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别删我好友》 第1章 《哥哥别删我好友！》作者：盐汁柚里【完结】 简介: 洛憬十四岁那年，由于过于帅气，以至于被担心找对象问题的姐姐带回了一个更帅气的男朋友过年。 男生叫淮淡，有些沉默寡言，也长着一张人如其名一样冷淡的脸。 爸爸妈妈看起来都很高兴，可能因为自家看着像是要单身一辈子的女儿总算找了一个不错的男生。 洛憬也很高兴，因为这个哥哥打游戏实在是太厉害了。 淮淡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洛憬每天缠着人家打游戏上分，于是一整个假期里，他在一众好友中混得如鱼得水，游戏段位也一骑绝尘。 洛憬对这个准姐夫怎么看怎么满意，觉得再也不会有别的男人比他淮哥更适合加入他家了！ 只是有点奇怪的是，姐姐和姐夫似乎并不亲密。 压下心中的不安，洛憬继续愉快地和准姐夫相处着。 后来有一天，预感成真，姐姐和准姐夫分手了！ 洛憬顿觉晴天霹雳。 一想到自己刷到过的那些视频和贴文中，情侣分手之后都要不遗余力地抹去对方在自己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的内容，巨大的危机感席卷了他。 他赶紧打开了聊天软件。 洛憬：【哥哥，别删我好友！】 洛憬病急乱投医：【其实我还有个二姐，一直生活在国外，我把她介绍给你！】 淮淡：【？】 * 他答应了。 于是两人开始了一场有些奇怪的“网恋”。 * 后来随着洛憬渐渐长大，他后知后觉发现这个行为特别幼稚。 于是他连夜让“二姐”提了分手，并打算淡出他哥的生活一段时间。 再次见面是洛憬读完大学回国实习的时候，发现对接的甲方老板就是自己不小心骗了很久的那个人。 巨大的心虚感笼罩了他。 “你二姐呢？”最可怕的问题还是来了。 “死……死掉了。”洛憬垂着头扫视地板，想找找看有没有地缝。 男人默了默，很轻地笑了一声。 “别这么咒自己，洛洛。” ＊有点被惯坏的张扬小太阳x冷静理智带点腹黑 ＊同性可婚背景，纯甜无虐 ＊年龄差五岁，攻答应网恋只是想督促小孩好好学习 ＊攻没和姐姐谈过！是误会（划重点），非常洁的双洁，彼此身心唯一 *正文订阅仅需不到5r，感谢支持正版，祝大家发财qvq 内容标签： 都市甜文 轻松 暗恋 he 主角视角洛憬互动淮淡 一句话简介：哥哥开门，我是我姐 立意：网恋要谨慎！ 第01章 吹风机 在枕头里埋了一会儿，洛憬抬起头，决定干点正事来醒醒脑子。 回国之后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他预想中的有一点不太一样。 冥冥中，洛憬总有种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进度条被拉满了的错觉。 本来在他的想法里，他应该是会继续在自家公司里按部就班地实习，然后等到二姐这件事慢慢淡化后，好一点的结果就是他和淮淡回到先前的，每天都在网上聊天的相处模式中，然后他再想办法慢慢追他。 坏一点的结果就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疏远，淮淡又很忙，两人之间的联系会越来越淡，最后惨淡收场…… ……但是应该也不会到这种程度吧，他还是会努力一下的，虽然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是不都说机会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吗。 可是，可是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才刚回国就来人家家里住上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洛憬坐在地上，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之后，他愣在了当场。 这一箱里面装的是贴身衣物，和，几件冬天穿的羽绒服。 洛憬：“……” 集运回来的四个行李箱里，只有这一个里面放的是之前回国的时候没来得及寄回去的冬季衣物，别的都或多或少塞了点夏天穿的短袖什么的。 洛枫真的特别会选。 可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待着，总不能不洗澡。 于是洛憬纠结了五分钟，认命地从里面翻出了一件加绒睡衣，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之后，他默默走到控制面板前，把空调的风量调到最大，温度开到20度，然后走到床上坐下，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看手机。 和吴立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洛憬今天去淮淡的公司之前。 吴立像是有事在忙，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消息，直到洛憬洗完澡才发来了信息。 吴立：【所以你不会真的碰到他了吧】 洛憬搓搓头发：【我现在在他家里】 吴立：【？】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我感觉他好像有一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又跟吴立聊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路历程，房门传来了一阵不算太细微的动静，洛憬一听就知道是塑料袋在扒门，于是他顺手把毛巾放在一边，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塑料袋见主人终于开门了，高兴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待了不过两秒就又出去了。 第2章 离开的背影非常果决。 这么冷，狗都不待。 洛憬也是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室内外的温差似乎有点过大了，再一感受，他拿着手机的手好像也有点冰。 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淮淡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端着一碗刚洗好的樱桃，像是打算给他送过来。 一来到洛憬的房间门口，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能进去么？”淮淡问了洛憬一句。 “可以。”洛憬回答，然后稍稍侧开了身子。 淮淡一进门就来到了空调的控制面板边上，看到上面显示的温度后微微一愣，然后伸手就往上调了五度。 洛憬跟进来，站在一边默默围观完了他的全部操作。 淮淡看起来也像是刚洗过澡，白天显得有些正式的西装换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居家短袖，身形颀长，身上散发着干净的沐浴露的味道。 其实和洛憬刚刚用的是一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有一点区别。 “这么怕热？”淮淡调好温度，转身看向洛憬：“空调调这么低，头发也不吹干……” 他的话音在看到洛憬身上穿着的衣服的时候微微一顿，淮淡抬手试了试他的衣服厚度，不由得失笑：“穿这么厚睡觉能舒服么？” “……”洛憬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拿错行李箱了，这里面都是冬天的衣服。” 所以只能这样了。 淮淡有点无奈：“怎么不跟我说？” 洛憬垂了垂眼，不甚熟练地撒谎：“我洗完澡才发现。” 其实是因为他有点不太想麻烦淮淡。 再加上他还没有彻底缓过神。 “跟我来。”淮淡说。 洛憬乖乖跟上。 到了淮淡的房间里，他打开衣柜，拿了一套短袖和短裤递给洛憬：“穿这个。” 这套衣服对洛憬来说有一点大。 虽然没有到很夸张的程度，只是看起来有点宽松。 换好之后，洛憬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来到客厅，就看见淮淡正在沙发上坐着，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似乎正在处理公务。 见他出来了，淮淡抬眼看过去，然后将电脑放到了一边：“过来。” “过来。”洛憬看着正蹲在地毯边缘试图搞破坏的塑料袋，于是也脱口道。 洛憬：“……”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塑料袋听到他们的声音，下意识放开了地毯，然后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像是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后，它还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选择，几步小跑到了洛憬的身边，然后扒拉着洛憬的小腿求抱。 洛憬弯腰将它抱起来，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淮淡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手边的吹风机：“头发不吹，明天感冒了怎么办？” 洛憬闻言下意识抓了自己的头发一把，发现确实还是半干的——在国外待久了，他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洗完头之后总是懒得吹。 犹豫半秒，洛憬还是抱着塑料袋走了过去，打算接过吹风机。 但是拿了个空。 洛憬：“？” 淮淡看了一眼地毯上的垫子：“坐。” 洛憬愣了愣。 这是要帮他吹头发的意思？ 他抱着狗，有些犹豫地乖乖坐下，忐忑不安地感受着身后的动静。 半秒后，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洛憬感受到热风开始源源不断地吹着他的头顶，之前还没觉得，直到暖意蔓延上来，洛憬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出刚刚自己的头好像是有点太凉了。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点暖意，下一瞬，温热干燥的掌心和指节碰到湿润的发丝，洛憬瞬间感觉自己的头顶像是过了一道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怎么了？”淮淡立马关了吹风机：“烫到了？” “……没有。”洛憬又默默坐直坐正，心里酝酿了好几秒的“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这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烫到了要说。”淮淡见没事，于是又打开了吹风机。 只不过这次刻意把距离拿得远了一些。 吹风机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温热的风一阵一阵吹来，这种感觉本该很催眠，但是头顶的触感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洛憬只觉得自己越坐越清醒了。 还好吹风机的声音够响。 他想。 不然他都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听见。 塑料袋不喜欢噪音，再加上在洛憬的怀里坐久了也有点无聊，没多久他就跳下去去找自己的玩具玩了。 小狗走了之后，整个客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洛憬感觉自己有点如坐针毡。 淮淡正一丝不苟地给他吹着头发，指节在发丝间穿梭，看起来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本来想拿手边放着的手机看一眼，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两人干坐着一言不发有点尴尬，气氛又有种莫名的……微妙，于是洛憬开始绞尽脑汁，打算想点话题。 “哥哥，你打算让我去你那边的哪个岗位实习？”半分钟后，洛憬开了口。 “嗯？”淮淡像是没听清。 “我说，实习，你打算让我干什么？”于是洛憬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这回总能听到了。 第3章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消失，室内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下一瞬，身后忽然漫上来一股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 像是为了听清洛憬的话，淮淡微微向前倾身，与洛憬不过咫尺的距离。 “说什么了？” 淮淡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近到避无可避。 恍惚间，洛憬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产生的震动。 他的语气平静，像是真的只是在单纯地问问题。 只不过手还虚搭在他的头顶，没有拿下来。 没了热风，于是那份触感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洛憬很轻地吸了口气。 他真的很想问问，淮淡是不是故意的。 见他不说话，于是淮淡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提醒。 洛憬忍了忍……忍住了。 秉承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他强行忽略了自己快得有些异常的心跳，第三次重复道：“明天我去实习什么？” 淮淡这次总算听清了：“你姐姐的意思是让你来给我当助理，跟着学一点怎么管理公司。” “你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说。” “……没有，就这样吧。”洛憬说着，默默把自己的头从淮淡的手底下救了出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发现其实已经挺干了的。 “谢谢哥哥。”于是他微微偏头，盯着淮淡的衣领道了谢，然后径自抓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打算站起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来还是烫到了。”淮淡却忽然说。 洛憬：“？” “耳朵很红。”他垂眼看着洛憬泛红的耳廓，评价道。 洛憬：“……” “有点吧。”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洛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沉默片刻，淮淡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吹风机，再度打开感受了一下，却觉得似乎也没这么烫。 大概是吹热了吧。 他想。 第02章 代打 洛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实在是输得有点惨。 被人按着打的感觉很不好受，他感觉自己气得要去捶墙了，甚至开始想能不能现在去网上找个代打。 第二局游戏刚开始没多久他就神智不清地死了一次，等待着角色复活。 正发散着思维，想着自己能不能忽然顿悟游戏的真谛，然后冲出基地，帅气地扳回一局，对面两人被他的游戏技术深深折服，怎么说都要拜他为师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修长好看的手。 洛憬愣了愣，顺着手看向它的主人，然后眨了眨眼睛。 反应过来淮淡是什么意思之后，他又下意识看了眼手机屏幕，陷入了一秒钟的纠结。 一秒后，他就痛快地把手机放到面前男生的手里。 给完手机，洛憬先是跟淮淡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把床头柜上的平板捞过来，打开了备忘录。 角色还剩半分钟复活，淮淡刚看完装备的界面，衣角就被扯了扯。 他看过去，发现洛憬正举着平板让他看，上面写着：哥哥，你会玩的吧？ 淮淡点了点头。 洛憬顿时放下了心，然后自信开口，笃定道：“你有哥哥又怎么样，我还是能打过你。” 是在跟屏幕对面的人说。 对面笑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的意思。 于是洛憬也高深莫测笑了一声，意在迷惑敌人。 这游戏淮淡玩过，是叶霖推荐给他的，玩了之后发现还不错，于是在课业不太繁忙的空闲时间里经常会被拉着打几局。 小孩打字的速度很快，没几秒，他的手臂又被戳了戳。 于是淮淡抬眼瞥了一眼平板，发现上面的内容多了一句： ——哥哥，你真的可以的吧？ 大话都说完了，现在才确定是不是太晚了。 方才眼底的烦躁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点很轻微的笑意，淮淡空出一只手在那句话底下回复：“我尽量。” 洛憬莫名对他充满了信任，看到他的回复后顿时信心大增，挪了两下蹭到淮淡的边上坐好，把头探到他的边上开始观战并配音。 淮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了两下。 余光里，边上凑得很近的小孩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角色复活倒计时，像是很期待。 这小孩是真的挺自来熟。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似乎并不讨厌。 接下来，洛憬就见识到了他淮哥打游戏有多厉害。 一开始，淮淡操纵着角色稀松平常地走着，走位看起来和洛憬没什么区别，非常保守地在自己家的防御塔下清兵线，像是很畏惧对面的敌人。 甚至还因为走位失误多次被对面的技能打中，导致血量一直没有健康过。 电话对面的男生见到这幅画面，又开始挑衅：“洛憬，你怎么比以前还怂。” 洛憬这会儿也有些急了，但还是嘴硬道：“你懂什么。” 然后看了一眼屏幕，又扭头看了眼淮淡。 淮淡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表情，像是完全没听到他们的对话，又或者是不太在意，洛憬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种淡定自若的味道。 于是他也跟着放下了心。 虽然看起来一直落于下风，但淮淡该拿的资源，该吃的兵线一点没少，反而是对面，由于过于轻敌浪费了不少技能。 第4章 看时机差不多了，淮淡吃掉了防御塔下刚刷新出来的血包，甚至没等血完全回完，头顶的血量一边一下一下地增加着，一边操纵角色离开自家防御塔的范围。 对面见他这个时候出来，以为他终于忍不住了。 但等交手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蓝量已经明显有些见底了。 但对面的小孩技术一般，就算自己没多少蓝了也能把他……嗯？等等？ 同桌哥哥：“？？？” 洛憬盯着屏幕，完全没看清他淮哥的手法，总之很绚丽。 再回过神的时候对方的尸体就已经躺在了地上，能看出来和他一样茫然。 愣了两秒，洛憬顿时激动：“好厉害！” 淮淡清完面前的兵线，面不改色地继续行动着，像是刚刚杀死的人也只是小兵中的一个。 洛憬顿时觉得自己被他淮哥装到了。 他肃然起敬。 这个年纪的小孩对打游戏厉害的人有着天然的崇拜，更别提淮淡帮他打败了对面那个像是他永远也赢不了的人。 而且淮淡还长得很好看。 他就喜欢好看的人。 从这一刻起，洛憬的心底对淮淡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甚至觉得要是有个这样的亲哥就好了。 又转念一想，好像姐夫跟亲哥哥也没什么区别。 欺负了他这么多年，他姐总算是做了件好事。 “嘿嘿。”想着，他没忍住笑出了声，心底生出一种抱到大腿的隐秘窃喜。 “你侥幸赢了而已！”对面的男生并不知道玩游戏的人换了一个，还以为洛憬在嘲讽他哥，于是气急败坏道。 “下次我也能赢。”洛憬回过神来，得意地回应，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淮淡听着边上小孩的声音，很轻地勾了勾唇角。 好像莫名其妙卷入了一场幼稚的战争里。 但他好像还挺愿意的。 一开始，对面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洛憬”之前赢了他们只是运气好，但是后来屡战屡败，一次又一次地倒下变成茫然尸体后，对面才渐渐发觉出不对劲。 在被压着打完一局，不信邪地又开了一局还是没打过之后，同桌终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也找人帮你打了！” 这个也字就用得很灵性。 “没有啊，是我自己打的，怎么样，厉害吧。”洛憬看了一眼淮淡，心虚了一瞬间，见他没什么别的表示后，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又没有哥哥，我才不会跟你一样找代打。” 同桌想反驳，但是又没有证据，而且还理亏，于是只能悻悻地退出结算界面。 游戏结束之后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第二天是除夕，于是洛憬决定早睡。 在征询完淮淡的意见之后，他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在床边被无视许久的手机被淮淡拿起，消息太多，并且看起来又有增加。 虽然淮淡一条都不想回，但是有些不回不行，于是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暗，面无表情地开始处理信息。 叶霖的最后一条消息在五分钟前，说他这么久不回消息是去跟鬼聊天了吗。 淮淡回了一句打游戏，叶霖说借口能不能好好编，我根本没看到你上线。 淮淡发了一个句号。 叶霖：【所以你现在到底跑哪儿去了，不会真无家可归了吧，现在是在哪个天桥底下吗？要不要哥们去接你】 叶霖：【但是说真的，实在不行你来我家过年算了。】 淮淡垂着眼睫看着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回消息，边上的小孩的嗓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哥哥，关着灯看手机对眼睛不好，我帮你开个台灯吧。” 声音不大，似乎带了点困倦的意味，听得人莫名心生倦意。 “不用，现在就准备睡了。”淮淡回了对面一个不了，看着满屏让人头疼的红点，索性关掉手机放到了床头柜上。 * 第二天下了雪，天气还是很冷，早饭过后家里人都各自去忙了。 担心家里的调料不够用，于是林雪打算叫人去附近的超市里买一点。 洛憬自告奋勇说要拉着他淮淡哥哥一起去，经过昨晚的战役，他自觉已经和准姐夫建立起了一段革命友谊。 淮淡左右待在家里也没事，再加上总感觉让小孩子一个人出门不太安全，莫名其妙出现的责任心使他由着洛憬拉着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洛憬惊奇地发现昨天他姐姐和姐夫坐回来的车还停在他们家多出来的车位里。 “哥哥，这是你的车吗？”洛憬问。 “嗯。”淮淡应了一声：“上来吧。” “那那个司机呢？” “回家过年了。” “噢。” 没再多问，洛憬老老实实上了副驾驶坐好。 昨天以为是他们打的车，所以他没仔细看，现在才注意到了这辆车的全貌。 淮淡的车是一辆黑色的越野，从外形到内饰等各方面都很戳中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的内心。 上车之后，洛憬系好安全带，毫不吝啬地夸赞：“你的车好帅啊哥哥！” “还行。”淮淡发动汽车，看了一眼明明穿得很厚却好像还是被冻得不轻的小孩，把车内空调出风口的温度调高了两度。 家附近的不远处就有一座商场，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商场外面的一家店门口排起了很长的队，长得惹得淮淡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第5章 “那家是最近新开的奶茶店。”洛憬见他看过去，于是解释道：“听说特别好喝。” 说着，他仰头看了淮淡一眼，意图明显。 “一会儿出来带你去买。”于是淮淡道。 洛憬高兴了：“我请你喝。” 淮淡不置可否，一只手撑着伞，把小孩往伞底下拉近了点。 除夕的超市里人和往常一样多，洛憬拉着人买完了需要的东西之后又去搜刮了一堆喜欢吃的零食，这才心满意足地去到柜台结账。 两人一共在超市里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出门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雪，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车后座后，洛憬感受着车内残余的暖气，又看了看奶茶店门口丝毫不减的排队人数，心生退意。 “要不还是不喝了。”洛憬坐在副驾，搓了搓由于提塑料袋所以刚才一直裸露在外面的手，纠结道。 “他们家没有外卖？”淮淡把他眼中的挣扎看在眼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有这么好喝么。” “没有外卖。”洛憬把手伸到出风口吹暖气，忿忿道：“所以就弄得我特别好奇。” “算了算了，还是回家吧。”洛憬又纠结了几秒，最终决定放弃：“外面太冷啦，我才不想排队。” “现在已经没有东西能让我出去了。”他说。 第03章 小狗 但洛憬最后还是出去了。 不是因为奶茶。 车子打算发动的时候，洛憬眼尖看见远处似乎有个东西在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真的有个不明生物在移动。 “哥哥。”洛憬指了指那个移动的东西，半眯着眼睛不确定道：“那个是塑料袋吗？” “是一只小狗。”淮淡回答：“近视了？ 它又跑近了一些，洛憬看过去，才发现那确实不是塑料袋。 雪连着下了两天，地上早就已经积起了一层白，但不远处跑过来的小狗好像比雪还白。 就是跑步的姿势有些跌跌撞撞的，像是受了什么伤。 洛憬犹豫了一下，扭头征询淮淡的意见：“我想下去看看。” 回忆起刚才洛憬说的“没有东西能让他再出去”，淮淡觉得有些好笑。 “看看吧。”他说。 两人一起下了车，洛憬站在车门边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小狗，觉得往前走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他怎么感觉这狗好像就是冲着他来的？ 没几秒他就发现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出错，小狗像个雪白的小炮弹一样直直地朝着他奔来，甚至完全没有要减速的意思。 洛憬在后退和躲开之间纠结了一下，最后蹲了下来，张开手稳稳地接住了小狗。 被接住的小狗跟撒欢似地在洛憬怀里蹭来蹭去，洛憬一时间有些承受不住，一边努力地消化着小狗突如其来的沉重爱意，一边仰头看向淮淡，眼底带了些不知所措。 是那种小孩子遇到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向大人求助的眼神。 洛憬觉得这狗也太自来熟了。 淮淡站在一边打着伞，垂眸看着雪白的撒欢自来熟小狗和同样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小孩，神色有点复杂：“你们认识？” 洛憬：“？” 洛憬闻言看向狗，于是狗也看向他。 洛憬又抬头看淮淡，小狗跟着他看向淮淡。 “不认识啊。”洛憬说。 “嗷！”小狗也叫了一声。 淮淡看着这幅画面，很轻地勾了勾唇，跟着蹲了下来。 “它的后腿好像有点受伤了。”淮淡很轻地碰了碰小狗的后腿。 小狗这会儿终于消停了，乖乖站在地上由着这两个人类观察，洛憬闻言看过去，果然发现它右后腿有着不太正常幅度的弯折。 “没主人吗？”洛憬拨了拨它脖子边上的毛，没发现什么项圈之类的东西。 “也可能是跑丢了，或者被遗弃了。”淮淡说。 “哥哥，你一会儿有事吗？”洛憬闻言，垂着头摸着小狗毛茸茸的头顶，踌躇着问：“我想带它去一趟宠物医院。” “我没事，上车吧。”淮淡回答，又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狗：“需要我帮忙么？” “不用不用……”洛憬试着把狗抱了起来，它这会儿像是终于闹够了，消停了下来，任由洛憬对它上下其手。 洛憬想了想，抱着狗进了后座。 * 淮淡对这里不太熟悉，洛憬也没养过宠物，故而两人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一家还开着的，比较近口碑又不错的宠物医院。 正值年关，医院里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冷清，前台的女生正缩在柜台后面玩手机，看到他们进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大概是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来。 店内的灯关了大半，墙角还放置着几个空的箱子，看样子已经早早做好了关门回家过年的准备。 女生虽然惊讶，但也只愣了一瞬，目光就转向男生怀里抱着的宠物：“小狗受伤了吗？” 担心会压到小狗伤口，所以洛憬一直小心地把它那条伤腿朝着外面，于是女生一眼就看到了它的伤处。 “对，这个……要怎么弄？”洛憬露出第一次来宠物医院的迷茫。 “先挂个号吧。”前台说着，从桌上拿了一张表格。 洛憬于是凭感觉填完，把单子交给她。 第6章 前台接过单子扫了一眼，示意他们跟着她往里走：“今天刚好没人，你们要是来得再晚一点我们都打算下班了……小狗是怎么受伤的？” “不知道，路边刚捡的。”洛憬老老实实回答。 前台闻言愣了一下：“这样啊。” 这小男生还怪有爱心的。 走廊的距离不长，说话间就到了目的地，可能是那阵兴奋劲过了，小狗这会儿显得有些无精打采，洛憬把它交给前台小姐姐的时候都没怎么挣扎，看起来很听话。 目送小白狗进了诊室，洛憬想了想，拉着淮淡坐到了外面的椅子上等。 “等它治好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要养？”淮淡问。 洛憬犹豫了一秒——这幅表情和他昨天在犹豫要不要把手机给他的时候一样。 然后他说：“养吧。” “不用跟爸爸妈妈说一声？” “给他们一个惊喜。” 淮淡闻言失笑。 真的会是惊喜么。 洛憬直接给小狗安排了治疗和体检的大全套，等待的时间显得尤为漫长，于是安静了一会儿，淮淡听到边上的小孩小声而又怨念十足地说了一句：“好无聊啊。” 淮淡手上正回着消息，于是嗯了一声。 洛憬觉得有点敷衍。 “好无聊啊哥哥。”于是他又说，这次的声音大了一点，语气也刻意夸张了一点，生怕引不起边上的人的注意。 淮淡刚好回完消息，闻言很轻地笑了一声，收起手机，看向边上的小孩：“你想玩什么。” 看过去的时候对上洛憬怨念的眼神和空空如也的双手，才反应过来这小孩不消停的原因：“手机忘带了？” “落车里了。”洛憬幽怨道。 “带你去拿。” “不要，好冷。” 淮淡想了想，把手机递给他：“想打游戏？” “不。”洛憬迟疑片刻，眼底忽然闪出了诡异的光亮：“我想看你打。” 淮淡闻言有些无奈，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算什么要求。 但洛憬坚持要看他打，他莫名没辙，只得解锁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图标。 然后两人就一起窝在诊室外打了好几局游戏。 每次杀掉一个敌人的时候，边上的小孩比他还激动，淮淡简直感觉自己的边上坐了一个拉拉队。 但也不算太吵。 期间，好友发来了无数次组队邀请，都被淮淡眼也不眨地拒绝，看得洛憬好几次想无视都无视不了，甚至看出了些辛酸。 “为什么不同意啊？”洛憬眼睁睁看着淮淡在界面又拒绝了一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他吵。”淮淡回答。 “噢。”洛憬闻言，想也没想地助纣为虐：“哥哥，能拉黑的。” 淮淡闻言愣了愣，下一瞬唇角很浅地勾了勾：“是么？” 事情的发展似乎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是啊。”洛憬难得见淮淡也有不会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致，兴冲冲地伸手：“我来帮你。” 淮淡把屏幕朝着洛憬那边递了递，好让小孩操作得更顺手，由着他拉黑了自己的多年好友。 * 打游戏的时间就过得很快，洛憬感觉自己正看得激动，之前的前台姐姐就走了出来：“好了，进来看看狗狗吧。” 这局游戏正进行到尾声，淮淡和他的队友很快就要攻破敌方的防御塔，洛憬急得上手按了按淮淡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停，眼睛不离屏幕，嘴上应着：“马上马上……” 前台女生说了声不急，心里腹诽着这个小男生有点爱心但好像只是短暂地爱了一下，又嘱咐了一句一会儿来前台补交费用，就离开了。 随着屏幕上出现大大的“胜利”，洛憬总算从屏幕上移开了眼睛，并伸了个懒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几局游戏是他打的。 “哥哥，你太厉害了。”洛憬第无数次由衷赞叹：“回去我们加个好友吧。” “嗯。”淮淡收起手机，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先进去看看吧。” * 跟他们想的一样，小狗的后腿骨折了，医生说可能是从高处跌落导致的，除了这个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伤病，很健康。 医生处理好伤口之后给它开了一些药，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就放他们走了，并让洛憬约好年后的复查。 在听医生讲注意事项的时候，洛憬难得认真，甚至借了淮淡的手机在备忘录记笔记。 一开始担心他只是一时兴起，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淮淡站在洛憬的边上，看着小孩认认真真在屏幕上记关键字，眼底漾了一点笑意。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趟临时起意的，带了些烦躁和逃避色彩的——姑且能算旅程，应该会很枯燥烦闷。 但现在他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无聊。 第04章 塑料袋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临近下午，洛憬带着狗回到车上的时候就看见手机里多了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姐姐问他买个调料是买到国外去了吗。 洛憬说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和哥哥刚到机场。 去前台交了费，又临时买了一些小狗可能需要的东西，两人提着大包小包上了车。 洛憬坐在后座抱着狗有点昏昏欲睡。 小狗的后腿包着纱布，可能是知道自己的腿得到了治疗，它一改萎靡，又变得活跃了起来。 第7章 于是它的新主人的昏昏欲睡就显得有些艰难。 淮淡专心开着车，后视镜里的小孩被小狗闹得不轻，表情变得越来越生无可恋，后来被闹得睡意全无，他索性坐直了身子。 洛憬打算和他淮哥聊聊天联络一下感情。 还没想好聊什么，淮淡就先出了声：“它的名字想好了么？” 洛憬闻言抱着狗，作思索状和它对视了片刻。 小狗睁着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睛无辜地回视，半晌，嗷了一声。 洛憬想了想，脱口道：“叫塑料袋。” 淮淡：“……” “不错。”沉默片刻，他中肯地评价。 “是不错吧，我也觉得不错。”自己的取名得到认可，洛憬顿时开心。 塑料袋像是也很喜欢自己的新名字，又或者只是见自己的新主人这会儿看起来很高兴，于是也跟着高兴。 一高兴，它就忍不住撒欢，于是一撒欢就更憋不住动作了。 洛憬瞬间转喜为忧，实在不明白一只瘸了腿的小狗怎么还能这么闹腾。 “我觉得塑料袋是不是有一点傻啊。”洛憬担忧地看着小狗，揉了两把：“我们今天才刚认识，我要是坏人怎么办？” “下次体检的时候给你查查脑子……” 淮淡闻言没回应，只是勾了勾唇角。 可能在遇到同类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亲近吧。 * 到家的时候洛枫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是在看电视，但看起来更像只是开在那里听个响。 她盘着腿，目光不离手机屏幕，似是在跟谁聊天聊得正欢。 洛憬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看了眼边上的淮淡，却发现他没什么表情，像是对这幅画面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要跟他姐姐说话的意思。 洛憬：“？” “从机场回来了？”洛枫听到动静，头往两人的方向偏了偏，视线却还是在看着手机。 回应她的是一声“嗷”。 洛枫打字的指尖顿了顿，而后扭头看向洛憬的方向，脸上难得带了些迷惑：“什么东西？” 看清洛憬怀里抱着的狗之后，她沉默了。 半晌，她缓缓开口：“别告诉我你出去这么久是去买了只狗回来。” “捡的。”洛憬闻言，无辜道。 “捡的你就带回来了？” “不行吗？”洛憬把塑料袋抱到自家姐姐面前：“多可爱。” 洛枫无语片刻，伸手把狗接过来观察了一番。 塑料袋全程很听话，深谙狗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任摸任抱，没有一点抵抗的样子。 “它脚怎么了，受伤了？”洛枫戳了戳小狗包好的右后腿。 “骨折了，刚从宠物医院回来。”洛憬回答。 医生给它包扎用的是一块大红色带花样的布料，倒是和新年的氛围很搭。 虽然小狗骨折很惨，但这个造型看着莫名喜感。 “你就是零花钱太多了。”她把狗还给洛憬。 “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塑料袋。”洛憬接过狗，高兴地回答。 “嗷！”塑料袋对自己的新名字接受良好，也高兴地回应。 洛枫：“？” “叫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理解出问题了。 “塑料袋啊。”洛憬理直气壮：“因为它跑起来像塑料袋。” 洛枫：“……” 林雪和家里请的阿姨正在厨房里准备今晚的年夜饭，听到外面的声响后来到客厅：“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洛憬捡了个塑料袋回来。”洛枫说。 林雪闻言迷惑地看过去，发现自家儿子怀里抱了一只白色的小狗。 洛憬兴冲冲地抱着塑料袋到她面前：“刚捡的，可爱吧。” 塑料袋非常给面子地叫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林雪伸手摸摸小狗的头：“怎么叫塑料袋……哎呀，我还在做饭，得洗手了。” “养小狗可以，但是你要对它负责，不能只养几天就不想养了，知道吗？” “知道，我有认真考虑过的。”洛憬向来很懂怎么哄妈妈高兴。 淮淡听着却觉得有些好笑。 认真考虑，是指坐在手术室外认真看他打了几个小时游戏么？ 但话是这么说，淮淡却并不担心洛憬之后会弃养小狗。 林雪闻言满意，刚转身想回厨房，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回过身：“小淮，客房早上让阿姨收拾好了，就在弟弟房间的隔壁，今晚可以不用挤啦。” 淮淡应了一声，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把从超市买的调料从一大堆零食中翻出来递给林雪。 “哎呀谢谢小淮，带弟弟出门辛苦了吧。”林雪接过袋子，客气道。 “不辛苦，洛憬挺听话的。”淮淡礼貌回答。 每个家长都喜欢听自家孩子被夸，林雪闻言笑着说了一句那就好，高高兴兴地提着一袋子调料回厨房做饭了。 洛憬目送妈妈离开，把塑料袋递给淮淡：“哥哥你先抱一下。” 他递得太顺手，淮淡几乎是下意识接过。 愣了片刻，淮淡开始僵持着跟塑料袋大眼瞪小眼。 他其实有一点点洁癖。 小狗因为骨折不能洗澡，所以在医院里只是简单地擦拭了一下。 虽然它看起来很干净，但毕竟在外面不知道跑了多久，可能实际上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干净。 第8章 洛憬把在宠物医院买的塑料袋可能需要用到的宠物用品拿了出来，然后打开了一个需要拼装的简易宠物笼子，看着说明书研究片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试图施工。 淮淡忍着把狗丢下去的心情，抱着塑料袋走到了他的身边。 洛憬下意识看了淮淡一眼，就敏锐地发现了他的僵硬。 “哥哥你有点怕……不喜欢狗吗？”转折有点生硬，但出发点是好的。 “……没有。”淮淡回答。 洛憬却自觉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贴心地把狗接了过来放在了地上：“其实不抱着也行的。” 万幸的是比起这位捡到自己的另一个人，塑料袋好像更喜欢洛憬，一被放下来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家里开了地暖，大理石地面温温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被冻狠了，塑料袋喜欢的不行。 由于伤的是后腿，它没法坐下来，于是久站在洛憬的身边，脑袋贴着他的手臂，粘人的没边。 洛憬顺手揉了一把小狗的头，继续翻着说明书研究笼子的装搭方法。 过了五分钟，坐在地上拼装的人变成了淮淡，洛憬撸着狗在旁边围观并提供口头上的鼓励。 洛枫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的互动，觉得有点新奇。 不论是因为身份或者外貌，学院里跟淮淡示好的人一抓一大把，但他基本都选择无视。 可能是性格使然，这人就算是对朋友也不太热络。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和谁这么亲近。 看起来和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小鬼相处得挺好。 塑料袋的小窝被布置在了客厅的角落，木质的围栏上还带了个布顶，乍一看像一座小房子。 它的里面放上了一个蓬松柔软的小垫子，边上还有一个宠物沙发，崭新又漂亮。 洛憬把塑料袋放进去，小狗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新家，兴奋地拖着自己骨折的一条腿在窝里窜来窜去。 洛憬蹲在地上，看着塑料袋在里面撒欢：“跑慢点，伤都还没好。” 塑料袋跟听懂了似的，放慢了速度，隔着围栏走到洛憬边上，看起来乖得不行。 淮淡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洛憬一边友好地摸着狗一边看向他，语气自然：“哥哥，下次去检查的时候顺便给它做个绝育吧。” 可怜的小狗完全不知道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主人正在说着什么令狗绝望的话，它只是幸福。 淮淡点点头，看着这幅画面，很轻地勾了勾唇。 手机铃声兀地响起，淮淡从大衣口袋里将它拿出来看了一眼屏幕，然后示意自己要出去一趟，就拿着手机出了门。 洛憬目送着他淮哥出门，又看了眼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有些没心没肺的姐姐，心底慢慢升起了一点疑惑。 虽然但是，他们俩这真是在谈恋爱的样子吗？ 就算不是那种整天腻在一起的情侣，也不应该一句话都不讲吧。 他怎么感觉他和他淮哥的互动都比这两人之间的多。 正纠结着，淮淡又回来了。 看清淮淡手里提着的东西的瞬间，一切有的没的的想法都被他抛之脑后，洛憬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这个袋子他非常眼熟，因为今天早上去商场买东西的时候看到好多来来往往的行人手上都提着。 本来他也可以拥有，但最后因为自己太懒和怕冷而失去了机会。 是他心心念念想喝的那家奶茶店的外包装袋子。 “哥哥，你瞬移去买的？”洛憬高兴道。 第05章 新年 淮淡闻言觉得有点好笑，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某个眼巴巴的小孩：“嗯。” 洛憬接过奶茶袋子：“他们家不是没有外卖吗？” “瞬移去买的。”淮淡顺着他的话回答。 “太厉害了。”洛憬也不纠结，拿着奶茶顺口称赞并捧场：“谢谢哥哥！” 他打开袋子，先拿了一杯给淮淡，又自认为上道地给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暗中不知道在观察什么的姐姐上贡了一杯。 “你想玩狗可以来玩。”以为洛枫是在观察塑料袋，想玩又不好意思说，他递过奶茶，贴心道。 洛枫没应他的话，顺手接过奶茶，倒是有些意外：“还有我的？” 洛憬：“？” 洛枫：“？” 两人迷惑对视片刻，都不知道对方在迷惑什么，于是各自收回了视线。 * 除夕夜，家里做了满满一桌的年夜饭，家里的阿姨住得近，备完菜之后就回家了。 和洛憬一家聚在一起吃了顿晚饭后，淮淡就以休息为由先行回了房间。 他上了楼，去洛憬房间里把自己的行李拿了出来放到了客房里。 房间的隔音很好，关上门之后外面的声响被隔绝了大部分，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客房打扫的很干净，布置简约，但该有的东西都有，卫生间里也贴心地放上了新的洗漱用品，足以看出主人的细心和对客人的客气周到。 淮淡拿出换洗衣物到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上午被某个小孩无故拉黑的好友正在持之以恒地对他进行消息轰炸。 叶霖：【你居然在游戏里把我拉黑了？？？】 叶霖：【好狠的心啊，兄弟把你放心里，你把兄弟踹沟里】 第9章 叶霖：【值此除夕，淮哥在哪里潇洒，不会一个人正缩在哪个小旅馆里孤独地看春晚吧？】 叶霖：【你确定要把孤家寡人的你唯一的兄弟置之不理吗】 叶霖：【没人陪的除夕夜，寂寞吗？】 …… 淮淡粗略扫了两眼，这些杀伤力为零的话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叶霖可能是实在无所事事，时不时就要来撩两句闲，淮淡早就已经习惯了，他通常会选择无视，这次也一样。 其实比起和别人待在一起，他一直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虽然好友的一家人都很友好，对他也热情，但莫名其妙到别人家过年这件事怎么想都突兀又没礼貌。 突如其来的到访已经够冒犯了，于是在某些特殊的，更需要和家人一起度过的，不太适合他加入的时刻里，他不想去打扰。 “叩叩叩。” 正想着，房门忽地被敲响。 “哥哥，是我。”洛憬的嗓音在门外响起。 淮淡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 外面的小孩持之以恒地敲着门，以三下一组的频率。 “洛憬，不要打扰哥哥休息。”楼下，林雪的嗓音隔着房门模模糊糊地传来。 “我看哥哥房间灯还亮着嘛……”洛憬闻言停止了敲门，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没加微信呢，不然我就发消息了。” 小孩的声音不大，但房间内很安静，于是便显得很清晰。 他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淮淡垂着眼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屏幕，思考了两秒，按亮。 h：【不寂寞，有个小朋友陪】 * 洛憬吃完晚饭回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他淮哥已经不跟他一起睡了。 好大的噩耗，他顿觉晴天霹雳。 今天白天，吴立听闻了洛憬昨晚的战绩，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不信邪地来找他约架，洛憬知道了之后顿觉扬眉吐气，一口答应了下来，打算好好让吴立见识一下，并把之前的五块钱赢回来。 丝毫没有游戏是淮淡代打的自觉。 直到回到房间，看到空空的墙角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抱上的大腿换地方不和他睡了。 淮淡的行李很少，就只有一个行李箱，但它的颜色是黑色的，和洛憬房间的装修有些不太搭，放在那里存在感就很高。 于是消失的时候也很明显。 洛憬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但他不确定淮淡有没有守岁的习惯，于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拿着手机抱着平板出了门，直奔隔壁客房。 幸运的是门缝不是一片漆黑！ 房门打开，洛憬拿着手机，仰着头恭敬地看着淮淡：“我又打不过了。” 淮淡很轻地叹了口气，稍微让开了一点：“进来吧。” 洛憬如蒙大赦，乐颠颠地抱着自己的电子设备进了门，熟门熟路地走到淮淡的床边，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好。 淮淡回身关上门，一回头就看见某个小孩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的期待和兴奋快要溢出来。 洛憬确实很激动。 和跟他菜鸡互啄的同桌不一样，吴立的游戏水平略高于他，洛憬从来没有赢过，但被同龄人碾压这种感觉让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在情感上无法接受。 他总有一种明明都一样大，他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的心态。 今天，就是他一雪前耻的日子。 淮淡走到床边，也跟着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接过了洛憬递过来的手机：“这次不用语音？” “要的要的。”洛憬跃跃欲试：“待会儿接了电话之后哥哥你就跟之前一样不说话就行。” 淮淡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放弃了，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把手机递给洛憬，由着他拨出了电话。 电话只响了几秒就被对面接通，男生稍显稚嫩的嗓音在在手机对面响起，语气里带了点疑惑和不信任：“你现在真能打过我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 “上号上号。” 除夕的夜晚，窗外不算安静，时不时会传来几声烟花在空中绽开的声响，但由于隔音好，于是这些声音就显得不太真切。 房间里只有洛憬时不时跟电话对面的朋友说话的声音，不太响，倒是莫名带出了一点寂静的味道。 回完那句话之后手机就被放到了一边，屏幕上是来自叶霖的无数条未读消息，几乎每一句话都带了个问号。 淮淡没理。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第三次把对面的男生操纵的角色杀死之后，洛憬兴冲冲地开口。 吴立百思不得其解。 “你开挂了？” “你举报我呗。” 洛憬实在是太理直气壮了，于是显得稍微又些无懈可击。 虽然疑点重重，但跟洛憬不一样，吴立的胜负欲没那么强，不管好友是怎么忽然变强的，只要变强了就行，于是这局结束之后他爽快地承认了洛憬现在的游戏技术确实很厉害，然后拉着他双排。 在征得了淮淡的同意之后，洛憬接受了吴立的双排邀请。 但两天都是在看淮淡打游戏，虽然他看得也很爽，可看着看着也不免有些想玩。 淮淡看出了他的意图，把手机递给他，无声道：“先玩。” 洛憬：打不过再给你吗？ 第10章 淮淡：嗯。 得到想要的答案，洛憬兴高采烈地捧着手机玩游戏去了。 淮淡无声笑笑，把在床头被冷落多时的手机捞过来解锁，就看见好友的消息占据了整个屏幕。 这人从一开始的猜测这个“小朋友”是他对他刚交的对象的爱称到怀疑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孩子只花了十来分钟，看得人槽点颇多。 现在已经进行到猜测他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淮淡想拉黑这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这次的意愿尤为强烈。 h：【朋友家的小孩，初中生】 对面的叶霖秒回：【除了我你还有其他朋友？】 h：【……】 其实这话说得有点夸张，虽然淮淡看着有点难以接近，但普通的朋友还是有一些的，只不过像叶霖这样的确实不多。 叶霖：【算了，你有地方待就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淮淡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部手机。 在游戏开始没多久，对面的发小就发现了不对劲。 在洛憬死了两次之后，吴立的声音里带了点怀疑：“你外挂到时间了？” “……没有，我就是手感不好。”洛憬苍白地辩解着，然后把正在等待复活倒计时的手机往他的“外挂”那里递了递。 淮淡看着面前的手机，很轻地扬了扬眉，意思像是在说：这么快？ 洛憬莫名有点羞耻，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收了点，开始纠结要不然还是自己打。 淮淡接了过去。 接下来的游戏顺风顺水，发小的操作又变回了刚才的水平，要不是吴立知道洛憬的家庭结构，真的会以为手机对面的人换了一个。 洛憬被夸开心了。 随着游戏的进行，时间缓缓推移，一场团战刚刚结束时，窗外的烟花声忽然变得密集，声音也大了不少。 游戏公屏上，一个玩家率先打出了新年快乐，其余人也纷纷接了上来。 洛憬这才反应过来到零点了。 耳机里，吴立的声音响起：“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洛憬愣了愣，然后扭头对淮淡脱口道：“哥哥，新年快乐。” 吴立：“……” 吴立：“？” 他被这个称呼雷得脸都扭曲了。 “哥哥喊谁？”他一脸迷惑和难以置信。 洛憬没回应他，耳机里传来的是另一道陌生的男声。 低沉，却又带了些隐约的笑意：“新年快乐。” 第06章 来我家过年的哥哥 新年的第一秒，洛憬翻车翻得相当惨烈。 发小在听到淮淡的声音之后怔了一刻，就敏锐地发问：“你房间里还有人？” “……”洛憬反应过来后闭了闭眼，第一次有点恨自己这个条件反射般该死的仪式感。 “……没有。”顿了顿，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的房间里确实没有人啊。 现在又不是在他的房间。 “是吗？不信。”吴立的语气里就差把“我就听你编”说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哥哥？” “你听错了。” “所以你的游戏也是他帮你打的？” “怎么可能。” “那昨天你打过了你同桌的哥哥应该也是你哥帮你打的。” “不是……” “你找人代打还不承认。” “我没……” 他一个字都没说，对面的男生就兀自推测出了所有的真相。 洛憬面上是满满的被戳穿的心虚。 淮淡听着两人的对话，抬手很轻地掩了掩唇。 洛憬看见了，顿时有种在当着别人的面撒谎的羞耻感。 “那你跟我打视频，我就信。”吴立忽然对真相表现出了一种极大的兴趣，像是不弄明白整件事他这个年都过不好。 洛憬很想说我们彼此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不好吗。 “快点快点。”见洛憬沉默这么久，说没问题他都不信，于是更好奇了：“你怎么会有个哥哥，我都不知道。” 洛憬纠结片刻，淮淡看着好笑，打字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回避一下。 洛憬看向他，像是思索了片刻，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对着屏幕对面的男生道：“算了算了，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自暴自弃地扭头问淮淡：“哥哥，我开视频了？” 淮淡并不太介意，于是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回复后，洛憬半是心虚半是带了点隐秘炫耀意味地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然后拿着手机坐到淮淡边上，把两个人的脸都放在屏幕里。 “来我家过年的哥哥，怎么样，帅吧。” 淮淡略有些无奈地看了边上一脸与有荣焉的小孩一眼。 原因无他，他介绍他的语气和白天的时候跟洛枫介绍塑料袋的时候莫名相似。 屏幕对面的男生——也就是吴立，他的肤色和洛憬相比稍微深一点，头发剪得很短，但是又戴着一副书呆子必备的眼镜，看起来有些矛盾。 淮淡颔首跟他打了个招呼：“你好。” 男生倒是很有礼貌，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也回了一句你好，并开始暗自回忆这是洛憬哪个亲戚的儿子，长得这么一表人才。 思索无果，他放弃了。 反正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所以刚刚是你帮他打的吗？” 第11章 淮淡还没来得及回复，洛憬就自暴自弃地道：“是啊，又怎么样，你有本事来屏幕对面打我啊。” “这么厉害，我们来三排啊！”对面的男生却是双目放光，对洛憬pk的时候找人代打的事并不怎么介意：“开学前能不能超越你同桌的段位就靠你哥哥了。” “哥哥，怎么称呼？”他又问。 “……姓淮。”淮淡回答。 “好嘞淮哥，你让洛憬拉你，我们三排！”小孩摩拳擦掌，对游戏的热爱程度看起来比洛憬更甚。 洛憬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也扭头看向淮淡，用目光征询他的意见。 淮淡无奈地答应了。 成功加上了心心念念的联系方式，洛憬也高兴了：“哥哥，你的名字怎么就一个字母，好酷。” 淮淡看着自己好友列表里一个格格不入的“aaa.作业批发小洛”默了默。 在短暂地打了一个照面之后，视频又被关掉，两人恢复了语音聊天。 “我也想加。”吴立在听到洛憬说的话之后，接话道。 “不行。”洛憬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吴立的嗓音里全是不理解：“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哥哥。”洛憬理直气壮道。 小孩子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就好像看见自己的爸爸妈妈对别的小朋友好会不高兴一样，这一刻这种特质在洛憬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吴立：“……” “知道了，小气鬼。”他无语道。 这种感觉对淮淡来说其实有点新奇。 以前过年的时候，家里也经常会来很多小孩，男孩女孩都有，性格年龄也各不相同，有想亲近他的，也有有点怕他的，但无一例外都对他很尊敬，像是在面对家长。 他确实不太喜欢小孩，所以也没有想跟他们亲近过，那种相处模式正合他的意。 但面前这个小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洛憬是很招人喜欢的那种类型。 虽然看淮淡打游戏看了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和他一起打，洛憬显得有些兴奋。 窗外的烟花声音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断过。 房间里，洛憬还是在跟吴立打着语音通话，只不过现在是外放的状态。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洛憬边打游戏边跟人叨叨自己今天捡了一只狗，还热情邀请人家年后带着礼物来家里看塑料袋。 淮淡这局玩的角色是一个辅助，跟洛憬一起走的下路。 熟练地奶了一口洛憬因为聊天不小心被敌方一下消掉一半的血条之后，他稍微有点出神。 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也有点好笑。 这是他过过的最啼笑皆非的年。 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是在家里和一大家子人一起，虽然看着热闹，但其实却有些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所有人坐在一起，看似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实则底下暗流涌动，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总之，没什么年味，倒更像是某种集团的年终总结。 但这次不太一样。 没有等待着倒计时，没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没有或虚假奉承或略带真心的笑脸，有的只是游戏间隙烟花响起时简单的一句新年快乐。 打着游戏过年这件事怎么想都有些荒谬，他本身不是热衷手游的人，这一切也似乎和“年味”这种东西完全不搭边，但淮淡却是从中久违地体会到了一种有人陪着过年的感觉。 或许是阴差阳错，又或者是洛憬真的很细心，总之他并没有体会到预想中的虽然在这个家里过年，却因为是外人而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洛憬的家庭氛围很好，于是养出来的孩子的性格也好，除了招人喜欢，淮淡想不出来对这个小孩还能有什么别的形容词。 久违的，他对自己的好友生出了一点可以称之为羡慕的情绪。 一直以来因为自己是独生子而感到清净的他，忽然觉得如果能有个这样的弟弟好像也不错。 不知不觉间游戏打到了很晚，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是出去买东西又是捡了塑料袋，洛憬本来就有些累了，于是便开始犯困。 最后一局游戏在凌晨两点结束，以洛憬说自己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告终。 关掉手机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就地躺下了。 淮淡有些意外：“在这睡？” 洛憬闭着眼睛，含混地回答：“太困走不动了，床大，哥哥关灯。” 淮淡叹了口气，认命地按下了床头的开关。 外头的烟花总算偃旗息鼓，关了灯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淮淡暂时没有很深的困意，看了眼边上睡得人事不省的小孩，他把手机的亮度调到最低。 叶霖发来的未读消息在两个小时前，先是给他发了新年快乐，五分钟后没得到回复又来轰炸了他一番，然后可能是去跟别人聊天了，就没再发消息。 淮淡动动手指，回了他一句新年快乐，又切了出去。 除了叶霖，还有很多人都给他发了新年祝福，其中不乏家里那边的人，看得他心烦。 清理完消息之后没多久，叶霖回了消息：【你不会打游戏打到现在吧？？？】 叶霖：【刚刚聊一半不见了，十二点多的时候看见你上线，真的有这么爱吗？】 第12章 叶霖：【对了，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怎么还拉黑着呢，哪里又惹到你了】 叶霖：【你怎么忽然开始沉迷游戏了】 h：【陪小孩。】 叶霖：【……】 叶霖：【不是说是他陪你吗，这到底是谁陪谁】 叶霖：【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孩了】 h：【分人，他挺可爱。】 叶霖：【？】 叶霖：【好高的评价，什么时候让我也看看可爱小孩，能让您屈尊这么有耐心地带】 他是真有点好奇了，他的这位好友是有名的和各种类型的小孩子都不合拍，不被他的冷脸吓哭都算好。 淮淡耐心地哄孩子还带孩子打游戏的画面叶霖想都不敢想，只要想想就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有种自家好友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的错觉。 但这种画面真实地发生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于是他好奇得百爪挠肝，想看看到底那小孩是何方神圣。 淮淡看完好友发来的消息，下意识瞥了一眼边上睡得正香的可爱小孩本尊。 洛憬睡觉的时候习惯侧着身，右脸被枕头挤出了一点跟轻微的弧度，长睫垂着，睡着的样子和醒着不太一样，看起来很乖。 淮淡又收回视线。 h：【他说不想让你看。】 第07章 打扰 第二天是新年第一天，洛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不属于自己的大床上，又凭着直觉从不知道哪里捞过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上午十一点，看来不用去拜年了。 他的心底涌上了一丝暗喜。 昨晚带领他打赢了好多局排位的哥哥此时正靠坐在床头，是一副已经洗漱完毕但无事可做的样子，见到他坐起来之后问道：“醒了，中午想吃什么？” 淮淡是在早上八点左右醒的，其实跟他平时比起来已经算晚了。 待在这里有些无所事事，但又难得放松，边上昨晚赖着不走的小孩现在还在熟睡，他进了卫生间洗漱完毕后拉开一半窗帘，发现外面还在下雪。 白蒙蒙的，雪花飘落的速度也不快，看得人心生倦意。 外面响起了某间房门被敲响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闷闷的，响了一会儿之后那扇门被打开，就听见林雪的声音响起，有些模糊：“咦，小憬呢？” 淮淡看了边上睡得正沉的小憬本人一眼，起身开了门。 林雪正疑惑着，忽然听见了隔壁房门打开的声响，她下意识扭头，就看见淮淡正站在那里。 “小淮，起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会儿？”她问。 “阿姨早。”淮淡问了声好：“醒了就起来了，洛憬在客房睡了。” “这样啊，现在还在睡吗？”林雪顿时放轻了声音，下意识探头看了一眼客房，然后面上带了些歉意：“真是麻烦你了小淮……弟弟天天往你那跑，打扰到你休息了吧？” “不打扰，需要现在去叫他起床么？”淮淡见林雪穿戴整齐，甚至还化了一点淡妆，意识到他们大概是要去拜年，于是问。 林雪闻言想了想，叹了口气：“算了，让他睡吧。” 洛枫在楼下听到了，顿时感觉颇为不公平：“妈，洛憬都能不去，我也不想去。” “你都已经起床收拾好了。”林雪温温柔柔地道。 * “你做饭吗？”洛憬压了一把自己刚睡醒有些乱翘的头发，下意识问了一句。 “我不会做饭。”淮淡闻言，示意了一下手机上的外卖界面：“想吃什么可以点。” 洛憬解锁了自己的手机，就看到了家庭小群里的新消息： 妈妈：【@aaa.作业批发小洛，我和爸爸姐姐先出门拜年了，你在家里陪哥哥好了，午饭你们自己点外卖解决吧】 妈妈：【你来点，点完妈妈报销，不要让哥哥花钱，知道吗？】 aaa.作业批发小洛：【ok.jpg】 姐姐:【一拳揍飞.jpg】 姐姐：【在家没事干的话写点作业】 洛憬无视了她的消息，然后一头扎回了枕头上，扭头对淮淡高兴道：“我不用去拜年了。” 淮淡好笑道：“嗯，你睡过了。” “太好了！” 挑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并且年关还开着的家常菜外卖之后，洛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洗漱，结束后回到客房发现淮淡已经不在了，于是下了楼。 淮淡正坐在楼下的沙发上看手机，房子里没人，便显得格外寂静。 洛憬不喜欢这么安静的环境，于是打开了电视，随便按了一个电视剧开着听声音。 一眼看到了客厅角落里的小房子，洛憬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跑了过去。 掀开帘子，塑料袋正拖着一条红彤彤的伤腿用前爪扒拉着一个小球——是洛憬昨天给它买的玩具之一。 看起来正玩得不亦乐乎。 听到动静，它下意识扭头看过来，就跟洛憬对上了视线。 下一瞬，它抛弃了小球，高兴地叫了一声，就冲着洛憬跑了过来。 塑料袋隔着围栏支起身子，看着洛憬狂甩尾巴，看起来亢奋得不行，洛憬硬生生从一只狗的身上看出了一种半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味道。 “好了好了……”他一边摸着小狗的头，一边看向塑料袋的食盒——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里面的狗粮还有一小半，边上的水被喝得没剩多少，是刚被喂过的样子。 第13章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喂了。”身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淮淡的嗓音适时地响起。 洛憬闻言扭头看过去，感激道：“谢谢哥哥。” “不客气。” 洛憬看着淮淡，想到什么，面上透出几分疑惑：“哥哥，你也不去拜年吗？” 难道他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和他姐姐一起见家里人的吗？ “我拜什么年。”淮淡闻言，却是好笑道。 洛憬闻言想了想，觉得也有可能是他们还没到那个程度，再转念一想，反正连爸爸妈妈都见过了，那些没这么重要的亲戚好像确实也不用急着见。 想到这里，他摸了一把塑料袋的头，放下了心。 这样还更好，这样一来哥哥就有更多时间陪他打游戏了…… 等等。 他忽然意识到，从淮淡到家里开始，他和他姐姐别说是互动了，就连话他都没见他们俩说过一句。 再一想，淮淡好像一直都跟他待在一起——又或者说是其实是自己一直黏着人家。 一丝歉疚涌上洛憬的心头，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当了好久的电灯泡。 “哥哥，我这两天是不是有点打扰到你了啊？”洛憬心虚又小心翼翼道。 这话说得突然，淮淡先是愣了愣，而后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这小孩也会这么觉得么。 但现在才问，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他的行为从客观上来讲确实可能会让人觉得有些突兀和叨扰，换成任何一个人淮淡可能都会觉得麻烦，甚至直接远离。 可做出这些事的人一旦变成洛憬，这一切就莫名变得没这么令人反感起来。 淮淡甚至已经有些习惯了。 就好像洛憬本来就该被这么对待。 对这个小孩的好感可能是从见到第一面就开始存在的，他的第一印象是这个小孩看起来很乖。 洛憬确实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小孩，性格也很好。 洛父是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公司还算出名，旗下小火大火的艺人都有一些，运行顺畅，收入也颇为可观，最近还在试着扩张规模涉足其他领域。 洛憬的物质生活无疑是非常富裕的，同样能看出来家人对他也很溺爱。 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却并没有长成恶劣乖张的样子，虽然偶尔会有一些被惯着长大所形成的骄纵流露，却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很可爱。 虽然偶尔可能会让人有点不太省心，但淮淡是真的挺想有这么个弟弟的。 “不打扰。”于是他说。 “真的吗，那我还可以继续找你玩吗？” “可以。” 洛憬高兴了。 虽然他有自己当了电灯泡的觉悟，但觉悟并不会对他的行为造成什么影响。 淮淡都这么说了，洛憬顿时心安理得，并决定继续找他淮哥玩。 洛憬跟塑料袋玩了一会儿，骨折的小狗不能洗澡，于是拿着干洗手套给它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外卖就送到了。 吃完午饭，两人坐在沙发上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于是没一会儿，洛憬又开始喊无聊了。 “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淮淡无奈地问。 是很新奇的体验，自从遇见洛憬以来，他感到没辙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哥哥，要不然我们去遛塑料袋吧！”洛憬想了想，兴奋道。 淮淡闻言默了默，看了眼窗外飘着的雪，又看了眼塑料袋包着后腿的背影，神色带了点复杂：“不是怕冷？” “可是真的很无聊。”洛憬眼巴巴地看着他，就差把“哥哥求求你带我出去玩吧”说出来了。 淮淡叹了口气，认命道：“去穿外套，我上去拿个车钥匙。” 两人各自上楼换好衣服，淮淡下楼的时候，洛憬正在把塑料袋往昨天在宠物医院里买的外出挎包里塞。 昨天的白色羽绒服被拿去洗了，洛憬今天穿的是一件驼色的大衣，很好看，就是看起来颇有点小孩子装大人的感觉。 那是一个有点像行李袋的手提袋，侧面开了一个口，刚好够塑料袋把头伸出来，又不至于整个身子掉下去。 塑料袋的体型不大，体检的时候医生也确实说过它现在年纪还小。 它的长相看不出来是什么犬，不难看出是个混血品种。 但混得很可爱，而且毛色没有一点杂色，通身都是雪白。 洛憬合理怀疑塑料袋是哪家主人的品种犬跟外来小狗在主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生的狗，然后因为骨折了不想给它治，又因为血统不纯没有人愿意收养，所以就直接把它遗弃了。 