通过估测黑点大小变化来计算我和它之间的距离的远近。可惜，一连几天，它的变化都微乎其微，而我的计算并没有得到有效的结果。 我一直走一直走…… 它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又或者，我开始怀疑起，或许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的“黑点”，它是我产生的幻觉，又或者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视网膜沾上了一个小黑渍。 一天，说不清是哪一天，我决定放弃了。 我的死亡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呢？可惜了，伦纳德参加不了我的葬礼，或许他可以为了刻一个小墓碑，摆在我们的书架上…… 但就在这个时候，黑点变大了……它变大了！ 虽然我不像那帮人一样是什么“上帝”的信徒，但他们的“哦，我的上帝”却能很好地表达我此时的心情——哦，我的上帝！ 大小的变化不是渐进的，它不是随着我的一点点接近而慢慢放大的，只在一瞬间，一个眨眼，在我毫无所觉的时候，一块巨大的石头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仔细回想前一秒，我记忆里的黑点。没有错，它确实是个黑点，一个芝麻大的，毫无变化的黑点。 石头很大，高有三栋楼。无数个这样的石头垒起，一层一层向上叠加，垒成一座高不见顶的堡垒。 我沿着石壁绕着房子（姑且称它为房子吧）走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似乎是入口的东西，石壁在这里被笔直地截断了，断口平整，切面光滑。 寒意在这里平息，我在外站了许久，直到脖子仰酸。 ——《编号1007:调查手迹》】 万幸，乔洛没有选错方向。 这对于一个幸运值1的人而言，实在是堪比中彩票的几率。他本来不抱希望，已经做好打道回府的准备了。 一座石头垒成的不似人间的巨物出现在他面前。古老的城堡静静地立在这广袤无垠的雪原深处，隔绝了风霜和严寒，自成一片天地。 乔洛踩在青石砖上，向四下看去。或许是精神值变成100的原因，这一次，他完整地看到了每一个石砖的轮廓和交织的线条。 他没有犹豫，径直抬脚跨入石门。 绿色的青苔柔软而潮湿，铺在每一块石头上，像是石头长出的绿毛。空气中，寒气退去但潮意却愈发严重起来，仿佛有一团水汽凝固了每一个毛孔。 闷。 乔洛熟悉这样的感受。虽然只来过一次，但是在梦里，他早已来过无数次。他无数次地穿过暴雪、走过石阶，最后抵达最深处的神秘圆盘。 只是这一次……乔洛迈开的步子一顿。 第250章 这里的每一级石阶都有一个半他这么高，显然不是给人类用了——至少不是给像他这样的人类使用。 也不知道之前来到这里的自己是怎么上去的……哦，他想起来了，之前的每一次，他都只是简简单单地迈了个脚，和走普通的楼梯没什么区别。 乔洛站前高耸的石阶前看着石壁静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伸出手撑着石阶的边缘，利落地跨了上去。 【晕，实在是太晕了。我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有些模糊。 ——或许是因为饥饿的原因。 我又喝下一瓶精神净化剂，这已经是第四瓶了，作用微乎其微。 这个地方有点奇怪，我没有找到人的痕迹。 经过初步判断，这里应该不是用来给人居住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东西都十分巨大，即使是小队里的巨人族来了也用不了这个地方。 到处是形形色色的石头，大的望不到边的，小的奇形怪状的……只能从一些石头的摆设依稀看出一些“道路”“楼梯”的身影。除此之外，就是绿色红褐色的线条和斑块。 或许这里是一座埋藏在雪原深处的古老的遗址。 自打走进来后就仿佛是进了什么迷宫。 我先是向右转。——伦纳德说，右边能带来好运。虽然这没什么依据，但他的运气确实是我们之中最好的。 我记下走过的拐角，石苔向左上角蔓延，像角的形状，下一个是“t”字形，再下下一个拐角的石头是灰绿色的，裸露了一大块…… 方向的迷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哦，我想起来了。是我走进了一个死胡同。我是觉得它上面有路才进去的，可进去后却发现怎么也上不去，再定眼一看，上面哪里有什么路？一块黑色的巨石把所有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的。 无法，我只好转身离开。顺着记下的图案找到之前的路口。 意外也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首先，我要声明。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至少在这个时候，我的大脑还是能够正常工作的。 我清楚地记得，第一个是向左上的角，第二个是“t”字形……细数下来，折返第一个看到的印记应该是一个“煎蛋”状的墨绿色青苔。 可是它变成了一块“豆腐”…… 右边没有给我带来好运呢，伦纳德。 奇怪，人在饥饿到极限的时候，是不会感觉到饥饿的吗。 ——《编号1007:调查手迹》】 像小山一样高的石座端立在高高的硬台上，一条长得几乎要通天的石梯一端连在脚踩的地面，另一端通向硬座台。石梯一尘不染，只有它自己本身的暗灰色。 乔洛自然不可能真的一步一步走上去，他召出异能，控制着赤剑的红芒将自己包裹，托举着自己悬浮起来，像此前做的无数次那样。 然而这一次，当他召出长剑的一瞬间，空间随之晃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数颗碎石掉落而下，巨大的殿堂开始异能，被赤色长剑这一滴落入湖中的水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而这波纹荡开的尽头直指高台的方向，指引乔洛向上。 乔洛因异动愣神片刻，他飞身而寓家整上。 能容纳数百人的石座仿若峭壁上占据大半山体的雕塑巨像，不知原由，也不知道时间，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在这洞天里静静地立着。 这一次，乔洛清晰地看到了石座上每一道缺口和裂缝，刻满时间留下的痕迹。而石座边缘，似龙非龙的图腾仿若下一秒就要凌空而去。 这个图腾说不出是什么生物，哪怕是过去他听闻的幻想生物中也没有能对的上特征的。倒和石座背后的巨大浮雕画有几分相似。 乔洛定定地看着这副巨大的壁画，看就了，壁画上的图案便活过来般开始游动。 他的嘴边不自觉露出了一抹微笑。 乔洛记下了。 【现在想来，或许我看的所谓“图案”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我所自以为的“图案”。 我漫无目地走了很久，不知道走了多远——也可能是在原地打转。 身体越来越沉，我要走不动了，就连呼吸都格外吃力。 最终，我找了一处石壁坐下休息。 我很难说清楚自己这时的自己处于什么样的状态，浑浑噩噩。 我的大脑可以感知到身体的痛苦，但是我的四肢却没有收到大脑对抗痛苦的指令。 我感到难受，我的皮肤自打进来时起，就像被蒙了层湿冷的粘土，又或是在泥潭里滚了一圈，而它现在又似乎要皲裂开来，连带着我被闷住的皮肤，发出干裂的尖叫。 我堪称麻木地靠在石壁上，闭上眼睛，听着自己努力的喘息声。 石壁和另外两面同样的石头组合成一个略微凹陷的狭角，恰好容纳了我的身体。 我把自己裹紧得紧紧的，缓了好一会儿后，我探出带着御寒厚手套的左手向背后摸去。 视觉失常，而听觉和嗅觉又一无所获，我只能寄希望于触觉，希望可以从石壁上的纹路上发现一些线索。哪怕是徒劳的尝试。 在我腰侧高度的位置，我摸到一处隆起的半圆弧线，它向左侧延伸，这似乎是一个长条状的图案，带着一点弯曲的弧度，是平缓的没有折角的线条。 我想到精灵曾经给我画的缩略版植物腾图里的一条枝蔓，和我手下触摸到的图形很相似。 第251章 石头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凸起？自然过程可以产生这样的图案吗？我猜测，或许是过去居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 我跟着图案的走势摸索，没有摸索到弧线的尽头，但在上面一点的位置，我摸到了另一个隆起。它的幅度相对较小，但是宽度却大得多，以同样舒缓的弧度向左侧蜿蜒。 再往上亦然，图案渐渐变大。我想象这是一个形似树冠的图案，转而摸去临侧的另一面墙。 和之前的弧线不同，在这一面墙上我摸到了尖锐的折角…… 知道石头上的图案是什么样的有什么用处呢？ 我不知道。我没能从这片角的图案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以上，仅仅是秉持着调查的客观性所进行的记录。我将记忆中如今还能回忆起的、并还算清晰的每一秒写下。 到此为止了。 在这之后，我此前所串联起的一切因果和时间顺序都陷入的不可避免的且难以自知的混乱。 混乱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哦，对，是在我休息片刻后，再一次向石壁摸去的时候。我在身后的石壁和第一次同样的位置摸到了全然不同的图案。 似乎是“腾图”动了起来，又似乎是临侧石壁的图案跑到了我的身后……我分不清。 我分不清了。 坚硬的石壁突然裂开了大口，我整个人的重心向后倒去，跌进了一个不见底的坑洞里。 坠落，坠落…… ——《编号1008：调查手迹（转录2）》】 乔洛提剑，一鼓作气直直向石壁冲去，他的身影顷刻间融化在坚硬的石头里。下一刻，乔洛出现在由十八个天柱支撑的祭祀坛上。 乔洛看向祭坛的正中央，那里是一个黑色的、深不见底的圆洞。 ——这里，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了。 祭坛的表面并不能行走，乔洛飘着来到洞口边缘，向下看去。一如上次一样，他什么都没看到，除了黑色就是黑色。 但乔洛知道，下面很深很深，藏着一抹不被人所窥探的白色。 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和，金色的发丝也柔和地垂在脸侧，一身白衣包裹着纤细而修长的身体，在黑洞边缘格外明显。 他抬腿虚坐在空中，手上的赤剑发着微光。 乔洛轻轻勾起唇角，对着黑洞道：“你先是诱我来到这里，又在我失去记忆后，故作伪装待在我的身边。你想杀我，却又救我了我，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我如你所愿的来了，你难道还不出来见我吗？” 黑洞里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乔洛微微眯起眼，低头注视着黑色的洞口，没有移开视线。 非要说见面的话，在酒肉林最后，他们或许算是已经见过。白色长发飘飘的尊贵神明对他屈首，他的身形和记忆里出现在黑洞中的身形一般无二。 可是…… 乔洛纵深跃下，他从来不是被动地等在原地的人。 只是他没想到的事，黑洞里并没有他想见到的身影。哪怕是巨大的、飞人的白。 乔洛持续下沉，直到异能见底，身体疲惫，才不得不放弃返航。 回到不夜城，他靠在黑漆漆的窗边，看着面前的系统浮窗。 不夜城说是“不夜”但实际上，它的夜晚出奇的黑，天空是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全然的漆黑，只有城里人们点起的灯是唯一的光。 黑暗拢住乔洛金色的短发，只一双碧蓝的眼睛被系统屏幕的光照的幽蓝。 论坛里依然无比活跃，玩家仿佛从来不睡觉似的。每隔一两分钟，新的一页就刷新出来。 但乔洛不能熬，明天他还要应付北极星。 终于，在思考许久，他伸出左手轻触左下角。 ——“神明交易”，玩家是这么称呼它的，可以通过支付代价从系统这里获得和代价相称的情报和帮助。 只是系统一直抠门，仅仅只是一个人的面板数据也要花上万的金币，还不带实时更新。 页面跳出，乔洛点入输入框： “你在哪里？” （报酬：1） 此后，这个问题就像是沉入海底的石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现在。 不夜城的暴雨一直下着，异常的更新继第二次后，像打开了开关似的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现在是第几次了？”做笔记的弗舍尔焦头烂额。 “第28次。”乔洛轻声回答道。 【嘀，欢迎来到……】 “现在是29次了。” 乔洛合上手上的硬皮书，跟弗舍尔申请带走一册拓印本。 随着持续不断的更新，轮回的论坛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又重新出现，整个系统都仿佛在抽搐。 问题的回答只闪现半分钟后就消失了，界面再也无法打开。 ——只要你记得我，我就无处不在。 “记忆吗……” 乔洛穿过喧闹的不夜城回到家里。 收拾淋湿的衣服时，余光无意间瞥到窗台边的书桌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乔洛停下手中的动作，带着警惕走去。 走进后发现那是一张纸，确切的说，是一张粉色的、带着闪片的、对折歪了的卡纸。 他伸手将纸反转过来，打开。 只见精致的小纸片上，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想吃，但，不吃。 第252章 字丑的像蚯蚓在爬。 第112章 六道轮回11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酒醉的呢喃是正确的，这不是我的幻想！ 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我全部想起来了！我在接近“祂”，这是我们首次、唯一一次、如此地接近“祂”！ 我不知道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但是我无比确信！这里是，“沉睡者”的巢穴…… ——《编号1008：调查手迹（转录4）》】 短短一小段，就被转录了整整四次才定下内容，足以可见原本的手稿有多么癫狂凌乱。中间还有一段无法破译的原文手迹保留了下来，比中学生上课犯困的笔记还要抽象。 乔洛捧着受伤的薄页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虽然抽象，但并不是无法辨别，隐约是一个人的名字——伦、纳、德，三个字铺满了一整页。 转录的人是故意跳过这段的。 对此，乔洛并不在意。他只注意到“沉睡者”这三个字，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 “沉睡者”……是指他那座古老神殿里的东西吗？ 当乔洛想要继续向后找提起“沉睡者”的部分，却发现没有了，只有一小部分稍稍提了一下。 【……如果这代表的是祂的本体，那么我们之前见到的是什么呢？只是单纯的副本怪物吗？消失的三个人去了哪里？ 不，这些问题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我已经发现了这里的真相！ 我们回看系统更新的脉络，就可以轻易地发现这个地方是“活”的！它从我们每一个人复制了一部分事实，一点一点完善自己。 伦纳德，你来自工业的蒸汽时代，于是轮回增添了“金币体系”； 精灵，得天独厚的自然药剂师、魔法和想象的造物，她带来了“道具”； 小红帽虽然不怎么提起自己的过去，但是我们能够推测出，她居住在荒芜世界的堡垒里，于是就在最近，我们拥有了我们的“不夜城”…… 我曾经一度以为，这里就是真实的“六道轮回”，但是现在想来，或许是我们的哪位前辈，带来了他们那儿的世界。 伦纳德，这真是令人惊奇的发现呢，你不觉得吗？ 虽然这个猜测无法得到准确的证明，但是我相信未来，这里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变化，而这些变化的源头在于我们。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它的标准。 它，这个地方，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标准选择自己所要“变化”的内容呢？ 伦纳德……伦纳德，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编号1008：调查手迹（转录1）》】 记录戛然而至。 六道轮回是活的。 在乔洛查看北极星工会的更新记录时他就这么想过。 而今，产生这种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只是没想到，在这么久以前，就已经有人敏锐地观察到了。 乔洛翻了翻时间，发现并不是第x重天这样的写法，而是天干地支。如今，在系统更新了“重天”的计数后，就已经没有人在使用了。 根据鹰犬会的换算，这份调查手迹写于重天前十二。 不夜城外的沙漏已经报废，没有人再推动它，让记录更新的时间。雨水冲刷在透明的玻璃外罩上，不见雨滴，只有密布的水流在玻璃上流淌。 灰色的天空并没有因为这场雨暗沉下来，依然如同过去的每一个白天。 ——“这里”是活的。 看久了，便总觉得天仿佛在鼓动，像生物呼吸的肚皮，一起一伏。 乔洛移开视线，低头拿起粉色小卡片，嘴角微微上扬。 这封“情书”他看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 大概是被那副本影响到了吧，是偷听学来的吗，乔洛漫不经心地想着。 和来自“主神”的答复全然不同的语调，就好像……就好像来自两个不同的个体。 “轰隆——”天幕又一次摔响。 淅淅沥沥的雨声拍打着窗户的玻璃，一起落尽他心里。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水慢慢溢了起来，整个心脏都浸泡在冰凉的水中。 “咚咚” 清脆的声音突然从右侧传来，只见一只活灵活现的机械鸟正用金属喙敲击玻璃，在它的身上，印着北极星的标志。 乔洛打开窗，几滴雨水飘进屋里。 机械鸟张开了嘴巴，发出又尖又细的声音：“集合！集合！中心广场，集合！” 说完，它立刻马不停蹄地张开翅膀，飞向下一家。 此时不夜城的街道上，披着雨篷和打伞的人走出大楼，三五成群走在路上，朝同一个方向走去。 中心广场，不夜城中央最大的一处公共空地，但早已被巨大的天坛占据。原本是对外封锁的，不知道现在是为什么喊人过去。 等乔洛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 气氛凝重且压抑，没有人说话。 人们已经没有心思注其它的事情，一个个面色苍白，被这场大雨和突如其来的系统变故搅得人心惶惶。还有几个一脸迷茫，刚从副本里出来还搞不清楚状况。 但好在，作为能进入轮回并且生存下来的人，心里素质还是比一般群众好一些的，维持住了最基本的秩序，沉默而忍耐。 他们在等，等将他们聚集在这里的帮会们，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253章 “轰——”天坛的石门缓缓上移。 一阵躁动过后，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去，几道身影出现在石门背后。 他们的背后似有的一两团红色篝火在跃动，发出暗红的光，被人挡住。 为首的一共五人，有两个乔洛认识，玉衡和弗舍尔，其余三个就服装来看，似乎是其他的几个帮会。 愚人娱乐公司，…… 这场集合由轮回者中的所有工会联合发动。 玉衡换下了平日里青绿色调的衣袍，依然是古老的服制，颜色变成了沉沉的红褐色调，整个人威势十足，气场大变。 鹰犬会的大主教弗舍尔站在她左侧，笑眼眯眯，手里拿着本又厚又沉的黑皮书，是他自己的调查手稿。 再过去是穿着笔挺西装、带着眼镜，气质温润的男人，目测只有一米四、扎着双侧低马尾，可爱得和其他几人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乔洛看到了天玑和天璇站在后排，依然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冰山脸，一个吊儿郎当，注意到他的视线，天璇还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 玉衡开口了，她的视线扫过一众人，“诸位，很高兴今天大家都能够应邀而来。” 温厚而肃穆的声音以一种强有力的力量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诸位不必心急，我们聚在这里，为的是同一件事情。”玉衡抬眼，望了望天空的落雨。 “很遗憾，我们首先要说一句‘抱歉’。对于这场大雨，这次的混乱，我们也毫无头绪……”她的声音沉了下去。 “我们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也无法和‘高层’取得联系。但好在，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坏的结果，轮回的副本和不夜城的通道依然如常。” 底下的人顿时惶惶起来，几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好消息？” 可爱的小姑娘压了压掌，语调轻快又活泼：“怎么不算好消息呢。副本里的人不会被困住……或者说，我们不会被困住。” 听着几大工会之首的分析结果，人们暂时性地被安抚了下来。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面色凝重的、担忧的、惊恐的……但无一例外，所有人都非常迷茫，像是在大雾里失去了方向的行人。 乔洛沉默地站在人群中，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直贴着那张粉嫩的卡纸，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走神得没听进去半句。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稍稍低下头，微翘的发梢不小心被雨水打湿成几缕。 他注意到地面被雨滴打出一个个水坑……积水了。 玉衡的声音突然停止，她后退半步。弗舍尔代替了她的位置，气沉丹田，高声宣布：“祭祀——开始！” 沉稳而厚重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哪怕刚出副本来到不夜城外的轮回者也能听到。他们稍稍一望，就能看到不夜城多出的巨型石壁直入云霄，指示着他前往。 祭祀…… 所有人的灾难，一个人的祭祀。 “为什么要选这样的场合把我们所有人聚在一起？”三无少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另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回答了她：“谁知道呢。不过，既然都这样了，肯定是经过当事人同意的啦。” 两个人突然来到乔洛身边，见乔洛看来，青年立即冲他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好久不见。” 酒肉林里的风见，他的妹妹也从他身侧探出半个头，轻声打了个招呼。 从副本里出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准确的说，是乔洛和他们没有再见过面，根据赵长鸣的转述…… 乔洛：“不是说‘缘来缘去，此时缘尽，江湖不见’吗。” “呃……”风见顿时脸色尴尬。 纱有里捅了哥哥一个手肘，风见面露痛苦，捂着肚子弯下腰开始□□。 “不用管他，他只是学了几个新鲜词，想装逼而已……还有，我捅的是你的肾。” “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冷漠无情的妹妹呀！”风见佯装羞怒，当机立断转移话题，“啊，快看看！那边开始了！” 即使在这种情况，这对兄妹也仍然一如既往的活宝。 祭坛的门口，众人让开了路，一左一右站成两列。 天玑站在最中间，被色的长袍把他整个人罩得严严实实。他双手前伸，握着一枚红白螺纹的香烛。弗舍尔作为主持人，跟在他的侧边，双手揣在教袍内。 人群开始缓缓挪动，自发地排成两列，跟在后面。 走入密闭的大型封锁石壁内，四周顿时黑了下来，里面隔绝了外界的光，同时也听不见外面持续不断的雨声和轰鸣声。 只有左右两侧成排的红色火焰，布在他们所行径的路上。 “锵——” 两侧罩着白色长袍的鹰犬会人突然一齐撞响手上的金属器物，发出响亮又刺耳的声音。声音一圈一圈在封闭的天坛内荡开，阵阵回音不绝。火焰不稳的跳动。 “锵——” 几大工会的领导人跟在侧面，面色各异。他们沉默地看着中心队列。 不夜城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六道轮回的所有人都将聚在这里。 随着他们缓缓深入，两侧的篝火跟着他们的步伐一个接一个被点亮，沿着所走过的路，在黑暗中向前蔓延，向上攀升，螺旋…… 乔洛握着卡纸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 不知过了多久，最前面的弗舍尔带着天玑停下了脚步。 第254章 一个正圆的祭坛出现在众人眼前，祭坛在黑暗中发着洁白圣洁的荧光。 在看到的瞬间，乔洛微微睁大双眼，这个祭坛和他在地狱道深处看到的有六分相似，像是一个简陋的微缩版。 祭坛的正中央，摆着一个三人高的石塑雕像，在荧光下，所有人都看清了石像的模样。 它外型粗陋，只粗糙地刻出一个隐约的人形，非男非女，额头上嵌着一块玉石，正是那个从情书里找回的道具。 第113章 六道轮回12 “锵——” 黑暗中，两道整齐的红色篝火静静燃烧，它们蜿蜒，最后在尽头围成一个大圈。 大圈里，乌乌压压的人头齐聚，在这肃穆的场景下，即便心里想法再丰富心情再恐慌的人，也情不自禁安静了下来。 天玑从弗舍尔手中接过鹰犬会的权杖，双手托举，缓缓走向发着荧光的祭台。 “我尊敬的主啊，欲海的浮游、六道的轮回者在此向您袒露贪婪的祈愿之心。” “我献以欲界的金色的结晶，以五毒铸身，凝以六欲，结以七情，历于八苦九难，成于此劫；我献以……” 天玑清冷疏离的声音在祭坛中央缓缓响起，晦涩而冗长的吟唱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齐齐看向正中央的石像，等待着，等待着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事情的发生。 时间在此刻也慢了下来，只有火焰燃烧崩裂的声音和数千人重叠交错的呼吸声。 终于，最后一个字节落下。 “……我愿业火缠身，万死不悔。我尊敬的主啊，倘若您得见此间轮回，投下注视，便以供石为介，降临。” 弗舍尔高声接道：“投下注视！降临！” 众人自发开口：“降——临——” “降——临——” 一阵又一阵的声浪配合着金属的铮鸣在黑暗里涌起。 乔洛紧紧盯着正中央的石像，情不自禁地放轻呼吸。 在阵阵呼唤下，恍惚间，他好像看到石像的表面像水流一样流淌了起来。它的形状在改变，紧接着开始震动，由轻微到剧烈。 忽然，额间的道具从镶嵌口掉了下来，砸到祭坛上。 ……失败了？ 天玑呼吸一紧，他低着头，抬起的眼里血丝密布。 下一秒，石像猛得抽长、抬高。 在看清楚的那一瞬间，乔洛松开了握紧卡片的手。 不是。 不是祂。 此时的石像已经看不出最初的模样，“祂”足足高了十几米后才堪堪停下。灰白的外壳被凝固的红褐色替代，坚硬的石头变成翻飞的布料质感。 一个笼罩在红衣之下的不明物降临在天坛中央。 众人极力仰头看去。一双巨大的眼睛露在红衣外，圆形的、非人的，外一圈泛着红痕，里一圈被深红色填充，两个圆形之间由无数道血线穿插连结。 这是……什么东西？ 天玑没拿稳，权杖摔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非人的眼睛滴溜溜转动着，向下看来。 天玑的动作一僵，“祂”身上的气息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没有去管滚动的权杖，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不用别人提醒，他也明白，这场花了他不知道多少个轮回来准备的祭坛……失败了。 一个坏消息，他们召唤出了一个怪物。 但好消息是，这个怪物他们有记录在案，并非一无所知。 ——西尔韦斯特，人形，“知识”交易。 此外，便没有更多了。 s级npc一直是六道轮回的恐怖传说，见过它们的人少有能完好的。 运气好的逃过一劫，运气不好，就是被弹指间灰飞烟灭，不讲道理。也因此，保有的记录十分稀少，仅次于主神的存在。 但传闻是传闻，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冷汗从风见的额头划过，他脸上一贯的笑容维持的有些勉强。他瞥了眼因为“npc”出现而面露激动的人，无声吐槽道：“一群鬣狗邦的疯子，也只有他们会兴奋吧……” “哥哥，失败了呢。” 风见轻轻应声：“啊，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通过献上贡品召唤神明换取愿望本身就是一条虚无缥缈的路，成功率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举办这场祭坛每个人都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只是又带着渺茫的希望继续做了下去而已。 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失败了—— 该怎么把这位“西尔韦斯特”送回去？ 乔洛仰起头，看了怪物一眼，就老老实实收回视线，和惊呆的众人保持一直。 这就是他在玩偶橱窗被认错的正主吗？ 他以微不可察的声音道：“不是曾经有人交易过吗？” “是有没错啦。”风见叹了口气，“但是除了交易的正主谁知道他们是怎么交易的。” 乔洛顿了顿，问：“……s级npc会要金币吗？” “嗯……”风见陷入了沉吟，忍不住吐槽，“其实我觉得用金币召唤‘主神’这件事情就挺离谱的。” 乔洛垂下眼眸：“可能是因为祂喜欢吧。” 边上的纱有里眨着眼，突然道：“酒肉林的大boss听说有做过交易哦。” 乌桦云…… 乔洛眼神微动。 人群里交谈的声音想风一样轻微地散去，寂静在每一个人之间流淌。 第255章 弗舍尔取代了天玑的位置，站在祭坛前，开口打破了宁静：“西尔韦斯特大人，很高兴您愿莅临于此，请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够为您服务的吗？” 头顶上，高不可视的npc终于做出了回应，断断续续一个字一个字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人，类……汝侵饶吾的沉睡……却要来问吾吗……” 祂的声音仿佛从鼓风的潮湿空洞里传出，粗糙的像石头和石头在摩擦，听得让人心脏难受。 “……额，”弗舍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不敢，其实……” 正在他搜肠刮肚想解决办法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温润而有力的女声不卑不亢地响起：“请原谅我们的无礼，打断您的睡眠不是我们的本意。呼唤您出来，只是因为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斗胆向知识源头的掌控者寻求答案。” “西尔韦斯特”像是被这番话取悦到了，发出低低的笑声。 玉衡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几息间和天玑交换了一个视线。弗舍尔配合地后退到一旁。 乔洛知道，祭祀的“主角”变了。 西尔韦斯特笼罩在外面的灰白色布料无风自动，祂似乎半弯下腰来，歪了歪祂那不知道在那个位置的脑袋。 “……那么，你要和我……做什么交易呢？” 近，太近了……一些受不了的人不自觉俯下身，跪坐在地上，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极尽所能和矮下身的npc拉开距离。 风见和乔洛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他伸手护住安静靠在他身上的纱有里。乔洛扫视一周，最后看向玉衡笔直的背影。 她既没有害怕，也没有迷茫，她和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 她高高仰着头，一双浓墨一样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着s级npc，既不在意这样的直视会给她带来精神伤害，也不在意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呼吸就能让她灰飞烟灭的恐怖存在。 这番笃定的样子让乔洛忍不住怀疑这次失败的一环是不是早在她计划之中了。 “伟大的掌管知识的神明啊，您的知性触及万事万物的本原，我想这世上没有能够难道您的难题。能被您指点迷津，是我毕生之信，我愿为您奉上所有我能所拥有的。” “那么，我的问题是……请问，天人道在何处？” 乔洛微微睁大双眼，风见发出同样惊讶的嘘声：“嚯……” 发着幽光的祭坛前，巨大的非人之物下，女人纤细的神影亭亭而立。 天人道…… 每一本新人手册上都写着的传闻中提到，只要通过天人道的最高副本，就可以脱离轮回实现欲求。而在北极星工会的记录中也被反复提到，而鹰犬会最初的调查员们也没有否认这一条离开轮回的道路。 天人道，善道的最高，一个最接近欲海边缘的地方。 “原来打的是这个注意，该说不愧是北极星的会长吗，胆子真大。”风见喃喃道。 纱有里瞥了自家眼睛都看直了的哥哥一眼，吐槽：“明明你自己也很想知道。” “怎么会不想呢，有里酱！这可以我们拯救世界的希望啊！” “天人道”三个字在众人之中仿若乍起的惊雷，私语不断。 乔洛淡淡开口：“没有人进去过吧。”至少在目前的记录里。 就是因为压根没有任何信息，让天人道显得像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连摆祭坛召唤主神的可行性都显得比通关天人道高。 “是这样没错。我之前有试过，但是完全没有成功呢。”风见竖起一根手指侃侃道，最后叹息了一声。 纱有里补充说明：“每一次副本最后都有‘审判’的环节，赏善罚恶，确定下一个轮回，所以很多人推测或许一直做好事就可以不断升级，最后得到进入天人道的资格，可是……” 风见一言难尽道：“明明我们一直非常阳光开朗，乐于助人，心怀天下！结果最后把自己作进了饿鬼道……” 纱有里不忍直视的瞥开眼。 乔洛笑了笑，不置可否：“结果最后还是人间道的新手副本距离天人最近。” “可恶！”风见愤愤。 没有更进一步就算了，还被扔出了善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玉衡上前一步，“请问天人道在何处？” 高大的怪物终于做出回应，只听祂发出一串沙哑又悠长的叹息声，却没有直接回答玉衡的问题：“天人道……真是让人怀念啊……” 玉衡微微一怔，怪物继续追思：“……那里曾经是我、哦不，准确的说，是‘我们’的故乡。” 说着，祂像是陷入什么令人陶醉的记忆，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句话的信息足够让人陷入沉思。 玉衡面颊的肌肉微微一紧，遂又放松：“请问，我们该如何进入您的故土呢？” 怪物还在自顾自地愉悦发笑，笑得众人不住心慌又无法打断。 那双同心异色的圆眼一个打转，祂没有问发问者为什么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是道：“你的供奉我收下了，而通往天人的入口……” “九九八十一劫，九九八十一戒，入口自在你心中。” 玉衡心念一动，抓住缠绕在左手上的佛珠。 随着祂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入人们耳中，祂的身形同时开始拔高、拉长，本以为最初的形态就已经是极限了，却没想到还远远不止。 第256章 声音传来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变得模糊不清。 “……大发慈悲的西尔韦斯特赠予祂虔诚的供奉者一点小小的提示好了——” “低头……抬头……” “看天……看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副本！激动.jpg 第114章 镜界01 雨一直下着，夹杂着“雷霆”之声，没有停歇的征兆。 不夜城已积了一尺的水，可以没过脚腕，直至小腿，只有几处高地幸存。但因为不夜城结构特殊，这样的高地并不多。 已经没有人再试图进入副本了，名存实亡的系统，保不齐他们一进去就交代在里面。只有从副本里出来的轮回者迷茫而慌乱地陆续进城。 不夜城在线人口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过。每一个住户、每一个房间都亮起了灯。 黑暗的夜晚，雨幕中白荧点点，不夜城尤其明亮又如此寂静。 一道清亮的声音乍然响起，辐射整座城市。 “三万九千四百八十人，既如此，那便开始吧。” 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就在半天前，她独自一人和s级npc交涉。 北极星工会会长，玉衡，此时此刻的“领军人”。 “如今，我代表全体工会借此不夜城广播，向所有轮回者公告——” “全民公投，开启！” 伴随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所有人精神一震。 下一秒，一组红白按钮以建筑支撑柱为媒介传导到他们的房间里，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否进入天人道？】 【弃权/进入】 众人惊讶地瞪大双眼：“这是……” 祭祀已经结束，不夜城的中央祭坛成了无人靠近的真空区。 玉衡回到了北极星工会后，在金色的佛像前燃起一根香，端坐了整整六个小时。 祭奠对于希望召唤主神的天玑来说，毫无疑问是失败的。虽然可惜，但在举行之前，他们就已经推算过失败的概率，准备了备案。 因此，在那个s级npc出现后，玉衡当机立断上前一步，接手了出现意外的祭奠。 既然是自称掌管知识的买卖，那就交换知识吧。 天人道，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不断地苦苦寻找。 如今，她终于，找到了！ 佛像前端坐的女子倏尔睁开了眼，眼底映出即将燃尽的焚香。 玉衡唤来身边的秘书：“屈牙，召集七星开会，顺便再给其他工会送去请帖。” “大人。”垂首待命的秘书有些不明。 “一百零八颗佛珠勉强可充当万万次的轮回，借这个道具，我可以打开天人道的大门，但是时间有限。” 屈牙恍然，在原地踌躇半晌才下定决心般鞠躬离去。 玉衡站在原地，缓缓闭上双眼，左手一颗颗盘转着佛珠。天人道遍寻无果，如今得到答案，反而有人开始犹豫了。 犹豫的人或许会有很多，但她绝不是其中之一！ 哪怕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一、千万分之一乃至亿万分之一…… 金盏里的焚香彻底燃尽，火光熄灭。 天人、人间、修罗、恶鬼、畜生、地狱，欲海之内，六道轮回。而此间之外，就是他们轮回者最终要去的地方。 “……所以，关于天人道，我们有什么资料吗？”长桌上，天玑撑着手，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有。” 另一人问：“鹰犬会也没有吗？” “很遗憾，我们鹰犬会也没有这样的记录——地狱道倒是不少。” “唉，这可真是一场豪赌。”在祭奠上出现过的萝莉体型少女大大地叹了口气。 玉衡道：“如果有人担心风险，可以选择留守不夜城。” 同样出现过的西装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风险总是需要考虑进去的。六道中，每一个轮回都有自己的特性，目前，我们已知人间道有‘排异机制’，要是天人道也有类似的机制，我们防不胜防啊。” “或许我们可以根据六道里其他的几个轮回的信息推算天人道的消息……” “我们哪有这么多时间？” “你把轮回看的也太简单了吧，别于是白费力气。” “……” “行了！”玉衡皱眉喝止。 “不过是‘未知’罢了，轮回最初的时代，哪一个人不是全然无知的进入副本的！我们也不是没有过。” “如果成功了，那很好，我们都能得偿所愿，离开轮回；如果失败了……那我们的资料便就此多上几页，仅此而已。” 玉衡从椅子上站起，望向窗外夜色雨幕中的城市。 “诸位，时间不多了，选择尽在你们自己手中！” 不夜城的灯火下，喻子轩定定地看着选项，紧绷许久的身体忽而长叹出气。 他，犹豫了。 良久，他干脆站起身，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虽然有很多顾虑，但是没有道理放弃，只是…… 这么想着，喻子轩的眼里透出一股迷茫。忽然，这股迷茫像是被什么驱散，他瞪大双眼，诧异地喊出一个他自己都不曾料想的名字：“秦真！” 他那位因为人间道的“排异”被迫死亡，去往地狱道轮回的友人！ 喻子轩本来做过许多打算，想过主动前往地狱道陪伴，但是地狱道副本又太过庞大，于是他就开始筹谋特殊的能锁定副本的道具。但是还没等他找到道具的线索，系统就开始崩溃了。 第257章 如今，本应该在地狱道里的友人正昏沉着，半躺在他房间外的楼道里。 喻子轩敏锐地察觉到，秦真的身上还有伤，似乎是被什么人捞上来。 友人的实力和他相当，自然不可能是自己从那种九死一生的副本里出来。 思虑从脑海中划过，他忽然明白了，能够在地狱道来去自如的，而且还是他认识的，只有…… “乔洛。” 他喃喃念出这两个字。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惊讶的、不解的、恍然的、感激的……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也不作他想，喻子轩整个人扑了上去，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半晌缓过，将人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喻子轩坐在床边，投票的问题还悬浮在支撑住上等着他做出选择。但他没有再去看，只定定地注视着久别重逢的友人沉睡的脸。那脸上的刀疤是因为保护他而受的伤。 “秦真，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 他的思绪渐渐飘远，“好像那个时候，我们是……第十五重天吗，这么一算好像也不是很久。” “你知道的，秦真，在我的学生坠楼后，我选择了进入轮回，那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如果是你，你会选择进入天人道吗？ 不论天人道是否真的能够成功……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秦真。” 忽然，一个人的独白里突然插入另一个人的声音，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秦真不管喻子轩的反应，他坐起身来，地狱道的磨砺让他的身上少了许多过去的陋习。 他下意识摸上自己腹部的伤口，在看到自己身处久违又熟悉的房间后，就明白了过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分开过，你进了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当然也要进来。” “你呢？” 喻子轩缓缓瞪大眼睛，脸上慢慢爬上一抹笑来。 他终于下定了决定，既没有想象中的沉重与决绝，也没有预想中的不甘和释然，有的只是恍然，像说今天天气真好那样，寻常地说了出来。 “那我们就弃权吧。” “照你这么说，其实我的愿望也已经实现了，就在上一个副本里。” 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牵挂的了。 喻子轩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平和，“我也不想你刚从地狱道出来，就马不停蹄地继续受难。” 秦真看着又恢复了往日模样的友人，顿时咧嘴大笑出声，扯到腹部的伤口也不在意，直到被喻子轩皱着眉摁住绷带，才憋了回去。 “对了，那个把我带出来的人……” 喻子轩斜了他一眼：“乔洛，他的名字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秦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态度不是很好嘛。” “你也知道。” 喻子轩定了定神：“他的话，一定会进天人的吧。” 见好友看来，他勾起唇：“别看我这样，当了这么久的老师，我还是有点看人的功夫在身上的。” 那个人，在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发觉他的异样，而他自己则因为住在一起，所以发现了一点点端倪。 在该高兴的时候高兴，在该伤心的时候伤心，在该惊讶的时候惊讶，在那个时候，他的情绪从来不是发自于感觉，而是逻辑。 所以，在乔洛说起自己的愿望是“寻找爱情”的时候，他格外惊讶。 寻找、爱情？ 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很怪，放乔洛身上很怪，在轮回里出现也很怪，当这三个叠加在一起的时候，就更怪了！ 可能是出于某种职业本能，他忍不住有些在意，在分开后也依然时不时就看上一眼。 他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旅人，一个天生就没有寄托、没有方向、也没有远方的旅人，看似坚定无比，却又迷茫无比地不断向前迈步。 即使他是最早认识对方，他也是第一个对乔洛释放善意的轮回者，也依然没有机会成为结伴的队友。 “寻找爱情”，与其说是他的愿望，不如说是他的“道标”。 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弱小的、强大的、正义的、邪恶的……但身边始终没有多出一个同伴。 想到这里，喻子轩心里忍不住一紧，随即又稍稍放松下来。 变化，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吧。 比如说，在他根据外界的规则调整自己生活方式的时候，他始终坚守了最后的一线，或许那是他的教养者关注到他心里的底线； 比如说，他默许了别人用友人的态度与他相称，也纵容了别人亲昵的行为； 比如说，意外出现在他门口的秦真； 再比如说，那位不可说的神明…… 在他看不见、无法触及的地方，可能早就翻天覆地了吧。 “真的是很特别的人呢。”喻子轩发出感慨。 “说起来，你跟他道谢了没？” “……晕过去了。” “那就现在道谢吧。” “啊？他也听不到啊。” “这不是重点！” “……好吧好吧——” “谢谢你，乔洛！” …… 远在另一边的乔洛突然打了个喷嚏，他迷茫地抬起头，抬手确认了一遍自己有没有感冒。 第258章 他房间里的按钮早已经被按下，“进入”的按钮发着明亮的红光。 【倒计时：02】 【倒计时：01】 公投结束。 【结果：弃权56％】 将近一半的人选择了放弃，留在不夜城的这场大雨里。 会议室里等待结果的玉衡微微诧异。 一旁的天璇哼笑了一声：“害怕的，犹豫的，觉得没必要的，还有早就已经忘记最初目的的……我的会长大人，普通的轮回者可没有您的魄力呢。” 被漫不经心拉长的语调听起来像是阴阳怪气。 玉衡无视了他，转眼看向会议桌另一边的人：“天权，为什么你也选择了弃权？” 七星之一可没有道理胆怯。 被点名的是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他几乎没有在公众面前出现过，只有在特别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到场的时候才出现。 和乔洛同样的金发相比，他的金色要淡一些，柔和地打着卷从脸颊两边垂落，一直垂到胸膛，给人的感觉一如他的气质一样，温和得像平静而广袤的大海。 天权微微笑道：“会长，总要有人留下来的。不管是作为副本的外援，还是应付这场大雨。现在城里已经开始积水，按照最坏的打算，可能过不了多久，不夜城就会被淹没，总得想其他的办法。” “而我的职责就是后勤管理，再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 他的话让人不禁心生感慨。有的人注意到他话里的其他意思：“你说的‘外援’是什么意思？” 天权笑而不语，转头看向玉衡。 玉衡沉默片刻，最终拿出了一块半个手掌大小的黑色匣子，放到了桌面上。 “这是？”众人看去。 玉衡解释：“很久以前我交换来的神明馈赠，‘天外之音’。” “等等，天外之音？！” 神明馈赠稀少，所以只要出现，就会有专职人员做下记录。只要他们愿意，对于这种独一无二的道具自然了如指掌。 看着长桌上出现的但从外表上看平平无奇的黑匣子，决心进入天人道的众人脸上升起一股喜悦。 “这是那个能让副本里的人看到弹幕的道具。” “虽然现在很多功能都被关闭了，但是直播的区块目前到还没出意外。” “如果有了这个的话，我们成功的概率就更高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天玑而忍不住动了动，眼里划过一丝光亮。 天璇慵懒地撑着右半张脸，调笑道：“没想到小玉衡手里还藏着这样的东西啊，要是平时拿出来，可是能狠狠摆别人一道呢。” 玉衡微不可察叹了一口：“我原本打算另外找人的……”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端正了神色道：“那么不夜城就拜托你了，天权。” “是。” 会议结束，也就是公投结束后的大约十分钟。 很快地，几乎没有半点停留地，在密如毫毛的暴雨中，一行穿着雨衣的人淌过积水，聚在了不夜城城门外。 还停留在不夜城里的轮回者不约而同朝窗外看去。 黑暗中，金色的光芒乍起，恍如日升之象。在持久的金光里，眯起眼睛，隐约可见数颗圆形的阴影在飞动，像星辰落到星盘上那样旋转着抵达自己正确的位置，直到最后一颗圆珠归位。 光芒再次大盛，亮的发白。但没有人舍得移开视线，在这重要的时刻，他们目送着同伴的背影消失在光芒中。 不夜城重新回归了黑暗，雨水一刻不停地下着，拍打着窗户。 在被副本吸引去离开的前一刻，乔洛站在低压压的人群中，始终持续关注周遭的环境。 