因为它实在很干净，也很亲人，没有那些平时看到的流浪狗脸上的饱经风霜和沧桑的感觉。 淮淡走到他的身边的时候，洛憬刚把塑料袋放好，听到身后的动静，塑料袋和它的主人同时仰头看向他，一时间有种面对的是两只小狗的错觉。 洛憬的头昨晚刚洗，很干净，早上的炸毛在经过几个小时的重力作用下成功变顺，看起来很好摸。 淮淡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小孩看起来很乖的黑发。 他很少对小孩子做出这么亲昵的，长辈经常会对小辈做的动作，一时间自己都有些不大习惯。 但手感确实不错。 接着，他收回手，若无其事般淡定道：“收拾好了么？走吧。” 第14章 第08章 拜年 “想去哪里？”上车系好安全带之后，淮淡问坐在后坐抱着一袋狗的小孩。 汽车发动，车内的空调开始缓慢地发挥起了作用，一点一点驱散了寒意。 洛憬抱着狗抖抖抖，一只手凑在出风口取暖，看起来被冻得不轻。 “……”淮淡无言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冷的天，又是这么怕冷的人，洛憬非得出来给自己找罪受。 他叹了口气：“要不还是回去吧。” “不……不行。”洛憬抖着嗓子回答：“在家里待着我会发霉。” “冻成冰雕会比发霉好一点么？” “好一点。”洛憬缓过来了一点，拿起手机给吴立发了一条消息。 aaa.作业批发小洛：【好无聊，你在干什么？】 吴立看起来也很无聊，几乎是秒回：【一个人在家，他们出去拜年了，我不想去】 吴立：【打游戏？】 aaa.作业批发小洛：【不】 吴立：【？】 aaa.作业批发小洛：【我就随便问问】 吴立：【……】 洛憬从六个点中看出了一个滚。 收起手机，洛憬正色道：“哥哥，我知道去哪了。” 淮淡根据洛憬发来的定位开了导航，机械女声在空间内响起：“准备出发，全程24公里，大约需要34分钟。” 塑料袋像对这个忽然冒出的女声感到很新奇，在她说完之后就叫了几声，毛茸茸的脑袋左看右看，环顾四周，像是在寻找这道声音的来源是哪里。 洛憬设置的目的地是一个小区，半小时的车程不算远也不算近，可能是新年，路上的车不算多，淮淡开着车，瞥了一眼导航仪，问：“去找谁？” “去找吴立，就是昨天晚上和我们一起打游戏的那个男生。”洛憬摸着塑料袋的头：“他现在一个人在家，我打算去给他一个惊喜。” “……”淮淡沉默片刻，中肯地评价：“你很会给人准备惊喜。” * 由于道路通畅，没到半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小区在一个绿荫大道里，拐角处有个小卖部，洛憬小时候来找吴立玩时两人经常会光顾。 他突发奇想：“来拜年是不是得买点东西啊？” 淮淡觉得这个年拜得颇为抽象，自己有种被拉着上了贼船的不妙预感。 顺着洛憬的目光看到了那家小卖部，淮淡默默把车停在它对面的行道树下，然后对洛憬道：“走吧。” 洛憬做了做心理准备，一把推开了车门，此时正好一阵风吹过来，他差一点就要缩回去。 克服重重困难下了车，洛憬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把塑料袋也提下来之后，洛憬关了车门，淮淡走到他的边上。 塑料袋汪汪叫着，两只前爪一下一下地扒拉着装自己的外出包，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你是不是想出来？”洛憬看到这幅画面，问了一句塑料袋，又下意识看向淮淡。 小狗没法回答，于是只能由淮淡代为传达：“你放它下来试试。” 洛憬闻言，把袋子放到地上，然后拉开了一道口子，示意塑料袋自己出来。 塑料袋左右看看，试探性地探出了半个身子，但是想到什么，又缩了回去，睁着黑漆漆的眼睛看着洛憬。 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可怜兮兮的。 洛憬无知无觉，兀自从袋子的侧面拿出一根牵引绳：“让我看看这个怎么用……” 牵引绳是那种背心式的，不会太勒着宠物的同时还能给它保暖，洛憬蹲在地上研究了一下，然后试探性抓了塑料袋的一只爪子套进去。 令他意外的是，预想中小狗的挣扎并没有出现，塑料袋全程很配合，洛憬甚至从它的身上看出了一种迫切。 看起来好像如果它有手有脚，自己会第一个把自己套进去。 进了牵引绳之后，塑料袋开心了。 它像是很喜欢雪，由洛憬牵着在路边草丛的积雪堆里撒欢。 “塑料袋怎么不讨厌牵引绳啊。”洛憬看着小狗，觉得有点神奇：“好像还很喜欢的样子。” “可能是怕你把它丢了吧。”淮淡回答，嗓音里带了些笑意：“不能让它走太久，腿还没好。” “我知道，一会儿就……” 话音未落，一道小小的身影忽然从小卖部里窜了出来，直直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由于它的身姿过于矫健，导致它冲到两人中间的时候洛憬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只漂亮的狸花猫，皮毛油光水滑，能看出来自己把自己养得很好。 它从远处跑过来，硬生生跑出了一种背了几条人命跑路的架势。 狸花猫慌不择路地一路跑到塑料袋的边上，但由于边跑边回头看导致没有看清前面的路，于是只是被洛憬的鞋子缓冲了一下就一头撞上了车轮。 砰的一声响，听着怪疼。 狸花猫肉眼可见的眼冒金星，但只缓了一会儿，就转身看向塑料袋，然后忽然伸出爪子打了它一下。 塑料袋：“？？？” 由于穿着牵引绳，塑料袋没法很好地反击——其实就算没有牵引绳并拥有健康的四肢塑料袋也不见得会是这只狸花的对手，它实在是太凶了。 塑料袋无助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洛憬愣了一下，赶紧蹲了下来，趁狸花猫不备一把提起了它的后颈皮。 第15章 被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狸花猫展着四肢一动不能动，这回面带无助的变成了它，但比起无助，更多的是不服。 “汪汪汪！”见刚刚出现的不法分子被截获，塑料袋一下子找回了气势，仰着头对狸花猫叫着。 洛憬也看向狸花猫，晃了晃它，威胁道：“法治社会，怎么还打人……狗呢，嗯？” “哎，你抓住它了，同学别松手啊。”不远处，一道成年男子的嗓音响起，洛憬提着猫回头一看，发现是小卖部老板。 “你家的吗叔叔？”两人还算熟悉，走近之后，洛憬提着猫站起来并递过去，告状道：“特别凶，刚刚打我们家狗。” “还不是。”小卖部老板跟洛憬进行完后颈皮交接仪式：“这猫忒没良心，之前看它天天在这跑来跑去，觉得可怜经常给它喂点吃的，前两天还专门给它煮了条鱼。” “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下一次开始就来我店里偷吃了！”小卖部老板越讲越义愤填膺：“那种真空包装的鸡腿，它偷偷吃了七个！鸡腿架子的地上都是渣子和塑料袋包装的碎片！” 塑料袋听到好像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于是“汪”了一声以示回应。 “所以我这次打算把它拘留了。”老板说着，看向手里提着的狸花猫：“不过该说不说，自从它来了之后我家的老鼠确实少了很多……麻烦你们了啊，正好帮我抓住了。” 洛憬听了，觉得有点想笑。 “不过你怎么今天过来了……好久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来找吴立玩？”骂完以后小卖部老板心情平复了很多，开始跟洛憬寒暄：“这是谁啊？” “对，我来给他拜年。”洛憬回答：“这是今年来我家过年的哥哥。” “噢。”小卖部老板夸了一句：“小伙子不错。” 淮淡礼貌道谢。 洛憬看了眼时间，对小卖部老板慷慨道：“老板，来板奥特曼。” 淮淡：“……” 小卖部老板愣了愣，好笑道：“你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啊？” “不是我要玩。”洛憬说：“带上去给吴立拜年，他童年的梦想就是可以一次性拥有一整板。” 小卖部老板提着猫：“知道了，给你打个折。” * 淮淡的手上提着一个空空如也的宠物外出手提袋，洛憬一手牵着塑料袋，一手拿着刚买的年货，熟练地在小区门口签了访客记录，长驱直入，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吴立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吴立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在猫眼里看到洛憬和另一个帅哥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没睡醒。 房门拉开，吴立身上还穿着一件风格颇为复杂的深绿带花棉袄，面上表情疑惑混着不解，像是在问你们是谁来自哪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惊喜吗。”洛憬率先开口打招呼，嗓音里洋溢着某种不知道得了什么逞但是得逞了的快乐。 吴立一脸无可奈何，寒暄的脏话就要出口：“你有……” 洛憬眼疾手快地把手上拿着的一板奥特曼拍在他脸上，高兴道：“新年快乐。” * 吴立拿着一板奥特曼骂骂咧咧地把人带进了家里。 “其实我是来给你看塑料袋的。”洛憬说着，把今日行走步数已经达标的小狗抱起来给吴立看。 “嗷！”被主人抱着的小狗甩着短短的尾巴，非常给面子地叫了一声。 吴立觉得自己的发小真的有点丧心病狂，大老远跑过来给他看狗。 “你家小花呢？”说着，洛憬四处看了看，没看见他家里养的那只三花。 “小花！”吴立喊了一声，没多久，一只三花猫从一个房间里踱了出来。 塑料袋和小花一见如故，玩得很好，吴立把两人带到沙发上，给他们倒了水，看着地上玩闹的两只：“唉，小花最近怀孕了，也不知道是哪只野猫弄的。” 来了朋友家除了能给他个惊吓之外好像和在自己家也没很大区别，坐在沙发上，洛憬打算组织几场酣畅淋漓的三人线下三排。 打开游戏，他说：“楼下的小卖部里说不定能找到孩子的父亲。” 第09章 睡不着 回家的时候赶上了晚饭，林雪被亲戚留下吃饭，洛枫待不住，就找了借口提前回家了。 在知道把洛憬留在家里这一天发生了什么之后，洛枫顿觉叹服。 然后洛憬就听到了淮淡和他姐姐从他到他家起的第一次对话。 “你还真是惯着他。” “闲着也是闲着。” “居然能听到你说这种话。” 洛憬木着脸埋头吃饭，觉得自己听到的不是情侣之间的对话，反而更像是某种商业合作伙伴在进行会谈。 恍惚间，他有种回到了有时候爸爸会带他去的那种应酬酒会上的错觉。 好可怕的反面教材，他以后谈恋爱才不要这样。 * 晚上洗漱完毕，洛憬悄悄跑到了楼下，就看见洛枫果然正盘腿坐在电视机前看综艺。 不过看起来也没看得多认真。 他走到姐姐边上坐下，洛枫看到他来了，警觉地收起手机：“干嘛。” “你干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到洛枫下意识的动作，洛憬本来没想怎么样，硬是被她勾出了一丝好奇。 “少管，找我干嘛，有事说事。”洛枫道。 第16章 洛憬下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探寻姐姐的小秘密的，他也不太感兴趣，于是作罢，然后抛出了此行真正的问题：“为什么感觉哥哥他好像一直心情不太好？” 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好像总是不自觉皱着眉。 洛枫听到他的这个问题，先是愣了愣，而后有些意外：“他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好啊，但是这不一样，我总感觉他好像心里一直有事……”洛憬顺手扯了一个靠枕抱在怀里，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类似愁眉苦脸的情绪。 洛枫觉得有点好笑：“你这屁点大的小孩还开始操心这些了，他愿意陪你玩不就好了么？” “我是快上高中的初中生，不是幼儿园小朋友。”洛憬满头黑线。 “发生了什么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要是关心他就多陪陪他好了，我看他挺喜欢你的。”洛枫见没什么要紧事，再度打开了手机回消息，漫不经心道：“他这人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不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变成这样的，放心吧。”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姐姐敷衍又不把他的话当回事，洛憬忿忿地决定把他姐姐丢在客厅里自生自灭，然后上楼找他哥玩了。 * 门口响起熟悉的响动，淮淡放下手中的书，习以为常地走过去拉开门。 房门打开，洛憬轻车熟路地钻了进来。 淮淡捏了捏鼻梁，颇有种今晚这小孩也会在这里睡着的不妙预感。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洛憬没有缠着他打游戏，只是占着半张床玩平板。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太无聊了。”他说。 淮淡闻言失笑：“每天都这么无聊，你平时到底都在干什么？” “因为哥哥你在这，所以不找你玩就会很无聊。”洛憬抱着平板玩数独——偶尔也要玩一下益智类游戏，给自己一种有在学习的错觉。 淮淡想了想：“寒假作业写完了？” 洛憬：“……” 他怨念颇深地看了淮淡一眼，然后换了个方向玩，实施眼不见为净的方针。 净了一会儿，他又转了回来，问淮淡：“哥哥，你什么时候走啊？” 淮淡正回着好友的消息，闻言淡声问：“想我走？” “没有，不想你走。”洛憬把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只剩下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迟点走吧哥哥，多陪我玩几天。” 淮淡闻言很轻地笑了一声：“待太久会打扰到你们。” “不会的。”洛憬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被打扰的是你。” 淮淡闻言，顿时有些无奈，又有种哭笑不得的心情。 洛憬看淮淡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顿时也跟着高兴了。 自己哄人开心的技术果然天赋异禀。 洛憬又看回平板的界面——今天见到吴立家的小花的时候，它的身上正穿着一件嫩黄色的小裙子，看起来精致又可爱。 再看向塑料袋的时候，顿时就觉得它有些光秃秃的。 于是洛憬起了一些给它买衣服的心思。 他在购物软件的搜索栏里输入“小狗衣服”，页面稍微加载了一下，下一刻，大片大片风格迥异的宠物服饰跳了出来，瞬间看花了洛憬的眼。 他改变了自己趴着的姿势，坐起来靠在了床头，颇有种如临大敌的味道。 淮淡看了一眼他的屏幕，眼睁睁看着洛憬挑中了一件粉色的蓬蓬裙，然后毫不犹豫地加入了购物车。 “……”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塑料袋是公的。” “没关系，绝育了都一样。”洛憬手上动作不停，又加购了同家店铺里的一些宠物小发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这个衣服很适合塑料袋啊，你不觉得吗哥哥？” 看向淮淡的目光里满是真挚。 “……”淮淡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挑。 看完了宠物服饰，购物软件开始自动给他推送一些宠物需要用到的用品和食品等，洛憬本来都打算退出去了，一下子被拿捏的很死。 这个鱼肝油真的这么好用吗？ 这个对视力这么好？ 这个小狗都喜欢吃。 嗯，这个可以让毛变顺。 这个绝育完可以用…… 于是刷着刷着就忘了时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已经关掉了，淮淡也已经在边上睡着了。 翻找了一下记忆，依稀记得不知道多久之前淮淡跟他说了一句早点睡不要熬太晚，他还应了一声。 但看起来自己那时候好像没有听进去。 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三点，洛憬顿时惊讶。 他还以为现在顶多一点多呢。 联想到以前刷到的好多起因为熬夜猝死的事件，洛憬赶紧关了平板放到一边，蹭到被子里躺好，闭上了眼睛。 唯一的光源消失，卧室霎时陷入一片黑暗，淮淡睡觉的时候很安静，几乎连呼吸声也听不见，于是整个卧室静得落针可闻。 但洛憬却有一点点睡不着。 十分钟后，他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盯起了天花板。 他感觉自己已经过去了最困的那个点了，现在只觉得无比清醒，如果条件允许，甚至可以带着塑料袋出门遛两圈。 睡不着却又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刻实在很煎熬，洛憬安静了一会儿，没忍住，动作很轻地翻了个身。 第17章 翻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淮淡，见人没有任何要醒的趋势，于是放了心。 没一会儿，他再度翻身。 淮淡还是没醒。 于是又翻。 “睡不着？”低沉的男声在边上响起，由于刚睡醒，还带着一丝睡意未消的哑意。 洛憬有点心虚把人吵醒了，但又有种总算解脱了的感觉。 “玩过头了。”他唯唯诺诺地小声解释，小心翼翼观察着淮淡的神情，没有看到不耐烦的神色后才放下了心。 淮淡出了口气，清醒片刻，探手拿过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要不起床写会儿作业？” “……”洛憬面无表情：“不要。” “那你想干什么？” * 洗漱完毕，淮淡陪着洛憬摸黑下了楼，直到站在塑料袋的狗窝前的时候，他才忽然意识到拜这个小朋友所赐，自己好像越来越不理智了。 不理智到这个点被带出门。 但又因为是洛憬的关系，他的心底只有一片诡异的平静。 他做出什么事他好像都不会觉得奇怪。 窝里，塑料袋睡得正沉，洛憬戳了它好几下，见它没醒，于是直接伸手把它捞了出来。 “嗷？”塑料袋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是洛憬之后又睡了回去，整条狗软成了一条刚出炉正挂在主人手臂上的年糕。 洛憬丝毫不在意塑料袋是睡是醒，一把将它装入了外出包里，塑料袋恍惚间就发现自己被换了个地方。 淮淡扶了扶额。 连小狗都不放过。 当时淮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洛憬只思索了一小会儿。 接着，淮淡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头顶闪过一个亮亮的灯泡，然后洛憬一拍脑袋，眼睛在黑暗里却显得亮亮的：“哥哥，要不我们去看日出吧，我知道一个绝佳观景点！” 淮淡鬼使神差地同意了。 于是两人一狗趁着夜色偷偷出了门。 * 上了车，洛憬熟练地把手凑到出风口吹暖风，塑料袋在出门的时候就被巨大的温差冻清醒了，此刻正被迫亢奋，探头探脑地看着车窗外什么也看不见的一片，试图思考这么黑的天是要去哪里。 外面确实很黑，再加上老宅这一片的绿化做得好，在度过了最开始的不适应之后，夜色里的东西都能隐隐看出个轮廓。 树影幢幢的，时不时还配合着冬天凌晨的寒风摇几下，看着有点诡异。 洛憬想到之前刷到过某篇帖子说，这个时间点是一天之中最暗的时候，又想到好像有谁说过凌晨三点到四点是某些东西出没的时间，也是阴气最重的时刻。 再看向边上的塑料袋——塑料袋正睁着黑漆漆的瞳孔看着他，不吵不闹很听话。 “哥哥。”淮淡正打算发动汽车，后座的某个祖宗又发话了。 “嗯，怎么。”他耐心地应。 “你等一下，我去前面坐。” 第10章 小美人鱼 洛憬最后是在车里完成的从后排转移到前排的动作。 塑料袋被放在他的脚边，车内的温度缓缓上升，小狗慢慢闭上了眼睛，像是又睡着了。 正值凌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除了他们一辆车都没有。 淮淡本来就话少，洛憬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车里就显得有些安静，只有导航的机械女声时不时作出下一段路的指示。 安静了五分钟，洛憬有些忍不住了。 人在寂静又黑暗的地方总是容易胡思乱想，洛憬在第三次不由自主地想象边上开车的人忽然变成一个人偶后，他终于出了声：“哥哥，好安静啊，放点音乐吧。” “放吧。”淮淡瞥了一眼边上一直不消停的小鬼，把电子屏幕切到菜单由着他折腾。 洛憬稍微找了一下就凭借着自己对电子设备的了解找到了蓝牙连接的地方，连上自己的手机之后，他兴冲冲地打开了音乐软件。 下一瞬，大悲咒的乐音充斥了整辆车的空间。 淮淡：“……” 他差点握不住方向盘。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边上的小孩一眼，换来了对方一句无辜的“怎么了？”。 “……没什么。”他有时候是真的挺想打开洛憬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 一路听着大悲咒开到了山脚下，淮淡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内心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上山的路线是环形的山路，天际渐渐浮现出了一抹亮色，到了这里倒是出现了一些车——看起来跟他们一样睡不着临时起意或者计划好来看日出的人还不算少。 淮淡开着车一圈一圈地上山，听着耳畔某种意义上净化人心的乐音，面上难得带了些倦怠。 “哥哥，你这算不算疲劳驾驶啊？”洛憬发现了，于是好奇地问。 “是啊，是因为谁呢。”淮淡无奈道。 “嘿嘿。”洛憬看着他的侧脸稍显讨好地笑了笑，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哥哥你别动，我给你拍张照，你现在特别帅。” “拍吧，拍完把歌切了。”淮淡道。 “好好好。”洛憬闻言笑出了声。 洛憬总算放弃了大悲咒，打开了自己的歌单。 替掉大悲咒的是一首英文歌，调子慵懒，旋律很好听，和现在的气氛莫名很搭。 天色渐亮，橘黄的光线透过车窗映在淮淡的脸上，显得他的五官清晰又立体。 第18章 “哥哥，你想不想当明星啊？我感觉你比我家公司的所有明星都好看。”洛憬满意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影像，问道。 “没什么兴趣，你可以试试。”淮淡礼貌拒绝。 “这样啊。”洛憬闻言觉得有点可惜，想了想，又觉得淮淡也确实和娱乐圈有点格格不入。 因为他看起来莫名很贵，洛憬觉得比起舞台或者荧幕，他好像更适合出现在公司顶层办公室里的落地窗前俯瞰全城。 想着，他下意识陷入了观察，观察着观察着就有了新发现。 淮淡见他看自己看了半天，而后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于是单手解下了腕上的表递过去：“拿去玩。” 洛憬想要，洛憬得到。 他于是伸手接过：“哥哥，你是长了第二双眼睛吗？” 然后开始细细观察：“这个手表好酷，我爸爸好像有个差不多的。” 说着，他又把那个手表放在自己的手腕上比划了一下，觉得还是淮淡戴着好看。 “喜欢？”淮淡开着车，问了一句。 “喜欢它在你手上的样子。”洛憬道，可能是电视剧看多了，他总感觉这种对话的下一句就是“喜欢就送你”。 那还是算了吧，这个表一看价格后面就挂着一串零。 淮淡闻言，很轻地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哥哥，我感觉你确实有点对我太好了。”此时的气氛很好，洛憬莫名觉得适合聊天：“你是不是有事求我啊？” 淮淡听完笑了一声，难得有些无言以对，反问道：“你觉得我要求你什么？” 洛憬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没什么。 但又一想，他现在和他姐姐在一起，又是第一次见面，还住在他家，讨好一下未来的小舅子好像也很合理。 想到这里，洛憬觉得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但现在讨好女朋友的家里人都要做到这个程度了吗？ 洛憬不理解，但很受用。 “因为你是一个可爱的小孩。”正想着，淮淡忽然道。 洛憬闻言刚想反驳自己已经不算小孩了，想了想，又问：“你喜欢小孩吗？” “不喜欢。”淮淡没怎么犹豫：“很吵。” “那我不吵吗？”洛憬眼睛亮亮。 “有点。”淮淡顿了顿，嗓音里带了些笑：“但是能接受。” 洛憬顿时感动：“哥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淮淡闻言笑了笑，没说话。 其实如果洛憬希望的话，也可以是。 洛憬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哥哥的，转念一想，姐夫好像跟亲哥也没什么两样。 现在洛憬觉得从出生到现在，洛枫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和淮淡谈恋爱。 于是他暗自祈祷姐姐跟姐夫长长久久，千万别分手。 * 车子开到半山腰时，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停车场——后半段山路只能步行上去。 停好车后，两人一狗踏上了征程。 洛憬一开始爬山还爬得很欢快，但可能是放假在家里宅太久了没运动的原因，爬到后半段的时候他的脸上只剩下了生无可恋。 塑料袋一开始还是他提着，后来就到了淮淡的手上。 洛憬绝望地扭头想要获取一些同病相怜的安慰，结果一回头就看见他淮哥脸不红气不喘，一手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着什么。 总之看起来很悠闲。 淮淡似有所感，抬头看向洛憬：“怎么了？” 洛憬：“……” 他又把头扭回去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 到了山顶的时候洛憬简直觉得重获新生。 “这山，怎么，这么难爬。”洛憬气喘吁吁道。 淮淡看着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你不是说来过么？” “没来过，我只是听过。”洛憬惨兮兮地弯着腰缓了会儿。 山顶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在上面摆摊的，带着支架的黑板上用彩色粉笔写着各种饮料的名称和价格，淮淡去买了两杯柠檬茶，摊主还送了洛憬一根棒棒糖。 盯着太阳缓缓升起来，洛憬对着它喝完了一杯柠檬茶，把塑料袋放出来拍了几张照后就开始无所事事。 并且脚很酸。 这个山真的很难爬。 “哥哥，你看过海的女儿吗？”拍照的人很多，于是淮淡也跟着拍了一张，在检查自己的成果的时候，洛憬忽然开口问。 “看过，怎么了？”淮淡有些莫名。 “我觉得我现在就是那个小美人鱼。”洛憬面无表情道。 “太阳出来要变成泡沫了？” “我觉得现在的每一步都跟她一样像是走在刀尖上。” 淮淡：“……” 他觉得好笑，又有点无可奈何：“下次还这么心血来潮吗？” “不了不了……”洛憬悔恨不已。 他叹了口气，其中饱含了无限的辛酸，然后蹲下来摸着塑料袋的脑袋：“还是你过得舒服，有人提着……” 初升的橘黄日光洒在洛憬的头顶，平日里看起来很黑的发丝在这会儿微微透着点棕，在冬日冰冷的空气里显得暖融融的。 “看镜头，小美人鱼。”淮淡拿出手机对准洛憬。 洛憬闻言下意识扭头看他，面上带了点迷茫。 手机尽职尽责地记录下了这一幕。 第19章 反应过来后，洛憬大方地由着他拍，捧着塑料袋的头换了好几个动作。 淮淡一一拍下，看着屏幕里的画面，唇角不自觉勾出了一点笑意。 拍完后，他想了想，挑了第一张照片发了个没有文案的朋友圈。 洛憬也发了个朋友圈，热热闹闹地凑了个九宫格，他的同学里个别几个通宵打游戏的夜猫子看到了纷纷给他点了赞。 刷到淮淡拍的他和塑料袋的合照之后，洛憬迅速点了个赞，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好像是第一张他和塑料袋的合照，于是顺手保存了下来，想了想，又发到了他家的小群里。 * 看完日出之后，两人下了山。 副驾上，塑料袋靠在洛憬脚边沉沉睡着，洛憬一开始还强忍着困意，觉得留淮淡一个人开车自己睡觉太过分了，甚至为了不让自己睡着还故技重施，搜了一个重金属摇滚歌单放。 洛憬倒好，人困起来摇滚乐都能当摇篮曲听，十足的困意无法因为这点微末的外界因素消弭一星半点。 他在震耳欲聋的乐声中一下一下点着脑袋，周身像是被下了什么结界。 淮淡不一样。 他只觉得自己快被吵死了。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伸手关掉了蓝牙。 世界清净，淮淡对边上那位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都要把不消停贯彻到底的祖宗认真道：“睡觉。” “真的吗？会不会不太好啊……”洛憬努力地掀起沉重的眼皮，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下一秒就合上眼睡了过去。 “……” 淮淡叹了口气。 半夜被临时叫起来看了个日出，淮淡已经被洛憬闹得没脾气了。 此时边上一人一狗都睡得正香，他倒是难得获得了片刻的安静。 到家的时候也还是清早，天刚蒙蒙亮，路上的车流不多，淮淡把车停回车库的时候洛憬已经睡昏过去了，他喊了几次这人才颇为困难地睁开了眼。 一手提着塑料袋，另一边照应着某个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孩，淮淡进门的同时看到楼上的某个房间开了门。 下一瞬，洛枫穿着居家服出来了，和洛憬如出一辙的困，应该是打算下楼倒杯水。 隔着围栏看到风尘仆仆的两人一狗的时候，洛枫愣了愣，下意识回身关上了门，觉得是自己在做梦。 难道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三秒后，她再次从房间里出来，淮淡正把塑料袋往窝里放，洛憬困得倒在了沙发上。 洛枫被吓清醒了。 第11章 作业 她一脸“我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神色，呆滞地看着淮淡放完狗，回身又看到自家弟弟倒在了沙发上，于是叹了口气。 淮淡伸手抵了抵洛憬的肩。 洛憬没反应，半张脸和沙发面接触压了个结实，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像一滩软泥。 淮淡犹豫片刻，伸手打算把人抱上去，洛憬忽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支着一节手臂，他下意识握住，然后借了力站了起来。 淮淡被拉得一个趔趄，面上浮现出一丝无可奈何，他稳住身子后扶着人站好，然后拍拍洛憬的肩：“回房间睡。” 洛憬闭着眼睛点点头，脚步虚浮地往楼梯走，淮淡看着他不太稳的身形，像是在犹豫要不要送他上去。 目送着成功洛憬上到二楼，就跟站在走廊处一脸呆滞的洛枫对上了视线。 淮淡很轻地扬了扬眉，像是在问她怎么了。 没有一点要解释面前这个诡异现象的意思。 洛枫震撼地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拿起手机又看了眼时间。 是早上六点半没错啊，这个点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出现在楼下。 还都是一副穿戴整齐的样子。 在看到洛憬闭着眼睛游魂般下意识从楼梯飘到淮淡的房间门口，然后驾轻就熟飘进去关上门之后，洛枫彻底清醒了。 客房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像是关在了洛枫的心上。 但昨晚睡得晚，生理性的干渴还是无法抵抗，于是她还是根据自己的原计划下楼倒了杯水， 淮淡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上面下来了人，下意识看了一眼。 洛枫走到客厅，从茶几上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后坐到边上的单人小沙发上，对好友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然后嗓音里带了很真切的疑惑：“你们这是什么情况？” “问你弟弟。”淮淡也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闻言答道。 洛枫闻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小鬼拉去干嘛了……你也真是太惯着他了，这么喜欢给你当弟弟算了。” 淮淡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像是在思索，半晌，认真道：“可以。” 洛枫都快看醉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淮淡开玩笑，很割裂。 在两人没见面之前，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应该会是淮淡很讨厌的小孩的类型。 淮淡喜静，性子和名字一样冷清，照理来说对小孩子和吵闹的人都敬谢不敏，更何况是在她眼中完全是这两个类型的结合体的自家弟弟。 但没想到的是，两人的关系反而很好。 洛枫从来没见好友对谁这么有耐心过，这不省心的小鬼是第一个。 更可怕的是，淮淡似乎还乐在其中。 洛憬这家伙到底是给人家下了什么迷魂药…… 第20章 洛枫一边喝着水，视线盯着虚空，渐渐出了神。 其实她还并没有完全清醒，发着呆就开始犯困了，再加上对和沉默寡言的好友围坐着谈心也没什么兴趣，于是想了想，又放下水杯上楼睡觉了。 洛憬怎么让淮淡这么喜欢的其实无所谓，他们的关系能不错不是坏事。 ……就是淮淡真的没有被这小鬼烦到吗？ 看着客房紧闭的房门，她心情复杂地想。 * 早上十点，洛憬总算从客房醒来。 刚睡醒的时候他还有点恍惚，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干了件烦人的事……好像是拉着淮淡去看日出了。 但是此刻的环境太具有迷惑性，洛憬有点怀疑其实那是不是自己做的梦。 放空了片刻后意识回笼，隐隐发酸的脚和逐渐清晰的记忆告诉他他确实是大半夜睡不着莫名其妙拉着一人一狗看日出去了。 ……受害人呢？ 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床，洛憬懵了懵，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起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往下看的时候就看到沙发的两边分别坐着淮淡和他姐，两人各站一边，中间像是隔着楚河汉界，让人不由自主地怀疑是不是在他没看到的时候两人也没有过任何交流。 他姐姐正没正形地靠在长沙发一边的扶手上玩手机，淮淡端正地坐在另一边，手上不知道拿着本什么书正在看，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洛憬眼神再一转，就看到了茶几上堆着的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在反应过来那堆东西是什么之后，他愣了愣，就条件反射地想要退回房间里并把门反锁。 “醒啦，小憬。” 但时机显然把握得不够准确。 林雪的嗓音温温柔柔地响起，斩断了洛憬的全部退路。 洛憬绝望闭目。 “妈妈。”他脚步虚浮地转身。 林雪笑笑，轻轻启唇：“起来了就下去写作业吧。” “姐姐说你太闲了，要给你找点事做，就把你的作业翻出来了。” 洛憬闻言，闭目出了口气，一脸隐忍。 睁眼看了一眼楼下茶几上堆满的白花花的试卷，他还是破防了，双目无神，一步一步地挪下了楼。 淮淡在听到动静之后就看了上来，围观了初中小孩不想写作业的全过程。 洛憬一步一个脚印地来到了茶几前，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厚厚的地毯上，看着面前跟外面飞着的雪片一样多的试卷，心下绝望。 “谁啊，是谁现在还有这么多作业要写啊。”洛枫在他的身后幸灾乐祸。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谁提出谁监督，洛枫半是被迫半是看戏地接下了盯着洛憬写作业的任务。 任务显然不太顺利。 这个年龄的小男孩正是坐不住的年纪，于是写两个字就开始发呆，玩笔，看天花板。 “洛，憬。”洛枫无语地盯着已经在塑料袋的窝前玩狗玩了半个小时，把狗都玩累了的小孩，一字一顿道：“你再不来写作业我就没收你手机了。” 洛憬闻言回过头，幽幽地盯着她：“还不都是因为你。” “看你大清早没事拉着人家去爬山闲得很，你不是早晚要写……唉算了，懒得管你了。”说着，她把洛憬的手机扔给淮淡，留下一句“交给你了。”就抱着自己的手机溜之大吉了。 淮淡看了看躺在手边的洛憬的手机，再度抬眼看向正在玩狗消磨时间的某个小孩，发现他的眼神从幽怨变为了委屈，正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看。 淮淡勾了勾唇，把手机放到一边：“过来写吧。” “……知道了。”终究不是自家人，洛憬也不好耍性子，只得步履沉重地一步步挪到了他深恶痛绝的茶几前。 其实洛憬这么抗拒写作业并不是他不会写，恰恰相反，从幼儿园开始他的成绩就一直很好，再加上长得讨喜乖巧，是各个老师时常挂在嘴边的夸赞对象。 他只是单纯坐不住。 有谁会喜欢写作业呢？ 淮淡看着手机上的时事，余光看见洛憬才消停了一会儿就开始故态复萌。 洛憬现在正在写的是一份数学试卷，写题目就像打游戏，有时候遇到解不开的题目的时候反而比写一些基础的题目要有趣得多。 数学老师推崇题海战术，试卷一下发了十几张，外加一本练习册，洛憬苦哈哈地写了几张就破防了。 一模一样的题型换汤不换药地一遍遍上，连试卷的布局都一模一样，他的精神逐渐陷入了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里，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时间的尽头。 他的目光缓缓飘出了试卷的范围，忽然发现全世界都变得有趣生动了起来。 这茶几可真茶几啊。 这地毯也挺地毯的。 这草稿纸……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带着笔游移到了上面，缓缓地开始了自己大作的创作。 “画的什么？”洛憬正醉心创作，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个人。 听到声音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只隐隐觉得光线怎么忽然变暗了，然后下意识回答了一句：“塑料袋。” 听到有人喊它，塑料袋嗷了一声以示回应。 洛憬被这声叫声叫回了神游天外的魂魄，于是一扭头就看见淮淡正在他的右边，为了看他的画凑得还很近。 第21章 他吓了一跳，然后心虚地盖住了自己未完成的画作。 淮淡笑了一声，干脆坐在了洛憬的边上：“是有题目不会？” “没有，都会。”洛憬把下巴重重地靠在试卷上，丧气道。 “都会那为什么不写？” “太无聊了。”洛憬回答，然后扭头看向淮淡，真挚道：“哥哥，我想打游戏。” “不可以。” 见洛憬一脸落寞，淮淡心下觉得好笑：“你的作业还剩多少？” 洛憬拿了一张手写的纸给他，淮淡接过来一看，第一反应是：“要不再买个字帖练练字？” 洛憬恼羞成怒：“这是我乱写的！” “……好，乱写的。”淮淡话音里带了些笑，开始看洛憬的寒假作业究竟有多少。 其实如果按照假期天数均匀分配的话，作业的量不算多。 但洛憬显然没有这个觉悟，作业还剩了大半要写，一看就是前段时间玩得忘了事。 淮淡习惯了对生活里的一切事事做好计划，脑海里正下意识按照假期剩余天数帮洛憬进行作业的分配。 “哥哥，要不然你帮我一起写吧？” 边上的小孩忽然出了声。 第12章 什么也没干 淮淡难得卡了一下壳。 他顿了顿，看向洛憬。 洛憬无辜地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露出一个笑缓和气氛，语气轻松道：“哥哥，我不是开玩笑的。” 淮淡：“？” 多的那个字是他听错了？ 洛憬见他不说话，又变回了先前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把下巴靠回试卷上，神色倦怠。 “没剩多久就要开学了，之前只顾着玩了？”淮淡问。 “对啊。”洛憬应得毫无负担。 淮淡捏了捏鼻梁，有种难以招架的无力感。 * 叶霖家里的亲戚多，于是他每天都要到处串门，然后公式化地进行寒暄，喝茶，吃饭和陪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这些事中度过。 很枯燥，而且还经常给人一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 难得闲暇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起自己正闲在不知道哪里逗小孩的兄弟，心下只觉得羡慕。 想着，他放下手中的筷子，打开手机给淮淡发了条消息。 叶霖：【干什么呢兄弟】 淮淡过了一会儿才回：【写作业。】 “哐！”席间，桌上众人正言笑晏晏地交谈，某个位置上忽然发出了一声不和谐的响动，引得所有人纷纷停止了说话，侧目看了过去。 位置上的男生有些狼狈，瞳孔还维持着震动的样子，反应过来后抬头冲众人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捡起失手掉到饭碗里的手机，拿了边上放着的的巾帕擦拭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坐在边上的母亲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他一句。 叶霖冲女人露出一个告饶的笑，然后低下头重新打开手机。 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就此揭过，众人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剩叶霖一个人内心兀自惊涛骇浪着。 叶霖：【？？？】 叶霖：【写什么作业，你还是高中生吗？】 * 有了人帮忙一起写作业之后，洛憬像是被打了鸡血，写作业的专心度和效率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天花板不看了，狗也不玩了，满心只有不是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的满足感。 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他一起写作业呢，这种感觉很新奇，又莫名让人兴奋。 所以洛憬完全没有意识到边上那位共犯写作业的速度其实并不快的事实。 淮淡随手抽了一张科学试卷来写。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题，速度奇慢无比，时不时还拿起手机看两眼，回两句消息。 边上的小孩在得知他答应帮忙写作业之后，先是睁着眼睛不可思议地问了他好几遍真的吗来确定他说的话的真实性，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了之后就对面前的作业生出了空前的热情。 总之消停了不少。 在淮淡慢悠悠地填了半张试卷的时间里，洛憬已经写完了两张，效率之高令人赞叹。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淮淡勾了勾唇，继续自己的陪伴任务。 h：【帮初中生写作业。】 叶霖：【……】 叶霖：【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h：【没有，闲着没事。】 叶霖：【还是你朋友圈的那个可爱小孩？】 叶霖：【到底是谁家小孩啊，一堆人来问我】 h：【嗯。】 淮淡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显然是不想透露的意思。 叶霖顿觉无语。 叶霖：【他给你下什么降头了，能屈尊把你从鸡都还没起床的点还在这么冷的天里叫起来去爬山】 叶霖：【我早上看到的时候以为自己还没醒你知道吗】 叶霖：【你还帮他写作业带他打游戏】 叶霖：【我怎么感觉我在你心里的地位还不如你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孩？】 叶霖：【父爱泛滥了？】 淮淡无语：【想多了。】 回完最后一句话，他放下手机。 聊天的这会儿洛憬的第三张试卷已经翻面了。 作业很枯燥，但一想到还有个人陪自己一起写，他就不由自主地认真了不少。 * 第22章 洛枫怀疑今天自己的房门是不是被施了魔法，会让人看到幻觉的那种。 不然为什么自己每次打开的时候看到的画面都这么魔幻。 她微微张着嘴，震撼地踏出一步，看着楼下仔细观察了半分钟有余，终于才确定了自己面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她没看错的话。 淮淡。 正在帮那个小鬼。 写作业。 她缓步走到楼下，看着两人的背影：“是我有问题还是你们有问题？” 嗓音里的情绪复杂，包含着迷茫和不可置信。 洛憬被吓得一激灵，姐姐从小对他的血脉压制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顿时有种拉着别人做坏事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于是他下意识把手边的草稿本“啪”地一声盖在了淮淡在写的卷子上。 洛枫见到他的这个动作也条件反射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干嘛，你们……” “我们什么也没干！” 淮淡象征性举着的笔顿了顿，而后徐徐放下，回过头看向洛枫，同流合污地应了一声：“嗯。” 洛枫：“……” 洛枫：“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我弟手里？” * 年关临近结束，宠物医院给洛憬发了短信提醒他带塑料袋来复查和做之前预约好的绝育——体检显示小狗曾经打过疫苗，医生说应该是被遗弃了，塑料袋已经在路上流浪有一段时间了。 经过一个多礼拜的被迫静养，塑料袋的腿恢复得应该不错。 洛憬被锁在家里写了一个礼拜的作业，写得头昏脑胀的，总算找到了一个出门的借口。 说来也奇怪，虽然淮淡一直陪着他写作业，但进度还是跟一个人在写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把这归结为大学生太久没写作业有点手生，洛憬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自己能者多劳了。 老宅和他们平时居住的家不在一座城市，它的地理位置偏北，一到冬季就大雪漫天，从年前下到年后，等到开春了才会稍微好一点。 塑料袋因为太久没出门也有点焉焉的，洛憬为了补寒假作业也没太多时间来找它玩，于是它整只狗都有点小抑郁，连叫都没怎么叫了。 直到今天，洛憬当着它的面拿出了那个熟悉的黑色外出包。 塑料袋一下子支棱了。 洛憬带着它出门的时候，一人一狗在接触到外面空气的瞬间都像是如获新生，眼底出现了如出一辙的快乐神色。 “哥哥，塑料袋去绝育都这么开心啊！”洛憬高兴地说。 淮淡：“……” 他看了一眼洛憬，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的确很亢奋的塑料袋，半晌，应了一声：“嗯。” * 到了宠物医院门口，店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前台姐姐，熟练地带领着他们走完了流程。 复诊的结果是医生说恢复得差不多，可以拆掉绷带了，然后就让洛憬把狗抱到手术室里。 洛憬却忽然把手上的狗往淮淡怀里一放。 “哥哥，你送它进去。”他说。 淮淡抱着突兀出现在自己怀里的狗，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怕它恨我。” 淮淡：“……” 洛憬缩至淮淡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伸出双手抵住淮淡的后腰，连人带狗一起推向手术室的方向。 淮淡被迫往前走了两步。 怀里的塑料袋迷茫但又似有所感，仰头看向他，眼底快乐不再，而是漫上了一层凝重的疑虑。 淮淡和它四目相对，顿时察觉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 “哥哥你就安心地去吧。”洛憬严肃道。 淮淡无言以对地抱着狗进了手术室。 这阵仗，知道的是带狗去做绝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他上战场。 * 在等塑料袋手术的期间，洛憬和之前一样兴冲冲地拉着淮淡坐在外面打游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排位，洛憬终于带领吴立（在淮淡的加持下）成功超越了他同桌的游戏段位。 一时间，两人在一众朋友之间风头无两，求带无数，同桌更是狼狈地扬言让他们不要太狂妄，自己很快就会再次超过他们，并试图以两人天天打游戏作业肯定还剩一大堆没写来攻击，试图攻破敌人心理防线。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吴立自律也就算了，洛憬居然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写完了大半。 往年两人难兄难弟抓着假期尾巴狂补作业互相扶持的时光还历历在目，但这次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 同桌顿时有种被背叛的愤怒和恐慌感，骂骂咧咧又着急忙慌地下线去补作业了。 其余好友也都对洛憬惊叹不已。 这一刻，洛憬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天来为了写作业吃的苦都值了，快乐且一视同仁地去支付宝把同桌和吴立来他家庄园偷吃的小鸡揍了一顿以示庆祝。 淮淡在边上围观了全程，看到几只小鸡头上多出来的可怜兮兮的包，觉得有点好笑。 “你的小鸡呢？”他问。 “噢。”洛憬点了点界面中间的路标：“它跑别人家偷吃了。” 页面下一刻跳转到别的好友的庄园里，一只头顶着“吮指原味鸡”五个大字的小鸡正戴着酷酷的黑色墨镜在偷吃饲料。 淮淡：“……” “吮指原味鸡？” 第23章 洛憬颇为自豪：“对，这只是我的。” 淮淡第三次对这个小孩的取名风格表示叹服。 第13章 分别 做完绝育手术后，塑料袋抑郁了。 淮淡一开始以为洛憬说的“怕它恨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莫须有的幻想，直到接到塑料袋回家之后才意识到这件事确实给小狗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 塑料袋已经三天没理人了，它一改先前热情小狗的模样，永远待在窝里用自己孤独的背影平等地面对所有人。 包括它最喜欢的洛憬。 平时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洛憬身上的可爱摇粒绒一去不复返，洛憬叫它它也不理人，活像是看透了世态的炎凉。 “怎么办啊，它会一直这样吗？”洛憬和淮淡站在塑料袋的笼子边上，在第三次喊它没有得到回应后，洛憬扭头看向淮淡，神色担忧。 塑料袋的小窝在客厅的角落，边上正好是落地窗，塑料袋就这样一个狗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飘扬的大雪思考着自己的狗生，落寞又孤寂。 淮淡看着那团深沉的白色毛团，默了默：“应该不会，可能它暂时还……无法接受，过两天应该就好了。” 洛憬不太信任一个和他一样养狗经验为零的人，依旧担心地看着塑料袋：“你说它会不会抑郁了啊……狗有心理医生吗？” 说着，他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小狗的抑郁前兆，然后越看越觉得每一条都跟塑料袋特别符合。 翻着手机里的一条条帖子，洛憬的神色愈发凝重。 “宠物沟通师？”他无意识念出这个标题，刚要点进去，头顶就被很轻地敲了一下。 洛憬下意识捂住头看向罪魁祸首，就见面前多了一个手机屏幕。 上面是淮淡跟宠物医院医生的聊天记录，医生说塑料袋这样是正常情况，过两天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看到这个聊天记录，洛憬放下心的同时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甩手掌柜当得太舒服，连医生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加。 “哥哥，你把他推给我呗。” “嗯，一会儿推给你，你也确实要加，过几天我走了之后你们得自己沟通。” 淮淡的语气平静，和平时闲聊没什么区别，洛憬却在听完之后怔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明明感觉也还没待多久。 淮淡闻言失笑：“快吗？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你不也快开学了？”他说。 洛憬闻言一想，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自己没几天也要开学了。 但是真的感觉好快，尤其是从淮淡来的那天开始，这个春节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 之前明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中考要加油……少打游戏。”淮淡见他不说话，于是伸手揉了揉了他手感颇佳的头发。 洛憬垂了垂眼睫，难得没有说话。 莫名的，一种很细微的难过从洛憬的心底滋生蔓延，非要说的话可能是舍不得。 大概小孩子都不喜欢分别吧。 于是剩下的几天，洛憬和塑料袋陷入了同一种抑郁，作业好不容易写完了，游戏却不想打了，只整天粘着淮淡郁郁寡欢，问就是不想开学。 可是时间无法随着人的主观意识流逝，洛憬也没能真的抵挡住游戏的诱惑，拉着他淮哥打了几天游戏之后很快就到了淮淡离开的时候。 因为有些事要处理，淮淡比原定的时间早走了几天。 由于不怎么常来老宅住，洛憬并没有特别习惯睡在哪个房间，于是在他走后，每次他都会下意识拉开客房的门，然后被干净又空荡的房间提醒一次那个陪他玩了一个寒假的哥哥已经离开了。 然后失落地关上门，转身去到隔壁那个没有这么空荡荡但也没有好多少的房间里。 他不习惯了好一阵子。 他也偶尔会给淮淡发消息，淮淡都会一一回复，只是他看起来真的很忙，经常过很久才会回消息。 和医生说的一样，塑料袋在经过了绝育后前几天的抑郁期之后就好了，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快乐小狗，腿伤也彻底痊愈，于是每天在家里蹦蹦跳跳地撒欢。 洛憬撸着狗，又觉得生活有了一点慰藉。 * 开学的日子来的很快，约好了钟点工在他们离开之后过来做清洁之后，一家人离开了老宅，回到了原来住的家里。 洛枫在淮淡走了没几天之后坐上了回学校的飞机，洛憬在家里无所事事了两天，然后也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新学期新气象，虽然今天是开学的日子，但是洛憬却并不跟其他人一样哭丧着脸。 因为今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开学的第一天不上课，班主任到了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各科课代表把作业收上来给老师们检查，毕竟这是中考前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学习对这些学生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收完作业后，她简单地排了一下位置，就开始上班会课。 说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但其实班会的内容和平时也没太大区别，中心思想就是说快要中考了，让大家都有点紧迫感，要及时查漏补缺什么的，听得洛憬直犯困——昨晚拉着吴立双排，不知道为什么手感特别好，一直打到了十二点多才想起来第二天要早起上学。 同桌还是之前那个同桌，到了线下后收敛了不少，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哥俩好的样子，一脸好奇地问他到底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忽然打游戏这么厉害。 第24章 洛憬却是一脸高深莫测，任他怎么问都不说。 “你就听他吹吧，其实……”吴立在前面坐着，早就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要拆洛憬的台。 洛憬眼疾手快，抄起桌角的草稿本就一把拍在了吴立的脸上，截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今天我生日。”洛憬眯着眼睛，威胁般道。 言下之意是给兄弟一点面子。 吴立很受不了地把自己脸上的草稿本拿了下来：“知道了知道了。 ” 于是洛憬满意一笑，挥了挥手让他转回去。 “你这样很像在命令狗你知道吗。”吴立一脸不忿。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养狗了。”洛憬理直气壮。 “……”吴立骂骂咧咧地转回去了。 “你养狗了？是之前你朋友圈发的那只吗？”同桌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 “是啊是啊。”十几岁正是爱炫耀的年纪，聊到这个话题洛憬顿时来了劲，看了一眼台上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滔滔不绝的班主任，很小心地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同桌也是个敏感的，瞬间生起了一种地下党接头的感觉，帮着看了一眼教室后门。 很好，关严了。 在他刺探周围情况的间隙里，洛憬已经打开了手机相册。 他是个不爱整理的人，并没有给照片分门别类的习惯，于是所有的照片都混在一个合集里面，他随手点开了一张，然后带着点隐秘骄傲地让同桌看。 “母的啊？”同桌看到穿着粉色裙子别这可爱蝴蝶结小发夹的小狗，下意识问了一句。 “公的。”洛憬回答：“这样好看……已经绝育了。” 而且塑料袋似乎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在绝育伤口愈合后，第一次洗完澡穿上这套衣服的时候一只狗在全身镜前臭美了好久。 同桌无言以对，只得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洛憬继续给同桌划动着塑料袋的照片供他观赏，课上无聊，同桌也乐得看看小狗。 “叫什么名字啊？” “塑料袋。” “啊？叫塑料袋？这么奇怪……等等，刚刚过去的是什么？” 一张橙黄色的照片从洛憬的手下划过，两人同时愣了愣，洛憬下意识划了回去。 照片里是一个男人的侧脸，即使并不算得上清晰，却也不难从中看出他五官的优越。 他的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睫微垂着，显得慵懒又随意，腕上的手表在晨曦下熠熠生辉，衬得整个人又显出了几分贵气。 “这是谁啊？”同桌看他不说话，于是疑惑地问了一句：“明星吗？你家的？还挺帅。” 他知道洛憬家是开影视公司的，于是下意识这么认为。 洛憬的指尖触着屏幕，忽然感觉很紧张，像是下一秒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戳破。 可能是担心游戏其实是找淮淡代打的这件事露馅吧。 他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对对，我家的，还没出道。”他赶紧划过那张照片，心虚且含混道。 “挺好看的，看起来会火。”同桌中肯地评价，又有点疑惑：“不过你为什么会把他存在相册里？” “看狗看狗……”洛憬赶紧转移同桌的注意力。 * 上完了班会课，又进行了大扫除等杂七杂八的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洛憬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推开门看到等在那里，见到他时高兴地扑上来的塑料袋之后才觉得稍微恢复了一点精力。 “小憬，回来啦。”林雪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鸡翅放到餐桌上：“晚饭还要一会儿，你先在客厅玩会儿。” “好……”洛憬正抱着塑料袋往客厅走，经过饭厅的时候眼尖看见了自己的生日蛋糕，于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看。 “喜欢吗？猜猜是谁定的。”林雪见他已经看到蛋糕了，于是笑着说。 “喜欢，挺好看的。”洛憬神色满意，猜测道：“姐姐送的？” 不应该啊，抠门的姐姐已经给他发过红包了，难道忽然转性了？ “不是，是你淮淡哥哥送的。”林雪回答：“还买了个礼物，在客厅里……哎，这孩子真是太客气了。” 洛憬闻言眼神微微亮了亮，有点开心：“哥哥送的啊。” “对呀。” 第14章 最坏的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几乎不需要找，因为它的体积实在是有点大，摆在客厅里还怪显眼的。 那是一个未拼装的乐高复联大厦，体积巨大的盒子封面印着整体被组装完的样子，看起来壮观又帅气，很合洛憬的心意。 他拍了张礼物和塑料袋的合照给淮淡发了过去。 淮淡像是现在不太忙，这次回复得很快。 哥哥：【喜欢吗？】 洛憬没有回复，而是抱着塑料袋回到房间里关上了门，然后一下子扑到了床上，用平板给淮淡拨了一个视频电话。 系统默认的铃声响了两秒，视频很快被接了起来。 对面的信号像是不太好，画面黑屏了几秒。 可能是有几天没见了，短短的几瞬里，洛憬看着屏幕里倒映的自己，莫名有些紧张。 但也只有一点点，在看到屏幕里出现的男生的一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屏幕对面，淮淡正坐在一个客厅里。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还戴着一条深灰色的领带，看起来质感很好，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预示着主人刚回来不久。 第25章 “哥哥，你是去哪里开会刚回来吗？”洛憬看了看，又有些好奇：“你不用住宿舍吗？” “不太回宿舍。”淮淡把眼镜取下来放到一边，然后看向屏幕里的洛憬：“这么早放学？礼物喜欢吗。” “喜欢，蛋糕也喜欢。”洛憬高兴道。 “喜欢就好。”淮淡看着对面小孩开心的样子，不自觉也露出了点笑意：“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问了你姐姐。” “噢。” 说完话之后，两人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一时间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对面小孩绞尽脑汁在想话题的样子，淮淡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他清了清嗓子，伸手倒了一杯水：“塑料袋呢？” 塑料袋正在洛憬的床上巡视着，听到有人叫它的名字，它迈着短短的腿就在柔软的被褥间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了。 走到屏幕前站定，塑料袋看到屏幕里熟悉的人脸，歪了歪头，像是有点疑惑为什么淮淡会出现在这个小小的画面里。 它伸出爪子拍了拍屏幕，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洛憬下意识把屏幕移远了一点，然后把塑料袋抱起来给淮淡展示：“给你看干净的塑料袋。” 塑料袋在伤口愈合后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清洗，并且顺便修剪了一下外形做了个美容，于是现在整只狗看起来蓬松又可爱，毛色白得能反光，最后一点流浪狗的气质也消失殆尽。 淮淡看了看狗，又看了看抱着狗的小孩，评价道：“不错，很可爱。” “它现在手感可好了。”洛憬给塑料袋顺了顺毛，垂着眼睫：“可惜你摸不到。” 顿了顿，他又抬起头看向屏幕里的人：“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陪我玩啊？我有一点想你。” 不知道为什么，洛憬总觉得以后似乎没什么和淮淡见面的机会了。 他总是很忙的样子，姐姐也说过他很忙。 淮淡闻言很轻微地愣怔了一瞬，像是没想到洛憬会这么说。 “有空会来的。”下一瞬，他失笑道：“我才走了没几天呢。” 洛憬觉得他有一点敷衍：“真的吗，那你有空一定要来，不要骗我。” “不骗你。” 洛憬闻言转念一想，觉得好像也是，反正是姐夫，以后都是一家人，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想到这里，洛憬又高兴了。 他瞬间释然，一扫刚刚失落的模样，然后捧着平板抱着塑料袋出了房间门，开始给淮淡展示自己的家，顺便跟他讲之后的空间规划：“哥哥你看这里……你买的那个复联大厦，到时候刚好可以在这边摆一个玻璃的展示柜，里面还能弄点灯光，肯定特别帅……” * 两人隔着屏幕聊了一会儿，虽然大部分时间是洛憬一个人的滔滔不绝，但淮淡也乐得听他碎碎念。 洛憬举着平板全方位无死角地给淮淡展示了自己的家，顺便让他跟在厨房忙活的林雪打了招呼，直到手举累了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一看时间才发现两个人已经通话了快一个小时。 爸爸还没回来，所以晚饭还要再等一会儿，洛憬捧着平板回到房间，然后给洛枫发了一条消息。 aaa作业批发小洛：【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和哥哥分手啊。】 他只是随手一发，刚打算切出聊天框，顶上忽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 于是他打算等他姐姐发完“好”再切出去。 然后洛憬就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断断续续地显示了两分钟左右。 洛憬：？ aaa作业批发小洛：【你在给我写生日小作文吗？】 他的消息发出去后，正在输入停止了几秒，然后再度亮了起来。 洛憬从这一阵阵忽闪忽闪的正在输入里看出了几分心虚。 心虚中又带有一点诡异。 诡异的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洛憬眯了眯眼，直接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半分钟才被接通，无一不能从中看出对面的心虚和纠结，洛憬压下心底不妙的猜测，凉凉开口：“洛枫。” “干……干嘛。”对面的女声有些结结巴巴的。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一般在他没礼貌地叫这个坏蛋姐姐全名的时候，第一时间他就会被制裁，但是这次却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正在心虚。 而这件事是什么……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洛憬严肃道。 “我才看到……” “骗人，我看你输入了好久。” “微信系统出bug了，我真的才看到……” “不要狡辩，你说实话。”洛憬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你和哥哥是不是分……感情状况出现了什么问题？” 他委婉询问。 对面沉默了半分钟有余，洛憬也不挂电话，两个人就这么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听了几十秒。 最终还是洛枫先沉不住气，也确实是觉得自己理亏，自暴自弃道：“哎好啦好啦，分手了，行不行？” 虽然答案洛憬隐隐预料到了，但在听到真相的那一刻，他还是破防了。 “为什么分手啊，哥哥他这么好……肯定是你的问题。”洛憬怒其不争：“我气死了，你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是不是你对哥哥太凶了！” 第26章 “我……”洛枫百口莫辩，只想穿回去把之前信口开河的自己的嘴堵上，但一看自家弟弟这么偏心外人，还这么说她，她顿时也来了脾气：“怎么就一定是我的问题了！才玩几天就跟人家亲成这样，到底谁跟你是一家的啊，你太过分了！” “我怎么就过分了！哥哥他脾气这么好，那不是你的问题还能是他的问题吗！” “就是他的问题！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里跟谁大呼小叫呢！”洛枫语无伦次，人在气死边缘。 “那你说啊！你们为什么分手！”洛憬也快气死了。 这话一出，对面又沉默了。 洛枫刚才只是逞一时口快。 其实理由她还没有编好。 洛憬自觉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于是两眼一眯，趁人病要人命：“你说啊，到底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心虚吗。” “……我才没有心虚。”对面心虚地顿了顿，回答道。 语气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气势汹汹。 “是这样的。”对面清了清嗓子，语焉不详地解释：“他平时太忙了，也没什么时间相处，所以就分手了。” “而且后来我们发现彼此都不太合适，没有特别喜欢对方。”怕洛憬说出什么让他们复合的话，洛枫赶紧又补上一句，断绝了他的念想。 “你……”洛憬恨铁不成钢：“哥哥有什么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行不行？”洛枫不欲继续纠缠，破罐子破摔道：“反正就是分手了，也不可能复合了，你就当我们没在一起过……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管这么多干什么。” 本来就没在一起过。 自己当时只是为了气气这个小屁孩，哪能想到后续会发展成这样。 洛枫现在只觉得后悔。 洛憬闻言，也沉默了。 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不少，摸着塑料袋的狗头，丧丧地问：“那哥哥以后还会来我们家吗。” 语气低沉，连感叹号都消失了。 洛枫难得有些于心不忍，但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应该不会了吧。” 没理由来啊，又不是真情侣，而且这家伙确实忙。 “也是。”洛憬沉默地想，都分手了，怎么可能还来见前恋爱对象的家人，想想都知道会有多尴尬。 换成是他，他也不会来的。 怪不得淮淡送了他礼物和蛋糕，想来应该是告别用的。 刚刚视频的时候问起来也说的是有空就会来陪他玩，看来真的只是客气一下。 不。 也可能是委婉的拒绝。 洛憬不顾对面女声询问他怎么了，不高兴吗，怎么不说话了，难过地挂掉了洛枫的语音，然后找到吴立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一个塑料袋落泪的表情包。 十五岁的第一天，洛憬收到了他最坏的生日礼物。 第15章 二姐 吴立：【？？？】 收到发小的微信消息的时候，吴立刚吃完晚饭。 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出来洛憬能忽然遇到什么伤心事。 但是洛憬没有回答他的三个问号，而是继续保持着句号，显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吴立：“……” 吴立：【又怎么了少爷。】 洛憬：【唉。】 吴立：【？】 洛憬：【我姐分手了】 吴立：【……她分手了你难过什么？】 又不是你分手。 洛憬：【因为她男朋友就是那个来我家过年的哥哥。】 洛憬：【那个前几天还在陪我打游戏的哥哥】 吴立：“……” 怪不得洛憬家忽然来了个他没见过的人过年。 吴立回忆起了假期里发小对这个哥哥的喜爱程度之高，每天三句话不离的样子，这样看来确实跟是他本人分手好像没什么区别了。 消化了几十秒，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有点可怕的事实。 脑海里闪过小时候洛憬养了一条小金鱼，养到第三天换水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下水道里，然后他哭了整整一天的事。 吴立瞬间心里一紧，回忆起了小时候被支配的恐惧。 下一秒，洛憬的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吴立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接通，决定开导一下自家兄弟。 电话对面，洛憬嗓音沉重：“怎么办啊，这样淮哥他就再也不会来找我玩了。” “你更应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直接删掉你。”吴立思索片刻，老成道：“你换位思考一下，你要是谈恋爱了，然后跟自己的对象分了手，你还会留着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吗？不会觉得尴尬吗？” 吴立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洛憬的耳边炸开，他愣了愣，顿时感觉窗外传来了隐隐的雷声。 反应过来后，洛憬手忙脚乱地给淮淡发了一个表情包，发现能发出去之后松了一口气。 但淮淡可能是在忙，一时间没有回他消息。 这在平时洛憬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在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他只觉得大事不妙。 礼物也送完了，生日祝福也祝了，会不会现在只是还没来得及删他。 可能一会儿想起来了就来删了。 想到这里，洛憬赶紧又撤回了消息，恨不得让自己的对话框从淮淡的聊天页面上消失。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洛憬觉得热锅上的蚂蚁这一刻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具象化：“我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但是他现在还没回我，估计是去忙了……回来不会就把我删了吧。” 第27章 “很有可能。”吴立笃定，并把刚才通过搜索看见的各个关于恋人分手后会做的事的一些帖子转发给洛憬：“你看。” 洛憬点开看了，不乏有上网求助网友该怎么体面地删除前任家里人的联系方式的人。 看得他心里一紧又一紧，下意识就把一个个发帖人代入成了淮淡。 “那这该怎么办啊。”洛憬很苦恼。 “其实，如果你只是想要找个人陪你打游戏的话，找个厉害的陪玩也一样的。”默了默，吴立开口劝解：“而且你姐姐都跟他分手了，你还留着她前男友的微信，她应该也会挺尴尬的吧？” 洛憬闻言安静了下来。 其实吴立说得没错，找个陪玩也是一样的。 而且姐姐跟他分手了，照理说确实不应该再留联系方式了，不然哥哥的下一任女朋友问起来会很尴尬的，说不定两个人还会因此吵架，觉得淮淡还喜欢着他姐姐什么的…… 洛憬不想这样。 他并不缺找陪玩的钱，找十个也够，陪玩还不像淮淡一样这么忙，自己可以随叫随到，但就是…… “不一样。”洛憬说。 淮淡像是终于忙完了，看到了洛憬撤回的消息。 哥哥：【撤回什么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洛憬也说不出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淮淡的对话框里打了一句话发出去了。 aaa.作业批发小洛：【哥哥，你不删我可以吗？】 淮淡刚接完一个电话，看到这句顿时感觉有点跟不上现在小孩子的脑回路了。 翻了翻前面的聊天记录，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话题转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哥哥：【怎么了？】 于是他问。 洛憬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道：【哥哥，虽然你跟我姐分手了】 aaa.作业批发小洛：【但是其实我还有个二姐一直在国外，她比我姐好多了，我姐的优点她全都有，我姐的缺点她全都不沾边！我把她介绍给你！】 “完蛋了。”洛憬看着自己发出去的话，说。 “怎么了？”吴立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把你删了？” “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像那种在追喜欢的女生的人，生怕暗恋对象不理你了。”他又说。 “你才。”洛憬先是下意识呛了回去，然后顿了顿，呆滞道：“我跟他说，我还有个二姐，我把她介绍给他。” 吴立：“？？？” “你还有个二姐？” “我没有。” “……我靠。”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半晌，吴立再度开口：“所以你现在打算从哪里变出来一个二姐介绍给他？” “……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就是太急了。”洛憬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撒的谎有多难圆。 明明跟一个人保持联络的理由可以有无数种，但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让淮淡继续跟他 的姐姐谈恋爱，于是下意识编出了一个二姐…… “怎么办啊，我怎么弄一个二姐出来，让我爸妈生一个吗？”洛憬崩溃。 “……那也不是你姐了，那是你妹妹。” 洛憬不欲与他继续争辩伦理问题，他只觉得头大。 哥哥：【？】 淮淡大概沉默了有半分钟，然后发来了一个问号。 * 淮淡看着洛憬发来的消息，举着手里的杯子沉默了足足有几十秒。 然后他截图发给了洛枫。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又正在输入了好一段时间，断断续续的。 淮淡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地等待着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了半天，对面发来了一句：【我没有妹妹，洛憬骗你的】 淮淡：…… h：【。】 洛枫：…… 洛枫觉得自己今天绝对水逆。 她只好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解释：【之前跟这个小屁孩吵架，他气我说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对象，跟我谈恋爱的都是倒大霉，我一气之下就说我过年就带个对象回来，让他等着】 洛枫：【本来都打算找个人来假装我对象了，结果你正好要来我家过年……】 所以就将计就计了。 洛枫：【今天刚跟他说我们分手了，然后他就这样了】 h：【……】 洛枫看到这个省略号，顿觉羞愧不已。 洛枫：【他好像挺担心你不和他玩了的，刚才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于是她转移话题，并开始夸张地编排自家弟弟。 淮淡无言以对的同时，又觉得有点无奈。 合着这小孩一直把他当姐夫呢。 怪不得相处的时候他总是觉得有种淡淡的违和感围绕着，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看到洛枫的话，他想了想，觉得可能这小孩是怕他不带他打游戏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更别提洛憬现在正是快要中考的时候，不应该天天沉迷游戏。 虽然从寒假作业里能看出来洛憬的成绩不错，但根据他走之前观察到的这个小孩拉着他打游戏的频率，淮淡只觉得有点担心。 h：【所以他说的二姐？】 洛枫：【不知道，可能去哪里找个人陪你网恋吧】 淮淡不置可否，想了想，把聊天界面切到了洛憬的对话框。 第28章 h：【可以。】 * “啊啊啊怎么办！”洛憬看着对面刚发来的消息，顿时痛苦闭目，然后把自己和手机屏幕一起盖在床上，试图用眼不见为净来麻痹自己。 边上的趴着的塑料袋被他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去，围着床绕了两圈后再次跳上来，然后蹲到洛憬边上试图观察出看起来奄奄一息的主人到底怎么了。 小狗不知道什么是撒了谎正在心虚，小狗只是担心。 “又怎么了？”吴立正无聊着，于是看发小的热闹成为了他此刻最好的消遣方式，他听着电话对面男生的哀嚎，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同意了……我去哪里给他找个二姐啊，你愿意做我的二姐吗！” 吴立：“……”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洛憬在床上盖着，闻言嗓音从被褥中传出来，又闷又响亮：“对啊！” 对面没了声响，估计是无语的。 洛憬又缓了缓，然后坐起来，脸都因为呼吸不畅有点发红：“怎么办啊，我好后悔。” “后悔也没用了。”吴立开始给他支招：“要不你找个人假扮你的二姐跟他网恋？” 洛憬一开始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但是仔细一想还是觉得不妥：“这也太容易露馅了，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找这么个人啊。” “那你只能自己上了。”吴立沉吟片刻，道。 洛憬：“？” * 把自己的小号推过去后，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手机屏幕。 没一会儿，联系人处出现了一个红点。 他做了做心理准备，在点下同意的前一刻，却还是退缩了。 “他来加我了，怎么办，我还没准备好。”洛憬说。 吴立正打着游戏，闻言想了想：“那你就说你二姐那边有时差，可能现在还在睡觉……对了，二姐的设定是在哪个国？” “我还没想好……”洛憬悻悻道。 “……那你今晚先好好研究一下人物设定吧。” * 根据吴立提供的话术把消息发给淮淡后，洛憬的心放下了一半。 听见楼下响起了爸爸的声音，洛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然后抱着塑料袋下楼。 楼下，饭菜都冒着热气，来帮忙做饭的阿姨已经走了，餐桌的一边坐着林雪和洛章。 洛憬抱着狗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地下来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却发现餐桌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两个人都有些正襟危坐的。 带着一点疑惑，他坐到两人的对面，把塑料袋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 “小憬，爸爸妈妈想问问你的意见。”林雪开口，试探道：“你以后想不想去国外上学呀？” 洛憬：“……” ？？？ 第16章 网恋 洛憬一时大脑宕机。 他安静了片刻，愣愣地开口问：“现在就要去吗？” 会不会有点太突然了。 “不是。”林雪闻言浅笑出声：“高中先在国内上国际学校，然后去国外上大学。” “爸爸妈妈觉得可能你会更喜欢这种教育体制一点，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对。”洛章言简意赅地应和：“我们主要是希望你能开心，顺便去国外也可以开拓一下视野。” 洛憬心情复杂，只觉得自己这一整天都过得像是活在梦里。 “你可以慢慢考虑，不是很着急的事，先吃饭吧。”洛章看自家儿子陷入了为难，于是开口解围道：“对了，爸爸给你买了生日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其实他们夫妻俩也还没有完全作下这个决定，出国要考虑的事比在国内要多多了。 而且洛憬一个人在国外，他们也不是很能完全放下心。 * 吃完晚饭，洛憬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接收到的信息量太大了，大脑都有点加载不过来。 打开手机，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跟朋友们分享自己可能要去国外上学的事还是先弄一弄二姐的人物设定。 纠结了一会儿，他遵从着自己内心的想法，点开了淮淡的对话框。 aaa.作业批发小洛：【哥哥，我爸爸妈妈说想让我去国外上大学】 淮淡像是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了消息：【挺好的，你怎么想？】 aaa.作业批发小洛：【我还不太了解，但是他们说我可能会喜欢】 哥哥：【我也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哥哥：【不过得看你自己。】 于是洛憬坐在电脑前了解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眼下挂着不明显的黑眼圈，萎靡不振地出现在了学校里。 “哇。”同桌看到他，顿时惊叹：“昨晚通宵了？你作业不是写完了吗。” “不是作业。”洛憬打着哈欠：“我爸妈想让我出国，昨晚连夜看了一下。” 同桌闻言愣了一瞬，但也没太惊讶：“洛哥，发达了不要忘了兄弟们，对了那这样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代购……” “真的假的。”吴立听到动静也扭头加入交谈：“那你昨天设计好你的二姐了吗？” 洛憬闻言，拿水杯的动作顿时一顿。 完了，他忘了。 再拿出手机切到小号一看，好友申请还明晃晃地挂在通讯录顶端等待他通过。 第29章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按下了同意。 你们已经添加为好友的消息弹出来，洛憬顿时头皮发麻。 不顾同桌听到吴立的话后好奇地询问，他赶紧把手机放到吴立面前：“救命救命。” 吴立看了一眼，非常不客气地笑了一声，这声笑里面嘲笑占据的比例颇多，然后爱莫能助道：“我又没网恋过，你另求高明吧。” “……”洛憬看了他一眼，是那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然后再度看向手机屏幕，怒其不争变成了无限的心虚和为难。 怎么办，该说什么啊。 斟酌片刻，他动动手指，发了个你好。 “怎么了怎么了，谁要网恋？”同桌闻言顿时凑了上来，眼底充满了探讨八卦的光辉：“你吗洛憬？” “没有！”他先下意识辩驳。 “但其实好像……好像也差不多。”他又小声开口。 八卦是人类的本质，同桌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被洛憬这样一副情形弄得一下子起了好奇心，于是也跟着看向手机屏幕。 “你要追她？”同桌一边看一边评价：“看头像和名字好像不是女生啊，是男的吗？” “还是你喜欢这种类型？” 吴立嗤笑一声，刚想跟洛憬的同桌抖落事情的真相，并拉着他一起嘲笑和落井下石，洛憬的目光就适时地传了过来。 带了点你要是敢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的意思。 吴立：“……” “对，这是他喜欢的男生，他要追。”于是他退而求其次。 洛憬闭了闭眼，忍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 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定要找个机会把吴立套麻袋揍一顿。 同桌闻言，再次看向洛憬的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他，带了点新奇：“原来你喜欢男生啊，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女生呢。” 虽然同性早就已经合法化，但毕竟异性恋还是主流，而且洛憬平时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所以同桌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不过转念一想，洛憬好像也没有对任何一个异性表达过好感。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挺合理了。 “追男生还不简单。”同桌跃跃欲试：“大家都是男的。” “不一样，他喜欢的男生比他大了好几岁，大学生。”吴立一脸高深莫测。 “真的假的！洛憬你第一次谈恋爱就搞这么大啊！”同桌顿时钦佩。 比起知道洛憬喜欢男生，还是喜欢的对象是一个比他大了这么多的人更让他惊讶一点。 在初中生的眼里，大学生都是大人了，而且感觉跟自己还有很遥远的距离。 像是隔了两三个壁。 “其实仔细想想也还好，也就差了四五岁。”吴立试图让他跳出自己的思维，看开一点。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同桌闻言作沉思状。 “对吧对吧。” 他们是聊开心了，置身其中的当事人只觉得窒息。 洛憬快被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讨论弄得尴尬死了。 而且一遍遍听着“喜欢的人”，“暗恋对象”，“要追的男生”这样的字眼，恍惚间他自己都快觉得自己是在追人了。 “别说了，求你们。”洛憬看向两个罪魁祸首，不愿面对。 手机这时震了震，洛憬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淮淡刚刚回了他的消息。 h：【睡醒了？】 语气过于熟稔，洛憬下意识就要回复，看到还没修改的备注又极限回神，删掉了对话框里已经打好的字。 差点忘了这是在小号。 洛憬心有余悸，泄愤似的点了点淮淡的头像。 他之前怎么没觉得他有这么自来熟呢？ 【我拍了拍“h”】 h：【？】 洛憬：“……” 来个地洞。 他想了想，打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硬着头皮回复。 l：【这么久才通过你的好友，不好意思】 礼貌，得体，毫无破绽。 为了体现出和淮淡的合拍，营造出一种两个人很合适的感觉，洛憬还特意让“二姐”的昵称和淮淡走的同一个风格。 h：【没事。】 h：【在上课？】 洛憬：？ 看到这个问题他吓了一跳，恍惚间有种对面确实是在跟他本人说话的错觉，后来意识到“二姐”也是个学生，于是他压下心底莫名其妙的心虚，继续稳重地回复。 l：【是的】 h：【上课不要开小差。】 “哐。” 一声轻响，洛憬把手机扔到了抽屉里。 吴立本来还在和洛憬的同桌聊天，顿时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 “又怎么了？”吴立看向他，一脸莫名。 洛憬默了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同桌：“？” 缓了片刻，他把脸从手心里拯救出来，大概是短时间缺氧，此时他的面上带上了一片薄红，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窘迫的事。 淮淡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跟他本人说的，于是洛憬的心虚得到了无限的放大。 他感觉再聊下去自己马上就要露馅，或者控制不住要告诉淮淡真相了。 “太难了。”洛憬说：“我觉得我现在就像以前那种假的不能再假的江湖骗子，然后被迫被带到皇帝面前表演。” 第30章 感觉下一秒就要掉脑袋了。 “那你就去网上学一学，精进一下自己的‘骗术’。”吴立建议道。 同桌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从怎么追人变到怎么骗人身上了。 洛憬却觉得这个建议非常有建设性。 他开始搜索如何网恋。 按下搜索键后，画面卡了一秒，下一瞬，铺天盖地的关于网恋的帖子展现在洛憬的面前，他不明觉厉，又隐隐有种要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压下心底奇怪的想法，他点开了几个帖子，开始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 忙碌了一天，洛师傅回到了家。 脑子里的各种网恋相关知识挥之不去，他觉得自己在经过大堆知识的洗礼之后，现在俨然已经成为网恋大师。 他迫不及待想要施展自己学到的本领了。 网上的一个大师说得很对，网恋其实就是聊天分享日常生活，然后从中找到共鸣，或者通过相同的兴趣爱好让对方感到一种找到灵魂伴侣的感觉。 洛憬决定从这个相同的兴趣爱好入手。 他势在必得地打开手机。 aaa.作业批发小洛：【哥哥，你平时喜欢干什么？】 哥哥：【怎么了？】 aaa.作业批发小洛：【就随便问问】 哥哥：【没什么特别喜欢干的，空了会看看股票】 哥哥：【作业写完了？】 洛憬沉默。 第一是他不了解股票，第二是他的作业确实还没写完。 平时他一般都会在学校里写一部分，这样一来回家的时候作业就不会很多，但今天忙着提升网恋技巧，没来得及。 临近中考，作业本来就多，淮淡这么一说，洛憬顿时绝望。 aaa.作业批发小洛：【没有，现在就去写……】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面对淮淡，他总有种是在面对老师的错觉。 甚至比老师还夸张一点。 哥哥：【嗯，写吧，早点写完早点休息。】 “唉。”洛憬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到书桌上，然后开始从里面掏作业。 所幸是现在才刚开学，老师们可能还没有找回上学期末布置作业的手感，还算手下留情……等等，这是什么？ 洛憬看着手中从两本练习册之间掉出来的一个黑色信封，陷入了沉思。 他回忆了有半分钟都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这个东西。 想着，他下意识翻过来想看看正面，就看到信封表面用白色液笔写着的几个字，字迹端正：洛憬收。 洛憬：“？？？”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不会是情书吧。 第二反应是这个颜色还是第一次见，挺特别的，看起来还有点杀气腾腾，所以对里面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他又有点不太确定了。 带着可能会开出来一张莫名其妙的战书找他约架的想法，洛憬打开了信封，然后抽出信纸快速地浏览了一遍。 洛憬：“……” 还真是情书。 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封情书的内容有些特别。 这封信的主人并没有要求他一定要跟他交往，只是单纯地表达了对他的好感，然后细细阐述了一番自己暗恋的过程，并表示自己暗恋了这么久不求一个结果，只是觉得快毕业了，不说的话以后可能会后悔。 虽然遣词造句有些生硬，莫名违和，但信中对面的暗恋细节写得真挚又生动，是任谁看了都会感慨一番的程度。 只不过其中的一些情节洛憬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 一个荒谬又不得不让人相信的猜测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木着脑袋看向信纸末尾的落款。 居然真的是他们班的数学课代表。 可是……可是他是男的啊！ 洛憬一脸见了鬼，有种数学课本翻开却发现印着的是恋爱宝典的荒谬感。 第17章 不能早恋 洛憬觉得这事实在是有点荒谬。 这人在跟他相处的时候完全是一副对待普通朋友的样子，跟别人没有一点区别。 而且他看起来从来都不像是喜欢男生的样子。 虽然对同性这个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毕竟十几年来，他在生活中几乎没怎么接触到过这个群体，又从小就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好感，洛憬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应该是喜欢女孩子的。 而且自己跟班上的女生关系都不错，通过这个事实作下结论，洛憬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是会比较吸引女孩子的类型，更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有男生对他有好感。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件事也让他对自己一直坚定的自我认知产生了怀疑。 想来想去，他最后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aaa.作业批发小洛：【哥哥，我长得像女生吗？】 洛憬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淮淡发了消息。 h：【不像。】 h：【怎么会这么想？】 这次他回的很快。 虽然洛憬的长相确实是偏精致可爱那个类型的，再加上可能年纪尚小还没有长开，看起来确实会显得比同龄人更白净些，但绝对没有到那种雌雄莫辨的程度。 更别提被看成小女孩了。 aaa.作业批发小洛：【没什么】 淮淡盯着洛憬发过来的，显然有什么的没什么盯了三秒，而后垂下眼睫开始思考。 第31章 他的第一反应是洛憬是不是被班上的同学欺负了，被说像女孩子什么的。 但是联想到他的性子，以及在过年那会儿呼朋引伴打游戏的样子，不太像是会遇到这种事。 可是万一呢。 思索无果，他截图，发给了好友。 h：【他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 叶霖回得很快：【这谁啊，什么作业批发？】 叶霖：【……】 叶霖：【那小孩？】 h：【嗯，不太懂现在小孩的想法。】 叶霖：【…………】 叶霖：【要不是他已经这么大了，我真的会以为他是你的私生子。】 淮淡没理他，用句号引用了一下自己的第一句话，让这人看重点。 叶霖想了想：【被同学欺负了？】 h：【不像。】 叶霖：【被男同学表白了？】 淮淡沉默。 几秒后，他决定不再理会叶霖的胡言乱语，径自打开洛憬的对话框。 哥哥：【有人说你像女孩子吗，跟同学闹矛盾了？】 看着淮淡发来的消息，又看了看手上拿着的信纸，洛憬纠结了很久。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很需要找个人排解一下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 肯定不能找吴立或者其他同学，大家都认识，这样也太尴尬了。 也不能找洛枫，用膝盖想都能知道她会怎么笑他，说不定还会告诉爸爸妈妈。 洛憬踌躇片刻，还是跟淮淡说出了他正感到困惑的事。 aaa.作业批发小洛：【其实是因为今天有个男生跟我表白】 aaa.作业批发小洛：【他是把我当成女生了吗？】 aaa.作业批发小洛：【因为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那种喜欢男生的样子】 哥哥:【喜欢一个人的理由有很多，性别或许不是第一吸引条件。】 哥哥:【能被人喜欢证明你很优秀，不用怀疑自己。】 自觉正在对未成年人尚未成熟的思想进行引导，淮淡慎重地打着字。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 哥哥:【但是你们现在还小，不能早恋。】 对面的小孩过了一会儿回了消息。 aaa.作业批发小洛:【放心哥哥，我绝不早恋】 于是淮淡满意：【嗯。】 他放下手机，拿起面前的文件继续看。 半分钟后，手机再次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l:【你喜欢股票吗？我最近对这个特别感兴趣】 淮淡：“……” ＊ 洛憬紧张地把消息发过去，边上放着平板严阵以待，准备着淮淡要是说出任何他不懂的东西就马上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淮淡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你现在很闲？】 洛憬下意识看了一眼还没开始动的作业。 其实不太…… 但是。 l：【跟你聊天永远有时间呀ovo】 不甚熟练地敲下一个颜文字后，洛憬顿时感觉起了点鸡皮疙瘩。 发完这句话，洛憬关掉了名为“网恋必备聊天话术大全”的网页。 想了想，他再次点开，加了个收藏。 好用，爱用。 淮淡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漠回应:【先去忙。】 洛憬：“？”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而且淮淡怎么好像对管着他学习有某种执念。 要不是一切都做得非常万无一失天衣无缝，洛憬真的要怀疑淮淡其实是在隔着屏幕跟他说话了。 压下心底奇怪且莫名其妙出现的不妙预感，洛憬截图发给吴立，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aaa.作业批发小洛:【怎么办，他好像不太理我】 吴立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你确定他是同意了要跟你网恋了吗？怎么感觉不像啊】 洛憬被淮淡的态度弄得也开始觉得迷惑了，于是切回了自己的账号确认了一下。 是回了个“可以”没错啊？ 吴立：【或者也可能是他的性格就这样？】 吴立：【那次见面我就觉得他看起来有点高冷，你再跟他培养培养感情吧】 吴立：【……】 吴立：【所以我为什么要一直跟你聊这个，显得我好像有毛病】 洛憬无视了他后面的话，看完后觉得颇有几分道理。 aaa.作业批发小洛：【那我再努力努力】 然后他又切回了二姐的那个号，斟酌着回复：【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淮淡像是在忙，回复的话也很简短：【没。】 虽然是否认的话，但洛憬总觉得从那个没中看出了一个有。 不可以，不可以有。 l：【你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烦】 于是他问。 淮淡又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没有，我有时候比较忙。】 h：【你应该也挺忙的，不是么？】 洛憬又开始心虚了。 于是他决定转移话题：【那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h：【可以。】 l：【好，那哥哥晚安，早点休息qwq】 h：【嗯。】 看到这里，洛憬自觉两人的关系取得了巨大突破，之前的不理人也只是淮淡太忙了给他造成的错觉，于是他愉快地放下手机，打算之后再聊。 而且再继续聊下去，洛憬怕自己要露馅了。 第32章 不知道为什么，用这个号跟淮淡聊天和用自己的号跟淮淡聊天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甚至会给他一种在跟两个人聊天的错觉。 可能是他太心虚了吧。 总之事已至此，作业要紧。 放下手机，又把这封显得稍微有些另类的情书放到一边，被迫难得自律的洛憬拿出今天的作业放到桌上，开始独自头大。 * 第二天一早，洛憬又是顶着黑眼圈来的学校。 “你又去干嘛了？”同桌见他连着几天都是这个精神状态，看热闹的心情顿时攀上了顶峰。 “去哄网恋对象了。”洛憬不欲多言，更不愿暴露自己昨天写作业写到晚上十二点多的惨状。 吴立看着他，意有所指：“谈个恋爱还真不容易。” 洛憬压下眼皮看了他一眼，带了点威胁的意味。 身后，“啪”的一声轻响，是作业本掉到桌上的声音。 洛憬下意识回头，就看见数学课代表手上收到一半的作业本尽数掉到了后桌的课桌上，后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怔怔盯着前方的男生，差点就要发作。 洛憬：“……” 他僵硬一瞬，然后尽力让神情恢复自然，若无其事地帮他把散落到他脚边的作业本收好递过去，然后含混又低声地道：“东西还给你了，看见了吗？” 实在是太尴尬了，洛憬平时真的把他当朋友。 “……看见了。”数学课代表在接过他手中的作业本的时候，闷闷地回答道。 洛憬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写了两天的那封信放到了他的抽屉里，他今早看到的时候心情还有点激动，一打开发现里面除了自己写的信之外还有一张小字条。 上面写着过分端正的六个字，能看出来主人写它们的时候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字迹不要乱飘。 ——谢谢你，不可以。 他当时特别难过。 但是缓过劲来，他又以洛憬没谈恋爱，也没有喜欢的人来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压下了心中的难过，想借着收作业的名头来看看自己的明恋对象——这是他平时经常干的事。 就听到了这段堪称噩耗的对话。 他勉强压住心底涌上来的巨大酸意，把作业本囫囵收好，然后吸了一口气：“没事，你们继续聊。” 洛憬心情复杂地目送他离开，回过头就看见吴立和同桌正看着他。 “干嘛。”洛憬莫名其妙。 “你干嘛了。”吴立更莫名其妙，他指了指数学课代表的背影：“他眼睛都红了……不会是哭了吧？” 话音刚落，数学课代表就适时地把作业本都堆到一边的手臂上，然后用另一只手艰难地抹了抹眼睛。 洛憬：“……” 吴立：“……” “……闹了点矛盾。”洛憬艰涩道。 * 今天的早自习是语文，下节课老师说要抽背古诗词，于是大家都在稀稀拉拉地背诵着，虽然稍显嘈杂，却硬生生营造出了一种白噪音的感觉。 洛憬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他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切到小号。 然后例行给淮淡发了一句：【早上好哥哥ovo】 一看就是可爱的女孩子。 今天也有在好好追网恋对象。 h：【早。】 h：【上课不要玩手机。】 洛憬：“……” 洛憬木着脸又把手机扔桌肚里了。 这个网恋其实也不是很想恋了。 第18章 迷路 下午，正是放学的时候。 洛憬站在校门口，跟边上站着的小学生面面相觑。 这个小女孩是隔壁小学的两年级生，他后桌的妹妹。 由于她所在的小学离洛憬他们的初中很近，放学又比他们早，于是平时每到放学的时候，小姑娘都会提前来校门口等他哥哥一起回家。 但是今天不太一样，后桌遇到了一点小情况，需要在学校里待到很晚，但是又担心妹妹一个人回家不安全，于是想着在班里找个人帮忙送她回去。 洛憬和后桌的关系很不错，而且在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之后，他今天在学校里把作业写完了不少，于是自告奋勇要帮这个忙。 在校门口接到人之后，后桌无比信任地把妹妹交给了他，然后急匆匆地回去了。 * 在校门口等自家司机等了十分钟还没有等到人，于是洛憬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李叔叔，是路上堵车了吗？”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他问。 “小憬啊，林姐没跟你说吗？我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所以没办法来接你啦。”司机闻言愣了愣，解释道。 “这样啊，好的，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洛憬闻言接受良好。 “哎哎，好，我明天就回来了……你会叫车的吧，需不需要叔叔帮你叫一辆？” “不用不用，我会的，我自己来，叔叔你忙吧。” “好嘞好嘞。” 挂了电话，洛憬低头看了一眼边上背着看起来跟她一样大的书包的小女孩一眼。 小女孩默默回视，大大的眼睛里带了些迷茫。 “重吗，要不要我帮你背？”洛憬看着她，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陌生的，当哥哥的责任感，想了想伸出手，想要接过她的书包。 小女孩摇了摇头，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秒，然后再次抬头看向他。 第33章 下一刻，她把手放在了洛憬的掌心里，牵住。 洛憬有点哭笑不得，另一只手掂了掂小女孩的书包，还是接过来背在肩上，然后一只手牵着人，一只手操作手机打算叫车。 但是看了一下后桌发给他的目的地，洛憬又发现其实很近，走过去也可以。 于是他放下手机，低头问了小女孩一句：“你哥哥说你现在先去你奶奶家，不远，走过去可以么，还是你想坐车？” “走过去吧。”小女孩稍显稚气的嗓音响起，懂事道。 “好，那我们就走吧。”洛憬作下决定。 * 后桌的奶奶家在学校附近一座商场后面的一片区域里，那里算是一个老城区，还没怎么开发，里面的巷子七拐八拐的，稍不注意就容易走丢。 好在小女孩的方向感很好，带着洛憬在巷子里熟练地穿行，一看就来过很多次，成功带着他来到了奶奶家。 后桌的奶奶是个慈祥的老太太，也很热情，在接到自己的孙女后，又看到是个不认识的小男生送她回来的，一听还是自家孙子的同学，说什么都要留他吃个晚饭再走。 洛憬本来就不太擅长拒绝老人家，最后只得打电话跟林雪说不回家吃饭了。 林雪欣然应允，并让他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早点回家。 ＊ 虽然开春了，但天气还是不算暖和，天色也暗得快。 洛憬吃完饭，又陪着一老一小聊了会儿天，出门的时候外面的路灯已经亮起，天色也已经黑透了。 这一片的老城区自带一种年久失修的味道，连路边的路灯都是颇具年代感的昏黄款式，而且总有那么几盏像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好像下一秒就会罢工。 它们的亮度也不算高，无法照亮多少前面的路，昏昏暗暗的，反而给四周染上了一种寂静诡异的氛围。 打开打车软件操作了一会儿，洛憬发现这里面打不到车，只能定位到巷子口。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前进的脚步。 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拒绝奶奶问要不要送送他了。 夜色很深，周围的住户似乎不多，偶有看到几户开着灯的都紧紧拉着窗帘，缝隙中透出的光也是微弱的，窗帘上能印出一点模糊的人影，但因为太浅，让人不由得疑心那到底是不是影子，是什么东西的影子。 巷子里寂静得要命，恍惚间洛憬甚至觉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巷子很深，他的方向感本来就不太好，在夜色的加持下愈发严重，导航没办法详细到几步路都标出来，于是他只能依靠着大概的方向在其间穿行。 开春的夜晚还是带有刺骨的凉意，夜风吹得人心慌。 转角又进到一条胡同里的时候，洛憬停下了脚步。 虽然理智上知道并不是，但他总感觉自己一直在走一样的路。 回头的时候，身后的场景是完全陌生的，前面也是，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孤立无援的迷失感，甚至会有种好像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的错觉。 洛憬垂了垂眼睫，继续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导航，把亮度推高了一些。 “汪汪汪！” 边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叫声，洛憬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手机都差点脱手。 顺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过去，就看见一只看起来非常凶神恶煞的狗正被关在笼子里看着他。 它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很亮，喉咙里发出阵阵压抑的低吼，像是下一秒就要从笼子里冲出来。 洛憬深吸了口气，紧紧攥着手机，一边紧张地盯着那只狗，一边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前面的转角处似乎闪过去了一个人影，夜色太深看不清，不知道是路过的人还是他看错了，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还没出去就要精神衰弱了。 紧张地离开了那段巷子，洛憬才再次看向手机。 然后就看见淮淡在两分钟前回了他放学的时候发的消息。 哥哥：【之前在忙，吃饭了吗？】 看到他的消息，洛憬忽然有种得到解脱的感觉。 他赶紧回复：【吃了，但是现在还在外面】 哥哥：【这么晚了还没回家，跟同学在外面玩？】 aaa.作业批发小洛：【没有，一个人】 aaa.作业批发小洛：【现在在一个很黑的巷子里，好像有点找不到路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下一瞬，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来。 洛憬愣了愣，下意识点了接通。 “喂。”淮淡的嗓音低沉，却莫名让人安心。 洛憬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瞬间感觉自己松懈了不少。 后知后觉的，一种来源不明的情绪涌了上来，洛憬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于是努力压了压，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哥哥。” “嗯。”淮淡应了一声，把衣服挂到边上的衣架上：“在哪里？” “在一个商场的后面，这里特别黑……”洛憬阐述了自己下午的经历，嗓音里带了些不自觉的委屈：“这里的路太难走了，刚刚还有只狗对着我叫，还总觉得有人走过去。” 淮淡听着电话对面小孩的嗓音，敏锐地从中察觉出了一丝不安：“害怕？” “有一点。”洛憬诚实道：“不过现在好一点了，那我就先……” 第34章 “电话别挂。”淮淡像是猜透了他的意图。 “噢……”于是洛憬听话地停下了动作。 他继续跟着导航指示的方向走着，两人一时无话，听着对方那边传来的细微声响，即使只是这样洛憬都觉得安心了不少。 就好像淮淡本人现在就在他的边上陪着他一样。 连风都没刚才这么冷了。 “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寂静中，淮淡忽然出了声，问的问题却显得有些突兀。 “挺好的。”洛憬如实回答：“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嗯。”淮淡又问：“中午吃了什么？” “中午吃的是食堂。”说起这个洛憬就来气了：“哇，哥哥你是不知道，今天食堂的菜特别难吃，尤其是那个莴笋炒肉，吃到第一口的时候我在想厨师他是不是失恋了。” “嗯？” “我怀疑他是边哭边炒的。”洛憬说：“然后眼泪全掉里面了，不然怎么会这么咸。” 听到洛憬稍显幼稚的形容，淮淡没忍住很轻地笑了一声。 “可能吧，希望他明天已经收拾好情绪了。”他清了清嗓子，道。 “明天要还是这样我就要亲自去开导他了。”洛憬没什么气势地威胁。 “好，那我期待一下明天的味道会不会恢复正常。”淮淡说。 安静了一会儿，淮淡再次开了口：“生日礼物拼了多少了？” “拼了一点第一层，任务还很艰巨……最近没什么时间拼。”忙着写作业和骗你。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今天的哥哥话好像特别多？ “嗯，不着急，等放假了你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拼。” “嗯。”洛憬闷闷地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什么，嗓音里带了些掩盖过后的紧张：“哥哥，你觉得我二姐她，她怎么样？” 因为太心虚，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但好在对面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淮淡默了默，嗓音里带了点很淡的，让洛憬有些不明所以的笑意：“她挺好的。” 第19章 变声器 “那就好，咳咳……”虽然问题是自己提出的，但洛憬此刻感觉两只耳朵都在发烫，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 他吸了吸鼻子，一阵风忽然吹过来，惹得他不自觉打了个喷嚏。 “冷？”为了方便看导航，洛憬开了免提，男生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有些失真。 “我觉得我的脸上现在架个铁板就能炒酸奶。”洛憬闻言，忿忿地回答。 对面的嗓音里溢出了一声笑：“距离出口还有多远？” 洛憬看了看导航：“好像快到了。” “嗯，快走吧，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好。” 走到下一个巷口拐出去的瞬间，他的面前出现了熟悉的商场。 此刻商场门口还有很多人，漂亮的喷泉也在夜色中随着灯光尽职尽责地喷洒着，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到外面了？”淮淡的嗓音响起，混在一片嘈杂中，但洛憬却觉得很清晰。 “嗯，到了，准备打车。”洛憬回答，压下心中没来由的奇怪情绪，他开口：“一会儿司机会打电话过来，那哥哥我先挂了。” “嗯，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说。” “好。” 挂了电话，洛憬搓了搓可能是因为被冻的，所以莫名有些发烫的脸，站在路边欲盖弥彰地打车。 他后知后觉发现，淮淡刚刚一直在跟他说话，应该是担心他一个人害怕。 他盯着手机里出租车的方位线，半晌，伸出手指戳了戳那个小车图标。 * 天气渐暖，随着中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教室里备考的气氛愈发浓郁，洛憬少了很多跟淮淡聊天的时间。 无论是以哪个身份。 而且每次聊天，淮淡的结束语都是快中考了，让他好好学习。 一起打游戏的次数更是变得少得可怜，他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由奢入俭难。 但好在大家都一样忙，同桌同样也没什么时间打游戏，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的游戏段位还是在一众朋友间居高不下。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淮淡对他的“二姐”特别冷淡。 他每天都卡着点跟淮淡早上中午晚上好，但是基本都只能得到一个冷淡的嗯，相比之下他用自己的大号聊天的时候反而更亲近一点。 就比如现在。 他早上用小号发给淮淡的早上好到现在还没被回复，但是这人却主动给他的大号发了消息。 哥哥：【还剩几天考试？】 aaa.试卷批发小洛：【还有两个礼拜】 哥哥：【好好上课。】 洛憬：“……” 他愤愤地回复。 aaa.试卷批发小洛:【好的哥哥ovo】 aaa.试卷批发小洛:【“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aaa.试卷批发小洛:【好的哥哥】 ……小号发习惯了，输入法都被带跑偏了。 不确定对面看没看到，洛憬带着一点微妙的心虚关掉了对话框。 想了想，他又切到小号看了一眼。 很好，还是没有回。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 然后找到自己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aaa.试卷批发小洛：【兄弟，我遇到了难题】 吴立：【什么题，拍给我看看】 第35章 兄弟俨然是一副沉迷学习的样子。 洛憬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他不好意思地把自己两个号的聊天记录都截给吴立，不好意思道：“他不理我，怎么办啊？” 吴立：【……】 吴立：【现在是什么时候？】 aaa.试卷批发小洛：【下午五点三十七分？】 吴立：【……】 他真的服了。 吴立：【现在是快中考的时候，兄弟，你还天天在这里演戏，你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 洛憬羞愧道：【有一点】 但不多。 说归说，多年的革命友谊还是让吴立忍下了这一次，他无语片刻，戳开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细细翻阅，然后更无语了。 吴立：【你是机器人吗，每天只会早安晚安】 aaa.试卷批发小洛：【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而且我明明比机器人有感情多了】 每次说话都加颜文字呢。 吴立：【要想吸引一个人，你得展现你的优点，你看谁会因为有人每天都给你发早上好晚上好就喜欢上人家的，你会吗？】 洛憬看完思索片刻，又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吴立说得颇有道理。 aaa.试卷批发小洛：【大师，请赐教】 aaa.试卷批发小洛：【恭敬.jpg】 吴立想了想：【网恋……你要不找点照片给他发发？】 aaa.试卷批发小洛：【这样不好吧……这样就真像在诈骗了】 吴立：【那你自己买点女孩子的衣服化个妆自拍发给他。】 洛憬：“……” 如果这样，他选择直接告诉淮淡真相。 aaa.试卷批发小洛：【就没有别的体面一点的展示优点的方法了吗qaq？】 aaa.试卷批发小洛：【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aaa.试卷批发小洛：【就没有别的方法吗，照片还挺容易出事的。】 吴立：【……我看见了】 洛憬移开视线，当自己没看见。 吴立：【那要不这样】 吴立：【你买个那种变声器，然后给他打语音？】 洛憬：【？】 * 网上的变声器五花八门，洛憬挑得眼睛都花了，最后只得秉承着只选贵的不选对的的原则，买了一个好评度极高的款式。 五星好评特别多，基本都是在说物超所值，真实自然。 于是他爽快拍下。 商家客服二十四小时都在线，回复得很快，在他拍下后就发来了软件，并图文结合详细地描述了该怎么安装和使用，非常贴心，主打的就是一个服务周全。 洛憬把它下载好，然后按照商家发来的说明书认真地研究了一会儿，就非常迅速地上了手。 特别高级，还能自己捏声音。 洛憬捏着捏着，从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乐趣。 调好自己最满意的版本后，他兴致勃勃地给吴立拨去了一个语音通话。 “喂，又干嘛。”铃声响了几十秒才被接起来。 “你听这个怎么样？”洛憬尝试着说话。 吴立听到他的声音后瞳孔剧震，反应了几秒，下意识移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 是他的好兄弟没错啊。 而后，他意识到了些什么，沉默了足足半分钟，才出了声。 他的嗓音里是难以置信和一丝荒谬：“你还真买了？这就已经用上了？” “对啊，效果好吗？会不会违和，是不是特别自然。”自己那边听不到，于是洛憬自顾自絮絮叨叨着：“哎，你给我录个屏呗，让我听听。” 吴立只得忍着一身鸡皮疙瘩给他录音。 平心而论，洛憬调的这个声音还不错，不过分甜腻，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悦耳，但一想到屏幕对面是谁在说话，吴立就感到一阵恶寒。 “录了录了，我现在发给你。”吴立的脸皱成一团，把猫抱过来狠狠揉了几下才算舒坦一点：“以后别用这个跟我说话，太诡异了。” * 淮淡从过完年回来之后就忙了很久，公司的事情多，还得兼顾上学，这两天才算闲下来了一点。 有时间休息了，于是家里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叶霖丝毫不见外，把他家当自己家似的，坐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就自顾自看起了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部古装剧，画面精良，妆造精致，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部剧的投资不菲。 片段正在播放剧情的高潮，女主拿着剑在宫殿前与众人对峙，她容貌昳丽，眉宇间又隐隐带着坚定与果决，看起来又美又飒。 叶霖喝了口从淮淡冰箱顺的橙汁，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什么，指了指电视，扭头问好友：“这家好像半个月之后办了场酒会，应该也邀请你了吧，你去吗？” 淮淡闻言抬眼看了眼电视画面，刚打算说话，手机里忽然来了一条新消息。 l：【哥哥，你现在有空吗owo？】 于是淮淡又垂下了眼，打字回复。 h：【有，怎么了？】 叶霖见他不说话，以为又是和以前一样，于是调侃道：“每一家都不赏脸，你也是挺雨露均沾的。” 淮淡没理他，自顾自看着消息。 l：【那我们打个语音吧！】 淮淡：“？”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对话框顶上的昵称。 第36章 切错号了？ 一时间，他陷入了要不要提醒这个小孩的纠结中。 想了想，他决定当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了。】 但对面那人却莫名有些坚持。 他直接把语音拨了过来。 淮淡很轻地叹了口气，点了接通，把手机放在了耳边。 接起来后，他先发制人道：“你好，洛小姐。” 后面的三个发音略重，意在提醒洛憬。 但与他想象中对面马上挂断电话的场面不同，对面先是模糊不清地清了清嗓子，紧接着，一道女声响起：“哥哥。” 由于有些过于意料之外，淮淡在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很难得地愣了愣。 然后意识到了些什么。 这实在有点荒谬。 对面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声短促的笑，于是紧张道：“怎么了哥哥，你不喜欢我的声音吗？” 语气语调和洛憬本人一模一样。 淮淡忍了忍笑：“一般。” “……噢。” 洛憬顿时垂头丧气。 塑料袋和往常一样在床上撒欢，他郁闷地抓了抓它的脑袋。 第20章 考试 也是怪他，太着急了，应该先旁敲侧击一下淮淡喜欢什么类型的声音的。 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总不能说，啊，你不喜欢啊，那我换一个。 之前洛憬鼓捣变声器鼓捣得太久，又是调音又是跟别人打电话发消息的，塑料袋一直被冷落在一边，一只狗自己玩了好久，都快委屈死了。 现在忽然得到了一点主人的互动，它顿时高兴。 于是一高兴，就兴奋地叫了一声：“嗷！” 洛憬：“！！！” 他一把捏住了塑料袋的嘴。 塑料袋被这么一弄，顿时惊恐，嗓子里发出了阵阵呜呜的声音，挣扎着想要逃开。 洛憬赶紧抱着塑料袋，把它放到了门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了门。 “砰！” 一声巨响。 房间在一片兵荒马乱后恢复了寂静。 拿起被他扔在被褥间的手机，洛憬心有余悸又心虚地把它凑到耳边。 偏偏对面的人这时候忽然好奇了起来。 “你养狗了？”男生的嗓音平淡，像只是随口一问。 “养，养了一只。”洛憬硬着头皮回答。 “是么。”淮淡回复，嗓音带了点微妙的，洛憬听不懂的情绪：“洛憬也养了一只，叫声跟你养的这只很像。” “我知道的，他之前给我看过照片，哈哈。”洛憬干笑两声，心跳快得他感觉自己都能听见。 “嗯……”对面的男生应了一声，片刻后，又不明所以地笑了一下。 洛憬：“？” “它叫什么名字？”淮淡清了清嗓子，问道。 “塑料……”洛憬下意识就要报出塑料袋的大名，但反应过来后又紧急刹车。 慌乱间，他看到了椅子上挂着的东西，于是迅速找补：“……袋的好朋友，帆布包。” 转折很生硬，洛憬不知道对面的人听起来是什么样的，于是愈发心虚。 对面却是忍不住似的，笑了一声。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淮淡这么爱笑。 洛憬面无表情地想。 “不错。”淮淡回答：“听起来和塑料袋是一个系列的。” 洛憬沉默片刻，挂了电话。 l：【不好意思啊，我这边刚刚信号突然不太好，自己挂掉了，下次再聊0v0】 h：【好。】 “哪个洛小姐，我认识么？”淮淡放下手机，边上等候多时的叶霖凑上来，一脸八卦：“能让你笑成这样。” * 变声器事故后，由于每次看到淮淡的对话框都会涌上来一阵没来由的心虚，再加上要备战中考，洛憬消停了好一阵。 塑料袋身子小小，气性大大，自从上次被洛憬扔到门外后就记恨上了他，连着几天不理人，但误打误撞正好碰上洛憬最需要好好学习的时候，于是一人一狗冷战了好一阵子。 直到洛憬中考完了，带着它出去玩了两天才算好。 在考试前，洛憬曾经在某一天稀里糊涂地被林雪带去了一所高中面试，一进去就看见五个外国人一字排开坐在他的对面，笑眯眯的。 然后用英文问了他好几个问题。 好在洛憬从小英语成绩就好，再加上家里比较注重外语的培养，于是迷茫但顺利地回答了大部分问题。 接着又是笔试。 出乎意料的是，笔试的内容只有数学和英语，而且数学题相对较为基础，和他们平时做的试卷的难度简直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前段时间他了解得差不多，然后跟家里人说了自己愿意去国外上学的意向，再迟钝也知道自己面试的是一所国际高中。 而且后来的结果显示，他那天的表现应该不错。 虽然面试通过了，但校方对中考成绩还是有一定的要求，于是洛憬把这当作一个小插曲，继续投入了复习大业。 认真学习的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就到了中考的时候。 由于准备充分，洛憬写得很顺手，但毕竟是人生中少有的几次重要考试，他也难免紧张，于是神经紧绷地度过了三天。 考完试出考场的那一刻，他觉得世界都瞬间明亮了好几个度。 拿到手机，一开机就看见了十分钟前林雪发来的消息：【小憬，妈妈有点事，让别人来接你，你一会儿出去就能看见】 第37章 aaa.试卷批发小洛：【那李叔叔呢？】 妈妈：【他有空是有空】 妈妈：【但是妈妈觉得你会更喜欢今天来接你的人】 洛憬：“？” 洛憬顿时好奇。 aaa.假期批发小洛：【是谁啊？】 妈妈：【他说他现在已经在校门口等着了】 妈妈：【一会儿你出来见到了就知道啦】 洛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他。 看来是男性，难道是爸爸？ 林雪卖的关子瞬间吊起了洛憬的胃口，但再问也没下文，再加上还有几步路就要到门口了，于是他索性就不再刨根问底，打算顺其自然。 摸不着头脑地关掉手机，他随着人群来到了临近校门口的地方，然后开始四处张望着，打算看看是谁来接他。 其实是谁都无所谓了，刚考完试，洛憬的心情正愉悦，哪怕是教导主任来接他他都会高兴地说一句主任好的。 来接自家孩子的家长很多，警戒线外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更有甚者一家人齐上阵的，考生和家长们都急着找到自家人，于是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校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洛憬看着这幅场景，默默退开了几步，打算等这一波人潮散一些再走。 初步判定来接他的人会是爸爸，于是他走到了边上一颗尚未被波及的行道树下等着，寄希望于他们父子间的心灵感应。 没感应上也没关系，反正爸爸不会介意多等一会儿的。 想着，他打开手机，打算消磨一下时间，一打开就看到了刚刚接收到的消息。 哥哥：【考完了？】 洛憬看到是淮淡发来的消息，心情的愉悦程度更上一层楼。 aaa.假期批发小洛：【考完了！】 他快乐道。 aaa.假期批发小洛：【在写完英语作文的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之后我就开始畅想我的快乐暑假了】 aaa.假期批发小洛：【塑料袋高兴.jpg】 洛憬低头发着消息，被绿荫罩着的身子在树底下一晃一晃的，看起来特别悠闲，和边上匆忙经过的人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aaa.假期批发小洛：【哥哥，暑假你可以来找我玩吗？】 aaa.假期批发小洛：【我去找你也行】 哥哥：【想找我？】 洛憬觉得他问的颇为多余。 aaa.假期批发小洛：【当然！】 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 哥哥：【那抬头。】 洛憬：“！” 在看到这条消息的瞬间，他先是懵了一瞬，然后下意识抬起了头。 一个有些难以置信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升起。 “洛洛。”还没来得及四处张望验证自己的想法，熟悉的嗓音就在他的侧前方响起，带了点细微的笑意。 这次他的声音不是隔着屏幕传来，而是真实地出现在他的身边。 洛憬看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底莫名生出了很淡的一种，可以称之为仓惶的情绪。 淮淡站在他的面前，穿着简单的休闲外套和牛仔裤，唇畔带着很浅的笑，就像是寻常每一个来接弟弟放学的哥哥一样。 * 他拿着装着考试用具的袋子，一路僵硬地缀在淮淡的后面，慢吞吞地挪到了车前。 虽然每天都有在线上联系，但在现实中也算是有小半年没见过面了，不知道为什么，洛憬莫名感觉有些不自在。 坐在淮淡的副驾上系好安全带后，洛憬难得生出了点拘谨。 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说什么了。 车子还是之前的那辆车子，人也是之前的那个人，但许久未见，他一时间没有办法恢复成过年那时候无法无天的样子。 其实有点奇怪，遇到别人的时候好像也从来不会这样。 面对一个人感到局促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体验，隐隐的，洛憬又觉得有点新奇。 僵了一会儿，洛憬纠结片刻，打开手机，打算回点消息。 同学群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所有人都在释放自己考完试的快乐，还有对没有作业的悠长假期的期待。 洛憬看着，因为见到淮淡而紧张得被压下去了一点的雀跃心情再次冒出头。 他迎合着往里面丢了两个表情包。 “怎么不说话？”淮淡在身侧目视前方开着车，忽然道。 洛憬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锁上手机坐直了身子，反驳道：“没……没有。” 淮淡默了默，笑了一声，腾出一只手点开车载屏幕上的蓝牙：“放点歌吧。” 洛憬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机器人，还是碰一下才动一下的那种，闻言应了一声后老老实实地点开了自己的蓝牙，看向电子屏幕，打算开始操作。 然后发现不用另外连接，淮淡的车上还有着他手机蓝牙的记录。 也只有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洛憬在看到这一幕后心情忽然变好，那点奇怪的不自在也以极快的速度烟消云散了。 他顺利地连上了蓝牙，然后点开了自己的歌单。 第21章 见面 很巧的是，歌单里放的第一首歌就是他那次心血来潮拉着淮淡去看日出时替掉大悲咒的那一首。 沉闷的空气被音乐打破，洛憬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他的语言系统也像是终于修复好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然后开口问：“哥哥，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啊？” 第38章 说着，洛憬扭头看向他。 再次看到了那张没什么变化的脸后，他总算有了一点再次见面的真实感。 “现在不紧张了？”淮淡却答非所问。 洛憬闻言面色一囧。 这都被看出来了。 “没有紧张啊。”但面子要紧，洛憬还是出声反驳，然后试图解释道：“只是因为太久没见了，你又来得这么突然，我一下子有点不太习惯……” “是么。”淮淡开着车，闻言轻笑了一声：“还以为才过了几个月就不认识我了。” “怎么会……”洛憬莫名心虚。 “正好来温城有点事要办，就顺便来接你了。”淮淡回答了他前面的问题，又问：“有什么想吃的么？” 三天的考试实在不算轻松，紧绷的精神得到松懈的时刻很让人疲倦，洛憬下意识想说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回家睡觉的。 但是忽然意识到淮淡好不容易来了，于是报了一家他们家平时出门常吃的店。 * 洛憬选的店是一家家常菜，价格合适，味道不错，环境也安静。 两人坐到了对方的对面，服务员适时地上了两杯水。 淮淡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递给洛憬让他挑。 洛憬却没急着点菜。 “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考得怎么样啊？”他坐在对面，眼睛亮亮认真地看着淮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求夸奖三个字。 如果洛憬跟塑料袋一样有尾巴，估计现在应该摇得挺欢快。 淮淡很浅地勾了勾唇，顺着他的意问：“那你考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行，应该能比平时模拟考的成绩好一点。”洛憬看似谦虚实则炫耀道。 一说到这里，洛憬就打开了话匣子。 等待上菜的间隙，他开始跟淮淡絮絮叨叨自己的做题情况，比如什么某道难题刚好之前做了一道类似的，作文的题目老师押了个八九不离十，英语听力在最后一刻改对了一道题…… 淮淡时不时简单地应和两句，但又不显得敷衍，一时间气氛很好。 洛憬顿了顿，又开始说起了塑料袋的近况。 唯独在说到塑料袋生他气了，淮淡问为什么的时候卡了下壳。 “对了，哥哥，你在这里会待多久啊？”讲得差不多了，洛憬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想起什么，又问。 “两三天吧。”淮淡回答。 “这么短啊。”洛憬闻言垂下了眼睫，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计划泡汤，看来不能让淮淡跟他一起玩了。 而且淮淡是来办事的，虽然不知道是办什么事，但只有两三天，想来是会很忙的。 估计连现在来找他都是抽空。 而且这两天家里的公司好像要办一个很重要的酒会，他也被要求要参加。 这么一算，两个人好像都没什么空。 菜上了一半，放了有几分钟，洛憬夹了一筷子，却没急着吃。 “那你晚上住哪里啊？”他又问。 “酒店。”淮淡回答。 “要不来我们家住吧，客房还空着呢。”洛憬提议。 “太打扰你们了。”淮淡说：“而且酒店已经订好了。” “怎么了，不高兴？”看着面前小孩明显郁闷的神色，淮淡好笑道。 “没有。”洛憬闷闷地回答：“就是本来还想让你陪我一起拼乐高的，但是我们好像都没有时间。” “才见了一面就又要见不到了。” 淮淡闻言失笑。 可能在洛憬的生命中，从小就没有比他大的，类似兄长的角色出现过。 所以这个小孩似乎对他投注了过多的依赖。 但淮淡并不反感，并且愿意纵容。 他想了想，伸手越过桌面，揉了揉洛憬的发顶以示安慰：“拼积木是没时间，但是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吃饭吧。” * 留下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两人吃完饭，淮淡把他送回家之后就离开了。 第二天洛憬在家里待了一天，怎么想都没想出来淮淡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很快是多快，可以是下一秒吗？ 洛憬抱着塑料袋强行和它培养感情——这小狗之前被他气得够呛，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气已经消了不少，但还是有点不理人，需要再好好安抚安抚。 中考完，但是距离暑假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爸爸妈妈都出门上班，家政阿姨也在早上过来手脚麻利地打扫了房子并做完了饭之后就离开了，于是整个家里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开着电视，切了无数个频道，却觉得索然无味。 一个人真的好无聊。 打开手机想给淮淡发消息，却又想到他可能正在忙，于是悻悻作罢。 转而打开了吴立的对话框，然后拨了个语音给他。 吴立正在游戏世界中厮杀。 看到来电人之后，吴立划了接听，然后继续专注地盯着屏幕：“我这把还没打完，下把双排。” “不太想打游戏。”洛憬礼貌拒绝。 塑料袋总算被安抚好了一点，洛憬松开它让它自己去玩：“明天我家的酒会你也来吗？” “不想去也得去。”吴立叹了口气，吐槽道：“我还没休息够呢，你们家怎么这么会选时间。” “其实前几年也都是这个时间。”洛憬在平板上开了一局黄金矿工在玩——经过不懈的努力，他已经赚了一百多万了：“只不过那时候没放假。” 第39章 “昨天我……”转述的时候，对那人的称呼却让他一下子卡了壳。 洛憬在姐姐前男友，我哥，那个哥哥和网恋受害者之间纠结了一下，觉得哪个都很不对味，最终选择直接叫全名。 “淮淡他……”但在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又莫名觉得特别别扭。 有种两个人好像很生疏的错觉。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话已经出口了，也没法撤回。 之前都是哥哥哥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在面对发小的时候忽然有点喊不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称呼似乎有点太亲昵了，又似乎带了点微妙的撒娇意味。 之前怎么从来没这么觉得呢。 洛憬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说了名字就算完，于是他继续道：“他昨天在我考完试的时候来接我了。” “你那个哥哥？”吴立在听到洛憬说的那个名字的时候也愣了一瞬，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谁。 “对对对。”洛憬瞬间舒服了：“他昨天来得特别突然，然后带我去吃了顿饭。” 吴立打着游戏，闻言不以为意：“挺好的，然后呢？” “然后结束的时候我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他说很快。” “很快是多快，他是不是只是在安慰我啊。” 说着，洛憬一爪子没找准时机，抓住了一只地鼠。 这些地鼠特别磨人，一直在地底跑来跑去干扰人的视线，还经常会上钩浪费时间，然后只能卖两块钱。 这是他这一局第三次抓到地鼠了，于是他一气之下丢了个炸弹。 吴立感觉自己被丢了个炸弹。 游戏角色刚复活，他却没有心思操作了。 他一脸复杂神色，艰难开口：“所以你一整天都在想的是这个？” “……嗯？”吴立的语气太奇怪，于是洛憬迟疑着应。 “很奇怪啊你。”感觉很微妙，但是吴立自己也不知道这点微妙且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是从哪里来的，他只隐隐觉得自己发小好像要完：“你是不是有点太在意他了？” “有吗？好像吧，怎么了吗？”洛憬一脸迷茫。 “……没怎么，你开心就好。”吴立无言道。 * 风景娱乐是一所老牌娱乐公司，更是娱乐圈几大巨头公司之一，旗下艺人无数。 今天这场酒会一年一次，且每个艺人都必须要到场，此外还邀请了不少媒体和各路资本，可以称得上是公司最重要的活动之一。 好容易熬到放假了，洛憬昨晚跟几个朋友打游戏打到很晚，还在睡梦中就被林雪叫了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有种自己只是闭了一下眼就起来了的错觉。 看看时间，才早上七点。 “不是下午吗，妈妈？”洛憬心如死水地询问。 “要挑一下衣服呀。”林雪穿戴整齐，化着精致得体的淡妆，坐在洛憬的床边笑眯眯道。 意识到什么，洛憬惊恐地抬眼。 ——看到床尾放着的好几套风格大差不差，但据林女士所说，花纹，材质，和颜色浅淡有细微区别的各色西装，洛憬痛苦闭目。 他又回忆起了以前陪妈妈逛街给他买衣服的时候，被当成换装玩偶打扮的恐惧。 试到最后的时候他感觉身上的皮都要被衣服磨破了。 “去洗漱吧。”林雪摸了摸自家儿子刚睡醒有些炸的头发：“头也梳梳，一会儿有人来做造型……” 洛憬认命地起身：“好……” 第22章 酒会 酒会的举办地点在洛父投资的一家酒店里。 洛憬在经过一整个白天惨无人道的造型之后，林雪基本满意，带着自家小儿子坐上了前往宴会的汽车。 林雪作为女主人，要去洛父的身边一起陪着应酬，再加上晚会还没正式开始，她还需要再去对接一下，看看是不是各个环节都已经准备妥当，于是把洛憬一个人放到会场就提前离开了。 他们来得早，现在宴会厅里还没什么人，于是洛憬去了边上的一间休息室里待着。 吴立在十一点的时候才醒，醒来看到洛憬四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后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aaa.假期批发小洛：【凭什么你可以起这么晚】 吴立：【凭不是我家的酒会】 aaa.假期批发小洛：【……】 洛憬郁闷片刻，还是不计前嫌地跟吴立约起了双排。 玩到中途，吴立感慨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再约一下你那哥哥，他打游戏真的好牛逼。 洛憬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估计他忙着呢，这两天我都没敢找他。 但毕竟刚考完试，不用复习有大把时间玩乐的快乐盖过了一切，没时间再伤春悲秋，两人的注意力再次被拉回了游戏世界。 * 洛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小时了。 打游戏的时间过得尤为迅速，休息室里，两个人正打到洛憬的段位晋升局，不容有失。 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小心翼翼地操作着。 “对了，你现在出发了吗？”想到什么，洛憬忽然开口问。 “我现在在过来的车上。”吴立熟练地吃了一波兵线：“你已经到了？” “是啊，我都来好久了，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快去中路快去中路！” 两人又打了十几分钟，直到画面里闪出了胜利的字样才算结束。 第40章 看着结算之后自己的段位图标变化完成，洛憬面露满意，站起来稍微活动了一下：“先不玩了，有点渴，我去倒杯水喝，等你过来。” 游戏打太久了都有点累了。 “行，那先挂了。” 挂了语音，洛憬站起来打算去外面看看。 休息室太闷了，他打算出去透透气。 “咔哒。” 一声门响，房门被人打开，一个面生的人自顾自走了进来。 洛憬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不太喜欢有人不敲门就进任何一个房间，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 但一想到也可能是对方不知道里面有人，于是又松了眉头，然后礼貌道：“你好？” 进来的男生面上的妆容略重，染着紫色的头发，虽然穿着一身西装，却看不出多庄重，一进来香水的味道就充满了整个休息室，惹得洛憬刚放下的眉头又很轻地皱了皱。 对方听了他说的话，下意识上下扫了扫他，是带了点挑剔的，洛憬很不喜欢的那种眼神。 在他看来，这小孩虽然看起来长得不错，但毕竟面生，似乎并没有在娱乐圈里见过这号人，也没在公司里见过，又因为长得好看，于是理所当然地把他当成了某个不知名小公司的练习生之类的不重要的小角色。 “这里是风景娱乐的艺人休息室，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作下推断后，男生的语气里带了点傲慢和厌烦。 他的语气让洛憬很不舒服，但毕竟这可能的确是自己的问题，于是他忍了忍，语气冷淡地回答：“是么，不好意思，没注意到。” 他说的是没注意到这里是艺人休息室，对面的男生却下意识认为他说的没注意是指没注意到这个休息室专供他们公司的艺人使用，于是面上更嫌恶了：“那还不赶紧出去，别待在你不该待的地方。” 身后的经纪人现在才赶到，也看到了站在里面的洛憬，仔细一回忆发现公司里没这号人，又看了看自家艺人明显生气的样子，于是赶紧道：“你哪来的，快出去。” 洛憬差点没被气笑。 这种戏剧性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是他看起来很好说话么？ 但一想到今天毕竟是家里公司很重要的酒会，他不打算在开始之前生出什么事端，再加上确实是自己不知道这里被划为了艺人休息室，于是冷着脸出去了。 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这个小明星的脸。 不太眼熟，可能是妆化得太浓了。 一会儿他就去问问。 刚出门，身后的门就被“砰”的一声关上，洛憬和五个整齐排列在门外墙壁的男生面面相觑。 洛憬：“？” 这几个他眼熟了，是他们家公司某个制作人即将推出的新男团的几个成员。 洛憬认人的本领向来很好，几乎他见过的人都能记住脸，从来没有过脸盲的时候。 就是没记名字。 这几个人穿着和房间里那个男生一个系列的衣服，洛憬回忆了一下，这个男团目前确实是有六个人。 那就对了，里面那个人应该是多出来的那个。 那实在是……本人和照片的差距有点大。 “你们怎么不进去？”他问。 五个男生看见他出来了，也愣了愣。 洛憬没怎么参与过家里的这场酒会，基本每次的时间都刚好是在他上学的时候，上一次参加还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 长大了样貌发生了一些改变不说，而且这几个人刚进公司没多久，不认识他再正常不过。 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一个被自己的准队友赶出来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漂亮弟弟。 还怪可怜的。 片刻后，其中一个稍微高一点的男生含混回答，然后友善询问：“我们在外面等着就行……你是哪家公司的艺人么，是找不到路了吗？别生气，他这人就这样。” 洛憬闻言皱了皱眉：“他不让你们进去？你们不是一个团的么。”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孩让人不明觉厉的气质是从哪里来的，他们还是被洛憬的外表蒙蔽得很好，一个个子偏矮的娃娃脸男生下意识想保护青少年的幼小心灵，不愿意让他知道太多娱乐圈的不好的事：“没有，我们……我们只是不想进去，在外面透透气。” “经纪人只带他一个？”洛憬却不买账。 “没有没有……”男生被他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弄得感觉有些难以招架，于是试图转移话题道：“你是哪个公司的呀，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们吗？” 是哄小孩的那种语气。 “对。”说到这里了，洛憬正好被提醒到，于是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几个人都被他忽如其来的提问弄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又一下子不知道该由谁起头回答这个问题。 “从你开始，一个个说。”洛憬道。 几人一愣，却抵不过条件反射，下意识从右到左第一个人开始依次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他就是姜坤了。”洛憬听完，笃定道。 这个“他”，指的就是房间里那个没有礼貌的人。 而且除此之外，洛憬觉得从中看出了更大的端倪。 为什么那个人这么跋扈，还有特权，这几个人还一副早就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不太对劲。 正思索间，其余五个人回过了神，那个娃娃脸男生闲不住，又开口问：“哎，问了我们，弟弟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第41章 “洛憬。”洛憬随口道。 “噢噢，挺好听的。”就是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有点想不起来了，算了。 重点是： “加个微信吧，你长得真好看。”娃娃脸男生真诚夸赞道。 他看起来就是那种外向的性格，与洛憬不谋而合，他爽快地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让他扫。 扫完后，林雪的消息适时发来，提醒他宴会要开始了，洛憬于是收起手机，跟他们道别：“我得先走了，下次见。” “回见，常联系啊弟弟。”娃娃脸男生嗓音明亮，欢快地回应。 等洛憬走远了，他又看向身边的高个子：“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好像听过吧，但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反正人没见过。”他挠了挠头。 确实，长成这样的见过绝对不会毫无印象。 “可能是哪个公司还没出道的小孩吧。”另一个男生接话，并感慨道：“有前途，感觉以后会火，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这么有眼光……他皮肤真好，好像没化妆。” “是啊是啊。” 边上一个向来少言寡语的成员居然也破天荒接了一句：“我也觉得。” * 由于半路去接找不到入口的吴立拖了一些时间，洛憬匆匆忙忙赶到宴会厅门口的时候，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大厅门口只剩下零星几个正要进去的人，房间里似乎隐隐传来一些音响发出的声音，预示着晚会的正式开场。 洛憬赶紧趁着所有人还没坐下来，还有人在走动的间隙溜到了宴会厅的最前面。 厅内的灯光被尽数关闭，只剩下舞台还亮着追光灯，在黑暗和尚未完全落座的众人的掩护下，洛憬还算顺利且不引人注意地来到了他的位置。 吴立因为起得太晚，是一个人来的，位置和洛憬也不在一起，于是两人在半路分道扬镳，这会儿也顺利就坐了。 他跟洛憬比了个ok的手势，洛憬放下心，才有心思观察周围的情况。 位置区域特殊，洛憬本来都做好了孤零零的准备，一扭头却看到隔了两个位置坐了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长得不错，看起来很悠闲，翘着腿玩着手机，注意到他的视线后看过来，面上表情本来是笑眯眯的，却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瞬。 然后下意识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人。 第23章 惊喜 那人反应过来后, 又忽然露出了点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再度看向洛憬，还是先前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带了点探究和热切。 他友善地和洛憬打招呼：“你好啊。” 洛憬：“？” 这人是谁，他好像不认识。 被刚刚发生的事弄得起了点条件反射, 他下意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又坐错位置了。 就在这时, 那个男生扭头跟边上那个被挡得只能看到腿的同伴道：“淮淡, 那小朋友。” “！”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洛憬下意识就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那个男生识趣地微微前倾了一点身子, 给他们留出了讲几句话的空间。 淮淡扭头看他，可能是觉得他怔愣的表情有点有趣, 于是很浅地笑了笑, 然后道：“过来坐。” 洛憬滞了两秒, 木然地起身，走过去，坐到淮淡的边上，坐下。 然后有些不敢看人。 “明明前两天才刚见过, 又这样了？”片刻后，见他不说话, 淮淡的嗓音里带了点笑意：“不是说过很快就会再见面么。” 环境昏暗，台上的主持人正说着什么, 他们的位置距离舞台近，于是声音也不算小, 但洛憬却觉得自己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淮淡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惯常那种，跟洛憬说话时会用的, 像是在哄小孩的语气。 一切都很正常。 洛憬却莫名觉得耳朵有点发烫。 * 叶霖在一开始知道淮淡要来这家的酒会的时候其实有点惊讶。 “你不是说不来么？”来这座城市的路上，叶霖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淮淡并没有这段记忆。 “就是那次在你家。” “没有。” “我一开始还奇怪。”叶霖见他不承认, 也懒得继续争辩，转而道：“你不是一般不参加这些公司的宴会的么。” “后来我一看，就发现了不一般，原来这家姓洛。” 说着，他看向淮淡，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八卦欲：“所以你是为了你上次电话里那个洛小姐来的？” “他们董事长的女儿好像叫……洛枫。”叶霖说着，打开自己的手机确认信息。 “不是。”淮淡开着车，语气平静地否认。 叶霖闻言开始细细观察这人的表情，发现不似作假，于是更好奇了：“那你为什么大老远过来，他们家没有姓洛的女儿了，噢还有个儿子叫洛憬……” “前面路口，你下去自己打车。”淮淡忽然道。 叶霖震惊：“不是吧，我也没说什么啊，这就要赶我下车了？” 自家兄弟的脾气是越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是。”淮淡解释：“一会儿有事，不顺路。” “……你来这里除了参加这个酒会还能有什么事？而且今天好像是初中生中考最后一天，一会儿路上堵死你。” 话虽然这么说，但事情分轻重缓急，淮淡都这么说了，那大概就是真的有事，于是他识趣地下了车。 第42章 然后一语成谶，打到车后被堵在路上堵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 虽然淮淡确实在前天跟他说过很快就会再见面，但是也没说是这么快啊。 洛憬其实还以为淮淡是安慰他才这么说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微妙的，自己好像没准备好的感觉。 虽然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还好今天起得早，一整天都在打扮。 ……等等，为什么还好？ 回过神来，洛憬快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弄无语了。 寒假放假在家里的时候，他什么样子淮淡没见过。 想通了之后，他的心底又后知后觉涌上来一种微妙的，对方履行了承诺的开心。 不自在的情绪本来就来得莫名，于是持续的时间也短，不消片刻，洛憬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样子。 “哎，你叫什么名字？”叶霖饶有兴致地凑上来搭话，他现在对这个好像给自家好兄弟下蛊了似的小孩好奇得不行，又通过他们现在坐着的位置推断道：“难道你就是洛憬？” “对啊。”洛憬回答，然后同样好奇地问道：“你是哥哥的朋友吗？” “那是。”叶霖大言不惭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你也得叫我哥哥。” 洛憬：“？” 他有点不太懂这个因果关系。 但出于礼貌，还是老老实实地喊了一声：“哥哥。” 能跟哥哥玩得好，肯定不是坏人。 “弟弟。”于是叶霖也笑眯眯地应：“我叫叶霖。” “噢。” 这小孩长得怪讨喜，性格也不错，虽然看起来娇生惯养的，却没有他经常能从那些有钱人家小孩身上看到的，惯有的毛病，反而很有礼貌。 两人的中间隔着一个淮淡相谈甚欢。 “需要跟我换个位置么？”正聊到这小孩和淮淡过年的时候捡到的狗，坐在中间这人的嗓音忽然响起。 虽然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叶霖却下意识一激灵。 “不了不了。”他噤声，然后缩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正巧在这时洛父上台讲话，于是洛憬也转回身体安分了下来。 他感觉自家父亲在上面说话的时候好像隐隐扫了一眼这里。 总有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讲小话的感觉。 “哥哥，你怎么来了。”洛父的致辞不长，几分钟后，洛憬解除了定身咒，扭头看向淮淡：“我爸爸妈妈都没跟我讲。” “给你个惊喜。”想起洛憬似乎经常给不同的人准备一些不知能不能称之为“喜”的惊喜，淮淡顿了顿，回答。 洛憬：“……” 确，确实挺惊喜的。 洛父的环节结束后，接下来就是公司艺人和团体一个个上台露面的时间。 舞台上，每个上台的艺人都盛装打扮，妆容一个比一个精致，面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身上的饰品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 他们家艺人的质量普遍很高，业内业外都知道风景娱乐只签美人，而且不论男女都好看得很有特色。 这甚至变成了一个网络流行梗，有时候在网上看到好看的人就会有网友自发@公司的官方号。 所以平心而论，这幅场景是很有吸引力的。 但再好看的脸，看多了就提不起太大的兴趣了，洛憬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一张张上来又下去，在心里玩着公司艺人连连看，上去一个就消掉一个。 消着消着，洛憬忽然想到什么，鬼使神差地，幅度极小地侧过头，看向淮淡。 淮淡没在看台上。 他似乎对这些不大感兴趣，双腿交叠，兀自垂头看着手机，面上没什么表情。 昏暗中，舞台上的光线分了一点到他的脸上，他的侧脸线条流畅又清晰，鼻梁高挺，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整个人显得贵气又疏离。 其实这么看，他是有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的。 洛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说实话，其实还挺新奇的。 此刻台上站着的是一位去年获得了视帝，算是他们公司顶层艺人的男明星。 那人很浅地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五官无疑是好看的，但洛憬看看台上，又看看边上，再次坚定了他哥比自家的艺人好看的想法。 “在看什么？”淮淡的眼神没有离开手机，却忽然开口。 洛憬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视线。 是在跟他说么？ 应该不是吧。 这么隐蔽都能被发现，不应该啊。 “洛憬。”天不遂人愿，淮淡指名道姓。 洛憬：“……” 他挫败地转回头：“哥哥，你是不是长了第二双眼睛。” 淮淡闻言勾了勾唇，收起手机看向他，刚刚那点看着难以接近的气质烟消云散：“太明显了，下次藏好点，有话要说？” 洛憬闻言，下意识反驳：“那也得是你看我，才知道我在看你……我明明很隐蔽。” “嗯，在看你。”淮淡却应得很爽快。 洛憬：“！” 心跳不知道为什么漏了一拍，洛憬觉得这应该是被抓包的心虚导致的。 “那我下次跟你学学。”他说。 想到什么，他扭头，刚想问：“我家的艺人不……” 第43章 余光看见几身眼熟的衣服上了台，洛憬神色一凝，又止住了话头，转过头看回舞台。 台上正是他在休息室外偶遇的那个还未出道的男团。 几人刚进公司不久，都是第一次参加这个酒会，因为媒体众多，除了为首的那个，其余几个人的神色都或多或少带了些紧张。 为首的就是那个姜坤。 他的妆容和身边的队友比起来白了一个度，在聚光灯下显得有些夸张。 洛憬总觉得他好像比他头顶上的灯还亮。 真的很难看。 虽然这个想法不排除是他因为刚刚的事给他加了一层滤镜，但抛开一切客观来讲，这人长相确实一般。 公司为什么会签这么个人进来，是星探那边的审美忽然集体失灵了么？ 这人先是领着整个队伍上了台，站定后又自然地走到队伍的中间。 边上的成员像是已经习惯，只默默让开，双方之间没有任何交流。 可能因为灯光昏暗，又因为在台上紧张，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刚刚还在休息室门口跟他们讲话的“小练习生”，现在就坐在所有位置的最前排。 第24章 关系户 姜坤的发言实在算不上有水平。 洛憬听了一会儿, 扭头看向舞台下方——他们的经纪人，某种意义上是姜坤一个人的经纪人，正站在下面看着他们。 那经纪人的边上站着的人洛憬认识, 是艺人统筹部的部长，在公司里的资历很深, 待人和善, 洛憬小时候去公司的时候经常会给他塞零食。 他打开手机找到这个叔叔的对话框。 aaa.作业批发小洛:【陈叔叔, 你边上站着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男人感受到手中的手机震了一下，于是拿起来扫了一眼, 看到消息下意识扭头环顾四周，想找找洛憬在哪里。 在宾客席第一排找到人后, 洛憬小幅度地抬了抬手, 示意了一下他左边站着的人。 陈灯顺着洛憬的指着的方向看了眼左边站着的人, 回忆了片刻，给洛憬发了消息：【叫王进，经纪部的】 王进见陈灯看了自己一眼，赶紧堆起笑容跟他打了个招呼。 陈叔叔：【怎么啦, 小憬】 洛憬：【没事，叔叔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我有些事要问问他】 陈叔叔：【好的, 我让他现在加你】 洛憬：【谢谢叔叔】 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洛憬忽然找这个人有什么事, 但他还是立刻叫了王进，然后把洛憬的联系方式推给他。 看到自己的备注的时候, 他才想起来这是公司一个新推出的男团的经纪人，由于他们还没正式出道, 所以暂时还没有什么活动。 “陈哥，有事吗？”王进不敢怠慢, 赶紧转身面对陈灯，面带恭敬。 “加一下我刚给你推的这个联系人。”陈灯示意了一下他的手机。 “哎好好好……”王进闻言赶紧拿起手机，看见陈灯推过来的人，有点迷茫：“什么……假期批发？” 陈灯提醒道：“是大老板的儿子，他说有事要问你。” 整个公司只有一个大老板，而这个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王进闻言愣了一瞬，惊喜又惶恐，连声应下：“好嘞好嘞……” 忐忑地添加了洛憬的好友后，他又看向陈灯，小心翼翼地询问：“哥，洛少爷要问我什么事啊？” “没跟我说。”陈灯想了想，又看了眼台上：“可能喜欢你手底下哪个艺人，想交个朋友吧。” 王进闻言一愣，顿时心里有了底，神情放松不少。 和手下的艺人一样，他也刚进公司没多久，只听同事提起过，还从来没见过这个小少爷。 如果能忽然攀上这样的贵人…… 他已经看到自己未来职业生涯的一片坦途了。 又想起来听说洛小少爷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最好哄了。 想必来找他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想到这里，王进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 * 不到半分钟，洛憬收到了好友申请。 “那个人怎么了？”刚点下同意申请，边上的男生忽然出声。 洛憬莫名吓了一跳， 对面适时发来消息：【小少爷，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他下意识收起了手机。 台上的团体从舞台的侧面下了台，那经纪人本来还想问问陈灯洛憬坐在哪里，见状来不及多想，只得先匆匆跟了上去。 想了想，洛憬把宴会开始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淮淡。 听完后，淮淡皱着眉，刚想说话，却被叶霖抢了先。 “哇，这也太没礼貌了。”他义愤填膺的同时又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他们怎么敢对大老板的儿子这样？” “因为他们不知道我是。”洛憬回答：“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组合肯定有点内幕。” “确实。”叶霖回答：“而且那个讲话的人长得好丑。” “我也觉得。”洛憬面露赞同。 两人一拍即合。 淮淡：“……‘” 叶霖还打算说话，余光却看见好兄弟似乎正看着他。 还是那种和平时看起来没有区别，却让他莫名脊背发寒的目光。 于是他只得闭了嘴。 真小气。 * 台上的活动结束后，大厅恢复了一片明亮，后面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布置上了数道长桌，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种类丰富的吃食可以供人取用。 第44章 淮淡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见某个小孩一面。 虽然这确实是主要因素，但这场宴会里的确有几位宾客和公司的合作恰巧需要探讨，于是他打算顺便聊完，这样一来就不用另找时间专门约见。 而且还需要和洛父洛母打个招呼。 只是确认几个细节，花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他跟洛憬说了一声，先行离开了。 洛憬对这种性质的酒会并不感兴趣，所幸认识他的人也没几个，于是被洛父带着认识了几个叔叔阿姨之后就得到了自由，他乐得清闲，暗戳戳跑去去找吴立玩了。 吴立正在角落一个卡座里闲得长毛，见洛憬来了之后像是见到失散多年亲人，拉着他打游戏。 服务生见这里坐着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于是贴心地端来了两杯橙汁，洛憬边喝边打游戏，玩到第二局的时候有点想上厕所，于是起身离开了卡座。 *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走廊上却没什么人，耳朵总算获得了片刻的清净。 洗完手刚走出卫生间，淮淡的消息就发了过来：【在哪里？】 aaa.假期批发小洛：【出来上厕所了，哥哥你办完事了？】 哥哥：【嗯，那我在里面等你。】 aaa.假期批发小洛：【好】 收起手机，洛憬吸了口气，心底莫名涌上一小阵雀跃，当即就打算回宴会厅。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找淮淡有什么事，淮淡大概找他也没什么要紧事。 但是两个人像是有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走过一个转角，洛憬忽地听到了一小阵争执声。 再走近一点，发现声音还怪熟悉。 是姜坤，另外两个不知道是谁。 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停下了脚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面前没了遮挡，洛憬才发现那里站着的是姜坤，那个经纪人，和那五个成员之一。 那人他记得，叫谢有，下午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讲，面上也一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很不爱说话的样子。 “你把我的袖子弄成这样，我一会儿怎么进去？”姜坤气急败坏地冲着谢有发火：“你是不是故意的。” “别生气别生气。”王进在姜坤的身边，拿着纸巾不住地给他擦袖口：“没事，外套挡一下，在里面看不出来的。” 擦得差不多了，他又抬头看向谢有，皱着眉，目光里满是对他的谴责：“你还不赶紧跟姜哥道歉。” “我再说一遍。”谢有的手上端着撒了半杯的饮料，语气平静：“是他撞的我。” “谁撞的谁重要吗？”王进闻言，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教：“现在的结果就是你把他的衣服弄脏了。” “而且今天的酒会有多重要，我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 王进说到这里，姜坤像是想到什么，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就是嫉妒我，想故意让我出丑是不是？” “你以为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我有用吗？”他气急败坏道：“刚好，出道位的五个人还没定下来，那我就跟我叔叔说，让他让你走。” “这……这不太好吧，姜哥。”这时，一直偏袒一方的王进却忽然反常地为谢有说话。 这个组合虽然还没完全出道，但是策划一直有在官博更新他们的练习花絮，虽然只有小半年，但也积攒了一小部分的粉丝。 谢有是整个团体里粉丝最多的，也不难看出以后有大爆的潜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五个成员里，姜坤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谢有，经常明里暗里地找他茬，给他穿小鞋。 但穿小鞋事小，要是真的没了这么一棵摇钱树，王进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有什么不太好，我叔叔是姜成。”他见王进还敢跟他唱反调，对他也生出了些怒意。 王进见他生气了，顿时急了，赶紧上去哄。 谢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眼底尽是漠视和淡然。 “你叔叔是谁？”这时，一道嗓音忽地响起，打破了对峙。 三个人都看向那个方向，发现是下午的时候走错地方的那个小孩。 姜坤看见是他，面上顿时不耐烦：“你哪个公司的？怎么这么招人烦。” 艺人之间的公司歧视普遍存在，姜坤自诩是国内五大娱乐公司之一的艺人，并且是即将推出的男团的中心人物，而面前的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甚至可以称之为素人的小练习生，于是他下意识趾高气昂。 反正有他叔叔在，在他看来想要封杀掉这个小艺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王进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顿时感觉头都大了，顿时对面前这个小艺人摆起脸色：“你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你的经纪人是谁，不管你吗？” 洛憬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看着姜坤：“我在问你，你叔叔是谁。” 面前的小孩瞳孔黑得不见底，姜坤被他莫名的气势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被这个小孩子吓到后，他顿时恼羞成怒，当即就搬出了叔叔的名号要找回场子。 他一字一顿道：“我的叔叔，姜成，风景娱乐资源部的副部长。” 说完，他得意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孩。 但预想中，他惊恐着跟他道歉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洛憬拿过了谢有手上剩的半杯饮料，非常顺手地泼到了姜坤的身上。 第45章 跟刚刚只是沾染了一些袖口不同，这次是实打实印在了他的衬衫上，橙黄色的液体在衣物上迅速扩散，一阵惊心的凉意直透姜坤心脾。 “哦。”洛憬把杯子放回谢有手里：“我爸爸是洛章。” 第25章 开除 姜坤先是愣了愣,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顿时气疯了。 王进听到他的话直接冷笑出声：“小洛总我正好认识，怎么可能是你，撒谎也撒个像样点的。” 姜坤闻言, 顿时心里有了底。 面前这小孩为了装模作样居然还撒谎。 “这套衣服有多贵你知道吗，你赔得起吗？”姜坤忍着怒意处理着自己身上的污渍：“不告诉我你的经纪人是吧, 没关系, 你等着。” “嗯, 我等着。”洛憬拿出手机拨了一个语音：“还有，这套衣服我不仅不用赔, 我就是让你现在脱了，你也得给我乖乖脱下来。” 下一瞬, 王进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王进正帮着处理姜坤身上的污渍, 不耐烦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来电人是谁之后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纸巾，紧张地走到一边，背对着几人划了接通。 “喂，小少爷, 有什么事呀？”他的语气一改刚才的盛气凌人，变得充满讨好恭维的意味：“需要我去见您吗, 您在哪里？” “你说我在哪里。”洛憬语气无波无澜道。 这是他跟淮淡学的。 淮淡事情多，在家里过年的时候经常接电话, 每次洛憬无意间听到的时候他都是这个语气。 很陌生，但是特别有气势。 虽然洛憬从来不太赞同仗势欺人这个做法, 但他觉得自己这次真的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也算是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能进他家公司，还混得这么风生水起。 原来是关系户。 那他能比他更关系户。 姜成这个名字他并没有听过, 想来并不是什么公司特别重要的骨干，但听头衔应该职位不算低。 这种人是怎么混进公司的还有待商榷, 当务之急是先要处理一下面前这两个显而易见的。 电话那头，王进清晰地听到听筒里的声音和身后的嗓音重合在一起。 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瞬间变得惶恐。 洛憬挂了电话。 王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 那个小练习生，又或者说是小洛总，就这么看着他：“不信？那现在呢？” “你说你认识我，我怎么不知道？” 他顿时冷汗都下来了。 姜坤不明所以，见自家经纪人哑了火，皱着眉刚要说话，却被王进一反常态地恶狠狠瞪了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 王进再度看向洛憬，呼吸加快，头都不敢抬：“是您啊，怎……怎么之前不跟我们说。” 姜坤看着经纪人的反应，总算意识到了些什么，他惊恐地看了洛憬一眼，面色都白了。 谢有也看了他一眼，眼底带了些讶然。 洛憬犹觉不解气，为了再火上浇一瓢油，他打开了手机，拨出语音通话， 其实他本来确实是想打给洛章的，但是在联系人里翻人太狼狈，而且估计爸爸现在正忙着，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扰他，于是为了气势够足，也不让他们有反应过来的时间，他下意识拨了对话框的第一位。 别接别接别接。 洛憬打着电话，暗自希望对面这人也忙。 但是事与愿违。 语音响了两声之后被接通，男生低沉的嗓音响起：“洛洛，在哪里？” “爸爸。”洛憬只能不顾对面的人说的什么，自顾自盯着眼前的几个人道：“那个叫姜坤的，我不喜欢。” “还有王进，姜成，他们都让我生气了。” “你把他们都开除。” 是一副被宠坏了的，万事万物都必须按照自己心情来的小少爷做派，纨绔的不行。 其实洛憬只是想吓唬他们一下，至于最后怎么处置还是要多方了解沟通之后才能作判断。 他只负责告知这个情况，接下来就不是他的事了。 只是不论解约与否，这样的人在这个团体中是绝对不能留下的。 对面的两人冷汗刷刷直冒，想辩解告饶，又担心会触怒这个看起来阴晴不定的小少爷，从而招惹来更大的祸事。 电话对面的人默了默。 洛憬虽然现在面上看起来淡定得很，但他觉得自己内心的紧张一点不比对面这几个人少。 头脑发热是一时的，尴尬的记忆是一辈子的。 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之后，洛憬寄希望于淮淡在他开口的时候忽然被别人叫走了，所以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但这也只是他被自己尴尬死之前的临终幻想罢了。 “嗯。”男人的话音里带了些很明显的笑音，像是试图忍了，不过没压住：“这样啊。” “好，听你的，回去就开除。” 洛憬面上不显，红意却一下子从耳尖窜到耳根。 “好，那先挂了。”他强作镇定。 “嗯。”淮淡应了一声：“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后，洛憬觉得好多了，他再度看向那两人：“还不走是在等我叫人赶你们吗？” “这家酒店也是我家的。”他又说。 两人白着脸，都是一副欲哭无泪，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表情，最后对视了一下，匆匆离开了这片地方，生怕又哪里一个不顺惹到这小少爷了。 第46章 他们真的快后悔死了。 不过后悔的并不是自己仗势欺人，而是为什么没有认出来这个小孩是大老板的儿子。 两人走后，安静片刻，谢有看向洛憬，垂着眼低声道：“谢谢你了。” 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即使在知道对方是公司掌权人的儿子之后也没有露出一副想要巴结的样子。 “不客气的，你没事吧？”出乎他意料的是，洛憬一改刚才不好说话的任性模样，语气里带了些抱歉：“你们被他这样多久了啊？” 谢有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洛憬。 少年的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套剪裁合身，似乎是专门定做的，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头发被精心打理过，烫出了一点弧度，衬得整个人更显精致，通身贵气，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 一看就被家里人养得很好。 是那种任谁看了都讨厌不起来的类型。 他又垂下眼，清了清嗓子：“没有很久。” 洛憬却是不信：“你们的团好像组出来半年了，他一直这样么？” “这是我们公司的问题，我会跟我爸爸说的，你们放心吧。” 男生看着他，语气认真，像是把这种其实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小事也牢牢记在了心里。 谢有的瞳孔很细微地颤了颤。 由于条件好，谢有在出道之前就有过很多公司递来过橄榄枝。 他见过很多资方，也收到过很多诱人的条件。 但面前这个小孩子跟他们都不一样。 姜坤的加入让一切都变得很糟糕，他看了无数次合约，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直到今天，他的出现。 他让他觉得，选择这个公司，似乎也不是那么错误的决定了。 对面的男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再度抬眼看向他时简单地道别并再次承诺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说着，他就转了身。 谢有抿了抿唇，忽地出声：“等等，我可不可以……” “洛洛。” 洛憬还没完全转过去，看到他似乎是有话要说，于是在他出声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想听他把话说完。 但转角处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凑巧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男人信步而来，身高腿长又气质矜贵，面容俊秀冷淡，容貌不输任何一位明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可唯独垂眼看向那人的时候，眼底溢着些不易察觉的温和意味。 他的称呼很亲昵，又隐隐带出了一点旁人凑不进来的错觉。 男生在听到那人的嗓音后就迅速扭头看了过去，目光里带了点无意流出的依赖：“哥哥。” “嗯。”男人应了一声。 “你等一下，我先跟他说完。” “好。” 洛憬再度看向谢有，询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谢有垂了垂眸。 “没什么。”他回答：“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就先走了。”洛憬以为他只是想要道谢，于是礼貌道，然后碰了碰边上那人的手臂示意一起离开。 谢有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消失在视野里。 男人的一只手臂虚拦在男生的后腰，两人站在一起显得很协调，似乎连廊道里金碧辉煌的装饰都被衬得黯然失色了不少。 像是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人在临走之前，很轻微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很短暂的一瞬，像是随意一瞥，甚至会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在看他。 是那种很淡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品。 * 酒会还在持续进行，宴会厅内里的宾客们相谈甚欢，一阵阵声音模模糊糊地传出来，显得很热闹。 但洛憬却没有被感染到一星半点。 离开了谢有之后，整个廊道里走动的只剩下他和淮淡两个人。 洛憬一边走，一边目光空洞地盯着走廊地毯上繁复的花纹，耳尖烧红，在心里祈祷淮淡什么都不要问。 “这么多人都让你不高兴了？”男生的嗓音却事与愿违地从边上落了下来。 还带了点隐约的笑意。 “……” 洛憬希望现在脚底下忽然出现一个洞，然后自己能立刻掉下去。 通往哪里都好。 第26章 不高兴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 淮淡带着洛憬回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刚刚那小孩口中的两个当事人正坐在某个角落的卡座里焦头烂额。 担心还会生出什么事端，他扫了一眼, 记住了那两人的长相，然后收回了视线。 叶霖在这时候正好凑了上来。 “你们干嘛去了？一转眼都不见了。”他的语气里是对自己被抛下的不满。 洛憬在回来的路上跟淮淡分享完自己的英勇事迹, 这会儿已经过了刚刚那阵尴尬的劲, 见到来人就兴致勃勃地分享：“我刚刚去主持正义了, 哥哥你还记得刚才在台上的那个团吗……” 淮淡站在一边，闻声很轻地眨了眨眼。 叶霖听到这声哥哥, 忽然觉得脊背一凉，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看了好友一眼。 ……果然, 这人刚解冻了一点的脸又冻上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正在兴奋地滔滔不绝的小孩。 第47章 “怎么样, 哥……” “等等！” “……怎么了？”洛憬忽然被叶霖打断, 这人语气还很夸张，于是他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自己的话里有哪个地方戳到这个人的神经了。 “还是不要叫我哥哥了，叫叶哥就好, 霖哥也行，哈哈, 我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叶霖干笑。 “噢，霖哥。”洛憬不懂但照做。 淮淡的神色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 但是那股子冻死人的气场总算消失了。 叶霖松了口气。 这弟弟可爱是可爱，但这家伙是多缺弟弟, 占有欲这么强。 没想到自家兄弟还有隐藏的弟控属性。 要真是亲弟弟，那这小孩这辈子会活得有多无法无天, 叶霖想都不敢想。 不过现在好像也差不离。 正想着，一个穿着干练的女士忽然来到了淮淡的边上, 跟他示意了一个某个方位，说他们老板想找他聊聊。 顺着方向看过去，那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业内颇有名望的企业家。 见他们看过来，企业家微笑着颔了颔首。 洛憬收回视线，然后眼巴巴地微仰着头看向淮淡。 里面写着，哥哥，你刚来就要走吗？ 淮淡敛了敛眸，像是犹豫了片刻，然后到身后的长餐桌上切了块蛋糕递给洛憬。 那款正好是洛憬最喜欢的口味。 洛憬一头雾水地接过它。 “吃完就回来了，不会很久，一会儿有礼物给你。”淮淡说。 说着，他垂着眼，似是纠结了一瞬，最后只是很轻地碰了碰小孩精心打理过的头发。 “噢。”洛憬端着盘子，被这么一碰之后兀地低下头，瞬间变老实。 叶霖都快看醉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淮淡这么会哄孩子。 但一想到这人跟这孩子之前相处的时候连帮忙写作业这种事都干得出来，他的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平静又诡异的，似乎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感觉。 这么想着，他再度看向洛憬，目光里带了一丝奇怪的敬意。 洛憬接收到这道目光，有些不明所以地：“？” * 淮淡离开之后，叶霖带着端着蛋糕，莫名呆滞的洛憬来到了一个卡座坐下。 没过几秒，洛憬开机，然后挖了一勺蛋糕开始吃。 看起来很乖。 “哎。”叶霖看着看着，八卦的心就上来了，他指了指淮淡的方向：“刚刚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他说自己有女朋友了……你知道是谁吗？” 可能是叶霖的动作太明显，淮淡像是注意到了他们这个方向，于是在谈话间投来了一道视线。 洛憬闻言愣了愣：“……啊？” “你也不知道吗，他一个字都没跟我透露。”叶霖见他的神色，心里也有了底，面上带了点八卦欲没被满足的失望 ，又扭回了头。 洛憬却是反应过来，咽下一口蛋糕后看向叶霖，急急地问：“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吗？” 叶霖不太明白这个小孩为什么忽然这么激动，但还是如实道：“对啊，就在刚刚没多久。” 洛憬顿时吃不下这块蛋糕了。 ……哥哥他有女朋友了？ 是谁啊。 他怎么不知道。 其实洛憬下意识以为是“二姐”。 但转念一想，两个人其实根本没有确定关系。 而且淮淡一直对“二姐”的态度冷冷淡淡的。 再一想，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淮淡对“她”态度这么冷淡的原因吧。 一直以来隐隐存在的担忧总算有了归处。 因为有女朋友了，所以要跟异性保持距离。 但又因为是他提出的，所以只能礼节性地加上联系方式。 那么这些天淮淡为了应付他不知道有多困扰，怪不得天天让他学习。 这么一想，洛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些天都在做什么啊！ 但比起懊悔，他的心底更多的是一种没来由的，奇怪的失落和沮丧。 这种感觉很像是小时候爸爸妈妈往家里带了一只小狗，他特别高兴地跟它玩了好几天，结果最后告诉他小狗不是他的小狗，只是别人有事所以送过来寄养几天的。 后来那人知道洛憬这么喜欢它，主动提出要把小狗送给他。 但洛憬没要。 本来就不该属于他的东西，他不会要。 “怎么了，弟弟？”见洛憬周身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迷，叶霖有些莫名。 “没怎么啊。”洛憬闷闷地回答，没什么信服力。 这小孩的情绪太好猜，全写在脸上。 叶霖忽然有点明白淮淡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了。 确实可爱。 洛憬没有注意到边上这个哥哥奇怪的眼神，他这会儿正沉溺在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手里的叉子一下一下戳着蛋糕，却一点想吃的念头都没有了。 他垂下眼，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是要让“二姐”删掉淮淡吗？ 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呢。 可是他又有点不太想。 为什么哥哥交女朋友了不告诉他。 是因为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吗。 小号早上发的早上好还挂在对话框里没有被回复，整个画面里只有淮淡一个联系人，于是更显得扎眼。 越想越难过，洛憬甚至已经隐隐预见自己和淮淡以后聊天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两个人变成只有对方联系方式的陌生人。 第48章 叶霖见洛憬持续低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淮淡发消息：【你怎么惹着这小孩了？这会儿正不高兴着呢】 坐在对面的人正忘我地侃侃而谈，手机在桌面上亮了亮，淮淡撇了一眼消息。 h：【？】 他抬眼看了过去，却因为距离太远，于是那两道身影显得有些不太真切。 h：【怎么了。】 叶霖：【我不知道啊】 叶霖：【反正你忙，要不我先帮你哄哄他？】 “……” 淮淡没再回复。 此刻正谈到公司的一项合作项目，恰巧临近尾声，淮淡于是和他示意后续电话联系，然后结束了这边的会谈。 等走到座位边上时，他才发现洛憬看起来确实不大高兴。 洛憬正坐在位置上伤春悲秋并纠结万分。 蛋糕的品控很好，还是之前的那个味道，但这次吃着却好像没有平时那么好吃了。 好像有点酸酸的。 “不喜欢这个？”刚刚还在脑子里飘来荡去的嗓音这时在边上真切地响起，洛憬愣了愣，一抬头，就撞进了淮淡的眼底。 叶霖在边上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来得还真快。” 碟子里的蛋糕还剩大半，还有部分一看就是人为造成的糕点碎渣堆在一旁，预示着主人似乎对它不太满意。 又或者是正在对别的事感到不满意。 洛憬看看他，又看看蛋糕，垂着眼睫，低声道：“嗯，不喜欢。” 其实喜欢的，但是现在只能不喜欢。 叶霖见两人之间气氛奇怪，一边新奇地看着淮淡似乎面对这小孩似乎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一边识趣地离开。 他走了之后，卡座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不喜欢就不吃了。”淮淡接过洛憬手上的盘子放到一边，然后坐到他的边上：“我来晚了么。” “没有。”洛憬闷闷地回答。 没了蛋糕盘之后，洛憬就没地方可以盯了，于是那点不高兴就显得更明显了。 “心情不好？”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淮淡开口问。 “没有。”洛憬说。 一看就是在闹脾气。 但是淮淡想了想，似乎自己好像没做什么让这小孩不高兴的事。 “是我耽搁太久了，所以生气了？”斟酌片刻，他问。 “没有。”洛憬还是这么说。 “那是怎么了，谁让你不高兴了，叶霖么？”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洛憬愣了愣，扭头看向淮淡，目光里带了些控诉。 淮淡笑了一声：“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 “你。”洛憬顿了顿，心里难过又觉得一腔悲愤无处发泄，于是重重道。 “我让你不高兴了？” “对。” “是因为今天来这里没跟你讲？” “不。” 淮淡失笑：“你是小机器人么，说一句话蹦一个字。” 洛憬还是生气，而且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是。” “那我走？”想了想，淮淡道。 “不行。”洛憬闻言瞬间抬眼。 “不走。”淮淡的眼底带了些笑，耐心道：“你不跟我讲，我怎么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你自己想。”洛憬忿忿道。 第27章 热搜 后半段时间里, 两人一直待在一起，淮淡没有再被别人叫走过。 于是洛憬有些郁闷的心情总算得到了一点缓解。 散场的时候，他在酒店门口得到了淮淡先前说的那个礼物。 那是一块智能手表, 外观很漂亮，好像是同桌想要了很久, 但又因为价格望而却步的那一款。 淮淡说这是送给他的毕业礼物, 高中可以用。 “哥哥, 你明天就走吗？”提着礼物袋子，洛憬站在酒店门口, 微仰着头看淮淡。 虽然这一晚上闹了很长时间的别扭，但临近离别的时候, 他还是有点舍不得。 “终于肯理我了？”淮淡浅笑着看他：“嗯, 明天就走, 最近有点忙。” 其实连这场酒会都是抽空来的，回去之后的事务估计已经堆成山了。 洛憬闻言，低落地应了一声：“噢。” 怎么感觉自从寒假结束之后，淮淡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假期愉快。”正想着, 淮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常联系。” * 深夜，一条视频在网络上悄悄发酵, 抓上了热搜的末尾，然后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点一点向上攀升。 视频的发出者是一名谢有的粉丝。 【小兔棉棉：姜坤的粉丝平时跳得这么高，现在看了这段视频呢？你们喜欢的所谓偶像, 只是一个把面具焊在脸上，又把别人的梦想和汗水随意踩在脚下的不堪入目的东西#姜坤退团#】 视频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和加工, 画面里的所有人和事都以最真实的面貌出现在其中。 从画面角度上能看出来视频录制者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好，镜头有一半被墙壁挡住, 但另一半的画面里体现出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大了。 风景娱乐的宣传做得向来不差，故而在谢有他们的那个组合正式出道之前就吸引了一部分粉丝。 而姜坤和谢有又因为各种原因拥有着队内最高的人气，隐隐成为了这个团体的两个中心人物。 第49章 因此，两家的粉圈总是因为各种事情吵架，非要争出个胜负。 由于视频发出的时候在文案里直接带了当事艺人的大名，不少深夜冲浪的粉丝一下就在广场上刷到了这个视频。 小兔棉棉的皮下家境很好，算是有钱有闲的大小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挑一两个感兴趣的小偶像追一追，感受追星养成的乐趣。 前段时间在风景娱乐官宣即将推出的，将会进行六进五制的新男团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上了里面那个叫谢有的小爱豆，去拍了几次上下班，并自发为他开了一个站子。 也正是这样，不少散粉关注了她，她也因此有了些和她一样喜欢谢有的粉丝。 于是她们的主页里也刷新出了这条微博。 随着转赞评呈爆发式增加，这条视频的热度一点一点堆高，最后上了热搜。 对于这个小爱豆，小兔棉棉本来只是因为自己的本命半引退了，正处于有些无聊的空窗期，所以抱着扶贫的心理随便追追，但是随着她一点一点补物料追实况，她越追越觉得奇怪。 在公司的物料里，谢有的镜头画面少得可怜，甚至连少个他都可能没有人会发现，要不是他靠着一张实在素质过硬的脸杀出了重围，他真的会完全查无此人。 就像是被针对了一样。 但是反观另一个队友，官号都快成为他的个人号了，发的物料不仅又多又全，甚至隐隐能从中看出一些精心策划的故事线。 用心程度的差距可见一斑。 她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正常的公司对待皇族的操作，还在心里吐槽过没见过这么明显的，结果越看越觉得这似乎已经超出那个范畴了。 别的队友有的东西，谢有有时候也没有。 所以即使她一直秉承着距离产生美的原则，也还是在家里收到风景娱乐的酒会邀请的时候去了这场宴会。 然后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一眼看中并费心地追了一阵子的小偶像，再加上可能粉随正主，姜坤的粉丝和他本人一样跋扈，天天有意无意地针对拉踩谢有，到处引战，她早就在心里不爽很久了。 所以在出来透气的时候偶然看到事情的真相，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有些莽撞地发出了这个视频。 粉丝们在看这段视频看到一半的时候怒火就完全被点燃了。 【这是原视频吧，姜坤这么照骗的吗[哆啦a梦害怕]】 【。我感觉我几个月每天坚持超话打卡，到处发安利的时间和精力都喂了狗。[裂开]】 【救命啊这哥真这样吗？】 【这是不是公司在拍花絮剧本啊？小姜最喜欢随地大小演了】 【剧本都演不出来这么神金的。】 【这要真是剧本那他可以左转去演艺部出道了，姜粉别洗了真的，站起来，不要再舔了好吗？好的。】 【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80咖[吐][吐]】 生气之余，有部分路人的注意力又纷纷被视频里的另一个人吸引。 【这个弟弟是谁啊，好像长得还挺好看[舔屏]】 【好像他们说是哪个小公司的练习生吧，风景娱乐你糊涂啊……这样的没签上签了个那样的】 【啊啊啊啊泼橙汁那一下子好帅！想粉！有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急急急】 【啊？什么？这是什么反转？[哆啦a梦害怕]】 【我嘞个惊天娱乐圈大爽文啊】 【我也想活成这样……谁偷了我的美貌富二代人生。[融化]】 【看完之后上吊打结超有劲！[太开心]】 【破案了，怪不得风景娱乐只签好看的……】 【我要是星探结果发现找的艺人还没老板儿子好看，那我也得担心一下自己的职业生涯[汗]】 比起虽帅但糊小明星被职场霸凌粉丝群情激愤，吃瓜路人更爱看的还是娱乐公司小少爷扮猪吃老虎，并碾压式解决问题的英雄救美类爽文戏码。 再加上主角还长得很好看。 【救命，他好可爱，打电话跟爸爸告状hhh】 【让他告！公司以后都是他的告个状怎么了！】 【虽然但是，抛开别的不谈，你们不觉得他这种仗势欺人的行为也很不好吗……】 【评论区某些人想抛开什么？如果这样都还能溺爱得下去那你这辈子做什么都会失败的[太开心]】 【啊？啊？啊？到底是谁先仗势欺人？[疑问]】 【可爱死了，虽然是这种语气但是看起来还是好有教养，我要是他我当时会直接骑在姜坤头上[泪]】 【小少爷好有礼貌啊，还好靠谱，不敢想如果我的老板有这么善良我能多活多少年……】 【是谢粉，刚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很生气，现在也没好多少，但看到老板儿子的态度就暂时先不骂公司了，等一个后续的解释@风景娱乐。】 【srds，没人觉得谢有和小少爷很好磕吗，我该死我先说（叠甲）】 【小少爷他还是个孩子啊！】 【plq大家一口一个少爷真的幻视一群保姆啊……但是小少爷看我，我是自愿的，老奴闪亮登场！】 视频临近结束，淮淡过来带走洛憬，虽然因为角度原因只拍到了他的背影和一点侧脸，但这也不妨碍网友再度炸锅。 【？我靠怎么来了个更帅的！这个人是谁一分钟之内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第50章 【这一声洛洛谁能懂啊，如果是叫我我直接就晕倒了！】 【洛洛这声哥哥……是亲哥哥吗，不是的话我就……】 【好乖，谁懂】 【他还是个孩子啊！然后他没有亲哥哥，只有亲姐姐[doge]】 【啊，走掉了，补药啊，补药带走洛洛！】 【谢有这个欲言又止我脑补万千】 【洛洛有没有账号啊】 好看的明星常见，但神秘又好看的资本方新鲜的不行，一时间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于是另一个词条也悄悄爬上了热搜。 #风景娱乐只签美人的原因找到了# 词条里面全是路人激情讨论以及询问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少爷的个人信息的帖子。 虽然这个词条只在热搜上飘了一会儿就被不知道哪个神秘人物压了下来，再也上不去一点，但也难掩群众讨论的热情，所以传播的速度还是很快。 风景娱乐的声明是在第二天早上发出的。 那份声明盖着公章，图中的文字简短干练地概括了调查所得的姜坤进入公司的前因后果，以及公司后续对他，他的叔叔，还有王进的处置——全部作了开除处理。 同时，他们承诺会给团内其余收到影响的成员一定补偿。 在文章的最后，公司再次郑重承诺，往后一定会加强在签约新人的时候对于艺人品格的观察，并更加谨慎地用人，也请广大网友一起监督。 由于事情发生在深夜，第二天一早就出了结果，由于公司的公关速度相当给力，再加上视频中洛憬的出面一开始就代表了公司的立场，所以网友和粉丝们暂时还没来得及把怨气撒到公司身上，反而给风景娱乐宣传了一波。 整个事件告一段落，也算是落下了圆满的帷幕，是群众喜闻乐见的坏人得到了相应惩罚的美满结局，按照常理来说，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的。 但它的热度还是居高不下。 原因无他，群众对风景娱乐的那位小少爷太好奇了。 洛憬第二天早上醒来打开手机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微信出问题了。 这一片红是……怎么回事？？？ 第28章 宣传 洛憬“嗖”地坐了起来。 经历过生活的磨砺, 塑料袋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一只极有眼色的小狗，它早早就来到了洛憬的房间里，却没有急着上床, 而是在里面独自转悠了好一会儿。 见洛憬终于醒了，它一下子跳到了床上求摸摸。 但主人现在显然无心于此。 洛憬的嘴唇微微张着, 发丝因为刚睡醒显得有些乱, 此刻正呆滞地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他昨晚在酒店里“惩恶扬善”的样子完完整整地被人录了下来。 而且看样子, 传播的范围还挺广。 ……昨天怎么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嚣张呢。 看着自己在视频里的样子，洛憬默默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脸。 视频播放结束后, 洛憬宕机的大脑总算缓慢重启了一点，退出页面之后, 他简单地翻阅了一下自己收到的消息。 有不少同学给他转发从不同社交软件流传出的他的视频, 并询问里面的那个人是不是他, 以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更多的是在调侃。 洛憬被尴尬得说不出话，于是只能掩耳盗铃地清了一下消息，打算眼不见为净。 置顶是家庭群，爸爸妈妈姐姐, 还有淮淡。 家里人并没有给他私发消息，而是在群里沟通, 洛憬昨晚因为前一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太晚，又一大早被叫起来准备酒会, 所以睡得很早，于是昨晚发生的一切他都完美错过。 他犹豫了一下, 先点开了淮淡的对话框。 视频是在临近一点被发出的，淮淡的消息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发过来的。 哥哥：【别担心, 我来处理，早点休息。】 洛憬的第一反应是, 他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刚想回复，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他指尖微顿。 然后切到小号一看。 ……还是没回！ 洛憬愤愤地又切回大号，不打算理人了。 吴立在三分钟前转了一条微博给他看，并评价道：【你们家速度还挺快的】 洛憬下意识点开，画面跳转到另一个软件，里面的内容是自家官号发的声明。 言辞简单明了，公司的处理方式也基本得到了所有人的满意。 但是再往下一划，热评第一条是：【知道了，洛洛呢？】 洛憬：！！！？ 有种上课的时候睡着了结果忽然被老师点名的恐惧感。 是在说他吗？ 洛……洛洛怎么了吗？ 是他做错什么了？ 转念一想，自己当时确实有点嚣张…… 这条评论的点赞数甚至隐隐有要和公告本身的点赞比肩的意思，底下的回复也快破千，大部分都是在@官号的。 洛憬开始惊恐。 他是不是要被网暴了。 再小心翼翼地往下划……洛洛本人觉得快不认识洛洛这两个字了。 又胆战心惊地刷了几个帖子，洛憬才意识到原来会这样是因为网友们对他很好奇，并没有恶意。 家庭群里，爸爸妈妈和姐姐正在聊天。 姐姐在出馊主意：【要不就让洛憬开个直播呗，反正他现在在家里也闲着没事干】 第51章 妈妈有点担心：【过几天可能就没人记得了，小憬现在还小呢】 姐姐：【其实这么好的流量，可以给公司引引流】 姐姐：【最近家里那部挺火的在播剧不是天天被拉出来和星选传媒那部做比较吗】 姐姐：【说起来。】 姐姐：【都这个点了，洛憬还没起床？？？@aaa.假期批发小洛】 姐姐：【有假就是好哈（微笑）】 aaa.假期批发小洛：【我醒了】 姐姐：【一看就是刚醒】 假期批发小洛心虚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洛憬再次发消息：【可以直播啊，小晴姐姐的那部剧我也有看】 洛憬口中的小晴姐姐的名字叫方晴，是他们公司里的一位人气与实力兼备的女明星，又漂亮演技又好，再加上在公司里的资历深，洛憬跟她的关系很好。 洛枫说的那部剧是公司里今年最头部的项目之一，是奔着拿奖去的，演员，剧本，服道化，导演，后期等全都是最顶尖的配置，商业价值和艺术价值兼具。 可是偏偏对家公司也出了一部水平相当的剧。 都是古装剧，由于题材相近，所以两部剧隐隐有了被放在一起比较的意思。 没有人知道的是，洛憬其实有点top癌。 而且他也是真的觉得这部剧很好看。 可能是大数据太灵敏，追剧期间，他每每打开微博或者别的一些社交软件，系统就会自动给他推送一些这部剧相关的话题。 可能人类的本质就是喜欢掐架和吃瓜，所以关于两部剧的比较帖子也很多。 每次刷到投票，问那部剧更好看/阵容更好/甚至主题曲更好听的时候，他都会默默投给自家那部剧。 偶尔看到票数没有另一部高的，他一气之下气了一下，又去搜夸赞的帖子平复心情。 刷到夸自家剧的帖子的时候他与有荣焉地点赞。 刷到夸对家的剧并拉踩自家的帖子的时候他默默给评论区里反驳的言论一条条点赞。 堪称粉丝楷模，他有时候真的觉得爸爸应该给他发点工资。 一听到自己直播可以给家里的剧宣传，他顿时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前两天他还在和一条帖子的评论区里和一个网友吵架，争辩的内容是哪部剧的人气和知名度更高，洛憬缺乏吵架经验，已经独自生气很久了，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在这个流量为王的时代，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 于是本着给公司带来好处，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胜负欲的洛憬觉得这个计划很不错。 妈妈：【可是我担心你在网上露面，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呀，毕竟网上的人这么多，万一说一些不好的话妈妈怕你看到了不高兴】 姐姐兴致勃勃：【没事的，到时候往他直播间里放十个管理】 * 下午三点，风景娱乐官号更新了一条新的博文。 @风景娱乐：大家的评论我们都有看到！大家关心的洛洛会在今天晚上七点用公司官号直播～欢迎关注我们。（ps我们老板儿子没有任何公开的社交账号噢，大家注意，不要被骗） 正处在这件事的黄金时间段，帖子一经发出就转赞评无数，公司官号的粉丝数量也开始迅速增长。 其中不乏有挑刺的人出现。 【搞这么大阵仗，不会是炒作吧？盲猜一个过两天这个所谓小少爷就出道了。】 【@风景娱乐（博主）回复@dhsi：不出道哦，老板没有这个计划，小少爷还有一半的家产需要继承[柠檬][柠檬]】 看到这条评论后，网友们纷纷回复。 【@dhsi：你是姜粉余孽？】 【@dhsi：知道你很酸了】 【@dhsi：小嘴巴，闭起来】 洛憬暗戳戳给他们都点了个赞。 公司的人在下午一点准时来到了洛憬的家里。 因为本来就只是为了满足网友的好奇心，再加上宣传一下公司和新剧，所以一开始就打算让他做比较日常的，类似分享生活形式的直播。 考虑到这一次直播特殊，应该不会有第二次，再加上担心洛憬在一堆人看着的情况下不自在，所以他们来给他的设备添加了公司的账号就离开了。 然后听从洛枫的安排，给小少爷的直播间里安排了十个网管。 洛憬把手机和平板交给公司里的人任由他们摆弄，等拿回来的时候才看到联系人栏多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备注是：谢有。 他点了通过，没多久，对面的男生发来了消息：【昨天的事谢谢你。】 aaa.假期批发小洛：【不用谢的，应该是公司跟你们道歉才对】 然后洛憬就眼睁睁看着对面男生正在输入了好一阵，最后回了个嗯。 看着这幅场景，他想起来视频里他走的时候男生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在对话框里打字，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字刚打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手机上方下来一个弹窗。 哥哥：【醒了？】 洛憬手一抖，删掉了几个字。 他抿了抿唇，全都删掉，想再打的时候，却又下意识退了出去点开了淮淡的对话框。 然后盯着对话框，逐渐开始不知所措。 他开始纠结要不要回消息。 很想回，但是他现在还在生气，他得控制一下自己。 第52章 一想到昨天听到的消息，他就开始不高兴。 想了想，他打开备注页，把淮淡的备注从“哥哥”改成了“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醒了？】 洛憬：…… 冲击力很强，他一下子就没有想回的欲望了。 而且…… 洛憬带着肯定没回消息的答案，但又带有一点侥幸心理打开小号，再度看到空空的对话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和愈演愈烈的愤懑。 他就知道！ 今天就要让“二姐”跟他说删好友。 而且，在淮淡没有回他的小号消息之前，他是不会…… h：【早。】 洛憬：！ 塑料袋歪着脑袋，不太明白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主人会忽然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床上。 第29章 走神 下午三点, 洛憬照着工作人员教的步骤准时开播。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了一大批等待已久的网友。 画面卡了一下，下一瞬，镜头里出现了男生的脸。 “开始了吗？” 因为怕他拿着手机不方便, 工作人员专门给他准备了一个支架，于是为了观察屏幕, 洛憬凑得离手机很近。 他看向平时会出现弹幕的地方。 【我的天……这皮肤也太好了。】 【一打开就是美颜暴击！】 【救命比昨天视频里还好看！】 【嗷嗷嗷可爱！洛洛你叫什么名字】 洛憬看到这条弹幕觉得有点好笑, 下意识回答：“我叫什么名字你不都知道了吗。” 【啊啊啊知道知道！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孩！】 “噢, 开始了。”反应过来，他又赶紧退开, 坐回了自己的沙发上。 ——直播的地点定在家里的客厅。 这里的环境温馨明亮，洛憬穿着一件简单的短袖, 衬得整个人气质很干净。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 还是在看不到人的情况下, 他其实还有点不太习惯。 “大家好。”他正襟危坐，面上逐渐浮现出了一丝紧张。 然后呢，然后该干什么？ 洛憬不安地抓了抓手底下裤子的布料，决定采用最传统的问候方式：“……你们吃饭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宝宝, 现在不是饭点】 【笑死我了，太可爱了】 【就是个小朋友啊, 好有礼貌】 “对，我忘记了。”洛憬不好意思道：“那现在可以想一想晚饭吃什么。” 【是饿了吗哈哈哈】 【不要紧张, 叔叔阿姨们不吃人桀桀桀】 【你才叔叔阿姨，明明是姐姐！】 “好……姐姐。”洛憬嘀咕着, 向前凑近了一点：“我第一次弄这个，放得好像有点太远了, 有点看不清你们发的东西。” 【老奴本来已经做好哄少爷的准备了，结果被少爷哄了】 【宝宝你长成这样应该是要欠下千万债务然后来娱乐圈打工的, 怎么变成别人给你打工了[流泪]】 逐渐适应了一点之后，洛憬把手机支架从茶几上拿了下来，然后放到了离自己近一点的，能看清字的位置，固定好。 弹幕刷得不慢，直播间里已经有了几万人，他一条条地看着，一时间忘了自己在直播，安静了好一会儿。 有女朋友：【在干什么？】 看着看着，手机上方猝不及防下来一个弹窗，洛憬吓了一跳。 看到这个备注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想起来是谁后又瞬间心虚。 【洛洛看到什么了hhh，表情突然惊恐】 【上课玩手机被抓包的我】 【妈妈交代的事忘记做的我】 他看着那条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点开，塑料袋忽然叫了一声。 洛憬看过去，就看见塑料袋从楼上熟练地下来，看见洛憬后，也跟着跃到了沙发上。 洛憬揉了一把塑料袋的脑袋，总算想起来自己还在直播，于是把摄像头翻转方向对准塑料袋，开始跟大家介绍：“这是我的小狗。” 画面里，自己的脸消失之后，洛憬觉得自在了不少。 他本来就是外向的性子，也喜欢和别人聊天，于是顺势跟弹幕聊了起来。 “叫什么名字？它叫塑料袋。” “就是，塑料袋的那个塑料袋，平时用来装东西的塑料袋。”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 “应该不会再长大了吧，养了半年，好像除了长胖了一点之外就没怎么长了。” 洛憬看着弹幕里的问题，一一回答着。 【好乖啊，像在认真回答老师提问的好孩子】 【宝宝今年多大，上高中了吗？】 【小狗好可爱，是哪里买的】 【虽然知道洛洛比我有钱但还是好想给他刷礼物……】 【怎么没开打赏，姐姐想给你点钱买糖吃都不可以吗qaq】 【小狗可爱，但是更想看你！】 “我放完假就上高中了。”洛憬回答着，悄悄把放在一边的平板捞过来，试图摸鱼。 屏幕里，“有女朋友”的消息孤零零地挂在对话框上，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洛憬想装自己看不见，但是又纠结到底要不要回。 最后，他切到小号里，打算进行一个眼不见为净。 结果小号对话框里挂着对方发来的一个孤零零的“早”。 第53章 洛憬：“……” 他关掉了平板。 “塑料袋不是买的，是捡到的。”弹幕里，洛憬见不少人对塑料袋产生了兴趣，于是伸出手放到它的面前：“握手。” 经过长达小半年的训练，塑料袋已经成功学会了许多简单的口令，握手蹲坐不在话下，听到熟悉的指令，它立刻把自己的爪子搭在了主人的手心。 【好聪明的小狗】 【为什么我天天在街上晃悠都绑不到这么可爱的[流泪]】 【最近经常在家附近碰到一只小流浪，也很心动，捡到之后大概要做些什么呀】 “捡到之后是什么流程吗？当时我跟哥哥……” 说到这里的时候，洛憬忽然可疑地顿了顿。 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当时捡到之后是先送到宠物医院检查了一下，它那个时候受伤了。” 【哥哥，是昨天那个哥哥吗？】 洛憬继续把镜头对准塑料袋拍它玩球，假装自己没看到这条弹幕。 玩狗玩到一半的时候，洛憬才忽然想起来这个直播最重要的环节。 是宣传来着！ 想到这里，他赶紧调转镜头对准自己：“对了，差点忘了，我要给大家推荐一下我们公司小晴姐姐的新剧。” 【这么突然，吓我一跳】 【哈哈哈毫无前摇的话题转移】 【终于拍自己了宝宝-3-】 【什么剧，是幕间词吗？】 【小晴姐姐是方晴？好可爱的称呼，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谁……】 【啊啊啊啊梦幻联动！听到女神名讳的我速速出现！】 “对，是幕间词。”洛憬说着，开始尽职尽责又真情实感地安利，说了好几个自己特别喜欢的剧情点，然后从剧组服道化到后期音乐导演每个地方都一一夸了一遍。 “大家一定要去看啊！真的特别好看的。”洛憬认真道。 胜负欲作祟，他又暗戳戳加了一句：“我觉得是这个暑假档最好看的电视剧了。” 【救命，我一时间竟然分辩不出来他到底是接到公司任务宣传还是真的很爱】 【剧粉，他绝对看过（然后幕间词真的很好看，求你们去看）】 【hhh这个语气真的太诚恳了，我今晚就去看看】 众网友纷纷被他的话吸引到了注意力，部分看过的剧粉纷纷出来发言，一时间弹幕里都是在讨论幕间词的，看起来很成功地为电视剧带到了一波热度。 洛憬心满意足地跟弹幕一起聊天。 余光里，躺在沙发上的平板亮了亮，预示着收到了新的消息，洛憬下意识看了一眼。 h：【今天怎么没发消息？】 看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昵称，洛憬才反应过来平板登的是小号。 随之而来的，就是昨晚出现的，一直到现在都还隐隐存在的微妙的，有点难受又有点生气的情绪。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打算现在就把话说清。 l：【早上好0v0】 ……他恨透了自己下意识的颜文字。 l严肃：【小憬昨天说你有女朋友了，那我这段时间是不是特别打扰你呀qaq】 h：【谁说的？】 l气愤：【他说是你的朋友告诉他的qvq】 洛憬继续打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继续聊天了吧。 