他抬眼看了看黑色的天幕。 似乎，“雷声”没有之前那么频繁了。 正想着，失去重力的那一刻，乔洛失去了意识。 昏睡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被人搬起。乔洛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进入副本里了，但是他一时间没能自主醒来。 周遭一片嘈杂。 搬运他的有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他的胳膊和手脚移动着，动作格外粗鲁一些，隐约还能听到几声不耐烦的交谈。 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嘈杂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他似乎被带进了偏僻的地方。 突然，他身体一轻，在半空中失重片刻，背部骤然撞上坚硬的木板。 乔洛被人随手甩到了一张硬板上，而那两人没再看多看他一眼，嘟嘟囔囔地离开了。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背部传来，乔洛挣扎着醒来。 张开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陌生的木制天花板，天花板崎岖不堪，完全没有休整过，十分原生态。 这是一间半密封的房间，木栏封住了敞开的一面，只开了间上锁的门。 他像被关进监狱里似的被带到了这里。 除了身下的硬板床外，房间里空无一物，甚至没有光源。走道外的白光透过木栏照进偏僻的房间里，落下一条条黑色细长的阴影，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床上。 哦，可能还有一面镜子——乔洛坐起身的时候，就见一面方形的镜子正对着自己，挂在墙壁上。镜子里照出自己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正要别过眼打探别处，突然一声粗糙的声音大声呵止了他。 “嘿，小子！别动！” 乔洛正欲扭头的动作一僵，不明白那声音是怎么，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了配合。 第259章 “不想无缘无故消失就听我说的做——不用点头回复我。” 外面的声音语调古怪，音色粗糙。他并不友好，但没有恶意。 乔洛沉默着。 外面的人继续道：“看着镜子里的你自己，眼睛别移开，对视最好，别动！” “然后慢慢移动身体，往外面挪，记得眼睛盯住……好了，下床，继续移……镜里看不到你自己就行了。” 乔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一照做，最后站在了房间的空地上。 房间依然还是这个房间，没有发生一点异样。 他朝围栏外看去，只见一个胡子浓密，身材比常人高壮上两倍的汉子立在走到外。 他露在外面的胳膊肌肉夸张的隆起，满身横肉，左边眉尾被一道刀疤割断，脸上，一双犀利的眼睛仿佛无时无刻都在冒着凶光，不善地盯着他。 见乔洛看来，他勾了勾唇角：“算你走运。”随后，从背后掏出一本厚有三厘米的本子扔进栏杆里。 乔洛没有直接伸手去借，本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粉尘。 “呵。”壮汉嗤笑一声，似乎对他格外看不顺眼，一开口就是恶言恶语。 “弱旅，既然还活着，接下来就好好挣扎吧。” “明天，记得早起集会，带着这本书——保你小命的。” 集会？ 乔洛看向地上的书。书名正好落在了栅栏的阴影里，依稀辨认出四个竖排的大字—— 《净海福音》。 见壮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他上前两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书，试探地翻开扉页。 是一行副标题，“大树居民守则”。 壮汉瞧他的模样，又是一顿嗤笑。他不理会乔洛在想什么，背过身就要离去。 乔洛注意到他腰间，挂着一大串古锈的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哗哗作响。 他猜测壮汉可能是这里的管理员。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壮汉步子一顿，没有回头道：“看你人不太行，我就送你一个忠告吧——”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从外面传来。 “‘不要抬头，不要低头’。” 这句话…… 乔洛一愣。等壮汉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他缓缓靠近木栏，看向走道外。 走道狭窄而悠长，他似乎在最深处。 而在走道的另一边的尽头，他才看见一盏“白灯”。看不出是什么，既不像烛火也不像白炽灯，静静地向四周辐射温和的光。 这里应该不止他这一个房间，但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在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大的白色公告，从起床睡觉到吃饭休息都规划地清清楚楚，记着许多他看不懂的名词。 寅起 卯晨会 辰天光宴 …… 亥休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试探地写了个正经版的副本大纲，废了点时间（缓缓跪下） 攒了两章才敢出现（捂脸） 第115章 镜界02 狭长的走道布满大树的纹理，和房间的天花板带着树皮原始的崎岖。走出这个监狱般的居所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茂盛的枝杈。 大树，到处都是连绵的树。 无数粗壮的树枝分出数不清的枝干，枝干又和另一条枝干交错，盘结成迷宫般的道路。墨绿色的叶子见缝插针地长在枝梢，一大片一大片像海一样将他们包括。 透过细小的缝隙，外面漆黑一片。 他们住在树上。 乔洛抱着怀里厚重的规则书，沉默地跟着人流沿着曲折的树干向前走去。 树干足够粗大，能容得下数百人行走。一路走来，除了树以外，就是镜子了。 除了他的房间的那一面，树屋里的走道上，每隔上一段距离就摆着一面落地方镜。 等走出树屋后，镜子就更多了。 外面的镜子和树屋里面的又有些不同。它们嵌在奇木的圆盘里，由一根红线绑在树枝上，有的垂落下来，悬在半空中，有的牢牢地贴在树皮上。一个个像大树结出的果实似的，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都能看到一大串。 时不时就能感受到头顶上的某一处，闪过一道由镜子折射来的光。 这里的人显然对这些镜子十分熟悉，视若无睹地穿行其中。 镜子…… 那本《净海福音》，或者叫它《大树居民守则》，密密麻麻记着比法典还繁杂的条例，其中又几乎有半百页是关于“镜子”的。 【倘若，在镜子中照见自己的脸，切勿惊慌，此为正常现象。直视镜中的双眼，平静离开，直至镜中无像。（《福音·化物》其五）】 这就他最开始醒来时，管理员对他说的话。 手则里没有说，如果他没有按照管理员的指令做会发生有什么后果。 昨天晚上，他几乎没有睡，侧卧在床上翻看手则。 直到早上满身横肉的管理员来叫人，他才假装刚刚睡醒，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次，他小心地避开了墙壁上的镜子。 这片区域好似突然活了过来，左邻右舍发出了细细簌簌的声响。 原来边上的房间都住人。 苏醒的人们轻车熟路地走出房间向外走去，从树屋的各个洞口鱼贯而出，最后在门口的主枝干聚集，看起来数量十分可观。 第260章 在这寂静昏暗的凌晨，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晨会进发。 乔洛抬脚跟上。周围的人时不时扭头看乔洛一眼，视线停留在他脸上半晌，而等他看回去后，又匆匆移开。那神色说不出的怪异，似是厌恶，又似是嘲弄。 他有些困惑，左右看了看，却见周围的人自发地在他周围空出了一小块真空。 他们目不斜视，不再看他。 没有危险，但是…… 人群的交流声很少，乔洛得不到什么信息，只好重新垂下头，静默地跟着大部队。 远远地，他看到前面的岔路枝干，从另一侧也走来的一大队，和他们汇聚在一起。 或许，快到了。 趁着人没注意，乔洛想起管理员昨天阴恻恻的忠告。这句话和那s级npc“善意的提示”完全相反。 ——“抬头，低头。看地，看天。” ——“不要抬头，不要低头。” 而这两句话，他都没有在规则书上找到。 在远处出现另一根巨大枝干的影子时，趁着没人注意，乔洛稍稍动了动脑袋，视线向上瞥去。 ……什么都没有。 只有满眼的树枝、树叶和镜子。 在视线即将接触到一面镜子时，乔洛收回目光。 边上一位面带嫌弃的少年隔着书本戳了戳他，“嘿！你是新来的吧，跟我走。” 不等乔洛回答，他自顾自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照顾新人的意思。 乔洛迅速跟上。 前面慢慢浮现出一个形似教堂的影子。 这个教堂是半开房的。它三面环着巨型树干，像三块木板隔出不打规整的梯形空间，上面刻着层层繁杂的图案，乍一眼看去，仿佛看到一个顶着华冠的人端坐在那儿，被盛开的繁华包裹。 若有若无的云雾遮蔽了视线，不一会儿，图案就看不真切了。 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下凹的梯台，最底下中间是一小块可以供十个人站立的白色圆盘，它的周围被四片蓝汪汪的扇形水池包裹。 那水池格外奇异，明明是高低的走势，却没有流出来。 乔洛被带到了池子和池子之间。这么近的距离，他看清了池底，贴着镀银的镜子。 他移开视线，看向前方。 在他的身前，站着一位身穿深红色衣袍的人，胸前别着桂枝和月亮的金色徽章。 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男人立定在白色的圆盘上，拧眉打量起乔洛。他的眼神和一路上看他的人如出一辙，表情似是嫌弃，许久，像是用尽毕生的修养般缓缓松开。 “真是严峻的问题啊。”他严肃地感叹道，“但是，人生来就不是自由的，无法选择自己的容颜，但是你可以选择以自由的姿态活着，不必在意过多。” 语毕，他右手在胸前握拳，闭目道：“愿主爱你。” 乔洛有些莫名，只听见身后传来一身嗤笑，带他来的少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在这儿自带肃穆气息的地方笑出了声。 国字脸男人没有对少年的无礼生气，平静地开口让他们回去。 看来这里的氛围比他想的要好说话。不知怎得，一股违和感在乔洛心中升起。 晨间单薄的雾气笼罩在水面上方，他回去的时候，正遇到另一个人沿路走来，取代他的位置站在国字脸男人面前。 这人紧张地看了乔洛一眼。他似乎认识他。是玩家？ 正想着，乔洛抬眼看去。透过薄雾，只见一只欢快的手在另一处水池对面向他挥舞。 乔洛动作一顿。下一秒，他看见那手被人巴拉了一下，不情愿地放下。 看样子，轮回者都到了。 他们这些新来的人从四道岔口一个一个被带到中央的圆盘前。进来的轮回者数量可不少，乔洛本以为这个过程需要等待很久，但中途不知道出于什么标准，他们停下了带人的行为。 紧接着，居民们在周围的阶梯上自觉的寻找好位置，一层一层站立好。 乔洛目测了一下这个圆台的大小，全部站满的话几乎可以容纳近十万人，而大约一万多人的玩家混在其中。 下方，红袍的男人缓缓打开双臂，浑厚的声音穿过薄雾，来到每一个人耳边：“欢迎我们新的家人们的到来，加入我们相亲相爱的大家庭！愿主爱的光辉罩在每一位家人身上！” “让我们一起吟诵吧，咏叹吧，歌唱吧！” 周围的人齐刷刷开口接道：“我们是来自天空的子民，在天人的指尖诞生……” 乔洛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大树居民手则》里的开篇，有玩家匆忙打开手册，张嘴跟了上去。 陌生的旋律念来有些奇异，等他们诵读完第一章 后一起停下。 中央的男人继续开口：“接下来，让我们新的家人为我们念读古老的序章吧。” 他的视线朝众人扫去，一分钟后，抬手指向乔洛的方向。 “就由你来。” 乔洛：“……”真是不巧。 他顺从地打开书。 《净海福音》一共分四个篇章，敬圣篇、教识篇、刑处篇和化物篇，它们又分别涵盖了不同的内容。 镜子的规则，主要就记录在化物篇中。 而这四个篇章共有一个起始的序言。除去刚才念诵的部分，就只剩下—— 乔洛昨晚看过，是一则寓言故事。 周围传来一阵不明所以的嬉笑。 第261章 乔洛面色不变地翻开手则，一个字一个字念道： “我是一个生活在洞穴中的人，亘古地囚于黑暗，直到第一束火焰在我身后点燃。 黑色的阴影在我眼底浮现—— 第一天，天人来到我的身边，顶起生命的桂冠； 第二天，大树在我的眼前生长，撑起大地的臂膀； 第三天，歌者举起知识的殿堂，唱响爱的勋章； 第四天，枯萎的果实从空中坠落； 第五天，百净兽成群而过，食尽毁灭的果实； 第六天，我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镜子； ……” 寓言到此戛然而止，乔洛却觉得它还没有结束。 只听红袍男人高声接道：“第七天，我在爱中携手，共建神的家园！” 似是对乔洛的表现很满意，他的脸上露出笑来，再一次举手握拳，对他道：“不要忧伤，我的孩子，在这个家庭，你会感受到爱的温暖。” 周围的嬉笑声再次响起。 面颊带着雀斑的少女用手双手捂住嘴，笑眼弯弯：“嘻嘻，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他的！” 第116章 镜界03 很怪。 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很怪，对他说的话很怪，而生活的氛围也透着说不出来的奇怪。 “我们会好好爱你的！”昏暗的树荫下，他们扬起大大的笑脸，异口同声地对乔洛这样说道。 是因为念序言吗？ 不，从他走出房间见到的第一个人开始，就已经被“特别”对待了。 他们会避开他的视线，躲开他的接触，不管是间接的还是直接的。如果视线不小心落到他身上，脸上的眉头就会立刻皱起来，露出半是惊诧半是嫌弃的表情，然后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似的立刻移开，以示自己的无辜。 或许还要更早些。早到他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那位不好相处的管理员，乃至再早些他初来乍到还在昏迷时被人粗暴的搬运到床上。 这里的人虽然嘴上说着“喜欢”，但在行动上身体力行地表达了对他的厌恶。 只是乔洛不知道原因。他静静地蛰伏起来。 “早会结束！” “欢迎你们加入大树之邦！” 和居民一模一样的绿色宽袍送到每一个玩家面前，穿上后，他们就是大树的正式一员了。 熙熙攘攘地人流向下一个地点奔去——天光宴。 晨初日升，天上的光芒经由繁茂大树间的镜子折射入绿叶丛内的黑暗。大树的居民在这个时候，便会聚在一起一同享用餐宴。 饭食的大堂坐落在五个粗壮的树干交织而出的宽大空间上，繁茂的树荫遮挡住头顶，以及无处不在的镜子。错落的粗干上，竖排矮座整整齐齐排列成数条直线，每一个矮座上摆放着已经准备好的饭食。 乔洛找到自己的位置对号入座，他被安排在最边缘的地方，一面不大不小的镜子正正好挂在他头顶上方。 “净化？好像没什么感觉啊。”有玩家迷茫地嘀咕。因为周围过于安静，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吓得他立刻闭上嘴。 一道视线扫来，正中央地势最高的树干上响起威严的警告：“食不言。” 大堂彻底安静下来，只偶尔听见一两声餐具碰撞的声音。 乔洛视线落回面前的餐盘上——一份介于干和湿的果片，一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纠缠成团子的形状，以及他反复确认发现确实是主食的绿色叶片。 他侧头看了一眼邻座的，食物和他一样，但是另外侧面的食物显然比他要丰盛的多。食物的供给似乎一套没有记录在守则上的潜规则。 早饭丰盛的人抬起头向他瞥来一眼，露出得意又不屑的表情。 乔洛重新低下头。他默默绕开不明形状的肉团，挑着绿蔬和果干吃了两口。 不明品种的叶子在嘴里搅碎的感觉又干又涩，只有一点点还算清冽的汁水安抚被刺激的舌头。 “呀！”一声刻意的惊呼响起，一小团不明飞行物向乔洛的位置飞来。 下一秒，一个脑袋从斜上方的餐桌后探出来，满脸遗憾地看着躲开的乔洛，“哎呀，怎么没砸到。” 他缩回头，娴熟地冲着上方开口：“抱歉抱歉，师长大人，今天的肉团实在太滑，我一不小心没有夹住。” 周围响起一阵阵似有似无的哼笑。 平白遭受无妄之灾的乔洛此时侧身离开了原位，此时在他的位置上，“没夹住”的湿淋淋的肉团弄脏了他的坐垫。 弄丢是食物会被惩罚吗？ 正想着，高处的教长立刻给出了答案：“下不为例。”他向这里的居民展现了自己的宽厚。 乔洛抿了抿嘴，默默拨开食物。 因为头顶上的镜子，他没能抬头看到故意之人的长相，只记住了油腔滑调的声音。 “天光宴毕，所有人前往识居树。新加入的居民们注意，按照自己的编号前往相应的班次。” 新的引路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带着他们前往下一棵大树。 识居树的繁茂程度远远高于他一路走来所见到的，仅仅是一条枝干就粗上三倍。巨大的树荫遮天蔽日，一层盖上一层，一进入它的范围内，就连镜子折射的微弱天光都不再拥有。取而代之的，是圆形的发光球体，和他在房间里看到的一样。 这里，就是他们除了早晚的聚会和膳食以外要一直待的地方。他们在这里分成不同的班级进行学习和劳作。 第262章 “——现在，让我们回顾上一讲的内容，天人的存在。” “天人的存在是唯一的真正的存在，是绝对的，本原的，能动的，是万物存在的根据。它的存在是无限的，在逻辑上先于一切存在……” 大鼻子上架着比瓶盖还厚的眼镜的老头在教室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课。 讲台下，有人在认真听课做笔记，也有人避着讲师开小差。赵长鸣半趴着身子，扭着头朝后排的乔洛挤眉弄眼，成功引来乔洛的注意。 乔洛摇摇头，示意他认真听课。 《大树居民手则》里规定，在师者传授的时候——尤其是天人的部分，绝对不可以缺席离席、插画打断、走神打盹、交头接耳。被发现可就糟糕了。 赵长鸣眉头顿时耷拉下来，他数次想跑来和乔洛搭话却被人阻拦十分不爽，没想到运气好被分到了一个班，正兴奋着。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闷闷不乐地扭回头。 也不是只有乔洛一个认识的人和他分到一起，他的左手边就坐着玉衡，近的一伸手就能碰到。 赵长鸣瞥了眼端坐得笔直的侧影，在心里冷哼一声，他才不会搭理这个女人呢。 一到课间，赵长鸣就立刻挤到乔洛身边。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乔洛乔洛，你住在哪里，我晚上去找你玩！” 乔洛哪里能想到赵长鸣一开口就是这样的话。他没有经历过上学住宿，不知道什么叫做“串寝”的快乐。 他先是一愣，随后微不可察叹了口气，提醒道：“守则上说夜里不能活动。” 至少，他们的作息需要和原住民保持统一，这里夜晚的寂静感觉不同寻常。 “唔，可是……”赵长鸣抿了抿嘴，感觉想说什么，但是一时想不出辩驳的理由。在乔洛湛蓝眼眸的注视下，他遗憾地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悄悄侧了侧头，自以为隐晦地偷瞧一眼玉衡，压低声音道：“那个人说，黄昏宴，就是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尽量坐一起。” “晚饭？”乔洛朝玉衡看去。 “嗯嗯，她说这个时候可能是个机会……咳咳，我不是帮她传话的意思，就是，就是她手上有道具嘛。” 赵长鸣慌慌张张撇清关系，没注意到乔洛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我本来就想和你坐一起。这里真讨厌，跟上学似的。” 他想起了以前被师兄压着画符的憋闷日子，眼神飘忽，“还没一句听懂，差点睡过去……啊！” 赵长鸣抱怨的话突然打断，他伸手摸上后脑勺，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上来，不痛，但是很突然。 转头一看，发现一帮不认识的居民正叉着腰，神气十足地看着他们两人，一个揉成团的白纸滚落在地上。 为首的人努努嘴：“真糟糕，打错人了。” 几人的长相平凡没有突出的特色，再加上穿着统一的绿袍，乍一看还以为是兄弟，一进人群中就找不出来。 赵长鸣皱起眉端详许久，他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们，“你们做什么？” “喂！”几人直接无视了赵长鸣的存在，除了最开始打错人外，就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们盯着乔洛，忍耐着嫌恶说道，“跟我们出来一趟。” 赵长鸣：“为什么要和你们出去？” 那人催促乔洛：“快点！” “喂喂喂！不准无视我！”赵长鸣挤到乔洛面前，强行挡住他们的目光。 “有事就直接说，你们是来干嘛的？” 为首的男人终于看了他一眼，神色不耐：“我们要干什么你看不出来？我警告你，最好别妨碍我们！” “哈？我应该看出来什么？” “你还坐在位置上干吗，需要我们请你出去？” 座位上，金发少年被几人团团围住，瘦削的身型在比他大上一圈的包围中显得格外弱势。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没有像寻常一样得到人夸张的赞美和追寻，相反，只得到了险恶和退避。 周围都是看戏的人。 乔洛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也没有动作，只道：“下一节讲授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出去来不及。” “哈哈哈哈，你来得及来不及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们呢，不管是什么人，缺席都是会被惩罚的吧。” 吊儿郎当地吹了几声口哨，男人脸上不屑的笑容拉大，“可别把我们和你们相提并论啊，我们可不是a班还要听课的猪猡。” “我们下节是活动。”一旁有人好心补充。 乔洛沉默了下来。 原来不同的分班会有不同的课程安排，而且听这耀武扬威的口气，似乎还有高低之分。 赵长鸣感到不妙，他拒绝让步，板着脸问：“既然你们是别班的，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行了。既然你一直不动，那我们就亲自请你出去。”几人耐心耗尽，上前挤开赵长鸣，伸手就要去抓乔洛。 推搡间，乔洛的桌子被撞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桌上的纸币滚落一地。 赵长鸣急急大喊：“老师！” 乔洛正想制止的手伸到一半没来得及阻止。 隔了大半个教室的讲台上，头发花白的老人像是才注意到发生在教室一角的动静，抬起头来。浑浊的目光向他们瞥来，开口第一句却是：“你叫错了，应该叫我‘教长’。” 第263章 “虽然我没有徽章，但是在家庭里我们同为天人使者，只是负责不同的职能而已。你应该平等地称呼每一位。” “啊？不、不是……”这都不是重点！ 赵长鸣指着包围住他们的一圈人，“这里有别班的人闹事！” 被指着的几人面面相觑，不见丝毫惊慌，还有闲心说笑。一人开口，歪头嘲笑道：“你该不会是想让教长给你撑腰？” 周围一阵闷笑。 赵长鸣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 “闹事？”老头晃悠悠地戴上眼镜，合起手上厚砖头一样的书，看赵长鸣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无理取闹的学生，“教长不是瞎子，我看得见。” 那双只有在讲到天人才发出奇异精光的鼠眼充满严厉和谴责，“他们并没有做错，反倒是你，你在做什么呢？” “我……” 嘲弄的、谴责的、疑惑的视线潮水般向他层层涌来，一瞬间，赵长鸣忍不住反省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见鬼了！ 他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你忘了吗，今天天光宴前我们刚结束的集会。大教长说了，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相亲相爱。” “……啊？”赵长鸣表情一片空白。 “他们在爱他，你要阻止吗?你要违背训导吗？你现在才是在闹事！” 乔洛被包围着向外走去，围住他的人脸上的表情和“爱”可一点都挂不上钩。他们嘴角兴奋地咧着，嘴里催促。不知道要做什么，但肉眼可见的不是好事。 赵长鸣张着嘴，无数问题挤到嘴边，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问什么。看到几人离开，他着急地想要跟上，但耳边的话让他停下脚步，“赵长鸣，记过一次！” 乔洛偏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几人身影消失在教室外。 赵长鸣：“乔洛要是回不来，下一节课……” 老头不急不徐地摘下眼镜：“是的，所以他也会被记过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出来了。 呜呜呜呜还有营养液，我何德何能orz 第117章 镜界04 课照常进行了下去，只是座位上少了一个人。被赵长鸣牵挂的乔洛，被带到了教识树外。 他们上课的教室树干内部，里面挖空出一大片，像最寻常的建筑那构造出一个个边角圆润的房间。而外面，头顶上，一根根生长着的树枝上也围着巨干的外缘建着大大小小的木屋，由梯子和绳索连结出上下的道路。 乔洛就被堵在梯子和树干的夹角里。沉默不语的青年和周围吵吵嚷嚷的五人隔开了两类空气。 “——那么，请问你们打算怎么‘爱’我？”金发青年站得笔直，碧蓝的眼眸看着围堵的众人，冷漠地脸上似有似无勾着唇角。 “啊喂喂喂，别用这张脸摆出这种表情啊，丑的要死。”为首的男人嫌弃得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夸张地后退一步。 周围的人显然很受用他的表演，哄笑起来。 嘲讽的话不绝于耳，从乔洛的脸到身体、到头发丝都被他们挑拣出来用最恶毒的话地点评了一遍，最后他们不再满足于此，又从他的外表发散到他平时的所作所为。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却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似的，自顾自地将他和“恶人”划上等号。 说起来，明明是生活在树上，这种自然环境里，他却一直没见过除了人以外的其他生物，哪怕是蚂蚁。乔洛走神了片刻。 “你当我是空气啊！”恼怒的巴掌冲着乔洛的脸扇来。 乔洛矮身躲过，碧蓝的瞳孔转向他，“脾气这么暴躁可不好啊，我的家人。” 那人更生气了，“你还好意思说，有你当家人就是对我们的侮辱！” 树梢的圆镜被风吹得彼此撞动，发出脆响。 为首的男人食指指向乔洛：“给我一起上！让他好好见识见识，属于我们大树的爱！” 话音一落，其余四人像猎犬一样扑了过来。不用怀疑，一旦乔洛落入他们的手中，一定会被撕的粉碎。 “无理取闹。” 乔洛在四人动作的一瞬间立刻转身，机敏地沿着梯子蹿上上一级枝干。 左下方后侧三十度三米处一面镜子，右侧上方五米区间内三面，正前方，他所行经的路线上，一面掩藏在叶丛里…… 角度正好—— 只要控制好自己的视线不和镜面中的成像有直接接触，就不会出现问题。 沿着条条木梯，乔洛爬上一层又一层的树枝，五人缀在身后紧追不放。他们的高度逐渐升高。 错落凌乱的脚步声踩在枝干上，既没有惊动树干里上课的人，也没有使得木屋里活动的居民出来查看动静。 等再高一些，连小屋里的居民都没有了，四处空空如也，只堆积着零碎的杂物。 “不准跑！” “你是在违抗教长的指令吗！” “爱！……爱……” 断续不成句的破碎呼喊紧紧跟随在乔洛身后不放。一把手臂长的砍刀向乔洛的背影砍去，被险险避开。刀锋嵌进脚下的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记。 这里的居民身体素质不同寻常。明明乔洛强化过过身体数值，按理来说早早超过普通人的水准，却被紧追不放。 一级又一级的树枝仿佛没有尽头，哪怕已经跑了许久，也依然看不到树顶。 第264章 奔跑的途中，他用巧劲放倒了三个稍弱一点，还剩两个。 该怎么解决掉呢？ 乔洛一边跑一边不紧不慢地思考着，这里应该没有扮演规则吧…… 余光向后扫过，当砍刀又一次破空砍来时，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赤色的长剑，挡下了身后的攻击。 男人被突然出现的长剑吓了一跳，动作不停，眨眼间就是数度交手。 剑身和砍刀发出扎耳的碰撞声。不过，轮回的造物和普通的刀具强度又怎么会一样。很快，男人手中的砍刀出现了裂缝。 两人瞪大了双眼，惊怒道：“你手上那个不详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乔洛散漫地笑了笑，难得开了句玩笑：“或许是‘天人’赐给我的也说不定。” 两人表情扭曲了一瞬，他们深深地吸了口气，脸上的肌肉拧起，“该死的！天人怎么会给你这种丑陋的家伙恩赐！” 长剑划出赤红的圆弧，一人避之不及，被削下了半截手臂。剑风没有停下，继续向外扩散，最后撞上树干，腐蚀般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啊！”被砍刀的男人吃痛叫了起来。额头上渗出冷汗，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 本是用来表现快乐之情的笑脸被疼痛扭曲，依然固执地继续大张着喜悦，最后扭曲成了张鬼面。 挥刀变得更猛烈了，那荒唐的“爱”字被喊得更加嘹亮，几乎要穿透这层层叠叠的树荫。 变态。 乔洛后退一步，躲过左侧挥来的拳头，沿着右边的木制台阶跳上上一级树枝。 轻柔的微风刮过右侧的树梢，原本侧着的镜子在风的推拂下缓缓转动了角度。糟糕。 镜面折射来闪烁的光线，乔洛猛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抬手、下身，压低身型钻过从木屋的窗户翘出来的一截木棍。 镜中，乔洛的身影一闪而过。 避开了，但是—— 他握在手上的长剑在进入镜子的瞬间以一种不可违抗的力量消散了。 异能回到了他的体内，无法使用。 “碰！”凸出的木棍被男人新拿出的砍刀一把砍碎。 “站住！” 乔洛的动作只停下一瞬，继续向上奔跑。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不继续了？”男人得意地看着乔洛攀爬树枝的背影，血液顺着他断裂的肩膀源源不断地淌下，淋落在深褐色的枝干上。 跑吧，继续跑吧！任何路都是有尽头的！ “我们的爱可不允许拒绝啊！公兴！” “来了！” 两人追着乔洛的身影一路向上，在又一次爬上一级树枝后，却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人呢？” “难道是掉下去了？” “哈哈哈，他哪有这么好运。” “他快要没力气了，不可能甩掉我们。估计是在哪个地方躲起来了。” 而这里唯一一个能藏人的地方—— “他躲屋子里去了。” 教识树外延的木屋规格相似，有的贴在树干上半悬空，有的盘绕在树枝上。而他们面前的木屋，就是前者。 半个屋顶掩映在葱郁的树叶丛里。遮天蔽日的大树没有泄露一丝光线。木屋外面灰暗，里面更是一片漆黑，从窗户向里面看什么也看不到。 “哈哈哈哈他竟然跑进活动室里，难道他不知道活动室必须要有教长指导才能进去的吗？” “他刚来第一天，还没有上过活动课吧。算他倒霉！这么高的地方，这个活动室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吧。” “当然，人变少了嘛。公兴，我们进去！” “啊？我们也进去？” “不然呢，你怕了？上过这么多次活动课，没教长在我们也知道要怎么做，你不记得了？” “我记得，只是……” “走！” 游移不定的话被打断，断臂的男人强硬地拽着人向前走去。 他们刻意慢下追逐的脚步，猎物已经自己跑进了陷阱，还有什么麻烦呢。砍刀拖曳在地上划拉出声响，故意提醒房间里的猎物猎人正在靠近。 “真不想在活动室里，本来还打算在主干道上，所有人都能看到。没准还能被教长狠狠表扬一通呢！” “都怪他太能跑了，要是教长在一定会给他记过一次。” 故意放大的嬉笑声在木屋前停下，他们伸手推开掩蔽的木门，血腥味飘了进去。 “我们来爱你了哦！” 他们抬脚迈入黑洞洞的木屋内，先是娴熟地低下头，之后向前迈进五步，最后向左三步——这套流程他们早已在一天又一天的活动课里熟悉的成为本能。 每一个活动室都摆放着比树干内的教室多上三倍的镜子，门口一个，里间一个，左侧一个，天花板上有时还会有一个。 他们避开了门口的。 两人笑着抬起头：“让我们看看，你躲在哪……” 抬到一半的头猛然停住，两人惊恐地瞪大双眼。和预想中的不同，出现在他们视线内的，赫然是他们自己！ 准确的说，是一面镜子，映着他们的身影。 不等他们反应，一道低吟响起，这声音清冷，不急不缓，在他们听来却像肆无忌惮的恶魔。 “倘若在镜子中照见自己的脸，切勿惊慌，此为正常现象。直视镜中的双眼，平静离开，直至镜中无像。” “倘若镜子里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脸，切勿对视，保持镇静地走开。如果可以，不要让对方察觉你发现了他。” 第265章 “出自《福音·化物》第五条和第十三条。” “你移动了镜子！”为首的男人愤怒道。 乔洛没有否认，面上带笑。他此时就站在镜子后面，两人看不到他。 “我还在门口拉了条线，可惜你们没有绊到。” “哼，被绊倒然后撞上天花板上的镜子吗，你的算盘打的真烂。”男人视线盯着镜子中自己的双眼，脚下缓缓向侧边挪开。 他心中冷笑，新来的丑八怪也太过天真，也不想想他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对于守则早已了然于心。 夜晚悄然而至，抓住日昼的尾巴。黄昏的宴席在同早宴遥遥相对的地方开启了。 秘密传递的消息让一群玩家尽可能坐在了同一片地方，凭借人数在属于原居民的领地里挤占出一片空间。 这里没有无处不在的密集监控，也没有教长在头顶上镇压，只有三两红袍的管理员在桌席间像模像样地转悠，当作管理。 这毫无疑问是个适合他们暗度陈仓的机会。对于这个全然陌生的天人道，掌握越多的信息，不说帮助他们通关，至少也可以帮助他们活下来。 “这里的地方真是古怪，一整天下来，就是从一颗树到另一棵树。” “今天上了一整天的课，没想到在轮回里还能有今天。我听那老头讲了一整天的天人天人。它会是我们这个副本要打的boss吗？” “我在c班，你在哪里？……g班？这个班号等级是什么意思？” “这里的规矩好多，我记不住一点。” “先把镜子部分的记下来，其他的之后慢慢看也来及，哦对，还有天人那块的。” …… 巡逻的管理员走进，议论声消失，等他走远，议论声又再次响起。 单从表面上，他们全都一心一意地对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好歹也都是六道轮回的老油条了，装模作样的本领一个比一个强。 赵长鸣虽然抵触不减，但还是忍不住对玉衡感到惊诧：“你怎么知道晚饭的时候没人管？” 玉衡微微一笑，“我自认为我的社交能力还是不错的。” 赵长鸣抿唇轻哼，脸色不算好：“他还没回来。” 他没心思加入讨论。 自下午他眼睁睁地看着乔洛被人带走，他就想着，反正已经被记过，不如干脆也跟着一起去追人。 玉衡伸手拦下了他。 台前的老头慢悠悠说出未完的话：“记过三次者，关禁闭。评分过低之人，剥夺净化日的资格。” 赵长鸣听不懂，他也不在乎！和玉衡对峙着挣扎好一会儿，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 “课间不可喧哗！” 周围安静了下来。 玉衡放开了钳制他的手，在赵长鸣的怒目下靠近，在他耳边低语道：“他既然出去了，就代表他可以处理，你是要给他添麻烦吗。” 赵长鸣一个发力挣脱了玉衡的束缚。 他心中不服，原地徘徊半天终究还是坐回了位置上。却没想到，乔洛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中途赵长鸣有试图跑出去找，却以失败告终。 整整一个下午过去，讲台上轮换了三名教长，而现在已经晚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镜界05 等方良发现周围似乎少了个即使什么都不做，单靠外表就足以高调瞩目的人，凑来询问，憋着一口气的赵长鸣才终于有了宣泄口： “气死我了！这里的人简直不可理喻，一个个道貌昂然，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神经兮兮……” 方良被赵长鸣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 他赶忙拉住，“嘘！” 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巡视的人没有注意这边，才放心下来小心探问。 他被分到了d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完赵长鸣讲述，方良暴躁地皱起眉：“还有这事？教长还给你们记过了？” “不知道禁闭和净化日是个什么东西……哼，我还怕了不成！” 一直低着头对周围的讨论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弗舍尔突然偏过头来，他回忆道：“你刚才说乔洛是被几个外班的人带走的？” 赵长鸣和弗舍尔并不相熟，犹豫了一下才点头。 “今天c-3班有两个人一个下午没有回来，都被记过了。” “两个人？”把乔洛带走的可是五个人，赵长鸣疑惑。 弗舍尔接着道：“有三个中途回来了，但是……” “很奇怪。”他半皱起眉。 回来的三人浑浑噩噩地坐回位置上，而下一界课已经开始，弗舍尔一心听着关于“天人”的讲课，没有特别注意。直到课程进行到中途，他才后知后觉发现早上本坐着人的位置空了两个。 教长理所当然地给缺席的两人记了过。这时，一切还看不出什么异样。 半个下午过去。 那两个人依旧没有回来，却突然来了三人代理教长，他们穿着和众人一样的绿色长袍，但左手手臂上多了一个红色的绣臂。他们齐力将那两个空着的桌椅搬走了。 没有人过问，弗舍尔只听到有人细微的疑惑嘀咕：“奇怪怎么多了两个位置？” 他记住了这句话，忍不住在意起来。 他一直对细枝末节的琐碎非常敏感，这一点在很多时候救了他，也同样给他的研究提供了助力。此时，他越想越感觉不对。 第266章 早上那两个位置还坐着人，如今只是没来而已，为什么要用“多”这个字？ 弗舍尔回头再看，只见最初三个中途回来的人脸色已恢复了常态，正彼此争吵打闹，一如早上。 他以为只有自己发现不对，又见临近的轮回者也露出探究的神色，似在疑惑椅子为什么要搬走。看来，只有他们这些外来者注意到了。 弗舍尔将自己察觉的事情简单概括了一下，却没等到赵长鸣的回应。只见赵长鸣瞪大双眼，亮晶晶地看向一个方向，惊喜地张大嘴巴。 在他看去的方向，消失已久，久到有人以为再不会回来的金发青年出现了。他精致的脸上挂着微笑，抬手在唇前竖起一根食指。 赵长鸣立刻合上嘴，收起一惊一乍的表情，保持安静。 虽然没有说话，但那双隔着人群一眨不眨看他的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四个大字：“你回来了！” 玉衡轻笑道：“可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天璇吊儿郎当地声音在一旁插入：“小乔乔还真是受欢迎呢。” “哼。”弗舍尔等人面上不显，却也放下心来。 乔洛几个迈步，穿过摆放的矮桌，最终步履轻盈地在一处空位上坐了下来，没有惊动远处的管理员。 四面八方探究的视线或隐晦或直白地落到他身上，乔洛也没有隐瞒，把自己和五人一路朝树上奔逃的事情轻声道来。 “等等，你说照到镜子后，你的异能就无法使用了是吗？” 乔洛点头：“嗯。” 方良若有所思，“倒是一个不错的发现。” “最后呢，进了活动室之后发生了什么？”危险解除，赵长鸣只剩下按捺不住的好奇。 “最后，”乔洛顿了顿，继续道，“其中一个人的镜子里面出现了第三人。” “第三人……是第十三条！”华修明反应了过来。 镜子里出现了不在场的第三人……虽然乔洛没有细说，但光是想想，华修明的脸就已经白了。 镜子简直就是鬼片里最常见的大杀器，他每看完一部，上厕所路过镜子的时候都要做十分钟心理准备。可偏偏这个副本…… 他整个人都要变透明了，颤颤巍巍地坚强开口：“没想到还真的有……只要、只要按照守则做……就不会有事吧……他们最后怎么了？” “好像是被镜子吞了。” 噫！华修明虚弱地蜷缩在饭桌前，再没有任何胃口。 乔洛回答地有些迟疑，因为他自己也不确定。 其实在最开始，他就准备了后手。考虑到这里的居民对于镜子的熟悉程度，他原本想暗中下手，让两个人站不稳或移动视线来触犯守则的禁忌。但这个后手却没有用上。 镜子里映出不属于自己的脸，乔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听到一个人惊慌失措的“镜子里……不是我……”，他站在镜子后面没有轻举妄动。 一个人没有站稳，牵连了另外一个。两人从惊慌到恐惧，最后变成痛苦的哀嚎，持续了好一阵。等所有的声音都停下后，乔洛才走出来。 屋子里空空如也，外面天色已暗，树影婆娑，不见人迹。 得知答案的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原来违规是这样的下场吗。” “想好点，可能只有镜子是这样。” “难怪，我有一个住得近的朋友中午的时候不见了……” 赵长鸣外表看着无害，实际上没心没肺。他一点也不在意消失了两人的下场，只想拍手叫好。半晌，他想起什么似的，凑近乔洛道： “对了，你走了之后可能不知道，那个死老头给你记过了！” “记过？”乔洛佯装吃饭的筷子一顿。 “我也因为那五个人被记了，但是因为你之后一直没有来，那群道貌昂然的家伙又给你记了一次。”赵长鸣将事情对乔洛全盘托出，眉宇间再次染上薄怒。 “也就是说，我已经累计两次了，而三次就会被关禁闭室。” 乔洛话音刚落，像是触发了什么关键词，原本还在讨论“镜子”的众人打开新的话匣。 方良神色凝重起来：“……我也被记过了一次。” “咦？你不是向来谨慎，怎么会被记过。”认识他的人不解。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交上去的作业被判了末等。”方良摸了摸鼻子，有些烦躁，他自认在写文书这方面还是蛮擅长的。 “真巧，我也有一次呢。”天璇笑眯眯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画得画被批评的一文不值呢。” 他一向完美无缺的大作…… 说着，他不满地鼓起脸：“真是不懂欣赏。” “……你这个表情真可怕。” 天璇依旧笑眯眯的模样，无害的脸上暗藏杀气。 风见幽幽道：“我被记了两次……” “两次？！” 一旁的纱有里面无表情地帮哥哥补充：“一次忘记穿‘校袍’，一次扶老奶奶过马路。” “扶老奶奶……过马路？” 风见义愤填膺：“我只是看到我们敬爱的教长摔倒，上去扶人起来而已！” 本来还想着拉拉关系，结果谁想到，人一起身就送他一个记过。 “哥哥是笨蛋。” 华修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没有被记过。” 弗舍尔轻哼了一声，嫌弃道：“一群蠢货。” 第267章 天玑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没有的。 “我好像也有两次了……” “我一次。” “我也被记了。” “我也……” 众人七嘴八舌地低语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一圈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背上了“负债”，幸存者寥寥无几。 “既然满三次就会被关禁闭，那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打探一下？”风见摸着下巴思索道。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玉衡垂眸：“很遗憾，我没打听到。他们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自从听说“禁闭室”这个词，她就开始打探。但是哪怕只是假装不经意地侧面提起，都会被惊慌失措地岔开话题。 风见诧异：“这么可怕的吗。” “哥哥明明很兴奋。”纱有里吐槽。 “虽然没有打听到禁闭室，但关于净化日我了解到了一点消息。” “是什么？” “是关于天人的。每个月都有一个日子被选定为净化日。在那一天，我们可以觐见天人。” “‘用圣水净身，洗涤心身尘垢，接受天人祝福’——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 “天人！”这可是关键词中的关键词啊。轮回者顿时也顾不上玉衡的身份，急切地问道：“净化日是什么时候？资格该怎么获取？” “这个月的就在七天之后。至于资格，只说是表现好的就有。不过我想记过应该是能少就少。” 讨论声顿时乍起，已经被记过的人脸色黯然。 一天不到就上了半个黑名单，再加上繁杂得记不住得规则、消失的玩家和神秘的镜子，已经有人的情绪开始摇摇欲坠。 就在场面即将走向失控时，玉衡放下筷子，筷子搭在碗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虽然我已经暂时辞去北极星会长的职务——当然，哪怕我在位，我也同样也没有权力管束诸位。但鉴于‘天外之音’在我这儿，所以我才擅作主张将诸位聚集于此，为的就是信息的互通。” “大家之所以愿意来，想来也是为了这个目的。既然如此，我希望大家都能够谨言慎行。如今过去一天不到，但我们遭遇不测的同胞已不知凡几，信息就是生命。夜宴的机会难得，错过了，再找就难了。” 她的声音平缓且微弱，却像一个警钟。以她为圆心，嘈杂声渐渐停下，距离较远的人也彼此提醒重新安静了下来。 管理员从远处渐渐走来，见到他们眉头轻轻皱起，随口提醒道：“既然已经成为大树的一员，就和老居民多多来往。” “是。” 轮回者们乖巧点头，目送着人走远。 确保距离足够远后，有人急切地小声问道：“现在外面怎么样？” 自从直播体系出来，直播弹幕就不曾对参加副本内的轮回者开放，他们只有被观看的份。 一旦开通，就意味着一个可以作弊的机会。 就算将弹幕的关键词被屏蔽，稍微心思机敏的人也能从弹幕的反应和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诸多信息，过去副本的经验、共同参加副本的竞争对手，乃至副本的谜底。 而如今，通过“天外之音”这个神级道具，玉衡可以看到所有出现在她直播间的信息。换句话说，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掌握所有的消息，包括不夜城乃至副本内其他轮回者。 玉衡的眼眸淡淡地扫过虚空中那片只有她能看到的信息流，温声道：“很遗憾，他们还没有从数据库里翻找出新的关于‘天人’的情报。” “那不夜城的雨呢？停了吗？”不知是谁声音急切地问。 玉衡没有回答她：“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 “……” “继续在这个副本进行力所能及的探险吧，诸位，注意‘天人’和‘净化日’。三天后的现在，我们再聚于此交换情报。” “保重。” 第119章 镜界06 匿名：嚯，不愧是第一会长，说不care外面就不care 匿名：她说的又没错，现在他们最重要的人物就是通关。以及，她现在已经不是会长了 匿名：不是会长又怎么样呢，不妨碍她继续摆这么大官威 匿名：玉衡星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大家好吗？也不看看直播间都灭了多少个，这才一天，已经少了五分之一！ 匿名：为了大家？你确定她这么好心？别逗我笑了。既然这样，她又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死”了人 …… 匿名：别吵了，怎么哪都能吵啊你们，烦不烦 匿名：还好，这种程度的罢了。感觉自从论坛没了以后，直播间都正常了不少 匿名：那是因为线上打架的都约线下去了，你当然不知道啊。我楼上的和我楼下的昨天在天台真人快打，然后一个掉进水里差点淹死 匿名：……6 匿名：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停，水都涨到四楼了要！ 匿名：感觉不会停了…… 匿名：不会停了（悲） …… 匿名：每天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投票进副本和看了直播庆幸自己没进去之间反复横跳 匿名：进去也活不了啊，这副本太怪了 匿名：第一次见生活在树上的副本，叶子密密麻麻的一点光都不见，要不是看里面的人睡觉我都分不清早中晚 匿名：哪有这么夸张，里面不是还有灯吗 第268章 匿名：你是指那几个镜子折射来的那点光线？（嫌弃） 匿名：不是，是那个光球一样的玩意，有点像夜明珠，室内还挺亮的 匿名：那和室外有什么关系，每天早晚摸黑走树枝没摔下去都是奇迹！ …… 匿名：哈哈哈哈你们说起这个我就想起那条规则 匿名：这条是吧——【请不要在枝干追逐，打闹，避免掉落。若不慎掉落，请努力抓住下层枝干，如若不然，则努力尝试长出鸟的翅膀自救】 匿名：神tm长出鸟的翅膀！至今记得小赵第一次看到这条规则露出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匿名：太抽象了，难道这里的人还会飞不成（看不透） 匿名：没准还真是呢，乐 匿名：现在看，他们每天就是在三棵树上连轴转，上课、开会、吃饭、睡觉，还有不管到哪里都有的镜子，啧啧 匿名：上课的老头讲天人听得我在外面都快睡着了，多亏他们能听下去 匿名：所以你才不在里面啊，上课走神、闲聊可是要被记过的 匿名：拜托，这可是天人的情报啊，可能和通关挂钩呢，怎么可能不认真听？ 匿名：那还是有例外的，比如小赵 匿名：所以小赵是谁？ 匿名：小赵是谁？？ 匿名：你们不知道吗，就是那个经常在金发美人直播间里蹿频的残血狂战士啊 匿名：有点记忆，但是，狂战士？你确定吗就那小身板？ 