打完在点发送的按钮之前，他的指尖却顿了顿。 他忽然有点犹豫了。 但是意识到自己在犹豫的事有多不正确的时候，洛憬狠狠在心底唾弃了一下自己，然后就要点下去…… h：【是你。】 洛憬：…… 洛憬：！ 看清楚这两个字之后，他的大脑瞬间宕机，手上的平板差点没拿稳。 【报告，这里有主播在大庭广众之下摸鱼】 【洛洛在看什么呢，耳朵这么红】 【是在跟女同学聊天？】 洛憬此刻却已经有点顾不上直播了。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 他怎么不知道。 现在的剧情不是才进行到“二姐”正在努力追求吗？ 稳了稳心神，他忐忑地打字：【但是你不是还没有答应我嘛qvq】 h：【一开始我们就是以谈恋爱为目的加的联系方式。】 h：【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接受别人的介绍，似乎不太合适。】 洛憬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愣了愣，而后，铺天盖地的心虚感漫了上来。 淮淡真的好认真。 哥哥对他这么好，他还为了圆谎一直骗他。 他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但是这样的话，哥哥好像就真的不会跟别人谈恋爱了。 洛憬盯着屏幕，思绪漫无目的地发散到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去，还是塑料袋的叫声和一声闷响把他拉了回来。 塑料袋这会儿一个狗闲着无聊，在地毯上到处乱窜，一不小心就撞倒了洛憬用来直播的手机支架，连带着手机也掉到了地毯上。 设备没事，洛憬却忽然想起来自己还在直播，赶紧拿起手机。 【洛洛，总算想起我们了，姐姐都老了。】 【主播疑似耍大牌[doge]】 【在跟谁聊天呀，这么认真】 “不好意思，我忘了我在直播了。”洛憬的脸上露出一些抱歉的神色。 【在早恋吗？】 第54章 一条弹幕划过，速度很快，又因为字数少不太显眼，却还是不小心被洛憬看到了。 “没有。”洛憬顿时要为自己正名：“我绝对不会早恋……” 有女朋友：【还生气吗？】 直播间里，众人眼睁睁看着洛憬话讲到一半，又盯着屏幕卡了壳。 【哎，怎么老走神。】 【洛洛，姐姐很担心你啊。】 第30章 高中 “嗯, 不早恋……”洛憬回过神，又嗫嚅着笃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好像没有刚才那么信誓旦旦了。 不像是说给别人, 倒像是说给自己听。 沉默片刻，他纠结了一下, 又把手机放回支架上,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了平板。 l：【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嘛】 l：【0w0】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洛憬把身侧的塑料袋捞过来抱在怀里。 塑料袋昨天刚洗完澡, 身上的毛又干净又蓬松。 他盘着腿，把半张脸埋进了进去, 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兮兮地盯着面前的对话框。 “嗷？”塑料袋仰起脸看向洛憬, 黑豆般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疑惑和迷茫。 h：【如果你希望的话, 可以是。】 洛憬一下坐直。 心跳瞬间变得很快, 昨天晚上积攒到现在的烦闷像是一下子随着他的这句话消失了，而后被惊诧取代。 后知后觉间，一种奇怪又不合时宜的，微妙的开心漫了上来。 洛憬有点不可置信。 就这么简单, 就，在一起了？ 现在网恋这么容易的吗？ 然后, 然后该干什么来着。 完全没有意识到，就凭两个人每天早安晚安地问好就能在一起这件事有多诡异。 天降网恋对象, 洛憬一时被砸得晕乎乎的，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然后思索片刻, 小心翼翼，又非常没出息地发：【那, 你以后可以和我一起打游戏了吗？】 h正在输入了一会儿，又沉默了片刻。 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 h：【可以。】 h：【但是不能常玩。】 洛憬默认这话的意思是淮淡很忙，不太有空天天带他打游戏。 他非常大度地决定体谅。 然后放下平板，看向手机。 【怎么忽然这么高兴呢宝宝】 【发生什么好事了，也跟我们说说[耳朵]】 【我在路上捡到一百块就是这个表情】 【上面那个捡钱的，捡到钱要交给警察叔叔啊[doge]】 “没发生什么啊。”洛憬含混地回答，然后把镜头翻转对准塑料袋：“看到有姐姐说想看小狗，那就先看一会儿塑料袋再看我吧。” 【谁，谁说要看狗了，我怎么没看到】 【洛洛又要背着我们偷偷摸鱼了（笃定）】 【@风景娱乐建议严查你们家小少爷，我怀疑他早恋，注意，这并不是空穴来风[doge]】 在一片弹幕中，洛憬众望所归地开始摸鱼。 他先是点开淮淡的对话框，回了一个：【不生气了】 再然后，把他的备注改回了“哥哥”。 ＊ 本来直播确实只是打算开一次满足一下网友们的好奇心，但架不住在洛憬直播结束后网友对他的喜爱度太高，洛憬又正值放假，所以在权衡下给他开了个分享日常的账号。 在账号官宣之后，一大波网友纷纷关注，一时间热度更甚，甚至有广告商来找他带货。 洛憬觉得很荒谬。 在他一开始开通了账号的时候，也不乏有许多人跟之前那个评论的人抱有一样的想法。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这小少爷恐怕很快就要借着公司的由头出道了。 于是一堆自认为“清醒”，“没有掉入资本主义陷阱”的网友们纷纷来到洛憬的评论区里抒发自己的意见，认为自己又看穿了资本家的一个造星方式。 而一些喜欢他的粉丝虽然也有这种猜想，但是他们觉得出不出道都好，出道了他们还能更多地见到洛憬，于是纷纷溺爱。 一整个假期里，这两拨人经常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他们发现他们的想法似乎都错了。 这个账号里充满了生活气息，就像他们加了洛憬的好友，在看他的朋友圈一样。 洛憬其实挺喜欢跟别人分享生活的，他发的内容都日常又温馨，有时候是塑料袋的照片，有时候是游戏打输了的碎碎念，有时候是在路上遇到漂亮的风景拍下来的画面。 在极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开直播，但是不开礼物不接广告也不带货，就只是和大家聊天，唯一带了点宣传意味的就是一直在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提及并安利方晴的热播剧幕间词。 “喜欢我就多多支持我们家的艺人吧，大家认准风景娱乐哦。”每次看到有弹幕说想给他刷礼物的时候，他都会这么说。 一整个暑假里，有淮淡陪他打游戏，又有网友陪他聊天，洛憬过得很愉快。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那个好用的变声器了，他甚至觉得它成为了自己今年购买的最具性价比的东西。 虽然因为一开始火急火燎地忘记问，并没有把它调成淮淡喜欢的声音，但是有了它，打游戏的时候跟淮淡连麦方便了一百倍。 第55章 虽然，自从上次见面之后，淮淡就好像被工作绑架，一整个暑假里都没能再有时间和他见面。 能一起打游戏的时间也不算多。 甚至回消息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 虽然对面那人的回复并不敷衍，能看出来只是因为太忙了没看消息，在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应该就认真回复了。 而且他发的确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路上遇到一个人牵着的小白狗和塑料袋长得好像，又比如今天去的那家餐厅店休跑空了，只能去边上的那家吃，结果一点也不好吃。 其实好像没有什么深入探讨的必要，但淮淡还是认认真真逐一回应。 只不过总是间隔很长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回到了之前上课的时候的那种状态，洛憬却觉得很不适应。 他每次发消息的时候都会犹豫很久，犹豫会不会打扰到对面那人。 鼓起勇气发出去，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又经常会心不在焉，没多久就要看一眼消息列表。 这种感觉有点像在玩抽卡游戏。 只不过没有抽多少次必出的保底。 可是，淮淡就算只是隔了一个小时没有回消息，他都会默默开始不高兴。 他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自私了。 哥哥只是太忙了，又不是故意不回他的消息的。 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他就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甚至还暗戳戳地去问了叶霖，得到的答复是淮淡最近快忙死了，一大堆的事摆在那，处理了一波还有一波，想休息都没空。 洛憬问他为什么哥哥这么忙，就不能找几个人一起帮帮他吗，找不到人的话他让他爸爸帮忙找也可以。 叶霖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小，有些事情讲不清楚，总之这些事别人帮不了他。 于是洛憬不说话了。 * 开学的时候，洛憬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高中是寄宿制，当把行李搬到宿舍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里跟他刻板印象中的学生宿舍不太一样。 房间里是两张面积颇为可观的双人床，两个衣柜，两张书桌，也配备有独立的卫生间，内里的空间宽敞又明亮，舍友已经在里面收拾了。 不论是学习的课程还是老师，又或者是教学方式和体系都和他以往在小学初中里经历的不太相似。 他们一个班的人数很少，只有二十个左右，老师们一半是外国人，热情地用英文介绍着自己，人数甚至隐隐要和学生比肩。 课程不再是传统的语数英科，而是出现了一些类似例如预备微积分，心理，经济等。 还排了大量的英语专项课程在课表内，听说读写都各自变成了一门课。 洛憬一开始还觉得新鲜，觉得这些课上起来应该会很有意思。 直到正式开学的第一天，班主任给他们发下来几本厚厚的词汇书。 她和善地让他们要一天背一个单元，并说每天晚上都要小测。 洛憬翻了翻词汇书，发现一个单元有六七十个单词。 “……” 他隐隐觉得，这个校园生活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课表上，乍一看像是会很有趣的心理课跟平时上的那种不一样，一条条理论，一个个名词，全都要记要考要理解，甚至还涉及到了一些生物的部分。 而且，全都是英文。 其他的课程也都是这样。 和正常高考不一样，他们的大学是申请制度，所以高一高二是最需要好好学习拿绩点考分数的时候，反而到了高三才能彻底闲下来。 于是洛憬猝不及防地就被卷进了学习的浪潮。 和淮淡的线上联系每天都没有断过，偶尔也会通个电话，虽然经常都只是一些很简单的日常分享，但却足够让稍显乏味的日常显得没这么枯燥。 中秋节的电子词典，圣诞节的球鞋，新年的钢笔，生日的限量模型，重大节日淮淡送的礼物样样不落，有时候是让洛枫带给他，有时候是直接寄到家。 可是唯独没有机会见到淮淡本人。 入秋后天气转凉，这天外面下着雨，舍友有事出门了，洛憬的书桌上放着一块舍友在美食社做的，看起来卖相颇为不佳的巧克力巴斯克。 美其名曰送给他让他当作晚饭的饭后甜点。 在跟淮淡通话的间隙，洛憬颇为迟疑地挖了一点点，吃了一口。 “我这学期选的社团是飞盘社。”洛憬看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色和细密的雨丝，遗憾道：“今天下雨，所以社团活动暂停了，一个人在宿舍里待着好无聊。” “无聊就背会儿单词？”淮淡还在处理公务，手机开着免提放在一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不要，我今天的单词已经背完了。”洛憬闻言抗拒，而后又兴致勃勃地分享：“你知道吗哥哥，上几个礼拜玩飞盘的时候每次都是我们队赢……” 洛憬絮絮叨叨地分享着自己的日常，淮淡偶尔会回应一两句，雨声隔着窗户夹杂在两个人的话音里，却也并没有显得过分嘈杂。 结束了一个话题，两边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雨声，和听筒内传来的纸张被翻动的声响，预示着两个人还在继续着通话。 过了一会儿，洛憬忽然很轻地叹了口气。 “哥哥，你真的好忙。”他说。 第56章 嗓音不响，混在隔着一层窗传进来的雨声里显得不甚清晰，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是淮淡听清了。 “确实好久不见了。”淮淡正在批注的笔尖顿了顿。 “过段时间正好去你们学校那边有点事，一起吃个饭？” * 舍友回来的时候，盯着桌上的画面震惊了片刻。 “你还真吃完了。”他的嗓音里透着淡淡的迷茫：“好吃吗？我自己都没吃，好像糖放少了。” 洛憬此刻正倚在床头看手机，闻言看过去，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书桌上。 一个空荡荡的碟子，上面残留着一点糕点碎渣。 “……” 其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什么时候吃完的。 甚至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我觉得还挺好吃的。”但他还是高兴地夸赞。 第31章 礼堂 天气渐冷, 日子临近圣诞——这意味着距离放假也不算远了，学校里早早就下发了相关的活动通知，各个班级都沉浸在即将过节的喜悦里。 圣诞装饰品不要钱似地往学校里送, 今年甚至提出了每个班级都要有一颗圣诞树，并且还可以自行购买装饰圣诞树的饰品, 在一定额度内由校方报销。 舍友看着楼底下一排排的冷杉树, 叹为观止。 “学校是干完这票就要倒闭了吗。”他感慨道。 洛憬正在衣柜里翻箱倒柜, 闻言，抽空回了一句：“可能是校长中彩票了吧。” “你找什么呢？”舍友见他在衣柜那边翻半天了, 有些好奇地走过去询问。 “明天不是说要穿正装吗。”洛憬也有点翻累了，于是坐到了床上：“我这个礼拜没有带, 太突然了。” 舍友深有所感：“就是啊, 忽然说明天要去礼堂集合, 还这么正式，不知道学校又要搞什么。” “大概又是那种演讲吧，然后想拍点素材放明年的招生视频里。”洛憬猜测。 “哎，我也没带正装, 怎么办……学校服装店里会有卖吗？”于是同桌也坐回到床上，和洛憬陷入了同一种苦恼。 “算了吧, 那里面都是文化衫。”洛憬想了想：“我让家里司机送过来吧，我们俩尺码应该差不多, 给你也带一件。” “果真吗，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舍友瞬间感恩戴德, 就差喊出义父，笃定道：“我们尺码差不多, 你拿你的就行。” * 洛憬的家离学校远，再加上晚上路况不好, 司机在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等洛憬拿到衣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回到宿舍收拾了一下，临睡前忽然发现微积分作业还有半面忘了写，于是只好又拿出笔开始挑灯夜战。 虽然题目不多，十几二十分钟就写完了，但睡下的时间总归还是不算早，于是他第二天的精神状态就显得有些许萎靡。 去礼堂集合的时间是在上午的第一节课之后。 第一节课是外教口语，每周四的这节课有着自由讨论的惯例，由大家自己想话题，再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聊天。 今天是阴天，天色本来就暗，教这门课的老师又有着白天上课绝不开灯的奇怪习惯，于是洛憬在一片窸窸窣窣的嘈杂声中昏昏欲睡。 但他又一点都不敢真的睡过去。 这位外教有点喜怒无常，看到学生在自己的课堂上犯困时，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开玩笑似地问一句你要不要来点咖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直接让人出去。 所以洛憬只得强撑着困意，假装自己听得认真，偶尔点点头。 毕竟谁也不敢赌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这么冷的天出去站一站是真的会很清醒。 “我真的要困死了。”在讨论的间隙，洛憬小声跟同桌说：“下课之后是不是去听演讲来着。” “对啊。”同桌回答。 “太好了。”洛憬道：“我去礼堂睡觉。” * 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下课铃，它响起的瞬间，洛憬像是得到了解脱，但就要趴下去的时候又被同桌拉了起来。 “出去排队了。” 洛憬欲哭无泪。 但一想到去了礼堂就能睡觉了，他又以此作为自己的精神支柱，努力站了起来。 三个年级段的人都陆陆续续从教室里排好队出来往礼堂走，洛憬在队列中间走着，被外面的冷空气吹得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是所有人都要去吗。”舍友跟在他的后面，有点惊讶：“看到高一和高三了。” “好像是。”洛憬看着路上的这么多人，顿时有点担忧自己到底能不能睡觉。 “我昨天打听了一下，好像是几个校董一起来了，所以学校才这么紧张吧。”前面一个男生扭过头跟他们分析：“这样一来学校最近为什么这么大手笔就有原因了。” “什么原因？”舍友问。 “上头发钱了呗。” 舍友恍然大悟：“你说得对。” 洛憬对朝廷是不是发赈灾银了不感兴趣，他只在乎自己一会儿能不能睡觉：“所以他们来干嘛，视察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 洛憬丧丧地点了点头，用智能手表给淮淡发消息：【哥哥，早上坏。】 然后和平时一样，没有立刻收到回复的消息。 * 礼堂里，所有的灯光都被打开了，洛憬一进去就被亮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 第57章 他面无表情地随着队列走到位置上坐好，心里觉得自己像是审讯室里被照灯拷问的犯人。 礼堂最前面的舞台上放着一张盖着暗红色桌布的长桌，一共五个位置一字排开面对观众席，每个位置前面都摆了一个金属的姓名牌，看起来很有气势。 不过距离太远，洛憬没办法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也不太感兴趣。 抱着得过且过的想法，他坐在明亮的灯光下试图入睡。 没了冷空气的吹拂，困意逐渐回升，灯光在所有人都入座之后尽数熄灭，洛憬松了一口气，打算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深渊…… 舞台上，主持人的嗓音高亢，似乎正在欢迎几位校董入场。 恍惚间，洛憬似乎听到身边忽然多了很多窃窃私语的讨论声，而且似乎伴随着小声的惊呼。 但现在就算是孙悟空忽然出现，然后站在他的面前挥金箍棒都不能让他再睁开眼了。 台前是几个领导轮番在讲话，讲的是什么洛憬一个字都没听清，他已经快要成功坠入梦乡了。 就差，一点点…… “大家好，我叫淮淡。”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话筒特有的电流声，从礼堂的数个音响中传遍了整个空间。 洛憬“噌”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是很平静的语调，甚至不算响，却像一记重锤砸到了洛憬的头上，让他整个人都清醒了，却又晕乎乎的。 边上坐着的同桌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然后夸张地拍着胸脯：“你干嘛啊，突然坐起来，吓死我了。” 洛憬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台上的人，表情怔愣。 “我是在做梦吗？”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前方，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不是啊。”同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噢，你刚刚没听，这个也是校董，叫淮淡，被帅到了吧，刚刚他们已经震惊过一轮了。” 见洛憬不说话，他继续自顾自道：“不过他真的好年轻啊，这么年轻就是我们校董了，不敢想多有钱……” 洛憬收回视线，低声道：“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同桌不明所以。 “我知道他的名字。”洛憬说。 * “好的，感谢淮先生，接下来这位是……” 淮淡的发言很简短，结束后就坐在席位上安静地听着别人讲。 他的面上始终没什么表情，是人前一贯会有的冷淡神色。 台上的人坐在那里几乎一动不动，距离又远，于是坐着坐着，洛憬又生出了一种不太真实的错觉。 还没完全缓过来神，腕上的智能手表忽然震了震，洛憬垂头一看，发现是淮淡刚给他回了消息。 哥哥：【早，看到我了吗。】 看到这条消息，洛憬下意识抬头看向台上，就看到男人也很轻微地抬了抬视线。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动作，却莫名有一种安定的感觉涌上心头。 aaa.单词批发小洛：【看到了】 aaa.单词批发小洛：【哥哥，你每次都出现的好突然，我还以为我没睡醒】 哥哥：【惊喜吗？】 aaa.单词批发小洛老老实实道：【惊喜，我都不困了】 而且心跳都变快了，到现在都还没慢下来。 应该是被吓的。 缓过神来后，洛憬莫名生出了一点隐秘的亢奋。 他碰碰边上的同桌，高深莫测道：“他是我哥。” “啊，谁是？”同桌一脸懵。 “就……台上那个。”洛憬说。 同桌闻言左看右看，从台上只看出了淮淡一个人的年龄是符合“哥哥”这个称呼的，于是不确定道：“你说他？” “对啊对啊。”洛憬高兴道。 “不信。”同桌却是道：“你们都不是一个姓，开玩笑也要严谨点。” 洛憬：“……” 手表再度震了震，洛憬低头看了一眼。 哥哥：【你在哪里？】 洛憬数了数位置，报了自己的方位后，忽然有了个想法。 aaa.单词批发小洛：【哥哥，你听我指挥】 哥哥：【？】 “我要是真的认识他怎么办？”洛憬说。 同桌一脸无语：“实在无聊你可以继续睡觉，有事我叫您，好吗？” “我认真的。” “……那我叫你爸爸。” “好，就这么说定了。” “……？？？” 洛憬低头给淮淡发消息：【哥哥，你碰一下你的手表】 哥哥：【？】 “他现在会碰一下自己的手表。”洛憬笃定道。 同桌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淮淡抬了抬视线，看向洛憬所说的那个方位，却因为灯光太暗，又黑压压地坐着一大片，于是没能准确找到人。 aaa.单词批发小洛：【快，哥哥，我和我同学打赌说认识你】 淮淡：“……” 他无奈地碰了碰自己的手表。 哥哥：【可以了？】 “看到没？”洛憬正带着觉得荒谬的同桌看着，见到这幅情景后瞬间心满意足。 同桌：“？” “巧合吧。”他说。 “那这样。”洛憬把智能手表的电子屏幕放到两人中间给同桌看：“你看我操作。” 第58章 同桌：“？？？” 第32章 心动 “不用了不用了。”同桌一脸便秘：“我信了还不行。” 其实在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的时候他就已经信了七八分了。 毕竟在他们这个学校里上学的学生家庭条件都优渥, 会认识一些名流不奇怪。 只不过随便上来一个人洛憬就说认识实在是像在开玩笑，更何况他要是知道自己的哥哥来，肯定会忍不住跟他们讲, 更别说还会在礼堂里犯困了。 以他的性格，亢奋还来不及。 但是洛憬像是非要跟他展示, 一句话已经发了出去。 aaa.单词批发小洛：【你再整理一下领带】 淮淡：“……” 台上那人像是很轻地叹了口气, 然后抬手随意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没有乱的领带。 洛憬瞬间高兴。 “看到了吧。”他说。 哥哥：【玩够了么？】 aaa.单词批发小洛：【够了够了, 谢谢哥哥】 洛憬从这种互动中找到了一种奇怪的快乐，而同桌一脸黑线地坐在一边, 感觉自己被当成了play的一环。 对于刚刚的赌约，同桌宁愿包他一个礼拜早饭, 洛憬大度地同意了这个解决方案, 然后低下头继续跟淮淡聊天。 直到真的确认很久没见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坐着的时候, 洛憬才慢慢生出一种微妙的开心。 aaa.单词批发小洛：【这边结束之后你要去哪里啊，就走了吗？】 哥哥：【还没，不是说好要一起吃饭么。】 aaa.单词批发小洛：【那你忙，下午放学的时候我来找你】 哥哥：【我来找你】 aaa.单词批发小洛：【好】 aaa.单词批发小洛：【塑料袋高兴.jpg】 散场之后, 学生们列着队一队队从礼堂离开，在出去的路上还有女生在窃窃私语。 “真的好帅啊, 好想跟他要微信。” “你真敢想啊，那是校董……但是真的帅, 而且好年轻啊。” “就是就是，而且看起来好高冷……已经脑补完一部小说了。” 礼堂的外面是明亮的大厅, 洛憬一出去，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和其他几个领导站在一边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淮淡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垂着眼，不知道是在听对面那些人的探讨还是在想什么事情。 要回教学区域, 淮淡的那边是必经之路，从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面，他整个人的气质冷淡又疏离，所有经过他的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只敢用余光悄悄地打量他。 距离淮淡越来越近，洛憬本来打算跟他打个招呼的，见到这幅情景又觉得有些犹豫。 要不还是算了吧，反正不差这一会儿，等到下午的时候有好长时间呢。 想着，他打算混入人群中，成为安静路过的一份子。 “洛洛。”在经过他的身侧的时候，淮淡的嗓音忽地响起。 洛憬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然后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淮淡的身边。 同时，他感受到无数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他看着淮淡，忽然有种自己是逃课被老师抓包的坏学生的感觉。 等到他们班级走远了一点之后洛憬才自在了一些。 校董们的讨论像是告一段落，几个人四散着站在不同的地方，或是观察学校的陈设，或是看着外面的风景聊天，看起来很悠闲。 “回神了。”洛憬还盯着鞋尖发呆，淮淡忽然出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噢。”洛憬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淮淡。 “刚刚没看到我？”淮淡问。 “看到了。”洛憬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看你们在忙，想着下午再见。” “不过哥哥。”洛憬看向淮淡，觉得很神奇：“这么多人，你怎么看到我的？” 淮淡闻言，有点无奈：“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么？” “为什么？”洛憬好奇。 “为了等你。” “……” “噢，这样吗。”沉默片刻，洛憬的视线微妙地移了移。 他小声道：“原来我不是巴斯光年啊。” “什么巴斯光年？” “就是这个表情包。”想了想，洛憬从手机里找到一张图给淮淡看。 其实这个表情包一般是用来形容参加演唱会的追星人，上半张图是一个巴斯光年，配的文案是“终于见到哥哥了，他一定会注意到我的吧。” 下半张图是数以千计摆在柜台里的巴斯光年，像是复制粘贴一般，配的文案和上半张图一样。 幽默又形象地展示出了台上和台下的人视角的区别。 洛憬坐在黑漆漆的礼堂里，看着亮着光的舞台的时候，就莫名想起了这张梗图。 只不过因为可以和淮淡发消息互动，所以他自觉自己可能是稍微特别一点的巴斯光年。 但是淮淡找到他了。 淮淡看着这张图，很轻地笑了一声：“挺形象。” “我也觉得。”洛憬收起手机：“不过哥哥，你等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看看你。”淮淡看着洛憬，半晌，评价道：“确实长大了一些。” “好久不见了，洛洛。” * 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临近上课。 这节课是学术口语，老师是华人，通俗点来讲就是为了考语言的专项课程。 第59章 礼堂外，在淮淡问他下一节是什么课的时候，洛憬第一次这么想翘课。 “口语。”他回答：“但是我已经有28分了，其实不上也可以……” 淮淡闻言，眼底带了点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那也得上，下午见。” 洛憬理所当然地以为淮淡在学校里还有事要处理，比如跟其他领导开会什么的，于是在简单聊完之后有点遗憾地回到了教室。 老师已经坐到了电脑边上，投屏也已经准备就绪，洛憬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刚坐好，舍友就从前排扭过头看他：“什么情况，你认识那个淮先生？” “嗯，是……认识很久的哥哥。”洛憬回答。 舍友的同桌女生闻言也转过身，有些好奇：“哎，那他多大了啊？” 洛憬想了想：“他比我大五岁。” “哇，那真的好年轻……他有女朋友了吗？” “？”洛憬瞬间警觉：“你要干嘛。” “想加他的联系方式啊。”女生理所当然地回答：“真的很帅，是你表哥吗还是什么，你们家基因真好……” “不是，不加。”洛憬却认真地说：“他不加别人的联系方式的。” “噢。”女生闻言倒也没太遗憾，毕竟她也只是想八卦一下，淮淡的气质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远观就很够了，要真的跟他谈恋爱不知道会有多可怕。 虽然接下来的几节课都有些枯燥，但一想到淮淡此刻也正在学校的某个地方待着，洛憬又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但昨晚睡得晚不是假的，早上打算在礼堂补觉的计划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实施的事实也不是假的，于是情绪平复后，困意再度袭了上来。 洛憬在前一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困得想睡觉了，到了课间更是直接睡了过去，周身发生的任何事都一概被他屏蔽，直到上课铃响起来的时候才艰难地坐起来。 这是一节阅读课，老师调出了前两天模拟测验的时候做的几篇文章开始讲解。 她四平八稳的嗓音在台上响着，听得洛憬又开始昏昏欲睡。 最终，他还是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睡过去之前还把自己圈出来的两道阅读题托付给同桌让他帮忙记一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桌的动作似乎有点僵僵的，表情也是。 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但是一团糨糊的大脑不容许他再思考这么细致的问题，洛憬完全被瞌睡虫绑架，靠到桌上就沉沉陷入了梦乡。 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有人碰了碰他的手臂。 洛憬以为是阅读老师。 阅读老师脾气很好，有时候看到有人在课上睡觉，会一边继续讲解题目，一边从讲台上走下来绕到学生的身边，然后轻轻拍一拍学生提醒不要再睡了。 洛憬有点羞愧，清醒片刻，刚想抬头，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落在了身侧。 “这位同学。”淮淡问：“睡得好么？” “……” 洛憬一下子清醒了。 他的位置在教室后排，淮淡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搬了张椅子坐在了他的边上。 他的眼里含着很浅的一点笑意，洛憬一抬头就撞进了他的眼底。 仓惶间，他甚至从淮淡的眼里看到了自己慌乱无措的样子。 洛憬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呼吸不上来。 “已经下课了，继续休息吧。”淮淡见他已经醒过来了，就不再逗他：“昨晚睡得不好？” “嗯，睡得……有一点晚。”洛憬低着头，抿了抿唇，有些木然地回答。 “刚刚来听了一会儿课，接下来还有事。”淮淡点点头，道：“好好上课，下午见。” “噢。” 淮淡勾了勾唇，伸手拍拍他的肩，起身离开了教室。 其他几个校董也正在教室里坐着，见状纷纷起身，打算和他一起离开。 等到目送那道背影彻底消失后，洛憬才回过了一点神。 腕上的手表响了两声，他下意识抬起来看了一眼。 屏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片红，上面显示的是： “请注意，您此刻心率过高。” 第33章 负隅 下课铃刚响, 吴立的手机就忽地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对面那人简直像是掐着点发的。 他悄悄从桌肚里摸出手机，来自发小的亲切问候就映入了眼帘。 aaa.单词批发小洛：【你好吗？】 吴立：“……” 吴立：【我很好，你有事吗？】 aaa.单词批发小洛：【我不好。】 吴立：【？】 aaa.单词批发小洛：【我觉得我有可能】 aaa.单词批发小洛：【就是】 aaa.单词批发小洛：【好像】 吴立放下手中的笔, 耐心地等待自家发小发完。 但可能是他给的自由太过火，洛憬沉默了一分多钟都没有再发来新的消息。 吴立：【……】 吴立：【你到底说不说, 不说我要上课了。】 aaa.单词批发小洛秒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吴立真的快无语死了。 他感觉自己有这陪洛憬废话的几分钟, 数学题都能多刷两道。 吴立沉着脸阴谋论：【我怀疑你就是来跟我炫耀自己不用高考还能带手机上学, 然后浪费我的时间的是不是？】 第60章 aaa.单词批发小洛：【不是，这个问题很复杂, 我还是得再想想怎么和你说】 吴立真的有点想报警。 他深吸一口气，关上了手机, 然后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习题。 要是再理洛憬, 他就是狗。 * 洛憬关上手机, 有些苦恼地埋下了头。 “睡一节课了还没睡够啊。”同桌在边上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么大个人坐你边上坐了半节课，你愣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见洛憬不说话，以为是他自己也觉得后悔，于是又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事, 还好坐在边上的是你哥哥，你就知足吧。” 本来以为自己的安慰非常在点上, 但没想到洛憬听完之后刚抬起的头又埋下去了。 “？”同桌一脸莫名其妙：“说的不对吗？要是换个人你可能就得写检讨了，英文版。” “……还不如是别的校董呢。”沉默片刻, 洛憬的嗓音从他的臂弯间闷闷地传出来：“就算是校长坐在我的边上看我睡觉都比他好。” 同桌百思不得其解：“你哥哥是罚你还是怎么了，轻飘飘逗你一句就没了还不好啊？你还白睡了一节课呢, 你是不知道我上节课上得有多紧张，动都不敢动一下。” “你不懂我。”稍微平复下来一些后, 洛憬只觉得心乱如麻。 手表上的心率总算恢复了正常，他又盯着屏幕出了神。 盯着盯着, 忽然想起来这个手表是谁送的，他眼睫颤了颤，差点就要当场摘下来。 从意识到这件事之后，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手腕上那一圈地方的皮肤像是在发着烫，甚至都快要烧起来。 困意更是完全消失殆尽。 但脑子里好像也装不下什么别的东西了。 他也不知道这半天自己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就这么浑浑噩噩又不明所以地度过了一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洛憬拒绝了舍友的晚餐邀约，打算去便利店买点吃的，接着去学校后面的湖边坐会儿。 然后一出教室门，就看到淮淡正坐在不远处走廊休憩区的沙发上看着手机。 直直地面对着他们班级，一转头就能看见。 洛憬吓得差点退回去。 淮淡注意到他出来了，收起手机站起身，好笑道：“这么惊讶？不是说好一起吃晚饭的，忘记了？” 洛憬：“……” ……完蛋了。 那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又上来了。 下一步，好像就会…… 洛憬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祈祷它千万千万不要响。 万幸的是，这次没有响。 “怎么了。”淮淡见他盯着手腕，也看过去，看见洛憬戴着的东西之后问：“用得还习惯么？” “挺……挺习惯的。”洛憬低着头，有点不敢看人。 他感觉自己手上现在戴着一个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习惯就好。”淮淡像是察觉到他有点异样的情绪：“怎么了，不高兴？” “嗯。”洛憬顿了顿，有些破罐子破摔地应。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确实异常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又暂时控制不了，所以只能淮淡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课间的时候吓到你了？”淮淡想了想，试图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其实也不是不高兴，就是有点困。”把这种小事当做生气的理由实在太荒谬，洛憬最后还是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昨天睡太晚了。” * 淮淡在校外找了一家餐厅，两人坐下之后，服务员上前递上了菜单。 直到看到菜单的这一刻，洛憬才觉得自己稍微平复了一点。 虽然学校里的伙食不差，但是总归没有外面的好吃，再加上在上学的日子出校的感觉本来就有点新鲜，心里不正常的悸动总算被压下去了一些。 “哥哥，你怎么忽然变成我们学校的校董了，去年的时候还没有你。”洛憬坐在淮淡对面，有点好奇地问。 “现在的负责人变成我了。”淮淡想了想该怎么跟他解释，最后只是简单道。 “噢。”洛憬应了一声。 “再过一年是不是就去国外上学了。”淮淡问。 洛憬思考片刻：“嗯。” “到时候有什么东西缺的，或者不适应，可以跟哥哥说。”淮淡说。 洛憬闻言愣了愣，低声道：“我不是小孩子了。” 淮淡闻言笑了一声：“嗯，不是。” 说的是不是，但是话里的意思是你就是。 洛憬：“……” “我们只差了五岁。”不知道为什么，洛憬忽然开始强调这一点。 淮淡想了想：“嗯，怎么了？” ……洛憬忽然有点挫败。 “没怎么。”于是他又垂下了眼睛。 * 纵然洛憬再不想，一顿饭也结束的很快，转眼间，淮淡又要走了。 不同的是，这次的不舍比先前要重很多，又好像掺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车上，虽然天气还没有彻底冷下来，但想起来某个小孩怕冷的样子，淮淡还是早早就开好了暖气。 洛憬表示很受用。 “哥哥，你今天就要走了吗？”缓了片刻，洛憬坐在副驾看向淮淡。 总感觉每次见面的时候他说的都是这句话。 第61章 “嗯。”淮淡开着车，应了一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等哥哥有空了再来看你。” 听到这话，洛憬忽地生出了一些不满。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淮淡养的一只小猫小狗，想到了的时候就来看一眼，看完了就走掉。 “你不要每次都出现得这么突然。”但在负隅顽抗的时候，他也只能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淮淡专心地开着车，微微侧头应了一声。 显得很漫不经心，像是根本没有在认真听他讲话。 “因为这样。”洛憬垂着眼睫，小声道：“我以后会忍不住在每个时候都想你会不会忽然出现。”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 不确定淮淡到底有没有听到，也不确定他是不是从中听出了点别的意思，洛憬被这点沉默弄得逐渐有些心虚，又想开口解释。 “我……” “这样么。” 洛憬想说的话一下被堵回去，他于是又老老实实缩回了座位里。 “所以，是想让我来，还是不想？”淮淡问。 “……”洛憬也沉默了一会儿。 “想的。”半晌，他再度开口，声音却很轻。 “那你可以多想想。”淮淡的嗓音里带了些笑意：“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又忽然出现了。” * 回到宿舍的时候，洛憬还是觉得有些晕乎乎的。 舍友见他一脸呆滞，一脸莫名地问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有吗？”洛憬走到床边坐下，魂不守舍地回答。 “……你不是跟你哥去吃了个饭吗，怎么好像魂被带走了一样。”舍友在下午的时候得知洛憬出校了的消息，还羡慕了好一会儿。 现在正是高二最重要的阶段，每天晚自习都要去机房模考，还有无数单词要背，数不清的作业要写，还得兼顾文书和申请材料的整理。 再加上临近期末，不少老师的期末考试是要在课堂上完成的presentation，所以还得准备一堆讲稿和ppt，这点休息的时间简直能称得上是难能可贵。 “因为你上课睡觉他骂你了？”舍友想破脑袋，能想出来的唯一符合洛憬现在这个状态的只有这个原因了。 “没有。”洛憬回答：“还不如骂我。” “……”同桌一脸无言以对：“你有受虐倾向？” “你不懂。”洛憬满脸苦恼地想要趴到床上，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又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 最后，他抓着手机去了阳台。 * 吴立是走读生，这会儿已经放学，作业写完了澡也洗完了，今天的月亮还很圆，值此良辰美景，最适合干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美美地打一把游戏。 游戏刚打开，一个不合时宜的电话就出现在了屏幕的最上方。 吴立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那个白天磨磨唧唧的发小。 他接了起来。 “喂。”今天家里没人，吴立翘着二郎腿靠在床头，大喇喇地开了外放。 游戏正进行到选英雄的环节，他一边上下滑动着，思考选哪个用来打野比较好，一边洗耳恭听发小到底要说什么东西。 “我完蛋了。”洛憬说，嗓音从手机传声筒中传出来，带了点淡淡的绝望，细听之下又好像有点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好像喜欢上我哥了。” “哐！” 一声响，吴立的手机掉在了地板上。 再捡起来的时候，一个软萌可欺的辅助就这么被锁在了他的位置上。 第34章 吊桥效应 “……”吴立沉默了整整五秒：“让我们说中文。” “……”洛憬也沉默了。 吴立此刻还处于三观破碎的状态, 又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哪个哥哥？” “我还有哪个哥哥。”洛憬语气平静，事态非常不妙。 吴立：“你姐前男友？” “！”洛憬痛苦闭目：“我求你别说了。” 默了默，他又小声嗫嚅着为自己争辩：“……都过去这么久了, 而且，而且他们是和平分手的, 前男友不前男友的, 不重要吧……” 吴立都快听醉了。 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会让洛憬遭此巨变。 洛憬一五一十地跟他讲完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吴立听完默了默。 “你知道有种东西叫吊桥效应吗？” “我知道。”洛憬说：“但是……” “我觉得有可能就是因为他每次出现的都很突然。”吴立头头是道地分析：“所以每次都在你的意料之外，就吓到你了。” “心跳加速会不会是你的错觉？让你这样的可能不是他本人, 而是因为他忽然出现这件事？” “我不知道。”洛憬听到这里，垂下了眼睫, 用指节一下一下敲着扶着的栏杆：“你这么一说, 我好像也……不太确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在自己承认不太确定的这个事实的时候，洛憬的心里忽然紧了一下。 就好像被迫承认了什么自己不愿承认的东西。 手机在这时候收到一条新消息，正好是淮淡发来的。 哥哥：【到宿舍了吗？】 洛憬：“……” 要不是淮淡看不见，洛憬真的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就这么会挑时间发消息么。 没回消息, 洛憬吸了口气，再度把手机凑到耳边, 面上面无表情道：“可是我现在看见他给我发的消息都会心跳加速，这是正常的吗？” 第62章 “……”吴立放弃了自己不值钱的发小：“你自己慢慢想吧, 问我也没用啊，我又不是你。” “再说了, 就算喜欢，那你‘二姐’不是正好在跟他谈恋爱？你就谈着呗。” 洛憬：“！” 对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就是在跟淮淡谈恋爱, 来着。 虽然谈得很小学鸡，好像没有一点在谈恋爱的样子…… 上了高中之后，洛憬发现身边有几个同学也在网恋，他们天天宝宝长宝宝短，还经常打电话，黏黏糊糊的。 而他和淮淡最常聊的话题就是打游戏，和早午晚安。 甚至因为淮淡太忙，一起打游戏的频率都低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跟他们一点都不像。 “但是我觉得他好像一点都不喜欢，是被迫在一起的。”洛憬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感受。 “你二姐？”吴立两人做事一人当，正艰难又小心翼翼地操纵着手滑选下来的，没玩过几局的辅助小萝莉，立誓不坑队友。 “对。”洛憬落寞道。 “感情可以培养啊，你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先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吗？”吴立不小心操纵着小萝莉进了对面野区，然后被一枪戳掉半管血，正一边懊恼后撤一边给自己回血，还收获了队友打野的一个问号：“反正他也不会跟别人谈恋爱，等你弄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我觉得你说得对。”洛憬听完吴立的话，看着月朗星稀的天空，沉思片刻，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反应过来些什么，他又有点惊讶：“不过你接受这么良好的么？” “我管你喜欢男的女的，不喜欢我就行。”吴立一秒get，又因为正打着游戏，还不太顺利，于是说话没个把门，就这么把自己心里的想法不加任何修饰地说了出来。 洛憬：“……” 话糙理不糙，但这话也太糙了。 “你放心吧。”洛憬压下眼皮，语气无波无澜地道。 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他点开微信。 淮淡发来的消息已经是三分钟前的了。 洛憬点开对话框，认认真真，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到了的】 * 虽然这段突如其来的小插曲让洛憬很是苦恼了一阵，但随着放完假过完年，高二下学期的到来，洛憬也陷入了忙碌之中。 他开始频繁地飞到各个地方考试，参加竞赛，做各种活动积攒文书素材。 淮淡就更不用说了，始终忙得没边。 忙起来的时候，两人一度有好几天都没说过话。 似乎看起来，洛憬好像没有更多时间去揣摩自己那点微妙的心思了。 但在极偶尔空下来的时候，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还是会冒出来。 洛憬总是很想见到淮淡。 虽然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淮淡那天说的话就好像是吊在辛勤赶路的毛驴面前的胡萝卜一样，只要看着它，再多东西都能驮着往前走，让洛憬捱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日子。 他经常会想，在某个转角，或者某个教室里，又或者是下一秒，淮淡会不会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虽然，没有任何一次他的想象得到过实现。 到了高三上学期，一切的事务都处理得七七八八，该拿的offer陆续拿到了，该考的成绩，该写的文书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洛憬总算有了一点空闲的时间。 情绪积攒太久总是要有一些宣泄的地方的。 所以，他干了一件稍微有些莽撞的事。 “妈妈。”周五放学回家的时候，洛憬脱了鞋，看似神色如常，实则有些紧张地走进了家里：“我后天的托福考场定错了，不小心定到姐姐他们那边了。” “什么？”出乎意料的是，沙发上同时探出了洛枫和塑料袋的脑袋。 洛憬懵了懵：“你怎么在这？” “我不能回我自己家吗？”洛枫理直气壮：“回来玩两天。” 林雪也从厨房探出头来，嗓音柔柔地响起，又带了点疑惑：“你的分数不是早就考出来了嘛，为什么又要去考呀？” 洛憬垂了垂眼睫，有点心虚道：“我……我有点想再考一次，我感觉我可以考得更高一点。” “这样呀，想考就考吧。”林雪听了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既然考场定错了，那不然这一次就不去嘛，没关系，下次再考也一样的，反正你们老师说你们现在有很多时间了呀？” “可是一次考试也要很多钱呢。”洛憬这会儿却忽然变得节俭：“没关系的妈妈，我自己去就好，我已经买好机票了，就当出门逛逛。” 林雪闻言还想说什么，却被洛枫打断：“去呗，妈你就让他去吧，这么大个人了坐个飞机而已，我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锻炼锻炼也好。” 林雪闻言一想，觉得好像也是。 “几点的飞机？给我发一下，到时候我让你淮淡哥哥去接你，他这两天应该不怎么忙。”洛枫想了想，又看向洛憬，隔空点了点他手上的手机示意。 洛憬眼睛亮了亮。 他差点要给姐姐嗑一个。 “我自己跟哥哥说就好……”洛憬说着，忙不迭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厨房冰箱，然后从里面拿出两个小蛋糕上供似的放到了洛枫面前的茶几上：“姐姐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吃。” 第63章 “今天这么好。”洛枫愣了愣，看看蛋糕，又看看今天乖巧异常的弟弟，有点受宠若惊：“你往里面下毒了？” “……” 洛憬心情好，暂时不打算跟自家姐姐吵架，于是继续面带得体的微笑，诚恳道：“放心，没毒，吃吧。” * 回到房间后，洛憬一下扑到床上，有点克制不住的兴奋。 平复片刻，他打开手机找到淮淡。 aaa.单词批发小洛：【哥哥，我考场定错位置了，订成后天早上你那边的考场了】 和洛枫说的一样，淮淡像是确实不太忙，很快就回了消息：【要过来？】 aaa.单词批发小洛：【对】 哥哥：【机票信息发给我，哥哥去接你。】 aaa.单词批发小洛雀跃：【好】 一想到第二天就要见到淮淡，洛憬早早收拾好了出行一天需要带的行李，又因为无事可做，于是晚上八点就躺进了被窝里。 然后不出所料地，失眠了。 在漆黑中睁了半天眼，洛憬最后还是坐了起来打开了灯，打算找人聊会儿天。 他想了想，把魔爪伸向了吴立。 aaa.单词批发小洛：【你好吗？】 吴立快对这三个字ptsd了。 吴立：【我不好。】 他先发制人。 aaa.单词批发小洛：【但是我很好】 aaa.单词批发小洛：【塑料袋高兴.jpg】 洛憬却没有按照套路出牌。 吴立：“……” 他莫名有点不想听接下来洛憬要说的话。 aaa.单词批发小洛：【我明天要去见我哥了】 但洛憬并没有给他后退的余地。 吴立：【你想清楚了？】 洛憬非常诚实地说出了事实：【没有，其实我这次是故意定错考场的，就是想去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虽然诚实，但也只诚实了一半。 其实他自己知道，比起说是去确认这个有些显而易见的东西，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见淮淡了。 吴立：【……你去吧，祝你幸福】 洛憬心满意足地关掉和吴立的对话框。 还是睡不着，洛憬想了想，又打开微博，打算和网友们互动一会儿。 点开后台的评论，第一条就是： 【洛洛，看看我们小谢吧，感觉他要碎了】 【今天失踪人口回归了吗？】 【洛洛已经消失一个月没有上线了，到底是谁绑架了洛洛】 【蹲一个和小谢双向奔赴tt】 洛憬：“？” 第35章 情怯 谢有他们的团已经出道一年了。 由于这个组合内的成员各个颜值和实力都很能打, 且每个人风格迥异，再加上出道之前发生的姜坤退团这件事的热度加持，这个男团几乎是一推出就吸引了众多年轻人的目光,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达成了超高的知名度。 经过那次的事件之后，团里剩余几个成员陆陆续续都来加上来洛憬的微信, 并对他表达了感谢。 其中, 最开始加了洛憬的那个男生和他聊得最为投机, 到现在甚至已经是可以称兄道弟的关系了。 但是谢有不一样，自从那次跟他道了谢之后, 他没有再找他聊过天。 所以在看到网友的这些评论之后，洛憬有些不明所以。 他简单地翻看了一下消息, 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的微博从注册以来关注的就只有公司官号, 连队友都没有关注。 却在前几天忽然关注了他。 谢有的粉丝数不负众望且毫无悬念地始终保持着整个团内的第一, 也是当之无愧的人气断层，所以每当他在微博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粉丝们都会马上发现。 关注列表从一变成二的变动更是明显到想不让粉丝们注意到都难。 而现在，谢有已经关注他有将近三四天了, 他还没有任何回应。 这件事说大不大，但因为他一直没有任何表示, 网上已经有一些网友开始嘲讽，说谢有这是上赶着讨好公司老板儿子, 结果没成功，被忽视了。 由于前段时间并不算空闲, 洛憬确实很久没上微博了，在得知这件事之后, 洛憬顺手回关，然后发了条新的内容。 【@不想背单词111:大家好久不见, 之前太忙了】 微博一发，瞬间刷出了几十条评论。 【洛洛，终于想起来账号密码了】 【不直播24个小时就不接受你的道歉！】 【回关谢有了！洛洛也只关注了谢有……我嗑嗑嗑】 【有些嗑cp的能别太离谱吗……他还是个高中生，而且对面只是洛洛公司里的一个打工人啊】 【你这么一讲好像更好嗑了】 评论渐渐增多，有问他塑料袋的近况的，也有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的，还有来求直播的，洛憬挑着留言一条条回复，跟网友们聊着天。 紧张的心情得到了一点缓解，在一丝困意浮现的时候，洛憬赶紧关灯躺下，期待着明天快点到来。 * 闹钟定的是早上八点，但是洛憬七点就自然醒了。 背着包上了飞机，并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洛憬才稍微有了一点实感。 他居然真的就这么去找淮淡了。 而且……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见面了。 手机响了一声，洛憬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 第64章 哥哥：【上飞机了吗？】 aaa.单词批发小洛：【刚坐下】 哥哥：【好，到了给我发消息。】 这次的行程完全是临时起意，是在看到同桌抢考位的时候瞟到了那座城市，忽然生起的想法。 淮淡他们那个市的考位向来难抢，位置特别少，而且距离他们这不算近，除非迫不得已，老师一般不会推荐他们去那边考。 其实洛憬已经不用再考了，因为他已经用自己考得最好的那次成绩拿到了想去的大学的offer。 但是他的账户里正好还有一次考试的费用没退。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态，总之一边纠结着，又掐着点，抱着试试的心态报了那个考场。 然后，一下就抢上了。 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后，洛憬戴上了位置上提供的眼罩，准备睡一觉。 可是一想到一下飞机就要见到淮淡，他就又睡不着了。 在睡与不睡，和见面之后要说些什么之间纠结着，飞行的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飞机落地，洛憬把手机从飞行模式切出来，给淮淡发了消息，然后把自己调成了飞行模式。 他一整个人都处于离线的状态，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出口挪。 看着身边一位位还要去行李提取处传送带边上等着拿行李的乘客，洛憬看了一眼自己背在肩上轻便的背包，忽然生出了几分羡慕。 早知道他也拿个行李箱了。 他在家里，来机场的路上，飞机上预设了无数次和淮淡见面的样子，也做好了一下飞机就要马不停蹄地去见他的准备。 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紧张了起来。 甚至生出了一点想逃避的感觉。 紧张到，心脏一直跳个不停。 洛憬忽然明白近乡情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但感受大抵是相似的。 哥哥：【在哪个出口出来？】 洛憬盯着这条消息沉默了一会儿。 也不是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洛憬慢慢走到一个柱子后面站好，指尖缩在袖子里，盯着手上的手机屏幕，陷入了一点奇怪又微妙的纠结。 【哥哥，要不我还是自己去酒店吧，我会打车的】 打完这段字，洛憬顿时闭了闭眼。 怎么之前不知道自己有这么怂啊。 像是在跟自己赌气，他一下子删掉了这句话，然后一鼓作气将自己即将走到的出口的号码发了过去。 对面像是在等着他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哥哥：【好。】 哥哥：【东西多吗？】 aaa.单词批发小洛：【不多，就一个背包，我自己出来就行】 哥哥：【好，在那边等你，出来就能看到。】 然后淮淡发来一个车牌号。 看完这条消息，洛憬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收起手机，脚步坚定又虚浮地朝着近在咫尺的3a出口走去。 他觉得自己不像是去见暗恋对象，而是贪生怕死的士兵被逼着上战场。 * 走到门口的时候，洛憬很快就根据车牌找到了淮淡的车。 和之前那辆不太一样，这次的这辆车的车身更长一些。 洛憬脚步微顿，然后做了做心理准备，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了车门。 “哥哥……？” 和预想中不一样，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一个长相憨厚，穿着西装的司机。 见到他后，他友善地冲他笑了笑：“您是洛少爷吗？” “啊，是。”洛憬愣愣地回答。 打开车门，见到的却不是自己日思夜想了很久的那个人，期待的场面一下落了空，心中的紧张感一瞬间荡然无存。 本该庆幸的，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无措，又空落落的感觉。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其实很合理。 也是，淮淡这么忙，这点小事也不一定要亲自来的，有司机当然是让司机来更好。 只是他还是，有点不高兴。 像是本该属于自己的奖励被别人拿走了一样。 ……也可能不止是一点。 这辆车的内部构造很商务，驾驶室和后排甚至还有一层隔板，一看就是淮淡出行常会坐的那种。 洛憬试图观察这些东西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他一只手虚抓着车门把手，垂着眼，短短几秒间努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叔叔好。”洛憬冲着司机笑了笑：“我去后面坐吧，我不太习惯坐副驾。” “哎，好好好，后边儿宽敞……”司机连声应了，机场管理人员走上来，敲了敲车窗，跟司机说这边只能停五分钟，时间快超了。 司机立刻降下窗户，陪笑道马上就走。 洛憬见到这幅情景顿时有点愧疚，于是赶紧走到后座坐进去，然后关上车门。 他松了一口气，刚要把手上拎着的包放到一边，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然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我的存在感真的有这么低么？”片刻后，淮淡的嗓音在身侧响起，细听之下还带有很轻的一点笑意：“怎么每次都看不到哥哥。” “……”洛憬闭了闭眼。 睁眼之后，他缓慢地，把头扭向了自己边上车窗的方向，然后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最平静的语气说道：“没有啊。” 第65章 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 车辆平稳地在道路上行驶着，洛憬盯了一会儿窗外飞驰的风景后，总算平复了一点心跳。 还好这次出来没戴手表……要是戴了的话，估计能响一路。 见差不多了，他慢慢转回了头，在位置上坐好。 一扭头就看见淮淡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了多久。 洛憬：“！” 他差点又要转回去。 “现在看够了？”淮淡看了眼洛憬那边的窗外：“看什么呢，魂都丢了。” “……没什么。”洛憬视线飘忽了片刻，又努力镇定了一下，然后看向淮淡，有些迟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来。” 淮淡闻言，有点无奈：“怎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刚刚打开车门发现坐在前面的是司机。”洛憬回答。 “说接你就会来接你。”淮淡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洛憬：“……” “嗯。”他应了一声，又老老实实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之前没暗恋过，现在才发现网上的人诚不欺他。 真的会听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不对劲。 ……而且还会让自己变得和平时不一样。 洛憬从来没有面对一个人这么拘谨过，他甚至自己都能感受出来自己这种不自然。 就是不知道在淮淡的视角里，这点不自然是什么样子。 他一直有在试图努力控制。 可惜有些收效甚微。 ……改天去公司蹭两节演技课好了。 他想。 正胡思乱想着，淮淡的嗓音再度在身边响起：“有定酒店么？” 洛憬闻言，下意识要说出口的话到了嘴边，却拐了个弯。 “……我忘记了。”洛憬说。 淮淡闻言笑了一声：“要是去了国外也这么迷糊可不行。” “不会的。”洛憬小声辩驳。 因为不管是考场定错，又或者是酒店忘记定……都是他故意的。 他真的是个很坏的人。 洛憬在心底默默唾弃了一下自己。 “来哥哥家住，可以么？”淮淡说：“有空的房间。” “！” “可以。”洛憬强作镇定地回答。 “好。” 两分钟后，洛憬低着头打开手机，默默取消了自己预定的酒店。 第36章 饺子 一路上, 洛憬都有些坐立不安，也不太敢看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如坐针毡过。 但淮淡像是没发现他的不自在，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之后各自沉默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 洛憬还是没忍住，很轻微地扭头看向淮淡, 努力让自己的这一次偷瞄显得不刻意一些。 却发现他并没有关注这里, 而是已经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眉宇很轻微地皱着, 像是状态不太好。 “哥哥，你不舒服吗？”洛憬没忍住问了一句。 淮淡听到他的声音, 睁眼看向洛憬，嗓音里带着点笑：“没有, 放心。” 一瞬间, 紧张感消弭了大半, 而后是一种很轻微的心疼漫了上来。 淮淡好像一直都很忙，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度过的那个寒假开始一直到现在。 这两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了，还得浪费精力来应付他…… 想着，洛憬拿出手机找到吴立, 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敲下：【可是看到他难受我也很难受，这也是吊桥效应吗？】 吴立回得很快：【……】 吴立：【退订。】 aaa.单词批发小洛：【[微信红包]恭喜发财, 大吉大利】 【吴立领取了你的红包】 吴立：【我觉得应该不是，你可能真的喜欢他吧, 要不这两天再确定一下？】 洛憬：“……” * 机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路上又堵车, 到淮淡家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点。 淮淡开了门，又在洛憬即将进去的时候拉住他, 给他拆了一双新的拖鞋：“穿着，地上凉。” 洛憬非常听话地穿上, 然后背着包，拘谨又有些好奇地走了进去。 房子里的陈设和洛憬偶尔跟淮淡打视频的时候看到的一样，整体是简单的黑白灰配色，看着很高级，却也透出了几分冰冷，跟淮淡本人的气质很相配。 “这里就我一个人住。”像是发现了洛憬的一点不安，淮淡很轻地拍了两下洛憬的肩以示安抚：“当在自己家里就行。” “噢。”洛憬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 “刚刚让阿姨过来打扫过，你睡这个房间。”他把洛憬带到一个房间里：“先收拾吧，看看有什么缺的，来客厅找哥哥。” 洛憬应下，淮淡出去的时候替他带上了门。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关上，洛憬松了一口气，坐到了床上。 床品是新换过的，还能闻到一点清洁剂的味道，整个房间里没有异味，也很宽敞，装修和外面的风格一致，简约又干净。 洛憬拿出手机，洛枫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还明晃晃地挂在对话框里：【他接到你没有？】 aaa.单词批发小洛：【接到了，我现在已经在哥哥家了】 洛枫回得很快：【？】 姐姐：【你去他家了？】 aaa.单词批发小洛心虚：【我忘记定酒店了，哥哥就让我来他家住了】 第66章 洛枫过了一分多钟才回，像是被无语的：【……你还真是，冒冒失失的，少麻烦人家听到没？】 aaa.单词批发小洛心虚加倍：【知道的】 * 简单收拾完后，洛憬走到客厅，就看到淮淡正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他。 “收拾完了？”听见响动，淮淡看向洛憬：“有什么缺的东西么。” “没有。”洛憬回答：“东西挺齐的，麻烦哥哥了。” 两人就这么相对沉默了一会儿，淮淡忽然笑了一声。 洛憬：“？” “站着不累么，过来坐。”淮淡说：“怎么忽然这么客气。” 洛憬：“……” 其实不是客气。 虽然在现实里两人不太见面，但是在线上的聊天确实没断过，淮淡可以说是对他的日常动向一清二楚，甚至比他跟他姐姐还要亲密。 洛枫不止一次地评价他们之间的关系，说他待了一个寒假就被拐跑了，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谁的弟弟。 所以在淮淡看来，洛憬忽然变成这样，可能确实显得有些过分生分了。 从他的角度来看，自己应该挺没良心的吧。 洛憬有些愧疚地想。 但是谁知道他会忽然喜欢上他呢。 洛憬垂了垂眼，慢慢挪到了淮淡的边上坐下，试图辩解：“没有啊，我不一直都这样吗？” 淮淡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扭头看了他片刻，像是想要确认边上这个人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真的么，以前睡不着大半夜把我拉起来去爬山的人是谁？” “……”洛憬抵死不认：“反正不是我。” “好，不是你。”淮淡闻言笑了一声，语气纵容。 “……” 于是洛憬又不争气地涨红了耳尖。 “晚饭想吃什么？”顿了顿，淮淡开口询问。 “好像没什么特别想吃的。”洛憬想了想，如实回答。 “还不饿？” “对。” “不饿也得吃。”淮淡思索片刻：“冰箱里好像还有几袋阿姨包的饺子，或者点外卖？” “吃饺子吧。”洛憬忽然跃跃欲试地想要试图做点贡献，再加上意识到暗恋这件事后，和淮淡独处的时刻忽然变得有点难捱，他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露馅，于是连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大包大揽道：“我来煮。” 淮淡闻言愣了愣，目光里带了点很轻微的讶然：“你会？” “……” 其实不会。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洛憬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会的哥哥，你在这等着就行，我去弄。” 洛憬带着一点奇怪的义无反顾去了厨房，淮淡盯着紧闭的厨房门看了一会儿，拿起手机。 好友的消息在几分钟前发来：【所以你现在接到人了？】 h：【接到了。】 叶霖：【怎么样，不过你还真行，下午的线上会议说推就推】 h：【那个会不重要。】 淮淡顿了顿，还是打字。 h：【明明每天都有在联系，为什么他见到人了忽然这么生分？】 叶霖过了一会儿才回：【长大了呗，肯定跟你这种叔叔没有共同语言了，现在的小男孩都叛逆】 淮淡：“……” 他面无表情：【我是23岁，不是32。】 叶霖幸灾乐祸：【谁让你这话的语气这么像老父亲被远归的儿子伤了心】 叶霖：【毕竟你们天天网上聊天，一见面肯定不太习惯吧，你还天天板着个脸】 叶霖：【你等他适应了就好了】 淮淡看完他发来的消息，很轻地眨了眨眼。 * 洛憬站在厨房里，稍微有点不知所措。 煮饺子的时候因为担心煮不熟，他往锅里面加了颇为可观的水，然后把两袋饺子放了进去，开火。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秉承着水煮的东西只要放在水里煮就没问题的想法，洛憬看着锅底泡在尚未变热的冷水里的那些白白胖胖的饺子，不确定地想。 等待锅里水开和饺子煮熟的时间有些无聊，洛憬想了想，拿出手机想找点事做。 比如和有偿情感咨询大师聊聊天什么的。 aaa.单词批发小洛：【我现在在他的家里】 吴立这次回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aaa.单词批发小洛不好意思道：【是这样的，当时他问我有没有订酒店，我说没有，然后把订好的酒店取消了】 吴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无语：【你还能再没有出息一点吗？】 洛憬更不好意思了：【不知道，说不定吧】 吴立以六个点简单地陈述了自己的心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良好的沟通在洛憬忽然看到锅那边的情况的时候戛然而止。 看到灶台上发生了什么，洛憬双目微睁，下意识放下了手机，然后有些手足无措。 锅里冒出一层层的白沫和水，顺着锅身往下流，水珠在锅壁蒸发发出呲呲的声响。 之前为了熟得快一点，洛憬还盖上了锅盖——这会儿锅盖都隐隐要被顶起来了。 他慌乱地四处看了看，尤其是心虚地看了一眼厨房门，然后迅速关了火，打开手机搜索接下来该怎么做。 在按照网上的教程往锅里倒了一碗水之后，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第67章 洛憬松了口气，再度看向锅的时候心情却有点复杂。 本来加的水就很多了，这样一来更是快满出来了。 他决定先把饺子捞出来，把水倒掉一点。 然后一碰到饺子，刚动了动，它就破了。 洛憬：“……” 他不信邪地又捞了一个，结果又破了。 一时间，锅里面皮和馅料乱飘，画面非常好看。 洛憬沉默地举着漏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为了进出方便，厨房门的设计是推拉式。 随着一声门板滑动的声响，淮淡走了进来，想看看洛憬的晚饭成果如何。 然后就看见了这幅颇具冲击力的画面。 灶台四周一片狼藉，有着明显的水渍，锅里飘着看不出原貌的“饺子”，锅壁粘着一些半透明的薄片，像是米汤干涸后出现的。 而始作俑者本人，正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盯着这一幕。 淮淡默了默，然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洛憬觉得他可能是在嘲笑。 “在熬汤？”