匿名：你懂不懂反差的含金量啊（恼） …… 匿名：啊啊啊啊啊你们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啊！水位满到我家了啊啊啊啊！从窗户渗进来啦啊啊啊！ 匿名：又不是我家，你吵到我眼睛了 匿名：站着说话不腰疼，迟早轮到你！ 匿名：别怕，我家二楼，早就没了：） 匿名：到处都湿漉漉的，感觉自己在海里呼吸，我受不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匿名：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在他们出来前就先被淹死 匿名：……早知道就进副本了 匿名：然后一脚踏空树枝摔下去，因为长不出翅膀死掉，还是一眼看到镜子，傻愣愣被吃干净？ 匿名：我的评价是，想屁吃！人家大佬都那么多天找不到突破口，还你进去 匿名：谁让你当初弃权了，现在放什么马后炮 匿名：谁知道这雨下这么久啊，死里面也比淹死好 匿名：反正我无所谓，最烦装神弄鬼的本了 匿名：所以前面的，既然你家没了那你现在住哪？ 匿名：把进副本的楼上邻居的家给占了：） …… 北极星工会的大楼被暴雨严严实实笼罩，在阴暗的雨幕中，显出几条坚毅的边缘线条。虽然首席不在，但工会的运转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条条指令从指挥处快速下达—— “保持城门禁闭，城内的水继续向外疏通，尽可能延缓水位上涨。” “要是城门高度不够，那……” “那就先加建。” “今天副本出入口的接应继续，幸苦你了。” “报告代理首席，今天还是没有发现其他几位七星大人的踪迹。” “开阳也没有？” “是。”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后援的物资还有多少，算上愚人给的？” “足够供上三个月有余了，他们商城积累的库存很多。也有部分居民有存量的习惯。” “很好。” …… 北极星的主位换了人，留着一头金色卷发长发的男人取代了玉衡的位置。 下达完一天的指令后，他略带疲惫地后仰，靠倒在黑色柔软的椅背上，无框眼镜被取下，放到桌上。 他闭上双眼。俊秀但又不显女气的面庞仍然半绷着难以放松，严肃未消失。 有人轻手轻脚推开门，来到他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天权睁开了眼，温润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你说，天璇已经组织了情报交流会吗。” “是，他们现在每隔三天会在监管放松的晚宴上坐在相邻的位置，靠交流和纸条传递情报。目前来看，虽然暂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但是帮不少人避了灾。”来人毫不吝啬地吹出彩虹屁。 玉衡将自己常用的副手也带进了副本，他是新上任的会长助理。 “不愧是她，不管在哪里总是能吃的开。现在这些日常的情报看似无关紧，但等积累到一定程度，总有发生质变的时候。” “是的！我想取得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能落后啊。‘天外之音’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助理疑惑地看着半坐直起身的天权，明白对方是要下达新的指令了，当即端正身体，严肃倾听。 “论坛没了，原先信息的集中交换地也就消失了，现在的人都只是漫无目的地在直播间到处乱逛，没有纪律。所以，我们需要重新建立一个。” “什么叫重建？”助理有些不明白，但很快，在天权的讲解下双眼亮了起来。 “玉衡的直播间是联通内外的枢纽，那么就以她为核心吧。去把工会里最大的那件大堂收拾起来，把直播公放了。” “之后，再去从留守的人里面选出来一批，专门负责传递消息。一部分沟通起不同直播间的情报，还有一部分，等待鹰犬会的新消息。全力配合副本内的人！” 第269章 “去做吧。” “是！” 三天又三天，树荫遮蔽下，窃窃私语被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掩盖，藏起轮回者间暗潮和细流。 镜子高高地悬在头顶，没有向他们投下视线；看管他们红色教袍零零散散，大部队不知去了何处；虽然坐在一起会被那唯一一位管理员说教，但也没有被强制分开；难以交流的大树原住民也都安分用饭，没人搭理他们…… 玉衡打听到的消息是对的，唯一属于他们的时间，只有夜晚用餐的时候。这一天中的一小时，成了他们少数能够放松的时段。 金发的少年坐在人群之中，他低着头将自己的存在的声息掩盖了起来。手中的筷子挑挑拣拣从和早餐没多大变化的饭食中加出一两块食物，腹中饥饿，但乔洛没有半点进食的念头。他无视火烧火燎的胃部，将食物放进嘴里，随便嚼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坐在他侧后方的天璇看了他一眼，乔洛没有理会。 他闭上眼睛，呼吸。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外界的气流是如何顺着鼻腔、气管涌入他肺腑，再经由同一条道路缓慢而出。耳旁是人们的窃窃低语，他们交流自己遇到的怪事，每一天讨论的都不一样—— “我今天又被记过，交上去的作业不合格。” “我也是，他爹的！” “隔壁班少了一个人，但是没有人发现。” “我知道，就像上一次弗舍尔大人猜测的那样，这里的居民不记得被镜子吞噬掉的人。” “……” “今天的活动课好诡异，给了我们一个树枝，要我们柠成小人一样的东西。我就疑惑了一下，被把我记过了。现在，我只剩最后一个机会了……” “那个教长有点大病，夸了我又罚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们班今天有个原住民去禁闭室了好像。” “什么什么？”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 “我们中有人满三次了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 “今天和人聊天，本来想打听点消息。结果不知道怎么，聊着聊着他就哭了起来，吓我一跳。”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人不太对劲，他们说话我都有点听不懂。” “npc哪有正常的。” “……也是。” “昨天去禁闭室的人怎么样？” “不知道，他没回来。” “……” 一天又一天过去，被记过的人越来越多，但关于禁闭室的消息却寥寥无几，得到教长承认能够参与净化日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一时间，人人自危。众人沉默了不少，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麻木，失去了神采。就连向来心大的赵长鸣都有些恍惚，没了咋咋呼呼的热情。 今天的树枝似乎尤其高，风吹树叶又撞响镜子的声音也喧嚣了不少。 有人喃喃低语道：“人，少了好多。” “是啊。”另一个声音有气无力地应道，“好累。” 严格来说，他们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环境更加糟糕的副本他们也进过，神经紧绷上一两个月，吃不好，睡不能。相比之下，这里仅仅只是跟着这里的作息表日起而作，日落而息。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 或许是这里的树太过繁茂，他们在黑暗中待了呆久；又或许，是他们太久没有见过天空；又或许，是无处不在的镜子和视线让他们的精神得不到放松…… 头顶的镜子旋转而过，折射下昏黄的光线在不远处的黑色树干上一闪而过，晃神得乔洛忍不住眯起眼。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闭上眼睛，隔断外界的信息通过视觉进入。 赵长鸣看了一圈，见方良、弗舍尔、风见、华修明等人皆是神情压抑。他试图提起轻松的话题： “说起来，我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只有方良动了动脑袋，配合道：“嗯，什么事？” “我遇到了一个骂人的臭小鬼，他指着我鼻子骂我傻逼，非常没教养，还朝我扔石头！” “然后？”方良神色一变，预感不对。 遇到这种情况，为了避免意外，一般是能无视就无视的，但是—— 赵长鸣哼出一声解气的鼻音，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得意道：“我当然不惯着他，捡起他丢来的石头就砸了回去。” 憋屈了这么多天，今早他一点就炸。 “砸完后，果然舒服多了。” 方良：“……” “旁边有教长吗？”方良顿时替人紧张，他知道赵长鸣现在已经有两次记录了。 “教长？好像有。” “你没被记过了？” 赵长鸣一愣，后知后觉道：“没有诶……我怎么没被记过？而且……” 方良表情有些麻木：“……而且什么？” 赵长鸣那张中性面庞也露出怪异的不解，他迟疑道：“我好像还被表扬了。” “……啊？” “我被表扬了。”赵长鸣以为他没听清，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吗？”风见吐槽。 “可能是看脸。”纱有里默念，说完她的餐盘里就被风见扔了颗黑乎乎的肉丸。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声音默默插入道：“我、我今天早上，也遇到了一个小孩……” 第270章 众人一静，齐齐向角落里看去。 一个带着黑框眼睛，头发挡住半边脸的男人唯唯诺诺地缩在矮桌边，说话的声音像虚得三天没吃饱饭。 “她骂我脏话，我就……我就去跟她讲道理，小孩子说脏话不好。我问她妈妈在哪里，以为她走丢了……” 男人语无伦次，最后道：“我被记过了。” “啊，这……”方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外面，男人的做法实在再正常不过了。方良瞥了不在状态的赵长鸣，像这样和小孩对轰起来的才是另类。 “这个副本真是完全搞不懂呢，正常待人却不符合规则，难道要发疯才行？”风见托腮。 这一天没有什么特别的，饭菜依然难吃，树上的镜子照旧被风吹得到处转，树叶时不时沙沙几声，远处的红衣长袍依然还是那么碍眼，就连现在的话题和也昨天、前天、大前天的大同小异。 风见目光定定地盯着桌子底下，那熟悉得他做梦都能画出来的树干纹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随即猛得侧头看向身旁用餐姿势标准的妹妹，“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纱有里慢吞吞点了点头：“现在，可以确定了。” 确定？确定什么？ 俩兄妹像是在打哑谜似的。众人面面相觑，有的迷茫，有的慢了半拍但突然反应过来，露出恍然大悟又困惑，然后又切换成惊叹的表情。 语无伦次地语无伦次，抓住身旁的人就问： “你之前是不是说你作业完成得挺好，评分也挺高，但是被记过了。” “这是前天的事情了。之后我才知道a等才是最低的，全班只有我一个。然后我模仿边上的人写作业，评了c等。” “对！就是这个，我之前帮了老师的忙，但是被讨厌了。” …… 能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还活到现在的人没有不聪明的。 一连多天的抱怨和交谈中的信息在此时此刻组装串联到了一起，一个荒谬的，但却是最符合的答案浮现在众人脑海—— “相反”。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慢了，明天还得修一修。 第120章 镜界07 “就像照镜子。” “左成了右，右成了左。” 在赵长鸣迷茫地看过来时，乔洛这样回答了他。 “……照镜子？”赵长鸣迷惑地重复喃喃道。 乔洛继续道：“虽然拿这个举例可能有些不恰当——他们称为我为‘丑’，称自己为‘爱’。” “啊？”赵长鸣一下子大脑过载，露出痴呆的表情。 乔洛被人拦下霸凌的时候，他就从那群人口中听到“丑”与“爱”这类的字眼。那个讨厌的老头教长就是拿“爱”这个名头阻拦他的！ 想到这儿，赵长鸣缓缓瞪大双眼。 原来如此！ 他只以为是这个地方风气不正，上行下效，这种表面风光靓丽实则内里腐败的庞大组织他再熟悉不过也分外深恶痛绝。没想到，原来这里不是什么“风气不正”，而是字面上的疯子！ 乔洛见赵长鸣了然，便不再多说什么。他重新低垂下头，在饭桌前微微蜷缩在一起，没有动筷子，只定定地看着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说所有副本里，有谁是最能直面这个世界的矛盾的，那毫无疑问是乔洛。 从早上的集会起，教长意味不明的“嘱托”，到那天下午他回来以后，对他的“特别关照”一直不曾消失。 被遗忘的两个人被另外的人填补，继续孜孜不倦地找他麻烦。不是课间飞来一纸团，就是嘴上挂满侮辱意味强的无营养脏话。 对此，他们将自己的行为称之为“爱的鞭子”。 遇到疼痛与痛苦他们只也会扬起笑脸，看着自己的朋友被镜子吞噬，也只会闷笑出声。 多么矛盾啊，被镜子颠倒的人。 乔洛想着，慢慢闭上了眼。 周围的人们压抑着躁动的心跳，压着喧嚣的冲动，憋出一两句还算冷静的分析传入他的耳朵。 方良总结：“简单讲，在这里表现优异是‘坏学生’，与人为善就是和人交恶；把黑的说成白色，把好说成坏……和我们的常识完全相反。” 说着，他看了一眼异常沉默的乔洛。他的位置距离乔洛赵长鸣两人不远，所以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乔洛被“霸凌”，追究下去竟然只是因为那张脸惹得祸。因为“丑”而遭到了排挤。方良觉得有些荒谬。 将结论和之前发生的所有情况对上，众人神色各异：“他们是变态吧。” “太离谱了！” “但是想想这里是天人道，也不是不可能。” …… 新的发现总归让死气沉沉的气氛重新活跃了起来。 赵长鸣一拍脑袋：“那我之前岂不是发疯发对了？” 方良轻笑出声，“算是吧。” “哼哼，比变态我可不会输。”风见得意地一撩刘海。 纱有里嫌弃地别过头。 远处的红袍在一个个属于大树居民的埋头吃饭的脑袋中巡逻。 方良定定地看着，那张不同年龄的苍凉的脸到显露出几分符合外表的冷凝。 这样的规则…… 倒是那群天性良善、又自我坚持的人倒了大霉，和这个副本八字不合；反让本就穷凶极恶，行事无章之辈捡了便宜。 第271章 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不对劲？ 不，这种最核心的，在他们最习以为常的概念上彻底的颠覆，谁能想得到！不，也不对…… 方良撩起垂老的眼皮，瞥了几眼一如既往的七星和闷头不语的乔洛，还有那几位大名鼎鼎的榜单前几。这几个人不管在众人死气沉沉的时候还是现在热闹喧哗的时候，都总是一如既往的做派。 他们大概早就猜到了吧，只是也不敢肯定。 ”我已经满三次了！现在知道又有什么用！“一人猛地站起身来，被惊慌和悔怒冲昏了大脑，狠声指责为什么发现的人没有再早一点说出来。 周围顿时一静，没有人回应他。只有和他同样的被记满三次的人站起了身。 远处传来红袍破口大骂的声音： “吵吵闹闹的做什么！虽然其他教长不在，但我也不是空气！” “你们几个就是黑名册上的吧，不用等明天中午了，今天晚上就过去吧。” 等教长离开后，他们腿一软，颓败地坐倒树枝上。不知是谁轻声耻笑了一声：“哼，搞不清楚状况的人。” 方良将一切收入眼底，心思百转，最后，他长舒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坚定。 三天后，净化日！ 匿名：何必呢，闹得这么难看，真以为一起进入副本就是相亲相爱轮回人了？ 匿名：也不能这么说吧，这副本规则谁能想到？ 匿名：说大话的人别来打马后炮了，之前那么多天怎么不见你提出来？ 匿名：这副本仔细想想也是毛骨悚然，先是扔给你一本规则书让你死记硬背，再安排一天作息表把你时间占得满满的，一直不停的上课上课上课，然后又是一堆烟雾弹搞些有的没的。要是按照正常的想法，估计也只会以为这里只是单纯的作风恶劣，全员恶人，然后继续莫名其妙地突然踩雷。 匿名：如果是我，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愧是天人道，细思恐极 匿名：细思恐极+1 匿名：哈哈哈好有趣！决定了，就叫他们“镜人”好了！ 匿名：接下来只要“好好表现”，净化日的资格岂不是手到擒来！见到天人大boss距离通关还会远吗！ 匿名：知道到也不一定有用啊，就跟你开车车把装反一样，就算知道往左是向右，你还不一样会下意思往左 匿名：随机挑个幸运儿当着教长的面打一顿，得到夸夸？ 匿名：……太抽象了吧 …… 匿名：我还是不太懂，既然概念颠倒，那他们怎么不去死？按照他们的标准，活着是“坏”事，死了才是“好”吧 匿名：好问题，全部颠倒就是没有颠倒是吧 匿名：这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啊。他们看起来和鹰犬帮那群狂热信徒不相上下。你这么想，这天底下哪个教会是鼓动自己的信徒找死的，又不是嫌弃人太多 匿名：只有我该死地好奇这个“颠倒”是什么原理吗？ 匿名：别问，别想，别探究 匿名：谜语人又出现了 匿名：我猜是镜子！ 匿名：有可能！那我们可以把镜子打碎吗？ 匿名：不能，那本手则上第一条就写了 匿名：真可惜 …… 匿名：卧槽卧槽卧槽你们别聊了，真有人把人打了！ 匿名：随机挑幸运儿的那种？ 匿名：不，是精准挑选教长揍了 匿名：……？ 匿名：该不会是风见那个扶老奶奶过马路结果被记过的吧（战术后仰.jpg） 匿名：没错，就是他 匿名：好小子，公报私仇是吧！ 匿名：难道还真被夸了？太抽象了太抽象了这个副本！ 匿名：没有被记过也没有被夸。 匿名：？ 匿名：他把人打晕了…… 匿名：刚听到他嘀咕了一句“糟糕，下手重了” 匿名：不小心下手太重没让人爬起来给他一个鼓励奖是吧 匿名：6 …… 匿名：报！有人在教长面前互演的，然后被夸了“相亲相爱真优秀”…… 匿名：看到个人上课发疯想作死，结果因为太蠢违反了规则第三条，喜提记过+1（沉默.jpg） 匿名：还有随机挑选一个原住民“关爱”，结果因为太弱鸡被反揍，还忍痛赔笑脸的…… …… 匿名：怎么感觉整个画风都变了 匿名：蠢得不忍直视（闭眼） 匿名：报！我看到有人背叛了朋友，把他举报给管理员，拿到了加分！ 匿名：太险恶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内斗这套！ 匿名：太安心了！这才是我们轮回人该有的画风！ 匿名：……6 …… 直播间群魔乱舞，一会儿被一拨人刷屏，一会儿又被另一波人刷满省略号。 唯一能看到弹幕的玉衡开始思考要怎么样才能暂时屏蔽，就在这时，她突然捕捉到一闪而逝的两个字“乔洛”。 匿名：报！ 匿名：又是哪个人才的骚操作啊？不用再端上来了，我受不住！ 匿名：提前打个666 匿名：别满脑子骚和6了，是正事！乔洛进禁闭室了！！ 匿名：……啊？ 匿名：你说啥！什么东西！ 匿名：怎么就进去了？他不是除了第一天被记了两次之后就没有再被记过了吗？我错过了什么？！ 第272章 …… 临时组建、担任传递情报重任的小组看着眼花缭乱的直播间，在经过最初的挣扎后，终于决定放弃大多数人，将大部分精力用在关注几个少数人—— 玉衡、天玑、弗舍尔、天璇、愚人、风见、鹰犬会小队队长等等，这些排行榜前排大家耳熟能详的名字。 影响通关的因素有很多，实力、道具、情报、异能乃至运气。这次进副本的轮回者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然而这不能代表什么。大多数人只是炮灰，或是来赌命。倘若真的有人能通关这个副本，也只会在这份名单中产生。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因此，他们只有重点关注这些人，监视他们的动向，才有更大几率掌握更多更有效的情报。最后将这些情报汇总集合，送到玉衡面前，再由她辐射向副本内的其他轮回者。 而在一众高通关数、高完成率的大佬名字中，乔洛这个进入轮回一共也没多少重天的两个字显得格格不入。 他进入的副本连别人通关的零头都比不上，之所以被放上去，全是因为上头点名关注，再加上…… 虽然提起的人少了，但没有人能忘记那次主神降临直播间的盛况。 拜托，这可是祖坟冒烟的“天选之子”啊！ 怎么就进禁闭室了呢！ 后知后觉的众人这才慢半拍会想起昨天晚上异常沉默的乔洛。 匿名：啪得一下切换直播间，就很快啊 匿名：原来昨天他也满三次了吗，和那几个抽风的人一样？ 匿名：完全没看出来 匿名：难怪这么沉默，还以为嫌弃饭菜难吃 匿名：我觉得他一直挺沉默的 匿名：说起来昨天晚上被拉过去禁闭的那几个人出来了吗？被关到哪里去了？ 匿名：这个我知道！我昨天因为好奇跑过去看了。禁闭室在最大的那颗树上，非常非常上面，具体啥样昨晚太暗了我没看清，那几个人走进树洞直播就黑屏了 匿名：把直播屏幕的地方吗，难怪进去的人不少，但没有什么消息 匿名：他们现在人呢？一个晚上过去了，现在都中午了吧 …… 巨大的大树上，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乔洛被两个穿着红色教袍的沉默男人带到这里。他们一前一后站在有些西窄的枝干上，树干向前延申的不远处，粗壮的树干上开着可容两人进出的洞口。洞口黑漆漆一片，无法窥探到里面是什么。 这几乎已经是树的顶端了。 之前被人追着往上跑了很久，乔洛也没有到这么高的地方。 他向周围环视一圈，原来更高的地方是这样子的。 这里没有环绕的树叶也没有挂的像果实一样的镜子。头顶和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所有繁茂的枝叶都被他们踩在脚底下，层层叠叠地遮住下面人活动的痕迹，哪怕是活动室的屋顶也看不见一片。 但奇怪的时候，即便如此，这里却依然没有半点天光，和直播间吐槽的夜晚一样，让人忍不住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正午。 太暗了，比下面的任何一层都要暗。 而最中心，粗壮的树干没有在这里截止，而是继续向上延申。没有了树枝包裹，光秃秃伸进不知尽头的黑暗里。 一颗夜明珠洞口入口处散发着不甚明亮的光芒，光线没能在黑暗中走出多远就消散殆尽，被黑暗吞噬了。只能勉强让人看清一点脚下的路。 或许是因为高度的原因，乔洛感觉空气变得又闷又湿，脚下的叶子仿佛也凝着水珠，给人一种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榨出澎湃汁水的错觉。 身后的红袍伸手推了把乔洛，不耐烦地催促他快一点。 乔洛被推得向前两步，脚踩上了边缘，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直接掉下去。他这才收回视线，在催促下，慢慢朝洞口走去。 直播间不少人第一次见到这里，正刷屏议论。有心人巴拉出了乔洛前几天的录像带，终于弄明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匿名：草，之前光顾着看大佬聚集了完全没注意这个小主播，没想到竟然过得这么丰富多彩 匿名：被针对霸凌了嘛，被记过也合理 匿名：看时间除了第一次被牵连缺堂记过了两次，之后虽然被针对，但都相安无事了好几天，怎么昨天下午被记过了，太不小心了吧 匿名：操作太6，感觉像是故意的一样 …… 乔洛看不见直播间众人对他的猜测，如果看到也只会漫不经心地直接承认。 没错，他是故意的。 被针对很容易导致被记过，但想要避开也很容易。记过的主动权在教长手上，那么只要避开教长的注意解决掉麻烦就可以了，比如视野盲区，比如注意力移开的瞬间。 所以除了第一次，之后的针对并没有给他带来麻烦。 而昨天下午，他没有避开。欣然配合了这群锲而不舍黏上来的“爱的苍蝇”，得到了第三次记过。 所以他现在被带到了这里，只要再往前一步走入黑暗的洞口，他就能见识到让原住民闻之色变的“禁闭室”是个什么存在了。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细细簌簌的衣服摩擦声和脚步声。过了许久，黑暗里才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匿名：是昨天晚上进去的人！ 直播间记性好的人一眼认出出来的男人。此时，他面无血色，白色的脸在黑夜里像鬼一样，或者说，他此时整个人就像一只鬼。 第273章 他速度时快时慢，身型一高一矮，步履蹒跚得像年久失修的机器，走路都带着锈蚀的味道。一双眼睛成了这个洞口的模样，黑漆漆两个圆圈。 他径直从乔洛三人身边走过。 “哟，这不是昨天被提前扔进去的倒霉蛋吗，怎么只出来了一个？”乔洛身后的以为教长心情不错，略带嘲讽地开口。 男人没有理他，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的他们三人，也什么都没听到。 乔洛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被看押他的教长拍了拍肩膀：“你可别想着逃跑啊，不然……”他没有说完，只轻笑了一下。 乔洛问：“我需要在里面待多久？” 教长回答得随意：“这要看你自己了。” “安心吧，只要进去好好改造，出来后好好表现还是能得到下个月净化的资格的——不过这个月是没指望喽。” 两个教长没有给乔洛太多的时间，最后推了一把，催促他快进去。直到看到乔洛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才慢悠悠转身离开。 匿名：那个出来的人怎么回事？状态完全不对啊！ 匿名：直播又要在这里断掉了吗？里面到底是什么？ 匿名：其他人呢，在里面已经关了整整十八个小时了吧，饭都不用吃了吗 …… 饶是再好奇，他们也没有办法抵抗屏蔽直播的不可抗力，只能干瞪着树洞。 洞口的夜明珠静悄悄地继续散着聊胜于无的光芒，直播间的镜头逐渐拉近，直至被黑暗覆盖。在彻底黑屏的前一秒，倾斜的画面让他们猛然看见树洞口的正上方，似乎挂着一排写着字的横幅，歪歪扭扭写着八个不甚清晰的大字： “直面恐惧，认识真我”。 第121章 镜界08 和乔洛同在a班的轮回者很快发现了他的再一次缺席。 赵长鸣找半天无果，只好凑到自己不喜欢的玉衡跟前，低声问：“乔洛怎么不见了，该不会又有人把他喊出去了吧。” “他满三次，中午去禁闭室了。”玉衡眉头微锁，但很快松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赵长鸣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竟然完全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乔洛是在什么时候被记过第三次的！ 玉衡清清淡淡地道：“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该去上活动课了。”说完她就离开了。 赵长鸣不爽地鼓了鼓嘴。 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倒是半点没有像在别人那一样戴上温和的微笑面具。想到这儿，她顿时更不爽了。 这时，一直话少的天玑从他身旁路过，留给了他半句话：“他不是那种会不小心的人。” 赵长鸣顿了顿，跟上了走出教室的大部队。 一行人爬上教识树外的梯子，进入拥挤摆了三面镜子的活动室。 今天的教长格外不同些，他先是笑眼眯眯地夸赞了一番，大家表现地越来越好了，随后重点表扬了他们这群新加入的”居民“，最后提起了净化日：“净化日终于快到了，想来大家期待已久。” “参加过的人都知道，我们接下来会从你们之中选出有资格的人，同我们教长一起去觐见天人。这是一个月难得一次得见天人的机会，也是我们能够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天人圣颜的日子。希望大家好好把握。” ”不过如果这一次没有选上也没有关系，下一个月我们还有机会。” 台下的人眼中不约而同地露出狂热的神情。能接触天人，次数多一次不嫌多，少一次可不行；而对于轮回者来说，关键线索自然是越早得到越好。 “这节课，我们的任务就是净化日到来的之前，完成我们本月最后一次课业。”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几天前我让你们练手的木偶雕刻。”这件事情早在三天前就有人在晚餐上悄声抱怨了。 “现在，我们需要再一次雕刻木偶，但这一次，雕刻的参考对象是你们自己。也就是说，请各位依照自己的形象，雕刻一个木偶，在明天晚宴之前上交。” 这里的居民显然对这件事轻车熟路：“这一次，我一定要雕刻出最满意的作品！” 死气压抑的大树第一次出现如此鲜明的快活的色彩。 教识树外的活动室里接二连三传出合唱排练的曲声，昂扬起伏的旋律在树叶之间从早晨缭绕到黄昏；偶尔走在树枝上，有人拿着树叶编织的手环说说笑笑迎面走来；让人发怵的镜子绑上了驱邪的红色缎带，说是要为净化日镇压邪祟…… 不管是在副本中的，还是在直播间里的轮回者们都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来自节日的氛围。 他们按下心中的疑惑，被节日的浪潮推着往前走，雕刻起自己的木像。 在玉衡发挥社交优势不动声色地从邻座打探情报时，赵长鸣也发挥自己五感敏锐的优势不动声色地听了一耳朵。 原来这个雕刻木偶的任务就是用来方便选人的。 代表着他们自己的木偶被交上去后，所有人的木偶都会被摆在前桌上，放在一起。等第二天他们再来看，就能从里面看出是谁被选走了。 如果代表的他们的木偶不见了，那么就是被选上可以去参加进化日了。 赵长鸣歪了歪脑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分到的一小截木头。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要好好雕了。 赵长鸣嘴角忍不住向下耷拉，刻木头这种活她最不擅长了，以前在学堂里就是这样，所以她选择了专攻符箓。 第274章 转念一想，根据这里的镜像规则，所谓的“好”不就等于“不好”。顿时，她说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选择了摆烂。 一个歪七扭八的木偶被她交了上去，放在一众各异的木头小人之间。 “方良，今天你有见乔洛吗？”明天就是净化日了，节日预热了多久，乔洛就消失了多久。 方良摇了摇头。 “他到现在都没有从禁闭室出来？晚上呢，也没有见到吗？”赵长鸣紧锁眉头。 “他和我们住得不是一个地方，我们没有办法去查看。” 风见双手交叉罩在脑后：“禁闭室这么可怕的吗，竟然连乔乔也困住了。” “恶心。”纱有里吐槽她哥明明和人家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喊上亲昵的名称了。 她转而道：“玉衡告诉我，有人从禁闭室出来了。” “谁？” “那天傍晚被提前赶进去的玩家，就在我们隔壁的班级，他昨天回来的。” 当即，一群人当即找上了门。 “……你们说乔洛？乔洛是谁？我认识他？” 那人傻憨憨地笑着，直到提起“禁闭室”三个字，脸上才出现一丝不自然，“哦，你们说禁闭室啊哈哈哈，放心吧，那里……那里是个好地方嘛，这个‘乔洛’也进禁闭了？” 他脸上的笑容像是焊接上去似的，上扬的幅度都没有变化过。 他们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男人的笑容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你们说，直播间有看到我们遇到，可是……直播间是什么？” 方良：“这……” 那人没理会他们的纠缠，转身就干脆利落地走了，留下一行人看着他的背影。 “他笑得我毛骨悚然。”风见抖掉身上被激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吐槽到。 “这么长时间过去，乔洛应该已经出来了吧。原本还想问问，出来之后是不是会被带到哪里，不然怎么都不见他。” “万一没出来呢？” “我总觉得，他不对劲。”赵长鸣定定地道，他的话惹来众人的赞同。 “禁闭室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玉衡找了过来，她身上的绿色长袍打理的一丝不苟，掩映在树丛之间，远远地对众人道：“出结果了。” “我的木偶不见了，还有……” 很快，她报出了一串人的名字，里面就有赵长鸣，她最后看了赵长鸣一眼，收回视线。 方良一拍赵长鸣肩膀：“傻人有傻福啊。” 赵长鸣却还在纠结：“……要不我去禁闭室找他？” 方良：“……” 纱有里抱着哥哥的手臂：“哥哥，没有你。” 风见吐舌：“欸嘿，玩过头了。” “没有哥哥在身边陪着你，小纱有里会不会哭鼻子呢。” 纱有里：“……”她默默松开抱住胳膊的手。 “好像看看天人是什么样子的啊，是不是超——级美呢。”天璇拉长声音。 天玑冷漠：“那你就认真雕刻。” “不要，这是原则问题。”回拒地干脆利落。 “我们该走了。”玉衡提醒。 已经有人在粗壮的枝干上排起了队列，等着最后的人到齐。 “现在就走？这个时间，我们不用去吃晚饭了吗？”华修明惊讶。 队伍前列的红衣教袍远远地回答：“都不需要，从现在起到明天，你的时间将全部献给神圣的天人。” “……” 人群拉开长长的队伍，在众人羡慕的注视下，沿着教识树的枝干一路向下。 队伍里的居民双眼亮晶晶，期待地直视前方，显然是恨不得直接飞到天人面前。 这条路就是通往天人的？ 赵长鸣默默缩回视线，和边上的轮回者咬耳朵：“你说，天人会不会有危险？” “我们会被天人吃掉吗？” 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不知道。”是玉衡。 赵长鸣顿时闭上了嘴。 不知道他们到底向下走了多远，周围的树枝稀疏了不少，而镜子的数量渐渐多起来，直到最后密密麻麻，一个挨着一个，编织成墙。 队伍很是沉默，没有一个人交头接耳，只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步调一致的脚步声。 直播间地轮回者们则一个个心思活络了起来。 这可是天人道里的“天人”，六道里最神秘的副本的大boss，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的通关线索。 如果以后他们之中也有人要下天人副本的话，那么极有可能也是面对同类的生物。 众人全部整装待发地蹲守在各个直播间里，还不忘给自己备上几个精神净化剂，以备不时之需。 好奇的、期待的、以及带着恐惧和不安的心被这漫长的路拉的又细又长，终于，一个转角过后，明亮的光线乍然出现在众人视野里，刺目晃眼。 等适应了白光之后，他们已经踩进了一池水中，水的冷意顺着脚传至全身，不少人猝不及防，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我们到了。” 一颗白色巨蛋率先映入眼中，它高高地躺在数百级的台阶上，在这个四面封闭的空间正中央幽幽地发着莹白的光。 它的体积很大，足有五六层楼之高，他们一众人站在水塘里显得格外渺小。 队伍里的没有人发声，直播间的众人却没有什么顾忌，有槽就吐。 第275章 匿名：有点像放大版的“夜明珠”啊 匿名：我倒觉得看起来像蛋 …… 华修明一走进这个地方就感觉到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感，他紧紧抿住嘴巴，更加小心地将自己融进身边的人群中，担心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池水没过他们的脚踝，随着队伍的深入，渐渐涨到小腿。他们的衣袍下摆全都被打湿，湿漉漉地浮在水面上，挂在身上。 池水是深绿色的，感觉不深，却看不见底。它将圆形台阶包围，在莹莹的白光下泛着细微的粼粼波光。 最外圈的岸上，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站满了人，全都是到了傍晚就不见踪影的教长们。 匿名：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怕不是所有的红衣服都在这儿了吧 匿名：他们是每天都会来吗？ 匿名：难怪我说怎么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看守松，原来人手都在这里啊 匿名：你们看！最低的那个台阶上！ 匿名：是被选中就消失的木偶人？ …… 质量参差不齐、代表他们身份的小人整整齐齐地在最低的台阶上面朝外面，站成一圈。而岸边，站成一圈的红袍教长们面朝内，一至看向最中央的白色巨蛋。 匿名：……好诡异 领队的教长将他们带到各自的木头人前就回到了岸边，和其他教长站在了一起。 几个轮回者暗自掩在袖中的手尝试异能，他们小心地抬头环视，进来后没有看到镜子，如果遇到危险就用异能…… 异能没有反应。 几个人动作一顿，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来。 怎么会这样？ 垂头扫视，满目都是墨绿池水上的粼粼波光。 突然间，几个无感敏锐的人借着近处的白光，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赵长鸣瞳孔收缩，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不是水面映出的倒影，而是在水底下，倒影下的倒影。 他微微动了动脚，轻轻摩挲，光滑又坚硬，这是……镜子！ 许是发现了几人的小动作，一道威严的警告声从岸边传来：“不许抬头，也不许低头！” 赵长鸣在心底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按捺下心底的暴躁。 此时此刻，一个狭小的、形状不那么规整的房间，六面墙壁被尽可能切出方正的平面，每一个平面上都劳劳贴着镜子。 光洁的镜子彼此相对，只要人一走进，从任意一个方向都能看到“自己”，构筑成镜像的囚笼。 ——被万数轮回者惦念的“禁闭室”竟是番模样。没有想象中残酷的刑具，甚至没有第二人存在，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此时，这间囚笼里有的只是一个青年。在一快平整的镜面上，他正蜷缩侧躺。 金色的发丝散落在镜面上，镜子从无死角地照出他的身型，以及禁闭的双眼。 被参加净化日的人们所记挂的乔洛正在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改版后的评论区好不习惯啊，有些评论都看不到（安详.jpg） 第122章 镜界09 乔洛进入树洞后，摸着黑暗往里走。最终，在深处看到了一扇打开的房门，房门里透出微光，似乎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刚一进去，就直面自己的面孔。镜墙将他整个人都映了出来。 按照规则，此时他应该慢慢后退，盯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离开镜子的范围，但身后的大门早在他前脚买进来，就自动关闭了。 房内没有视觉死角。真是糟糕。 接下来等待着他的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移开视线接受违规的惩罚，一个是盯着镜子里的人直到力竭，然后违反规则。 ——没有区别。 在同样的结果之间纠结没有意义，乔洛立刻做出了选择，“效率”更高的第一种。于是他就昏迷了过去。 昏迷前，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凝聚成实体，向他伸出手来。等再醒来时，他已出现在另一处空间。 腐烂的气味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潮湿的空气里浸满了久不干涸、不知腌了多久的臭泥沟挥发的臭气。 这里就是“镜子里的世界”？ 乔洛睁眼就见到坑坑洼洼的窄路和堆积的垃圾山。 是“玫瑰街”的模样。 没想到，禁闭室刻意地把他引向了这里。或许是镜子有窥探人记忆的功能，乔洛很快在心里有了猜测。 他先是起身检查身体，并没有被动什么手脚，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他的异能依然无法使用。 随后他环顾四周，随便挑了个方向开始探查。 “玫瑰街”对乔洛而言是不同的，即使不调用他生来缺失的情绪功能，单从事件本身来判断，在这一点上他也会肯定地点头。 他生在这里，又死在这里。而人的一生，只有一个“生”，一个“死”。 走了许久，乔洛踩上破了一半的塑料薄膜，停下脚步。 鬼打墙，或者说是一个循环的时空回廊。他被困在了这里，不管往那个方向走，最后都会回到这条窄街上。而这条街—— 乔洛缓缓转过身。 三米外，墙角边，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反反复复出现在他行经的路上。 周围杂七杂八被丢弃的零件掩盖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太熟悉了，熟悉得乔洛不需要多一眼，也能清楚地描绘出这具失去了生气的躯体上，哪一处被人剜去，哪一处被野猫啃噬，哪一处被虫蚁寄居…… 第276章 一双鞋子在尸体边上停驻，幽深的蓝眸低垂而视，“上一次是孤独地狱，那么这一次也是‘问心’吗。” 没有人回答他，但乔洛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姐姐。” 他喊出了许久不曾喊的称呼。 不知道该说是黑女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还是该说这个轮回之地总喜欢在这一点和他过不去。只是幼年凝视尸体的三分钟，就在这儿重现了两次。 第一次困住了他整整一个副本，而这一次—— 乔洛蹲下身，抬手拂开黑女脸上的黑色塑料，贴上她的侧脸。 “或许我还应该感谢这里呢，又让我见到你了。” 擦去污垢，整理发丝，刨开泥地，下葬。 他早该这么做了，只可惜当年的幼童没有一双有力的手，也没有足够的时间。 被娇生惯养又不愧顶级omega基因长得纤秀的双手被污泥弄脏，但乔洛并不在意。 他满脑子只想着，如果可以，应该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埋才是。 “我会完成你最后的期望的。”明知道是幻觉，他还是自顾自地许下承诺。 周围很静，只有他孤身一人。 顿了顿，他继续道：“虽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突然，周围的环境骤变，两侧的灰墙淡去，街道上的垃圾消失……周遭的一切在乔洛的眼中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却而代之的是另一重风景。 树，粗壮的枝干也繁茂的绿叶，乍一看乔洛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副本。 但很快，他发现了不对。 这里竟然没有镜子悬挂，树只是普通的树，除了格外粗壮了一点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它生机勃勃地舒展枝叶，浸润在温暖的阳光下。 阳光毫无阻拦地洋溢在空气中，即使繁茂的枝叶在头顶下遮去了些许模样，也依然是光亮的。和“镜界”里的大树完全不同。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乔洛闪身藏进树干后的阴影中。 三两个人穿着红袍，一边交谈着一边沿着枝条走来。他们洋溢着笑容，兴奋地讨论： “新的蛋出生了，好多好多！这次教长特许我们分批去看，不知道能不能上手摸摸。” “摸摸？你想得可真美，能让你在外面远远地祷告一声就已经是天人的恩赐了！” “只是摸摸而已，天人一向慈悲宽厚，怎么会想你这样小气，你只是想摸又不敢摸罢了。” “哼，既然这样，怎么不见你去摸天人！” “这……真是太失礼了，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也知道失礼啊。” “你，有本事我摸蛋的时候你别动手！” …… 乔洛见几人笑闹着远去，听到他们提起的熟悉的字词，悄悄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沿着树向下，爬下一条长长的沿着主干的梯子后，最后踩上了土地。 土地！ 他还以为这里的人不会在地面上生活呢。 因为树干过于高大，下面没有足够的遮蔽物，乔洛没有冒然跟着下树，只藏在枝叶丛见向下窥探。因为第一次见到泥土，他下意识多看了几眼。 陆陆续续有人跟着那三人一同分批次下树，在乔洛的视野中化作地面上的一小点，向同一个方向移动。远处已超出了他视力的极限，看不真切，只能隐约见到一片红袍的色块，有一群人正围在树干边。 乔洛眯了眯眼，他勘察了一番四周，下树的梯子有两个但都有人。如果他想下去，只能靠自己。 供人居住的大树已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岁，郁郁葱葱的庞大枝干竟然容纳了上万多人。人在它身上，就如虫蚁。 这样的树还不止一棵，□□的树干林立，构成巨人之森。 与此同时，禁闭室外，在巨树内胆一样的空间里，觐见天人的仪式已至尾声。 岸上的教长开口吟唱起不知名的音符组成的颂歌，还有专门的唱诗班在最外圈应和。是这两天他们经常听到的从活动室传出的排练声，此时听到了全部的、流畅的曲调。 在神圣的、悠扬的曲调下，他们听从指令沿着台阶一级一级往上，行礼跪拜。 巨大的白蛋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莹莹的光芒晃着他们的眼，恍惚以为是落到地上的月亮。 赵长鸣在一群人之中难得的保持着清明。 越是靠近那白蛋，他越是感到一股压抑。敏锐的五感让他此时并不好受，光太晃眼，空气有点闷，池水太潮，石街太硬……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他垂着头，袖口下的手捏紧，暗暗想到，异能不能用，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他只能用材料先做符箓了。还好哥哥教他习惯了贴身放几张“保命符”，可以顶上一用。 不知道其他几个轮回者怀着什么心思，但从脸上看什么都看不出来，全都是老油条了。只有像华修明那样运气加身误打误撞被选中的，满脸茫然。 至于副本的原住民，脸上露出痴痴的迷狂，呆呆地盯着上方的白蛋，还有人开口跟着哼唱颂歌，沉浸式祈愿。 “啊——” 最后一个吟唱的音符落下，轮回者听到身后传来“噗通”的落水声。 整齐排列的小木人尽数跌入墨绿的池水中，沉入池底。 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头顶上几乎同一时间传来“沙沙”声，大树的枝蔓游动起来，最终在白蛋上方汇聚。 第277章 来了！直觉发出尖锐的警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汇聚成团的枝蔓越来越大，蠕动，蠕动…… 身边的原住民争先恐后地下跪，发出声声闷响。 顶端藤蔓向外延展，绿叶中开出点点红花，凝成华丽的桂冠。两侧，藤蔓在半空中交缠生长，化成两只纤细洁白的细手。下身，绿色的植物成为祂的衣装，裹出类与人形体类似的形状，一直延申到整个房顶，乃至于这一整棵大树。 最后，正中央浮现出一张脸庞，美丽而端庄。祂睁开眼，向下首的信徒们投下了目光。 天人倒吊。 众人恍惚间闻到了花香，清雅的，淡淡的，萦绕在池水上将他们包裹。 原住民激动得双手颤抖，如果不是还在天人面前害怕失仪，他们恐怕能直接哭出声来。 这就是……天人？ 匿名：这也太漂亮了吧！和我脑补的大boss怪物一点都不一样 匿名：体积好大，有种神圣的感觉 匿名：疯狂嗑药！截图截图！ 匿名：虽然但是，为什么他要倒着出场？ 匿名：可能为了方便？看起来像树精，没什么攻击性 …… “我的……孩子们……” 天人开口，发出音节粘合的字眼。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到他们耳边转换成他们的语言。 赵长鸣跟着众人仰头去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差点被惊得后仰，从台阶上滚下去。 闹出得动静惹得众人全都看向了他。 为首的红衣教袍严肃着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深木法杖敲了敲地面，示意肃静。 上方传来温和的笑声，“我的孩子，你怎么了？” 赵长鸣好悬才扒住台阶，磕巴回答：“没、没事……” 乔洛不知道参加净化日的同伴们顺利地见到了天人，此时他已沿着树干下落来到了地面。 远远地，他看到众人包围的地方。 那是一处树洞，里面隐隐见到绿色的藤草和莹白的光。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挡住了乔洛的视线，也阻止了他进一步靠近。 乔洛记下了这个地方，正想着继续潜伏，等人数减少就混进去，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醒了。 镜子的触感从身下传来，乔洛知道自己已经回到禁闭室内。 他没有贸然睁眼，而是闭着眼，顺着来时记忆摸索着离开镜子房间。 第123章 镜界10 受洗结束结束，等众人恍恍惚惚地从池水中出来以后，已经是第二天的天光宴了。 被池水浸染湿润的长袍在离开的那一刻，所有的水汽全数蒸腾变干。红袍的教长们满面红光地各自散去，轮回者们如常坐上了自己的饭席。 早饭看起来高档了不少，叶子没了，全是虬结的肉团。 乔洛经过时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同情：“真是让人没有食欲呢。” 熟悉的声音传入赵长鸣的耳中，她当即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抽离出来，猛得抬头：“你回来了！” 乔洛偏头微微一笑。 周围的人同时看向他。 这一天晚宴，本该一天后才举行的交流会被默契地提前了。 “那些教长又去下面了吧。”看着远处单独巡回的红色背影，风见托腮嘟囔道，“他们是轮班制吗？” 他的突发奇想惹来临近的人对他默默吐槽。 晚宴上，赵长鸣难得地没有挨着乔洛坐，他蜷缩在自己的饭桌前，嘴唇泛青。 乔洛问赵长鸣：“哪里不舒服？” 赵长鸣虽然状态不好，但一双眼睛还是和往日一般灵动地转溜，“……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冷。早上还不怎么觉得，一天下来，越来越冷。” “我也觉得好冷。”华修明抱着头趴在桌上，瓮声瓮气道。本来干饭最积极的人现在病蔫蔫地一口没动。 他缩在较远的角落，紧紧地裹着绿色的外袍，力图把每一个口都压实。 “像泡在那潭水里一样，湿冷湿冷的。” 这冷意一个劲儿往他骨头缝里钻，偏偏这里提供的衣服实在薄得离谱。 许多从净化日出来的人都纷纷表示：“我也有这种感觉，还以为是因为今天气温比较低呢。” 但也有人没有什么感觉的。 “可能是因为我的精神抗性比较低。”有人不确定地猜测。 玉衡思索片刻，伸手拉住赵长鸣的衣袖，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向他。赵长鸣还是第一次被她这么直白地看着，搞得他忍不住害怕。 “你当时为什么害怕？” “……啊？” 玉衡皱着眉，一动不动等着赵长鸣的回答。 她没有错过赵长鸣在抬头看向天人的那一刹那流露出的惊恐。虽然他后仰差点摔倒的事情被这里的人轻轻揭过，但玉衡不认为这是个意外。 在她眼里，虽然天人外表诡异又圣洁，排场大，但和其他s级副本里的怪物boss相比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自带宗教信仰神圣属性的怪物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当看到那所谓的“天人”倒吊现身的那一刻，她说不出的失望。 脑海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可她没能抓住。 “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吗？”她问。 赵长鸣惊觉回神，像被电到般抽回被玉衡拽住的衣角，“你也是古时代来的，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第278章 话刚说完，她就想捂住自己的嘴。她在说些什么啊，六道轮回里早八百年没讲究过。这反应肉眼可见的应激。 见玉衡没什么反应，赵长鸣轻咳一声，镇定道：“因为长得很恐怖啊。” 恐怖？只是这样？ 玉衡眼睛微眯，听赵长鸣继续道：“她整个脸都是倒着的，你没看出来吗？” 玉衡：“……” 离开位置的天璇自来熟地搭上了乔洛的肩膀，拽着着人凑了过来，探头探脑：“什么什么，什么倒着的？哦，你是说那位是吧，它倒着所以呢？” 赵长鸣后知后觉自己没表达清楚，“那个……我没有说你不是瞎子的意思……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没看出来它是倒着的……“ 一连嘴瓢了两次，赵长鸣闭上了眼，再次重新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我们看到她倒过来的脸，但是她的眼睛鼻子嘴巴是正的，所以是倒着的……” 他越说越乱，被玉衡若有所思地打断：“所以你是说，她的五官有问题是吗？” “哦？”天璇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惋惜自己没能在现场看着这么一张又是正又是倒的脸，还不忘拉上乔洛，“你说是吧，早知道就表现的不那么好了。” 乔洛瞥了他一眼，嫌弃地挣开男人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教长马上要转过身了，你不去自己位置上坐好吗？” “乔乔好冷漠哦。” 这一边，玉衡正和直播间沟通。 匿名：会长是要截图？要截图做什么？ 匿名：你们谁有天人的截图啊，我光顾着嗑药清精神污染了 匿名：我有我有！ 倒吊的天人那张青灰的、像烧灼后的木石灰的颜色的面庞出现在弹幕的行列之中。祂圣洁微笑的唇角带着无限包容般望着所有面向祂的人。 匿名：多看一眼就感觉自己要被度化了（合掌） 匿名：赵长鸣是什么意思？ 匿名：等等，我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 图片里圣洁光辉的模样只是在乍一看之下，可当人们仔细再看时，就能发现不对。微笑的唇角在倒着的脸上理当向下，怎么会是向上扬起。 很快，被人手动翻转的照片被再次发到了网络上。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怪异感出自何处。原以为是化自大树的怪物自带的诡异神秘，现在再看，眼睛还是眼睛，嘴巴也还是嘴巴，只是它们正着排在了一张倒着的脸上。当图片翻转过来后，一切都一目了然。 匿名：操操操，反过来才发现有多诡异，这张脸就没对过 匿名：我们竟然对着这张脸和它说说笑笑……鸡皮疙瘩起来了 匿名：冷静点，和它说说笑笑的不是我们 …… “原来如此。”玉衡明白了过来，同还在疑惑的人解释，“人的眼睛和大脑不擅长处理倒着的人脸，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在现场时，她也没多看。 天玑：“这意味着什么？” 在两人思考的背景板里，赵长鸣默默举手补充道：“而且，她还臭臭的。” 不知道是他鼻子的问题还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那缭绕的香气越闻越怪，像喷多了香水似的。 “是镜子吧。”乔洛开口。 天璇已经被他赶回了位置上，走之前还额外收获了赵长鸣附赠的瞪视。 “你在禁闭室里怎么样？”弗舍尔远远看来，提起了今天早上乔洛突然出现的事情，“我们找过早你一天进去的人，他们变得很不对劲。” “我也不是很确定，姑且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第二世界’。” 乔洛将自己见到的另一个没有镜子的副本世界告诉了他们。 他从禁闭室中出来之后，来接他是宿舍的管理员。 这位只有早上出现、负责把所有人从梦里震醒的肌肉大汉手上捏着颗“夜明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夜明珠”的幽光在黑夜里打在他脸上，配上他的外形，看起来像个手里有几十条人命的杀人犯。 他意有所指道：“喂，小子，你没抬头吧。” 什么意思。 乔洛朝他看去，但大汉没有回应他的视线。一如他在第一次见面时给出的意味不明的提醒般，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乔洛走出禁闭室的时间不巧，恰好是居民已经停止活动的深夜。 对于自己大半夜还要被迫出来接人这一点，大汉嫌弃至极，哼哼道：“你该庆幸还有我来接你，不然，哼，有你好受的。”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没睡醒的困意。 听着耳边喋喋不休的抱怨，乔洛随口应上几句，跟着他后面离开了。 离开前，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走出的树洞口。 ——“‘直面恐惧，做回真我’，你说这是禁闭室门口贴着的标语？” “嗯。” “从字面上看，有点像‘问心镜’。”玉衡一下一下点着桌面，思索道。 “是根据记忆，把人最恐惧的事情投影成幻境吧。对有执念的轮回者们可真是特攻呢。”天璇没心没肺地接话吐槽。 匿名：哇哦，那乔洛进去怎么没变成其他几个人的样子？ 匿名：这可能分人 匿名：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真是厉害啊 …… 赵长鸣紧张地关心乔洛。乔洛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现在只对幻境之后的那个世界有兴趣。 第279章 可惜这一次时间太短。如果只有通过禁闭室里的镜子才能到第二个世界的话，他不介意再被记过几次。 “镜子，倒吊，颠倒……”天玑凝神思考。关联性很强，但是却不能百分百肯定地说…… “哎呀哎呀，这不就是用镜子联通两个镜像世界吗！这个设定可真是没有创意，我进轮回前就见过好几个了。”风见大大咧咧插入众人的对话，打断众人未完的思绪。 众人：“……” 纱有里：“……抱歉，没拉住。” “我没有见过。”天玑环胸坐在原位上，离慌闹的一边远远的，“我们的问题不是副本是什么样，而是我们该怎么通关。” 风见抬杠：“可是我们只有知道副本是什么样的，才能知道该怎么通关啊。” 天玑无视：“禁闭室是个突破口。” “所以你打算？”天璇侧身搭话。 “我要进去一趟。” 天璇长长地“欸”了一声，“真的假的，小天玑要去直面自己的恐惧了嘛。” 天玑沉默地瞥了他一眼，任由天璇调笑个不停，挂着高冷冰山脸不为所动。 几人又问了乔洛几个第二世界的问题，陷入了犹豫。 “下一个净化日我不一定能拿到资格，如果进去的话……” 第一次净化日的资格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等下一个净化日，他不相信同为轮回玩家的这群人不会卷生卷死。再加上第一批参加净化日的人也没搞清楚，风险太大…… 玉衡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我不反对各位做出的任何决定，只是希望各位能再慎重考虑考虑。就在下午，我从直播间看到了一条消息。” 知道天人的怪异是怎么回事后，没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往常温和又强硬的样子。 “是什么？” “是一个传说。” 直播间的情报组织散布在每一个直播间里，其中一个人偶然注意到了主播路过的路人悄声讨论的话题。 玉衡娓娓道来：“在大树的深处寄住着一只虫子，它会将所有不敬天人、不守秩序的大树居民带走。带走之后，‘朋友遗忘他，母亲遗忘他，天人遗忘他‘——故事里是这么写的。” “‘虫子’，是什么？”方良迟疑地开口道。 “不知道，有人管它叫‘树虫’，还有人叫‘不净虫’。” 匿名：不明觉厉，有点像都市十大怪谈…… 匿名：哪个仁兄看戏竟然还会捡到关键线索，厉害啊 匿名：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只知道无脑吃瓜吗 匿名：遗忘……突然想到之前那个被镜子“吃掉”的仁兄，他不也是被所有人都忘了吗（除了轮回者） 匿名：不知道，也不想想！不带脑怎么了！我连自己为什么进轮回都不记得，我又能怎么样！ 匿名：这个副本的设定也太多了吧（恼） …… 匿名：这个怪谈里的不守秩序指的是什么？违反居民手则吗？ 匿名：应该吧，虽然不是很确定这个副本的标准，但是我很确定被关进禁闭室肯定算在里面 匿名：之前从禁闭室出来的那几个人呢，有撞上虫子吗？ 匿名：看起来是没有的……不过…… 直播间聊得热火朝天，副本内的轮回者也在内心斟酌：“这个故事目前也只是停留在传说吧，还没有人遇到过。” 就在这时，正好被众人提到的几个从禁闭室出来的人从远处走过。 他们规规矩矩地吃完饭后就不再停留，收拾好餐盘去了冥想室。 “他们好像没有提过有在禁闭室里见到第二个世界的事情。” “不止，你没发现吗，今天他们坐的离我们很远，昨天也是，大前天也是。”注重细节的人点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本来和赵成挺熟的，但是他最近都不跟我说话了。” “晚饭也完全不和我们讨论呢。” …… 几人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单从外面上看，看不出他们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只是一谈话却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疏远。 有人声若蚊蝇地开口：“如果禁闭室也不能去的话，我们要不要换条出路，比如说……晚上。” “因为规则书说让我们和这里的人一起作息，之前我一直没敢出去，只是我仔细想了很久，它好像也没有明令禁止我们晚上出门。” “我、我听你们说黄昏的时候，教长都集中在净化池，就想，晚上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玉衡侧了侧头，温声道：“是个很好的想法，只要你可以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那人闭上了嘴。 夜晚在沉默的氛围中到来。 原本打算去禁闭室一探究竟的人听到树虫传说后犹豫了，本打算争取下一个净化日资格的人也陷入了茫然，不管往前还是往后的路都飘满重重迷雾。 “啪！”一个人猛得双手打上自己的脸。 怎么就怯懦了呢？明明过去的每一个副本都是这么过来的。 “……因为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副本。”幽幽的呢喃声从隔壁传来，像是在回答他心中的问题。 他们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等第二天的集会再一次到来时，他们肉眼可见地发现少了不少存在感强的人。 匿名：数数看少了哪几个 第280章 匿名：天玑——不愧是大佬，行动力就是强……弗舍尔——好你小子，明明昨天还默不作声的…… 匿名：乔洛今天中午就进去了，好家伙，刚从监狱里出来就光速入狱，都不歇两天的吗 匿名：陈开、华池、方良…… 匿名：哈哈哈笑死，小赵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的小伙伴都不见了，紧赶慢赶也把自己送进去了 匿名：好好好，身残志坚（拇指）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发生了一件过于抽象的事情（捂脸） 虽然平时生活中一直被寝室舍友锐评活得有点抽象，但我都没放心上，这次还是头一次把自己抽象地外焦里嫩，失语了整整一个晚上。感觉可以载入我的人生史册了orz 第124章 镜界11 这是一个和贫瘠的玫瑰街以及自然主义的天人副本完全无关的地方，繁复而华丽，仅仅起装饰作用的各色花雕不放过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极尽可能地向外延展，夸耀自己的金碧辉煌。 建筑外是一条笔直的灰色大道，大道上停着一辆又一辆悬浮车。车身低沉的色调和流畅的线性虽不强硬但霸道地彰显着自己所象征的身份。 乔洛刚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大道的人流中，洋溢着青春活力和omega娇憨的嬉闹声骤然传入耳中。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他一瞬间有一种事隔经年的恍惚。 这是他的世界，是他从玫瑰街被送出来，被人收养之后所生活过的地方。 每一次进来的幻境是不一样的吗？乔洛在心里思索。 路过的活泼少女扎着侧马尾挥手向乔洛打招呼，马尾在半空中起舞般一蹦一跳。“这不是我们的菲德尔吗！今天怎么有空来学校了？” 这是一位标准地贵族式omega的模板之一，她脸上的笑容灿烈得和建筑外墙镶着的金子一样刺目。 菲德尔……鲜少被人使用的姓氏让乔洛有一瞬间的恍惚。自打脱离家族后，他从来没有主动对外介绍这个收养自己的家族的姓氏。 他眯了眯眼，早晨的阳光轻柔地铺散在笔直的大道上，暖洋洋的色调同冷硬的悬浮车和建筑形成鲜明对比，橘红的圆点成了灰白天空上唯一带有温度的东西。 离开玫瑰街后，他住进了菲德尔家族的巨大庄园里，一边修养身体一边接受家庭老师的启蒙。最初，他只是庄园里不起眼的一份子——他们收养了许多和他一般的孩子——直到被检测出了高等omega基因后声名大噪，被送进了贵族学院。 也就是他现在所站着的地方。 这座用钱砸出来每一块地砖的巨大建筑园是一所以培育omega著称的被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学院。但撇去外在的浮名，实际上是只一所“新娘学院”，给自命高人一等的贵族alpha输送孕囊是它最高的使命。 菲德尔只是下三流的家族，在这所“新娘学院”里完全不够看。只是他进来后，因为身体的状况不理想学校专门给他开了特例。他只要要挂个名，在重要的测验和活动里出面就可以。所以，乔洛并不常来。 也因为这个，其他心高气傲的准新娘们对他这种平平无奇但又享有特权的人十分瞧不上。 侧马尾少女见乔洛没有回答，眉头一挑，“今天是吹了什么特别的风吗，我竟然不知道。” “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她身后的几个分班小团体配合着她对乔洛给予不屑的打量和挖苦。 这些挖苦对于乔洛来说不痛不痒。 毕竟”新娘学院“并没有开办如何辱骂的课程，这群尚未完全长成、生活在温室里的准新娘们暂时还没能积累过多的语言艺术。 只是小孩而已。 这么想着，乔洛低头看了看自己。哦，也缩水了，虽然omega在十五六岁之前就停止□□上的发育，但他之后好歹还长了那么几厘米。 “礼堂要开始了，我失陪了。” 乔洛点头致意后就转身离开，留下原地自觉被敷衍的小团体怒气攀升。 “瞧他那神气的模样！不就是长得好看，基因好，成绩不错还和太子、元帅、伯爵的匹配度高罢了！” “……这不是夸他吗。” “什么！” 被小团体的领头怒目而视的跟班默默闭上了嘴，“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一个名字都没听过的家族而已，和家族比起来，这些外在的东西能值多少个钱。” “哼。”侧马尾少女还算满意地偏回头，勾了勾下巴，“我们也走！” omega学院的课程无聊透顶。它所有的课程安排都围绕着“如何更好的和未来的alpha配偶恋爱”这个问题设置，从烹饪管家到礼仪外交，哪怕是上艺术鉴赏也只是为了能够和未来的配偶有共同话题，提供情绪服务。 外面的人以取到学院优秀毕业生为荣，里面的人也以和足够强大的alpha连结而日日期许。 乔洛沉默地跟完一天的课程，无视来自四面八方各怀心思的视线，陷入了无名的思考。 他想不出任何自己会在这个幻境的理由。 恐惧？他该恐惧什么？ “啊，这个学期我们也要开始基因遴选了，小乔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今天来学校的吧。” 体型娇小的娃娃脸少年转过身，半趴在乔洛的课桌上，温和的棕色狗狗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乔洛看。 第281章 乔洛的身型在普通男人之间或许偏瘦小，但在omega里还是属于高挑的一员。眼前的少年明明比他要幼嫩许多，但依然执着地在乔洛的名字前加上一个“小”，以示omega之间的友谊。 乔洛看着少年眼里扑闪着光，带着对基因遴选的无限期许道：“不知道和我匹配上的，是什么味道的信息素。” 说完，他小脸一红。 这句话要是被家族里的长辈听到可是要调笑一番不守礼节，但是他知道和乔洛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和他说没有问题。 果然，乔洛如他所料的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于是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真羡慕安东利亚，他从上周起就没来学校了。因为他的家族……你知道的，他从小就有一位未婚的alpha配偶，据说他们还是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呢，真好……” 少年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粉红的面庞像初春的娇花，不胜寒冬未退的冷风一颤一颤，又满怀春日的期许。 对了，“爱”——这个词突然出现在乔洛脑海之中。 他想起了当时的自己坐在这间教室的时候在思考什么。 贵族学院的每一堂课都围绕着未来的配偶，自然也不会放过对爱情的极力烘托，见缝插针地给每一位新娘的脑海中灌输“爱情之上”的观点。 他们教育他们，一个omega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给一位匹配度高、爱他且强大的alpha，然后生下一位alpha或者omega孩子。他们将信息素匹配的吸引称为“天作之合”，将孩子称作“爱情的结晶”。 “爱情”的定义，就是一个omega和一个alpha的匹配达到80%及以上。 但那个时候的乔洛见到了和自己的匹配92%的太子殿下。 在夜晚学院的后花园里，他们面对面地站着。他清晰地闻到来自对方信息素的味道，像夏天雨后的丛林。味道不错，他的基因这么告诉他。 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来自身体的信号，他的身体正在为这个味道沉醉，欢呼着催促他快点靠近。 乔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对方上下开合的嘴唇，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似乎在邀请他什么，但他没有在意。 他当时正在想着，原来这就是爱情吗？ 乔洛无视来自身体的信号，转身走了。在夜晚接受邀请来到这里真是个没有意义的决定。 “你和他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他又不需要担心这些。你难道忘了，人家可是早三年前就已经匹配过了。” 侧马尾少女带着一众跟班插进了少年的碎碎念，在提到基因匹配的时候，看向乔洛的眼里带上不屑掩饰的鄙夷。 信息素匹配对于她们来说是在学院即将毕业才会进行的，她们的信息素会被投放到整个公库中，和全体记录在案的alpha进行配对测量。 在这之前，她们充其量也只是几个私交较好的家族私底下会给彼此的小辈测一测。 对于像乔洛，或者说菲德尔这种在omega刚分化就迫不及待参加配对的家族可谓是十分看不上眼。 要是没出什么结果也就罢了，可偏偏…… 她依稀还记得当年的盛状，给全国上下带来多么大的轰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竟然出了一个和高等级alpha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omega，甚至还不止一位。 “呃，别这么说嘛。”狗狗眼少年局促地摆动双手，企图不惹怒面前的少女，“虽然当时匹配过了，但现在小乔洛还是要参加的。omega的成长期信息素会发生变化，结果会不会变我们也不知道。” “哼，你以为九十的匹配度意味着什么。哦，差点忘了，你的家族可能还不知道这条消息，菲德尔的omega早就被那几位内定下来了。人家现在参加匹配只不过是走个形式，哪怕数值跌了，他们也不介意。” “什么，你说‘几位’？”少年注意到少女不同寻常的用词。 “是啊，三位大人物呢。根据规定，只要匹配度足够，一个omega想有几个配偶就有几个。”侧马尾少女的跟班帮她回答。 “安东利亚和自己的竹马结婚过发情期了，一个星期了都还没回来，要是菲德尔这三位……一定会被弄坏的吧哈哈哈。”跟班揶揄道。 “岂止是弄坏，要知道等级越高的能力越强，里面还有好几年没匹配到的……” 嘻嘻哈哈的笑声不断响起，听得狗狗眼少年满脸通红。 “不准私底下讨论大人们，真是无礼。”少女意思意思地阻拦了一下。虽然也因这胆大的发言而红了耳根，但扬起的嘴角无不透露着她很满意这种对乔洛的调侃。 乔洛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惊了众人一跳。 “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这是在夸你受欢迎呢。” 他没有理会，只看着为首的少女尚未完全张开的面庞，道：“西雅图，既然你这么羡慕，明天晚上就去学院西楼的后花园吧。” 被指名的侧马尾少女一愣，“你在说什么？” 乔洛勾了勾唇：“你知道的，老师教过我们不是吗，‘爱情’要把握在自己手里。” 乔洛离开后，侧马尾少女带着她的跟班也转身离开，留下原地失去听众的少年呆愣愣地挠头，追钟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春心换了个倾诉垃圾桶。 侧马尾少女没有让他失望，两天后，新娘学院封禁了学院的来访通道，禁止校外的人进入，也禁止了毕业班成熟期临近的学生外出。 第282章 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乔洛正坐在艺术课堂中，拿着沾了石青色颜料的画笔在之上涂抹着。 被突然通知的众人摸不着头脑，有人第一时间发起火来。 “这是什么意思！” “我都和姐姐约好了，明天她要来学校探望我呢！” 空旷的画室一时间乱了起来，直到有人来通知，才勉强压下了躁动，剩下细细碎碎的私欲在画架和画架之间流淌。 狗狗眼少年凑到了乔洛身边，好奇地问：“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怎么会知道。” “我刚刚发现今天课上少了个人。”少年压低嗓音，分享自己发现的秘密。 “嗯，艺术课不是经常来不满人吗。” “别画你的破画了，”少年被乔洛的态度弄得有些恼火，“也不准装傻！少了的就是西雅图，她最看重学分了，怎么会不来上课。” “再和我演戏，我就生气了！我虽然家世不高，但我可不傻。”少年鼓起面颊，“上次你和西雅图说了什么？这次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提问直冲冲地朝乔洛来。 乔洛握笔的手一顿，轻叹口气，语气无耐道：“我的小少爷，这种事情怎么会和我有关系呢。而且，我画的可不是什么破画。” “那你为什么要和她说……” “话只是我随一口说而已，”乔洛打断任性而不自知的少年，“被人这么调侃，我还不能小小地发个火吗。” 少年张开嘴，偏头思索，似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西雅图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系。” 他也没指望乔洛会回答他，自顾自想了会儿，注意力落到了乔洛的画布上，眼睛一亮：“咦？你画的这是谁？” 乔洛被问得一愣。画质上，说不出的俊美的男人静静地站在画布中央，他穿着白衣、一头白色的长发像绸缎华服一样垂落到地，拖出裙摆。画笔还没落完，但画中的人与众不同的气质已经浮现，令看到人不禁晃神。 “这是谁？”狗狗眼少年痴痴地追问，“是哪位alpha吗？和你做过匹配的？” 高高的窗口外斜射而入的温暖晨光停在了画笔和画布的交点上，画笔缓缓移开，悬停在画布上空半晌，最后被放了下去。 “嗯？怎么不画了？” 乔洛画不下去了。提笔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心思不在画上，竟然不知不觉画了这位……“主神大人”。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问题？” 少年又唤了乔洛好几声，才听到乔洛的回应：“我只是在想，对于我们来说，所谓爱情，究竟是超脱现实、高于物质的美好理想，还是一种为了繁衍、为了让我们尘埃落定的集体谎言。” 他的声音好似混着轻柔的晨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啊？”少年愣住，看向乔洛的表情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 “爱情就是爱情啊，别想这么多，我们只要等匹配结果下来，然后结婚就是了。” 少年红着脸，怀着春走了。乔洛没有挽留。 他坐在矮坐上看了画半晌，将画取了下来，重新起形落笔。 当时的他，毕业后争取到了婚姻延期，而等时限一到无法推拒，他选择了叛逃。 在叛逃的过程中，他也试图找过几个闻不到信息素的beta，但刚交换完名字，看着那几张一眼就看出脑子里在想什么的脸，不等再继续深入，他就失去了兴趣。 直到最后死亡，他也没能实现。 他之所以会来到这个幻境，或许是在“恐惧”这一点吧。 不准备再继续画的画像被乔洛带回了寝室，盖上白布，随手放进橱柜。 放下的饵料很有成效，他打算去看看热闹。 随着柜门关闭，画像彻底隐没在黑暗里。 第125章 镜界12 匿名：人又少了好多 匿名：这里的居民估计都要看傻了吧。昨天有人记过了三次结果没进成，跑去问为什么，回答说因为人满了得排队 匿名：……有点抽象，不知道该说什么 匿名：禁闭室本来就很危险，涌入这么多人他们真的有把握吗？ 匿名：有些人已经出来了吧 匿名：是的，速度最快的六个小时不到就出来了 匿名：怎么回事？ 匿名：出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浑身无力，几乎是四脚并用爬着出来的 匿名：谁？ 匿名：华修明，那个运气特别好的高中生 …… 那些当机立断去探索第二世界而进去禁闭室的人出来的时候没有谁的状态是完好的。就连一向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天玑都说不出的面色苍白，好几个榜上有名的大佬神情恍惚。 甚至有人一出来就发了狂，偏偏是傍晚，能制住他的教长缺了席，还是玉衡亲自出手压制的人。 玉衡避开镜子，令佛串困住人，走进，掀开凌乱的发丝才发现这人就是后面进去的赵长鸣。 她双目猩红，目无焦距，面目狰狞地恨不得把一切目之所急的东西全部撕碎。玉衡放下了发丝，转头看向了其他几个出来的人。 “天玑，你还好吗？” “……问题不大。” “不错，没有变成那几个被同化了的模样。”玉衡扫过另外憔悴的几人。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继续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第283章 天玑沉默地摇了摇头，“我没有进第二世界……”顿了顿，他继续道，“恐怕也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他抿直唇角转身离开。 玉衡目送着人离开，没有多说什么。作为合作伙伴，她知道这位独来独往的男人心中有多大的执念，一点也不比自己轻。召唤仪式的失败对他来说打击不小。 她低下头看了看面前像丧失一样的赵长鸣，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了扶额头，开始头疼该怎么把人拖回去。 磕磕绊绊从树洞中走出，在洞口的夜明珠下摔成一片的人们显然也没有什么收获，而新的排队关禁闭的人看着这一地的惨状，脸上露出后悔和恐惧。 黑暗中，只有横亘在洞口上方的标语无声地呢喃：“直面恐惧，认识真我。” 匿名：好家伙，几乎全军覆没，好奇到底看到了什么幻境 匿名：我想了想自己的……要是把那件事情再在我面前重演一遍，我高低也得发个小疯 匿名：执念越深的人刷副本行动力越强，但是也越不容易过问心关 匿名：看样子乔乔是个异类，我冷情冷肺的漂亮美人哟 匿名：这个具体得看个人心理素质吧 匿名：还有谁幸存？ 匿名：数着呢，弗舍尔、赵树林、薇佳佳……这几个有工会的大佬，还有一个之前没听说过名字的方良 匿名：前面的我认识，后面的是谁 匿名：你肯定也认识，就是那个被困在饿鬼道十多年，年纪轻轻但一把年纪的那个 …… 学院封锁消息的及时，但架不住非富即贵自带钞能力的学生一颗热切的吃瓜心。 有门道的人第一时间找上了乔洛，眼神又兴奋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复杂，他隐去不能提及的关键词，问道：“太子殿下约了你在……见面，是真的吗？” 乔洛站在无人的走道上，裁剪华丽的学院制服笔挺地勾勒出少年和谐的身体曲线，简简单单地站着就是道风景线。此时，他微微低头，看着主动将他叫出来的少年，没有立刻接话。 少年犹豫了一下，继续试探地问道：“你知道西雅图现在怎么样了吗？” 紧接着，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看好戏的神情，“她得手了。” 一字一顿地说出最后四个字，少年等了半天也没见乔洛脸上露出什么遗憾和后悔的神色。 虽然手段不耻，但那可是太子，未来的站在权力顶端的人，怎么会有人拒绝。 没有看到想要的好戏，少年自讨无趣：“西雅图已经被带走了，她不需要等匹配结果就已经有了个不错的配偶，只剩下我们这几个小可怜，可怜兮兮地被学校看着。” “哎，你是不知道给你传消息的是太子殿下吧？” 他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洛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该好好恭喜她了。” “哼，真没意思。”少年撇开头，“如果昨晚去的是你，现在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他不再装模作样，说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我和西雅图不对付，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帮你，毕竟太子殿下看重的可是你。” 乔洛不为所动：“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现在不应该是配合学校等基因遴选的结果吗。” 见乔洛油盐不进的模样，少年气急，放了几句不痛不痒的狠话，转身大步离开。 很快就有老师肃着脸找来了这里，见到是乔洛，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勉强放松语气道：“现在是特殊时期，菲德尔同学不要随便在外走动，快点会教室去吧。” 看这老师的神色，看样子那位被“得手”的太子殿下心情并不怎么美妙。夜晚私会准新娘omega的名声传出去可不好听，太子殿下想要甩锅，学院也只能配合演戏。 乔洛不自觉有些烦躁，烦躁得连脸上的笑都不想装模作样了。 这种一到一个环境就下意识调整模式的毛病他得好好改改。他支着头，面无表情地透过玻璃看向窗外。 狗狗眼少年见乔洛神色不对，本想问问他这么暴躁会不会是成熟期的发情热要来了。结果被乔洛的眼睛一看，到嘴边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双碧蓝眼睛看过来的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个从小家族里出来的omega可怕，让他想起了过去跟随母亲参加舞会的时候，远远看到了上将，一身肃杀之气，他只看了一眼就害怕地别开视线。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回公寓楼休息了。” “好……好的。”不管乔洛说什么，他都傻呆呆点头，等回过神，人已经走了。 乔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手洒下的饵料有效果，但不多，正当他考虑要不要继续试探的时候，在看到老师焦虑的表情后失去了兴趣。 不知不觉间，他打开了橱窗，盖着白布的画正静静地躺在左边的阴影里。 忽然，他握着柜门的手一顿，他怎么记得，昨天他放的位置是右边，离柜门也没有那么近…… 乔洛猛地回头看向出入的房门，刚排除有人进入的可能，还么来得及细思发散，像是刻意打断他思考似的，蒙着白布的画突然动了起来。 无风自动的白布飞落，画板倒下，没有画完的画面肉眼可见的色调丰满起来，画中的人越来越立体，越来越立体……直到最后打破了维度，脆弱的纸面隆起，变形，破柜而出。 第284章 一个长发飘飘，面容俊美的男人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乔洛后退两步，从头到晚观摩了这场奇异而又华丽的出场。 回过神后，他没有尖叫，也没有逃跑，勾唇一笑，道：“需要我为你的变身表演鼓掌吗？” 突然出现的男人愣了愣，如实答道：“……不用。” 俊美锋利的五官因为这样的反应莫名其妙带上了丝难以言喻的憨气，凌然的攻击性荡然无存。 乔洛嘴角的笑容淡淡，湛蓝的眼眸晃着发冷的色调，“那么，我们的主神大人这次来是要打个响指碾碎副本，然后救我们所有人出去吗？” “不，我不会打响指，带你们出去不属于我的职权。” “主神大人”瘫着脸，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纠正道。 乔洛若有所思点点头，转身缓缓踱步到转椅边上，怡然坐下，翘起腿，支着下巴盯着不请自来的“主神大人”。 男人也跟着乔洛的动作一点一点侧身，面向他后不动了。 学院分配给学生的房间足够宽大，此时只多塞了个不是人的家伙就觉得拥挤了许多。 两人彼此沉默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看似放松实则戒备，一个站得笔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神服，通体白的非人的男人用那双白色的非人的眼睛盯着椅子上的人瞧，盯得人愈发戒备。 最先打破安静的是主神，低沉的声音带着震动传入乔洛的耳内：“你不想问些什么吗？” 乔洛笑得温和：“我问什么您都会回答吗，我可没有多余的灵魂用来支付。” “不需要灵魂。” 乔洛若有所思地歪头看着男人，开口问起酒肉林最后的那一幕，“你是什么东西？那个和你打架的又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主神的哪根经，祂的表情明明显一松，似是有些愉悦：“我的职能是秩序，轮回者喜欢称呼我为‘主神’。” “系统是你？” “……是的，他们也喜欢这么称呼我。” 乔洛有些想笑，“系统”和“主神”在轮回人的眼中恐怕不是一个东西，“系统”就是系统，至于“主神”，他们习惯把一切无法解释的规则存在都称为“主神”。 “那另一个是？”他问起那个捏成人类模样藏在自己身边，和自己渊源不浅的家伙。 主神言简意赅：“游荡的家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维序者，游荡者……乔洛想起了那份在鹰犬会看到的调查手记——“沉睡者”。 “……是不是还有一位？” “嗯，祂总在睡觉，也不重要。” “……” 乔洛：“不介意的话，可以讲讲你们打架的细节吗？” 然而让乔洛失望了，主神并没有描述细节的文字功底，“我们打起来，沉睡的家伙醒了，把我们分开。游荡的家伙……”祂顿了顿，选择了高度概括，“去游荡了。” 主神一口一个家伙，竭力不让乔洛把注意力放在另外两个身上。 “好吧，那么第二个问题，你们三个是什么关系？” “我们既彼此独立，又源于一体……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没有区别，我们记忆互通、感知共享。不出意外，那个游荡的家伙也已经进来了。” “一体……就像在一个人体内的不同器官负责不同的职能？不，不对。”乔洛注意到祂没有明确说明的地方，更正了说法，“是一个个体的不同位格吗？” 就像人的本我、自我、超我，乔洛一边想着一边看向静立不动的男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祂们之间的距离一直没有变过。 “嗯，很恰当的比喻。”主神顿了顿，不忘强调了一句，“我们是一体的，但是不同的。” 前半句无所谓，后半句很重要。 祂的职权是秩序，便是理性的化身，自然和那两个不一样，一个到处乱跑，一个一动不动。 主神不知道自己的强调有没有起作用。见乔洛把注意力放在了祂前面的回答，完全没有在意“游荡的家伙”，暗自满意地勾了勾唇。 “第三个问题，你想杀我，为什么？” “……” 主神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许久祂才缓缓开口：“我的职权是秩序，而你，是违反秩序的存在。” 一个需要被清除修正的bug。 乔洛一愣，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金发少年半缩在椅子上，兀自笑成一团。一双弯起的蓝眸像化了的冰池，被窗外的光线一照，融碎一池的华光。 悦耳的嗓音传入主神的耳内，男人白色的双眼逐渐茫然。那双非人的眼眸注视着乔洛，眼里却没有他成像的倒影，但祂看到了，他的颜色变了，是快乐的颜色。 祂愣愣的注视，慢慢地，感觉自己的颜色也跟要跟着发生变化了，一股名为欢欣的小溪破开岩石，缓缓流淌了出来。 “那你现在也是来修正我的吗？”乔洛满含笑意，坐在椅子上侧着头发问。 第126章 镜界13 在下一个净化日到来之前，直播间的看客们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禁闭室黑黢黢的大门上。每天守着“直面恐惧，认识真我”的横牌一动不动。 根据乔洛出禁闭室的时间推测，他们猜测坚持时间越短的轮回者抵达第二世界的可能性越小，而接下来出来的人，很大概率是成功的人。 第285章 匿名：不知道第二个世界是偶然出现还是真实存在的 匿名：你的意思是乔乔在骗人？ 匿名：当然不是，这类线索只有对每个玩家都成立才是有效的，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能到第二个世界，那就意义不大 终于，在众人的千求万盼下，一个身影在黑暗中缓缓显现。 那是一个拄着拐杖，身材佝偻的耄耋老人，虽然老，但步子却一点也不老，步履稳健，神色平静。 匿名：这是谁？我们中还有年纪这么大的？ 直播间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满心失望，直到被人提醒。 匿名：人家只是看着老而已啦 匿名：看起来精神很稳定，感觉有戏！ 方良知道有直播间在看他，虽然他自己没有直播间，但这门口待着不少没来得及离开的其他轮回者。直播间会有人将他的消息传递出去，与其到下面那个满是镜子的地方，拖到夜宴，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于是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看到另一边的世界了。” 话音刚落，冷清的直播间顿时热络起来。 匿名：！！！ 匿名：看来真的有第二世界 匿名：果然还是得先扛过幻境才能有机会看到啊，其他人要不要再进去试试（多来几次让自己脱敏一下） …… 方良握紧自己的拐杖，他清楚自己之所以能熬过来，是因为有酒肉林的那一段经历。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细细道来：“我在那个世界待得时间不长。” “我先下树去乔洛提到的地方，那里确实有个房间。我去的时候外面的人不多，但有人在门口守着，我没有接近，只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房间里好像有面镜子墙。我没敢细看，就离开了。” 说着，他缓了口气，继续道：“之后，我看到一群穿着红色长袍的人排着队往树上走，我就远远地跟了上去。路很长，我没有跟到头就被探出来了。” 出后来后再回想，那行进的队伍有点像他们上次净化日的队伍，气氛同样的庄严又神圣，带头的人打着灯，后面的居民跟着走。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往树上走，一个往树下走。 “对了，”方良突然提起自己发现的细节，“那边的居民和教长穿着的衣服颜色正好和我们相反。” 说完，他觉得这个发现算不上什么发现，毕竟是镜子里的世界，和他们相反也是应该的。 匿名：哦哦，不愧是镜子世界！ 匿名：好像我们这边有的那边都变，等等，这么一想，另一边会不会也有一个天人？！ 匿名：很有可能 匿名：如果和我们正相反的话，岂不是意味着…… 匿名：那边是正常的世界！ …… 在不夜城的人们异口同声喊出这一发现的时候，方良也反应了过来，他按捺不住激动地抬起头，往前走了几步，半晌才平复下来。 垂老的眼睛在黑暗定定地直视前方，好似发着光。 乔洛的房间一时陷入沉默。正在主神发呆的时候，外面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门外的人直奔乔洛的房间，不顾礼仪把房门敲得砰砰作响，一边敲一边高喊：“菲德尔！你的基因匹配结果出来了！七个！竟然有七个高等级的alpha！这简直是……” “有皇帝在！元帅！上将！太子……” 在房门被敲响的那一刻，乔洛慢慢收起笑意，下意识站了起来。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外面就着急忙慌地开始“报菜名”。 突然报菜名的声音停滞，像被按下了时间暂停键的录音带。乔洛慢半拍反应过来，不是像，是真的被暂停了。 他打开门一看，就见外面敲门的人还保持激动的姿势高举双手，表情夸张。 乔洛重新合上门，有些无奈，“真是任性的主神大人呢。” “我不任性。”主神垂下眼眸，低声纠正。 祂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任何一个形容词都不该和祂挂钩。 主神看向乔洛，似是好奇地开口道：“他口中的基因匹配是什么？” 乔洛无所谓：“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主神继续问：“你匹配上了七个又是什么？”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乔洛加重语气，强调道。 两个“不重要”不久前刚还在他们的谈话中出现。 主神：“……” 乔洛也不是故意的，他确确实实不看重这个被所有人吹得天花乱坠的结果。相反，这个结果在当年还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 倘若他的这种态度被这个世界的人知道，恐怕会气得当场给他上一课，大声嚷嚷地告诉他基因匹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高贵的、决定他们半生的命运的制度。 但那用怎么样呢？乔洛现在只想跳过这种无用的话题。 可惜自认不任性的主神大人像是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继续开口，这一次，祂选择了自问自答：“是‘一定会把你弄坏的三位’吗。” 面瘫的俊脸说出让人徒然惊悚的话。 乔洛一时失语：“……啊？” 像知道乔洛想问什么，主神道：“轮回里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知道。” “你喜欢被弄坏的话，我也可以。” 乔洛脸色微变，渐渐失去表情。他瘫着脸，嘴唇紧抿：“……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第286章 他又笑又想气。他自认为情绪稳定是自己的出厂设置，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毕竟他压根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祂对话，不管是哪一个“主神”，他都有种自己“活泼”了不少的错觉。 难怪是一体的，连说话惹他的本事都一模一样。 “我知道。” 这时，乔洛忽然嗅到房间的空气里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一瞬间让他想起在地狱道深处，风霜雪雨里矗立着的古老大殿。 乔洛眼神顿时一变，他顿时后退半步，目光直直锁定眼前高大的男人。 主神看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道：“生物会分泌信息素进行潜在交流，你的种族信息素更外放，虽然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模拟。” 说着，像是为了证明，空气里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 “……” 乔洛当即后退一大步，“啪”得一下打开房间的窗户。 主神歪了歪头：“你不喜欢？” 乔洛沉默着，许久才忍耐地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勉强：“您可以收回去了。” 主神向前一步，乔洛第一次感受到那双白色瞳孔带来的强烈非人感，他扶着窗户的手指不自觉颤抖。 “你不需要害怕。” 乔洛直起身，“我不会害怕。”他说的就是字面意思。 “……”主神没有说话，在祂的“眼中”，少年的颜色早就变了，这明明就是害怕的颜色。 祂只是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对他做什么，什么都不会做。 “你的味道很好闻，我很喜欢。”祂夸赞道。 这是祂第一次不以一个狩猎者的身份夸赞。只是祂不知道的是，对于这群以字母划分性别的人种来说，夸赞信息素的潜台词是，我想和你上床。 “……”乔洛沉默了，终于还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周围的味道变淡了许多，看来这位神明还是乖巧地收了回去。身体的躁动减轻，他好受了一些。 主神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单从那张足以唬人的脸，没有谁能发现祂此时正在发呆。 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这和祂预想中的不太一样。祂自认为和那个莽撞的闻着味就追着人家身后跑了十七八个副本，还不停向他索要权限的傻子不一样。 所以，是哪里说的不对吗？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再说一次时，乔洛开口了，把他从发呆中拉回。 “这些都不重要，让我们继续原先的话题吧。” “嗯？” 乔洛突然道：“你说你们打了一架，所以轮回的系统出问题，是因为你打输了？” 主神：“……” “没有。” “我没有输，还没有结束我们就被分开了。” “那个家伙苏醒了，很快这里就要……“ 后面的话乔洛没能听清。 主神继续兀自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见你一面。而你，恰好画了我。”说着，祂从地上捡起作为自己降临媒介的画板，“不过有个地方画错了。” 祂抬手比了比脖子的地方，“头发到这里的是游荡的家伙，”随后又比了比自己现在的头发长度，“我的到这里。” 画面里的男人此时已经被改成一头齐腰的长直发。 乔洛看了看画布，又看了看正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原本画的应该是拖到地的长度。 主神避而不谈，祂轻轻上前几步，将画框交到了乔洛手上。 “你已经不需要再继续这个幻境了。" “哦？”乔洛看着被改动的画面，注意力偏移，随口道，“主神大人要给我开后门吗？” “不是后门。”男人面瘫的表情上带着说不出的认真，他道，“你的幻境是因为‘爱情’，既然我来了，那就自然不需要了。” 乔洛愣住，他缓缓从画布上抬起头，这句话的逻辑…… “你是说，你就是破局点？” 主神点头。 “……” 看着那张无辜又严肃的脸，乔洛无言的时间比之前还要久，祂是真的非常认真的这么以为的。 