淮淡委婉地询问。 “……”洛憬面无表情，语调无波无澜：“太聪明了哥哥，要来一碗么？” 淮淡闷闷地笑了几声：“可以，尝尝你的手艺。” * 最终还是由淮淡出手拯救了部分还留有全尸的饺子，然后两人站在餐桌前，进行了分食。 经历过这件事，洛憬的紧张感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羞愧。 “明天几点考试？”淮淡试图夹起碗里的饺子，试了试又作罢，改用勺子：“我送你去。” 直到淮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洛憬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好像是考试。 “下午一点。”洛憬迟疑着回答。 其实，不考也行的…… 他想。 第37章 剖白 吃完晚饭后, 淮淡去厨房进行了收尾工作——洛憬本来自告奋勇想帮忙，被淮淡拦了下来。 “我来就行，去休息吧, 明天还要考试。”淮淡揉了揉他的头发。 于是洛憬就感受着微微发烫的头顶，木着脸去休息了。 然后等到洗漱完毕, 关了灯躺到床上的时候, 他才后知后觉地体会出了一些后悔来。 ……不应该这么听话的, 这样明天就又要走了，和淮淡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几个小时。 这次之后, 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想着，洛憬把被子扯过头顶, 整个人缩在被窝里, 闻着床单清洁剂的味道, 心底缓慢地漫上一种患得患失的酸涩感。 他有点开始怀疑自己这场临时起意的见面到底是为了满足，还是单纯折磨自己。 但是一想到起码在当下，淮淡距离他的直线距离不过十几米，他就又有了些慰藉。 暗恋真是世界上最折磨人的事, 尤其是喜欢上的还是一个四舍五入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感情的哥哥。 越想越睡不着, 洛憬忽然陷入了一种有些无措的境地。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而且他很快就要出国了，这样一来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又躺了片刻, 洛憬把自己从被窝里解救出来，脸上因为轻度缺氧有些微微泛红, 然后掀开被子穿上拖鞋，尽量轻手轻脚地打开门, 走到了客厅。 客厅里空无一人，淮淡应该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四周一片昏暗，有些静悄悄的。 这两天下雨，夜晚不算温暖，洛憬想了想，一个人走到了沙发上盘腿坐好，然后随手拿了一个靠枕抱着，又把下巴埋了进去。 盯着虚空发了会儿呆，他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拿出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想了想，点开微博，然后发了一个垂眼难过的emoji。 晚上正是网络世界的高峰期，微博一发就刷出了好几条网友们的评论。 【怎么了洛洛，心情不好吗】 【这么晚还没睡啊】 【哎，我心情也不好，作业写不完了还在赶作业[抓狂]】 【@不想背单词111（博主）回复@就想吃甜的：有一点不好】 回复完之后，洛憬就又收起了手机，然后呆呆地盯着淮淡的房门。 盯着盯着，那扇门忽然开了。 洛憬：“？” 淮淡穿着居家常服走出来，见到洛憬的瞬间，眼底漫上了很浅的一层讶然。 顿了顿，他走到洛憬的边上坐下：“还不睡么？坐在这里干什么。” 洛憬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走过来，视线一错不错地定在他的身上跟着移动，然后在淮淡坐到身边的时候垂下了眼。 边上的位置微微凹陷，沙发坐垫因为被另一个人压下去所以产生的微微晃动传了过来，像是能一路晃到心里。 身侧的人的体温逐渐染暖了一点夜间的凉意，淮淡像是刚刚洗完澡，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气。 和他身上的一样。 心跳逐渐加速，又转化成了更深一层的难过。 “怎么了。”淮淡看着他，嗓音在夜色的沁染下显出了点温和：“睡不着？” 洛憬一下一下地用指尖剐蹭着手底的抱枕，始终没有看向淮淡，默了默，最终还是低声回答：“心情有点不好。” “怎么了？” 洛憬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不能跟你说，哥哥。”他说。 第68章 淮淡闻言安静了片刻，然后伸手，揉了揉洛憬的头发。 洛憬眨了眨眼，把眼眶即将泛出的红憋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可能会有一点让淮淡伤心，但是不说的话，他就会更伤心了。 洛憬忽然觉得自己在进行一种很幼稚的报复行为，即使他自己也知道这点微乎其微的反抗可能根本不会让对方产生什么反应。 毕竟在暗恋的人只有他一个，而淮淡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很喜欢的弟弟。 ……而喜欢的弟弟可以有很多个，说不定等他走了之后，淮淡又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小孩，然后跟小时候照顾他一样照顾那个人。 可能夜晚会让人变得情绪化，又容易胡思乱想，洛憬就这么被自己莫须有的假想敌弄得更难过了。 “为什么不能跟哥哥说。”淮淡却说：“是因为我不高兴么？” “……都有。”洛憬慢慢地想了个借口：“其实是因为我要出国了。” 说到这里，洛憬默了默。 淮淡耐心地等他说完。 “我怕我走了之后大家就……不关心我了。”他艰难地想出了一个有些生硬又蹩脚的理由：“你也一样。” 淮淡闻言失笑：“我怎么样？” “你可能会碰到一个更喜欢的弟弟，然后就不管我了，反正也见不到面……”他就这么下意识把自己的胡思乱想说了出来。 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洛憬闭了闭眼。 回过神来为了找补，他又赶紧说：“还有我的朋友们也……” “不会的。”淮淡却说。 “没有人能再像你一样了。” 洛憬闻言愣了愣。 然后那种头脑发晕的感觉又上来了。 淮淡顿了顿，又说：“而且这种事应该是我担心才对，不是么。” 洛憬：“？” “去了外面你会忘记哥哥吗？”淮淡看到他稍显疑惑的表情，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反问他。 “不会。”洛憬斩钉截铁。 “我也一样。” 于是洛憬又缩回去了。 虽然因为他那点微妙的心思导致两人的聊天稍微有些文不对题，但洛憬还是好受了很多。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变成一个很难缠，又莫名其妙的人。 但是淮淡看起来好像不介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也很好，不应该再奢求一些别的什么了。 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另一种更自私的念头压了下去。 人好像总是欲求不满的。 过了十几年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的日子，这是洛憬第一次在自己的身上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哥哥有空的时候会去看你的。”淮淡见他像是在发呆，默了默，安抚了一句，然后问：“睡不着的话，要不要看会儿电影？” 洛憬把半张脸从抱枕中解放出来，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能多呆一会儿算一会儿，哪怕只有一分钟都好。 淮淡打开电视，洛憬挑了五六分钟，最后选了真爱至上。 这部片子的年纪比他还大，算是很经典的剧目，但是其实他在去年圣诞节的时候就看过了。 是学校里组织一起看的。 那个时候他就很想和淮淡一起看一遍了。 这种忽然圆梦的时刻让洛憬稍微开心了一点，看到一半的时候淮淡怕他冷，给他拿了一条毯子。 洛憬把毯子分了一半给淮淡。 这部电影的氛围温馨而浪漫，没有什么过分刺激神经的情节，体温在薄毯之间蔓延，虽然是夏季的末尾，洛憬却从中觉出了一种两个人依偎在冬夜里的感受。 即使再不想，今天也算是舟车劳顿，坐了一趟飞机，又坐了一会儿车，一路上还一直因为一些不能细说的情绪紧张着，看着看着，他渐渐生出了一点困意。 淮淡其实也看过这部电影，但他不介意陪着某个小孩再看一遍。 剧情进展到中段，总统来到了学校的圣诞晚会，淮淡忽然觉得肩头一沉，他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了洛憬毛茸茸的头顶。 头发刚洗过，和他平时用的洗发水是一个味道，但又好像有细微的区别。 淮淡顿了顿，很轻地喊了一声：“洛洛。” 肩上那人没应。 男生被毛毯捂热的体温从两人相交处一点一点漫了上来，洛憬的呼吸清浅，长睫微垂，身体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像是完全睡熟了。 客厅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来自特意调暗了一点亮度的电视，电影的画面一幕幕地切换着，各色浅淡的光线映在洛憬的脸上，从上往下看，他的发丝柔顺，脸上的绒毛清晰可见。 是一个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淮淡觉得，洛憬只要站在那里，所有人就应该天经地义地喜欢他。 所以淮淡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会有那样的顾虑。 电影还剩一半，淮淡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肩上那个小孩能靠得更舒服些，然后继续看着屏幕里的画面。 这一刻，他忽然有种忙碌了许久，总算得到了一点休憩的感觉。 电影放映结束，结局幸福美满，淮淡没急着立刻起身，而是又坐了一会儿，也阖了阖眼。 片尾播放结束，电视自动关机，室内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静。 第69章 过了一会儿，淮淡睁开眼，又垂着眼睫看了一眼肩上靠着的小孩。 默了默，他放弃了叫醒洛憬的打算，将他额前的碎发拨了拨，接着不甚熟练地将人打横抱起，穿过客厅，送回了客房。 把洛憬放到客房的床上并替人掖好被角之后，淮淡坐在床边看了他片刻。 然后伸手，沉默地揉了揉他的发顶。 “咔哒。” 房门被很轻地关上。 过了一会儿，半梦半醒间，洛憬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被淮淡揉过的发顶。 他不确定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那阵温热的触感却好像还一直残留着，像是能一路烫到心里。 第38章 低烧 睡到半夜的时候, 洛憬忽然听到客厅传来了一声闷响，像是玻璃或者什么别的硬质器皿掉到瓷砖地面上发出的响声。 他的意识缓缓恢复，清醒片刻,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是凌晨三点半。 在“难道这种小区都会进小偷吗”的荒谬预想下, 他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 起身打开房门, 然后光着脚慢慢走到客厅。 黑暗中，淮淡正站在茶几边上, 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走近了, 能看到一个玻璃杯不知道为什么掉在了地上, 茶几上的水壶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淮淡的眼睛正很轻地阖着, 听见响动，他睁眼看过去，眼底有些黑沉。 洛憬见到这幅情景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走上前, 有点担心地问：“哥哥，你怎么了？” 淮淡的喉结动了动, 开口时的嗓音显得有点干涩：“没怎么，吵醒你了？” 洛憬抿了抿唇, 捡起了滚落到地上的玻璃杯放回到茶几上，然后拿了一个新的, 倒了半杯水递给淮淡。 水壶是恒温的，壶内微热的水注入杯子, 很快就抵消了玻璃杯壁的凉意，入手一片温热。 淮淡接了过来, 却没急着喝，而是垂着眼瞥了一眼洛憬：“怎么不穿鞋？” 洛憬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伸手探了探淮淡的额头。 男生刚睡醒，手脚都在被子里捂得温热，淮淡下意识闭了闭眼，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触感在自己的额间覆盖了片刻。 洛憬很有分寸地一触即分，只是试探了一下温度，于是当他移开的时候，空气的凉意袭了上来，那抹残留的余温没能存在多久，很快就消弭了。 淮淡垂了垂眼。 “哥哥，你好像有点发烧。”洛憬说。 淮淡喝了口水：“嗯，没事，不严重。” “去睡觉吧，你明天还要考试。”他说。 洛憬却很少见地没有听他的话。 “不行，你先去床上躺着。”说着，他伸手接过淮淡手上已经见底的玻璃杯放到一边，然后轻轻推了推他，示意他回房间。 淮淡只得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力道走了回去。 回到床上躺好，洛憬替他盖好了被子，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个头。 “哥哥，家里的药箱在哪里？”然后他问。 淮淡默了默：“在烤箱上面的储物柜里。” 于是洛憬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的时候，脚上已经穿好了拖鞋，手里还端着一杯水和一盒药。 因为不知道那些药都是什么作用，洛憬拿着手机查了好一会儿。 他先用体温枪给淮淡测了一下温度，然后迟疑地把药递给淮淡：“吃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说是发烧用药，但是是所有类型的发烧都能吃么？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作为一个对医学一窍不通的人，洛憬本能地对所有药物都抱有一种敬畏，感觉药要是吃错了就会出大问题。 越想越觉得纠结，最后洛憬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淮淡闻言，却是很轻地笑了一声。 洛憬：“？” 他伸手接过洛憬手中的药盒，在床头灯的光线下看了看盒子上的字，然后从里面拿出一板药，拆了两粒就着水咽下：“可以了，回去睡觉。” 洛憬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没走，而是去了淮淡房间的卫生间里，用冷水沾湿了一块毛巾，拧到半干，然后拿回来放到了淮淡的额头上。 毛巾有点大，叠起来了还是大，洛憬没找好角度，一放上去就遮住了淮淡的眼睛。 淮淡：“……” “给哥哥准备的眼罩？”默了默，当事人语气平静地询问。 洛憬闻言忍了忍笑，带了点歉意地地伸手调整了一下毛巾的位置，把淮淡的眼睛露了出来。 毛巾里带的水不算少，于是此刻淮淡的眼睫显得有些湿漉漉的，就这么半阖着眼看着他。 没了平日里那股冷淡的味道，配合上额间的毛巾，又让这人罕见地透出了些脆弱的意味。 洛憬偏了偏视线。 “你还要喝水吗？”一片寂静中，他清了清嗓子，问。 “不喝了，这样就可以。”淮淡看着洛憬，半晌，眸底带了些温和的意味：“谢谢洛洛。” “……不客气。”洛憬忽然有些仓惶地关了淮淡的床头灯，像是想要遮掩什么：“那……那我先去睡觉了，哥哥你一会儿自己把毛巾拿下来。” “好。” 出了淮淡的房间并带上门之后，洛憬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尖，松了口气。 第70章 * 第二天，两人一起吃完午饭后，洛憬拒绝了淮淡要送他去考场的提议，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洛憬这次的态度异常坚定，淮淡难得没能改变他的主意，只得叫了司机来送。 他现在的状态也确实不太适合开车。 送了穿戴整齐的洛憬出门之后，他就回到了房间。 虽然不是很严重的发烧，但他确实需要休息。 床头柜上还放着昨天晚上的药盒，体温计和毛巾，他看了看它们，最终还是没有收起来，然后躺到了床上。 生病之后自己熬过去这种事早就已经成为了习惯，这是第一次有人照顾。 虽然对面的照顾手法显得生疏又有些笨拙，显然不善此道。 这一觉睡得有些漫长，再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窗帘一直没有拉开，淮淡睁眼，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到了傍晚六点了。 夏末入秋，天色逐渐暗得快了起来，这个点外面的路灯已经亮了，晚霞也正在逐渐消散。 洛憬现在应该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他看了眼手机。 可能是那小孩怕打扰到他，所以他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淮淡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洛憬也只是来住了一天而已，但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他忽然极为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种不适应。 房子忽然变得很空，心底也兀地生出了一种很轻微的，空落落的感觉。 穿着拖鞋来到客厅，四周一片寂静，他走到茶几边，沉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片刻后，他再度打开手机，发现叶霖在一分钟前给他发来了消息。 叶霖：【听洛憬说你病了，需不需要兄弟现在带点水果去看望一下你？】 叶霖：【最近好像柿子上市了，我家送过来的都堆着吃不完了，正好送点给你帮忙消耗消耗】 淮淡：“……” 还是空着吧。 他冷漠地回了一个不需要，然后想了想，打开洛憬的对话框。 h：【在机场？到家了记得发个消息。】 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身后忽然传来了很轻的一声响动。 淮淡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洛憬正趿着拖鞋从客房走出来。 他看起来像是刚睡醒，头发还有些微乱，一只手揉着眼睛，看起来还不太清醒。 看到淮淡正坐在沙发上，他有些惊讶。 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咽了咽口水：“晚上好，哥哥。” 他顿了顿，接着掩下视线不敢看人：“我……机票订成明天上午的了，然后刚刚让妈妈帮我跟学校请假了……” “我可以再住一天么？”说着，洛憬看向淮淡，眼底带了些紧张的意味。 淮淡看了他片刻，而后垂下了眼睫。 他眼底的神情被遮掩，洛憬有些看不清，淮淡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 洛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因为这点沉默变得更紧张，以为淮淡是不太习惯家里有人，差点就要说哥哥要不我还是去订个酒店吧了。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淮淡启唇，低声回答。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轻，洛憬有点没听清，于是上前了一步：“哥哥，你说什么？” 昏暗的光线下，淮淡坐在沙发上，微仰着头看他，洛憬的眼底映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点亮。 “我说，当然可以。”淮淡移开视线：“考得怎么样？” 说到这个话题，洛憬顿时高兴：“听力和阅读的分数是当场出的，我两门都比上次高一分。” 他的分数本来就已经很高了，越要往高了考就变得越困难，本来洛憬是抱着随便考一考的心态对待的这次考试，心里还记挂着淮淡的病情就进了考场。 结果没想到一路答下来的题目都很顺，阅读更是有两篇是前不久老师讲过的相似题材。 口语和写作的手感也不错。 有可能这次真的能刷新他的成绩了。 淮淡看他高兴，眼底也不自觉带了点笑意，非常顺手地揉了揉洛憬的头发：“不错，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 “啊……都可以。”洛憬被这一摸又弄得宕机了。 “饺子怎么样？”淮淡说：“正好冰箱里还有几袋可以让你……煮。” 可以让你折腾。 “……”洛憬本来下意识想应下，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顿时压下了眼皮，什么奇怪的情绪都烟消云散了。 他语气无波无澜地威胁道：“好啊，我去煮，你连汤都不能剩。” 淮淡笑了一声：“行。” 第39章 拥抱 即使淮淡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 但想到他还生着病，洛憬还是大发慈悲地没有亲自下厨。 而且，其实他自己也挺吃不下去的…… 这个点让厨师来做饭显然有些不太现实, 淮淡叫了一家平时偶然会点的外卖。 两人一起吃了顿饭，又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 想到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而这半天又是自己……撒了第三个谎才得到的时间, 所以洛憬无比珍惜, 于是一直没有提出回房间。 只是奇怪的是，淮淡好像也一直没有要回去意思。 最后还是洛憬念着淮淡发烧还没好透, 再加上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说自己有点困了, 然后跟他道了晚安。 第71章 “明天几点的飞机？”应了一声后, 淮淡说：“我送你去机场。” “早上十一点。”洛憬回答：“但是你明天不上班吗？” “顺路。” “噢。”洛憬顿了顿, 又问：“那不会迟到吗？” 淮淡闻言笑了一声：“哥哥不怕迟到。” * 那次见面之后，洛憬再也没有别的什么理由去见淮淡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那晚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难过剖白奏了效，又或者是他确实没有之前那么忙了，淮淡跟他聊天的频率比先前高了很多。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哪个原因, 总之结果让洛憬很高兴。 高兴之余，他又觉得有点点挫败。 在一天天的嘘寒问暖分享生活中, 洛憬只觉得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好像越来越深了。 于是他只好转战小号，然后试图心虚地从这场巨大的欺骗中获取一丝虚假的温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相处模式和在大号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但是名义上两个人确实是在谈恋爱，于是洛憬靠着这个由头蒙蔽自己, 好歹不再有那种兄弟情深的感觉了。 即使如此，他也完全不敢细想。 为什么淮淡从来没有对“二姐”产生过任何一点好奇, 既不问名字，也没提过要见面，更没问过现实里的信息。 甚至连二姐在哪里留学，什么时候回来都不关心。 压下心底一点模糊的不妙预感，洛憬咽了咽口水。 可能确实是不怎么在意自己这个来得莫名其妙的“网恋对象”吧。 到了高三，几乎所有同学都拿到了offer，生活一下子变得轻松了不少，下学期更甚，早自习晚自习全都变成了电影时间，全体师生都松懈得不行。 洛憬经常会记一些自己觉得好看的，然后在淮淡不忙的时候拉着人在线上一起看。 他隐隐发现，淮淡对自己的纵容似乎是没有底线的，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基本都会直接答应。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他姐姐都没有对他这么好…… 这么想的，有一次他就跟洛枫这么说了，然后毫不意外地遭到了一顿精神上的毒打。 挣扎在水深火热的高三生活中备战高考的吴立每次看着洛憬给他分享的幸福日常，都恨得想要跟他断绝发小关系。 但在上学日收到洛憬给他点的外卖零食奶茶的时候，他又可耻地忘记了仇恨。 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讲，洛憬也挺惨的。 自从那次他和淮淡见完面之后，吴立就知道自家发小是真喜欢上那人了。 但是对方好像真的只是把他当弟弟，甚至比亲弟弟还要亲的那种。 洛憬其实有好几次都想要再去见见淮淡，但是想到自己见到他的表现，他都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把事情搞砸，比如让淮淡错误地以为自己不太愿意理他了什么的。 他不太想让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到淮淡和他之间的感情。 真正的原因没法说，但真实的情绪又控制不住，于是就只能这么一直拖着，一直在线上聊天，偶尔打个电话或者视频，直到毕业。 他也有想过要不要追淮淡，但是一看就成功不了先不说……他很快就要出国了，要待三四年。 吴立说那不是正好，和你二姐的人设更符合了。 洛憬低落地叹了口气，说难道我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吗。 “那不一定，说不定你到了国外遇到更喜欢的了呢。”吴立一边做题，一边喝着发小送来的爱心果茶，一边很不走心地替他排忧解难。 “不会的。”洛憬却很认真：“没有人能让我再这么喜欢了。” 吴立：“……” * 收拾好行李，办好签证，买好机票，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洛憬很快迎来了要去国外上学的这一天。 机场里，爸爸妈妈和洛枫都在。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他们来得很早，洛憬却没急着进去，而是让他们去咖啡店里坐着。 然后一个人到了机场门口站着。 他站在自动门边上低着头打字，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像是在等人。 洛枫手上端着一杯咖啡，慢慢地走过去：“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洛憬：“没干嘛……” “等淮淡？”她喝了一口咖啡，轻飘飘道。 “！”洛憬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哥哥跟你说了？” “没啊。”洛枫瞥了他一眼：“你这样还能是在等谁，他什么时候到？” 虽然洛枫可能只是在陈述事实，但莫名戳到奇怪的点上了，洛憬顿时有种被看穿了的错觉，于是耳尖不由自主地泛了点红：“我就不能是在等吴立吗？” 洛枫嗤笑了一声，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了。 “不是在等我么。”淮淡的嗓音在洛憬的身后响起。 洛憬愣了愣，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就和他对上了视线。 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但可能是他们每次见面的时间好像都间隔得差不多的原因，洛憬始终觉得淮淡和第一次跟他见面的时候是一样的，好像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好看样子。 可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又会透出一些温和与耐心。 “是等你。”洛憬垂了垂眼睫，又抬眼看他：“不是说还要五分钟吗，哥哥你到的好快。” 第72章 “找到车位了。”淮淡简单地回答，唇边又带了点很浅的笑意：“快点不好？” “……好。”洛憬莫名不自在。 “……”洛枫站在一边看他们说话，莫名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两人跟自带结界似的。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正说着话的两个人，又看不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眼是要看出些什么，于是只得作罢：“在这站着挡道吗，进来进来。” 淮淡闻言看过去，跟她颔了颔首权当打招呼，洛枫也简单地点头：“你们俩喝什么，我去点。” * 把行李托运了之后，几个人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但纵使洛憬再不想，也很快到了要过安检的时间。 “到了地方之后会有爸爸之前说过的那个叔叔在接机的地方等你，你跟着他就行，他会帮你都安排好。”洛章看着自家小儿子，难得也生出了些不舍：“要不是爸爸妈妈没空，就跟着你一起去待几天了。” “没事的，我一个人可以……” 的吧。 其实洛憬一开始觉得自己没什么感觉的。 但是直到这一刻真的即将来临，自己真的要一个人到很远的，一个人都不认识的环境中去的时候，他还是难免有些低落。 林雪也是第一次送自家儿子去这么远的地方，她眼泪都要出来了：“小憬，每天都要和爸爸妈妈打电话知道吗。” 说着，她伸手抱了抱洛憬。 几息后，她松开手，拿着纸巾擦了擦眼泪，洛章也上前抱了抱小儿子：“一个人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洛憬依次回答。 抱完之后看到洛枫，洛憬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眼巴巴地看着她。 洛枫顿了顿，伸手，像是有些嫌弃地抱了抱洛憬：“这么难过干什么，家里给你的生活费是不够还是怎么样，还不是想回来就能回来。” “……”洛憬看向她：“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虽然，其实说得挺有道理的，洛憬的难过一下子就少了一半。 可是等到转头看到淮淡的时候，那一半难过好像就又回来了。 两人对视片刻，淮淡笑了笑：“要抱一下么？” 洛憬瞬间鼻头一酸，为了防止被人看出来，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走了上去。 淮淡伸手接住了他。 淮淡比他高了半个头，很轻易地就将他揽进了怀里。 他的身上是很干净的，洗衣液的香味，并没有别的什么味道，却还是能让洛憬心跳加速。 然后转化成一种很深的难过。 洛憬控制着自己不要让眼泪掉出来，很轻地吸了吸鼻子。 淮淡虚揽着他后脑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发。 “到了国外也要记得跟哥哥联系。”他说。 只是很简单的一个拥抱，但好像能成为洛憬很久的慰藉。 “……我会的。”洛憬停顿了一下，然后松开淮淡，仰头看向他，鼓起勇气道：“哥哥，你要等我。” 淮淡伸手，揉了揉他的发丝，答应道：“嗯。” 洛憬垂了垂眼睫。 他知道淮淡大概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又或者理解成了跟他想要表达的完全不一样的意思。 但是他说了，也得到了想要的回应，这就足够了。 第40章 合同 虽然快要入秋, 但天上的太阳总有种要趁着最后几天把今年一整年的热量都释放完的意思，这几天的气温都高达34度。 很热，街上都没几个人的程度。 但洛憬的心却有点凉。 拿着手上的文件袋, 他站在大楼前很轻地吸了口气，做了做心理准备, 最后还是迈了进去。 其实他回国已经有一两个礼拜了。 但是出于一些原因, 没跟某个人说。 但也没刻意瞒着, 所以洛憬不确定他知不知道。 最好是不知道。 飞机落地，他还没在家里待几天就被洛枫抓去了公司实习, 最后千挑万选选了一个清闲部门待着，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毕业论文和看起来永远赶不完的due对他造成的阴影像是一座山, 矗立在洛憬的心间挥之不去, 之前那段昏天黑地的日子即使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却还是能在某些忽然回忆起的时刻让洛憬再次两眼一黑。 他觉得自己得用一生来治愈。 洛憬加入的那个部门里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氛围很轻松，即使大家知道他是老板的儿子也没有特别拘谨或谄媚，每个人都很友好, 于是没相处几天，洛憬就跟他们混得很熟。 部门里的一个女生叫徐静, 在洛憬来的第一天就特别热情地带着他熟悉公司和部门的各种事务，后来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她关注洛憬的微博很久了。 于是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成了朋友。 今天下午徐静要出一趟外勤, 去另一家资方那边谈下个季度公司打算拍的一部剧的合作事项并签合同。 其实一切都已经谈妥，只是在分成问题上, 上头希望可以再谈一下。 不过由于这部剧的成本并不高，不算公司很重要的项目, 所以即使谈不下来也不强求，只要能签了合同就好, 是个不太难的活。 但是徐静的爸爸在今天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了，她需要去医院陪护，又不知道该找谁替她。 第73章 洛憬知晓后自告奋勇。 徐静瞬间感恩戴德地把准备好的材料交给他。 “很简单的，你只要跟对方签了合同就行。”她说，然后匆匆忙忙地把对面公司的地址发给洛憬，拎起包就走了。 看到地址的瞬间，洛憬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有点后悔自己的自告奋勇了。 因为。 这个地址，他如果没记错的话。 好像是淮淡的公司。 洛憬无助地抬头看看四周的同事，试图找个人替自己。 但是为什么大家今天看起来都这么忙。 明明平时都挺闲的。 他叹了口气，又看了眼时间，然后视死如归地离开了办公室。 * 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外面是一片烈阳，公司大堂里的冷气却开得很足。 徐静在微信里告诉他，他到了之后只要坐在大堂里等着就好，两点半的时候会有人来找他。 洛憬坐下后看了看周围，大堂里人来人往，但好在没看到某道熟悉的身影。 ……也是，这个点淮淡怎么可能会下来，按照往常来看，他这会儿肯定在办公室里坐着处理公务。 应该不会知道他来过的。 抱着一点侥幸心理，洛憬安慰了一番自己。 只是心底的不妙预感实在强烈，他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了口罩和鸭舌帽戴上。 路过的一位戴着工牌的员工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洛憬和他对视片刻，转头，通过玻璃上的倒影看了一眼自己。 嗯，不像是来签合同的，像是来抢劫的。 但是这幅装扮，他估计洛枫来了都得琢磨一下才能认出来是他。 于是洛憬稍稍满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洛憬在左顾右盼了十分钟后逐渐放下了警戒心，然后坐在位置上玩起了手机。 签个名就走，很快的。 他想。 又过了五分钟，洛憬的心态已经完全平和。 淮淡怎么可能下来，上班时间有事肯定是让助理去跑腿，而且他又不知道自己今天会来。 一想到自己刚才紧张的样子，他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正想着，对面忽然坐下来了一个身影。 那人身高腿长，穿着一身西装，洛憬这会儿正低着头玩手机，鸭舌帽挡住了一点视线，于是下意识用余光看了一眼。 ……然后这一眼差点把他吓得心脏骤停。 他用尽毕生的反应能力，转过了头，看向了座位边上，落地窗前，公司外的世界。 然后，无意识地，缓缓举起手机，打开拍照模式。 这太阳可真太阳，这树可真树，这人可真人，这车可真车。 他像是忽然对淮淡公司周围的环境生出了极大的兴趣，用手机拍个不停。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是会装作很忙。 洛憬觉得有点头晕。 他记得出门前看了一眼这个合同上写的价格了啊。 一百万的投资，也需要大老板来亲自来谈了？ 是他少看了两个零吗？ 可是要是再多两个零应该不会在公司大堂，而是在会议室里吧。 他有些晕乎乎地想。 然后意识逐渐回笼，洛憬有点想找个洞钻一钻。 怎么……怎么还真来了啊。 墨菲定律难道不是玄学吗？ “拍够了么？”耐心地等了他一会儿，对面男人的嗓音响起，沉沉的，仔细听能听出一点笑意。 但洛憬此刻正应激着，所以没听出来。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总是会试图把所有的事往最好的地方想，借此给自己一点希望，这大概是孤注一掷的前兆。 就比如洛憬，他现在觉得，试图觉得，带了点侥幸地觉得，自己现在这幅装扮淮淡应该认不出来。 想着，他慢慢转回身子，然后微微低下了头，试图用鸭舌帽沿挡住男人看他的视线，是一副很自闭的样子。 洛憬压了压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哥……咳，淮总。” 余光中，他看到男人轻微地颔了颔首，算是应了他的话，双腿交叠坐在那里，看起来好整以暇的，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他…… 洛憬顿了顿，不想说更多话，只是把桌上的合同翻开，推到淮淡面前。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自己这会儿可以扮演一个哑巴，可是还有任务在身。 他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开口，艰涩道：“这份合同上印的比例是我们公司的意向，当然，如果……” 淮淡看也没看就签下了这份合同，整个过程只花了两秒，字迹潇洒又漂亮。 洛憬：“……” 洛憬：“！” 胜利在望，洛憬难掩激动，伸手就要把合同收回来：“非常感谢……” 淮淡却按住了它。 洛憬：“？” 他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淮淡，却在对视上的瞬间仓皇避开。 “我还有个条件。”淮淡说。 洛憬不敢抬头，只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心里已经准备好了用“嗯”答应一切，如果淮淡忽然要改合同……不，就算是要直接撤资也没事，他宁愿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扣。 这应该是……没认出他的意思吧？ 淮淡却没有马上说自己的要求，而是忽然问：“你是实习生？” 第74章 洛憬：“……嗯。” 淮淡笑了一声：“要不要来哥哥这上班？” 洛憬：“……” 他顿了顿，有些自暴自弃地摘下自己的装备，然后看向淮淡，语气有点凶，控诉的意味明显：“哥哥，你知道是我。”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 淮淡的眼底漾着一点笑意，然后伸手替他拨了拨被鸭舌帽压久了，甫一拿起来有些乱翘的发丝：“我看看你打算瞒我多久。” “……”其实，打算一直瞒着的来着。 这话有点一语双关，洛憬不太敢细想它有没有更深层次的意思，于是当作自己没听到。 洛憬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弄得心脏狂跳，但面上又不能作出什么反应，于是只好僵硬地坐在那里，等着淮淡弄完。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淮淡整理着他的头发，气氛逐渐微妙。 “可以了。”过了一会儿，淮淡顺手，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收回了手。 洛憬稍稍后撤，垂下了眼，心底慢慢涌上来一层紧张。 他忽然很担心淮淡会不会问他回国为什么不跟他说。 毕竟这段时间，自己躲他实在是有一点明显。 从……“二姐”跟他分手以后。 惊吓过后，那一点心虚又悄悄漫了上来，和紧张混在一起，最后占据高地。 他比刚才还想走了。 “你……你有什么条件。”洛憬默了默，开始cue流程，试图让话题不要偏移到任何一个地方。 “来我这上班。”淮淡笑了笑：“但这不是这份合同的附加条件。” 只是为了逗逗你。 “合同不用做任何更改，你可以直接带走。”他说。 “谢谢哥哥，那我就先……”洛憬试图落荒而逃。 其实，回国没有跟淮淡说，完全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做好跟他见面的准备。 这次见面来得太突然，洛憬觉得自己还有点招架不住。 不要问，千万不要问任何东西。 洛憬在心底疯狂祈祷，然后将合同收到了自己的背包里。 但淮淡显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躲我？” 洛憬闻言的瞬间像是被下了定身咒，立即老实本分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里恨不得再把手边的鸭舌帽戴上。 “没……没有。”他心虚道。 第41章 酒精 淮淡闻言, 却只是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看起来，好像是不太信的。 洛憬坐在位置上，垂着眼心虚不敢看人, 觉得自己像是在等待着审判。 但是审判官还坐在那里，等着自己的辩词。 然后想起来自己躲着淮淡的真实原因……他又开始头脑风暴, 试图编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淮淡见他在思考, 也就没出声打扰, 坐在那里等着他的解释。 顿了顿，洛憬默默抬眼, 又四处看了看，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心虚, 犹豫片刻, 像是下定了决心, 然后道：“哥哥。” “嗯。”淮淡耐心地应了一声。 前台过来给他们端上了两杯咖啡，淮淡端起来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等待着洛憬接下来的话。 路过的员工都克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往这个方向看，试图装出一副云淡风轻正在认真工作的样子。 但所有人的余光似乎都聚集在了这里。 淮总怎么这个点在大堂里坐着, 真稀奇。 对面这人是谁，好像没在公司里见过？ 难道是弟弟？ 但是两个人长得也不太像啊。 工作的时间总是枯燥又乏味, 于是日常中出现的这点小变化一下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人群之中蔓延。 “……”洛憬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然后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最后鼓起勇气说—— “你不忙吗？” 淮淡：“……” “不太。”他微笑。 就是这点笑意看起来不太真心实意。 “可是你平时不是都很忙的吗。”洛憬小声嘀咕：“一会儿没有什么重要的会要开吗？” “不至于跟你说话的时间都没有……还是觉得我是坐在办公室里二十四小时无休的机器人？”淮淡无奈。 “……噢。” 洛憬应了一声, 就又不说话了。 沉默片刻，淮淡像是终于耐心告罄, 他淡声开口，语气不轻不重, 像是在提醒：“洛憬。” 淮淡很少叫他全名，洛憬一激灵，下意识道：“叫我？” 淮淡：“这里还有第二个叫洛憬的么，你找出来给哥哥看看？” “……”洛憬心虚地看向他。 ……然后可耻地发现即使这么久没见面了，自己看到这人的时候心脏还是会跳得很快。 从初中见到的第一面开始，洛憬就觉得淮淡是他现实生活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到现在也还是这么觉得。 洛憬忽然想，如果他现在表白的话，淮淡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一下子露出很惊讶的表情，问他是不是开玩笑的，然后劝导他不要这样，自己只是把他当弟弟吗？ 又或者是，他也会有点手足无措吗。 最好的结果可能是淮淡虽然不喜欢他，但是还是接受了。 因为他好像会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第75章 那也会包括这个吗？ 这样一来纠结的就不是他了，而是变成了淮淡。 把所有问题都丢给他，让他来考虑和纠结，确实是最省心，但也最过分的办法。 这样好像有点太坏了。 但是可能因为太久没见面，洛憬这会儿居然有些蠢蠢欲动。 “又走神。”淮淡说，然后伸出指节随意叩了两下桌面，试图拉回对面这人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的思绪。 洛憬发散的思维被成功收束了回来。 他愣了愣，想到接下来可能要面对什么的时候，刚刚冒出来的那点胆子一下子泄了气，老实本分地缩小折叠收好藏回了心底。 我还是不够有种。 洛憬想。 ……所以淮淡，到底知不知道“二姐”就是他啊？ * 大学期间，在洛憬确定好要去哪所学校之后，洛章和林雪合计了一下，就给他在国外买了一套公寓。 公寓的小区距离洛憬那个学院方向的大门很近，安保和设施新旧程度都很不错。 但可能是因为这个小区太新了，又价格偏贵，导致里面的住户暂时不多，周边也就没怎么开发好，洛憬经常在不上课的时候在家里闲得长毛。 临近圣诞，外面已经飘了一个礼拜的雪，洛憬本来很想学着看过的剧里那样，在家里也弄一个壁炉和躺椅体验一把，但可惜的是家里的壁炉似乎只是起到了一个装饰的作用，通风口好像无法使用。 但也有可能是需要自己找人来弄一下。 “……所以我想找个工人来帮我看一下它，说不定能用呢。”洛憬有点蠢蠢欲动，兴高采烈地跟淮淡分享了自己的主意。 结果遭到了那人的反对。 “不可以，太危险。”淮淡说，然后云淡风轻地就取缔了洛憬的想法：“不小心烫到了，或者点着什么东西了怎么办。” 于是洛憬只好按耐住了自己的内心，老实本分地开着地暖看雪。 虽然……其实他偷偷弄的话，淮淡也不会知道。 天气冷下来之后就没了出门的力气，他天天上完课就躺在家里看书，看电视，和淮淡还有其他的家人朋友聊天，实在很无聊。 谢有他们那个男团的成绩越来越好，甚至隐隐打开了国外的市场，听说最近正在到处开演唱会巡演。 许星是之前那个第一个加上洛憬联系方式的娃娃脸男生，两个人都是有些外向的性子，所以很有话聊，哪怕一个工作日渐繁忙，一个去了国外上学，偶尔的日常交流也没断过，关系维持的非常不错。 在一个周末，他忽然跟洛憬说他们要来他在的这个国家巡演，可能会待几天，然后问他要不要一起见面吃个饭什么的。 洛憬顿时来了精神，立马答应了。 他们来的那天，洛憬挑了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测评出的最好吃的一家饭店，然后非常尽地主之谊的接待了几个男生，顺带也请了其余的工作人员们一起。 那天是洛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异国他乡见到这么多国人，而且大部分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在外待久了，他久违地体会到了一种类似回家了的感觉。 即使，这天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一顿饭宾主尽欢，结束的时候洛憬要去柜台结账，谢有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沉默地跟了上来，表示他希望这顿饭能由他来请。 洛憬问他为什么，他默了好一会儿，低着头说因为他是队长。 没道理又让人家给自己家公司赚钱又让人家请吃饭，洛憬还是坚定地自己付了钱。 只是这一幕恰好被无处不在的狗仔拍到了。 由于那天洛憬穿着一件卫衣，是比较中性的配色，结账的时候因为怕冷戴着帽子，又因为身高比谢有矮一点，不知道怎么就被营销号曲解为了女生。 第二天，这张照片就上了热搜。 由于国外有时差，洛憬睡醒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事情。 发帖人语焉不详，没有完全指认“女生”就是谢有的女朋友，但话里话外都是谢有谈恋爱了，两个人有多亲密。 完全没有提到当天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一屋子的人在位置上坐着吃饭，而且两人从头到尾没有过任何一次肢体接触。 洛憬特别无语地转发了那条微博，又发出了一群人在饭店里的合照。 本来就是莫须有的捕风捉影，一瞬间谣言就被攻破，营销号被愤怒的粉丝攻陷，与此同时一些网友又暗戳戳地出来嗑上了cp。 不过洛憬那段时间其实不能算特别闲，正值期末，虽然该弄的作业都弄得差不多了，但还需要复习，微博更是好久没上了，见事件平息了也就不再关注。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那两天淮淡跟他聊天的频率似乎有所降低。 大号小号都是。 大概淮淡这段时间也跟他一样有点忙吧，他想。 在异国他乡和以前熟识的朋友见面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但在分别之后，某种更深刻的孤独就漫了上来。 下雪的天气有种独特的氛围，天地间白蒙蒙的一片，路上人不多，每个行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沉默地向着各自的目的地行进着。 洛憬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想到前几天离开的朋友们，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惆怅…… 又觉得，他有点想见淮淡了。 第76章 在洛憬还在忧郁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洛憬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就给他递了一杯用玻璃杯装着的不明液体。 洛憬：“？” 这位男生住在洛憬对门，也是来留学的，并且正巧跟洛憬是同一个专业，两个人早已建立起了惺惺相惜相依为命的革命友谊 他一脸怀疑地看着手里颜色稍显鲜艳的液体：“这是什么？” “我刚调好的酒，你要不要试试。”男生兴致勃勃。 洛憬：“……” 这人看起来和他一样闲。 但他最后还是非常给面子地举起来闻了闻，然后喝了一口。 桃子混合着橘子的味道，甜滋滋的，不算难喝，甚至喝不出多少酒精味。 “挺不错。”洛憬比了个大拇指。 男生露出一个“你看吧我就说好喝”的表情，收下了洛憬的肯定：“不打扰你了，我要去继续研发新品了。” 洛憬有些哭笑不得地关上了门，然后回到沙发上坐着，按下播放键继续看刚播到一半的电影。 由于这杯酒尝起来太没杀伤力，洛憬也没对它抱有什么戒心，估计就是一大堆果汁加一点基酒调的，于是不知不觉间就把它喝了个精光。 然后，在淮淡发来：【在干什么。】的时候，直接拨了一个语音过去。 电话被接起，对面的男人沉默着，暂时没有说话。 “哥哥，我有一点想你。”洛憬说。 语气又低又慢，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第42章 喷泉 因为时差, 洛憬那边现在还是下午，但国内的天这会儿早就黑透了。 由于有几项事务需要加急处理，淮淡今晚加了一会儿班, 现在刚从公司回到家，车子也才停到车库里, 还没来得及熄火。 男生的嗓音从车载显示屏的扬声器里传出来, 音质有点失真。 淮淡垂着眼睫, 指节在方向盘上摩挲片刻，嗓音与平时无异：“怎么了？” “就是……有点想见你。”洛憬盘腿坐着, 垂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另一只手用指尖一下一下轻轻刮着布艺沙发表面的布料,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的语气和情绪实在不太对劲, 淮淡一下就听出了端倪。 “喝酒了？”他问。 洛憬闻言慢慢地想了想：“不算吧。” “现在人在哪里。”男人的语气沉静，像是随口一问。 洛憬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想象到他的表情。 “在家里，我在看电影。”洛憬一五一十地回答，然后从沙发上下来, 赤着脚走到电视机边。 他把手机听筒对着屏幕，让它能收到电影里的声音, 以此来证明自己确实是在看电影。 “本来打算这周末找你看的……但是你好像很忙。”洛憬说着，嗓音了带了点很微弱的控诉意味。 淮淡听到洛憬走动的背景音, 很轻微地皱了皱眉：“去穿鞋。” 洛憬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脚，怀疑淮淡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在他家里安了摄像头。 这么想着, 他说：“哥哥，你这样是侵犯别人隐私的。” 然后从善如流地挪了一下位置, 站好之后，又严肃道：“我现在在地毯上了。” 而且家里开了地暖, 其实地板挺暖和的。 淮淡：“……？” 看样子醉得不轻。 但是洛憬现在不想讨论他有没有在家里穿鞋，他想讨论的是淮淡最近好像有点不理他的问题。 酒精能放大人的情绪，还没等淮淡说话，他就更委屈了，像是忍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又因为意识不太清醒，有点颠三倒四地说：“我一个人待在这里，特别可怜。” 淮淡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默了默，像是在纠结着什么，最后还是开口，低声问：“前两天不是刚跟别人见过面？” “？”洛憬闻言，慢吞吞地回忆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可能是许星谢有他们。 “那不一样。”洛憬说，语气都重了一点，只不过听着还是有点轻飘飘的。 “怎么不一样。”淮淡解开了身上的安全带，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今天外面下雨，雨水打在车库外面的地上发出阵阵声响，和屏幕里男生发出的声音混在了一起。 “就是……”洛憬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想思考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又像是在纠结到底该怎么描述这点不一样，再次开口时嗓音有点闷闷的：“就是不一样。” 虽然说了跟没说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但秉承着不跟醉鬼计较的原则，淮淡还是很有耐心：“好，不一样。” “……” 这话听起来实在敷衍，但洛憬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于是沉默了。 “算了，不想见你了。”沉默片刻，他又说，带了点像是跟自己，又像是跟电话对面那个看起来像是永远不解风情的人赌气的意思。 淮淡失笑：“去睡会儿吧。” “噢。”洛憬闷闷地应。 挂了电话，他抓着手机回到了卧室，然后乖乖躺好盖好了被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洛憬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意识回笼片刻，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上七点半，他睡得还挺久的。 然后视线一移，就看见了淮淡给他发的消息。 h：【喝点热牛奶，下次不要乱喝酒。】 第77章 洛憬抓了抓头发，解锁了手机，刚想回复，在意识到什么的瞬间手上动作一顿，然后整个人，缓缓地，僵住了。 因为这个备注预示着，他现在在小号里。 聊天记录里长达十几分钟的语音记录提醒着他，他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以“二姐”的身份说的。 洛憬并没有断片，在昏睡过去之前他跟淮淡打语音说了些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是小号，但是为了丰富话题，前几天要见国内朋友的事他恰巧是加以修饰用小号说的，所以阴差阳错下，他说的所有话其实还算合理。 如果是站在恋爱对象的角度的话。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是不是忘了开变声器了？ 切号聊天聊久了，开变声器这个动作像是成为了下意识，所以洛憬根本没有一点印象，他站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都没有想出来自己到底有没有开。 如果没有开的话…… 洛憬绝望闭眼，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敲门声持续不断，持之以恒地响着，稍稍拉回了一点他的思绪，洛憬穿着拖鞋去开门，一开门就看见罪魁祸首站在门外。 他是来讨回玻璃杯，以及跟洛憬进行晚饭邀约的。 洛憬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酒拿什么调的。” 太邪门了！ 男生无辜道：“伏特加啊。” 洛憬：“……” 没注意他的神色，男生继续自吹自擂，颇有兴致：“怎么样，是不是一点酒味都喝不出来，特别牛，我感觉我都能去开店了……” 说着说着，他看到洛憬的神情，又有点讶异：“你脸怎么还这么红啊，有这么上头吗？你不会酒精过敏吧。” 洛憬吸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了，他也总算是体会了一把有苦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闭了闭眼，洛憬皮笑肉不笑：“是啊，太神奇了。” 调得很好，下次不要调了。 * 实在不确定那天到底有没有开变声器，但淮淡那边的反应很平常，跟平时几乎没两样。 可是洛憬不确定他到底是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但是在陪他演戏。 他忧心忡忡地跟吴立说了这件事，吴立却不以为然，说这样肯定是不知道呗，不然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洛憬觉得他说得有一点道理，但还是持续心虚。 并且在回忆起这几年稍显蹩脚，又有点漏洞百出的“演艺生涯”，他又总觉得处处都透露出一股违和。 ……这个谎到底是怎么能坚持这么久的。 淮淡这么聪明，真的能被他蒙蔽这么多年吗？ 以淮淡可能不太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为理由，洛憬强行催眠着自己不要去细想这些东西，就当自己这辈子的撒谎天赋都用在这上面了。 然后继续心虚着聊天。 * 圣诞将至，作为外国的新年，外面的街道和店铺早早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布置，目之所及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看到关于圣诞节的元素，氛围感十足，各类活动也层出不穷。 这天，非常有主意的对门调酒师兴冲冲地过来说附近某个广场刚弄了一个音乐喷泉，据说花了大价钱，效果特别好看，圣诞节那天还会有特殊的表演。 洛憬本来就喜欢热闹，再加上在家里待久了人好像都要待出毛病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约定好了要一起去看看。 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几乎没有一天是不下雪的，洛憬把自己裹得特别严实，跟着人群一起往前走。 调酒师的女朋友本来说是买了机票要回国，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取消了，于是也加入了两人的音乐喷泉之行。 洛憬识趣地不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即使两个人都盛情邀请他一起走，但走在一对情侣的边上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洛憬觉得自己会比喷泉还亮。 那座音乐喷泉确实很大，远远地就能看见它的身形，面前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大片。 他们其实来得已经算早了，却架不住其他人比他们还要更甚的热情。 想着，他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发给淮淡：【哥哥，今天来的人真的特别多】 淮淡并没有马上回复他。 算了算时间，国内现在应该是凌晨，洛憬早就习惯了这种偶尔留言板式的聊天，于是收起了手机，打算省着点电一会儿拍视频用。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个喷泉大得超乎想象，即使来了这么多人，周围一圈也能站得下。 洛憬随意找了一个视角还不错的位置站好。 面前站着的一个外国女生忽然扬手往池子里抛了一枚硬币，洛憬看到后觉得有点懵……这还能当许愿池么？ 但是回过神来，他又有点跃跃欲试。 在国外有时候不能用线上支付，所以他早就养成了携带现金的习惯，从钱包里拿出来一枚硬币，洛憬开始纠结许什么愿好。 其实……其实他好像目前也就只有一个愿望。 虽然那天有点神志不清，但是想见淮淡的心情不是假的。 看着手上的硬币，他忽然下定了决心。 他不要许愿了。 他要做一次决定。 如果是正面，他就买一张明天回国的机票。 如果是反面，就……算了。 第78章 他很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抛出了这枚硬币。 然后因为手抖没接住，掉到了地上。 硬币骨碌碌地滚出了一小段距离，洛憬愣了愣，赶紧过去要捡。 它最后停在了一双皮鞋的边上。 结果是，反面。 洛憬眨了眨眼，本来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很轻微地沉了沉。 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他却忽然有点难过。 虽然他知道，其实硬币左右不了什么，有了这个想法，他就一定会去做的。 但还是…… 见他没捡硬币，皮鞋的主人蹲了下来，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捡了起来，递给了洛憬。 洛憬的眼眶有一点泛红，他吸了吸鼻子，将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泪意憋了回去，然后伸手接过那枚硬币，礼貌道：“谢……” 男人的手却顺势握了握他的手。 下一瞬，熟悉的嗓音在耳边沉沉地落下：“怎么这么凉？” 第43章 魔法 喷泉很亮, 水柱变换着各种各样的形状和颜色升起又落下，广场的大屏抓住了这个人流量最好的时候，争分夺秒地播放着赞助商的广告, 到处都是各色的灯光装饰，节日氛围浓厚。 在看到他的瞬间, 洛憬的目光一滞。 下一瞬, 在看清面前那人确实是淮淡之后, 几颗泪珠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然后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阀门似的，眼泪开始掉个没完。 其实洛憬没想哭的, 但是没忍住。 淮淡很难得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 愣了愣，他伸手揩去洛憬脸上的泪水——刚擦掉就又落下来了。 “怎么哭了？” 上一秒还想着要不要去见一面的, 隔着半个地球的人却在下一刻忽然出现在了面前, 情绪冲击实在很大。 听到淮淡的话, 洛憬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下了视线，继续掉眼泪。 眼眶泛红，睫毛都被泪水弄得湿漉漉的, 鼻尖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也透着点红意, 看起来可怜得不行。 淮淡叹了口气，把人拥入怀里, 一下一下顺着洛憬的背，不自觉放缓了语气：“怎么了, 跟哥哥说说？” 男生埋在他的胸口，闻言哭得更凶了。 于是淮淡只好继续揉着他后脑的头发, 试图安抚。 冬夜的气温很低，天上还断断续续飘着雪, 虽然穿了很多，但洛憬特别怕冷，所以一路上其实并没有多暖和，甚至被冻得四肢都有点僵硬。 直到这一刻被淮淡抱住，两人之间的体温交换，暖意逐渐升腾，他才渐渐缓过来一点。 然后有了面前这人真的出现了的实感，让他更控制不住情绪了。 装饰着大串led灯带的树下，淮淡耐心地抱着人哄着，站在一旁或是路过的人注意到他们的时候纷纷露出友善的笑，像是在打趣这对来自异国他乡的，不知道是恋人还是兄弟的两个男生。 过了一会儿，洛憬像是总算缓过来了，默默从淮淡的怀里退出来，然后移开视线，伸手抹了抹眼睛。 顿了顿，他说：“你要过来为什么不先跟我说。” 好像是抱怨的意思，带了点鼻音，嗓音里还有一点不明显的哭腔。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淮淡，在看到他的瞬间又仓惶地移开了视线。 ……一看心脏就跳得很快，他怕自己又要哭。 淮淡伸手，帮他理了理被压得有些微乱头发：“你……” 想说什么，但是他忽然很难得地顿了顿，话语又一转：“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 “不想哥哥来？”他又反问。 “……”洛憬顿了顿，低声回答：“想的。” 淮淡笑了。 洛憬被他笑得莫名恼羞成怒，于是又找补道：“其实也没有很想。” “那……”淮淡很轻地勾着唇角，垂着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边的布料：“能先放开我的袖子么，哥哥不会跑。” “？”洛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扯着他的袖子，看起来还扯得很紧。 “！” 这只手他顿时有点不太想要了。 衣袖瞬间变得有点空荡，淮淡没来由地轻瞥了一眼。 顿了顿，他转移话题道：“你还没有告诉哥哥，为什么哭？” “……” 洛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这他该怎么说。 见他不说话，淮淡耐心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他的回答。 “因为我一个人待在这里。”过了一会儿，洛憬开口，嗓音有点低：“有点想家了。” 其实不是的。 是因为我很想你。 淮淡沉默片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是有点蹩脚的理由。 也不知道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 那天在接完洛憬的那通语音电话之后，淮淡坐在座位上沉默了一会儿，将车子熄火。 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日程表，简单地把上面的部分事务重新安排了一遍发给了助理，接着订了一张机票。 等订票成功的页面弹出来的时候，淮淡的指尖很轻地触了触屏幕，忽然有点想找人聊聊天。 叶霖的消息在半个小时前发来，问他后天有没有空，想约他一起去打壁球。 淮淡拒绝了。 叶霖秒回：【周末又不上班，你没的哪门子空，你又没对象】 第79章 不知道为什么，淮淡沉默了一会儿。 叶霖发来一个问号。 h：【去趟国外。】 叶霖：【公事？】 h：【私事。】 叶霖：【……？？？】 可能是车外的雨声太容易扰乱人的思绪，可能是电话对面的小孩的声音太委屈，又或者是因为前几天在会上看到某条热搜的时候，心底泛起的微妙情绪。 也可能是，他也有点想见面了。 淮淡关了手机，下了车，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个订机票的行为好像有一点莽撞。 不太像是他能干出来的，倒是更像洛憬。 但他并不排斥。 * 吸了吸鼻子，洛憬总算从浓重复杂的情绪中抽离了一点。 “哥哥，你这次来要待多久啊？”他问。 淮淡笑了笑，反问：“你想要我待多久？” “……” 想要你在这里陪我到毕业。 但这话显然不太现实。 “都可以。”于是他说。 只要没有最先预设的希望，就不会失望，所以多出来的每一秒都会变成额外的奖励。 洛憬想，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他也很高兴。 淮淡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刻，已经是他收到的最好的新年礼物了。 淮淡闻言没说什么，只是又伸手，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 “洛憬……这是谁啊？”对门带着女朋友正好也走到这里，看到熟悉的身影，顿时要打招呼，话说到一半却看见自家好兄弟对面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帅哥，于是有些好奇。 男人比洛憬高了半个头，穿着黑色的风衣，戴着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一只手插着兜，正微垂着头看着洛憬。 而他兄弟本人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自在。 洛憬听到他的声音下意识看过去，又扭头看了眼淮淡，莫名有种没来由的心虚感，像是被好友撞破了什么：“这是……我哥哥。” “噢，哥哥好。”对门友好地跟淮淡打了招呼。 淮淡礼貌地颔首回应：“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洛洛的照顾。” 对门闻言迅速推辞：“没有没有，我们都是互相照顾的。” 不愧是哥哥，说话都有股家长的味道，让人听了莫名想立正站好。 “你哥哥也在这里上学吗，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对门又问洛憬。 “没有……他刚从国内过来。”洛憬回答。 “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讲，这样的话还能一起吃个晚饭……对了哥你吃饭了吗？”对门掩盖不住自己的话唠属性，热情地问。 “在飞机上吃过了。”淮淡回答。 洛憬看了他一眼，意识到什么：“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不会一下飞机就来找他了吧。 淮淡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前？” “……？！” 还真…… 他的眼底顿时浮现出一丝担忧：“你不累吗，还有你的行李呢？” “在酒店。”淮淡回答。 “……噢，住酒店啊。”洛憬略微有点失望。 其实他家有两间卧室来着，保洁每周定期上门打扫的，特别干净。 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淮淡勾了勾唇角：“怕飞机延误，就订了一晚上过渡。” “来得太临时，接下来几天订不到房间了，怎么办？” 洛憬马上：“我家有空房间。” 所以意思是，他要来和他一起住，而且不止待一天的意思么。 * 看完了音乐喷泉秀，又一起在街上逛了逛，怕他冷，淮淡还在一家小店里给他买了一杯热巧克力，洛憬觉得自己幸福得好像世界都有点不太真实。 细雪和路灯昏暗的光线交汇在一起，显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朦胧，恍然间，洛憬在想会不会其实自己是在做梦。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到了午夜十二点，魔法会消失吗？ 回家的车是淮淡叫的，司机是个安静的白人，淮淡应该也累了，靠在靠背上阖着眼休息，洛憬看着车窗，利用玻璃反光光明正大地偷看。 看着看着，男人睁开了眼睛，然后通过玻璃跟他对上了视线。 洛憬：“！” 他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哥哥，好像快到你的酒店了。”洛憬欲盖弥彰。 淮淡闻言却没说什么，眼底带了点笑意。 洛憬以为这是默认的意思，于是又生出了点离别的惆怅。 虽然第二天就能见面了，但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由奢入俭难。 哪怕只是分开一个夜晚的时间，他都不太愿意。 车子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疾驰，洛憬被面前不断变化的景象也弄得有点昏昏欲睡，等车子停稳后他才清醒过来。 一看窗外，已经到自己的小区门口了，有点懊恼忘了跟淮淡说再见，洛憬下意识跟司机道了谢，拿起手机解锁的时候瞟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正好十二点。 他刚准备下车。 身边，某道熟悉的嗓音也出了声，用英文跟司机说了声谢谢。 洛憬心脏一颤。 他下意识回头，就发现淮淡正坐在那里。 “回神了。”见他看过来，淮淡的嗓音里带了些笑意：“你那边下。” 第80章 洛憬懵懵地开门，然后走出去，等淮淡也下了车，被外面的风一吹才清醒了一点。 “哥哥……你行李呢？” “叫人送过来了。” “……噢。” 洛憬转过身，看似镇定地走在前面给人带路。 魔法没有消失，他也不是在做梦。 淮淡去保安室拿行李了，洛憬站在外面，拿出手机，把亮度调到最低，然后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认真地打字。 aaa.quiz批发小洛：【我好像要一辈子喜欢他了。】 第44章 硬币 翌日清晨, 洛憬醒来的时候下意识打开手机，并没有收到任何新的消息。 他的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心下下意识微微失落。 刚睡醒有点渴, 洛憬从床上起身，趿拉着拖鞋一边去客厅打算倒杯水喝, 一边给淮淡发了一个早上好。 然后一出门, 就看见另一位当事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手机。 洛憬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见他出来了, 淮淡好笑道：“醒了？” “我就在这里，还发什么消息。” 洛憬愣了愣, 大脑缓慢地开机重启，片刻后终于想起来了。 噢, 淮淡昨天来找他了来着。 在出国之前, 洛憬本来踌躇满志, 觉得自己回国就能从厨房小白进化成能独立制作满汉全席的大厨，但事实显然有些事与愿违。 “看来得给你配个保姆。”在欣赏完洛憬煮面的全过程后，淮淡站在一边中肯地评价。 洛憬让出位置，面无表情且理直气壮：“你来。” 淮淡笑了笑, 接过了他手中的筷子：“我来，去外面等着吧。” 洛憬没想到他真会接, 于是两人的指节很短暂地纠缠触碰了一下，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手缩了回来。 但那点温热却好像印在了他的指尖散不掉了。 见洛憬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淮淡蹙了蹙眉，伸手就要碰：“烫到了？” “没有。”洛憬在淮淡上手之前飞速收回了自己的手, 并移开了视线，然后红着耳尖转身离开。 其实, 也算。 到了客厅后，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了会儿呆, 在洛憬第五次偷偷瞟向厨房的时候，手上的手机震了一下，预示着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下意识抬起来看了一眼。 哥哥：【早上好】 哥哥：【来吃饭】 洛憬眨了眨眼，把脸埋在抱枕里蹭了蹭。 * 淮淡在这里待了一个礼拜左右，比洛憬想象的时间要长。 正值圣诞假期间，洛憬也正好没课，于是两人一起去滑了雪，打卡了一些当地有名的餐厅，逛了几个著名的景点。 偶尔没有安排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待在家里看电影，或者两个人一起在客厅里各自干着自己的事。 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氛围却很好，像是长时间空缺的那一块忽然被填满。 即使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淮淡也并不跟他有一样的意思，但却还是足够成为他很久的慰藉。 淮淡离开的前一个晚上，洛憬往他的行李箱里塞了一大堆东西——大部分是两人在逛一些当地特色的小店的时候买的一些新鲜小玩意，让他带回国内。 “这个给塑料袋，这个给我姐，这两个给爸爸妈妈，还有吴立……哥哥你到时候直接把它们打包都寄我家就行。” “嗯。”淮淡看着被装满的半个行李箱，沉吟片刻，看向洛憬：“那我的呢？” 洛憬正在往行李箱角落里塞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小冰箱贴的手一顿。 然后心虚收回。 淮淡笑了一声：“逗你的。” “谢谢你陪哥哥这么长时间。” 洛憬把冰箱贴塞进去，过了会儿才回应：“不用谢的。” 其实应该是他谢谢才对。 * 翌日，机场。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小段时间，托运完行李后，洛憬递给了淮淡一枚硬币。 “给你。”他说，然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不要用掉。” 淮淡接过来看了一眼，认出来是那次洛憬掉在地上的那一枚。 “抛硬币的时候，在许什么愿？”他端详了一下这枚硬币，像是随口一问。 “……没许什么愿。”洛憬没想到他能认出来这就是自己抛的那一枚，顿时有种心事被戳穿了的窘迫。 顿了顿，他又垂着眼道：“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所以现在把它送给你。” “希望哥哥以后也能得偿所愿。” 这枚硬币本该出现在池子里。 但是完成他的心愿的不是上帝，或者某个神，而是淮淡。 于是带着这么一点小心思，洛憬将它送了出去。 它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的。 淮淡看着它，顿了顿，笑着收下了：“希望吧，谢谢洛洛。” 然后非常顺手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学习……早点回来。” * 吴立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他睡眼朦胧地睁开下意识看了一眼来电人，看清楚是谁之后绝望闭目。 “我今天难得没有早八，打算好好睡一觉。”他愤恨道：“现在才六点半。” “刚送完我哥。”洛憬丝毫不顾发小死活：“现在心情不太好。” 为了防止发小暴起，他又补充道：“我给你带了礼物。” 第81章 于是吴立的气消了一半。 “他待得还够久的……”吴立清醒了一些，坐了起来，开始熟练到令人心疼的排忧解难过程：“那你现在什么打算？” 洛憬面无表情：“实话吗，我打算现在就买一张跟他同一班的机票然后回国。” 吴立：“……” 坐在机场的一家咖啡店里，洛憬看着面前拿铁上浮着的爱心拉花叹了口气：“我想追他。” 吴立：“你打算怎么追？” 洛憬：“我打算跟他分手。” 吴立：“……” 吴立：“？？？” “我不懂你。”吴立一脸一言难尽，又重复了一遍：“我不懂你。” “因为我觉得……他是不是发现我是二姐了。” 洛憬总算把自己一直隐约存在的，有点可怕的预感说了出来。 在那天见到淮淡，然后经历完了最开始的惊喜和头脑发晕之后，他躺在被窝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可能是出于一种条件反射般的自我保护，他不敢细想这个问题，而是迅速地陷入了睡眠。 然后这几天里，淮淡表现得太过正常，以至于很好地蒙蔽了洛憬，让他失去了思考这个可能性的机会——他也有意识地控制着自己千万不要想这件事，只要幸福地活在当下就好。 不然他好像就要完蛋。 直到等到这一刻，淮淡真的离开了之后，这个想法迅速卷土重来，带着比最开始意识到的时候强烈了十倍百倍的冲击力，迅速地占据了他的头脑高地。 洛憬现在，有一点绝望。 绝望到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淮淡了。 吴立闻言，顿时有点无言以对：“他不一直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应该就是不知道吧。” “有的。”洛憬心如死灰：“我那天喝醉了的时候，说的是想见他。” “用的小号。” 结果淮淡真来见他了。 难道这是巧合吗？ 听他说完，吴立默了默，劝解道：“那也不一定吧，说不定他就是工作累了想找个地方旅个游，然后又一下子想到你正好在国外，就来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但是……” 洛憬沉默了。 虽然闭上了嘴巴，但是绝望也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他知道他无法再用这些蹩脚的借口来继续蒙蔽自己了。 他必须要面对现实。 因为对于这个猜想，他在心里已经确认了大概百分之六七十。 “还是让二姐快点翻篇吧，我真的演不下去了。”洛憬道：“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而且这个谎总不能撒一辈子，还不如早点结束。” 虽然“在和淮淡谈恋爱”的这个身份，能让他不为人知的那点心思找到一个归处。 但是“淮淡知道他是二姐并且还在陪他演戏”这个隐约存在的事实，它的杀伤力还是太强了。 光是想想他就已经尴尬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永不见天日了。 “我觉得我和他，都需要，冷静冷静。”洛憬艰难地，一字一句道。 等到他们都默契地把二姐这件事忘了，或者最起码不要再记忆这么深刻了，他再追人也不迟。 而且就算淮淡确实不知道，二姐也应该跟他分手了。 本来编造出这样一个身份就只是小时候为了保持联系的荒谬方式，现在反倒成为了某种阻碍。 他也不应该再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种虚假的关系里了。 总之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聊天了。 不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吗……应该可以冲淡一切的吧？ “……算了，随便你。”吴立听完洛憬自顾自的一顿碎碎念，觉得自己应该改名叫无语。 洛憬点了点头，像是从吴立这句敷衍至极的话里得到了一点摇摇欲坠的勇气。 然后为了不给自己留下后悔的余地，他连电话都还没来得及挂就打开微信，切到小号，点开淮淡的对话框。 l：【对不起，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分手吧。】 一顿操作行云流水，洛憬勇敢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以此来让自己的分手显得不那么突兀。 l：【是这样的，我在现实生活里遇到了更喜欢的人，我觉得我不应该再继续沉溺在虚拟世界的聊天里了，我们就到此为止吧，真的很抱歉。】 发完之后，洛憬刚打算按下删除好友的键，指尖顿了顿，最后还是没忍心。 于是他切到后台，果断地注销了小号。 这样一来，不仅不用担心自己后悔，淮淡也不能再找到“她”了。 就让二姐从世界上消失吧。 想着，为了做戏做全套，他又点开了洛枫的对话框：【姐姐，如果哥哥来问你任何关于二姐的事，你就都说你不知道】 然后他忐忑地等待着对面的回复。 预想中，洛枫应该会先是很疑惑，他哪来的二姐，然后洛憬就会把一切和盘托出。 即使这样会得到洛枫的一顿嘲笑，但是他……他忍忍吧。 已经做好了被笑话的准备，结果过了一会儿洛枫回消息了。 她先是发了个惊讶的表情。 然后又发了个ok。 贴心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洛憬顿时觉得礼物是不是给自家姐姐带少了。 第82章 第45章 咖啡 那天注销完小号之后, 洛憬胆战心惊地等了一天。 他对自己的了解确实很透彻，从离开机场大门坐到出租车上的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搜索找回注销微信的教程了。 怎么……真的就这么莽撞地直接注销了。 找回的步骤有点麻烦, 洛憬犹犹豫豫地做到一半，又停下了手。 就算真的找回来了, 消息也撤回不了了。 那岂不是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这么纠结了一路, 最后到了家里, 洛憬想了想，决定继续当缩头乌龟, 然后把自己扔进了被子里睡觉。 醒来的时候，距离淮淡的飞机落地时间还剩下大概一个多小时。 洛憬一下子坐了起来, 紧张又心虚的心情随着距离预计落地时间越来越近而节节攀升, 然后在看到值机信息上显示的, 飞机已落地的通知的时候达到巅峰。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脑补淮淡现在所处的场景。 可能正在下飞机，可能正在等行李，可能手机还没来得及开机…… 又过了大概半小时，淮淡终于给他发了第一条消息。 哥哥：【到了】 哥哥：【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 洛憬颤颤巍巍, 犹犹豫豫地发了个好，然后开始等待下文。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淮淡什么也没有问。 接下来的几天里也什么都没说。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的心底又漫上了很细微的一层失落。 有时候, 他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 在那个冬天结束之后，洛憬就迎来了毕业的学期。 各个课程需要做的作业和考试, 以及毕业论文等都让他压力很大，一下子少了很多自己的个人时间。 再加上……因为心虚, 所以对淮淡的刻意疏远。 于是两人的沟通频率一度达到了历史新低。 洛憬不知道淮淡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显得有些不自然的表现，他觉得应该是能感受出来的, 毕竟他自己有时候都不太习惯。 他经常会拿起手机下意识想给淮淡发消息，但是临到要发出去的时候又会生生停住。 可能淮淡大概也知道他那段时间有点忙，于是识趣地没有打扰他 洛憬每天就靠着赶紧毕业然后回国这口气吊着，曾经和淮淡一起光顾过的那家离学校很近的咖啡店成为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赶论文赶作业做ppt进行小组讨论，自觉快要变成一个只顾得上学习的机器人。 偶尔会有在国内上学的，曾经的朋友发来问候，问他在国外留学是不是特别幸福特别轻松，洛憬都会很想暴起伤人。 到底轻松愉快在哪里，是堆成山一样写不完的论文和作业还是连做梦都在赶的due。 在参加完毕业典礼，拿到毕业证的那一刻，洛憬觉得世界都亮了一个度，然后迅速发了一条朋友圈。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给他点赞的人是淮淡。 根据时差算，国内这会儿应该是凌晨一两点，大部分人应该正在睡觉的时间。 洛憬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他穿着学士服，站在礼堂边上的一个巨大柱子边，抿着唇纠结了片刻，还是点开了淮淡的对话框。 这是他给自己设置的最后时限，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又出现了那种熟悉的，近似近乡情怯的感情。 点开发消息栏，指尖悬在手机键盘片刻，洛憬还是没有点下去。 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开始，他是抱着这几个月过完之后，一切都会变得跟之前一样的想法，但是等真的到了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好像有点难。 事情并不总是能按照他的想法发展的。 就比如现在，他忽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淮淡相处了。 洛憬的指尖缩了缩，很轻地叹了口气，心里毕业了的快乐也减淡了一点点。 哥哥：【毕业快乐。】 淮淡却忽然发来了消息。 洛憬愣了愣，心脏很轻微地一缩，然后那点高兴又不由自主地漫了上来。 aaa.论文批发小洛：【谢谢哥哥】 aaa.论文批发小洛：【塑料袋高兴.jpg】 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洛憬笑容一顿。 停顿了半分钟，他纠结地打字道：【再过段时间吧】 他果然还是，不敢面对。 记忆中已经有些被淡忘的某段经历随着这句话卷土重来，洛憬看着淮淡发来的好，从礼堂纠结到晚上的聚会，又纠结到了家里。 洗漱完之后，他躺在床上，打算为自己一整天的纠结画下一个句号。 洛憬点开购票软件，订了一张两天后回国的机票。 * 公司大堂。 “我没有躲你，我只是……只是前段时间比较忙。”洛憬强作镇定，垂着眼不敢看对面坐着的男人，声音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小，听起来心虚得不行。 虽然，明明算是半个实话。 “是么？”淮淡却反问，语调平静，听不大出来他的情绪：“哥哥还以为是哪里让你不高兴了。” 这是……生气了？ 于是洛憬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跟他躲躲闪闪的视线不一样，淮淡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对上他的目光后还很轻微地扬了扬眉。 洛憬：“……” 第83章 他默默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洛憬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怎么回事，明明才几个月，怎么感觉他哥好像有点变了。 他也说不太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忽然变得好像有点……让他难以招架。 “回国为什么不跟我说？”淮淡耐心地等他喝完，然后问道。 还是先前那个语调，但莫名有种压迫感，让人听了感觉不太妙。 “但是……你不还是知道了。”洛憬沉默片刻，嗫嚅着反驳。 淮淡笑了一声：“这一样么？” “来这里也不说。”顿了顿，他又道。 “因为我是替别人来的，没想到会是这里，就，不想打扰你工作……”洛憬硬着头皮狡辩。 “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贴心。”沉默片刻，淮淡笑了笑。 “如果我现在没来找你，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才让我知道？” 他已经等了洛憬一个多礼拜了，耐心正在逐渐告罄。 “……”洛憬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视线到处乱飘。 难道淮淡真的不知道二姐就是他？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问…… 正想着，面前这人就出了声：“所以，你二姐呢？” 洛憬：“！” 他又要喝咖啡——结果发现咖啡已经被喝光了。 洛憬：“……” 淮淡发现了这一点，眼底带了点微不可查的笑意，非常贴心地招手示意前台再给他端一杯。 洛憬趁着这点时间疯狂头脑风暴。 应该是不知道……吧？ 万一真不知道，那要是说点别的，岂不是自己露馅。 可是要是知道的话，哥哥这么聪明，肯定不会提这种让他尴尬的问题的…… 那应该，就是不知道。 洛憬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咖啡，在短短几息内编好了借口。 他撒谎的本领真是越来越熟练了，洛憬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是这样的，哥哥……”洛憬咽下咖啡，还是没敢看人，真诚又心虚道：“我二姐她跟你分手是有原因的，她怕你伤心才没说出事实的真相，其实是因为她得了癌症，我们家已经把她悄悄火化……而且海葬了。” 所以没有坟，你别想着去祭拜。 洛憬的耳尖越来越红，他越说越觉得简直是漏洞百出，三岁小孩都不一定能信。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只能硬着头皮讲完。 他现在只想穿回到十五岁的那个夜晚，然后在那个时候的自己给淮淡发消息之前把人绑起来，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你还是把她忘了吧，她的遗愿就是希望全世界都能忘记她。”洛憬现在有点想把自己海葬了。 北冰洋吧，北冰洋好，没事还能撸撸北极熊。 对面忽然发出了一声很短促的气音。 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还是被洛憬捕捉到了。 洛憬：“……” 他面无表情。 “那你……”淮淡顿了顿，继续道：“你二姐。” “她说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跟我分手，是真的么？” 洛憬：“？” 他预设了很多淮淡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但这句完全在意料之外。 这其实，只是他当时随便扯的一个借口来着。 敌方的出招过于出其不意，洛憬的大脑一下子宕了机。 “啊……不是？”他有点懵懵地回答。 “所以她没喜欢过别人是么？” “……嗯。” ？ 淮淡忽然笑了。 洛憬被他笑得脑子更乱了。 “我知道了。”淮淡回答，嗓音低沉沉的，带了点隐约笑意：“还有，以后不要乱说这种话，不吉利。” 洛憬：“！” 他的脑电波瞬间接上，然后抬头看向淮淡，耳尖泛红，语气里带了点恼羞成怒：“所以你……你明明知道，你还问。” “我知道什么？”淮淡却反问。 洛憬：“……” 他改变主意了，他要把淮淡送去北冰洋。 国内的空气里是不是掺了什么东西，怎么把他哥变成这样了。 第46章 聚餐 “反正以后……这件事你不许再提了。”洛憬难得硬气一回, 面上的表情窘迫又带了点怒意：“我那时候还小。”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怕把人逗得太狠，淮淡见好就收, 笑着答应：“行。” 是一副特别好说话的样子。 洛憬：“……” 但是其实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 比如, 淮淡真的是在那次自己忘了开变声器之后发现的吗。 又比如……如果是这样, 那他之前, 是真的有喜欢过“二姐”吗？ 可是如果真的明着戳破了这件事，他那点摇摇欲坠的面子就可以彻底不要了。 但是如果不知道真相, 他觉得自己今晚绝对会睡不着。 坐在原地沉默着纠结了一会儿，洛憬还是没忍住, 于是小声, 又有些扭捏地开口：“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淮淡闻言不由得失笑。 明明刚才说不要再提的是洛憬, 现在主动提起的人还是他。 淮淡思索片刻，在稍加修饰和实话实说之间徘徊了一下，然后道：“一直都知道。” 洛憬顿时石化当场。 第84章 他觉得自己的脸和脑子同时烧起来了。 一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不敢细想。 “……一直吗？”缓了片刻, 洛憬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小心翼翼地确认。 “嗯。”淮淡忍了忍笑, 回应道。 洛憬眼底名为希冀的光熄灭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答应。” “一开始只是为了让你好好学习, 不要天天只想着打游戏。” “……后来呢？” 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也有很多理由, 可以告诉他，然后及时结束这段角色扮演。 淮淡为什么不跟他说。 看他蒙在鼓里努力演戏的样子很好玩吗！ 想到这里, 洛憬刚打算生气。 “后来……”淮淡却沉吟片刻，垂着眼睫, 忽然笑了：“谁知道呢。” “……”不知道为什么，洛憬忽然生不起气了。 可能是因为其实他自己也算理亏，也可能是因为淮淡这句话实在意味不明，又或者是淮淡一笑他的脑子就很乱…… 这句话配上这个表情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洛憬很轻地吸了口气，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可能会出大问题。 “总之谢谢哥哥，我先回去交差了。”他感觉自己现在不太清醒，事情讲完了，面也见了，为了防止自己再酿出什么大祸，他收起合同就要走。 “等等。”淮淡却忽然道。 洛憬：“？” 这时前台走过来，将两个牛皮纸袋放在洛憬面前的桌子上，里面鼓鼓囊囊的。 “看你好像喜欢喝这个咖啡。”淮淡说：“带点回去。” 洛憬愣了愣，顺着淮淡的视线看向自己面前空了第二次的杯子。 “……” 其实不是因为喜欢才喝这么多的。 但是这款咖啡的味道确实挺不错的，风味很特别。 “这是哪一家的。”于是他问：“我下次也买一点。” 淮淡笑了笑：“定制的……来这里实习？随时可以喝到。” 洛憬：“……” 沉默了一会儿，他红着耳尖：“我……我考虑考虑。” “好，随时等待你的offer。” * 回国的第二个礼拜，洛憬胆战心惊了几年的事似乎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轻轻揭过了。 异常顺利，又莫名诡异无比。 抱着两袋咖啡豆和合同离开了淮淡的公司，坐上车的那一刻，洛憬才觉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然后……意识到了一些问题。 淮淡当时问他，“二姐”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问啊。 洛憬刚回国，还没正式开始自己的追人大业，就被要追的人本人弄得晕头转向了。 等带着合同回到公司的时候，洛憬就看见洛枫正坐在他的工位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整个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一副心里只有工作的认真样子。 见他进来了，洛枫一脸自然地看过去：“听说你去签合同了，结果怎么样，谈下来公司想要的比例了吗？” “签了。”洛憬回答。 洛枫挑挑眉，伸手：“让我看看。” 洛憬把合同递过去，洛枫翻了一下，发现合同居然真的是之前那个版本没有被修改过，顿觉弟弟长大了：“你还真谈下来了，怎么跟对面说……的……” 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底下的签名的时候，她话语一顿。 洛枫：“。” 她收起了欣慰的表情。 顿了顿，她有点恨铁不成钢：“本来还觉得这是一个锻炼你的机会，你倒好，直接去找淮淡了。” 洛憬闻言觉得自己很冤：“是他来找的我，本来我都没打算跟他见面。” “他找的你？”这下换成洛枫惊讶了。 “是啊。”说起这个，洛憬意识到了什么，微眯着眼，语气森寒：“是不是你告诉哥哥我回国了的。” “对啊……什么意思，你没跟他讲？”洛枫疑惑，又来了点兴趣：“你们吵架了？” 洛憬自觉失言，打算转移话题：“他让我去他的公司实习。” “去呗，去了还有人管着你，我还能放心一点。”洛枫一副家中长辈的样子：“反正你在哪里实习不是实习，去了人家那里说不定还能学到更多东西。” 洛憬：“……” 就这么简单，就，同意了？ 但是一想到这样一来，就有更多机会和淮淡……不，几乎是所有时间都和淮淡待在一起了，洛憬的心跳顿时快了一拍。 刚刚在淮淡的公司里的时候太受冲击，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回过神来，洛憬顿时有种中了头奖的错觉。 他其实都还没想好要怎么追人呢，甚至还有一点退缩。 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跟淮淡见面的机会，而且对方肯定也不太可能对他有别的意思…… 暗恋多年，他和淮淡待在一起的时间却屈指可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少得可怜。 也就只有在网上聊天聊得多一点。 结果原来想要离他近一点，其实是这么毫不费力的一件事么？ “淮淡刚发消息问。”洛枫忽然出声，打断了洛憬的思绪。 这个名字莫名戳中了洛憬的神经，他下意识看向洛枫：“啊？” 第85章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洛枫一脸莫名其妙：“他问我和你有没有空，下班之后想一起去吃个饭。” “有空的。”洛憬说着，献宝似地从包里拿出那两袋咖啡豆，非常大方地送给洛枫：“我专门从哥哥那给你拿的，这个咖啡特别好喝。” 反正到时候，去了淮淡那边，也不愁喝不到了。 * 晚上七点，包厢内。 洛憬跟着洛枫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不止坐着淮淡，还有叶霖。 一进门，洛枫就非常自然地跟他们打了招呼。 洛憬有点懵。 “你们三个都是大学同学？”他问。 “是啊，不过不是一个系。”叶霖回答，然后笑眯眯道：“好久不见啊洛洛。” 淮淡很轻地瞥了他一眼。 于是叶霖的笑容一顿。 这人是真的小气。 “好久不见，哥……霖哥。”洛憬也跟他打了声招呼 。 包厢里是一张方桌，淮淡和叶霖各坐一边。 “你们两个也吵架？”说着，洛枫就径自走到了叶霖边上坐下。 洛憬：“……” 为什么要用也。 他莫名心虚，然后看了淮淡一眼。 淮淡接收到他的视线，示意了一下自己边上的位置：“过来坐。” 洛憬眨了眨眼，犹豫了半秒，然后走过去坐了下来。 虽然除了洛憬，剩下的几个人都在国内待着，但都因为工作忙没怎么聚过，于是等菜的间隙，几人聊起了天。 洛枫和叶霖聊得比较多，淮淡只是坐在边上默默听着，偶尔在他们提到他的时候应两句。 聊完了近况，两人不约而同地对洛憬在国外的生活起了点兴趣。 “在国外也不怎么跟家里人联系，天天就只知道跟淮淡聊天……怎么样，这三年过得开心吗？”洛枫难得找到机会可以关心一下弟弟。 叶霖闻言，有些挪揄地看了淮淡一眼。 淮淡接收到了他的视线，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是垂着眼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然后端起手边的茶壶，给他和洛憬都添了一点。 “挺开心的。” 如果忽略每年期末，尤其是今年期末的这几段灰暗时光的话。 话刚说完，桌上的手机亮了亮，洛憬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下意识点开一看，发现是谢有。 谢有：【听说你回国了】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对，前两个星期刚回来】 从添加了联系方式以来，谢有没怎么跟他聊过天，只不过每个节假日都会给他发一句问候。 在那次在国外聚完餐之后，他偶尔也会来跟洛憬说说他们团的近况，经常听得洛憬很是欣慰。 在洛憬的看来，两个人应该能算是还算熟悉的朋友。 “在跟谁聊天呢？”洛枫忽然问。 谢有发来一条新的消息，洛憬正打算回复，闻言下意识回答：“谢有。” 洛枫挑挑眉：“那个男团的队长？” “对。”洛憬老老实实地应。 “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有个问题。”洛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八卦的神色：“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有没有跟谁谈恋爱？” 洛憬：“……” 淮淡本来正喝着茶，垂了垂眸，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和桌面磕碰，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响。 叶霖刚刚跟洛枫聊得太欢，本来讲得有点口干，刚灌了一口茶，闻言不知道为什么，狠狠地呛了一下。 第47章 很乖 这家餐厅是当地很有名的一家家常菜, 味道很好，正值饭点，正是顾客众多的时候, 于是菜就上得有些慢。 包厢内一片寂静，服务生进来的时候很好地消解了那种诡异的氛围, 然后往餐桌上放了一碟醋溜白菜。 淮淡敛了敛眸, 动筷夹了一口。 挺酸。 叶霖是真的呛狠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一点，那口茶水却尚有余力, 他努力地憋了很久，还是时不时小声咳两下, 面色涨红。 洛枫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叶霖：“需不需要给你叫个救护车？” 叶霖：“……” 他一边摆着手, 一边用另一只手捂着嘴, 咳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洛憬下意识想要给叶霖倒点水，忽然想起来他就是被水呛到的，又有点犹豫。 被叶霖这么一打岔，这个话题像是要就此揭过, 洛憬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对叶霖表示感谢，边上一直安安静静的人却忽然出了声。 “所以。”淮淡的指尖摩挲了一下杯壁, 问他：“在国外有跟别人谈恋爱么？” 洛憬：“……” 非得再提起来么。 “我……” 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跟淮淡对上了视线。 淮淡正垂眼看着他, 眼底带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洛憬心脏一缩。 可能是因为一下班就来这里了，淮淡的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西装, 没有换下来。 下午的时候因为太紧张，洛憬根本没有机会仔细看淮淡。 但是现在, 他有这个机会了…… 淮淡很好看，他知道的。 但是在只看着他的时候, 好像更好看了。 平日里冷冷淡淡，像是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却愿意一次又一次地为他停住视线，这种对比产生的感觉实在很难让人不动心。 第86章 甚至偶尔会让洛憬产生一种错觉。 其实他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 那双沉静的眼眸里好像忽然带上了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他的长睫微垂，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洛憬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溺进去了。 耳边叶霖的咳嗽声，洛枫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很远，整个包厢里好像只剩下了他和面前这人，还有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声。 洛憬有些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没有的。”他听见自己说：“没有跟别人谈过恋爱。” 他觉得喜欢上淮淡这件事，面前这人应该负全责。 淮淡笑了笑，像是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很轻地揉了揉洛憬的头发。 “很乖。”他说。 心脏鼓噪得厉害，洛憬垂着头，条件反射般地咽了咽口水，然后眨了下眼。 混乱的思绪逐渐被收束，而后一个想法就这么冒了出来。 ……他想要，淮淡以后也只看着他。 “那你呢？”洛憬顿了顿，忽然抬眼看向淮淡，问道。 淮淡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轻地扬了扬眉，眼底带了些讶异。 沉吟片刻，淮淡唇角带着笑，嗓音很低：“你觉得呢？” ……他觉得。 洛憬收回了视线，觉得自己的头脑又开始发晕了。 他掩饰般地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结果出师不利，也呛了一下。 洛憬：“……” 他有点狼狈地咳着，想要控制却有点控制不住。 淮淡伸手替他拍着背，话音里似乎带了点笑意：“慢点喝。” 洛憬感受着背上的温度和触感，咳得更厉害了，眼底都不自觉泛起了点生理性的泪水。 他抬起头，带了点恼怒地看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 很没有道理，但淮淡接受良好。 另一边，洛枫和叶霖总算结束了。 叶霖早就一边咳着，一边在暗中悄悄观察完了这边的所有情况，此刻缓过来后，正一脸神色复杂地看着淮淡。 他无言以对片刻，然后对着自家好兄弟比了下大拇指。 真牛。 人家姐姐都还在这呢。 洛枫忙着看好友笑话，完全没有看出来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完美错过了所有重点，但是听到了洛憬和淮淡的回答。 在她听来，两个人只是在简单地寒暄聊天。 “那你这学上的得多没意思啊。”她吐槽道。 “你也挺没意思的。”她又同样评价了淮淡一句，非常雨露均沾。 洛憬：“……” “你最有意思了。”他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思绪，下意识呛了一句回去。 经过几年职场的磨砺，洛枫也成熟了不少，现在已经能够接受大方地不跟自家弟弟计较了。 她当作自己没听到，然后继续问：“喜欢的人也没有？” 洛憬：“……” “长这么大都没见你喜欢过谁……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没事，家里人很开明的。”洛枫持续好奇。 洛憬继续：“……” 他怀疑洛枫是在报复他。 因为他小时候也爱天天这么问洛枫。 以前看起来像是一座跨不过去的大山的，全方位压制他的姐姐，总是会在过年的时候被亲戚们追着问“有没有对象”，“谈没谈恋爱”。 每到这时候，洛枫都会有点窘迫，然后露出点恼羞成怒的神色。 洛憬在边上看着，悄悄地学了个十成十，于是每次在吵架吵不过洛枫的时候，他都会搬出这套说辞。 “你等着，等你大学毕业了你看我催不催你。”在某次洛枫又被洛憬呛到之后，她这么忍无可忍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洛憬对这句话记忆犹新，一直记到了现在。 “你别问了。”他后悔不已，又恼羞成怒：“我……对不起行不行？你非得……” 洛枫看起来却没有想要这么轻易放过他的意思，见洛憬不回答，又看向淮淡：“你跟他聊得多，他什么情况，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有什么喜欢的人？” 叶霖：“……” 洛憬：“……” 两人同时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洛憬在茶杯后跟他对上了视线：“？” 叶霖回答：“。” 其实洛枫是带了点半开玩笑的意思，但是问的人恰好很在点上。 淮淡非常自然地接过了洛憬手上的茶杯，然后垂着眼拿起茶壶给他补满，成功截断了两人的视线交流：“没跟我说过。” 然后放下杯子，像是随口一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洛憬：“……” 他好想逃。 但是逃不掉。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跳又开始重蹈覆辙，他很想根据这些对话分析出些什么，可此刻一团糨糊的大脑显然没有这个条件可以支持他这样做。 但是想起来淮淡一副好像永远都从容不迫的样子，在慌乱紧张又狼狈的人好像永远都只有自己，洛憬又无端生出了一丝恼怒。 而且他并不想就这么随便地跟所有人剖析自己的内心。 “我不想说。”于是他顿了顿，垂着眼，语气有点僵硬。 见把人逗得太过了，淮淡很轻地皱眉，然后敛了敛眸。 第87章 “是哥哥不对。”他说。 有点后悔。 因为太想知道答案，是他有点操之过急了。 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一起，洛枫对自家弟弟的性格了如指掌，见他真要生气了，于是她见好就收：“好好好，不问你了，吃饭吧。” 仇也报完了，洛枫大度地谅解了洛憬以前的行径：“看在你那时候还小的份上原谅你了。” 洛憬松了口气。 桌上的菜在他们的聊天中陆陆续续地上齐，叶霖说起了他们大学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洛憬边听开始埋头苦吃。 刚刚喝的茶太多，洛憬吃着吃着忽然有点想去趟卫生间，于是他跟他们说了一声，离了席。 虽然这是一家家常菜馆，但可能是因为有了名气，店内的装修等都翻新过，整体古朴又优雅，廊道里铺着一层花色繁复的地毯，踩着很舒适。 洛憬洗完手，刚打算回包厢，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忽然叫住了他。 是谢有。 “你也在这里啊。”洛憬微微一愣，然后弯起眼睛，友好地跟他打招呼：“你们在这聚餐吗？” 想到刚刚谢有给他发的消息他还没有回复，他又有点懊恼，刚想说话，谢有就先一步出声了。 “对，我们今天的训练刚结束。”他顿了顿，看向洛憬，神色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自然：“所以这周末我们的演唱会，你有空来么？” 像是怕洛憬拒绝，他的嗓音微微发紧，又补充道：“许星他们也很希望你能来。” “有空啊。”洛憬回答，然后笑了笑：“我会去的，需要帮你们宣传么？” “啊，好像也不用。”想到什么，他的眼底又带了些笑意：“你们现在已经很出名了，说不定我都没有位置了。” 其实他这么说只是在开玩笑，他想要坐在哪里只要跟公司说一声就好，但谢有却忽然道：“不会的。” 然后抬眼，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行么？” “可以啊。”洛憬爽快地应下。 谢有离开了，脚步有点急，像是怕他会走。 等了一会儿，前后不过两分钟，他又回来了，气息微乱，然后递给了洛憬一张票。 洛憬接过来，发现是一张vip席位，位置应该很好。 他不由得失笑：“其实不用也行，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有看着他，顿了顿，刚想说什么，一道男声忽地响起：“洛洛。” 洛憬心下一紧，下意识看了过去：“……哥哥。” “你也要去卫生间吗？在那边。”说着，他伸手指路。 谢有看清了他的神色，垂了垂眸，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淮淡走了过来，视线只在谢有身上停了半秒，然后看向洛憬。 “怕你丢了，出来找找你。” 第48章 触及 洛憬知道淮淡的意思大概是他在外面待的时间有些久了, 于是下意识回了一句：“丢不了的。” 淮淡闻言，却笑了一声：“是吗？” 洛憬：“？” 难道这家餐厅是曾经有过什么人口拐卖的案例吗？ 见他表情实在困惑，淮淡见好就收：“没什么, 你们聊完了么？” “淮先生。”谢有跟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 然后很轻地眨了眨眼, 看向洛憬, 像是下定决心般, 认真道：“你要记得来。” 洛憬愣了愣，爽快地答应了他。 “我先回去了。”得到他的答复, 谢有跟他们道了别，径自离开。 “在看什么？”洛憬盯着谢有的背影思索片刻, 淮淡的嗓音却忽然响起, 吓了他一跳。 “没有。”洛憬解释：“就是觉得他有点奇怪。” 淮淡闻言沉默片刻, 然后垂着眼轻笑了一声：“是奇怪。” * 洛憬拿着那张演唱会门票，跟在淮淡身后回到了他们的包厢。 洛枫和叶霖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坐在位置上消食，见他们回来了, 洛枫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了他们一眼：“出去这么久, 还以为你们两个私奔了。” 洛憬：“……” 叶霖：“……” 淮淡站在一边，没说话。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洛憬忍无可忍。 他实在是受够了今晚的姐姐了。 洛枫一脸无辜：“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好, 我又没别的意思。” “……” 洛憬第一次体会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看到他手上似乎拿着东西, 洛枫又抬了抬下巴在空中点点，随口一问：“这什么？” “演唱会门票。”洛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 然后将那张票举起来示意了一下：“刚刚在外面遇到谢有了，他们也在这里吃饭。” “这样啊, 那你们还挺有缘的。”洛枫评价道。 洛憬有点魂不守舍地点点头。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淮淡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他悄悄地用余光看了一眼边上站着的人，发现淮淡正垂着眼，像是在发呆。 热意透过衣料传到肩上，他明明只是很轻地搭着，洛憬却觉得自己的肩膀好像在发烫。 叶霖熟练地出来兜底：“行了，都吃完了吧，那我们走吧……服务生呢？我去叫过来结账。” “我已经结过了。”淮淡松开了洛憬，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拿起了两人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 第88章 “淮总大气啊。”叶霖熟练地奉承。 “谢谢淮总请客。”洛枫也跟着挪揄。 然后两人看向洛憬。 洛憬：“……” 他也要跟队形吗？ “淮……”洛憬淮了淮，还是没能顺畅地说出口，最后只能说了句：“谢谢哥哥。” *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夜里有点降温，站在饭店门口，淮淡把洛憬的外套递给他：“穿上。” 洛憬老老实实地接过，然后三人一起站在外面等洛枫。 洛枫对自家员工向来大方，更别提这几位近些年给公司赚了不少钱，于是她去给谢有他们的那个包厢结账了。 洛憬自觉地站在姐姐的车边上等着。 洛枫结完账出来看到洛憬的时候，面上是真心实意的困惑：“你在这站着干什么？” 洛憬：“？” “那我走着回家？”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洛枫，反问道。 “你跟他啊。”洛枫指了指边上。 洛憬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边上停着的淮淡的车。 和站在一边的淮淡本人。 洛憬：“……？” “你不是要去他的公司实习吗？”洛枫理所当然道：“就我们家到他公司的距离，你每天得坐两个小时的车，家里可没有这么多司机给你耗……我刚刚没跟你讲？” 洛憬：“……” “没有。”他面无表情。 “哦，那就是我忘了。”洛枫理直气壮。 “上车吧。”淮淡站在边上看够了，眼底带了点笑，对洛憬道。 洛枫朝他点点头，神色自然：“我弟就交给你了，正愁他在公司里没人管。” 淮淡冲她颔了颔首：“放心。” 叶霖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神色有点复杂。 洛憬整个人还处于大脑短路的状态。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白天还只是问要不要去他的公司实习，晚上就要去人家家里住了。 而且听起来好像还要住挺长一段时间的。 ？ 在庞大的信息量中，洛憬下意识从中找出了一个最重要的：“等等，那我的行李呢？” “让人给你送过去了。”洛枫吐槽道：“就你，懒成那样，回国之后行李箱放在那动都没动过。” “……”被姐姐在喜欢的人面前揭短的感觉实在不算好，洛憬红着耳尖下意识反驳：“因为都是干净的，等我要穿的时候我就拿出来了……” “反正也正好方便了，一拿就能走。”洛枫不欲继续跟洛憬讨论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手机：“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各回各家吧。” 来的时候叶霖没开车，他家正好和洛枫顺路，于是洛枫还得送送他。 叶霖熟练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然后降下车窗跟他们道别。 “淮总，照顾好弟弟啊。”他说。 洛憬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看着自家姐姐的车离开了视线都还是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淮淡垂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回神了。” 洛憬眨了眨眼，由于脑子还没转过来，于是话还没经过脑子就出了口：“哥哥，你每次这样的时候都很像是在摸狗。” 淮淡：“……” “那你也摸摸？” 洛憬：“？” 他抬眼看向淮淡的头发。 “想什么呢。”淮淡失笑，然后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洛憬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塑料袋正趴在里面。 看见半天没见的主人，塑料袋顿时来了精神，从靠着的粉白色碎花小垫子上站了起来，然后冲洛憬叫了几声，高兴地摇了摇尾巴就要冲出来。 洛憬：“！” 他下意识走到车里，伸手接住了塑料袋防止它跑下来，然后跟它团聚。 “砰。” 一声轻响。 视线倏地一暗，外面有些凉的空气被隔绝，洛憬抱着狗看过去，就发现淮淡关上了后座的车门。 洛憬：“……”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奇怪的即视感。 他低头看了看昨晚刚洗过澡，现在还香喷喷的塑料袋。 塑料袋也看向他，黑豆大小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辜，然后摇着尾巴在洛憬的怀里撒欢。 * 车子还是几年前的那一辆，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可能是因为没怎么开，又或者是因为保养得当，它看起来还是很新。 音响连着洛憬的蓝牙，淮淡在前面开着车，洛憬抱着狗在后排坐着，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点要去暗恋对象家里住的雀跃和实感。 在淮淡身边的时间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翻了一倍，几乎可以算是二十四小时都在一起了，洛憬摸着狗，觉得人生圆满。 如果这样都追不到淮淡的话，好像就是他的问题了。 这样想着，他又看了一眼淮淡。 汽车在道路上行驶着，窗外路灯和信号灯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映在淮淡的侧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夜色衬托，又或者是灯光柔和了一点淮淡的五官，洛憬觉得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温柔。 温柔到，似乎能让他触手可及。 洛憬顿了顿，又收回了视线，垂着眼揉了揉塑料袋的脑袋。 努努力，说不定呢。 第89章 他想。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这份喜欢一点都没有变少。 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他应该会很遗憾的。 * 这是洛憬第二次来淮淡的家里。 虽然来的原因和过程都有点稀里糊涂的，但是当他再次站在这扇房门前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房门打开，洛憬抱着狗有些忐忑地走了进去，却发现内部的陈设一点都没有变，和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完全一样。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淮淡闻言笑了笑：“你希望它会变成什么样。” 洛憬被他的问题问得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他希望会变成什么样有关系吗？ 又不是……他家。 大概只是随口一问吧。 跟洛憬不一样，这是塑料袋第一次来到这里，作为一只自来熟小狗，他甫一被主人放到地上就开始在客厅里到处乱窜熟悉环境，白色的皮毛和屋内的装修风格莫名很搭。 房门被淮淡关上，洛憬站在玄关处，穿着拖鞋，觉得自己的脑子今天一整天似乎都不是很在线。 从在公司里见到淮淡开始。 “先进来。”见洛憬还站在那发呆，淮淡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可以慢慢想。” 洛憬：“？” 想什么？ “只要你想，你可以把它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淮淡说：“反正还要在这里住很久，不是么？” 洛憬闻言愣了愣。 淮淡看着他，不由得失笑，伸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耳朵：“怎么这么红？” “穿着外套，太……太热了。”洛憬迅速躲开，支支吾吾道：“我先去收拾行李了。” 然后拖着自己巨大的行李箱往以前住过的那个客房里走。 来到房间里，关上门，洛憬坐在床边，心脏鼓噪得厉害。 然后捞过床上的枕头，把脸埋了进去。 他觉得自己过度理解的能力真的越来越厉害了。 虽然知道淮淡可能不是那个意思。 但是……其实现在就已经很喜欢了。 第49章 吹风机 在枕头里埋了一会儿, 洛憬抬起头，决定干点正事来醒醒脑子。 回国之后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他预想中的有一点不太一样。 冥冥中，洛憬总有种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进度条被拉满了的错觉。 本来在他的想法里, 他应该是会继续在自家公司里按部就班地实习，然后等到二姐这件事慢慢淡化后, 好一点的结果就是他和淮淡回到先前的, 每天都在网上聊天的相处模式中, 然后他再想办法慢慢追他。 坏一点的结果就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 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疏远，淮淡又很忙, 两人之间的联系会越来越淡, 最后惨淡收场…… ……但是应该也不会到这种程度吧, 他还是会努力一下的，虽然没有见面的机会，但是不都说机会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吗。 可是，可是现在的状况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么才刚回国就来人家家里住上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 洛憬坐在地上，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 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之后, 他愣在了当场。 这一箱里面装的是贴身衣物，和, 几件冬天穿的羽绒服。 洛憬：“……” 集运回来的四个行李箱里，只有这一个里面放的是之前回国的时候没来得及寄回去的冬季衣物, 别的都或多或少塞了点夏天穿的短袖什么的。 洛枫真的特别会选。 可是今天一整天都在外面待着，总不能不洗澡。 于是洛憬纠结了五分钟, 认命地从里面翻出了一件加绒睡衣，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之后, 他默默走到控制面板前，把空调的风量调到最大，温度开到20度，然后走到床上坐下，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看手机。 和吴立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洛憬今天去淮淡的公司之前。 吴立像是有事在忙，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消息，直到洛憬洗完澡才发来了信息。 吴立：【所以你不会真的碰到他了吧】 洛憬搓搓头发：【我现在在他家里】 吴立：【？】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我感觉他好像有一点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又跟吴立聊了一会儿自己的心路历程，房门传来了一阵不算太细微的动静，洛憬一听就知道是塑料袋在扒门，于是他顺手把毛巾放在一边，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塑料袋见主人终于开门了，高兴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待了不过两秒就又出去了。 离开的背影非常果决。 这么冷，狗都不待。 洛憬也是开门的时候才发现室内外的温差似乎有点过大了，再一感受，他拿着手机的手好像也有点冰。 还没来得及思考要不要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淮淡就从厨房走了出来，端着一碗刚洗好的樱桃，像是打算给他送过来。 一来到洛憬的房间门口，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能进去么？”淮淡问了洛憬一句。 “可以。”洛憬回答，然后稍稍侧开了身子。 第90章 淮淡一进门就来到了空调的控制面板边上，看到上面显示的温度后微微一愣，然后伸手就往上调了五度。 洛憬跟进来，站在一边默默围观完了他的全部操作。 淮淡看起来也像是刚洗过澡，白天显得有些正式的西装换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居家短袖，身形颀长，身上散发着干净的沐浴露的味道。 其实和洛憬刚刚用的是一样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有一点区别。 “这么怕热？”淮淡调好温度，转身看向洛憬：“空调调这么低，头发也不吹干……” 他的话音在看到洛憬身上穿着的衣服的时候微微一顿，淮淡抬手试了试他的衣服厚度，不由得失笑：“穿这么厚睡觉能舒服么？” “……”洛憬沉默片刻，实话实说：“拿错行李箱了，这里面都是冬天的衣服。” 所以只能这样了。 淮淡有点无奈：“怎么不跟我说？” 洛憬垂了垂眼，不甚熟练地撒谎：“我洗完澡才发现。” 其实是因为他有点不太想麻烦淮淡。 再加上他还没有彻底缓过神。 “跟我来。”淮淡说。 洛憬乖乖跟上。 到了淮淡的房间里，他打开衣柜，拿了一套短袖和短裤递给洛憬：“穿这个。” 这套衣服对洛憬来说有一点大。 虽然没有到很夸张的程度，只是看起来有点宽松。 换好之后，洛憬瞬间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来到客厅，就看见淮淡正在沙发上坐着，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似乎正在处理公务。 见他出来了，淮淡抬眼看过去，然后将电脑放到了一边：“过来。” “过来。”洛憬看着正蹲在地毯边缘试图搞破坏的塑料袋，于是也脱口道。 洛憬：“……”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塑料袋听到他们的声音，下意识放开了地毯，然后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像是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后，它还是遵从着自己的内心选择，几步小跑到了洛憬的身边，然后扒拉着洛憬的小腿求抱。 洛憬弯腰将它抱起来，站在原地，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淮淡笑了笑，示意了一下手边的吹风机：“头发不吹，明天感冒了怎么办？” 洛憬闻言下意识抓了自己的头发一把，发现确实还是半干的——在国外待久了，他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洗完头之后总是懒得吹。 犹豫半秒，洛憬还是抱着塑料袋走了过去，打算接过吹风机。 但是拿了个空。 洛憬：“？” 淮淡看了一眼地毯上的垫子：“坐。” 洛憬愣了愣。 这是要帮他吹头发的意思？ 他抱着狗，有些犹豫地乖乖坐下，忐忑不安地感受着身后的动静。 半秒后，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洛憬感受到热风开始源源不断地吹着他的头顶，之前还没觉得，直到暖意蔓延上来，洛憬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出刚刚自己的头好像是有点太凉了。 还没来得及享受这点暖意，下一瞬，温热干燥的掌心和指节碰到湿润的发丝，洛憬瞬间感觉自己的头顶像是过了一道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怎么了？”淮淡立马关了吹风机：“烫到了？” “……没有。”洛憬又默默坐直坐正，心里酝酿了好几秒的“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这句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烫到了要说。”淮淡见没事，于是又打开了吹风机。 只不过这次刻意把距离拿得远了一些。 吹风机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着，温热的风一阵一阵吹来，这种感觉本该很催眠，但是头顶的触感实在让人难以忽视，洛憬只觉得自己越坐越清醒了。 还好吹风机的声音够响。 他想。 不然他都担心自己的心跳声会被听见。 塑料袋不喜欢噪音，再加上在洛憬的怀里坐久了也有点无聊，没多久它就跳下去去找自己的玩具玩了。 小狗走了之后，整个客厅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洛憬感觉自己有点如坐针毡。 淮淡正一丝不苟地给他吹着头发，指节在发丝间穿梭，看起来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本来想拿手边放着的手机看一眼，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两人干坐着一言不发有点尴尬，气氛又有种莫名的……微妙，于是洛憬开始绞尽脑汁，打算想点话题。 “哥哥，你打算让我去你那边的哪个岗位实习？”半分钟后，洛憬开了口。 “嗯？”淮淡像是没听清。 “我说，实习，你打算让我干什么？”于是洛憬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 这回总能听到了。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消失，室内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下一瞬，身后忽然漫上来一股熟悉的沐浴露的香气。 像是为了听清洛憬的话，淮淡微微向前倾身，与洛憬不过咫尺的距离。 “说什么了？” 淮淡的嗓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近到避无可避。 恍惚间，洛憬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产生的震动。 他的语气平静，像是真的只是在单纯地问问题。 只不过手还虚搭在他的头顶，没有拿下来。 第91章 没了热风，于是那份触感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洛憬很轻地吸了口气。 他真的很想问问，淮淡是不是故意的。 见他不说话，于是淮淡很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提醒。 洛憬忍了忍……忍住了。 秉承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他强行忽略了自己快得有些异常的心跳，第三次重复道：“明天我去实习什么？” 淮淡这次总算听清了。 “你姐姐的意思是让你来给我当助理，跟着学一点怎么管理公司。”他说。 “你有什么别的想法也可以说。” “……没有，就这样吧。”洛憬说着，默默把自己的头从淮淡的手底下救了出来，然后伸手摸了摸，发现其实已经挺干了的。 “谢谢哥哥。”于是他微微偏头，盯着淮淡的衣领道了谢，然后径自抓了放在一旁的手机，打算站起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看来还是烫到了。”淮淡却忽然道。 洛憬：“？” “耳朵很红。”他垂眼看着洛憬泛红的耳廓，评价道。 洛憬：“……” “有点吧。”硬邦邦地扔下这句话，洛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客厅。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沉默片刻，淮淡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吹风机，再度打开感受了一下，却觉得似乎也没这么烫。 大概是吹热了吧。 他想。 第50章 茶水间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 正巧赶上专用电梯维修，两人是坐的员工电梯上的楼。 从停车场出来进了电梯间，坐到一楼的时候, 电梯门打开，所有站在门口或是精神不振或是困意横生的员工都清醒了。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戴着工牌, 手上抱着一个文件夹, 有些呆愣地看着电梯里的两个人, 一只踏进去的脚差点就要收回来。 上班差点迟到，却在公司电梯里遇到老板怎么办, 急。 洛憬看着男生踏进来的那只脚和惊恐的神色，没忍住抿了抿唇。 “怎么了？”淮淡注意到他的神色, 于是垂眼问了一句。 “没什么。”洛憬回答, 然后收起笑意, 看向那个男生，友善地提醒：“你们不进来吗？” “噢，噢。”男生一愣，反应过来后将另一只脚踏了进来, 紧张道：“淮总早。” 淮淡微微颔首回应。 男生说完，就脚步一转, 走到了洛憬边上那块区域待着。 剩下的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鱼贯而入。 这个点算是踩点到的公司, 虽然电梯内站满了人，但淮淡的身边像是被下了一道真空的结界, 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靠近，所有人都自发地挤成了罐头里的一条条沙丁鱼。 虽然他们的这位总裁很年轻, 甚至没有公司里大部分人的年纪大，但每次面对他的时候, 他们总是能够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电梯门缓缓关上，一片寂静中，洛枫发来了消息。 姐姐：【感觉怎么样？】 洛憬有点无奈：【我才刚到，都还没开始工作呢】 电梯里的信号不算好，洛憬没再收到新的消息，于是收起手机。 然后，就感受到无数道余光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由于出行都有专用的电梯，再加上去各部门沟通等基本都由助理代劳，员工们见到淮淡的机会并不多，更别提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身边跟了个没见过的人。 一时间，沙丁鱼罐头内暗流涌动。 枯燥的工作生活中忽然出现一点新鲜事，所有人都被勾起了一点好奇心。 洛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在自家公司的时候也经常会接收到类似的视线，早就已经习惯了，于是并没有任何别的表现。 但是出于好奇，他抬眼看了一眼淮淡。 嗯，面上并无一丝表情，很符合员工心中不苟言笑的大老板的样子。 这种状态可能是淮淡工作的时候的日常模式，但是对于洛憬来说却有点少见，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电梯上行得很快，没多久就到了淮淡办公的楼层，电梯里仅剩的几个员工下意识让开了一条路。 * 这是洛憬第一次来淮淡的办公室。 但出乎意料的是，和他想象中的差别并不大，确实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内部的陈设也不算复杂，整体的设计和淮淡家里的风格很像。 还没来得及多想，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淮淡碰了碰办公桌的某个按键，门就自动开了。 一个浑身上下充满班味的人抱着两摞文件走了进来，将它们放到了淮淡的面前：“淮总，这是今天的一些企划和财务报表，还有下午的会议资料。” “嗯。”淮淡应了一声：“辛苦了。” 等他走了之后，洛憬问淮淡：“这是谁啊？” “姓严，是我的助理。”淮淡回答。 “噢。” 然后剩下的时间里，洛憬就开始自发自觉地去找这位助理小严了解工作了。 淮淡看了一眼自己座位边上的，为洛憬准备的桌子，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小严见洛憬是老板带来的人，于是不敢怠慢，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都在跟洛憬分享自己的工作日常，并且带他熟悉公司的环境。 小严在上班之前就看到同事群里的消息了，说是总裁带了个新的实习生来。 第92章 关系户见过，关系这么大的关系户还是第一次，于是一开始面对洛憬的时候，他还有点紧张。 后来聊了两句之后，他才发现洛憬跟他想象中不太一样，态度特别好，也很好说话，一点没有关系户常有的优越感。 他本来都做好做小伏低给少爷当牛做马的准备了。 茶水间是最后一站，差不多对接完了工作，小严想了想，四处看看，大着胆子凑上前，有点八卦地问洛憬：“你跟淮总是什么关系啊，能问吗？” 茶水间里站着的员工不少，在这一刻忽然全都安静了下来。 大家的心中的八卦之火都开始熊熊燃烧。 “我……”洛憬正打算说话，手机忽然震了震，于是两人同时下意识看过去，就看见淮淡发来了消息。 哥哥：【在哪里？】 洛憬举起手机，老老实实地回答：【茶水间，我在问严哥我平时要做些什么】 哥哥：【可以问我】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很忙】 洛憬的指尖微微一顿，思索片刻，看向小严：“你平时忙吗？” “啊？还好。”小严如实回答：“我一般出外勤，最近这段时间不太忙，淮总给的任务不多，一般半天能完成，剩下的时间就是偶尔帮忙跑跑腿。” “噢。”洛憬应了一声。 然后打字回复：【可是他说他不忙】 见淮淡没再回话，洛憬收起手机。 然后看见面前的小严还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洛憬顿了顿，想起他们刚才的话题，于是反问：“你觉得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小严想了想，保守道：“不会是淮总男朋友吧。” 洛憬：“……” 人群中，隐隐有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严顿了顿，见他露出有些微妙的神色，瞬间大惊失色：“我开玩笑的……不会是真的吧？” “当然不是。”洛憬顿时有种无力招架的感觉，面露窘迫：“怎么可能……” 于是小严松了一口气，空气又恢复了流动。 大老板过于神秘，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跟淮总熟悉的人，枯燥的工作时间需要一点调剂，再加上洛憬看起来就很好说话，于是小严又耐不住好奇：“所以淮总有对象吗？” 洛憬眨了眨眼，回答：“没有。” 顿了片刻，洛憬又起了点打探的心思，于是不确定地问他：“是没有，对吧？” 小严想了想，又保守地回答：“反正在公司里没见过。” “噢，那应该就是没有。”洛憬说。 “淮总看起来像是只喜欢工作。”边上一个端着水杯的女生没忍住加入了聊天，大胆开麦：“这么多年没见他跟谁待在一起过。” “老板看着像是没有七情六欲，年纪轻轻就是一副世俗看淡的样子。”小严也评价道。 “那你们觉得，他有可能……” “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洛憬的话说到一半，淮淡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洛憬：“……” 茶水间的员工瞬间安静如鸡，然后纷纷鱼贯而出，离开了房间。 不消片刻，整个空间里就剩下了洛憬跟淮淡。 洛憬闭了闭眼，认命道：“哥哥。” “嗯。”淮淡应了一声，走到边上的咖啡机前：“喝咖啡么？” “……喝。”洛憬心虚道。 于是淮淡把咖啡粉倒进咖啡机里，按下按钮。 全程非常安静，只有包装袋和咖啡机的声音。 气氛有点微妙，洛憬不确定淮淡有没有因为听到员工在他的背后讲小话而生气……而且他也是其中一员。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看淮淡的表情。 怎么会有人第一天上班就闯祸。 淮淡看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视线：“觉得他们说得对么？” “……不对吧。”洛憬道，然后顿了顿，想到什么，语气又低了一点：“毕竟以前你跟我姐姐在一起过。” 淮淡拿杯子的手忽地一顿，又将杯子放了回去，然后转身看向洛憬。 “我好像一直忘了跟你解释。”他说。 “我没有和洛枫谈过恋爱。” 洛憬闻言瞬间愣住了。 ……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放在一起他怎么忽然听不懂了？ 淮淡看着他呆滞的表情，没忍住揉了把他的头发，语气里带了点很轻微的笑意：“很惊讶？” 洛憬的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最终汇成了一句：“……真的假的？” “是真的。”淮淡回答。 等待洛憬慢慢回神的间隙，淮淡又将杯子拿过来，然后从咖啡机里接了一杯咖啡。 咖啡的香气逐渐从杯口逸出，让洛憬稍稍回了神。 消化片刻，他逐渐生气，又有点不可置信：“所以……洛枫是骗我的？” 连姐姐都省了，直接叫了全名。 淮淡笑了笑：“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她……我那个时候姑且也能算是不知情？” 洛憬：“……” 小时候疑惑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生分，聊天的时候像是在谈判，也从来没有待在一起，甚至淮淡那整个寒假陪着的人都是自己。 