房间安静片刻，被乔洛的笑声打破，他笑得几乎说不出话：“你……哈哈哈……”好一会儿，他才压下上扬的嘴角。 眼里含着未消的笑意，问：“你难道现在懂了？” 主神摇摇头，“可是你不也不懂吗？” 乔洛转过身，将画框放到了床上，软榻被压得微微下凹。不一会儿，他也坐上床，床身的震动带着他整个人也上下颠了颠，金色的发丝晃荡，他伸手朝人勾了勾手指，绮丽的面庞带着绮丽的微笑，示意祂过来。 主神一顿，听话地走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得乔洛能清楚地看见祂身上的白衣的质地。原来衣服不是纯白的，上面带着同色系的细密暗纹，因为颜色的原因，看不出具体的纹样。只要再往前稍稍一动，他就能直接触碰到男人的躯体，张开手环抱住祂的腰身。 主神低下头，正好看见少年可爱的发旋，正准备开口问要做什么，突然，张到一半的唇齿顿住。 只见祂的腹部多出了一把红色的长剑，一整个、彻底地贯穿了祂。 乔洛惊喜的声音响起：“哇，竟然真的可以召唤出来，是因为有你在这里吗？” “……” 主神点点头。 即使被突然捅穿，祂的脸上也依然看不出什么神色。祂低头看向握着长剑、仰着头的少年，静静地问道： 第287章 “你在做什么？” “听说人会为自己所爱的人受伤而难过，我想试试看‘难过’。” “那你现在难过吗？” 乔洛笑了，“我还以为你会纠正，自己不是人。” “……嗯，我确实不是人。” 乔洛没有说话，他视线下移，从祂的脸庞看向和长剑接触的切口。 虽然祂外形看起来是人类的模样，但里面却没有复刻出人的组织器官。衣服是和身体长在一起的，从破开的伤口往里看，白色密密麻麻的东西挤成一团，像史莱姆半透明果冻，又像无数小触手，大的、小的、跳动着人类没有的频率。 主神抓住了乔洛想要触碰的右手，乔洛问：“你痛吗？” “痛。” 乔洛笑了，对他道：“这是还你上次要杀我的那一份。” 主神久久地凝视少年的面庞，许久，就在乔洛以为自己把人惹生气的时候，祂突然弯下腰把他整个人抱进了怀中，突如其来传来的体温冰得他一个激灵。 因为身型的差距，他看起来就像嵌进去了一样。低低一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嗯。” 头发被轻轻蹭了一下，祂白色顺滑的长发有几缕滑了下来，垂到他的肩上，滑蹭他的脖颈，带来一丝痒意。 “我好痛。”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但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 一连串的动作让乔洛一时反应不及，就在他愣住的时候，怀抱突然松开。 主神后退半步，将长剑从自己身上拔出。切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愈合了，乔洛没能再次看到内里的模样。 “异能是灵魂的伴生物，你的异能很厉害，可以伤到我。”祂握着长剑，伸出食指摸了摸赤红的剑刃，很快，接触的地方就冒出灼伤的烟。 “很漂亮，和你一样漂亮。” 祂轻轻感叹道，非人的白眸注视着赤红的剑刃，恍惚间让人以为那抹白色里盛着属于人的温柔。 “还给我。” 主神像没有听到，只见祂拿着剑的手突然抬起，在耳际的位置割下了自己的一片长发。 白色的锦缎似的头发断裂滑落，还没来得及落地被祂另一只手托起。 “有了剑却没有鞘，只会伤到自己。” 话音刚落，一片白光闪过，赤红夺目的剑身消失不见，剑身外多了白玉般带着奇异纹饰的剑鞘。 锋利锐利的剑藏起锋芒，一下子变得温润起来，重新回到了乔洛手上。 “它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下一次，我去沉睡的家伙那儿砍点材料，祂的身体在这方面比我更好用。” “啊，我该走了。”祂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舍。 幻境的承受已经到了极限。 乔洛横握着剑，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是和刚才的拥抱同样的温度。 在最后的一刻，祂看向床上被乔洛随手一放的画像。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消散，连带着整个房间都开始在破碎的边缘摇摇欲坠。 乔洛悬空了起来，床上的画像飘到了他面前，耳边响起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系统提示声。 【恭喜轮回者731886获得神明的馈赠，？？？的画像。】 “……这一次要放好。” 乔洛回到了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禁闭室，坚硬的镜子触感从身下传来，周围一片安静。 他闭着眼，许久，轻轻道了一声： “只要我记得你，你就无处不在，对吗？” 不知道是在问谁，也没有声音回答他。只是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恍惚又闻道了那若有若无的来自古老祭坛的味道。 像是在黑暗中波动着频率，回答他无人回应的提问。 ——是的，只要你记得我，我就无处不在。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维序者： 请问你怎么评价游荡者？ 维序者：蠢。 请问你怎么评价沉睡者？ 维序者：蠢。 ps：所以，头发长长长到地的是谁？dog 第127章 镜界14 继方良后，又陆续有人从禁闭室出来，彻底证实了在镜子的另一面，存在第二个世界。 又一个夜宴，众人聚在了一起，但人数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都被同化了啊，连轮回是什么都想不起来。”风见忍不住感叹。 感叹完，不忘嘀咕着自夸一句：“我选择不进去真是太明智了。” 纱有里毫不留情地揭穿：“哥哥就是怂蛋。” “哼，有里不也和我一样嘛。” 纱有里没有回应。 兄妹二人看向一如既往端坐在饭桌上的玉衡，一向温和又端庄的面庞此时多了丝裂缝。而让她破功的罪魁祸首—— 两人看向玉衡旁边多出的人。那人蒙着绿色长袍大衣看不清表情，身上被一根绳子从头到尾捆缚成粽子。但即便如此，也依然顽强地挣扎蠕动，试图破开封禁，时不时装上餐桌，发出哐哐当当的声响，被玉衡头疼地按住。 似是察觉到他们的视线，袍子下罩住的脸向他们看来，一双发红的眼睛像野兽般盯住他们，随时要扑来。 “哇哦。”风见很没诚意地感叹一声，“真是可怕啊。” 从禁闭室出来后，赵长鸣就一直处于一个理智全无的状态，不分对象无差别攻击，要不是有玉衡看着，恐怕不少轮回者还没被规则玩死，先被他打死。 第288章 纱有里心有余悸地点点头，赞同了风见的说法：“真可怕啊，禁闭室。” 但是虽然话是这么说，“……你知道这个家伙因为这样被教长夸了吗。”风见酸溜溜地开口。 纱有里沉默了。 “竟然还得到了净化日的资格，要不是因为他上次已经去了，恐怕这次还能占去一个名额。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哥哥。”纱有里突然叫他。 “嗯？”风见偏过头，伸手握住少女的手，“你又冷了吗。” “哥哥看起来也很冷。” “哎呀，这个嘛……啊哈哈哈……好吧，确实有点。” 风见缩了缩脖子，作不在乎地小声嘀咕道：“跟被传染了一样，真邪门。” 自那天净化日结束后，又过了几天，原本没什么问题的几个人身上也渐渐出现了“怕冷”的症状。而于此同时，这股身体自发的“寒意”像病毒一样开始在人群中传播开来。平时接触多的、同班的、坐得近的都渐渐被传染，变得怕冷起来。 虽然只是小范围，但他们并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这么下去又会发生什么。 未知的才是最折磨的。 “说起来，乔洛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见纱由里露出愧疚的表情，风见赶紧转移话题，而此时，和他一样在意这件事的还有另一个人。 天璇拖着下巴，去戳玉衡，“小乔乔怎么还没有出来呢，下一个净化日都来了，再不出来，他这次又要错过了。” 玉衡漠然回答，不忘分神压住不安分的赵长鸣，“可能第二次进去和第一次进去的规则有所不同，需要的时间更久。弗舍尔出来后又马上进去了，他现在也还没有出来。” “弗舍尔？那个鹰犬会的大主教？”天璇挑了挑眉，似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这么干，“看不出来他这么有意思。” 他笑吟吟地撩拨玉衡：“小玉衡怎么不进去看看呢，以小玉衡的本事，一定可以得到很多线索吧。” “哼，”玉衡轻哼了一声，不为所动地反问，“你的本事也不差，怎么不进去？” “哎呀，因为人家害怕嘛~” 荡漾的语调没有让玉衡皱一下眉头，她转过头，将不安分的人摆好，认真思考起要不要再次将人打晕，但看了看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耐心地等待巡逻的教长走远后，她向外公布道：“外面传来了消息。” “外面”？ 这个词立即让周围能听到的人都竖起耳朵。 “他们找到了过去记录在案的‘天人’资料，虽然只有几条，但或许可以给我们的破关多提供一条思路……” 在持续不停的暴雨中，选择留下的人组织了几个队伍，一头扎进了庞杂无章的、鹰犬会共享出的资料库，找起了所有和“天人道”这个关键词联系的线索。 这是件不抱有什么希望的事情，毕竟一直以来总有一群坚信通只要关天人道就能从轮回中解脱的人在千方百计地寻找线索，要是有，早就被找出来了，怎么也轮不到他们。 只是那场召唤仪式，s级游走型npc降临时的一句话让他们非常在意——“那里曾是‘我们’的故乡”，那位名为“西尔维斯特”的怪物是这么说的。 “我们”？“故乡”？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简单猜测“我们”大概指的是“西尔维斯特”的同类，和祂同级的游走npc。于是，他们顺着另外三个有记录的npc线索开始翻找。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了！ “……他们找到了和‘故乡’同类的表达，流露过相似的‘怀念’的情绪，所以他们推断，这些s级npc是从天人道里诞生的。” “难道说，我们所在的副本可能藏着s级npc？是那个天人？”玉衡话音刚落，就有人震惊道。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 “下一个净化日的名单后天就要出来了，我们可以抓住这个机会试探一下。”有人提议道。 但很快，就遭到了人反驳：“试探？怎么试探？我们之中有人可以解决s级的吗。” “不，只是说这里是s级的诞生地而已，可没说天人就是s级的npc。” 匿名：是这个道理，s级npc最大的标志就是可以突破副本的限制，穿梭副本，不然也不会有个“游走型”的标签，显然天人做不到这一点 匿名：但是那人的反驳也对啊，我们迄今为止对s级npc都是绕道走的，跟他妈宇宙黑洞一样 匿名：如果没到s这个级别话，按照副本里的几个大佬战力，联手之后没准可以赢 匿名：玉衡一个人或许就可以了，你们还记得那个打开天人道的道具吗，很明显是传说级别的，和s级硬碰硬也不是不行 匿名：那是会长大人的异能，这里到处是镜子怎么用？ 匿名：那就去第二个世界，那里不是没有镜子吗（思考） 匿名：……等等，话题怎么突然发展到杀死天人了？ …… 就在众人激烈讨论的时候，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我们之中还有几个人能拿到资格，这个月全都一窝蜂的跑去禁闭室了，你们烦恼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双侧低马尾、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娃娃脸少女满脸讽刺道：“除了这一点，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们之中还有没有人愿意参加净化日。” 第289章 少女看着无害，但却是不夜城大名鼎鼎的几个帮会会长之一，排行榜前列，没有人敢跳出来反驳，更何况，她说的话没有说错。 第一批前去净化日的人可没讨到什么好，还带回来了奇怪的“病菌”。 就在这时，玉衡开口了：“风险总是和机遇并存，不必过多地担心。” “哼，真看不惯你这高高在上的态度。” “难道你这次不会去吗？”玉衡温和地笑道。 少女微微抬起下巴，甩了甩头发，“我？大名鼎鼎的北极星会长都不在意，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不就是s级的吗，我早就想会会祂了。趁着祂还没发育，先下手为强！” 几道寒芒从几位盘膝而坐的轮回者眼中闪过，显然，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 直播间热闹地刷起一排排“打起来打起来”的呐喊。 玉衡：“嗯，上一次我已经去过了，这一次很可能拿不到名额。如果这次我不幸没有被选中，可能需要拜托诸位几件事情，关于天人，有几点我很在意。” “你是说倒吊的脸？” “除了这个以外，还有气味。” 少女眯了眯眼：“我的五感可没有你边上的小疯子敏锐。” “她的状态不好，各位多留心一下便可。” 玉衡看向一旁事不关己，无所事事的天璇，笑得温和：“天璇，这次你也会去的，对吧。” “……”天璇无辜地眨眨眼，最终还是在前者无形的威势下妥协了，“嗯哼，小衡衡还是这么会使唤人~” “……”小衡衡…… 周围的人齐齐静默了一瞬。 两天后，随着第二批净化日的人被选走，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当天夜晚有人失踪。第一个人的失踪仿佛点燃了导火索，随后几天，失踪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增多。 匿名：第一起失踪的和上次那个提议说晚上出来调查的人有关，不过失踪的不是他 匿名：？ 匿名：他自己待在树洞里，但是怂恿了几个人让他们出去，结果那几个人遇难了…… 匿名：好小子 匿名：如果只是普通的遇害也就算了，但离谱的是直播镜头什么都没映出来，直接黑了（凝重） 匿名：不知道黑屏是因为人死了，还是因为被什么规则以外的东西屏蔽了。 匿名：上一次乔洛从禁闭室出来的时候就是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啊 匿名：因为有居民带着他，所以没事？ 匿名：我有个想法，规则规定我们必须按照居民的作息来作息，失踪的人因为违反规则所以被直接抹除了 匿名：这么超规格的嘛！ 匿名：这得凌驾于规则之上了吧，这还玩什么 匿名：规则本也不是不能这样吧 …… “不，不可能。”玉衡摇头否定了来自群体的担忧。 “超规格的存在不可能出现在副本里，副本无法承受只会崩溃。就像s级npc，祂们不是超规格但是接近于超规格，所以祂们游走在副本之间也是因为祂们只能游走。” “如果是这样的话……”方良微微放心。 “第二点，除了前面几起失踪以外，后面的失踪都发生在白天，在白天活动可没有违规。” “那这些失踪是怎么回事？” “目前看来，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结伴一起活动，不要落单。”有人凝重道。 一直沉默地天玑这时张开双眼，自从禁闭室出来之后，他就变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有人失忆了，忘了失踪的人。” 有人不解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失忆的话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是轮回者忘记了。”一个坐在角落的人脸上逐渐惊恐，他以几乎快哭出来的语气喃喃道，“你刚才说的那几个失踪的人，我一个都不记得。” 他边上的人一呆，他裹紧自己取暖的衣服，“那你还记得直播间、轮回的事情吗？” “记得，我没有去过禁闭室，也没有去过净化日……” “等等，你先别急……” “……我也没有怕冷的症状，一切都很正常，可是——” 他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啥都不沾，本以为自己能无伤苟到大结局，没想到，竟然翻车了！ “——我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进来的人这么多，不认识几个很正常吧。”有人试图安慰。 “那个，我和他一个班的，”另一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失踪的人里有个陈开和他关系挺好的，我看到他们一直在一起。” 那人汪得一下无声地哭了出来。 “……” 玉衡皱起眉：“怎么回事？天玑？” 她去问第一个提起这个话题的天玑，想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天玑却一直沉默着，闭口不言，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就在这时，天璇吊儿郎当地开口：“哎呀哎呀，这件事情呢，就是这样子，总之大家都知道就好。” 华修明埋下头默默吐槽，这是什么废话文学。 “说人话。”玉衡眼刀一斜。 “不要这么凶嘛~我只是在想，怕冷和失忆这两件事情会不会有关联。”说着他打了个豪迈的喷嚏，把自己裹了裹，一脸养老般的安详。 这句话顿时点醒了数人，这种数据统计的工作交给拥有“上帝视角”的直播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很快，汇报的弹幕出现玉衡的面前。 第290章 匿名：有“寒意症”怕冷的轮回者记忆都没有问题，出问题的都是不怕冷的群体。 匿名：记忆出问题的有去过禁闭室的，也有没去过禁闭室的，所以应该和禁闭室没有直接关联。 匿名：顺便还查了一下，失踪的人都去过禁闭室，而且是两次，都是很快就出来的那种，但是对轮回的认知正常 匿名：好你小子，速度真快 匿名：毕竟我们一直在统计嘛 …… 过滤掉插科打诨的部分，玉衡将结果告诉众人。 有人抽咽，断断续续道：“那我……努努力参加下一个净化日还来得及吗？” “……”你不如努努力被传染上。 人群中，有人无奈地叹了声气：“冷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 乔洛闭着眼，顺着记忆走出禁闭室的树洞，来到昏暗的树外。 洞口冷清，原本掀起的“禁闭室”热潮已经冷却了下来，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探索第二世界。 乔洛有些可惜，因为那个家伙的到来，害的他都没工夫找线索。不过…… 他想起系统背包里多出的那张画，又有些好笑。 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这一次，树外没有人来接他。乔洛独自往树下走去。 绑着红绳挂在树上的镜子们再一次出现周围，忽然，他好像听到树叶沙沙的声音。 乔洛似有所觉回过头，是风吹过的声音？ 周围一片寂静，似是在嘲笑他的敏感多疑，乔洛转回头。 “沙沙沙”，声音又响了。 不对，这个声音……不是从树叶丛里传来的，是从镜子里传来的！ 乔洛一凛，同一时间，树上的镜子距离摇晃了起来，光洁的镜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团浓重的黑影。 “沙沙沙”，“沙沙沙”……黑影从镜子中破壁而出，长条状的、光滑的怪影从乔洛的正后方向他袭来。 乔洛向侧一跃，回身看去。原来那是一条虫子，一条墨绿色，长着一排褐色突刺的毛毛虫。毛毛虫的体型比正常的大上好几倍，几乎有人的巴掌那么粗。 而且，还不止一只。 只见周围悬挂的镜子里，探出相似的影子，它们密密麻麻藏在树丛中，和树叶相近的颜色显得十分隐蔽，但耐不住它们在蠕动。 蠕动…… 乔洛脸色难看了起来。 第128章 镜界15 大树深处居住着一只虫子，它的名字叫做“树虫”，它会带走大树里所有不净的子民，因此也有人管它叫“不净虫”。 每一个长大的子民在孩童时，都会在夜晚的冥想时分哼唱： “……朋友遗忘我， 妈妈遗忘我， 天人遗忘我， 不净虫带走我。” 坏孩子会被虫子抓走，所以我们要永远听话，永远乖巧。 当蠕动的褐色虫子再一次向乔洛刺来的时候，乔洛向上跃起险险避开。 虫子的速度很快，一旦被一只贴身，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乔洛不知道，他只能尽可能寻找突围的空隙。 纤细灵活的身影在树枝间跳跃，树枝被踩得哗哗作响，叶子一片接一片地往下飘，凋零一地。 越来越多的虫子从镜子中爬出，左边、右边、前面、后面、上方、下方……它们像被召唤的士兵，在无声吹响的行军号角中变得愈发疯狂。镜子无风自动，暴虐的枪口一齐对准那道移动的身影。 想要像上次被人追杀那样找镜子死角使用异能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乔洛必须到没有镜子的地方去。 可目前，他知道的唯一没有镜子的地方只有禁闭室外面的那一片区域，要是现在往回走…… 再一次避开侧边袭来的长虫，乔洛回头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虫子长条的身型已经布满了他前一秒走过的路，几乎没有落脚的空地。余光中，前面的路也即将被虫子填满，还有更远处，虫子正在从镜子中蠕动着钻出来…… 在这样下去，他只有被虫子吞噬的下场。 躲在叶子后面、视觉死角的虫子防不胜防，就在一只细长的褐色身影即将碰到他的衣角那一刻，霎那间，乔洛的手上多出了一副画像，没有思考地，他挥着画框将虫子拍了出去。 倒飞的虫子哗啦地撞入叶丛，又撞上另外几条虫子，最后啪得一声粘在树干上。随后它像被电击到一般开始原地抽搐、打转……许久，它化成一缕青烟，没了踪迹。 乔洛一愣，低头看向手上的画。画像上的俊美的男人一如既往地静立不动，只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场景中多了一丝无言的沉默。 饶是乔洛自己也没想到，这个不明用途的神明馈赠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还是“虫子拍”。 周围的正打算扑上来的虫子不知是被死亡的虫子所震慑，还是忌惮这副画像，一时间停住了动作。 乔洛当机立断抓住这个空隙向下冲去。他猛地跃起，身体腾空，将画像抵在身前，任由自己自由落体下坠，哗啦啦得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树丛。 直到虫子被他远远甩在上面，他才伸手攀住树枝，又下落了几层，缓冲掉向下的冲击力，稳稳落在粗壮的枝干上。 路面上已不见虫子钻出，只有从镜子里钻到一半的虫子环绕在四周，忌惮地没有直接向他扑来。 周围一如既往的暗沉，也没什么人。乔洛无法判断现在是什么时间，凭着感觉一路往下，寻找起众人活动的踪迹。 第291章 没过多久，他听到呼救声从远处传来。 “啊啊啊虫子，救命——”这声音格外崩溃。 根据动静来看，大约有三个人遇险。 乔洛顿了顿，抬脚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虫子被画像吓退，三个人被顺利救下，惊魂未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乔洛鞠躬道谢：“对不起，不对……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我早该知道只要有树就会有虫的，我八辈子没见过这么多虫子！我真的，我真的……我一直绕着畜生道走，没想到在这儿还是遇上了，这个副本简直、简直畜生不如！” 骂骂咧咧的女人言语错乱，显然被虫子吓得不轻。 等三人缓过劲儿来，七嘴八舌地跟乔洛讲了最近的失踪事件。乔洛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禁闭室里待了这么久。 “你不饿吗？”女人好奇地又小心翼翼地看来。 乔洛仔细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 “真神奇，禁闭这么久，不吃不喝还能不饿。”女人长舒一口气，看到旁边镜子里欲出不出的虫子，表情萎靡，“我现在饿了。” 但是距离晚饭还有半个下午。 她本来在上活动课，被教长喊去搬个东西。想到玉衡劝他们一个人不安全最好组队行动，于是她思考一下，叫上两个同样空闲的人陪同。 结果这他们三个人齐齐出了事。 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难看，“树上一直没见到什么动物，我们吃饭吃的肉，该不会是……” 听她这么一说，另外两人脸色也齐刷刷一白，猛地看向周围蠕动着不敢靠近的虫子。 乔洛也认真思考了一下，“有可能。” 三人的脸色顿时更加惨淡。他们提起肉团吃进嘴里的口感和味道，试图发现蛛丝马迹。女人默默抬手捂住嘴，闭上眼，有些悲怆地打断两人：“别说了……” “呕……” 乔洛体贴地闭上嘴。 他们一路往识居树走去。路上，男人好奇地提起乔洛手上逼退虫子的画框。 “哦，”乔洛低头，看了看被自己端在手上、几乎和他上半身一样高的画框，淡淡道，“不是异能，是一个道具。” 一人没再多问，另一个人小声嘀咕：“有点像出殡。” “……” 女人一手肘锤上他的腹部，他紧紧闭上了嘴。 乔洛一愣。这样端举画像、画布面对朝前的样子……如果画是黑白的，就更像了。 他不禁低笑了一声，不觉得冒犯，道：“确实是个祖宗。” “咦？祖宗？难怪长得和你一样好看，这就是基因的力量啊！他是你爷……”又被打了一下，这次，男人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 在画像的保驾护航下，四人平安回到了居民活动区。乔洛收起画像，和三人道别分开，回到a-3班。 讲台上的教长拿着细长的教棍，耷拉着衰老的眼皮，用说不清道不明地眼神注视着他，一直看着他坐上自己的位置。 “这个月，我们一致发现，不断有人故意挑衅天人的权威，以身犯戒，关进禁闭室后也没有半点改过自新……” 老人沙哑阴沉的声音让台下的轮回者表情一凛。 “但同样，也有一部分人表现优秀，取得净化日的面见天人的资格。禁闭室是天人送给我们的礼物，认识自我的力量，认识自己内心的美好，内心的善，可不是你们玩闹的地方。” “我们每一位居民都是天人的孩子，我们每一个人都被天人爱着。我希望未来，前者能少一些，后者能多一些。” 轮回者精神紧绷，直到年老的教长咳嗽一声，道：“我们继续讲天人……” 高高悬起的心轻轻放下，教室安静了下来，只有老者的声音缓慢地一字一字念读着天人的故事。 乔洛感觉教室似乎变得空旷了许多，他敏锐地发现座位减少了，但一时间又想不起少了谁。 直到晚宴上，他才得知这不是他的错觉。他成了记忆被影响的一员。 “没想到失踪案的凶手竟然是虫子！” “就是那个鬼故事吧，没想到是真的。怎么办？我已经去禁闭室两次了……” “到处都是镜子，防不胜防，难怪这么多人被得手。” “镜子里为什么会有虫子？” …… 众人压低了声音但压不低激动的情绪。 乔洛见到被玉衡带在身边的赵长鸣，方良搭上他的肩膀，向他解释：“他从禁闭室里出来后就一直这样。我本想跟玉衡会长说我来照顾，但是……” 玉衡似有所决地看了过来，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又转了回去。 乔洛视线落到一旁挣扎得格外有劲的粽子团，顿了顿，“看样子被照顾的不错。” “吃好穿好睡得也好。”方良赞同地点点头，他看向乔洛，神情微动。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 “嗯？” “在最开始几天，你食欲不振，看起来不太舒服——赵长鸣跟我说的，他对这些一直很敏锐。我们都很担心你。” 当然，赵长鸣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他直白地说乔洛“不正常”，就差没说自己担心乔洛犯精神病。 乔洛一愣，反应了过来，难怪那几天赵长鸣一直粘着他。他笑了笑，“其实现在食欲也不是很好。” 第292章 方良一默，对着盘子里的那虬结的黑肉团，脸色有些难看，“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在哪里养殖了什么动物，只是我们不知道。” 乔洛安慰：“只是猜测。” “嗯。”方良面上点头，手下的筷子还是遵从本心地将肉团挑了出去。 他谈起正题：“第二批去净化日的人也回来了，接下来，寒症会在我们当中传播的越来越快。” 乔洛点点头：“我迟早也会染上，不过，好处是不会被再被影响到记忆。” 方良叹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联系……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说完，他定了定神，道：“有几个人去第二世界找天人了，只是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我上次看到他们纪律整齐地往上走，氛围和当初不夜城开祭坛的时候很像……”神神鬼鬼的，让人发毛。 “我怀疑可能和天人有关。” 和他们同样的话题从周围隐隐绰绰传来，乔洛一边听方良讲话，一边分出部分心神，搜集起周边的信息。 “第二世界的下面只有被围起来的房间。” “你们说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树？” “去禁闭室多了会被树虫攻击吧，而且幻境还不一样，我不想再去了。” “难道要坐以待毙？” …… 信息汇成一道道小流在看起来安静的轮回者们之间传播，乔洛在流水中捕捉到了远处传递来的玉衡的消息。 他转述给方良：“第二批净化日的人带来了消息，虽然异能不能用，但他们在净化池里留下了道具。” “什么？”方良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们还真是大胆。” “如果道具没有被发现或是损毁的话，就能监控那个密室。等第三次净化日的时候，他们打算正式出手。”乔洛道，“她的意思是，如果有人想要参与，可以争取下一个净化日的名额。” 方良心念一动，问乔洛：“你打算去吗？” 乔洛摇头：“我还是和之前一样，打算去第二世界。” 方良犹豫了：“那我……” “你不需要考虑我，”乔洛微微扬唇，“我去禁闭室只是因为我对幻境本身感兴趣。” 方良一愣，看向金发少年。少年脸上实打实的兴味是他过去不曾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一时间，他很想问他，你难道不想找线索吗？不想通关这个副本？不想离开这个恐怖的轮回游戏？你不想要实现愿望又为什么要进这个副本？…… 但看着乔洛的表情，他最后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乔洛继续道：“我很好奇，我会恐惧什么东西。” “……嗯。”良久，方良才缓缓嗯了一声。 宴会结束，离开的时候，所有人都自觉地结伴而行，能多几个人就多几个。 甚至路上，他们也恨不得所有人背靠背行进，力求给每个方向都留一双眼睛，警惕无处不在的镜子。 乔洛住的地方很偏，他照常走入居住的树洞。 树洞边，大胡子拉碴的壮汉管理员照常跨坐在矮凳上，不时打一个哈欠，眯着眼像盯囚犯一样盯着他们一个个进入自己的囚房。 深夜降临，所有的活动都停下了。乔洛躺在硬板床上，感受到了一丝冷意。 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 大树的居民的生活没有因外来者的加入而改变分毫，甚至反而将他们渐渐同化。明明没有经过训练，但遵守规则书和时间表的作息纪律却比军队还要严密。 天光来临，寂静的黑夜过去，虽然没有太阳，但外面有了嬉闹声，人们渐渐从自己囚牢中走出。 在等待集合的时间里，好玩闹的孩童脱离父母四处奔跑，却也没有走远，只是围着外面的树门转圈。 轮回者抹完脸，睡眼惺忪地走出树洞大门，恰好孩童跑过，和他对上视线。 孩童停下了脚步。他揉揉眼睛，打着哆嗦裹紧外袍，随意地移开视线。 晨露有些重，空气稍冷。挂在树梢的镜子悬停在空中，没有风吹动它，也没有虫子钻出来。平静又祥和的等待过程很容易让人再次犯困。 静止不动的孩童站在他跟前，仰着脑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瞧，看起来有些呆。 突然，孩童伸出手，指向他的脑门，出声道：“大哥哥，你的头上怎么有字呀？” 稚嫩的童语让半睡半醒的轮回者一懵，他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正不解着，突然感到身后传来一股视线。 比他晚一步出门的原住民男人看着他的头顶，露出像孩童一样的呆滞表情，随后，呆滞变成迷惑，迷惑变成惊恐，他的眼睛缓缓瞪大，因为惊恐到极致而表情一片空白。 “你、你……” 男人哆嗦着手指指向他，安静片刻，骤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第129章 镜界16 凌晨的大树被一声惊雷炸醒，乱成了一锅粥。雷打不动的晨会被取消，不管是原住民还是轮回者都没有人顾得上。 轮回者刚从梦里醒来，没等他们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原住民追着在树枝间逃窜。 他们一边害怕从镜子里钻出的虫子，一边提防身后举着随手抄起的器具杂物的面容扭曲的居民，一路狂奔。 “不是，我说他们看我们是个什么眼神？” “搞得跟我们是洪水猛兽似的！” 第293章 “现在被追杀的是我们欸，该害怕是我们吧！” “到底发生了啊！” …… 时不时有人拿手指向他们，嘴里飞速地念叨，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追击的大军，脸上的茫然在同伴的念叨下变成惊惧，一同扭曲又疯狂地看向他们。 他们毫不怀疑，一旦被追上，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被住民手上的家具砸成喷血的肉泥。 狭路相逢的轮回者在奔逃中汇合，偶尔有看见相识的人无措地站在树杈之间。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无法理解，“为什么他没事？！” “别管那么多了，先逃命！”同行之人一把压下他指着人的手，拉着他拐向另一根树杈。 “不行，这么下去，先没力气的是我们。” “妈的，这群发疯的怪物，吃什么吃的，都不会累吗！” 跑了这么久，速度也不见减慢。哪怕是轮回者强化后的身体也要吃不消了。 “这样下去不行……”一人喘着气，落了半个身位，在其他人耳边低声道，“我们得想个办法藏起来。” 乔洛正躲在树干背面，树枝之间的死角，茂盛的叶子正好可以将他的身影遮盖起来。 他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终于确认了身上泛起的冷意不是他的错觉。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染上了寒症。 一面圆镜恰好垂在他的头侧，乔洛抬眼看了看，镜子里没什么动静。恰在这时，透过树叶缝隙的小圆孔，他看见几道身影正往他的方向跑来。 错落慌张的脚步声沉重地踩在树枝上，在他们后面，远远地可以看见乌压压一片。 逃命的男男女女由远而近，其中一人找好角度，一个蹿身，下一秒，和躲在树叶间的乔洛面面相觑。 “……” 女人惊讶地瞪大眼睛，扬起一个僵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嗨……嗨，又见面了，真是有缘啊，看中了一个地方……” 正是不久前刚被乔洛从树虫口中救下的三人组之一。 女人当机立断表明自己绝不会拖后腿，自我介绍道：“我叫裴格言，乔哥你叫我格言就好。” 像报菜名一样报出自己的各项数值，还不忘简单介绍一下自己觉醒的异能，最后表示：“如果有人打上来，我可以定住一部分人，拖延时间。” 乔洛：“……” 倒也不用这么坦诚相见。 他拒绝了对方的投诚，“不需要，这个地方待两个人也有余地，被发现了各自跑就是。” 裴格言见自己没有被赶走，讨好地笑了笑，“乔哥找的地方隐蔽性这么好，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被乔洛捂住了嘴巴。一双眼睛提溜转来，疑惑地看向乔洛。 乔洛看着树叶丛外的人影，平淡开口：“被你说中了。” “唔？” 树叶被哗啦啦打开，裴格言一僵，惊慌地瞪大眼睛，见乔洛平静的脸，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几个原住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定了定神，淡定地转过身。他们这些轮回者和原住民都穿着统一服饰，谁看得出有什么区别呢。 她决定假装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先发制人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来人一愣，呆呆地看着蹲在树墩背后的两人。裴格言见人拿着木棍的手不住发抖，但没有动作，于是再接再厉：“早会马上要开始了，你们都不过去吗？” 拿着木棍的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甚至还后退几步，裴格言心中一喜，正当她以为自己计策成功时，乔洛猛地将她拽开，带着人一跃而下。 “欸？” 他们原本藏着的地方，爆发出男人惊怒交加的声音：“杀死他们！” 裴格言：！ 裴格言：“他们到底发什么疯？” 乔洛松手，两人一起奔跑。他对她道：“走，去找玉衡。” “嗯？她知道内幕消息？” 乔洛摇摇头，“只有她能看到弹幕。” 裴格言不解，但还是积极献策：“我知道她住在哪里，我是从那边跑来的，走这边更近。” 这里的原住民看他们的表情格外狰狞，乍一看会被吓一跳，但若稍加注意，就很容易发现，他们看他们的第一眼，看的不是他们的衣着，也不是脸，而是他们的头顶上方临近的地方。 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东西，随后，他们才变得惊恐，目光移向他们的脸，像炸毛的猫一样浑身紧绷，杀意翻涌。 而头顶—— 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在一根粗壮得几乎能容纳几十人的树枝上找到了玉衡。周围的镜子被人为毁坏，她被数十人包围，右手上的佛串悬浮在空中，无风自动。 玉衡注意到了他们，用异能飞速掀翻包围圈，飞身上树，“跟我来！” 他们甩开追杀的原住民，找到了一间偏僻的活动室钻了进去。远远地，还能听见不远处原住民像无头苍蝇一样的躁动声。 一进活动室，乔洛就察觉房间里另外几道呼吸声：“等等，好像有人。” 一个脑袋从镜子后面探出，一见来人，赶忙道：“自己人自己人。” 五个人在活动室内面面相觑，最终由玉衡开口，打破了平静，她道：“是弹幕。” “什么？” 玉衡脸上的表情无比凝重，乔洛看到她眼中也藏着深深的不解和忌惮，她艰难开口道：“他们，能看到我们直播间的弹幕。” 第294章 “……” 小小的活动室再一次陷入安静，但这一次却不是初次见面不知如何开口，而是信息量过大，无法分析运转的安静。 直播间炸了。 匿名：我草草草草草…… 匿名：打一百个草也无法表达我的心情（复杂） 匿名：我刚才听到有人好像念出了我发的弹幕，我还以为是错觉！ 匿名：虽然早就想到了，但是真的被人证实还是挺…… 匿名：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啊 匿名：这种感觉，就像电视里的小人突然念出视频弹幕还实时互动，游戏npc听到你在操作骂娘一样荒谬（崩溃） …… “我们自己都看不见，他们能看见？”裴格言不可置信道，露出和原住民如出一辙的惊恐。 一个夜晚，天翻地覆。 说不清是轮回者对原住民的惊惧大一点，还是原住民对轮回者的惊惧大一点。 “我们现在出去就像活靶子一样，他们一找一个准，不打我们打谁？”说话的男人双手有些颤抖，希冀的目光落到玉衡身上，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般。 “你有办法的对吧，你是北极星工会的会长，我们一直在听你的话……” “冷静点！”同伴按住了男人的肩膀。 玉衡闭了闭眼，“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过去从来没有哪个副本出现过，像这样……” “像bug一样。”乔洛接上了玉衡半晌说不出的后半截形容，脸上笑意盎然，和周围四人格格不入。 碧蓝的双眸潋滟起水波，在这片安静的昏暗小活动室里，仿若感应到外面的暴雨般的混乱，随着狂风渐起，亟待掀起更高的波浪。 大树间，无数绿袍来回晃动，没有规律的奔逃。时不时从某一处的粗枝上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嚎叫，分不清是轮回者还是原住民。 本该聚满所有人的晨会大圆台此时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就连担守维护秩序职责的红袍教长也没几个能幸免，全都被惊慌的巨网捕获，在树丛间跟着人流不明目的地逃窜。 圆台三面的巨干高耸地立在白雾之中，不论此时外面有多么混乱。环绕着圆台的蓝汪汪的池面一如往日平静，不见波澜。 圆台上方，静静地站着一位红色的身影。他左手捧着《福音》，右手背在身后，双目紧闭。 过去的每一天，都由他来主持晨会，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他在等待，静默地等待着今日的听众到齐。一方平静的天地在他周身形成，和外界的慌乱分隔开，只有沉稳的呼吸和心跳。 渐渐地，似乎被他的镇定所感染，慌乱跑到晨会圆台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六目无神的胡言乱语和推搡停止，他们齐齐看向中间。 这方平静的天地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变得越来越壮大，远处，不断有人在无形中像这儿走来，晨会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中央的红色教袍男人终于睁开了眼，浓而黑的眉毛下，一双深沉的眼平静地扫过一圈。随后，他抬起右手轻轻贴上胸前的桂枝和月亮的金色徽章，像爱人般亲昵的抚摸了一下，一触即离，开口道： “让我们一起吟诵吧，咏叹吧，歌唱吧，为美丽的世界，为我们的天人。” 雄浑的声音从中央传入圆台中的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为之一振。他们不自觉地伸出手，打起拍子，想过去的每一个晨会那样诵读起来。 “我们是来自天空的子民，在天人的之间诞生，我们……” 诵读的声音逐渐高涨，他们仿佛从慌乱中挣脱了出来，渐渐找到主心骨。等到结束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兵荒马乱，眼里只有此时此刻和中央那个领导的男人。 男人平稳地念完序章的最后一句：“……第七天，我在爱中携手，共建神的家园。”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从他嘴里说出的下一句话。 “我们都是天人孩子，我的家人们……”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沙哑，“今日的慌乱我已切身体会，多么的令人痛苦啊！多么的使人惊惶啊！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不净兽套上人皮，伪装成我们的同类混入我们的家园中，我们遭受蒙骗，为其奉上衣食住所，大度地让它们同我们一起接受天人的教诲，却不想，却不想……” 男人的声音颤抖，仿佛正饱受折磨，他闭上眼，“我会原谅你们，天人会原谅我们，原谅它的孩子们，所以，请不要悲伤，也不要害怕……” 周围的人被带动，掩面发出低低的泣声。 男人悲痛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所有欺骗于我们，欺骗于天人甚至意图伤害天人的害兽都将得到它应有的惩罚！” 一句话落，周围顿时响起高高的呼声：“驱逐它们！驱逐不净兽！” “驱逐不经兽！” “杀！” …… 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最终汇成异口同声的号角。 第130章 镜界17 有镜子的地方不利于轮回者施展，被原住民追赶着的玩家们默契地从四面八方向那个唯一一处没有悬吊镜子的地方赶去。 等乔洛和玉衡几人到的时候，禁闭室外的粗干上已经站满了人。乔洛看到了许多熟人。 天玑裹着兜帽，俊美的脸半张隐在黑暗中。他沉默地靠站在禁闭室大门外侧，气场冷冽，带着刚杀戮完没来得及收敛的锋芒。人们自觉地在他周围留出一片空地。 第295章 方良拄着木头仗，一手拉着赵长鸣，正和别人讲话。赵长鸣身上捆绑的绳子已被解开，似乎潜意识中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压抑着自己身体中的狂躁，只恶狠狠地瞪向每一个靠近的人。 几人见到了玉衡的到来，顿时三三两两地围堵上前，乔洛找着空缺，绕开几个想靠近他的人，溜出了包围圈。 “乔哥！”华修明眼尖地找到乔洛的踪迹，跟着他来到方良和赵长鸣身边。 高中生男孩此时面色有些惨白，他的嘴唇打着抖，“有人……有人为了拉我，从树上掉下去了……” 不知道这树有多高，他们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也摸到底。要是运气不好掉下去，也就跟死了没差。 方良看到华修明眼中几乎要哭出来的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华修明勉强打起精神，“她是愚人公司的queen，排行榜上有她的名字，她实力很强肯定没问题。” “或者相信你的运气，没准可以分给她一点。” “嗯……” “折损的人很多。这次意外发生的很突然，不管是我们还是对方都没什么准备。”乔洛笑了笑，“等他们反应过来，有组织地对我们进行围剿，我们中折损的人会更多。” 方良脸色一沉，“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在来的路上我们之中有些人并没有被盯上。” 方良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点头道：“确实有。”当时他忙着逃命，没来得及多想。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你是说……” 华修明已经整理好情绪，开口时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住在我隔壁的人就是，他没有寒症。”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也是今天才感染上的，只是到处都在乱，我就没有仔细注意。” 说着，华修明和方良对视一眼，明白了这背后潜藏的信息，“只要没有感染寒症，就不会被看到弹幕。” 方良有些激动地问乔洛：“难道你找到了接触寒症的方法吗？” 他的动静引来了周围的注意，不少视线落在乔洛身上，迫切地等待他点头。 乔洛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很遗憾，我没有找到。我只是小小的提示一下，并没有打算和你们一起。” “什么？”方良一愣。 玉衡那儿已经在众人的商讨下决定以这片最高树枝为中心建立守护阵地，利用异能和下面的原住民打消耗战。 原住民人数占优，但他们也有异能这一优势，或许可以险胜。但倘若天人出手，那结果就难说了。 乔洛的话让竖着耳朵偷听的人满脸茫然，有人以为他想藏私，气红了脸想要怒斥。 “你的意思是……？”方良小心翼翼地问。 只见乔洛清瘦的身影动了起来，像风一样穿过林立的人群，在众目睽睽下，人们不解的目光中，吹向无人问津的黑暗树洞，将所有人甩在身后。 禁闭室？！ 人群中响起惊呼：“他打算……去另一边吗？！” “这也太乱来了！” …… 方良看着不见人影的黑色树洞，他竟然觉得乔洛正常了不少，是他想多了…… 就在这时，“下面有人上来了！” 树叶被拨开的沙沙声和镜子晃动撞击的声音从他们脚下传来。一人贴在树干上仔细倾听：“人数很多……超过十个了！” “会不会是逃难上来的轮回人？” “不像，脚步声不快不慢，很整齐，绝对不是逃难。” 众人脸色凝重起来，玉衡大声宣告，急声道： “诸位，立刻整队！三人一小组，五组为一队！擅长防御的、进攻的、暗杀的……给我把每一个入口堵死，空中也不要松懈！能堵多久堵多久！”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动作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光芒在树干边缘闪烁，很快，多了几个巨大的滚石和人为的防障，还有许多人祭出了珍藏的道具。 一百零八颗佛珠四散分离，飞向半空，成环形将这片地盘包围起来，发着淡淡金光。 “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被突围，我们就后撤！” “撤哪里？” “禁闭室！” “……” 与此同时，和外界的混乱截然相反的是，乔洛感觉自己正漂浮在一片寂静的深水中，阵阵凉意从裸露的皮肤传来。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对他呢喃，他听不懂是什么，但直觉这声音正在呼唤他。 乔洛挣扎着醒来，入目是一片没有任何瑕疵的纯白。 这是……他的第三重恐惧？ 他四下转头，除了白色空无一物……不对…… 乔洛突然回忆这个埋在他记忆深处的熟悉的场景，纯白的记忆。 这儿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到处都有“东西”。 那个白色的，拒绝所有光线进入，阻绝了一切探究的存在。 乔洛动了动，像漂浮在水中找不到坚实的支撑，只带着自己的身体翻了个身。他又试探地向两端伸出手，又什么都没摸到。 他放弃般缩回手，任由自己自由地漂浮在这不知名的空间中。 突然，白色的东西似乎动了下，像湖面激起的涟漪，而后带起阵阵波纹，一抹白色横亘上乔洛的腰肢，他看起来像被拦腰截断。 乔洛低头，发现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伸手去摸，指腹传来的触感让他一怔，竟然摸到了。 第296章 冰凉的，并不坚硬，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腹微微有些下陷。 脑海中的呢喃声再次响起，像水里冒泡一样“咕噜咕噜”了一大串。 乔洛：“……” 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蹙眉正待仔细分辨，腰部传来一阵拉力，他被带着向上飘去，一段距离后又停滞下来。 脑子里又吹出一串“咕噜咕噜”的泡泡。 乔洛：“……” 乔洛礼貌微笑，“说人话。” 白色又鼓动了一阵，乔洛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动静似乎从脚下传来，低下头正想探究。忽然一阵眩晕在大脑中震起，紧接着，他被一股大力向下拽去。 再回神，脚踩上了一片实地。 周围白雾缭绕，重重白雾之后，乔洛看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雕着白色奇异纹路的光洁石壁。这里有点像山洞，脚下又湿又软，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前方，隐隐绰绰的荧光在白雾中摇摇晃晃。 走过弯弯折折的小路，一潭深泉出现在乔洛眼中，水面上漂浮着朦胧的雾气，似是这些白雾的源头。 乔洛：“或许，我该叫你……沉睡者吗？” 不深不浅的水潭正中央侧坐着一位穿着白色衣袍的男人，他半边身体隐在雾里，令人看不真切，唯有一头顺滑浓密的白色发丝似三千流水般从他头上倾斜而下，蜿蜒地浮在水上。 听见动静，白丝颤动，男人微微抬起下巴转过头，一张和“维序者”如出一辙的脸缓缓映入乔洛眼底，那是一张过于标准的俊美面庞和一双白色的非人的眼眸 。 祂偏了偏头，像是思考了一会儿后道：“我没有名字……你想这么叫也可以。” “……你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我要来的，是你的记忆让我来的。” 沉静的嗓音淡淡陈述道：“你说要‘说人话’，所以我这样见你，那样的构造说不出人话。” 乔洛：“……原来如此。” 回身的“沉睡者”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从开始到现在，面部表情比乔洛还像石头，只有那双白色的瞳孔，莫名地让人觉得写满了名为“认真”的情绪。 乔洛垂眸，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祂的时候，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下一秒就被冲击的失去记忆。 乔洛敛起杂乱的思绪，再抬眼，脸上习惯性挂起笑容，“那么我可以请问，这位‘沉睡者’大人，我该如何突破这次的幻境呢？” ……等等，祂什么时候靠近的！ 白色的长发飘到他脚边，他几乎能看见发丝是如何随着水面的波纹一点一点轻轻荡漾。长发连着的另一端，在三米处，白色的衣裳半敞，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稍稍移动视线，就能在撞入那张彻底显露出细节的脸，猝不及防看见翕动的白色睫羽。 乔洛惊得后退一步，差点没维持住脸上的表情。 “沉睡者”半边身子浸在水里，微扬起脸，神情无害，“用你们人类的话，应该这样说……请允许我向您郑重地表示歉意。” 乔洛：“……？” 他怔愣地听祂继续往下道： “祂因为贪恋您身上的味道，一意孤行犯下大错，祂因为贪图您的灵魂而直接出手，差一点就让您受伤。祂们对您的不敬足以下十八层地狱……” “我已经让祂们得到应有的处罚，希望您能不要生气。” 啊，这…… 乔洛听得一愣一愣的，大脑自发地处理起信息。虽然对方没有指明“祂”是具体是谁，但他听明白了。 “那……你就没有一点错吗？” “……” “你们不是一体的吗？” 仰着脸的“沉睡者”微微撇头，移开目光，镇定道：“我在睡觉。” 乔洛做出思考状。 “……睡得比较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洛看着那白色羽毛般的眼睫微颤，又抬起，白色的眼瞳转过来，无名的心虚褪去，似是找到了说辞。 “就像人类的大脑也不清楚身体里内脏如何工作。” 乔洛翘起嘴角：“可维序者说这个比喻不对。” “……你的剑鞘是不是需要重新做，我现在正好有时间。” 话题被生硬地转开，乔洛不再纠缠，配合地召唤出异能。 包裹着红剑的白色剑鞘外壳已出现蛛丝般的裂缝，明明不曾被使用过，但已经出现了磨损。剑的攻击性可见一斑。 “沉睡者”纹丝不动，伸手接过长剑。垂在脸侧的长发的像忽然有了生命般动了起来，卷起自己，拦腰自断。 乔洛看得惊奇，好奇地低下头看向漂浮在脚边距离不远的白丝，试探地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 白丝应激般弹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原样，继续无害地飘荡在水面上。 乔洛缩回手，长剑已经重新回到手边。 “沉睡者”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的目的，接上前一分钟的大段铺垫但被打断的话，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乔洛正摸着新的剑鞘，对比和之前有什么区别，听到话后迟疑地抬起头，蓝宝石的眼睛第一次有了茫然，“……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水中央，祂将上次维序者见面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邀请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第297章 “不是进食，也不是交易。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不厌其烦的第三次。 “……” 终于，乔洛开口了：“走？去哪里？离开轮回吗？” 话刚一问出口又觉得不对，或许他应该反问还没从天人道出去怎么离开，问这也是实现愿望的一环吗，又或者问祂和轮回是什么关系…… 一向管用的大脑突然不怎么好使，乔洛张着嘴，犹豫起要不要重新更正。 三句问话在他脑中过了一遍—— “不是‘走’，是‘一起’。”“沉睡者”强调，祂偏了偏头，思考乔洛的问话，“……离开……轮回？” 最后表示：“这都并不重要。” 冰凉的水不知不觉已浸到乔洛的指尖，凉意让。乔洛下意识缩回手，一低头才发现泉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溢了出来，漫到了他的脚边。 “你已经走过很长的路，接下来什么都不需要做，站在原地就好，轮到我找你了。” “我会很快地找到你。” 第131章 镜界18 乱，到处都在乱，唯有这里安静异常。 他好像听见了水流声、摔入水中的哗哗声，听见树叶被风卷开的声音，听见自己的一下又一下的心跳…… 时间到，和“维序者”一样，“沉睡者”消失了，连同这个不明就里的幻境。 一颗满是蛋的狭窄房间出现在乔洛面前。 房间四面是树木的纹理，门口站着两位熟悉的守卫。这里是第二世界里，因为围满了人而无法靠近的神秘房间。 数不清的手掌大小的白蛋静静地放在绿色后布匹上，有的无规律地排在架子上，有的四散在地上，或躺或立，发着圆润的光泽。 其中，一颗蛋吸引了乔洛的视线。 是他刚才睁眼第一眼就看到的，像是特意送到他面前。 蛋仿佛感受到乔洛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乔洛试探地伸出双手，捧起白蛋，温热光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莫名有些熟悉。 白蛋感受到了他的触碰，快乐地发出荧光，猝不及防吓了乔洛一跳，将蛋离远。 门口传来动静，绿袍手上拿着长剑的男人无意识转身，探头朝房间探查，正想和同伴感慨一下“白蛋们”真可爱，却不想和赤红的剑影打了个照面。 一击不成，乔洛正打算再次出手。 男人却猛地后退三步，高高壮壮的身板啪嗒倒在地上，呆滞地看着乔洛，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动静引来一旁的同伴，在看到乔洛后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乔洛拿剑的姿势不变，暗自警惕他们像另一边的人一样发疯扑来。 “放……放下手里的东西！”男人色厉内荏地警告。 乔洛握剑的手一顿，仔细瞅了眼两人的表情。 半晌，他缓缓举起乖巧躺在他左手手心的白蛋，两人的视线随着白蛋的移动而移动，紧张他把珍贵的蛋摔碎，却又始终不敢上前。他试探地向外走了几步，两人猛地后退一大段。 一步一步，再回头时，他已走出了房间数十米，而两人还停在原地。 乔洛感到一丝古怪，反手收起长剑，几步蹿上树梢。 看着他远远消失在树上的背影，两个男人缓缓对视一眼，当场扔下手中的武器，大声尖叫着向另一个方向上树奔逃。 “出现了出现了！镜人出现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远处，并没有走远只是借着树丛躲藏起来的乔洛将两人的反应尽数收入眼底。 他们在害怕他，但和另一边的原住民对轮回者的恐惧不同。 乔洛眯了眯眼，随着他越往上走，见到的混乱越多。 蓝色的瞳孔印出佝偻着脊背抱着孩子的妇女，挥着棍棒不知在冲着谁怒吼的男人，托着家当六神无主在树枝上乱爬的青年，愤怒摔书的学者…… 不久前还是欣欣向荣的和谐氛围，如今仿佛在战乱逃荒。 只要他一在原住民面前露面，他们就被吓得慌不择路，甚至不小心掉下树枝。 乔洛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白蛋，主动躲着人群走。 这里的混乱令人莫名其妙，乔洛没有看到“敌人”的痕迹，找不到他们恐慌的源头。 他想到另一个世界，两边是镜子表里的关系，或许和另一边发生的变故有关。走之前，那儿似乎正交上手，最糟糕的情况是出现了新的意外。 这么想着，乔洛脚步一顿，向与众人奔逃相反的方向离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来这儿的时候，他是从一间偏僻废弃的活动室中出来的，那间活动室里正好有一面尘封的镜子。 被白色剑鞘包裹着的长剑哪怕在镜子的范围内也依然可以正常使用。 乔洛颠了颠手中长剑的重量，从背面抽出，利落地划开空间。 撕裂副本和副本之间的通道靠的是剑本身自带的破坏和吞噬能量的功能，而稍加控制，就能撕裂副本内部空间和空间的连结点。 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轮回者在交锋中大败，被迫退入禁闭室。 人们被困在自己恐怖的记忆中，假设禁闭室依然正常，那么幻境破除失败的人被弹出，变成“真实自我”，同化为原住民；反之，人们一直困在里面，直到熬干最后一点精神值，成为幻境里的幽灵。 赵长鸣打从上一次离开禁闭室后就一直精神不稳定，要是再来一次，恐怕…… 第298章 乔洛一边想一边寻找，终于，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碎片中抓住目标。 炽热的火焰炙烤着古老的木宅，交错的横梁发出不堪承受的吱嘎声，渐渐有了倾塌的颓势。 房梁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僵在桌底下，她忘记抱头自护，也忘记了哭泣，呆呆地睁大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印出红色的火光。 火点燃了床上的被褥，顺着木制地板蔓延来，眼见着即将烧到女孩，房门从外面猛地被人撞开。 “赵婴！” 一个年龄不大，一头不羁挑染的青年焦急喊道，视线搜寻到趴在桌下的女孩，来不及管对方不对劲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一把扯到自己怀里，冲入大火闯出房门。 窗棱塌陷，大门破损，他们刚跑到空地，身后的门楣就哐得砸了下来，碎成了两半。 青年急急踏步，左右张望许久，才选出了一个看似安全的地方。他的衣袍破碎得厉害，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蹭满了黑灰，手腕处已被灼伤。 他们来到一处空地，面前是大片种满荷花的池塘。正值夏季，满池莲花开得正盛，只是已无人有心欣赏。 劈里啪啦声混杂着隐隐的厮杀声已被他们远远地甩到身后，青年这才有心神检查怀中少女的情况。 “赵婴，你怎么了？被吓到了？” 见到女孩六神无主的失魂模样，青年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受了惊，轻轻拍打女孩脸庞，希望能换回他的神智。 “赵婴，赵婴，醒醒！别怕了，哥哥在这里，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他一边喊一边回头张望，像是担心被什么人追上，连声音都不敢大声，唯恐为发现行踪。 半晌无果，青年咬咬牙，重新将女孩抗在肩头，露出一抹苦笑：“以后赵家的未来就要靠咱俩了。” 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从内衫里掏出一张黄符，打算朝荷花池中心的铜铁兽抛去。 只要炸开铁兽，就能出现一条密道，这是赵家的上上上一代老祖宗当初修建祖宅的时候留下的，应对特殊情况。 没想到，这“特殊情况”被他们这一代给遇上了。 符箓正要离手，余光中突然出现一抹黑影。 青年一惊，反手收回符箓，将女孩往怀抱深处藏了藏，戒备起来：“谁！” 乔洛到时，正巧落到荷花池上方。 青年和浑身裹满黑布的人交手，符箓连环爆炸，打斗激烈。女孩被暂时安置在了池塘中心的铜狮像脚边。 乔洛一见青年的模样就明了了，他和赵长鸣藏在怀中的吊坠照片里，郎笑的青年一模一样，也是后来赵长鸣女扮男装的形象。 他的出现引起打斗两人的注意。 黑衣人出声讽刺：“你又是赵家的谁？”他转向青年，黑布下的声音暗沉喑哑，“到了这种地步，你以为多一个人就能改变什么吗？” 青年也不认识乔洛，但不妨碍他呛声回应：“你们这群藏头露尾之辈，以为联手打压了赵家，就能轮到你们出头了？笑话，废物就是废物！” “大言不惭！这一次，是天要亡你！” 两人又缠斗起来，青年没有从乔洛身上感受到恶意，一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心神管他，任由他接近自己安置在池塘中心的妹妹。 乔洛悄无声新地靠近，他知道，这个蜷缩着一动不动的女孩就是他要找的人。 赵长鸣缩水了七八岁，没有在外面的发疯时的攻击性，只是一动不动像死木，对激烈的打斗没有反应，对乔洛的靠近也没有反应，沉浸在不知名的梦魇中。 “哗——”一捧水兜头淋下。 激斗中的青年余光见到乔洛拿水泼他妹妹，拿符的手差点一滑。 赵长鸣稚嫩的小脸被冰冷的池水浸湿，下意识哆嗦了一下。乔洛见有效，拎起人，以轻巧的动作干脆利落地将她按进池塘。 “你在干什么！” 青年气急败坏，要不是被人缠着，他已经冲过来和乔洛过上两招了。 等乔洛将人从水里提出来后，赵长鸣终于有了大幅度的反应。她抖了抖，扭头向发出爆炸声的颤抖方向看去。 大大的无神的双眼印着两道刀光剑影的身影，双唇颤了颤，发出微不可察的声音：“长鸣……哥哥……” 青年似有所觉，抽神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赵婴！” 乔洛一愣，长鸣？没想到“赵长鸣”不仅外表改成了哥哥的样子，连名字也改了。 听见赵长鸣的呼唤，女孩有了动作。她开始扭动身体，乔洛适时松开，只见赵婴一头扎进冰冷的吃糖水，凭本能地狗刨前进，向打斗的青年飞速靠近。 “赵婴！别动！”青年急了，一不留神，被对面割伤了右手，指尖的符箓一松，失控地掉在地上，炸起一片碎石。 “哥……哥……”赵婴在水池像乌龟游泳一样忽上忽下。 眼见青年失手被占据上风，乔洛终是叹了口气，一柄赤剑飞出，刺向黑衣人。 属性相克，黑衣人顿时像气球一样被猛地扎破，消失不见。 青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女孩灵活地从水里钻出，湿漉漉地扑进他怀里，他才回过神，下意识将人抱住。 他心头一涩，桀骜惯了的青年头一回有了想哭的感觉，“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看向莫名出现在这儿的乔洛，正想开口道谢，怀里突然一空，“……赵婴？赵婴！你去哪儿？” 第299章 “不能回去！” 他眼睁睁看着女孩松开环抱自己的手，随后像个发狠的小兽气势汹汹冲向他们来时的路，冲进熊熊燃烧的大火里。 他急得，急忙站起来追赶，却发现自己竟然追不上。 赵婴眨眼消失，留他在原地跳脚。 那边可是，那边可是…… “不用担心。”不知道何时，这个新出现的漂亮得过分的金发少年来到他身边。 “你是谁？”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乔洛顿了顿，答道：“我，应该是赵长……赵婴的朋友。” 赵长鸣：“……？” 话里槽点太多，他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当务之急是——赵长鸣咬咬牙，就要跟着赵婴一起往火场里奔去，却被乔洛拉住衣领。 “你又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过去。”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好不容易带着人逃出来，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回去找死！放开我！” 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力气竟然这么大，他外衣都要扯变形了还没挣开。要不是这衣服质量太好，他早就撕开布料逃了。 乔洛看了赵长鸣桀骜不驯的脸，这张脸和赵婴有七成相似，就连莽莽撞撞的性子也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可以模仿。 他道：“你待在这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啊？你在说什么！快放开！” 就在他挣扎的时候，火场里骤然发出一声巨响，火势向上猛然蹿高了一截。 “赵婴！”赵长鸣的叫喊几乎破音。 突然，一个人影在远处出现，缓缓向他走来。 赵长鸣愣住，忘记了呼喊，呆呆地看着慢慢走进的人。 赵婴……长大了？ 第132章 镜界19 赵长鸣在杀光了目之所及的敌人后，冷静了下来。 乔洛站在池塘的角落看着兄妹二人拥抱，赵婴告别结束后向他走来，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珍重地道谢。 “以后还是继续当我是‘赵长鸣’吧。”她说，“我会用这个身份直到我复仇成功后，赵家真正光复的那一天。” 乔洛点头应下。 就在乔洛准备带着人离开的时候，赵长鸣突然提出想去看玉衡。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在外面的时候照顾了我一段时间……” 赵长鸣依稀记得自己“发病时所做的一些事情，恨不得穿越回去把自己锤醒。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场面很乱很乱……” 所有人都在四散逃跑，像被狼突然侵入的羊群，紧迫下，轮回者来不及思考只能随波逐流地往唯一的通道——禁闭室里冲。 赵长鸣自己就是这样被裹挟到镜子里的世界的。 “如果不是这次的危机，以她的性子，她根本不会让自己进禁闭室。” 不论是在轮回者们争抢着禁闭，还是恐惧禁闭的时候，玉衡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态度，拒绝。 赵长鸣说完期待地看着乔洛，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欠下的人情。 乔洛思考片刻，想到了那位要他站在原地等祂来找的宣言，心情愉悦了起来，不在意地同意了：“可以，不是什么大事。找出口本身也需要时间。” ——回忆完毕，现在他们正身处一片乌烟瘴气的战乱现场，修罗程度比起赵家被八方围攻的场景有过之而无不及，到处烟熏火燎，尸骨成山。 赵长鸣被浓烟呛得从头咳到尾，“难怪她不愿意进来……她到底在哪里啊。” “可能和你一样，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乔洛分析道：“既然我们出现在这里，她本人一定距离我们不远。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埋到这群人堆下面了，所以我们找不到。” 乔洛找着缝隙落脚。要是不小心，还会被有身体因打斗而残缺但又没完全死透的人从尸堆里伸出的手抓住脚跟。 赵长鸣有些毛骨悚然，听到乔洛的话，他人一抖：“……下面？” 他缓缓低下头，只看一眼就飞速地抬起，虽然知道眼前只是幻象，但他依然不敢直视。 “只是‘人堆‘而已，你在地狱道又不是没见过。” 赵长鸣笑得坚强：“谢谢安慰，但是我去过最低的轮回也只是恶鬼道而已，就是我们见面的那个……” “可是，你就是因为想要去地狱道才会过渡到恶鬼道的吧。” 赵长鸣被说中，肩膀低垂：“确实，只是我没做好准备……” 其实乔洛想说的是，赵长鸣发起疯来造成的惨状，也未必不会比现在这场面“温柔”。不过，这里却是和地狱一样。 乔洛放眼望去，这个战场似乎是刚被大军犁过，战线在撕扯中偏移向别的地方，留下一地残烟。 在路过某一处时，他仿佛听到微弱的声音，“那里好像……”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赵长鸣飞速反应过来，扑了过去。 搬开上面的肢体和破败的盔甲，在混着鲜血的泥土上，露出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孩。 赵长鸣一惊：“好、好小……” 看惯了玉衡作为北极星会长强势的模样，骤然见到这个样子，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女孩稚嫩的五官依稀可见未来的雏形，可以肯定这个被鲜血和泥土糊满了脸，衣冠狼藉，藏匿在死尸下瑟瑟发抖的孩子就是“玉衡”。 第300章 她这副模样要是被轮回里的那群拥趸看到，怕是要幻灭。 孩童模样的玉衡坐在土堆里，污泥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又服饰特别的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她看起来很镇定，但却藏不住藏在袖口下瑟瑟发抖的手。 赵长鸣眼珠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挂起一不怀好意的笑，发出“嘿嘿”的声音，看起来像个二傻子。 玉衡：“……” 警惕的目光一滞，或许是从两人身上没有感受到敌意，她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打量了乔洛和赵长鸣一遍。 玉衡试探地开口：“你们不是大周国的子民，但也不是拓达人。” 见两人没有反驳，她渐渐有了底气，站起身继续道：“我是贾地主的女儿，不小心被卷入战场，无奈躲在这里，如果你们能把我送到附近的村镇，我父亲必有重谢。” 赵长鸣听得怔愣，他挠头问：“贾富商在哪里？” 正在他仔细思考是不是把人送到家就能突破幻境时，突然听到乔洛发出一声轻笑。 乔洛低头看向表面忐忑，实际上时刻预备逃跑的孩童，“你看出我们的服饰既不是‘大周’也不是‘拓达’，就想试探我们。” 赵长鸣：“啊？” “你谎称自己是地主的女儿，如果我们信了，按照你说得做，就能帮助你暂时离开这里，有利无害。如果我们不信，也没有关系，你可以根据我们的反应来进一步推断我们的身份，补充说辞。” 赵长鸣恍然大悟地点头，看玉衡的眼神如临大敌，差点被带偏。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有这么深的心思，刚才一个照面一共才多少时间啊。 乔洛轻飘飘说出最后一句话：“实际上，你不是什么地主的女儿，你甚至说不出这附近村镇的名字。” 玉衡的脸色微变，但又很快冷静下来，“你们也不是附近的村民吧，既然不是大周人也不是拓达人，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唔，因为……”乔洛上下打量了一下女孩，玉衡被他看得浑身紧绷。 乔洛朝赵长鸣偏了偏头：“接下来是你的事了。” 赵长鸣会意，上前一步，一鼓作气将女孩提溜起来。 玉衡一惊：“你要做什么？！” “带你去洗澡。”赵长鸣诚恳道。 “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反抗无效，身高刚到赵长鸣腰腹的女孩被按进了附近的溪水里，三两下被粗暴地洗白白。女孩一边打喷嚏一边捍卫自己的衣服，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乔洛坐在树梢上，闲适地看着树下的闹剧。见差不多了，他跳下树打断两人。 “你的衣料不常见。” 玉衡抱着自己衣角，抿唇不语。 她是大周的公主，但现在的大周……玉衡不愿意说出口，一方面警惕远处的追兵返回，一方面防备乔洛和赵长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 乔洛也没再说话。 夜渐深，女孩经历了追兵躲藏和大悲终于抗不住睡着了，蜷缩在树干草丛中。 赵长鸣和乔洛大眼瞪小眼，犹犹豫豫道：“那个，我们现在做什么？” 乔洛答：“等。” 赵长鸣说出虎狼之词，“不可以直接把人带走吗？” “……你确定？” “她的幻境肯定和刚刚那片战场有关系，但她又什么都不肯说。”说着，赵长鸣又产生了新的想法，“或者我们直接把人带到那些军队面前？才过去半天，他们一定还没走远。”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然后像我那样把人全杀了，就可以破除幻境了。” 乔洛：“……” 要是玉衡醒着的话高低高低给赵长鸣一个笑。 乔洛斟酌片刻，给予了肯定，“你的想法不错，我可以直接带她出去，但不保证不会有副作用。” 庞大的信息流会在短时间内冲击幻境之主的大脑，小女孩能不能撑得住他不知道。 “如果这个的话没关系，她可是玉衡啊。”赵长鸣没由来地给予了小女孩无限的信任，最后表示，“但是这样不够爽，我还是带她去宰人头吧！难得有这个机会，不去岂不是浪费！” 赵长鸣说干就干，乔洛站在河边，目送人一把抱起熟睡的女孩消失在远处。 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等两人回来时，表情都十分精彩。一个满脸通红，眼睛躲闪着就是不看对方；一个目光凌厉，小小的个头走出了一国之君的气场，显然已经恢复了记忆。 玉衡对乔洛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我们走吧。” 直到很久之后，赵长鸣才贴着乔洛的耳朵，悄声告诉他：“原来玉衡也没了哥哥。” 乔洛：“？” 三人在不同的幻境之中打转找出口时，玉衡将外面发生的事情交代给乔洛。 原住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最初的散乱毫无目的地追逐，变成了一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从树下攻上来，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往。 僵持的局面维持了三天，一部分人陆续退入禁闭室，而剩下的人决定组织起精锐小队，一举突破。 玉衡就在小队中。就在他们决定动手的第四天，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爆炸。在队伍中，人体像气球一样炸开，血液飞溅，尸骨无存。 “她就是在净化池留下道具的人。”玉衡沉声猜测，“可能是‘天人’出手了。” 第301章 “从第一个人开始，爆炸就一直持续不断。”像寒症的病毒在他们之中蔓延开来。 她见大事不妙，只要托着受伤的身体在最后的关头进了禁闭室。 “万幸，他们没追上来。” 赵长鸣听着玉衡的叙说，女人恢复原样沉着冷静的侧脸看不出半点幼年的影子。 乔洛突然停下，走神的赵长鸣差点撞上，“怎么了？” 乔洛饶有兴致道：“好像遇上熟人了。” 赵长鸣侧耳一听，“咦？这个声音是……”他觉得有些耳熟，但又不熟悉。 玉衡转眸看去，叫出来人的名字：“天玑，还有……天璇？” 这两人竟然在同一个幻境里。 第133章 镜界20 城里的房是一座小小的牢，他被困在落地窗的高楼上，他的竹马、和他一起长大的爱人被困在白色的病房里。 他决定搬到爱人的身边，陪他一起。 但即便如此，他心里的禁锢感依旧挥之不去。 躺在床上的男人紧闭着眼，脸色并没有比白色床单好上多少，毫无生气。长时间的输液让他的面颊一天一天凹陷下去，再不见过去的光鲜亮丽。 他本该是一个温润的、站在舞台上拉琴的表演家；又或是在厨房静心烹制，端出一个个天马行空的外形的可爱糕点；再或是陷在柔软的懒人沙发里，在落地灯下看奇怪的故事发出哼哧不断的笑声…… 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席卷了他们的国家，不知道来处，只知道第一起案例是在海边发现的。 有的人症状轻，没什么感觉就恢复了；症状稍重的，难受七天半个月，也能渐渐痊愈；而症状最重的……就像他的爱人一样躺在床上，像被拖入了永远没有尽头的梦魇。 在疾病面前，即使他有再多的钱，也束手无策。 唯一能做的，只有雇上最好的团队，最好的设备，最好的幻境，然后静静地等待审判到来的那一天。 他看着摆在床头属于他们两人的合照，终于在又一个实验失败的消息下崩溃了。 如果他能够找到解药就好了。 如果他能够找到解药就好了。 如果他能够找到解药就好了…… “神”看到了他，向他提出交易，他同意了。于是他来到了另一个牢笼。 属性数值、异能、财富、道具……就像执行一份企划，在达到最终谈判前需要加点筹码。风险越高，回报越大，为了缩短时间，他数次深入三恶道。 他从岌岌无名的新人成为了爬上了轮回的榜单，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拥有了自己的代号——“天玑”。 不再有人叫他的名字，“过去”在这里并不重要，它只对“过去”之人自己重要。 “时间”在这里也不重要，所以，当漫长的时间倾轧而下，他见到许多人遗失了自己重要的“过去”。 遗忘没有规律。一个认识人的告诉他，她是在一个从大逃杀副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出来的那个夜晚，躺在不夜城的大床房里，突然回首的时候发现自己忘了。 忘了自己来到轮回的过去，忘了为什么选择进入轮回，也忘了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在副本里取得胜利。 心里空落落的，躺着的床轻飘飘的，那一天，她发了整晚的呆。 “你不难过吗？”天玑问她。 她大笑，对他认真分析道：“情理上讲，我应该是难过的，但是我忘记了哈哈哈哈……”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太抽象了太抽象了，好好笑。” 之后，他没有再看到她下副本。女人成了不夜城混吃等死的一员，而这座城市里，像她这样的还有很多。 有的闲的无聊，还转行开起了各种小店，有的则玩起了论坛直播。他们既是现实的“遗民”，又是轮回的“遗民”。 他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因为他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是的，他忘记了。像所有人一样，同样是突然发现的。等发现的时候，只记得“忘记了”这件事情，却不记得忘记了什么。 他有些想笑，记起最重要的那个人，又压下嘴角，感到一股恐慌。 他没有带任何关于自己原世界的东西，为了防止记忆进一步流失，他打算找不夜城的商人定制，但看到规则后放弃了。 他拿起笔尝试描绘，一张接着一张。在一个又个夜晚，不知不觉间，已经累计了好几箱。 快了，很快了，再等等我……终于，他登顶了第一。 祭坛如期建成，他将在祭典上献出他累计至今所有的财富，只要“神明”一如传闻中的那样降临，他就可以第一时间许愿，给他的爱人带来健康。 但他失败了。 或许是因为他那只有67的气运，或许传闻本身就是虚假的，或许是举办的祭坛时间位置不对，又或许是其他的原因…… 他还需要等多久？再重来一次吗？天玑不知道。 玉衡的备用方案实行，找到一众人心心念念的天人道入口。这是另一则传闻中实现愿望的方法，通关天人道就可以实现愿望离开轮回。 他想，或许这也是一条路，只是依然希望渺茫。 呼吸变得困难，仿佛有人一点点抽走他周围的空气，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好像肩上多了一座大山。 究竟还要多久？画纸上，爱人问他。 第302章 他无法回答。 第一次进入禁闭室，他苍白着脸出来。 第二次进入禁闭室，他…… 高楼下，当他靠在车身上怔愣时，一个出乎意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哎呀，这不是小天玑嘛~”标志性银灰发的男人四处打量，满是好奇，“原来小天玑的世界是这个模样。” 天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嘤，小天玑是不欢迎我吗，真是让人难过。”天璇真情实感地抹泪。 天玑面无表情。 “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这儿了。”他摊手坦白，抵着下巴陷入回忆，“本来呢，我是在自己的幻境里的，然后我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他总结道。 天玑：“……”根本什么都没说。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他说起正题。 天璇超大声：“不、知、道哦！” 他笑得不怀好意，竖起一根食指晃荡，“毕竟这里是小天玑的内心世界嘛。” “内心世界”被刻意加重，荡漾出暧昧的红心。 天玑额头的青筋微调，突然被勾搭上肩膀，天璇附到他的耳边，低语道：“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把他忘了呢？” 天玑：“……” “其实，我也可以给小天玑破例做玩偶哦，加入我满满的爱，然后，小天玑就可以每天抱着他，嗯哼~” 天玑忍了又忍，终于冰山开裂：“……呕。” 天璇顿时哑声，猛地倒退三步：“什么！小天玑实在是太伤人了！怎么可以对我做这种事情。” 天玑漠然：“滚。” 一想到这个人现在处在自己的幻境，他就觉得自己的过去脏了。 天玑无视在旁边插科打诨、耐不住寂寞的人影，独自找起突破的线索，也就在这时，他的幻境又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玉衡走进，“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天玑沉默地瞥向另一个人，示意去问天璇。 天璇大方地朝三人打了个招呼，并着重关照了乔洛：“嗨！小乔乔，真是奇妙的缘分让我们在这里相遇，请问我上一次送给你的礼物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要不要……” 玉衡默了默，表示明白。 赵长鸣嗅了嗅鼻子，疑惑道：“好像有股血腥味。” “血？”玉衡没有闻出来，她已经知道赵长鸣的五感敏锐到非人，所以没有怀疑，探究地向对面看去。 天璇挥手：“哎呀呀，我明明藏得这么深竟然还被发现了。真是比狗还敏锐的鼻子，是遗传吗？” 赵长鸣一愣，思考了一会儿：“应该是吧，我哥哥也……” 就在他即将发散的时候，玉衡打断：“这不是重点，你受伤了？”她挑起眼扫向姿态随性又闲适的天璇，目露探究。 天璇不在意道：“在上一个幻境里打架，一不小心就受伤了。小玉衡是在关心我吗，好感动啊……” 乔洛：“既然遇上了，我们就一起走吧。” 天璇顿时注意力转移，激动地贴了过来：“是小乔乔的异能吗，就是那个，‘咻’得一下，像魔法一样的那个！” 异能算不算魔法不好说，但乔洛想，他挥剑切开空间的时候应该不能算是“咻得一下”。 “啊~不管看多少次都好神奇！”天璇发出荡漾的声音。 乔洛看向周围的环境，他们没有出去，应该是到了另一个人的幻境之中。 没有感觉到危险，只是有些奇怪…… 贴着白色瓷砖的开放走廊，走廊一侧，每一个房间里都坐满了的人，有男有女，看起来年纪都不大，穿着统一的制服，低着头似乎在写着什么。 看起来，像是教室？乔洛猜测。 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最后还是唯一一个世界相似且在幼年时上过学的天玑开口解释：“这里是学校。达到一定年龄后统一接受教育的地方。” “门上是班牌，这里应该是高中。” 赵长鸣和天璇脸上露出一致的恍然大悟，“高中是什么？” “你们不需要知道。” “那他们在写什么？” “作业吧，也可能是试卷。” “作业我知道，试卷是什么？” “……闭嘴。” 赵长鸣早在第一句就闭上了嘴，眨着眼看天璇十万个为什么。 玉衡已经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走到了最近的一个班级的门口。她向里面看去，很快就锁定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个是……帮祭坛抽签的小弟？” 玉衡对华修明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个时候。 乔洛看去，点头：“是他。” 他想起第一个副本的时候，华修明还是个活泼快乐的少年模样，大大咧咧地告诉他们，他进轮回的目的就是为了考试高分，然后上一所叫“清北”的学校，听他的语气应该是一所名校。 “所以这里是他的学校吗。” 班级里，几乎每一张桌子上都堆满了书本。 其中一张书垒得最高的，黑色头发浓密的少年头埋进了书堆里一半，手握笔杆，动笔飞速。 和他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只有教室后面零星几个靠着窗说话。 乔洛看到最前的黑板上，右上角用红色的笔写着大大的一行字：“高考倒计时：99天”。 第303章 天璇探过头来，发出阵阵惊叹：“他就是那个运气特别好的小哥！”一边惊叹一边环视四周，“这里的气氛真是特别呢……” “是啊，像战场一样，空气里是不是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我都不敢大声说话了。”赵长鸣附和，仔细嗅闻。 两个人把不大的门框占去了一半，玉衡从旁边挤了过去，目不斜视大步走向最里面华修明的位置。 “欸，等等，直接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赵长鸣叫人无果，玉衡已经走到华修明座位旁边，但前后左右的人仿佛都没有注意到不速之客，依旧埋头动笔。 玉衡轻轻敲了敲华修明的桌面，“你的幻境竟然是做功课，应该说你勤奋吗。” 门口，赵长鸣小声和乔洛咬耳朵：“幻境不是自己最恐惧的事情吗？” “是。” 赵长鸣：“所以他恐惧功课？” “嗯。” 赵长鸣笃定：“我觉得我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或许吧。” 华修明的幻境和别人死去活来的幻境画风完全不同，一如他这个人出现在轮回里，各方面都格格不入。 玉衡敲了三次桌子，都没把人从题海中拖出来，直到最后强制抽走了笔，华修明才茫然地抬起头，看样子，大脑还没有从知识的风暴中走出来。 “你……”他骤然瞪大双眼，盯着玉衡惊恐尖叫，“鬼啊——” 天璇和赵长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玉衡：“……？”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扭头看见挤在门口的三四道人影，终于还是从椅子上摔了下去，“你你你你们……怎么这么多！” 赵长鸣狐疑：“‘多’？他是把我们也当成鬼了？” 乔洛点头，“他可能以为自己在做梦。” 玉衡不管那么多，直接将人单手提起，走向教室大门。 华修明突然被悬空，发出短促的惊呼。他还处在惊恐中没有回过神，大口喘气，慌乱地眼神到处乱飘。 等他终于定神，“我，我还以为轮回是我做梦梦到的。” 众人：“……” 如果他们不来，华修明岂不是要待这里写一辈子题了。 乔洛：“我们走吧。” “等等，我的试卷还没做完。”他举起左手的电子表，强调道，“在计时呢。” 乔洛：“……” 乔洛二话不说带着众人离开，这一次，他们终于找到了出口的位置，成功离开了幻境。 华修明眼睁睁看着左手的电子表消失，试探地捏了捏手掌，捏了一手空气。 他们一行一共六人，齐齐站在了树枝上。 和乔洛离开前的慌乱显然不同，这一次竟然看不到任何人影，周围安静地可怕。 “原来另一边是这样，好像没什么区别嘛……哇哦，竟然没有镜子！” 排除掉状况外的华修明和赵长鸣，乔洛将视线转向了玉衡和天玑。 “这样嘛，看样子这边也不平静。”玉衡抱胸，分析道，“慌乱发生的时候，他们往哪个方向跑的？” 乔洛指了指上方：“我们晨会的地方。” 第134章 镜界21 树叶沙沙作响，树枝上只有六人踩过的脚步声。 本该活动的居民不知去了何处，他们一路没见到一个人影，仿佛凭空消失。 也可能是刻意避开了他们，乔洛想。 “这条路走着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欸。”赵长鸣思索道。 每天都要被迫爬起来去参加晨会，他们对这条路线已经熟悉，但一时间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树枝的走向好像不一样……”乔洛低头看脚下。 天璇哼声道：“嗯~会不会是因为没有挂镜子，所以我们不习惯。” “前面好像有血腥味。” 继赵长鸣闻到后，很快，乔洛也闻到了。 乔洛：“很重。” 六人慎重起来，放轻脚步。等他们抵达后，看见了一个同晨会完全不同的地方。 乔洛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但其他五个人有四个知道，华修明困惑：“咦？这里不是净化池的地方，净化日我们就被带到这里过。” 同样像是树干内悬挂的胆囊，但比他们在镜子外面见到的要大上将近五倍。高高的天顶几乎有数十层楼高。 “而且也没有那个冰的要死的水池。”赵长鸣张望。 巨大的空洞大敞，没有树藤阻拦他们的去路，轻风从内部吹出，带来粘稠的裹满血腥味道的空气。 乔洛皱了皱眉。 六人戒备着走了进去，没有其他人影，只有一个通往下方的楼梯通道出现在他们面前。 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我们要下去吗？”华修明抖着嗓子问。 “人家好怕怕~”天璇言笑晏晏。 天玑没有回答，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等等……！”玉衡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黑色的人影已消失在底下。 没一会儿，下面传来天玑在空挡的洞穴里被扭曲得显得沉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尸体……下面全部是尸体……” 听起来似乎没有危险。 犹豫了一会儿，五人也跟了下去。等他们下去，才发现天玑描述得还是保守了。 地下的空间比起上面要稍小，却也依然宽阔。但此时，这里“人山人海”，深深浅浅的红色填满了每一处肉眼可及的地方。 第304章 “内内内、内脏呕……”华修明腿一软摔倒，差点从楼梯上滑下去被“尸海”淹没，幸好被赵长鸣手疾眼快地拉住。 他虚弱地道了声谢谢，连忙手脚并用往上爬，“我、我先上去……” 赵长鸣也心生退意，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怂的，刚举手想表示自己也要先走一步，却被玉衡伸手拦住，“你和他不一样，他还是个孩子。” 赵长鸣：“……”他也很脆弱好嘛！ 玉衡笑得温婉可亲，赵长鸣没敢挣开被握住的手。 天玑正负手站在一处凸起的骨堆上，脚下是层层垒起的白骨交叠着猩红又连结的肉块。他全身绷得笔直，看向正中央。 他们刚下来，第一眼见到满目的血海后，第二眼见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数不清的人被神秘的巨力拉拽、搅合、最后拧成柱状的高耸小山。直通上下的“人柱”柱面，依稀可见看见一圈又一圈交叠的头颅，神情扭曲，一只又一只手向不同的方向伸出。 可以预见，在不久的过去，他们是如何挣扎着、惊恐地被拖拽，伸着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求救；也有一部分人的脸上露出宁静的安详和似笑非笑的幸福，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降临。 整个“人柱”看起来就像一座充斥着血腥暴力的艺术雕像，一眼就震撼得人失去所有的言语。 只有天璇被惊得发出长长的叹息，他沉痛地赞美道：“这个艺术，我承认是我输了。” 其他四人：“……” “你们看，这里好像刻着什么字。”说自己害怕的赵长鸣却是第一个跑过去扒拉尸块，他一边忍着恶心一边新奇地指着“雕塑”下方自己的新发现。 “我看看……” 玉衡小心翼翼找着落脚点，走到他身边，低头看去。 “和福音书上的字一样——” 赵长鸣磕磕绊绊、一字一句地念道：“我们是洞穴的孩子，亘古地囚于黑暗，直到第一束火焰在身后点燃……第七天，我们在爱中携手，共建神的家园。” 玉衡等着赵长鸣念完，道：“前面部分都和序言一样，但是这上面没有第七天。” 赵长鸣努力辨别着铭牌上明显人为破坏的痕迹，“第七天……好像字数对不上。”但他看不出来上面写着什么。 正当赵长鸣想要伸手去触摸，玉衡猛得抓住了他的手臂，拉着他向后高高一跃。 “啊，怎么了？”赵长鸣猝不及防颠了颠，再抬头，发现两人原本所站着的地方，一段猩红色的枝藤不知何时从尸堆里“破土而出”。 “唳——” 尖锐的叫声从尸海下响起，刺痛人的耳膜。 众人齐齐后退，一只手移向武器，一只手防御，戒备地看向正中央破“土”而出的东西。 随着最初伸出的一节枝蔓向上攀升，尸海激烈地翻涌，向四周塌缩，卷起阵阵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的海浪。终于，枝蔓越来越粗，露出埋在下方的本体。 它不是猩红色的，那是沾染在它身上的血水的颜色。当血水滑落，露出它近乎黑的本色和干枯的像山棱一样崎岖的表皮。 整个形状卷缩向下，像疲软的、临近死亡的植物，不见半点绿色。 “……天人？长得完全不一样欸。”赵长鸣惊讶出声，“……好臭！” 不同于尸体腐烂和血腥味，在“天人”出现的那一刻，一股更加难以言喻的味道弥散开来。 “要窒息了……”赵长鸣痛苦。 这哪儿还有半点净化日时，音乐环绕、头戴华冠的圣洁模样。 “唰！”一根焦黑的藤曼向他们所站的台阶破空刺来，动作间，又一次席卷起无数尸骸。 好在唯一不擅长打斗的华修明早早离开，剩下五人要么是资深轮回者，要么是赵长鸣这种开挂的。无数藤曼突刺，全部被他们避开。 玉衡控制着手上的佛珠向藤曼本体攻去，金光闪过，却不见效果。 “啊啊啊完全炸不动！”赵长鸣吱哇乱叫。 乔洛的异能倒是能对藤曼造成伤害，却追不上它复原的速度，刚砍掉一截又立刻长回原样。 他发现，这些藤曼好像更多地在朝他攻击，准确地说，是在朝他怀中的白蛋攻击。 天玑道：“我们先退。” 五人顺着台阶一边抵御一边迅速向上。 藤曼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显然不想放他们离开。两根触手刺向上方的阶梯。 “砰！”几声巨响，哗啦啦掉下数块碎石。 “呜啊啊啊，住手！”赵长鸣抬手连甩十张爆炸符箓，阻挡了一下，但不多。 甚至因为甩出的符纸一下太多，炸出的余波反而破坏了台阶，一时间滚下的石头更多了。 赵长鸣：“！” 其他四人：“……” 听到声响的华修明早在上面急得团团转，终于他下定决心，咬牙召唤出自己的异能。 在台阶断裂的那一刻，五人被无名的力量向上托起，拉到了外面。 一位不着片缕、只有海藻般下垂的黑色卷发遮住凹凸有致的身材的美艳女人将五人放在地面。 下一刻，她娇声大笑，闪身来到华修明面前，扭身贴近，“主人，请问我有没有奖励呀？” 美艳的面庞逼近，华修明爆红了脸，连连后退，眼睛半点不敢看过去。 这是他在第二个修罗道副本觉醒的召唤类异能，虽然顺利通关，但给他留下了深重的阴影，除非必要，他一点也不想用这个能力。 第305章 “嗯哼~或者，让我来给主人一点点奖励，如何？”女人身体几乎要贴到他身上。 刚站定的赵长鸣眼睛顿时一亮，“哇，是大美女姐姐！” 听到声音，女人偏过身，热烈地朝他抛去一个媚眼，“真是可爱的小妹妹，可惜我已经有主人了……” 说着说着，纤细娇艳的声线突然逐渐变得粗犷，最后成了彻底的壮汉音。 在赵长鸣目瞪口呆下，艳丽的女人眨眼间变成了肌肉壮汉。 俊朗刚毅的脸荷尔蒙爆棚，一双锋利的鹰眼扫向楼梯口，开口道：“现在不是玩乐的时间。” “这……”赵长鸣瞪大双眼。 但现在不是介绍修罗道奇妙之处的好时候，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藤曼已经扒上了出口，一根接一根钻出来，膨胀的身躯不一会儿就挤满了出入口，像女鬼一样朝六人扑来。 乔洛被第一个攻击，他滚地躲开，按住怀中不安分的白蛋，起身向前跑去。 身后的怪物一路追着他们，颇有铺天盖地之势。 “这边！”前面突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呼喊。 拐角，一位不认识的黑色长直发的男人正探出半个身子向他们招手。 他们彼此对视半秒，危机之下，选择朝人跑去。 面庞秀美的男人在前方给他们带路，他似乎对这件事很有经验，巧妙的钻入几个树杈，终于远离了那疯狂的“天人”。 华修明粗喘着气，“到、到这里……就没事了吗？” “暂时安全，不过也不能待太久，我们得离开这个净化地。等一下我就带你们去安全屋。”男人顿了顿，解释道，“安全屋是一个代称，来得早的轮回者在这里临时找了个比较大的能容纳我们的地方。” 赵长鸣好奇地睁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打量，“你也是轮回者？” 男人身材偏瘦但显然是脱衣有肉的优秀类型，面庞俊美，但是不一样的味道，配上一头柔顺光泽的黑长直颇有一种贤惠“□□”的味道。 这么有辨识度的长相，如果他见过，他不可能没印象啊。 赵语 偃u速长鸣微微严肃地皱眉。 男人莫名有些发毛，“我当然是，怎么了？” “你叫什么名字？”赵长鸣谦卑地附上左耳朵。 男人暴躁的声音徒然在他耳边乍响：“哈？你不认识我了？那这样呢——” “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方名良。” 赵长鸣后仰三度，瞳孔地震。 第135章 镜界22 他们被带到了树屋里。 玉衡观察了一下布局，问：“这里是居民房吗？” “是的，我们来这儿的时候，这里的人都跑了，住所正好空了下来。”方良走在前面解说。 赵长鸣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上，充满智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方良改头换面的侧颜，终于把人盯得受不了了，转过身忍耐道：“你还要看多久。” 赵长鸣发出聪明的声音：“你怎么变年轻的，教教我。” 方良额角青筋一跳，“我不是说过我本来就不老吗！” “可是……” “因为异能的原因所以我的外形才发生了变化，镜子这边的世界比较特殊，所以我才变回了原本的样子，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清楚。” 他倾向于把原因归功到禁闭室上，毕竟门外边就挂着“直面恐惧，认识真我”的标签，可能或多或少有关系吧。 “你怎么不早点说。”赵长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嗔怪道。 “这不重要吧。”方良第一次来就发现了，但没有放到心上。 “乔洛认出来了吗，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一旁的金发青年自始自终都很淡定。 被戳的乔洛沉吟片刻：“嗯，从气质上没什么变化。” “啊？” 方良得意地哼笑一声，“乔洛和你可不一样。” 赵长鸣闭上了嘴，决定小小的恼怒一下。 因为他们的到来，一些轮回者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神态看起来都十分疲惫，在看到玉衡的时候，不约而同沉下了脸。 气氛看起来不太妙。 玉衡不为所动地继续往前走，询问方良：“请问现在还有多余的空房给我们居住吗？” “房间还有很多。”方良表示。 玉衡继续问：“这里安全吗？” “目前来说是安全的，以我之前的观察，它最多只能离开净化池十米左右，来不了这儿。” 天玑开口：“你之前说，你们来的时候看到这里的人正逃走，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们为什么害怕我们？” 方良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来的时候时间不巧，跟着人群逃跑的方向过去，正好看见了他们……” 他的神色难看了一瞬，斟酌了一下措辞，“看到了地下血池成型，那些人是‘天人’杀死的……是自愿被杀的。” 难以形容当时的场面，无数个疯子争先恐后地扑进怪物的怀里，又害怕又兴奋。 乔洛被带到空房间里。房间里还留有不久前这户人甲留下的生活痕迹和颇有奇趣的小摆件。 镜子这面的居民生活比外面的苦行憎生活更丰富。 周围暂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乔洛伸手将长袍下的白蛋拿出来放到床铺上。 刚一接触到柔软的织布，白蛋就迫不及待地滚了一圈，它摇摇晃晃立起来，四下感应，随后向乔洛的方向耸动。 第306章 受限于圆润的外形，它能动作幅度有限，但架不住它频率快，眨眼间就重新滚到了乔洛身边，光滑的外壳轻轻贴上乔洛靠近床侧的外袍，将垂直半空的绿袍压得凹了凹。 乔洛试探地伸手去摸，一如第一次的温热触感，还多了一丝在他怀中染上的他的体温。 蛋激烈地蹭了蹭他的指腹。 “你和‘天人’是什么关系？” 白蛋停下蹭动。 “你们之间有仇？竞争关系？你以前招惹过祂？……” “你不会说话吗，真可惜。” “……”白蛋迟缓而僵硬地倒下，陷进被褥里。 乔洛轻笑出声，这才问道：“那个房间里，和你一起的其他白蛋是你的兄弟姐妹吗？” 白蛋重新立起来，左右摇了摇，又上下点了点。 “嗯……”他思考起白蛋的意思，继续问道，“有些是有些不是……” 话还没问完，有人来到他房外。 来的人是玉衡，一进屋就看到了床上那颗显眼的白蛋。 乔洛没有隐瞒的意图，他或许能猜到玉衡为什么会来找他。 玉衡愣了愣，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个，就是天人一直攻击的目标吗。” 在得知了树下那间小屋的存在后，玉衡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道：“我来这里是告诉你外面的情况的。” “虽然直播出了意外，但我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现在的弹幕比较乱，而且数量在我们和居民打斗的时候就开始减少。” “直到今天我才得到消息，外面的雨又下大了，水淹没了城墙。为了避灾，他们正着手在不夜城中央的祭台基础上修建避难所。” “……我知道了。” “还有，我想这两个人你应该认识。弹幕告诉我，弗舍尔和风见的直播黑屏后一直没亮起来。” “……”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玉衡便离开了，，好像她只是专程来告诉他消息。 夜深，外面一片幽深。或许是出于对夜晚的阴影，没有轮回者在这个时间主动出门。 睡觉时，白蛋主动滚到乔洛怀里，试探地贴了贴。乔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放任。 白蛋欢快地贴了上来，飞速地轻蹭，圆润的蛋壳外皮莫名能让人看出一丝得意来。 白日，天光大胜。还没等乔洛出门，就听见外面传来赵长鸣几人一惊一乍的呼声。 乔洛看向木窗外，便明白他们在惊叹什么。 繁茂的树丛依然在他们周围环绕，但从侧上方，依稀可见光影透过重重叠叠的叶子丛向下映照而来，无规律的光点或重叠或稀疏地散在树干上。 这是他们进入这个副本后第一次见到太阳光，乍一看，很是晃眼。 等乔洛走出门，赵长鸣正激动地像猫一样对着晨雾中的光束扑腾。一旁的方良正嫌弃地教训他克制一点，但嘴角微微扬起。 周围的温度还有些寒凉，但光却是暖的，让人身心一轻。其他轮回者也从房屋里陆续走出来，眉眼轻松。 这是一个让人忍不住赞叹，今天是个好天的早晨。 “我还以为这个副本和不夜城一样没有太阳呢。”玩闹够了赵长鸣凑到乔洛身边，“在对面待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一次，是一直被树挡着了吗。” “可能是没遇到好天气。”乔洛道。 他把白蛋也拿了出来，放到一片太阳的光斑里。 “里面会孵出什么呢。”赵长鸣倾着身体，好奇地嘀咕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出神般发出嗤嗤的笑声。 白蛋对乔洛把自己放下的动作感到不满，它晃了晃，想要重新被捧起。 赵长鸣恰在此时转头：“你觉得里面是什么？” “嗯，狗吧。”乔洛随口道，伸手拍了拍蛋壳，示意它安静点。 “啊？狗？可这不是蛋吗。” “……卵生的狗。” “哈哈哈，你可真会讲冷笑话！我觉得树上的蛋肯定会孵出鸟的吧，我家那边有一种黑色的鸟，戳一下就叽一声……”打开了话匣子的赵长鸣开始喋喋不休。 乔洛默了默，他也不知道会孵出什么，只是随口敷衍，或许他就不该接过赵长鸣的话头。 白蛋见自己被忽视，更加不满了，开始上下跳跃起来。一蹦一蹦地，一点也不怕把自己磕坏。 赵长鸣笑哈哈地讲完，意犹未尽地看了眼白蛋：“它可真乖，我也想去那房间里捡一个。” 乔洛：……乖？ 虽然不认同，但他没有反驳，“那里还有很多。” 方良向他们走来，金色的晨光在他顺滑的黑发上打出一圈柔顺的高光，“我们打算组队到那间房间探探。” 乔洛点头。 “唉，可惜，我们来的还是有些晚，没能目睹更多的线索。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什么发疯，和另外的那群疯子又不一样。” 乔洛问：“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方良摇头：“我们把这几棵树能搜的都搜了一边，既没遇到人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教识树那边呢？” “那片不是活动区，前后都是天人的巢穴，我们不敢去。” 方良的新款黑长直大美人造型依旧让赵长鸣无法适应。他站在中间，左边是被太阳打上贤妻柔光的方良，右边是被太阳蒙上金色圣光的乔洛，一时间恍惚。 第307章 听着两人谈话，才慢半拍回过神，呆呆道：“线索的话，我有哦？” 方良斜眉看来：“什么线索？如果是长得奇怪的叶子的话就不用拿出来了。” 赵长鸣：“什么，不要看不起我！我可是拿到了那个人柱下面的铭牌呢！” 当时他右手刚碰上，就被玉衡拉了一把，误打误撞把那个小牌子薅了过来。后面忙着逃命，就随手一塞，没工夫管了。 方良顿时一惊：“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赵长鸣指责：“不要用你这张脸做这种表情。” “快点拿出来！”方良着急。 乔洛也有些诧异。 铭牌被拿出暴露在阳光下，大约一个巴掌大小，上面还有没擦干的血污。 “你怎么也不洗洗。”方良嫌弃，捏着鼻子帮他擦拭。 “……第七天，我们……走？这个字是走吧……” “太阳，这个词应该是太阳。” …… 被划痕划掉没来得及看清的字迹终于被他们解出——“第七天，我们走出洞穴，看到了太阳。” 赵长鸣把最后一句和另一半联系了起来，“怎么不建立神的家园了？” 方良选择瞎猜：“两边天人不一样，所以人也不一样？” 赵长鸣反驳：“可是两边明明是一样的啊，天人是一样的。” “哈？光是看长相就明显不一样啊。”他虽然是在瞎猜，但也不会这么反直觉。 两人齐齐扭头看向乔洛，似是等待他的发言。 乔洛顿了顿，缓缓道：“……应该是一样的，我在那边见过的孩子这边也有。” “欸，这样吗。”方良还真没留意过居民。 赵长鸣顿时得意起来，“你看，是你搞错了，你明明来的次数比我多还分不清。” …… 两人像未成年一样拌起嘴来。 一直被无视的白蛋终于忍无可忍，猛得一个跳跃向乔洛蹦来。下一秒，猝不及防蹦得过猛，结结实实砸到了乔洛的额角。 乔洛闷哼一声，白皙的额角顿时红了一块。他扶着额头，缓缓垂下视线。 终于把自己重新塞回怀里的白蛋一动也不敢动。 拌嘴的两人被打断，看了过来，方良迷惑：“你怎么突然把白蛋抱起来了。” 赵长鸣左右张望：“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咦，你额头怎么了？” 乔洛勉强牵起嘴角，“没事。” 他额角的肿包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了，没想到看起来脆皮的蛋竟然硬跟石头似的。 “你刚才说了什么？” 突然被指的赵长鸣呆呆复述，“嗯？我刚刚说，方良是笨蛋。” “不是，上一句。” “我说，两边的天人味道一样。” “对，”乔洛轻轻吐出一口气，“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觉得味道一样。” “啊？我当然是闻的啊。” 方良一巴掌拍赵长鸣头上，“啊！……哦哦，我知道。我第一次去净化日的时候，我不是说过那个天人有点臭臭的吗，虽然它开的花很香，教长洒得粉也很香，但是也盖不住味道。” “这个天人就没有一点香味，它就是个臭泥！” 第136章 镜界23 他们背着天光出发了。 赵长鸣拥有敏锐的五感，能够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但对这些东西所包含的信息却并不敏锐。 在其他人听到他说的话后，白蛋的重要性当即直线上升。方良确信这是重要的突破口。对此乔洛没有反对，他也想去重新探究一下白蛋的来处。 一路向下，树上的人造梯子在居民动乱中破损严重，路边还有不少没来得及带走的零落行囊。 行进速度不同的轮回者拉成长长的没有规则的队伍，三三两两地向下攀跃，而最快的已经将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总觉得大家的氛围好奇怪。”华修明一边往下爬一边问赵长鸣。两人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了一段和谐的友谊，赵长鸣配合起他的速度，和他一起。 粗神经的赵长鸣显然没有这条神经，“啊？” 华修明独自思索，摇了摇头：“应该是我想多了……” 突然，他们看见前面好像有人停了下来，似乎是赶路的第一梯队出了事。 后面跟着的人也渐渐停下脚步，华修明向前张望：“发生了什么？” 赵长鸣挠头：“好像堵住了。” 确实是堵住了。 乔洛在缀在第一梯队的右侧方，此时，他们下面的树枝上出现了属于人的动静。 身影树丛挡住，从细小的缝隙里隐约能见到黑色在晃动，下面的人正在往上爬。 气息驳杂，分不清有多少人，三个？五个？……又或者十个……但很显然，他们是冲着他们来的。 这是他们来到这边后，第一次见到其他人活动的身影。 轮回者们一致停下，各自戒备起来。来者不善！ 树丛沙沙作响，终于，一高一低，露出了来人的面目。 他穿着深红色的长袍，浑身被笼罩在阴影下，露出一张虽然有人没有交集但因为身份特殊而格外熟悉的脸。 “……弗舍尔？”一人疑惑地念出来人的名字。 很快，在弗舍尔之后，又有几个人爬了上来，站在后面。同样有人认出了他们。 一高一低的树干上，两边穿着不同的颜色的长袍的轮回者们形成了对峙的局势。 第308章 空气一时凝滞，最靠前的男人冷肃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从对面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不详气息。 弗舍尔的外袍动了动，不咸不淡地回答：“你看到的意思。” 话音刚落，凝滞的空气骤然流动起来，看不见的攻击向排头的男人攻去，被男人避开，在树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战斗一触即发。 “到此为止！” “接下来，你们不用再下树了。” …… 披着红袍的轮回者动起手毫不留情，丝毫不顾他们同为队友的情分。虽然轮回者的“情分”不见得有多珍贵，但…… “你们在搞什么！” 不想内斗平白消耗战力的人不断后退躲避，格外愤怒。 “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有心思搞这种把戏，是不想通关了吗！” 不止如此，乔洛还看到同室操戈的戏码，被昔日好友猝不及防打得一脸懵逼，没反应过来摔下树。 忽然，一双黑暗中的眼睛盯上了他。 不知何时，红袍之首的“弗舍尔”出现在乔洛的正前方。一双眼睛像锁定猎物般看向他，仿佛在说，终于找到你了。 玉衡昨天刚对他说过弗舍尔的直播一直在黑屏，难道仅仅一个晚上就足够他变成这样吗，又或者…… “你是谁？”玉白剑鞘的长剑出现在乔洛手中。 长剑出现的瞬间，怀里的白蛋似有所觉动了动滚圆的外壳。乔洛没能分出心神，看着浑身不详的“弗舍尔”缓缓勾起一个不合人设的嘴角。 “我已是亡者，被轮回所杀。” 兜帽下的脸缓缓抬起，满是恶意的双眼看向处变不惊的金发青年。 沙哑的声音继续缓慢道：“蒙受欺骗的可悲之人啊，我奉天人之命，带你走出迷途。” 乔洛也笑了笑：“漂亮的台词，想要可以直接说。”他抬手放在胸前。 “东西就在这儿，有本事的话就来拿吧。” 白蛋轻轻晃动。 红色的兜帽掉下，露出弗舍尔带伤疤的脸，整齐的针孔状伤口从他的左侧的太阳穴经过额头延申向发际。 乔洛看清了他瞳孔的颜色，是血红色的。 一柄黑金色的法杖出现在他手中，这是来自畜生道的异能。以天狗的兽骨为体，取毕方的翎羽为饰，嵌飞蛇之目，借若木作媒介施展来自山海的怪物的能力。 法杖总在弗舍尔祷告的时候出现，但少有人目睹它作为武器被使用。作为鹰犬会之首，他像玉衡一样早早就退出了一线，平日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做研究。 法杖顶端的飞蛇眼旋转起来，闪烁着和弗舍尔眼瞳一致的血红光线。 乔洛本能地向后跃起，离开原地。 他没看见出招的动作，但他原本所站着的树枝，此时已化作黑色的焦土，像被雷电击中了般失去生机。 如果是赵长鸣在这儿，肯定要吐槽一句“离谱，远程法师还不用吟唱，防不胜防”。 乔洛没有犹豫，赤红的长剑即刻出鞘，用剑身挡下随之而来的三段连击。一道比一道大的力量从剑刃传到握剑的虎口，震得乔洛左手有些发麻。 又有几条枝干枯焦了，乔洛看着绿叶从枝头飘落，收回视线。 弗舍尔拿着权杖，嘴角扬起兴奋地笑容，权杖上的翎羽在红光下泛起金属的色泽，嘶哑的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会恐惧你们的到来吗。” 乔洛不语。 这个问题他们早在开始就猜测过，可能是来自镜子另一边所带着的他们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标记”，就像无声无息缠上他们的寒症那样。 “因为你们是带来死亡的凶手啊。”弗舍尔缓缓道，见乔洛没有神情的脸庞，他发出愉悦的笑声。 “你猜猜，在你来到这边之前，另一个‘你’杀死了多少人？” 乔洛的脸上缓缓露出错愕，他再一次审视起眼前的人。 “弗舍尔”依然还是过去那张熟悉的温润又坚毅的、带着风霜的面孔，除了额头上一排针孔的伤口和变了色的眼睛。 乔洛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是在晚饭上。他坐在人群中认真地听着，偶尔说句不同的意见。他的身后总是跟着同为鹰犬会忠心耿耿的副手。 再之后，就是听闻弗舍尔进了禁闭室，第一次刚结束还没来得及分享情报，就又马不停蹄地进去第二次。 然后就是现在。 “真是让人困惑的谜题啊，我猜不出来呢。”乔洛温和的嗓音淡淡道。 “哈哈哈哈……” “弗舍尔”大笑结束，下一波攻击迎面而来被突然出现的玉衡挡下，他皱起眉，“碍事的家伙！” 玉衡念着佛珠真名，瞬移来到乔洛身边，语速极快道：“他们故意拦住我们，目的就是不让我们靠近那个房间。这里交给我，你带着蛋先离开。” 乔洛默了默，感受到怀中不安分的动静，点头同意，“他们已经和我们不一样了。” 和“弗舍尔”对峙的玉衡听到这话，顿了顿，“我知道了，我们不会留手。” “大言不惭！” “弗舍尔”怒意升起，几道雷霆越过玉衡向乔洛袭去。 玉衡纵身主动揽下，在她的配合下，乔洛从旁边的小路突围离开。“弗舍尔”立刻派出一小众人追上，被乔洛逐个摆脱。 第309章 等他停下时，战斗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乔洛来到了边缘，脚下的枝干变得细小又繁芜，绿叶一大簇一大簇的团在路边。他的走动不可避免地擦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周一片安静，以至于他所发出的动静显得格外清晰。也在这样的环境下，乔洛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僵硬的、刻意放轻的呼吸。 他不希望他发现他。 乔洛脚下一顿，他改变方向，故意绕远。 呼吸声一松，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茂密的叶丛。 “谁！” 呼吸再次一窒。 乔洛已经转到背面，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那人的侧影。 透过交错树叶的缝隙，他凝神窥探。 是一位穿着红色长袍的人，和拦下他们的“轮回者”一致。她的兜帽落下，露出扎着两侧小啾的脑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从乔洛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婴儿肥未退鼓起的面颊。 她跌坐在细枝上，努力蜷缩起自己的存在感，希望树叶能把自己遮挡，又怕碰到树叶发出声响，恐惧地僵硬着身体。 不是玩家的话，那就只能是居民了。 正当乔洛思索起该怎么靠近的时候，女孩似有所觉转头看来。 惊恐的尖叫堵在嗓子眼，生生克制住，她看见乔洛对她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乔洛见自己暴露，也不躲藏，撩开树枝缓缓向女孩走去。 为了不把人吓跑，他提前把剑收起。 大张着嘴僵住，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动，又是惊又是恐地看着他逐渐靠近清晰起的面庞。 两人的样貌都清晰地暴露在彼此的视野内。 “只有你一个人吗？”乔洛放轻声音。 小姑娘僵硬着点头，看起来又呆又乖，“……我一个人，和哥哥，走丢了。” “你要去哪？” “不知道……” 乔洛思索片刻，向女孩伸出手，“要和我一起走吗。” 女孩的视线从乔洛的脸上移向乔洛的手，“找哥哥？” “嗯。” 女孩的出现满是迷点，不管是问什么都回答得模棱两可。 或许是年纪太小，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人死了很多，哥哥带着她逃跑，但是他们中途走散了。 “我叫余元柏。”女孩软软糯糯道。 将手放上乔洛的手上，顺从地被牵着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以为又要萎掉了，好险（。 第137章 镜界24 “你哥哥往哪个方向走了？” “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 “嗯……个子高高的，脸方方的、黑黑的……和我很不一样。” “我们去哪里找哥哥？” “……不知道。” …… 呆呆的对话和呆呆的女孩如出一辙。 他们走出边缘的细枝条，乔洛停下脚步，余元柏疑惑地抬头看来，见金发少年出神思索的脸。 他先是看向树丛外的天空，天色将暗，快要到傍晚时分了。不知道战斗停歇了没有，他不可能彻底抛下那些人不管。 而且，乔洛的眼前闪过“弗舍尔”头上针孔状的伤，有些在意。 以他对弗舍尔的了解，他在禁闭室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前往，而能让他如此在意的东西，就只有…… 余元柏正想晃动乔洛的手，乔洛就回过神拉住她，“走吧。” “去、去哪里？” “找你的哥哥。” “唔？” 乔洛带着女孩开始往上走，余元柏眨着大眼睛，愣愣地看着攀过的一层又一层的树枝，终于怯生生开口道：“我们……要去天人那儿吗？” 金发的漂亮青年一直抬头，专注地向上看，不知道透过枝丛看到了什么，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余元柏握着乔洛的手紧了紧，心头一跳，不等她再说什么，忽然身体一轻被乔洛抱了起来。 “啊！” “抱歉，这样走太慢了。” “……”余元柏一张嘴风就往嘴里灌，她只好安静下来。 青年的体温隔着长袍传来，轻盈的步伐一起一落就带着她向上飞跃了好几个长枝。 绿叶飞速向下退，余元柏窝在平稳的怀抱里，忽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动了动，圆滚滚、热乎乎的，在乔洛的长袍下面，紧挨着她手臂边。 余元柏眼睛缓缓睁大，直到被乔洛放下，还呆愣愣地盯着他怀里瞧。 距离天人很近了，只要他们再往前一步，就将踏入“非安全距离”。根据“弗舍尔”话里的意思，他们和这里的天人脱不了干系。 袖口突然被向下拽了拽，乔洛低头就见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个，那个是什么？” “……”乔洛从怀里拿出白蛋。 余元柏一看就挪不开目光，她惊喜地呼出声：“哇！是蛋，那个地方的蛋！” “那个地方”指的自然是树根部，摆满蛋的孵化室，在变故还没发生的时候，她、她的哥哥经常跟着一群人一起，排着队一个一个的盘。 “我可以摸摸它吗？”余元柏期许道。 乔洛一顿，默许地放低了手。 白蛋不满地在掌心上晃了晃，终是没有跳走，乖乖地让女孩将手覆了上来。 第310章 余元柏全神贯注地盯着蛋，满脸珍重地像是对待什么易碎品，小心再小心地伸出手，食指指腹像羽毛一样轻轻在蛋壳最外层滑过。 只一下后，她就收回手，向乔洛示意她摸好了。 乔洛反倒诧异，女孩不像是不喜欢的样子：“不再摸摸吗？” 他都怀疑女孩的手没有碰到蛋。 余元柏抿了抿唇，虽然不舍但还是道：“已经够了。” “这颗蛋的花纹真好看，像小红花，我之前都没见过呢。” 余元柏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快活地絮叨起来，却说出了让乔洛更迷惑的话。 花纹？ 他抬手重新看了看，不是白色的吗。 白蛋晃了晃自己，圆润的幅度反射出亮洁的光。 突然，深褐色的一角出现在乔洛眼皮底下，余元柏递来一本厚树皮做的笔记本。 “给你。” 乔洛将见缝插针表现自己的白蛋塞回怀中，将笔记本接过。本子只有巴掌大，但质感厚重，沉甸甸地压在指尖。 “这是什么？” “哥哥送给我的本子。你给我摸了蛋，我把这个送给你。”余元柏小炫耀般推销道，“这是哥哥用过的，还被天人摸过呢。” 她的语气跟赵长鸣给他们一众人塞平安符时，强调符纸被道爷开过光一样。 三厘米厚的本子记得满满当当，字迹工整，错落有序，但乔洛看不懂写了什么。唯一能看出的，是它的两任主人都将它保管得非常好，不见一点压痕和褶皱。 在女孩期许的目光下，乔洛暂且将笔记本收了起来。他刚往前一步，一股大力从衣角传来，低头就见余元柏满脸害怕地拉住了他。 “别、别过去。” 余元柏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对他道：“我们，不过去。” “嗯？” 乔洛想起下面的尸山血海，见女孩着急的样子，便道：“你在这里等我。” “不行！我们，都不过去。”她期期艾艾地仰头看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放手。 乔洛犯了难。女孩很聪明，心思细腻，送出笔记本除了因为白蛋，也是为了铺垫自己的需求。 她希望乔洛能答应。 乔洛换了一个说法，“我去看看你哥哥在不在那边。” 余元柏脸色刷的变白，嗫嚅道：“……不找哥哥了。” 见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乔洛叹了口气，最终从怀里拿出那枚白蛋，放到余元柏手中。 “唔？” 乔洛飞身离开，不管呆愣的余元柏和不满抗议的白蛋。 没有了白蛋，大大降低了乔洛被天人发疯追杀的概率，直到他靠近巢穴，也没有动静。 乔洛走入“大殿”。这儿布满了上一次战斗留下的残骸，地面被破坏得不成样子，向下的入口被碎尸掩盖。 忽然，他听见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从废墟中传来。乔洛神色微凝，放轻脚步。 废墟中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光，有着一头眼熟的、灰白色的长短发，札成小辫子垂在肩侧。 男人左右手呈怀抱状大张，手臂在空中上下舞动，兴奋地对着不知道什么东西说话，仿佛在咏叹。调子很熟悉，乔洛似乎在哪里听过。 天璇，他为什么在这里？ 乔洛很快收回视线。他没看见天璇说话的对象，至少他身前是空无一物的。 他来是查看天人的情况，如果能够通过天人阻止追杀他们的“轮回者”就更好，而女孩的“哥哥”很大可能也是在这里遇险。 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天璇沉静在自己世界中，没有发现大殿中多了一道人息。过了一会儿，乔洛从大门另一侧蹿走，绕入小道。 等他返回远处时，发现女孩不见了，树枝上只留下一颗光溜溜的白蛋。乔洛找遍四周也没见到人影，就好像原地蒸发了。 许久，乔洛只好捞起白蛋，向下走去。 行径空荡荡的居所，又行经早上走过的路，最后在一片树枝和另一个树枝交织出的空地上发现了人迹。 “好冷啊，我们生个火堆吧。” “咦？在树上生火吗？” “这里的树比另一边无害多了呢，有什么关系……谁有火谁有火！” …… 天色将晚，透过树叶可以窥见傍晚的天空。 人们围着火堆或远或近的坐在突起的枝干上，半边身体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等乔洛走进，才有人发现他。 赵长鸣警觉地看来，脸上残留着血腥的凶意，见到是乔洛，才收起脸上的表情，呆呆地喊了他的名字。 乔洛目光一扫，赵长鸣、华修明、方良、天玑都在，还有一些神色各异的不认识的人。人数少了将近一半，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就连华修明都破了道衣口。 乔洛发现少了个存在感很强的身影，“玉衡呢？” 周围一静，看着他的眼神格外疏离。只有天玑开口了，“我没见到她。” “少了很多人。”人群中有人兴致不高地接道。 说得好听点是“少了”，但说得直接点，就是“死了”。 旁边的人挤了挤他，试图打消同伴悲观的想法，“可能只是掉下去了呢，说不定比我们还到得早。” 方良对乔洛细说了情况，在他走了以后，“弗舍尔”和玉衡交手的动静从第一梯队响到了第二梯队，一时难分胜负。 第311章 乔洛的离开吸引了火力，一部分人去追他，剩下的和他们纠缠。不知道过了多久，对手打着打着突然停下，主动离开。 余下的人就找了这片空地，暂作休息。 周围的气氛有些沉默，只有火堆上的火苗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好了好了，大家都坐下吧。”一个笑眯眯带着眼睛的男人轻轻鼓掌，站起身，“又一次死里逃生，该好好庆祝一番才对。今天，就由我这个愚人娱乐的副手来为大家活跃活跃气氛吧。” 他的人缘似乎不错，得到了不少响应。 乔洛坐到方良身边，拿出笔记本递给了他。 “这个就是那个原住民给你的？” “嗯，你认识上面的字吗？” 方良打开看了看，“这个字……和手则上的很像但又完全不一样呢。” 他思索了一下，“我家那边也没有这种文字。” 笔记本又递给了别人。 “真奇怪，我们能看得懂手则，为什么看不懂这本笔记，他们不是一起的吗。” “应该是日记之类的吧，角落里的字在重复，像是日期。” “抱歉，我也不认识。” “……不是我家乡的。” …… 直到最后，本子传到了华修明手上。华修明捧着笔记本，半天没说话。 坐他后面的人戳了戳他，“怎么了？” “我、我……” “你认识？”赵长鸣歪头。 “嗯。”华修明呆愣愣地点头。 “哇，那太好了！上面写了什么！” 围着火堆取暖、互讲故事消磨时间的人们齐齐注意过来。 华修明有些激动，又死死按捺下去，说话有些结巴：“这个字和手则上的字都是我家乡的，我们原本写的是这个字，改革之后，我们写的是手则上的字。” “哦，那它们确实同出一源。”有人恍然大悟。 在赵长鸣的催促下，华修明快速地翻起笔记，“这上面确实是日志，上面有天人，还有日程……” “雨季年，金月第二周第五日，得到天人许可后，我们组织a班、b班和c班上高树，d班和e班轮值夜晚劳作。亥时一刻，a班、b班、c班抵达树顶。‘天很漂亮，树顶高高的离天空好近，可以摘到星星。’妹妹这么说。” “雨季年，金月第二周第六日……” 华修明大致挑了几段念，念着念着突然停了下来。 听的人还在思考，“应该是居民的日程记录，她哥哥是小区管理一样的身份吗……怎么不继续了？” 旁人以为华修明读累了，看了眼笔记本的厚度，正想说“那就不念了好好休息下吧”，见华修明从本子里抬起头，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又是思索又是疑惑，还带着一丝恍然。 他道：“说起来，既然我们是来自不同世界，写的字不一样，说的话肯定也不一样吧，为什么我们能听懂彼此说得话呢？” “呃……” 听到这话的众人一时愣住，下意识思索起来，“……因为主神的设定吧，就像我们能看懂手则，因为我们进副本的身份设定是‘大树居民’。” 说着说着，开口的人也渐渐不确定起来。 顺着这个思路下去，过去下不同副本的时候他们从来没有烦恼过语言问题。 只有极少数人在极偶尔的情况下会遇到副本里的语言是自己母语的情况，但又因为周围的人都很自然，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说到底，副本解密的重点从来都在于语言所包含的深层信息，而不在于信息的载体本身，没留意很正常。 如果副本里可以按照“设定”来解释，但在不夜城，不管是日常交流，还是上论坛看直播他们也没有障碍…… 可他们来自不同的世界文明啊，甚至还有不同物种的！ “……难道我们靠的是脑电波交流，只是我们不知道？” “我很确定我靠的是声音。” 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抓来另一个人，把嘴唇往他眼皮子下一怼，“你来看看我的唇语，说话的时候和你一样不一样？” 华修明看着周围仿佛发现新大陆的众人，冷汗都要下来了，“那个……你们……” 赵长鸣歪着头看来，“嗯？怎么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刚说，还需要我继续念吗？” “啊？你想吃饭？声音大点，我有点听不清！” 赵长鸣离开位置，特地来到他的新朋友身边，讲耳朵凑了过来。 “……那个，还需要我继续念吗？” “嗯？你的话怎么字和字都黏在一起，我都听不懂了，没吃饭所以饿得没力气说话了吗？” …… 两人鸡同鸭讲半天，最后被乔洛伸手，按着肩膀分开。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消失，众人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恐。 第138章 镜界25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下的场景，语言“消失”了。他们只能看见彼此的嘴巴一张一合，异域的话语清晰地传耳内。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哪怕是原生世界遇到的异地来客，也没有这么外星的腔调……哦，对，可不就是“外星腔调”吗，听得脑子一顿一顿的发痛。 微不可察的缝隙蔓延，短暂连结起的蛛丝终于断裂。当最后一个人离开临时营地的时候，火堆已经熄灭了。 第312章 乔洛坐在高一层的树枝上，靠着粗大的树干，半边身体隐没在黑暗的寂静中。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就消散了。 是什么时候埋下的隐患呢？ 自他们进入轮回的最初，每一个人都是孤岛。 四周一片寂静，最后一丝人气也消失不见。沉默的夜晚结束，天空蒙蒙亮起，树上还是昏暗的。乔洛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了。 他怀里揣着白蛋，手上拿着树皮笔记本。 不是没有人想上前抢夺，但看到横亘在他身前的长剑后都后退了半步。 身旁，前一秒还在交流的方良和赵长鸣沉默地站起身，警视着来人。等人离开后，他们也对视一眼，或纠结或沉默地走开。 第一个提出“怀疑”的华修明此时已原地陷入凌乱的圆圈，慌张无措的乱语从开开合合的嘴快速吐出。哪怕乔洛从他手上收回笔记本都没什么反应。 乔洛查看自己的数值，他的精神值没有受到影响，还是满值一百。 树叶在他眼中还是树叶，在其他人眼中，或许已经不是了。 两旁的叶丛变得茂密，底下的叶丛开始稀疏，乔洛知道自己快要接近底端——他们上路最初的目标，那间他捡到白蛋的孵化室。 隔着树丛，隐约有几个人影闪过。虽然彼此刻意避开，但毕竟是同一个目的地，遇见不可避免。 人影无视彼此打招呼，默不作声赶路。 但乔洛却停下了脚步。 怀中的蛋一动，被他抬手按住，看向出现在正下方的人。 在天人的巢穴中看到的背影，天璇。此时，他继续哼着巢穴一样的歌，闭着眼陶醉在高低悠扬的曲调中，一曲终了，才睁开眼，看向乔洛，笑盈盈地打招呼：“嗨。” “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愉悦。 此时的树根处，昏迷许久的人终于有了动静。她艰难地睁开眼，从高处坠落摔折了她的肋骨，但她暂时没有力气拿出佛珠治愈自己。 隐约听到上方传来沙沙的动静，潜意识里明白，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暴露在别人面前可不是件好事。 她艰难地把自己往更深的草丛中拖移。 伤口不可避免地加深，鲜血从喉道中涌出。 玉衡勉励睁开双眼，密集的长草占据所有的视野，只看见最顶端的缝隙隐约有一丝微光。 光……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战场上的那一天。 那是她经历的第一场战争，也是最后一场。因为自那之后，她的国家就破灭了，在大陆上被除名。 此后，她便成了没有名字也没有信仰的幽灵，游荡、游荡……他们说，她是被神明抛弃的劣等人，一个没有信仰的残缺之人。 那一天，也是这样的一竖光。她躺在尸山下，嗅着腥味，是人的、血的味道。从滚烫，到冰凉，最后变得粘腻……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神明也会流血吗，神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呢？ ——她是因此进入轮回的。 她所在的大陆，每一个人都有信仰，每一个国家供奉一位神明，以此得到力量。然而，他们的神明背弃了他们，哪怕他们跪在神像前如何哭求，也不曾得到回应。 战场上，另一个国家将他们碾压。即便他们备上精兵良马，在神之力上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与其说，那是一场战争，不如说是一面倒的屠杀。一场神亲手为他们打造的绞肉机。 神呐…… 她的愿望就是复仇，在那个看似被人占领实则被神统治的大陆上，用自己的手重建她的家园，一个真正的、属于人类的国家。 那么，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草丛中的手指动了动，她现在……迟钝的大脑终于转动，玉衡想起来了。 她在和“弗舍尔”打斗，虽然心知对面的人不是她过去认识的人，但弗舍尔该有的手段对方一个没少。 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鹰犬会的老狐狸藏得比她想得还要深。招式频出，她只能见招拆招，一时难分上下。 就在这个时候……对，就在这个时候，第三个人插足了她们的战场，天璇…… 她被背叛了。 这个认知让玉衡混沌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反手召出佛珠给自己疗伤。 该死的！ 一直在人前保持的温润微笑消失不见，此时，她的脸色冷得吓人。 草丛外，似乎有人从树上下来，透过缝隙隐隐能看见晃动的脚步。玉衡藏匿起气息，面无表情的等待人走过，直到自己恢复行动力。 此时，被玉衡狠狠记恨上，即刻爬起来索命的人正在乔洛面前毫无所觉地持续放飞自我中。 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唇瓣一张一合，乔洛淡然地垂头注视，一句也没有听懂。 等天璇说完了一大串才终于停下，略带懊恼地扶上额头，“……哎呀，我忘记你听不懂了。”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换一种语言吧。” 他再一次开口，乔洛诧异地微微睁大眼睛。 “现在，你听懂了吧。” “……嗯。”竟然是镜子另一边的语言。 “啊，我就知道，聪明的小乔乔一定也学会了。”天璇有些令人费解的自豪。 在他继续开始漫无边际的脱线前，乔洛开口打断了他：“你找我什么事？” 第313章 “嗯，我来找你是做什么的呢~”能够交流后，他反而不急了，荡漾的尾音被拖得很长。 “我是来教你唱、歌、的、哟！” “……” 乔洛失去表情。 不等他有什么反应，天璇已经自顾自唱起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乔洛快按不住怀里逐渐暴躁，想跳出来砸人的白蛋了，他冷下脸：“说正事。” 他决定先发制人：“你在天人那里做什么？” 歌声一停，“咦，原来昨天是乔乔啊。你来之后，天人都不理我了。”天璇有些怨念。 乔洛神色不变，“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天璇哼笑两声，“怎么会害怕呢，它这么可怜又可爱，让人怜惜都还来不及。” 若是有其他人在场，指定要狠狠打出个问好，然后吐槽几句。 天璇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狼言狂语，继续道：“更何况，它的目标只是蛋而已，而我……可是帮它的那一方呀。”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直到最后，狭长的金色双眼露出骇人的冰冷恶意，像一条终于抛下伪装，露出真面目的蛇，吐着蛇信，盯上好玩的猎物。 天璇一贯是神秘的，作为不夜城的“玩偶商人”，在其他人眼中，他玩世不恭，对一切都没有敬畏之心，也没有恐惧之意。他对什么都好奇，但把玩几下又会飞速地失去兴趣，然后去寻找下一个玩具。 被当作新玩具的乔洛难得感到一丝烦恼。 天璇是个人精，刚刚的话什么信息都没有透露，只能看出他是个疯子，不过这一点不需要听他说话也能知道。 他抵了抵额头，只能继续试探：“所以，你现在来是帮助天人抢夺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是快点去下面的孵化室阻拦更好哦。” “啊，真伤心，原来小乔乔是这样想我的。我可不是那种崇尚暴力的无趣之人呢。” 懂了，他暂且还不是天人的“走狗”，大概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灰色的长短发被随手扬在一边，他扬起熟悉的优雅的微笑，道：“我可是一直记得哦，我们进入这里——” 他伸出食指虚空指了指脚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真讨厌，”他半是埋怨半是无奈，“大家一玩起来就乐不思蜀，什么正事都跑到脑后。” 嗯，可能不是交易，他只是单纯凭心而动。 乔洛微微严肃起来，半垂下眼，看着下面一边反复呢喃“轮回”两个字，一边闷声哼笑，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灰发男人，开口： “那么，天璇先生是找到解开轮回的方法了吗。” “嗯？怎么还这么生疏地叫我，我可是亲手做过好多好多小小乔乔呢。” “好”字被强调延长，连个叠字让乔洛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个q版人偶，据说是看到他在玩偶橱窗里的模样得到灵感。 “明明小乔乔还收下了。”天璇谴责的眼神看他，像个被背叛的“小媳妇”。 乔洛更加冷漠，如果这个时候继续在名称上纠结，一定又会被带偏话题，他选择沉默。 哪知天璇冷白的皮肤荡起一抹红晕，“如果小乔乔好奇我真名的话……可真实让人为难呢。毕竟‘神秘’是鄙人的卖点之一。” 乔洛：“……” 他看着底下的人一下子兴奋一下子低落，情绪像过山车一样演完全程。 “做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首先，你得打出招牌，然后，还要引人瞩目，之后才能……” “别看我这样，我的手艺在不夜城可是很受欢迎的哦。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喜欢拿着具现的旧照片或者文书来找我制作他们的‘故人’呢。” “——当然，我可不是什么单子都会接。活人做起来很无趣。所谓玩偶啊，就是要在死亡之后才能发挥价值。他们抱着玩偶的样子，那个眼神，就好像玩偶真的拥有了灵魂一样哈哈哈哈……” “真是可悲呢。” 他轻声感叹道，从眼角抹去一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眼泪。 乔洛沉默片刻，忽视他话语中的一大段，“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制作我的，我想，应该没有人给你下单吧。”他微微眯眼。 意料之中，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明明离开轮回需要放下执念——经文不都这样说的吗，要超脱欲界啊，可是大家全都默契地无视了呢。为了执念所以进入轮回，可要想离开轮回，又要解除执念……” 天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找我做玩偶的人在自己的执念里越陷越深，历经轮回后，一个执念消散，下一个执念又升起，想要实现愿望却永远无法实现，真是太可悲了啊。” “这样的悲剧，怎么不值得我为它哭泣三分钟呢！” 他像歌舞剧一样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什么，嘴角挂着笑，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顺着脸庞缓缓滑落。许久，他才睁开双眼，金色的眼眸在绿叶下恍惚泛着金属的光泽。 恰在这时，乔洛敏锐地抬起头，沙沙树叶响起，紧接着，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不等她的脸完全出现，一道声音先一步响起。 “苦海无涯，回头不是岸——” 玉衡端庄典雅的面庞出现，她衣服破损，不再有过去常年不变的得体形象，眼下带着血，一条没擦拭的血痕划向眼尾，反倒像给她添了抹红妆。 第314章 “即便这样，也比你这种连执念都归于无的人好，你才是真正的可怜人。” 她墨黑的双眼毫无笑意地看来，周身上下环绕着发着淡淡金光几颗佛珠，进可攻，退可守。 “天璇，杀死弗舍尔的人是你。” 玉衡声音淡淡，不是疑问，只是陈述事实。 第139章 镜界26 天璇站在玉衡和乔洛之间，两人一前一后，一高一低。 玉衡的杀气不要钱的外放，她第一次在人前展露出如此露骨的恶意。 金色的佛珠褪去往日慈悲，翻涌出杀戮之象。 乔洛倒是还好，他的情绪一直很淡，迄今为止最大的波动也只是在面对“白色神明”时不由自主冒出的省略号、问号和惊叹号。 在玉衡说出那句话后，第一时间想到了弗舍尔额头上的针脚伤口，感到了然。 他没有见过天璇出手，但想到他“玩偶商人”的职业，那么武器是针也不足为奇。再加上最初在禁闭室幻境中相遇，赵长鸣在他身上嗅到的血腥味…… 乔洛眯了眯眼，弗舍尔大概率是在幻境中被杀了。 只是乔洛没什么感觉，他怀里的白蛋却不是。在天璇第一次拦住他，并“发病”的时候，它就恨不得之间蹿出来把他脑袋砸烂，现在更加暴躁。 “藏得可真是深啊。如果不是你出手，我还不知道你的针还有这般用处。”玉衡淡淡开口，眼似浓墨。 天璇不慌不忙，“一下子被小乔乔和小玉衡一起关注，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其实，我还可以藏得更深哦。” 玉衡拧眉。 天璇发出闷笑，继续道：“不要急不要急，让我一个一个回答。” “首先，是的哦，弗舍尔是我杀的。不过呢——”天璇歪着头，眨了眨眼，“是他拜托我杀死他的哦。” “第二，没有委托我为什么要制作人偶呢。”他转过身看向乔洛，笑得像蛇，“因为啊，乔洛是不同的——应该说，原本是不同的。” 说着，他自己反倒困惑起来，“真是奇怪啊，只是死了几个人，帮了几个人，就会发生变化吗？” 他提起“人”这个字眼时格外散漫，看向乔洛的目光带着令人不快的审视。 很快，他否认了自己：“不，不对……这些只不过是死亡走马灯里平平无奇的一环罢了，你的‘玩偶’告诉我，‘白色是解谜的题眼’。” 乔洛疑惑。 “白色，白色……”天璇低语着，抬手抵住下巴，“该不会……” 他金色的眼珠一转，重新升起了兴致，“那个在直播间现身的‘主神’在你眼里不会是‘白色’的吧，那颗蛋……” 他的目光下移，“在你眼里也是‘白色’的吗。” 乔洛放在白蛋上的手一僵，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在你眼里”？什么叫“在你眼里”？…… 被天璇话语中的潜藏的含义的震到，脑海中思绪像是卡住了般，哪怕他始终维持着平静的表情，但瞳仁的变化还是暴露在天璇的洞察下。 天璇嘴角的笑容顿时拉大，变成夸张的幅度，他兴奋地低低吟笑出声，“白色，白色哈哈哈……” “真是太有趣了！” 就在这时，玉衡冷冷开口：“天璇，无视我这个轮回的‘可怜人’，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唰”一颗佛珠穿透了天璇的左手，血液溅出。 天璇的大笑停下，迫不得已看向玉衡，“小玉衡好过分。” 差一点，玩偶师精心保养的手就要被废掉一只，再也做不了玩偶了。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们的轮回之主吗。” 轮回之主，欲界之主，每一个进入轮回的人的交易对象，甚至掌管着他们的生死。 乔洛终于回过神，“……你做出的玩偶，可以看到人的记忆？” “不止哦，还有很多很多条线呢。”天璇兴致勃勃地回答，丝毫不介意暴露自己的情报。 玉衡相比初见已经冷静了下来，但杀意不减，她声音平平，讽刺道：“何必关心我这个注定走不出轮回的人，你想好自己的死法了吗。” 眼见玉衡要继续动手，乔洛扬声阻止：“慢着！” 从树枝上一跃而下，拦住了玉衡。长剑出现在他手中，血色剑身出鞘，直指天璇的咽喉。 “我还有问题要问。” 乔洛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他只专注得到答案，“发生了什么，弗舍尔委托你杀死他吗？” 天璇乖顺地举起双手，以示无害。 明明以一己之力惹了两个人，被虎视眈眈，脸上却没有半点害怕，依旧那么玩世不恭，甚至兴奋得脸红。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半疯不疯了。” 他抬眼看向乔洛，反问道：“小乔洛和鹰犬会主教的接触不少吧，你难道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吗？” 乔洛不为所动，继续发问：“你看到了什么？” “哼哼，我看到了什么呢？小乔乔是在问哪里，我说过，我没有看到弗舍尔的幻境哦。” “不要转移话题。”剑尖又逼近了咽喉几分。 左手的伤口处，血液源源不断流出。天璇默了默，引颈闭目，一副旋律从他嘴里缓缓吟唱。 这是大树居民献给天人的歌曲，乔洛在另一边时就反复听到，晨会上、活动课上、净化日中……天璇在独自一人面对天人时哼唱，他又唱着这歌来到乔洛面前，如今，又一次唱了起来。 第315章 这是一段很简单很悠扬的旋律，不长也不短，当初在活动课上学习一节课就学会了。只是他们始终不知道这首曲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是来教你唱歌的，我曾经的‘人偶’……”天璇睁开眼，沉声喃喃。 分路行动的轮回者陆陆续续抵达树根处的孵化室，只是彼此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时陷入僵持。 终于，经过无声的眼神交流，他们选出一个人走向孵化室。 “哗哗哗”，男人前脚还没迈入房间，后脚就被从身后袭来的匕首穿透了心脏。 谁？！ 路途上短暂交锋过的“轮回大军”再次出现，而这一次，他们的数量明显比上一次更多。 轮回者惊疑地后退，知道他们又是来阻拦的，试图抢先一步向孵化室靠近，但下一秒更加惊异的事情让他们停下了脚步。 他们惊恐地看着倒在孵化室入口的男人，只见他倒在地上的尸体忽然像鱼一样弹动起来，跳动着跳动着，随后原地站起。 他拔下匕首，血液喷涌而出，露出不可愈合的窟窿。 ——他以另一种形式“活”了。 男人一把扔掉匕首，张嘴发出似人非人的嚎叫，故乡的语言被揉碎在嚎叫声中，传了很远很远，没有听懂的人。 “后退！”一人大喝，虽然说得话其他人不明白，但此情此景，也知道他喊得是什么意思。 轮回者不约而同向后一步，而“轮回者”的队伍则向他们包抄而来。 队伍一散开，他们才发现其中竟然有不少眼熟的人，一天前还在和他们一起对抗敌人，此时却成了对立阵营的一员。 看着身体逐渐从摇摇晃晃到恢复正常的、死而复生的男人向他们发出杀意，他们顿时明白了。 他们是另一边的“居民”，当他们死去，这边的“居民”就会“活”。 战斗只会给他们带来不利，被敌人拖死。 刹那间的利弊权衡，得出结论后，有人心顿时一沉，发狠了般利声尖叫起来：“冲啊！不要管他们！去屋子里！” 他一个人的力量是冲不开敌人的防御的，其他人能明白他的意思吗？他们会选择配合他吗？他们可以再次合作并肩吗？…… 但时间给不了他更多思考的余地，他只能立刻抬起腿，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空袭，向前冲去。余光中，他看到左边的身影也动了！ “冲！”又一个陌生的语言如此喊道。 幸存的轮回者一窝蜂向狭小的洞孔泳去，爆发的人流一时间冲破了“镜人”对他们的拦截，站在正门口攻击他们的男人被围攻，一时无法重新站起。 漆黑的房间里或许孕育着他们的一线生机。能成功一个人是一个人，万一这个人就是自己呢？ “镜人”发出尖叫，也随之暴动起来。 高大的树上，隐隐有什么在翻滚发疯，震得整棵树的树叶狂乱地作响。伴随着“沙沙沙”声，叶子不断飘落。 等乔洛来到树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被杀死的轮回者倒下，作为“镜人”复活，“镜人”被杀倒地，没一会儿又再次站起来，对于已经是“死亡”的他们，“杀”已不存在意义。 局势一面倒，小小的孵化室门口，堆满了残肢断臂。 他在“镜人”的大军中，看到了“弗舍尔”、看到了“方良”、看到了“华修明”、还看到了“赵长鸣”……以及…… 视线向队伍末尾移去，乔洛对上了一个女孩的视线，那个要找哥哥的迷路的女孩。 “余元柏……” 女孩给了他一个怯生生的微笑。 随着她的注视，“镜人”看向了乔洛。他的身上还揣着一颗瞩目的“白蛋”。 乔洛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可真是……糟糕透顶……” 余元柏送他的笔记本他还好好放在怀里，本来还想找华修明让他再帮忙辨认一下。 “镜人”的攻击很快来到他身前，乔洛侧身避开。 没想到失踪后的余元柏会出现在这里，或许他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把人处理掉……可是明明，当时他并没有在女孩身上感受到“天人”的气息…… 乔洛后翻，金色的发丝划过漂亮的幅度，躲过半空中炸开的符箓。 “赵长鸣”来到他身后，而前面是在最开始来伏击他的“弗舍尔”。 蓝色的眼眸一暗，乔洛主动向后倒飞，眨眼间来到“赵长鸣”身旁。 赵长鸣大多数时候使用符箓远攻，很少近战出手，但拥有灵敏五感的人想来近战也不会弱。 在乔洛近身的那一刻，“赵长鸣”很快就反应过来，扭转身体，硬生生从正面转向侧面，抬腿向乔洛横扫过来。 长剑出现在乔洛手中，白色的剑鞘接下这一冲击，乔洛卸力向后滑了半米远。 眼见着“赵长鸣”背手再次拿出三张符箓，“弗舍尔”的雷霆骤然划过，阻挡了乔洛躲避的线路。 三张符箓在剑鞘上炸开，剑鞘纹丝不动。 乔洛挽剑撤离。 余元柏看着缠斗的三人：“为什么不拔剑呢？你的剑，很锋利吧。” 乔洛没有回答。 见乔洛沉默，余元柏也不恼，她抬起手又指挥来第三个“镜人”加入对乔洛的围攻。 但乔洛可不打算配合。虽然他无法痛快出手，但逃跑还是做得到的。 第316章 包围圈内的金发青年故意诱敌，在三人错位的瞬间，抓住空隙果断飞奔向孵化室。纤细轻巧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镜人”人群之中。 女孩一时不查，竟没来得及回防。 “拦住他！” 孵化室的蛋已经落入她们手中，最后一个目标在乔洛身上。 “赵长鸣”三人应声而动。 另一边，乔洛刚钻入孵化室就被里面乌烟瘴气的血腥味逼得窒息了一瞬。 他迅速环视一圈，哪里还有蛋的影子。房间四面八方被血糊了一层，原本安放白蛋的架子和棉布全部倒的倒，破的破，而所有白蛋不翼而飞。 这里堪比另一个“天人”的血海。 “里面可什么都没有呐，你来晚了。”树外的“镜人”散开，余元柏从中间走出，来到门口，站到乔洛面前。 她向乔洛伸出手：“把那个孩子交出来。” 女孩的面庞再不复初见时的腼腆和羞涩，眼睛里像是蒙了一层云雾，她面无表情地注视这一地的血腥，仿佛这一切与自己无关。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在她身后，站着一群本该高于副本维度却沦陷副本之中的轮回大军。 乔洛勾起唇角，眼里却没有笑意，“不对哦，我已经找到路了。” 话落，他的掌心似乎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淡定的女孩顿时竖眉，“不好！” 她的反应很快，在乔洛抬手的瞬间飞速对“镜人”下令。但因为太过短促，有些人反应了过来，有些人没反应过来，人群中出现了推搡。 “赵长鸣”和另外几个人冲出来，却被绊倒在地。 一块铜制的铭牌从他身上摔出，掉在地上的血污之中，印刻的短诗显露朝上—— “我们是洞穴的孩子，亘古地囚于黑暗，直到第一束火焰在身后点燃。 黑色的阴影在我们眼底浮现—— 第一天，天人来到我们的身边，顶起生命的桂冠； 第二天，大树在我们的眼前生长，撑起大地的臂膀； 第三天，歌者举起知识的殿堂，唱响爱的勋章； 第四天，枯萎的果实从空中坠落； 第五天，百净兽成群而过，食尽毁灭的果实； 第六天，我们转过身，看到了自己的镜子……” 还有，被划去的“第七天”…… 余元柏在看到铭牌的瞬间像被雷击中般呆愣在原地，摔倒的“赵长鸣”扑到了女孩身上，她没站稳也向前倒去，扑向乔洛。 电光火石间，乔洛手中的一小块镜子失控反转，余元柏看到了自己在镜中的模样。 一个肃穆的、长相端正的中年男人。 乔洛认出来了这张浓眉大眼的国字脸，正是每天晨会上都能见到的，率领大树居民的“教长大人”。 余元柏瞪大双眼，他想起来了，第七天…… 第七天，我们走出洞穴，看到了…… 太阳…… 第140章 镜界27 失重感拉扯着乔洛的身体，他被那枚小小的镜片吸了进去。 等再触碰到实地时，乔洛睁开眼，发现这是一间和孵化室一模一样的房间，木架排列，棉布整洁，还有和他第一次见到时相同数量的蛋。 应该说，这里就是孵化室，只是在镜子的另一边，还没有遭遇残忍的破坏和血腥的污染。 乔洛发现这里蛋不知为何看起来外壳黯淡了许多，他抬手轻轻将掌心贴合到临近的一棵蛋的外壳上。 这是一颗死蛋。 这里所有的蛋都没有生命。 怀里的白蛋不满地躁动起来，终究还是冲出衣袍，强硬地撞开乔洛手下的蛋，霸占了它的位置。 乔洛一怔，轻笑出声，“你还真是霸道啊。” 他将被挤走的蛋扶正，双手捧起白蛋，湛蓝的双眸映出白蛋光洁圆润的模样。 白蛋顿时安静下来，乖巧不动。 “之前我都没留意，但听了天璇的话之后……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赵长鸣说你很安静，余元柏说过你的花纹她很喜欢。” 乔洛眯了眯眼，“现在再仔细一想，赵长鸣看不到你的动作，而余元柏眼里的你和我眼中的你不同……” 白蛋一动不动。 乔洛牵了牵嘴角，不再继续追问。他视线落到周围，扫过一圈后，最终看向洞口。 外面空无一人，静悄悄的，隐隐的白光从洞口透入，倒和记忆中的昏暗大为不同。 乔洛捧着蛋，抬脚缓缓向外走去。 一阵风拂面而过，轻柔地吹起他的发丝，外面的光景映入眼帘。 乔洛缓缓睁大双眼。 没有树枝、没有绿叶、没有镜子、没有人……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远处辽阔的天空。 碧空如洗，飘着几缕薄纱般的云。 而近的地方，乔洛看到了粗壮的树干，一如前不久他在地面上看到的，只不过…… 他缓缓抬起头，是大地——大地在他的头顶。 越过粗壮得可怕的几颗树干，辽阔的地和辽阔的天没有任何遮拦地展露在他的视野之中。 乔洛几乎说不出话。 脚下的动作不禁加快，他扒着洞口边缘，低头向下探去，在千米的深处，他看到了郁郁葱葱的绿色。 天地颠倒，树长在大地上，倒着向下、向天空生长。又或者说，是天地之间的人被颠倒了。 第317章 惊异中，乔洛忽然明了。 难怪，在这里生活的日子，从来见不到太阳。 ——不要抬头，不要低头。 在颠倒的世界里，大树的居民们学习、劳作。 晨会一如既往地进行。澄澈的似蓝天的湖水中央，国字脸、披着深红长袍的教长在万人瞩目下，庄严地向天人宣誓自己的忠诚。 最后，他高高举起《净海福音》，扬声道： “这是我们的胜利！我们驱逐了不净的恶魔！我们成功保卫了我们的家园！” “哦——” 人群响起欢呼声，他们也高举起《净海福音》，赞颂彼此的勇敢。 人群中，有老人提出质疑：“既然天人无私又伟大，为什么我们的家园里还会出现不净的恶魔？不净的恶魔究竟从何而来？” 呼声一静，众人安静下来，看向中央的领导者。 教长沉默了，他不说话，他知道看向他的无数双眼睛都在等待答案。 晨会一时间陷入凝滞，就在其他教长起身想要裁决发问的老人时，国字脸男人终于缓缓开口道，他低沉的声音有些迟疑，迟疑中又带着坚定。 “……太阳，他们来自太阳。” · 乔洛来到这棵巨树的中段，他废了一番功夫才从悬顶的孵化室下来。 熟悉的镜丛在他四周随着叶片一起摇晃，周围已经没有了能看到天空的缝隙，光线无法从脚下抵达。 他刻意绕开居民可能活动的范围，沿着边缘走动。终于，他发现了想要寻找的人影。 突破包围来到这边世界的轮回者。 墨绿的长袍将不远处的男人笼罩，他似乎受着伤，正有意识地利用衣服的颜色将自己藏在绿丛中。乔洛一靠近，他就敏锐地看来。 那人一愣：“……乔洛？” 乔洛看不清人脸，但听出了声音，“天玑？” 他仰起头看着上方藏掖的身影，微笑道：“真是好巧，没想到是你。我们又可以合作一次了呢。” 上方的人影微动，最终一跃而下，站到乔洛面前，乔洛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伤得很重。 “真是糟糕。” “不碍事，说吧。”一贯冷漠的眼眸沉沉看来，坚毅的像块石头。 “我希望你能帮我去见一个人。” “谁？” “余元柏，我们晨会的主持人。” 天玑眉眼微动，有些诧异：“他叫余元柏？” 乔洛勾唇，缓缓叙述道：“嗯，算是天人的近侍吧，被‘颠倒’影响最深的人。” 天玑询问的视线看来，乔洛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问：“你现在分清叶子和镜子的区别吗？” “……”天玑知道这句话是指什么。 语言……自从点破疑点之后，庞大的怀疑几乎摧毁了每一个人的神智，精神值也就降低。 虽然现在他清楚乔洛在用什么语种说话，但他只能勉强听懂。 大脑运转得有些迟钝，天玑斟酌许久，才道：“基本活动没有问题，打斗的话，也可以。” “嗯，这很好，不过你不需要不用打斗。”说着，乔洛从怀中拿出树皮笔记本。 在看到这本眼熟的笔记本后，天玑明白了。他接过本子，也接下了这个合作邀请，“我会把这个带给他。” 乔洛颔首，“保险起见，你还可以去另一边一趟。孵化室里有赵长鸣遗落的铭牌，应该没有被拿走。” 天玑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乔洛继续道：“还有，那句被更改过的‘第七天’，或许可以帮你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那句‘我们走出洞穴，看到了太阳’吗。” “嗯。” 昔日初出茅庐的轮回新人已经能够熟练地安排布局了，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似乎没有。他的面庞依旧如此明艳绮丽，维纳斯之乡随手一划就惊艳全场的模样仿佛仍近在眼前。 他已经向轮回证明了他与生俱来的特殊性，那份和狂乱的未知所对立的、绝对的理性。 天玑不想探究这份理性究竟被染上了什么颜色，也不关心这样算不算拥有“人的灵魂”，他和天璇以及玉衡都不一样。 看着乔洛交代完转身就走的身影，他开口叫住了他：“你负责什么？” 乔洛停下，没有回头，“天人。” 在这之前，他向参加过净化日的方良打听了净化池的位置，结合颠倒世界的天人位置，很容易就能确认，天人处于大树中上段，靠近树顶的位置。 悠扬的歌声从四面环雾的晨会传至树梢，在大树尖端盛满水的“囊泡”里，白色的巨蛋发着轻柔的银光，光被水面的波纹揉碎成鳞片，一闪一闪。 藤蔓倒吊在天顶上，随着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歌声缓缓游弋，枝叶微颤，花开的愈发红艳，睡眠上盈满浓郁的、欲盖弥彰的花香。 乔洛一靠近，就闻到了花香里藏起的腐尸味，一香一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杂在一起，粘腻地罩在嗅觉上，令人作呕。 他第一时间皱起眉。抬头望向不见一丝微光的狭长小径，脚下的枝干两侧枝蔓了墨绿的藤蔓和绑着红绳的圆镜。 镜子“叮铃叮铃”得碰撞，映出穿行者随着步伐摆动的袍尾、白色的剑和闭着眼的精致侧脸。 乔洛听见从上方传来的朦胧歌声，开口哼出相同的旋律，空灵的声音先一步向小径深处萦绕而去： 第318章 “美好的天人啊，我们为您祈福；纯洁的天人啊，我们为您歌唱—— 我们为您献上，最最虔诚的信仰。” “绮丽的诗篇写下您绮丽的面庞，树叶的纹路记载您的辉煌。感谢啊，您播撒知识；感谢啊，您供给食粮。大树的孩子没有风雨，也没有忧烦。我们扎根大地，向天空生长……” 乔洛闭着双眼，避免被镜子“发现”，一边哼唱一边向前黑暗中走去，一步一步，香味和臭味都越发浓重。 近了、更近了…… 走过拐角，他唱出最后一句歌谣：“……把你的天堂放入我的脑海里，把你的地狱植入我的骨髓中。我的心跳和脉搏将随血液奔涌，涌入万物的鼻息，涌入时间的回廊……” 乔洛睁开眼，一张倒吊的诡异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颠倒的非人瞳孔映着他的脸。 ……太近了，近的没有花香只有扑面而来的腐臭味。 乔洛呼吸一窒，浑身紧绷。 下一秒，一条枝蔓划开水面，带起数尺的水浪像鞭子一样甩向他。 “砰！” 被“主神”加持过的白玉剑鞘挡下了这一击，纹丝不动。 乔洛轻巧地后跃两步，水浪只淋湿了他的衣角。 一计不成，藤蔓蜷曲，试图盘绕上鞘身夺走这令它本能中感到威胁的武器。没想到刚一碰上，灼热的火花就烫得它不得不放开。 树藤的尖端焦黑枯死，失去生命力，无力地垂下。 “唳！”天人急促地痛呼。 乔洛再次躲开，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超规格的剑鞘不仅能够让他在镜子的范围内使用异能，而且天然克制副本生物。 只可惜这水池下方铺陈着镜面，他无法拔剑出鞘。赤色的微光从鞘和柄的缝隙间漏出，发出渴望吞噬的嗡鸣，被迫藏起锋芒。 ——他必须找到死角。 躲闪的间隙，乔洛飞速扫向四周。 如果这里就是天人的老巢的话，那么对应另一面的世界，上面被天人庞大的身体堵死的洞口应当就是他们进入血海的入口，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上面一层空旷的教堂。 但这里的层高明显比教堂要矮上一截，天花板上全是层层交织的枝条，恐怕都是天人身体的一部分。 因为常年被水浸泡，周围长满绿苔。只是这池水又是从哪儿来的？ 乔洛看向池水中央的层层高台，上面摆着巨大的圆蛋。 ——那里无疑是最好的去处。 察觉到乔洛意图，天人愤怒了，一根又一根的藤曼加入围攻，群魔乱舞，把净化池捣得宛若波涛汹涌的大海。 乔洛一时不查，被其中一根藤曼贯穿了左肺。 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虽然已经用轮回点尽可能点满数值，但和守关boss相比还是天差地别。现在没有人能帮他，在来之前，乔洛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贯穿身体的藤曼顷刻间长出触须，预备扎入他的血肉大口饮血，一旁还有几十条枝条虎视眈眈，他不能停下。 而现在最高效的方法…… 得出结论的下一刻，乔洛毫不犹疑反手握住剑，从身前对着被洞穿的地方反方向捅了进去，硬生生将藤曼排斥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火花让藤曼再次枯萎，连带着刚生长出的触须也全部掉落。 血液在身体中倒流，从乔洛的口鼻中溅出。 与此同时，他的前脚终于在主人的精密计算下迈上了水池中央的圆台。 血在池水中散开，染红了净化池一角。 一直按捺着，乖乖待在乔洛怀里，避免给人添麻烦的白蛋炸了，祂像应激的猫一样“嗖”得从衣口蹿出，重重地砸向再一次试图攻击乔洛的枝条。 ”唳——“ 天人发出一阵绵长的尖叫，水面击起一层又一层的浪潮向圆台扑去。 白蛋的现身给了它不小的刺激，尖叫声中似乎带着悲痛。 乔洛眼疾手快反手捞回蛋，飞速向上跑去。 血液流失得很快，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感受不到痛苦，眼里只剩下最高处供奉的巨蛋，一心只想在彻底失去行动力前完成所有的动作。 没有了束缚的赤剑破鞘而出，大杀四方。 狂舞的藤曼一时无法近身，天人暴躁起来，天花板上的枝条像蛇群不断翻涌，抽出更多的、更多的……整棵大树开始晃动。 暴起的树藤之身迅速挤压房间的空间，向中央涌去。眨眼间，空旷的教堂就只剩下高台处还留有空气，因为巨蛋的威慑，占领的速度减缓。 就在这时—— 到了！ 乔洛用尽全力将白蛋向前掷去，被黑暗缓缓侵蚀的最后的视野中，看着祂飞向巨蛋，二者在视野中逐渐重叠。 他好像听到远处的歌声停止了。 身体向台阶重重摔去，血花四溅，身体开始分解……恍惚间，他好像感觉到自己分解成了无数花瓣，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在一时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刹那，乔洛的脑海里只划过一个念头—— 还要等多久呢？我好像，有点不开心了…… 第141章 六道轮回13 在听到歌声停下的那一刻，乔洛知道天玑成功了。 他带着“余元柏”的笔记，带着“余元柏”的铭牌来到名为“余元柏”的中年教长面前。 第319章 前一秒还在歌颂成功驱逐“恶魔”的教长下一秒就见到“恶魔”大大咧咧出现，当即惊怒不已，准备召集人手预备将人拿下。但在看到天玑递出的一个本子时，他却愣了，目光一时无法移开。 巴掌大的本子粗硬的树皮外壳上，留着树干的纹理和经久使用的划痕，给他前所有未的熟悉感，就好像……他曾经每天都带在身边，拿在手上。 他迟疑地开口：“你……这本子从哪里来的？” 天玑垂眼，“回教长，从禁闭室里拿到的。” 他放任笔记本被抢走。余元柏一翻开，却发现是自己不认识的字。 他不善地看向高大沉默的男人，脸上写满了明晃晃的逼问。如果他不给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回答，他一定会让他后悔。 天玑依旧垂着眼，既不看他威胁的眼神，也不看周围对他警惕的居民。只有没有起伏也没有感情地开口道： “第七天……” “什么？”余元柏一愣，他没听清。 “第七天，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余元柏忍不住皱起眉，突如其来的暴躁冲刷走他的耐心，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天玑又重新念了一遍，但他依然听不清。 “……” 一股没由来的慌张攥住他的呼气，小小一点愤怒火星就让他歇斯底里起来。他后退三步，又前进两步，呼吸急促，只能勉励保持平日严肃冷静的形象。 不速之客沉默着，周围没有他命令的居民也沉默着，安静，太安静了……他听见几乎静止的池中池水倒流的声音。 他恐惧起这份诡异的寂静，尖声下令：“不用等了，来人把他抓住，扔给不净虫！” 居民们动起来，红袍教长们率先冲了上了。 沉默终于被打破。 看着高大的男人被包围，即将被完全挡住的身影，余元柏心头一松，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作为统领数万大树居民的教长，保持威严和沉着是最基本的素养。然而刚刚，他的身体里却仿佛住进的一只无名的怪物，朝空气张牙舞爪地发疯，狂躁得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这只是个意外……他不断在心中宽慰。 突然，宽慰卡住。视野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随后，他用比前一秒还要歇斯底里的大吼让动手的人停下。 在被包围的时候，天玑几乎没有反抗，只是从默默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东西。刚准备将人捆住的居民接到矛盾的新命令，困惑地重新散开一角。 余元柏紧紧盯着天玑手中刚出现不久的暗色铜牌。说话声带上不自知的颤抖： “……这个，是什么？” 他满心满眼看着那块铭牌，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一边沸腾一边奔涌，怪物又回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 余元柏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声音究竟有多大，周围的居民们被得后他吓得后退半步，怯怯地看来。 “教长……？” 晨会四面的断木依旧高耸静立，八面扇形的池水依旧湛蓝见底，白雾缭绕，微风过境，依稀能听见远处风吹绿叶的轻响。 “沙……沙……” “沙沙……沙沙……” 仙境般的寂静被自外向内的打破，树叶作响的频率徒然变快，脚下踩着的沉稳的巨枝仿佛在晃动。 这是……地动吗？ 众人从惊吓到迷茫，心神一下子跑到外界，惊慌地向中央的男人求助般看去，然而过去一次又一次带领他们的主心骨此时却不在状态。 天玑始终漠然，他凝视着大吼一声后就呆愣原地的余元柏，幽黑的眼中带着剥皮扒骨的探究。 晃动越来越大，慌张的人群中，只有他们两个静静站在原地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扔去铭牌。 铭牌在白雾中一隐、一现，不等它的抛物线落下，余元柏就在半空中将它截住了。 他颤抖着手翻过刻着字的那一面。 这是他认识的文字，这是他刻下的字迹，这也是他划掉的“第七天”，是他…… 铭牌是天玑从另一端带来的。 一开始，他本打算直接带着笔记本来找人。对面情况不明，万一又一次落入“镜人”的包围圈，他恐怕再难身退。 但路上他又转念一想，改变了想法。 迟钝的大脑努力将乔洛的话重新梳理一遍，他记得乔洛似乎有提过，对面“现在”没有人。 天玑不知道乔洛的判断依凭的是什么，他相信乔洛的“理性”，不会对他说无用的废话，于是选择了照做。 好在他带着镜子回去了一趟，从血污里扒出被遗弃的铜牌。 如今，他看着七步之外脱力跪倒的人，突然理解了乔洛的判断。 “我的……天人啊……” 余元柏泣不成声，嘶哑的声音不负昔日沉稳有力。 他以跪坐的姿势半伏在地上，双手拢着铭牌，低着头，几乎将额头抵在牌面上。他像个在神前谦卑祈愿的信徒。 再抬头时，已是泪流满面。 “原来，你背弃了你的信徒，而你的信徒……也背弃了你……” 乱糟糟的人群奇异得安静下来，他们或蹲或立，姿势不一，只是神情如出一辙的茫然，看向晨会中央。 “唳——”悲鸣远远传来。 第320章 居民睁着迷茫的眼，流下了他们自己也不理解的眼泪。 他们已经感受不到快乐，也感受不到悲伤了。只剩下被他们遗忘的过去，蒙上记忆的尘埃，淹没在无尽的时间里。 倘若有一天，他们能够想起，那应当是一个童话般的开头——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古老的大树，树上住着侍奉神明的族群。神明自称“天人”，人类自称“大树居民”。 天人赐予他们填饱肚子食物，教导他们文字，带来许许多多有用的知识，让他们得以在大树上建起一座又一座房子。 他们喜欢闻天人的花香，喜欢被天人的枝蔓温柔地拂过脸庞；他们喜欢爬上大树的顶端，伸手去摸近在咫尺的星星和太阳；他们喜欢歌唱，看天人坐在高位上，低眉放任他们吵闹…… 大树居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为天人献上最赤诚的信仰。 …… “——‘天人五衰’，这是轮回的先辈带进来的词。”在乔洛告别玉衡前往孵化室前，玉衡这么告诉他。 天人的寿命悠长，拥有与生俱来的的尊贵地位和香洁不染的身躯，但它们终究还是轮回中的圣灵，始终存在一个无法逾越的界限。 当祂的死期来临，华服尽褪，花冠枯萎，身体腐烂发臭，高洁的音乐也不会为它而唱。它将离开自己原本象征着高贵的地位。 也就是天人五衰——衣服垢秽，头上华萎，身体臭秽，以及最后的不乐本座。 在看到镜子两边截然相反的天人，而赵长鸣认出是同一个的时候，玉衡便明白了。 镜子的一边代表“死”，藏着五衰后的天人，和被屠戮的信徒；镜子的一边代表“生”，一个用“颠倒”换来的生命的延长。 “……那则传说里，它将六道轮回称为‘□□’，将轮回之外称为‘无□□’——很有趣的名字，对吧。” 玉衡的声音很轻。 “只要身处轮回的生物都逃不过‘欲’字，不过，只要通关天人道副本就能离开轮回的说法还是有凭据的。” “传说，倘若天人能够实现超脱，就可以离开□□，抵达无□□，获得永恒，但倘若它眷恋权势，无法放下自己拥有的一切，最后只会失去，五衰而亡。” 乔洛问：“之后，堕入轮回？” 玉衡表情淡淡：“嗯，它应当就是那些能在副本里游走的怪物的前身。” 所以，那群怪物才会说“天人道”是祂们的“故乡”。而现在这个副本里堕落的“天人”将会成为被记载的第五只s级npc。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玉衡沉默了许久，久到乔洛以为她拒绝了回答。 她缓缓开口：“因为，我已经无法再继续前进了……” “如果你想合作的话，就去找天玑吧。他和我、和其他七星都不一样，他会一直走下去的，因为有人在等他……” 说到这儿，她顿住了声，陷入某种漫长的思绪里。许久，才似乎掠过了这一茬，轻轻摇摇头叹息道：“他呀……如果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应该会评价一句‘无趣’吧……” “——无趣的闹剧，天人衰亡无法满足信徒的要求，所以信徒背弃信仰；天人又不愿失去拥有的尊贵，所以颠倒了一切。” 天玑站在高台，面无表情地俯视晨会圆池周围的众生百态，轻哼一声，转身离开，将所有居民抛至身后。 他前往乔洛所在的位置，却在半途遇到了其他幸存的轮回者。 他们藏在树枝后，彼此之间相隔很远。半边身子掩在树叶后面，露出一双略微涣散的眼瞳。在感受到天玑靠近，一致扭过头，视线对准他。 一、二、三…… 竟然有三人。 应该有不少人成功到达了这边，只是现在不知身在何处。 大树的晃动始终没有停下，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天玑急着赶路，不想做多余的纠缠。 好在这三人什么都没有表示，没有阻拦的意思。 他正要离开，余光却突然瞥见一只青褐色的虫子正趴在一个人的脑袋上啃噬，因为颜色的原因，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好家伙，竟然已经分不清镜子和树叶了吗。现在这三人恐怕和傻子无异，难怪一动不动。 ——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抬手提枪将虫子击落。 短暂的一个错身，大树的晃动猝不及防以一种几乎要将自己从泥土里连根拔起的力度加剧。四人被直接甩了出去，直直向下坠落，砸穿一层又一层枝丛。 视野中天旋地转，天玑混沌的大脑在失重下清明了一瞬。 下面是，下面是天空啊！ · 此时，一团鲜红的玫瑰花瓣打着卷从净化池里飞出。 乔洛感觉自己的意识好似被分割成无数个小瓣，被风托着往上飘。 他飘啊，飘啊…… 不知过了多久，又开始向下坠落，穿过身体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他不断抖动、翻滚。 回忆在走马灯，一个小瓣承载起一片。 玉衡在向他告别，拒绝同他一起前往孵化室。 她在树枝上席地而坐，盘腿闭目，佛珠悬浮在她周身，成环形缓缓旋转，沉默得像她房间里的那尊古铜像。 直到乔洛转身走出很远，才听到一句微不可察的话，似乎在和他说，又似乎只是自语： 第321章 “我知道，复仇的尽头是自我毁灭。我被仇恨困了太久，而我，心甘情愿……” 所以啊，“——一切苦相，皆是虚妄，欲海无涯，回头不是岸。” 就像天人一般，她无法放弃。过去的回忆，多看一眼就受伤……对于借助轮回的规则实现愿望这件事，她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坚定地认为自己有十足的有把握了。 真是让人羡慕啊，天玑。 记忆闪回，似乎有人在高声大喊：“轮回的规则是轮回的规则，这是我们轮回者自己带来的！你难道就不好奇轮回的背后是什么吗！” 那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灰发的男人，笑得漫不经心：“……没错，是我杀了他，但这是他自己委托我的哦。” 乔洛问：“他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哦。” “你又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哦。——对了，我来教你唱歌吧！” …… 记忆好像擅自做了扭曲和捏造，灰发男人扒着他不放，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哼唱，听得他无比烦躁。 旋律不经允许就住进了他的脑海，自发地滚动播放： “……把你的天堂放入我的脑海里，把你的地狱植入我的骨髓中……” “我的心跳和脉搏将随血液奔涌，流入万物的鼻息，流入时间的回廊……” 在这样的背景音里，他看见灰发男人突然抬手将针刺入了自己的前额，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癫狂大笑：“哈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我们都是食物，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 说完，他直挺挺倒下。 …… 意识的花瓣轻颤，堵塞的记忆开始缓缓回流。 乔洛想起那一天，他被天璇拦下之后发生的事情。 玉衡满心杀意，一心想置天璇于死地，但他们最后并没有打起来。 玉衡选择留下，而天璇选择自杀。 自杀啊……自杀的人在轮回里是没有姓名的，难怪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记忆中的灰发男人。 旋律依旧在响，穿过古老的苍天大树，飘向辽阔的天空。天璇最后话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 他想起更久以前，站在暴雨中提灯翻阅调查笔记的弗舍尔，他专注而疯狂的眉眼。 乔洛推测，一定是弗舍尔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进而影响了天璇，让他最后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而能让他一次次主动步入险境的就只有那曾经他对他说过的问题了。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身处何处”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抱有如此大的热忱，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轮回者是食物？ 乔洛并不惊讶，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觉得，天璇给出的答案有一定的合理性。 从轮回的发展历程来看，不断被吸纳进入的轮回者，不点一点丰富完善的六道规则，需要定期上供的金币，被没有制约的交易，以及越发热闹也越发极端的论坛和直播间…… 一切都像是将人扔到了热锅里煎熬，以滋生出足够的欲望。 那么你找到答案了吗？弗舍尔。 ……而我，此时又身在何处呢？ 飘零的花瓣一路坠落，终于停了下来，轻轻地落在天空上。它们旋转着，凝聚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乔洛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半坐在一片无形透明之镜上。 下面是碧蓝的天空，触手可及的白云在他身旁环绕。他抬头望天，一团墨绿点在大片的黑色中，是大树。 意识迟了一拍才慢慢回笼，新组装的大脑好像有些不太灵光。 乔洛努力回想。 他记得他把白蛋扔了出去，蛋融进了那颗巨大的圆蛋里。 是这样没错……但是，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按照最开始的设想，旧的“天人”离开后，新的“天人”将从蛋中诞生，接替空缺的位置，完成一个轮回，进而开启下一个轮回——这是天人道的正常情况。 然而在镜界里，旧的“天人”没能成功离开□□，他无法接受衰退死亡的自己，颠倒了世界，留存下“生”的状态之外，除此之外还狙击孵化室，掐死每一个可能破壳取代自己的蛋。 但它的力量终究是有限，不可能完全打破轮回。 所以，那颗供奉在净化池中央被天人留在自己身边看守的巨蛋就是最后一个线索。再加上被他阴差阳错带走的白蛋，两者结合就可以组成破解副本的钥匙。 如果他的假设成立，那么在他将白蛋扔进巨蛋里后，那颗蛋将成功完成最后的孵化，破壳而出打败天人。 乔洛不知道最后成功了没有，他总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白蛋？他迟疑地想，白蛋……是白色的吗？ 为什么他记忆里好像有人告诉他蛋壳上有花纹。 乔洛缓缓皱起眉，他觉得不论是这个问题还是思考这个问题的自己都有点怪，但还是继续思索了下去。 或许是他看漏了什么，又或许是…… 就在乔洛和混乱的记忆搏斗时，忽然一张纸飘进他的视野里。 乔洛奇怪地抬头，下意识伸手接住。 这张卡片有点眼熟。他翻过来一看，就见一行丑字。 “……？” “噗嗤……” 乔洛没忍住轻笑出声。 第322章 【想吃，但，不吃。】 这五个字不管看几遍都觉得像蚯蚓在爬。 这封情书……就当它是情书吧，乔洛一直放在身上，应该是和他一起掉下来的。 兜兜转转飘回他身边，这刻意的模样生怕他看不出来。 “真好意思拿出手。”乔洛轻声吐槽。 混乱的记忆被一打岔，忽然清明不少。 那颗蛋不是单纯的“新生的天人”，毕竟是那家伙送到他面前的。 遥远的天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古朴的石殿。 巨大的殿堂宽厚而静默地鼎立在天地之间，天空下出现它的幻影，数不清的影子重重叠叠，让人看得晃神。 乔洛太熟悉了。在他精神值满100之后，这座地狱道的雪原深处的大殿就像后花园一样对他彻底开放。 他穿过寒冷的雪原去过好几次。可惜，除了意外抵达的第一次，其余都一无所获。 而现在，不需要他主动向大殿奔去了。 耳边恍惚听到“咔擦”一声，似乎有什么裂开，但四周又什么都没有。 乔洛检查了一圈，意识到这声音不是现实中听到的，而是在他脑中直接响起，来自他过去的记忆。 他眨了眨眼，看到记忆里突然浮起的画面。 净化池被树枝藤曼挤满，水溢上高台，涨到了最高处。 距离水面只有三厘米的上方，白色的巨蛋静静地立在中央，一如既往地发着幽幽银光，让它蒙上一层朦胧的轻纱，让人看不真切。 仔细看，就会发现一条不规则的缝隙出现在光滑的蛋壳腰部，并且向两端蔓延。 “咔擦咔擦……”声音不断。 本就不敢靠近得天人更加惊慌，随着蛋的开裂，它也要原地裂开了。 它不敢再往中央挤压，疯狂地向外扑腾，试图钻出这片狭窄的空间。然而，它盘踞的身躯早已大半腐化，僵硬得像枯木凝固在顶端，一时无法离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蛋越裂越大。 里面的东西正在粗暴地撞击抚育、保护祂的外壳，裂缝在腰部蔓延了一圈，又开始往顶端飞驰，终于，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吧”声，蛋体解崩。 紧接着，一位小小的、可爱的幼儿探出头，一头乱蓬蓬的白色短发乱七八糟地朝各个方向支棱。在祂的身后，长着一对雪白的小翅膀，无意识地扑闪。 这被天人藏匿，大树居民的敬爱的巨蛋孵化出来的东西模样好似大树的精灵，又好似神话中圣洁可爱的天使。 但显然，祂两者都不是。 只见祂低头看了看自己，面颊胀红，小嘴气得一张一合，似乎在飞速地辱骂着什么。 啊—— 天人紧紧贴着四面墙壁，发出无声的尖叫。 看新的“天人”的模样，祂应当是鸟，而它自己是树，它们理应同出一源。可是为什么，它此刻感受到的压力，哪怕是它的鼎盛期也不曾拥有。 天人组装起支离破碎的语言，艰难地拼凑出三个字：“你……是谁……” 在新的“天人”孵化出来后，它便大势已去，死亡堕入低层的轮回是它的结局。可是现在，它却感到远胜于此的，来自本能的战栗。 离开这里！快逃！ 它恨不得把自己团起来切碎，藏进大树的纹路里。 它在脑海里疯狂叫嚣，身体却不能动弹，只能头脑空白地看着中央的小人骂完，然后站起身，扑棱两下翅膀飞起来…… 然后歪歪扭扭摔倒……然后再起飞…… 最后，小人稳稳当当地从它身边飞过，将它无视了个彻底。 在乔洛的视角中，小人飞着飞着，突然从记忆的画面飞了出来，来到了他面前。 当祂扑上来抱住他脖子的时候，乔洛还是懵圈的。 耳边响起小天使的骂骂咧咧，因为声音稚嫩，听起来像在撒娇。 “那个该死的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非要我走正门！” 害得祂憋屈地变成了一个蛋，还成了这副模样，等等好久好久。 小人连骂三句，乔洛才缓缓回过神，左手小心翼翼抱上后背。 是真实存在的实体…… 小人的怒骂一停，祂松开双手，顶着毛茸茸的白脑袋喜笑颜开地往乔洛跟前凑，一双眼睛普灵普灵地闪烁，“我的卡片你喜欢……” 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只大手突然从后面伸来将他打断，随后像捏球一样一把捏住祂的脑袋，将祂带离乔洛的怀抱。 “啊！你做什么！”小天使大叫，气急败坏地伸手蹬腿，却摆脱不开男人的桎梏。 突然出现的男人不理祂，只是低头看向乔洛，点头克制地打了个招呼：“你好。” 男人白色的长发被简约地扎了低马尾，垂直腰侧，俊美的脸和纯白的眼睛和小人如出一辙，俨然是祂的放大成年版。 祂身上穿着一丝不苟的得体礼服，头上戴银色华冠，一手拎着小人，一手握着权杖。 正是来梦里找他的“维序者”。 乔洛：“……你好。” 维序者拉远了没有边界感的小人后，和乔洛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微低着头静默地注释着祂。 祂的身后就是那座古殿。 乔洛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维序者也不是。 两人打完招呼后就同时沉默了下来，只有被拿捏住、受制于体型而无法反抗的小人不断吵闹着“放我下来”。 第323章 就在乔洛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站起来比较好的时候，一声巨大的有什么绷断的声音骤然响起。 维序者开口，回答乔洛眼中的迷惑：“我们来找你了。” 乔洛更加迷惑。 “我们”？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相似的存在，脑海中突然浮现那个浸泡在水中，比维序者还要沉默的神秘男人。 头顶的大地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微乎其微，让人差点以为是错觉。但下一秒，远处，视野中天地相接的曲面也跳了一下——不是上下的那种跳动，而是像人的器官，膨一下。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时间，从他的记忆里爬了出来，向四周蔓延。 网状的筋纹脉络鼓起，在碧蓝的天空广袤的大地上若隐若现。 鼓动，鼓动，鼓动……以古老的石殿为中心，四面八方铺陈开来，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 让乔洛恍惚间以为自己进了某种生物的体内，而理智很快又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沉睡者，来了。 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真真正正地从寂静的冬眠中苏醒。 头顶的大地开始震颤，裂开一条又一条巨大的沟壑与深渊；脚下的云朵被打散，卷入某种恐怖的气流之中。 狂风呼啸，大地怒号，天地剧变，那从沉睡中苏醒降临的怪物正竭尽全力地向他聚拢。 无数巍峨的山峰拔地而起，凝聚在一起化出巨大的藤曼，祂们凝聚、祂们生长，向天而去。这是人类的世界中永远无法出现的奇观，好像大地张开了怀抱，向天空拥去。 奇观下，只有乔洛所站着的这一处无比平静，连一丝风也没多出来。只有两个正在争吵的一大一小。 “你放开我！你以公谋私，故意不让我进来，自己却直接跑进来！” 游荡者生气于自己被扯开，开始一笔一笔算账，小嘴叭叭个不停。 “还故意把我变成这副样子！” “打不过我在这儿公报私仇是吧！” 维序者冷漠：“第一，打不过的人是你。第二，我没有谋私，如果你直接过来副本会承受不住，只能借助媒介，这是我给你找到的最合适的。” “好啊，你果然是故意的！” 维序者不理会，毫不留情地揭对方老底，“你明明之前变成虫子变成狗也很高兴。” 顿了顿，祂继续补充：“还当过墙。” 乔洛：“……” 游荡者哑然，“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面红耳赤道：“你这是污蔑！” 祂强调：“污蔑！”希望乔洛不要被对方的谎言蒙蔽。 “你当蛋难道不开心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砸人不是很方便？” “是那个家伙一直缠着乔乔叽叽喳喳个不停，烦都烦死了……而且，我又没砸到。” “哼。”维序者不说话，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游荡者气结。 就在一大一小即将打起来的时候，乔洛轻叹一口气，一手拉一个，将祂们分开。 乔洛看着四处风起云涌，平静地收回视线。 “我想起来了……我已经在净化池里死了。” 血液流尽，视野发黑的记忆回笼，和他进入轮回时的感觉一样。 两只非人类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说话。 维序者：没用的废物。 游荡者：还不是因为你还有那个睡大觉的，来得这么晚！ 将两个白毛的眼神交锋收入眼底，乔洛轻笑出声，愉悦的笑容点亮精致的面庞，看起来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看得一大一小呆住。 乔洛止住微笑，碧空的瞳色沉沉地望向祂们，和祂们身后的石殿。 “对于你来说，时间只是坐标，而生死是一种状态，对吗？” 一长一短的白毛虽然能交流，但对于人类的词汇库还是比较陌生，祂们侧头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维序者：“可以这么说。” 游荡者不满起其他问题：“你不要把我和这个讨厌的家伙混为一谈，我可比祂好多了。” 乔洛微微一笑，游荡者闭上嘴，他继续问：“第二，观测不同，结果不同，对吗？” 游荡者坚定举手：“我就是乔乔看到的样子！” 乔洛一怔，玩笑道：“这算是‘神明’的情话吗？” “……”游荡者小脸粉红地低下头，抬手捂住脸，飞速扑腾的翅膀暴露出祂不平静的内心。 祂挣脱维序者大手的桎梏，打着圈往上飞，几乎是落荒而逃。 乔洛眨了眨眼：“……” 真是意外的纯情呢，是学到了什么东西吗？ 大地已面目全非，举尽所有的力量，盘绕伸出的触手已经延申到祂们上方，并且持续生长。游荡者的身躯变得透明，消失在触须尖端。 天空上，只剩下乔洛和维序者两人。 没有了打扰的家伙，长发男人嘴角的幅度肉眼可见的扬了扬。祂可以不计较游荡者的蠢样了。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维序者一僵，然后放松下来，低低地“嗯”了一声。 乔洛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开口，见高大的男人偷偷瞄了眼自己，又飞速收回视线。 非人的白色瞳孔第一次染上人性化的紧张。 乔洛好奇心越发浓重，他等了许久，终于，男人侧了侧身，开口了：“请允许我再询问一次——” 第324章 说着，祂缓缓向乔洛走来，步子又大又稳。 祂来到乔洛跟前，紧张已全部消弭。在乔洛错愕的视线里突然单膝跪地。祂放下权杖，摘下头上的王冠，仰头看向他。 “你愿意将你的灵魂献给我吗？” “作为交换，我会给你财富、权力，甚至永生。”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话语。 乔洛看着那双没有一丝尘埃的白色愣了神，他启唇，许久才缓缓道：“……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是来寻找爱情的。” 俊美的宛若神明的男人侧头露出一抹微笑，祂道：“那么，你看我可以吗？” “……” 忽然间，乔洛好像明白，为什么玉衡会选择拒绝，为什么天玑会一直前进，而弗舍尔又为什么一直锲而不舍地寻找答案了。 “维序者”还在等待他的回答，白色的瞳孔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不知何时，天空和大地已恢复了平静。接力伸张的触须来到乔洛身边，一声爆喝打破了气氛： “啊！该死的家伙，偷跑也就算了，你竟然还把乔乔弄哭了！” 维序者：“……” 祂人性化地叹了口气，在身体变透明消失的最后一秒，祂抬手虚抱住乔洛。身体绷得很紧，但依然保持着小小的距离，一如祂所代表的“秩序”。 * ——人类，你以为你在哪里？ 你在我的餐炉上。 在我的身体里。 在我，沉睡的梦里…… 生存子虚乌有，灭亡不可言明的怪物啊，这样无始无终、永恒的存在，怎么能让人不叫一声“神明”呢。 可生灵傲慢，再虔诚的信仰也终有尽头。 “……但好在，你不是什么神明，我也不是什么信徒……我们只是在时间和空间的狭缝中相遇的两团光子，你发现了我，我记住了你，仅此而已。” ——这就是我们的爱情。 乔洛伸出手，轻轻放到伸到他面前的触须上。 * 不夜城的暴雨停歇了。 水淹没了所有的建筑，只剩下中央，在祭坛原有高度的基础上临时建起的最高建筑孤零零支出水面，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十人一间的房子被人推开，他们一窝蜂探出头来。 “雨停了！” “停了！” 五花八门的语言以不同方式表达同样的情绪。 临时指挥室里，临时会长天权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坐在沙发上，眼眶微红。 当来人推进他房门向他报喜时，他微笑点头，直到人离开。 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安排，在语言的炸弹被引爆后，直播间已经半瘫痪了，同时，也包括他们整个不夜城的构架。 大量的工作积压，以至于他几乎无暇顾及副本内的状况。 房间里摆着他迁来的前任会长的铜身神像，墙壁上投影着绿意葱葱的树叶，但从着画面，什么都看不出来。 天权放下笔，看着摆在桌头的自己幼年的相片，良久，抬手将相框按下。 神啊…… 请求您，眷顾轮回者一回吧。 忽然，他发现窗户的玻璃上似乎多了两条黑色的裂纹。 正兴奋地用异能朝外奔涌的轮回者一个个惊得从半空中摔下来，下饺子一样掉进水中。 “天……天天天……碎了……”人们颤抖地指向天空，惊恐地差点说不出话。 机械鸟飞来，投递下写好约定暗语的纸片。 “回去！” “回去！” “回去！” 一连三声急促的鸟叫响起。尖塔中，由修炼之人提供的魔法阵被撑起。 然而，不等他们跑进去，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整齐划一的截断。 从不夜城的天幕开始，一切走湮灭。 六道轮回中，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副本彼此碰撞，地狱中的火山沸腾喷发，修罗道中的艳鬼融化……它们在短暂的爆发之后，被全部折叠。 轮回和轮回的缝隙里，游荡的怪物们被拖入折叠的裂缝。 其中，拥有灰白色巨大外袍的怪物脱下自己的外衣，露出一个只有半米高的、圆滚滚的似人非人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往前走。 它手上拿着比它高了万倍的撑杆，一边收外袍一边用稚嫩的童音快乐地唱着歌： “你陷入死亡的轮回，” “顺着记忆来到我身边。” “沉睡的不知物悄悄伸出触角，” “……” 它的声音渐渐远去，奔入湮灭。 轮回倒转，所有的一切回归原点。所有人，都将在欲望诞生的选择交叉口重新醒来。 * 大地向天空伸出庞大的触须，触碰到碧蓝的天幕，祂从天上轻轻地捧起，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漂亮的人类，像放进摇篮一样放进祂的触角里。 小小的人从淡蓝色变成淡粉色，他张开手抱住摇篮的一角。 真可爱啊，祂忍不住想。 祂想看更多、更多的颜色。 “神明”今天很高兴。 祂要带他的爱人，去看祂曾经漫长旅途中偶然路过的一片玫瑰状星云。 作者有话要说： 爱是一切欲望的最终答案！ 完结撒花.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