愤怒和高兴各参了一半，洛憬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需要冷静冷静。 第93章 冷静片刻，他拿出手机就要和洛枫对峙。 “不过他们说的不对。”在洛憬准备给洛枫打电话的间隙，淮淡忽然道。 洛憬已经被这个消息弄得大脑宕机了，于是看向淮淡，下意识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不对？” “说我只喜欢工作。”淮淡顿了顿，将手上的咖啡递给洛憬。 “？” 洛憬下意识接过。 “小心烫。”淮淡垂着眼，又拿了一个碟子垫在下面。 交接的时候，两人的指尖无可避免地碰到，洛憬差点没端住。 洛憬看着淮淡，眼底带了一点迷茫。 刚出炉的咖啡散发着热气，淮淡微垂着眼睫，视线隔着那缕蒸腾的气体，就这么看着洛憬，语气冷静。 “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第51章 过往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 淮淡就这么看着洛憬愣了一会儿，顿了顿，话音带了点笑意, 留下一句：“喝完记得回来工作。”就离开了茶水间。 只留下了洛憬一个人捧着咖啡站在里面发呆。 连要给洛枫打电话都忘了。 下意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洛憬被烫得一下子回了神, 然后垂眼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褐色液体。 还是之前的那款咖啡粉。 不知道为什么, 昨晚淮淡说的那句“还是烫到了。”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洛憬闭了闭眼, 耳尖后知后觉地泛起了一点红意。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人怎么可能没有七情六欲”。 只是想要反驳一下公司员工对他的评价么？ 但是……但是前面说的, 忘了跟他解释，又是什么意思。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解释的。 陆续有不知情的员工端着杯子进了茶水间, 洛憬混乱的大脑逐渐获得了一丝清明, 继续在这站着发呆太显眼, 于是他端着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离开。 ……淮淡到底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为什么见面以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他这么浮想联翩。 明明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到底是他过度解读的本领越来越厉害了，还是淮淡真的有点别的意思？ 纠结地回到办公区域, 洛憬就看见小严正坐在位置上，面色严肃, 严阵以待地对着面前的电脑噼里啪啦地敲，看起来忙得不行。 见他回来了, 小严将视线从屏幕前移开，有点心虚地看向洛憬, 不好意思道：“你没事吧，刚刚我也没看到淮总来了……” 看到他的神色, 小严的语气又一顿：“淮总骂你了？” “……没有。”洛憬稍微有些窘迫地回答。 “没有就好，他刚回来的时候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气了的样子。”小严嘀咕了一句, 然后再度看向他：“对了，你的工位在那里。” 说着，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方向，洛憬顺着看过去，发现是淮淡的办公室。 “？”洛憬一脸疑惑。 * 办公室里很安静，淮淡正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丝不苟地看着手上的财务报表。 洛憬从进来之后就默默走到了那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然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开始认真地整理起了会议资料。 但淮淡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自然，而是面色如常，简单地跟他交接了一下工作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就好像，刚刚在茶水间里说过的话只是随口一说，在意的人也只有他自己。 洛憬垂了垂眼，开始着手处理起分配给自己的任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今天第一天来实习，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洛憬只分到了整理会议资料这一个活，没多久就做完了。 于是在把文件传输完之后，洛憬坐在位置上，开始有些无所事事。 闲着闲着，他的视线就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往淮淡那边飘。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吗？ 看着看着，洛憬又不自觉地被淮淡吸引了视线。 他今天的内搭是一件深蓝色的衬衫，搭配了一条纯黑色的领带，工作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和鼻梁上架着的蓝光眼镜都颇具迷惑性。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淮淡好像比平时还要好看一些。 洛憬不自觉就盯了很久。 直到。 “洛洛。” 淮淡的视线还看着面前的电脑，却忽然出了声。 像是在提醒他不要再继续看了。 洛憬被这一声吓得一激灵，反应过来后迅速收回了视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干，然后颤颤巍巍地应了一声：“啊？” 淮淡沉默片刻，放下手中的策划案，起身，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微微弯腰看向他的电脑屏幕。 “遇到什么问题了？” “……没有，很顺利。”洛憬回答，然后不着痕迹地离淮淡远了一点。 “是么。”淮淡垂眸看他：“有问题要说，不然我不会知道。” 洛憬：“……” * 由于一直和淮淡待在一起，再加上洛憬想的太多，直到等到下了班，吃完饭回到家，关上房间门之后，洛憬才想起来要找洛枫兴师问罪。 接到电话的时候，洛枫刚从店员手上接过咖啡，正准备喝。 看清来电人是谁后，她挑了挑眉，划了接通：“喂，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第94章 对面安静了片刻，洛憬的嗓音隔着听筒传出来，听起来不是很妙。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是笃定的语气，听起来这事情还不小。 洛枫：“？” 她紧急回忆了一下，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洛憬的事。 “你再好好想想。”洛憬垂着眼皮撸着狗。 塑料袋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风雨欲来，于是整只狗乖顺得不行，安安静静地趴在洛憬腿上乖巧任撸。 “想不出来，你说吧，我又怎么得罪你了。”洛枫索性在店里找了个座位坐下，打算跟自家弟弟好好掰扯掰扯。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洛枫以为这点沉默是心虚的意思，洛憬又是因为太闲了所以开始没事找事找她吵架，于是翻了个白眼：“编不出来了是……” “哥哥说你骗我，他没有跟你谈过恋爱。” “……”洛枫瞬间哑火了。 洛憬同样很清楚自家姐姐的秉性，见她不说话了，就知道这件事基本是真的了。 “解释。”他面无表情。 洛枫持续沉默了一会儿，期间还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洛憬也不说话，就这么等着她。 “这个事情吧。”洛枫顿了顿：“我没跟你讲吗？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没有。” “噢，那就是我忘了。” 洛憬：“……” 这段对话为什么该死的熟悉。 顿了顿，可能洛枫也觉得自己理亏，于是看似理直气壮实则心底发虚道：“还不是你小时候说我永远都找不到对象，正好他又来我们家住……” 所以就顺水推舟唬唬你。 谁能想到你居然能信这么久。 见洛憬不说话，她又话音一转：“多大点事，这又不重要，有对你造成任何影响吗？没有。” “还顺便让他陪你玩了一个寒假，多好。” 洛憬：“……” 虽然有理有据甚至有点无法反驳，但洛憬还是有点生气。 然后从她的话里提取到了一点关键信息。 “所以那个寒假，哥哥为什么要来我们家？”他问。 洛枫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纠结要不要跟他讲，最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 淮家的公司是淮淡的爷爷一手创办的，在他最有商业天分的儿子——也就是淮淡的父亲接手后，生意持续蒸蒸日上，整个家族都沾了光，一时间在外界风头无两。 眼红的人很多，但是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有能力可以取代淮父的位置。 淮淡从小成绩就好，性子虽然不算太热络，但也挑不出半点错，所有人都认为他长大之后将会名正言顺地继承淮家令人艳羡的一切，而淮淡的优秀也向所有人证明了这一点。 直到因为一场意外，淮父淮母去世。 淮淡那时候才二十岁，刚上大学的年纪就遭此变故，虽然他处理的还算冷静，但也难免乱了方寸。 一时间，家族中暗流涌动，那场葬礼举办的很盛大，却没有几个人是真心在为他父母的去世而难过，而是将算盘对准了这个看起来尚且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淮老爷子时日无多，知道这件事后更是愈发缠绵病榻，整个人显得更苍老了，但还是坚持将公司的所有权交给了淮淡。 可是年纪小，资历轻，再加上没了父母，淮淡这时候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小孩子，所有人都想从他手中分一杯羹，甚至是直接将一切夺过来归自己所有。 一时间，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还伴随着旁人故意给他下的绊子，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安静过，公司去了一趟又一趟，除此之外还有学业要兼顾。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看到他不堪重负，最终放弃的样子，然后顺理成章地分食一切。 没有人能想象到他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公司的权利全都集中到自己的手里，并将先前的一切试图蚕食的人都清理得一干二净，公司的顶部构造几乎完成了一次大换血。 短短几年间，他就将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一切牢牢地稳固住了。 听起来一切都很顺利，但他在那几年里到底经历了多少，没有人能想象得到。 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那个寒假是他的父母去世的第一年，淮淡不想再与那些所谓家里人虚与委蛇，也不想和他们一起过年，于是他切断了所有和那边的联系。 那段假期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喘息的时间。 听到这里，洛憬沉默了一会儿，心底泛上来了一些密密匝匝的疼意。 所以淮淡为什么一直这么忙都有了解释，叶霖那时候说的，没有人能帮他也是事实。 “所以你对他好点吧。”洛枫难得认真，语气里又带了点唏嘘：“他也就愿意跟你玩了。” 洛憬垂着眼，一下一下顺着塑料袋的毛。 塑料袋似乎也能看出来主人这会儿的心情好像有点低落，于是扒上了洛憬的肩膀摇尾巴。 “我会的。”洛憬回答。 “行了，那没事就先挂了，一会儿堵车。”见洛憬不再纠结之前的事了，洛枫松了口气。 电话挂断，洛憬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敲门声响起。 拉开房门，淮淡穿着居家服，端着一杯牛奶站在门外。 第95章 看清洛憬的神色后，他微微一愣，然后用拇指很轻地蹭了蹭他的眼尾。 “哭了？”他问。 第52章 愿意 洛憬下意识闭了闭眼, 睫毛很轻地擦过了淮淡的指尖。 淮淡垂了垂眸，停顿片刻，收回了手。 洛憬闻言微愣, 反应过来后，他下意识伸手碰了碰淮淡刚抹过的地方。 没有湿意, 只有淮淡触碰过的触感残留。 “没有哭。”于是他回答。 只是有一点难过。 淮淡垂眼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了？” 洛憬抬眼看了会儿他, 心中忽然生出了点愧疚。 沉默半天, 他垂下眼，低声道：“我小时候是不是有点烦啊。” 淮淡那时候的压力本来就已经很大了, 自己没办法帮他就算了，还天天缠着人家聊天, 扰得他不得安宁。 都这样了, 淮淡还对他句句有回应, 努力应付他，甚至好几次抽空来看他。 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哥哥。 一瞬间，洛憬有点动摇了。 自己那点心思真的对吗？ 现在淮淡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要是知道自己一直看作弟弟的他对他有这样的想法, 是不是又要焦头烂额了。 胡思乱想间，淮淡出了声。 他闻言微微一愣, 继而好笑道：“怎么会这么想？” 洛憬纠结了一下，如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淮淡听完后沉默片刻, 忽然笑了一声。 洛憬：“？” 淮淡语气平静：“觉得我是在应付你？” 洛憬莫名察觉到这话的情绪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于是瞬间老实, 闭上了嘴。 ……好像，好像说错话了？ 但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反应过来后, 他迅速补救：“你误会了……” “没误会。”淮淡却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伸手, 毫不客气地揉乱了他的头发：“想什么呢。” “我哪里让你觉得敷衍了。”他说。 事态逐渐往不太对劲的方向奔驰而去，洛憬忽然觉得有点百口莫辩，但还是试图解释：“我没说你敷衍，我的意思是，我在自我反省……” “该反省的好像是我。”淮淡说：“我今晚似乎应该好好想想，是哪里让你觉得我这几年都是在应付。” “……”听到这话，洛憬莫名羞耻：“不是，你别想。” 见洛憬的情绪恢复得差不多，刚刚那点难过也散完了，于是他见好就收。 安静片刻，淮淡道：“从来没觉得你烦，跟你聊天也不是在应付。” 甚至，和洛憬的联系是他那段稍显晦涩的日子里，仅有的一点放松的时刻。 “我不愿意，没有人能逼着我做什么。”他垂着眼，看着洛憬，认真道。 洛憬看着他，很轻地眨了眨眼。 “不要整天胡思乱想……还有，白天的时候我说过，有问题要讲，不然我不会知道。”顿了顿，淮淡问：“知道了么？” 洛憬点了点头。 于是淮淡基本满意，然后将手上尚有余温的牛奶递给他：“去睡吧。” 洛憬接过。 关上门后，回过神来，他瞬间心有余悸。 刚刚的氛围太具有迷惑性，淮淡看起来认真又耐心。 他差点就要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收拾完毕后躺到床上，手机里收到来自许星的新消息，洛憬才想起来明天要去他们的演唱会。 许星：【明天下午见弟弟，你要来后台找我们玩吗？】 洛憬想了想，欣然回复：【可以】 许星高兴：【太好了，好久没见了，我们的演唱会下午六点开始，你可以四五点来】 洛憬回复：【好啊】 * 谢有他们那个组合的团体名称是“luminary”。 经过这几年的活动，luminary早就已经成为了国内顶尖的男团，所有成员都红得发紫，商务邀约不断，代言拿到手软。 当然，所有成员也都并没有因为红了就放松了对自己的管理，业务能力始终在线并且持续进步，吸粉无数，连人气最低的成员生日的时候都能看见满城的大屏。 这场演唱会意义特殊，是他们的出道4周年演唱会，除了抢到票的粉丝，无数没抢到票的粉丝也远道而来，想着能不能偶遇偶像，或者单纯旅游感受一下氛围，许多爱凑热闹的路人也纷纷出了门，于是当天路上的车流拥挤无比。 洛憬在路上堵了一个小时，差点等到没脾气——淮淡今天忽然要去隔壁市出一个短差，所以是让司机送的他。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哥哥，今天真的特别堵】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再堵下去我要下车步行了】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今天不是限号吗，怎么还是有这么多车】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哭泣.jpg】 哥哥：【下次让飞机送你。】 洛憬：“……” 淮淡这会儿像是不怎么忙，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洛憬聊天，于是稍显难耐的时间流逝的快了一些，没多久，洛憬总算来到了场馆的地下停车场。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我到了】 洛憬边走边发消息。 淮淡可能忽然有事，于是没有立刻回复他的消息，洛憬收起手机走到了后台的入口。 第96章 走廊里满是休息室，绕过一个弯就看到许星正站在那里等他，妆发都已经做好了，整个人看起来亮闪闪的，很有大明星的风范。 见到他后，少年的眼底瞬间放光：“还以为你来不了后台了，都快开场了。” “差点来不了，太堵了。”洛憬熟络地跟许星吐槽。 两个人的性子都外向，于是一边聊着一边往他们的休息室里走，虽然很久没见，却没有一点生疏的感觉。 进门的时候，洛憬跟在休息室里的成员们挨个打了招呼，大家也都纷纷热情地回应。 洛憬在他们出道前就帮了他们很多，就算在国外也经常会问问他们的近况——他们甚至还有一个五个人和洛憬的群聊。 这个群被他们当作没有经纪人的私下小群使用，讲话的时候从来没有避着洛憬过，洛憬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聊天，氛围很好。 虽然是老板的儿子，但是由于过分熟络，他们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也从来没有跟洛憬提出过任何比如要资源等利益相关的要求。 距离演唱会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上次见面还是在国外的那次聚餐，许久未见，洛憬和他们寒暄着，气氛很不错。 手上的手机忽然震了震，他在讲话的间隙抬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淮淡回的消息。 哥哥：【好。】 洛憬刚打算收起手机，又看到了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于是耐心地等着。 输入了大概半分钟，淮淡发来一句：【早点回家。】 “怎么了，很热吗？”许星正说得兴起，在跟洛憬分享他对于他们团未来的美好展望，却忽然发现他的神色似乎不大对劲。 “你脸有点红。”他说。 洛憬：“……” “没事。”洛憬强作镇定，顿了顿，然后打字。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好】 发完消息后洛憬就莫名紧张地退出了聊天框，结果下一瞬，消息界面就出现了一个新的红点。 他下意识心里一紧。 然后看到发来消息的人是谁之后，心跳又慢慢归于平静。 他点开了洛枫的对话框。 姐姐：【在哪儿呢，演唱会？】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对，在后台，跟许星他们聊天】 姐姐：【行，玩得开心】 姐姐：【记得早点回家】 姐姐：【回淮淡家】 “……” 洛憬心虚地发了一个：【？】 令他没想到的是，洛枫却真的解释了：【明天是他爸妈的忌日】 姐姐：【天天麻烦人家，你也提供不了什么了，提供点情绪价值吧】 洛憬：“！” 他瞬间心里一紧。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我知道了】 “怎么了？”其余成员要么在做最后的准备，要么在聊天，谢有却像是发现了他一瞬间显得有些不自然的神色，问了他一句。 “啊……没什么。”洛憬拿着手机，看着他，想了想：“我今天可能得早点离开，大概只能看一会儿。” “没事啊，一会儿也够了，反正就是为了让你欣赏一下我们在舞台上帅气的舞姿……”许星也注意到了这里，闻言接受良好，并熟练地开始打趣。 谢有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紧张：“你大概……什么时候走？” 洛憬此刻正想着别的事，于是没看出来这点不自然，闻言他思索片刻，迟疑着回答：“大概七点左右吧。” 谢有垂了垂眸，应了一声，然后停顿片刻，像是在犹豫，最后还是离开了休息室。 许星看着自家队长离开的背影，眼底露出了一丝细微的讶异。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相处了这么多年，谢有一直是他们整个团的定心骨和顶梁柱。 他们这位年轻的队长优秀，粉丝众多，业务能力强，沉默寡言，经过这么多年的演艺生涯，早就已经成长为了像是不会因为任何事被牵动情绪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情绪。 虽然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紧张又慌乱，甚至有点失态。 这实在是有些不寻常。 没过多久，谢有又回来了，带着演唱会的总导演。 所有团员都被叫了出去，只留下洛憬一个人在休息室里。 洛憬倒没在意这么多，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刚才洛枫说的那件事，很轻地皱着眉，无数次打开淮淡的对话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思索良久，他最后发了一句：【我会早点回家的】 直到团员们都回到休息室的时候，淮淡才回了消息。 以为是自己的话给洛憬压力了，他回道：【不急，玩得开心。】 第53章 演唱会 成员们从门口鱼贯而入, 洛憬收起手机看向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许星的神色有些困惑：“就是导演刚刚跟我们说要换一下一个环节的顺序。” “噢。”洛憬点点头：“为什么要忽然换，会影响到你们的表演吗？不方便的话我去跟导演说说。” “倒也不怎么影响……” 只不过那个环节如果设置在最后感觉会更加合适，比较适合烘托气氛, 但是staff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要把它提前到演唱会中段。 想着, 许星看了一眼正站在一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有。 第97章 ……难道是队长找导演组说的？ 可是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 “没影响就好。”自从得知明天就是淮淡父母的忌日这件事后, 洛憬就有点魂不守舍。 他看了眼时间：“好像快开场了, 那我先去里面坐着了？” “好，你先去吧, 不然一会儿人多了难走。”许星非常理解。 “那你们加油，我等着看呢。”洛憬笑了笑, 给成员们打了打气, 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休息室。 * 找到自己的位置后, 洛憬坐了下来。 还没开始检票，偌大的会场内只有行色匆忙的工作人员们来往着，正确认着各种事项，做着开场前最后的准备。 谢有给他的票的座位很好, 和舞台的距离很近，看起来像是伸手就能碰到, 又不至于被挡住太多视野，这种位置在外面估计已经炒到天价了。 坐了一会儿, 观众席内陆陆续续开始进人，环境逐渐变得嘈杂, staff也开始放起了热场音乐。 进来的粉丝大多数都是女生，每个人都妆容精致, 服装也能看出来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所有人都想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看的样子。 洛憬看着她们, 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洛憬边上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快要开场的时候，一个女生才姗姗来迟，带了许多相机——手上拿着一个，肩上扛着一个，脖子上还挂着一个，装备看起来齐全极了。 她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坐到位置上后迅速将身上的东西卸了下来，然后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背包放到座位边上的时候不小心倒了，碰到了洛憬的小腿，洛憬下意识帮她扶了一把。 “不好意思，谢……”女生的余光也看见了，于是赶紧伸手将它捞了回来，然后下意识看向洛憬。 在看到他的瞬间，她愣了愣，然后惊喜道：“洛洛？” 洛憬：“？” 洛憬看着女生，茫然地回忆了一下，发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有搜寻到她的身影。 “我们认识吗？”他问。 “我关注你微博很久了！”女生说：“你都好久没更新了！对了，我们能合张照吗？” 洛憬恍然大悟，然后看到女生急急忙忙像是担心自己会跑的样子，又觉得有点好笑，然后欣然应允：“当然可以。” 女生拿出手机，然后调成自拍模式，洛憬想了想，比了个耶。 快门按下，女生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然后看了看画面。 “你本人比直播里还好看。”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感叹：“完全生图直出，你不能出道真的太可惜了。” “谢谢你。”洛憬笑了笑，礼貌地夸赞了一句：“你也很漂亮。” 女生却很认真：“我没开玩笑，真的，你有空能出个道吗？我给你做站姐。” 说着，她又眼疾手快地举起相机给洛憬拍了几张照。 洛憬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太好看了，皮肤真好啊洛洛，怎么保养的。”女生看着相机里的人像啧啧称奇。 没了手机镜头的细微畸变，在专业的摄像工具下，洛憬显得更好看了。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红色的卫衣，衬得本来就浅的肤色更白了。 洛憬的五官偏精致柔和，在场馆光线昏暗的环境下，他整个人像是散发着一层淡淡的柔光，头发带了点细微的弧度，看起来毛茸茸的，清爽又可爱，长相完全不输明星。 “你能加微信吗？”女生垂着头自顾自翻看着刚拍下的照片：“我把照片发给你，只能留着我自己一个人看太可惜了。” 洛憬爽快地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你扫我。” 加了联系方式后，女生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了笔记本，然后把照片上传发给了洛憬。 洛憬坐在一边看得发愣。 “你带这么多东西不累吗？”他问。 “为了出片一切都值得。”虽然还没开场，女生已经扛起一个长筒相机对准舞台开始调整参数了。 说着，想到什么，她又好奇地扭头：“你今天怎么会来，是什么特别嘉宾之类的吗？”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他们。”洛憬道：“我跟他们也很久没见了。” 看到女生认真又忙碌的样子，他又有点好奇：“你喜欢谁啊？” “谢有啊！那脸那腿那身材，唱跳也都很厉害——而且他特别好拍，你懂那种随手一拍都不会出废片的快乐吗！成就感拉满！” 一说到自己的偶像，女生就下意识进入了安利模式，开始兴奋地滔滔不绝——着重讲解自己对他的拍后感，讲到兴起时，还翻出了好几张自己给谢有拍的，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的神图自豪地给洛憬看。 洛憬也不出声打断她，时不时应和几句，心里总觉得她更喜欢的可能是摄影带来的快乐。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演唱会正式开始，五个人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粉丝们的尖叫声像是能将场馆掀翻。 开场的第一首歌是他们今年新专辑的主打曲，节奏明快，一下子就点燃了氛围，将现场所有粉丝的情绪都带动了起来。 女生在洛憬的边上举着相机疯狂拍着，看起来冷静异常，和那些举着应援棒还有手幅的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跟别的区域比起来，这一片稍微有点安静，于是洛憬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就跟一大群相机对上了视线。 第98章 再仔细看，每个相机后面的脑袋上都写着严阵以待，面上写着的只有对出片的渴望。 洛憬：“……” 他转回头继续看着舞台上的身影，并默默缩起来了一点，免得妨碍到身后的女生们的拍摄。 虽然平时成员们经常跟他插科打诨，但等上了舞台的时候，每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连许星都没了平日里不着调的样子，看起来光芒四射，元气又有活力。 所有人的业务能力都很强，舞台动作整齐划一，观赏度极高。 洛憬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点感慨。 莫名的，他感觉自己生出了一种类似家里长辈对小辈才有的那种欣慰的情绪。 即使他的年龄比他们还小。 演唱会的氛围很好，luminary的策划团队也很优秀，几乎每一首歌都很好听，编舞也很有设计感，于是整个演唱会不是粉丝限定的好看，而是客观意义上的视听盛宴，洛憬看得很开心。 虽然看得很高兴，但毕竟不是真的粉丝，再加上心里有事，洛憬还不算太忘我，而是时不时会看一眼时间。 又坐了一会儿，洛憬打算在下一首歌结束之后离开。 接下来的那首课是成员们的自作曲，也很好听，虽然歌词是在讲述暗恋，但曲风明快，让人听了心情不自觉会变好。 这首歌也深受粉丝们的喜爱，每次它都会作为演唱会的结尾来结束这一晚难得的见面。 但是这次却出现在了中段，于是一些追过几次线下的粉丝们心里都有些疑惑。 不过也并没有想太多，只当是每场演唱会都有不同的安排。 成员们出场的时候换了新的打歌服，每个人都拿了一支黄玫瑰，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舞台设计，站在洛憬周身的站姐们瞬间齐齐将镜头对准了自家爱豆，势必要拍下这次的妆造。 歌曲进行到尾声，成员们一边唱着歌一边走到舞台边缘和粉丝们互动，成员将手上的花随机送给了台下的粉丝，大屏上一幕幕地切换过去，场下的气氛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个拿到花的粉丝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镜头对准了谢有。 他手上的花迟迟没有送出去，大屏的画面随着他的走动不断切换，最后，他走到了舞台的边缘。 洛憬正看着大屏。 看他们送花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尤其是看到粉丝因为收到了自己的偶像送的花幸福地流泪或者激动到尖叫的时候，这些画面非常触动人心。 她们的爱是最无私，也是最毫无保留的，而这种类似于得到回应的时刻很是难能可贵，所有人看到了都会为之动容，并由衷地为她们感到幸福。 他正期待着谢有送花的粉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直到他在大屏上看到了自己。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支黄玫瑰。 洛憬愣了愣，将视线从大屏上移开，然后看向面前。 男生妆发精致，递出玫瑰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细微的抖，他并没有看他，而是垂着眼。 明明站在舞台上的是他，万众瞩目的也是他，身处物理意义上的高位的人还是他，但是这一幕却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一切的决定权都在洛憬的手里。 以为谢有是想到他来了，为了顾全大局让他有一点参与感才这样的，于是洛憬顿了顿，伸手接过了那支玫瑰，并冲谢有笑了笑，然后对着大屏大方地打了个招呼。 其实不用这样的，他有点愧疚地想。 这么珍贵的机会还被他分走一个，有点对不起本该收到这支玫瑰的女孩子了。 坐在边上的女生看着这一幕微愣片刻，而后举起相机对准两人，拍下了这一幕。 第54章 博弈 由于以前那件事的热度太高, 大部分luminary的粉丝们在入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洛憬是谁，长什么样子。 男生对luminary的意义特殊，就算有不知道的新粉也会有老粉主动科普, 于是在看到谢有递花的人是谁之后，全场瞬间一片哗然。 小洛总今天要来的这件事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 于是导播也以为这是特别设计好的环节, 非常懂事地将镜头切到了自家未来老板的脸上, 即使光线昏暗，也不难看出男生五官精致。 洛憬对着镜头打完招呼后, 场内的气氛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等了一会儿，他见镜头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于是无奈地笑了笑, 又露出一点告饶的表情, 然后抬手示意镜头切走。 即使是这样，导播还是冒着可能丢掉工作的风险，坚定地在原地继续停留了三秒，才依依不舍地切换了画面。 画面切到了另一个成员面前, 他正从观众席里拿了一张海报高举着展示——海报上印着的是许星的一张最近很火的梗图表情包。 许星本来还在和台下的粉丝们友好互动，在看到这幅画面后瞬间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瞬移到了那名成员面前, 试图遮挡，动作滑稽。 于是所有人一下子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洛憬松了口气, 然后看了眼时间，觉得差不多到了应该离开的时间了。 再一抬头, 却发现谢有还站在原地。 洛憬：“？” 于是他跟谢有招了招手。 谢有像是才回过神，嘴唇动了动, 看起来好像想说些什么。 可是已经在这里停留很久，再站久一点似乎就有些过于引人注目了——即使洛憬身后的女生们正抓着这难得的机会拍得起劲。 第99章 洛憬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要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下说, 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谢有并不是想跟他说话，只是单纯发了一会儿呆。 顿了顿，谢有抿了抿唇，离开了。 别的区域探头探脑观察这边情况的粉丝见状也渐渐收回了视线，一切慢慢归于了平静。 坐在洛憬边上的女生拍了个爽，终于打算休息一会儿，于是将相机放到腿上简单地翻看了几张拍到的底片，然后满意关上。 边上有一点细微的动静，她看过去，就发现洛憬正拿着手机，像是在打车。 “你要走了吗洛洛？”于是她问，语气里带了些惋惜。 “对的，我还有点事。”洛憬回答，然后冲她笑了笑：“谢谢你拍的照片，很好看。” 女生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点母爱：“车到了吗，那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好，暂时还没到。”洛憬好笑道：“你们结束的时间应该挺晚的吧，回去的时候也注意安全。” 女生应下，顿了顿，又看向洛憬手上的黄玫瑰，眼底带了点艳羡：“这个花能让我看看吗？我想拍张照片。” “当然可以。”洛憬爽快地将花递给了她：“送给你了。” “好……啊？”女生一下睁大了眼睛。 “嗯，你拿着吧，我的车快要到了。”说着，洛憬看了眼手机屏幕：“本来就不应该给我的。” “东西放不下的话可以放在我的位置上，不会有人来了。”看了看女生身边的大包小包，他又道。 女生愣愣地接过，洛憬友好地跟她道了别，然后微微弯着腰离开了现场。 * 今天的工作结束的并不算早。 在签完合同后，合作方硬要留淮淡吃了顿晚饭。 由于出差地点在隔壁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又恰逢周末，在平时淮淡可能会选择直接订一晚酒店，第二天再回去。 可是现在不太一样。 商务谈判很消耗精力，高铁的商务座上，淮淡微阖着眼闭目养神。 手边的手机震了震，淮淡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看到是叶霖发来的消息后又关上了。 黑屏前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动车快要到站，粗略算了算，到家大概会是八点左右…… 对面那人像是不依不饶，又连着发来了好几条。 淮淡：“……” 他解锁了手机。 叶霖给他转发了一个帖子。 小图虽然很模糊，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图上的人是洛憬。 敛了敛眸，淮淡的指尖轻触屏幕，下一瞬，页面就跳转到了微博。 图片是从侧面拍摄的，画面的构图堪称专业，图上的重点是两个人，一个人在台上蹲下，一个人在台下抬起手。 镜头的中心是一支黄玫瑰，正好有一束舞台光打在它的方向。 拍摄者的时机抓得非常巧妙，画面定格在两人交接玫瑰的那一瞬，两人的指尖都搭在玫瑰的花茎上，边上所有的人物都做了虚化处理，整张照片看起来氛围感拉满。 台上的男生妆发精致，气质沉稳，在舞台灯光的衬托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像是理所应当地会被他所吸引。 台下的男生却也不遑多让，和谢有不一样，即使男生只穿了最简单的衣服，也没有过多的装饰，却也因为优越的外表同样引人注目，两人之间的风格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使得整个画面看起来充满故事感。 这张照片出自谢有的一个从出道初期就一直跟随他的站姐，没有配任何文案，却轻而易举地冲上了热搜。 帖子的转赞评早已过万，并且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再点开词条，无数在现场的粉丝拍下了这一幕，无论是大屏上的画面还是现场的画面，只不过这一张最具有代表性，被无数营销号疯转，在热搜词条里随处可见。 淮淡垂了垂眼，关掉了软件，又切回了微信。 和洛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自己让他玩得开心，点开消息栏，他打了几个字，却没有按下发送键。 屏幕上方降下来一条新的消息，来自叶霖。 叶霖：【这小明星是怎么回事】 叶霖：【这是什么节目安排么？你别说，这照片拍得挺好，洛憬还挺上镜】 叶霖：【我看了下视频，小明星不太对劲啊，他不会跟你一样吧？】 h：【不一样。】 叶霖随之发了个问号，淮淡却没再回复了。 * 司机在高铁站的出口等他，淮淡垂着眼听完了洛憬还没有回家的消息，点点头，让他发动了汽车。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正值晚高峰，高架桥上，车流移动的缓慢，尾灯汇成了一条发光的红色长河。 在出站的时候外面就隐隐刮起了风，似乎风雨欲来，此刻天上下起了小雨，车窗上也逐渐染上了一点雨水的痕迹。 h：【几点结束？】 h：【晚点会堵，记得提前说，我让司机去接你。】 消息在五分钟前发送，还没有得到回复。 可能正在看着演唱会吧，没能来得及看手机。 淮淡垂眸盯了一会儿手机黑屏，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种危机感，以及心底存在的，很细微的一层酸意。 也可能不算细微。 这种感觉来得汹涌又陌生，不太好受，他很轻地蹙了蹙眉。 第100章 “还有多久到？”淮淡降下挡板问了一句。 司机的面上露出了点讶异，但还是如实道：“淮总，现在有点堵，可能还得半个小时呢。” 淮淡点了点头：“尽量快点。” 这是他从业以来老板第一次催促，从前即使是再重要的公务他也没有这样过，司机觉得有些新鲜，想着今晚是不是该去买个彩票。 又觉得淮淡这样肯定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于是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快的速度将老板送回了家。 * 到家的时候已经大雨倾盆，电梯缓缓上升，淮淡穿着一件薄款风衣，手上拎着一只公文包，垂着眼睫，面上没什么表情。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魔怔了。 洛憬还没有回家，他这么急着回来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但内心深处生出的迫切毫无道理。 他忽然想起从前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夜晚。 那时候他的位置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某个叔父在下午的会议里针对了他的提案。 虽然他的指摘毫无理由，淮淡只是皱了皱眉，就有理有据地反驳并化解了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没能觉得有多顺心。 因为这个叔父在他爸妈在世的时候对他还算不错。 一下午的心情都不算太好，淮淡站在电梯里，却收到了洛憬发来的消息。 aaa.单词批发小洛：【[图片]】 aaa.单词批发小洛：【哥哥，你猜猜这是什么】 画面里的是一团看起来颜色颇为复杂的食物，看起来不太容易分辨原材料，似乎看到了一点青椒的身影，又好像有芒果的碎片混入其中。 h：【？】 aaa.单词批发小洛：【这是今天食堂新出的菜，什么素什锦，超级难吃】 淮淡有些无奈：【看起来就不好吃的东西，为什么要点？】 洛憬沉默片刻。 aaa.单词批发小洛：【我太好奇了】 淮淡不由得失笑。 但是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喜欢上洛憬其实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 情不知所起，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可能是在人离开的时候心底产生的微妙情绪，也可能是拥抱时哭红的眼睛，总之等他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想要让他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只属于他的，独一份的洛憬是什么样子的，他想看。 也不允许出现别的可能。 他做过的博弈不少，但这是他最想赢的一次，也是……最小心翼翼的一次。 电梯门打开，淮淡走到家门口，脚步微顿，而后打开了房门。 和预料中一样，客厅一片漆黑，淮淡关上房门，停在开关上的手顿了顿，忽然有点不想开灯。 黑暗中，落地窗前五光十色，整个城市的灯火都尽收眼底。 他垂了垂眸，将公文包放在一旁。 一声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并不是出自他的手里，淮淡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手机屏幕因为收到新的消息微微亮起，沙发上躺着的男生还穿着今天出门时的红色卫衣，看起来睡得很熟。 像是被光亮扰了梦境，又好像是终于睡够了，洛憬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后，他很轻微地愣了愣，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哥哥，你回来了？” “嗯。”淮淡垂眼看着他，沉默片刻，伸手替他理了理压乱的发丝。 洛憬由着他弄，额前的刘海有些长，碰到了他的眼睛，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花呢？”黑暗中，他听到淮淡问。 第55章 过满 他问话的语气像是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但是仔细听就是能从中听出一点冷淡的意味——不是平常和洛憬说话的时候该有的语气。 洛憬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懵的，闻言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过来, 有些迷茫地问道：“什么……花？” 淮淡却不说话了，只是将手从他的头发上移了开来, 然后安静地站在那看着他。 明明他的脸上还是和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 洛憬却觉得自己好像从中看出了一丝诡异的……委屈。 洛憬：“？” 是因为太黑了看不清产生的错觉吗？ 这个词和面前这人实在太割裂，洛憬捋了把自己的头发, 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得出了一点结论。 总之，他哥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回到家之后, 他本来打算坐在沙发上等淮淡回来的, 但是可能是因为一下午的行程再加上演唱会太消耗精力, 洛憬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客厅的灯也忘了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淮淡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开灯。 此刻，整个客厅里一片黑暗, 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落地窗外别的建筑上的发出的亮光。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一会儿，最后是淮淡先收回了视线。 洛憬却在视线被切断的瞬间接上了脑电波。 脑中闪过一支黄玫瑰的身影, 洛憬眨了眨眼：“你说演唱会上的那个？” 淮淡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 “送给坐在边上的女孩子了……”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了点什么。 拿起手机解锁, 就看到除了淮淡发来的消息之外，还有几个朋友在他睡着的时候给他发了点东西。 第101章 洛憬盘腿坐在沙发上, 简单地翻了翻那些帖子，了解了个大概。 淮淡在洛憬的边上坐了下来, 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 了解完毕，洛憬关上手机, 看向淮淡。 “哥哥，倒得太满了。”片刻后，洛憬出声提醒。 淮淡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将水壶若无其事地放回了原位。 玻璃杯里的水还差一点就要满出来了。 洛憬看着他的表情，心念一动，慢慢挪过去：“你不高兴？” 淮淡没说话，举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洛憬却没有想要轻易放过他的意思，微微探头仔细观察他的神色：“为什么不高兴，哥哥。” 淮淡清了清嗓子，将水杯放到桌上：“演唱会已经结束了么，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洛憬眯了眯眼，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不高兴。” 这次是笃定的语气。 “是因为我？”他又问。 “……”淮淡忽然觉得今晚的洛憬让人有些难以招架，顿了顿，他的面上带了点无奈：“没不高兴。” “真的吗？”洛憬却不依不饶。 淮淡又不说话了。 回来的第一件事是问他那朵花在哪里，语气还很奇怪……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多想。 “哥哥……”洛憬凑上去，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被淮淡按住了额头。 他一下子被手动闭了麦。 “……就这么好奇？”淮淡的嗓音响起。 洛憬晃晃脑袋，将自己的头从淮淡的手底下解救出来。 淮淡被他看得莫名不自在，于是又伸手虚掩住了他的眼睛。 感受着眼前的温热，洛憬眨了眨眼，睫毛在他的掌心里很轻地扫了扫。 淮淡的手忽然僵了一瞬。 “现在不好奇了。”顿了顿，洛憬煞有其事地道。 淮淡：“……” “所以为什么这么早回来？”放下手，淮淡镇定自若地问。 “因为姐姐让我早点回来陪你，她说明天……”洛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思考着某些新发现的东西，于是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瞬间闭上嘴，看向淮淡的眼睛微微睁大，像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的时候的塑料袋。 塑料袋不明白两个人类到底在聊些什么，它一直在茶几边上趴着，见洛憬还没有要理它的意思，于是它主动出击，过来开始扒拉洛憬的裤脚，想要主人陪它玩一会儿。 洛憬将它抱上来放在膝盖上，心虚地撸了撸。 “没事。”淮淡看着他，好笑道：“已经过去很久了。” 虽然每年的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不算太好……今晚本来应该会更不好的。 但是现在似乎不会了。 “谢谢洛洛。”淮淡看着洛憬，半晌，笑了笑。 “……不用谢。”洛憬的思绪因为这点笑卡了壳。 ＊ 回到房间，洛憬打开手机找到了吴立，然后没有理会他给他转发的那些帖子，而是自顾自地开始打字。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我觉得】 洛憬的指尖顿了顿，像是在犹豫，最后还是继续打字道：【他好像也喜欢我】 由于话题太跳脱，吴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谢有：【这还用觉得吗，他那个眼神真的很奇怪啊】 吴立：【……等等，也，是什么意思】 吴立：【你说的谁】 洛憬的唇角微微上扬：【我说的我哥啊】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塑料袋高兴.jpg】 吴立：【？？？】 * 演唱会结束，但网上的讨论度却居高不下，那张照片下面的网友早就炸开了锅。 当代网友什么都能嗑一嘴，再加上这一对的身份和外形都很有看点，在以前的时候洛憬和谢有的cp粉就很多，洛憬成年之后就更变本加厉了，甚至超过了队内所有其他cp的人气。 而因为没有竞争关系，再加上和老板儿子熟悉这一点反而对谢有未来的发展更好，所以比起别的队友和自担的cp，唯粉们对洛憬更加接受良好。 今夜是cp粉过年的日子，唯粉们也安安静静地舔颜磕cb向，只有少数女友粉毒唯无法接受cp粉这么猖狂。 【嗑死我了嗑死我了，这张图的氛围感谁能懂我一下，妈妈这还是三次元吗？】 【本cp粉今晚已经化身尖叫鸡了，洛洛这么久没发微博，一出现就搞了个大的，我都已经快接受他俩要be的事实了】 【虽然但是，小谢只是为了避嫌吧，正好小洛总就在那里，给他的举动很聪明啊，或者这其实是故意设计好的环节吧，小洛总是特殊嘉宾什么的，这热度不就上来了？】 【道理我都懂，可是这张照片真的绝了，超话拿它当一辈子的头像好吗！】 【就算是工业糖精我也吃吃吃！感觉两个人以前的所有交集在这一刻完成了闭环，这种宿命感真的太好嗑了】 【而且洛洛一直到现在都只关注了小谢，我不信他们之间这么清白！】 【别嗑了，小洛总刚刚忽然把luminary的全员和团队账号都关注了】 洛憬发了几张演唱会上拍的照片，简单地表达了自己对luminary成员们的业务能力的夸赞，成员们纷纷转发，像是为今夜发生的一切画下了句号。 第102章 而发出那张图的站姐在不久后又更新了微博，发了一张那支玫瑰单独的照片，at了洛憬并配文：【洛洛人真的特别好，他今天刚好坐在我的旁边，走的时候直接把花送给我了，然后说这花应该属于粉丝们呜呜呜，我会永远珍藏的，顺便求靠谱干花制作教程】 谢有给她点了个赞。 集体宿舍里，谢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手机，许星端着水果路过，艳羡道：“还在看微博呢？这波泼天的热度什么时候能轮到我。” 说着，他来到谢有边上坐下，遗憾道：“唉，本来我也想给小洛总送的，但是没找到他。” “还是你眼尖。”他说。 谢有沉默片刻：“我不是为了热度。” “？”许星嚼苹果的动作一顿，腮帮子里还塞着东西的样子有些滑稽，像只屯食的仓鼠。 顿了顿，他继续嚼起来，含混不清地道：“那是为了什么，避嫌吗？好像也是，不愧是你队长，想的就是周到……” 谢有的人气在他们队里能算得上是断层，也是女友粉比例占据最大的人。 这么一想，他的这个做法真的很聪明，不会被误会，或者以后被营销号什么的拿来做文章，也不会有女孩子因为被他送了花而遭遇什么不好的事。 自认为参破了事情的真相，许星又塞了一口苹果到嘴里嚼嚼嚼。 “不是，因为我喜欢他。”谢有垂着眼道。 “啊？咳咳咳咳……”许星被他这句话吓得半死，回过神来又差点被苹果呛死。 下午的时候一切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为什么那个环节会忽然提前也有了答案，缓过来之后，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谢有：“你这……” 然后顿了顿，他拍了拍自家队长的背，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 收拾完一切之后，淮淡看了眼客房紧闭的房门，垂了垂眼，走到了门口，却在开门之前收回了手。 然后脚步微妙地一顿，转身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周日的清晨八点，别说洛憬，塑料袋都还在窝里睡得很熟。 淮淡的视线在黑屏的电视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好笑。 两人在昨晚并没有作下任何约定，他也不明白自己坐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沉默片刻，淮淡打算起身离开，并开始想回来的时候是要带点东西给洛憬当午饭，还是直接点外卖。 “哥哥，在等我吗？” 身后，伴随着房门打开的声音，男生清亮的嗓音响起，没有一点刚睡醒的意味。 淮淡：“……” “嗯。”默了默，他应道，嗓音里带了点无奈。 得到想要的答案，洛憬扬起笑：“我陪你一起。” 第56章 祭拜 墓园在郊区, 跟他们住的地方有段距离，周末清晨的路上没什么车，车内有些安静。 淮淡开了一会儿, 扭头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男生，却发现洛憬跟他预想中的在犯困的情况不一样, 反而看起来很清醒。 他的手上还抱着一束花, 坐姿看起来莫名端正——淮淡一开始跟他说放后座就好, 但洛憬坚持要自己拿着，于是他也就随了他。 “怎么不睡会儿？”淮淡看着前方笔直的马路, 像是随口问了一句。 “不困。”洛憬回答，顿了顿, 又问：“哥哥, 以前你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吗？” “嗯。”淮淡应了一声。 只是很简单的问话, 洛憬却觉得自己从中窥见了男人几年以来每次独自来祭拜的时候的样子。 穿着一身黑，下雨的时候可能还会打一把黑伞，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缓步走到父母的墓前将花放下，再垂着眼沉默地站在一旁待一会儿, 最后转身离开。 总之，可怜兮兮的。 又联想起先前洛枫跟他讲的那些事, 洛憬觉得更难过了。 不知不觉间，他就盯了淮淡很久, 最后还是被盯的人本人出声提醒：“想说什么？” 洛憬：“？” “一直在看我。”淮淡不轻不重道。 洛憬：“……” 他迅速收回了目光。 但没安静多久，洛憬再度开了口：“哥哥, 你这几年是不是挺辛苦的。” 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淮淡一下子没有回答。 他顿了顿, 想起的却不是几年间的经历，而是以往每次独自去祭拜的时候。 说完全无感是假的, 每次总还是会感到有些压抑。 去往墓园的路上通常没什么车，到了之后也没什么人，在极偶尔的时候，他会生出一种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的错觉。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其实也差不多。 但这次不太一样。 以后说不定……也不一样了。 淮淡想了想，淡笑着回答：“拜你所赐，还不算太辛苦。” 洛憬：“？” 但淮淡却没再继续解释了。 过了一会儿，洛憬又开了口：“对了哥哥，一会儿看完叔叔阿姨之后你还有什么安排么？” “没有。”淮淡开着车经过了一个路口，墓园的大门就出现在了不远处：“怎么了？” “姐姐昨晚问我们今天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洛憬说。 把烦人的弟弟丢给别人管之后，甩手掌柜当得太舒服，洛枫潇洒了好几天，到了这时候才忽然良心发现，想起来要探望探望洛憬。 第103章 也可能是昨晚出现的，到现在都还在榜上高居不下的热搜提醒了她自己还有个弟弟。 “可以。”在墓园的停车场里停下，淮淡将车子熄了火。 洛憬抱着花安静地跟在淮淡身后，最终两人在两块墓碑前停了下来。 这两个墓碑彼此相邻，中间没有任何阻隔。 左边的墓碑上是淮淡的父亲，和洛憬想象中的，拥有极高商业天赋的商人形象不一样，黑白照片上的淮父淡笑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温文尔雅，不像商人，反倒更像在学术上颇有造诣的知识分子。 右边是淮淡的母亲，她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又平和，唇畔挂着清浅的笑意，像是在温柔地注视着他们。 是很般配的两个人。 洛憬将花放在墓碑前，然后退回到淮淡的身边，过了一会儿，悄悄抬眼看了看他。 淮淡难得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垂着眼看着墓碑上的两张照片，仔细看的时候，能从他的眼底看出一点微不可查的难过。 可能是他脑补过剩，但洛憬觉得这时候的淮淡看起来有点脆弱，和平时不太一样。 于是洛憬垂了垂眼，也跟着有点难过了。 淮淡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想。 他的身边应该站着很多人的，很多喜欢他的，爱他的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起来有点孤单的样子。 “走了。”洛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顶忽然落下一道嗓音。 他于是有点懵地抬头：“好了？” “嗯。”淮淡点头，看着他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还是你有什么话想跟他们说，需要我回避一下么？” “……”能听出来淮淡是在开玩笑，于是洛憬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窘迫，下意识道：“不用了，还是下次吧。” 淮淡闻言，笑了一声：“行，下次。” 洛憬：“……？”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说不出来。 * 洛枫的饭约在中午，还是之前的那家中餐厅，在看完淮父淮母之后，两人就马不停蹄地动身前往了。 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吃早饭，怕洛憬饿了，于是在到店之前淮淡就提前让餐厅准备了点吃的放包厢里，以便到了就能吃上。 不出淮淡所料，昨天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于是车开到半路的时候洛憬就觉得自己快饿死了，在得知淮淡已经提前点了点点心之后顿时两眼放光。 洛枫跟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十二点，两人到餐厅的时候还没到十一点，时间还算早，洛憬怀着激动的心情饥肠辘辘地推开包厢大门，就看到里面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在吃自己的东西。 “你们来这么早啊？”见到他们，叶霖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绿豆糕，拿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顺了顺，接着道：“进来啊，站着干什么……这是你们点的吗？第一次吃他们家的点心，别说，还挺好吃。” 洛憬：“……” 淮淡：“……” “怎么了？”见两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叶霖跟刚再次拿起来的绿豆糕对视了一下，然后颤颤巍巍地放下：“我……吃错了？” “嗯。”淮淡面无表情地颔了颔首。 回过神来，洛憬面带一丝崩溃地看向点心盘，发现里面还剩一些，于是松了口气，走到叶霖边上坐下，并拿了一块点心，然后礼貌地跟他问好：“霖哥，你怎么在这。” 好像总是神出鬼没的。 “你姐说今天中午跟你们在这里约了饭啊，我就过来了。”见洛憬也开始吃了，他就知道淮淡刚刚是在吓他，于是也伸手又要拿一块点心。 在他抬手的那一刻，洛憬盯住了他的手，淮淡盯住了他的人。 后者的眼神里还似乎带了点冰冷又不详的意味。 叶霖：“……”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算是明白了。 洛憬并没有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他现在饥肠辘辘，急需吃点东西，于是拿了块酥饼。 叶霖坐在他边上一脸慈爱地看着他吃，顺便给他倒了杯茶：“你哥哥不给你饭吃？” 洛憬差点呛到：“没有，怎么可能……” 叶霖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边上忽然传来两声指节叩击桌面的声音。 他下意识顺着响动看过去，就看到淮淡站在桌前，正垂眼看着他。 眼底写着很清楚的两个字：起来。 叶霖：“……” * 洛枫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弟弟和淮淡坐在一起，洛憬在看手机，淮淡正好端起茶杯添了点茶，又看了看洛憬的杯子，顺便给他也倒了点。 而叶霖正坐在对面，看起来似乎有点怨气。 洛枫自顾自走到了唯一空着的位置上坐下：“你们都到的这么早，菜点了吗？” “我们点完了。”洛憬回答：“你可以看看还有没有要加的。” 洛枫不置可否，坐下后先喝了口水，然后问洛憬：“你喜欢那个小明星？” 叶霖：“……” “哐！” 一声响，洛憬的手机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愣了愣，他赶紧钻到了桌底下去捡。 再上来的时候头发有点乱，脸上也因为缺氧泛着点红。 “这么紧张干什么。”见他这样，洛枫的面上顿时浮现了点八卦的意味：“家里很开明的，你要是真喜欢他也不是不行，我可以让他在没有行程的时候来找你玩……” 第104章 端的是一副诡异的土皇帝做派，听得洛憬头皮发麻。 洛憬下意识看了一眼淮淡，淮淡没看他，而是垂着眼，神色冷淡，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洛憬：“……” “行什么啊。”洛憬再次看向自家姐姐，有点炸毛：“怎么每次见面你都问这些。” 上次也是这家饭店，洛憬怀疑自己和这里犯冲，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家店拉入自己的黑名单了。 “热搜现在还挂着呢，热度挺高，我当然得关心你一下。”洛枫说：“开个玩笑，这么激动干嘛。” 洛憬：“……” “我……”他还打算说什么，却被边上的男声打断。 淮淡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到了桌上，发出了一声响，然后转头看向洛憬，淡声问：“你喜欢他？” 洛枫以为淮淡也跟她一样好奇，瞬间有了种找到同盟的感觉，看向淮淡，想跟他交换一下八卦的眼神，却发现后者没理她，而是一直看着自家弟弟。 看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感兴趣。 叶霖坐在两人对面，茶杯后的眼睛简直要放出光来。 好刺激的场面，好不淡定的自家兄弟。 他又看了一眼坐在边上完全在状况外的洛枫，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钦佩。 太厉害了，怎么可以每次都做到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精准踩到点上的，准确程度堪比排雷用的金属探测仪。 洛憬本来下意识就想回答，但是看到淮淡的神色之后，忽然话音一顿。 两人对视了几秒，就连洛枫都开始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的时候，洛憬才开了口。 他很轻地眯着眼，嗓音微妙，又像是真的只是在单纯地提问。 “你觉得呢，哥哥。” 有时候，洛憬觉得自己也挺坏的。 第57章 淮总 四下一片寂静, 对面坐着的两个人一个面带疑问，一个莫名亢奋。 洛憬就这么看着淮淡，淮淡也垂着眼, 安静地回看着他。 洛枫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呢。 心底的疑惑和一种诡异的不详的预感愈发深重, 她很轻地皱了皱眉, 刚想开口问话：“洛……” “我觉得。”淮淡却忽然开了口。 他敛了敛眸，避开了洛憬的视线：“我觉得有用么？” 是很无厘头的一句话, 但是洛憬却笑了笑：“当然有用。” “你不想让我喜欢他，那我就不喜欢。” 叶霖：“……” 牛哇牛哇。 他又看了一眼看起来神色镇定, 似乎没有任何异常的好兄弟。 挺能憋的。 洛枫闻言却顿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敢情是淮淡不喜欢谢有。 气氛一下子松弛了下来, 洛枫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一脸无言以对地看向淮淡：“怎么了淮总，谢有哪里惹着你了？” 与此同时，她又开始觉得有点棘手。 如果两人之间真有什么过节，淮淡想要对谢有做些什么还真不算难, 只不过可惜了他们公司这么好的一棵摇钱树了。 于是思索片刻，她试图挣扎：“有商量的余地么, 我……洛憬替他跟你赔罪行不行？” 洛憬：“？” “暂时没什么过节。”淮淡听出来她误会了，对给好友家公司制造麻烦没什么兴趣, 于是淡声回答。 顿了顿，他又说：“他看起来很闲。” 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洛枫闻言, 下意识忽略了前面那句话，然后一脸懵逼地回忆了一下luminary的业务, 怎么都没法把他们跟“闲”这个字搭上边。 尤其是谢有，他是所有成员中个人行程最多的一个, 再加上还在持续上升期，称得上是连轴转都不为过。 有时候甚至比她还要忙。 但淮淡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洛枫只好嘴上答应着：“那我多给他安排点通告。 ” 淮淡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余光看到边上的男生，视线微微一顿，然后有点无奈地伸手抵了抵他的额头：“别看了。” 是有点亲昵的动作，两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对面两人看着却有些不太淡定。 叶霖掩饰般地拿起茶杯喝了口水。 这也太明显了，他想。 然后又悄悄睨了一眼洛枫。 洛枫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总算要看出来了么？ “你们两个……”洛枫不负所望地开了口。 闻言，所有人都下意识提起了心。 “……才是亲兄弟吧。”她吐槽道。 洛憬：“……” 淮淡：“……” 叶霖：“……” “干什么？”见大家都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洛枫一脸莫名。 “没什么。”叶霖看着她，面上露出了点之前看洛憬吃饭的时候的同款慈爱：“你这样也挺好的。” 洛枫：“？” 其实也不怪她迟钝，两人从洛憬小时候开始就一直黏黏糊糊的，她也早就习惯了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谁能想到这么珍贵的，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似的感情说变质就能变质。 不明白今天饭桌上的气氛为什么这么怪，菜上得差不多，洛枫挑着吃了几口又放下了筷子，想起来自己今天来这里还有一件正事：“对了，我们家后天有场酒会，你们来的吧？” 第105章 “是洛憬回国之后第一次跟公司里的股东还有别的合作伙伴见面。” 换言之，事关重大。 说着，她看向淮淡。 如果淮淡能来，肯定可以帮助他更好地在公司立足。 虽然洛枫并不指望着洛憬能替她完全接手公司，洛憬本人也表示过没有这个想法，但该有的东西还是得要有。 想着，洛枫开始跟洛憬使眼色。 你说话好使，你快跟他说啊。 这么多年的天是白聊的？ 洛憬接收到姐姐的视线，顿时觉得有点啼笑皆非，然后从善如流地扭头看向淮淡。 “你会来的吧，哥哥？”他问。 淮淡却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洛憬：“？” “当然可以。”他学着洛憬的话，沉声道：“你想让我来，那我就来。” 洛憬：“……” 他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这么坏了。 洛枫没看出这边的暗流涌动，见事情妥了，她顿时满意颔首，然后继续愉快地吃起了饭，顺嘴关心了弟弟一句：“这几天在他家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洛憬举着筷子正准备夹一块炒肉，闻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接着有点心虚地收了回来。 挺好的……就是每天晚上都莫名惊险，有点影响睡眠质量了。 淮淡抬手，将洛憬本来要夹的那块肉夹了起来，非常自然地放到了洛憬的餐盘里：“他挺习惯的。” 洛憬：“……” “嗯。”他低着头，应了一声。 * 酒会在洛父名下的一家酒店里举行，这场晚宴的商业性质颇重，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它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认识认识洛家那个刚回国的小少爷。 白天的时候，洛枫找了三个公司里专业的艺人造型师一起鼓捣他，洛憬被硬控在了那个巨大的造型室里起码五个小时，连饭都是在化妆间里吃的。 【我又不是明星，有必要吗？】他愤愤地发消息质问洛枫。 洛枫神神道道：【不是明星，胜似明星】 等结束出来的时候，洛憬感觉自己已经失去自我意识了，懵懵地跟着洛章派来的人坐上了车前往现场。 上了车之后，洛憬才觉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灵魂，他打开手机给淮淡发消息：【哥哥，你出发了吗？】 淮淡过了一会儿才回：【在路上。】 于是洛憬放下了心。 大概是由奢入俭难，这些天里除了睡觉的时候，洛憬几乎没怎么跟淮淡分开过，于是只是这一会儿，洛憬就有点不大习惯了。 ＊ 来到宴会厅，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每个人都盛装出席，手上端着酒杯，几年前洛憬就觉得自己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景，几年后还是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而且这一次，投在他身上的视线有一点多。 洛憬一开始只是找了个沙发坐着，后来发现自己身边的人似乎越来越多了。 所有人都知道洛家有个小儿子，但是洛憬从成年之后就一直在国外上学，很少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于是不少人走到他的边上，有的似乎想要跟他攀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洛憬看着越来越暗的周身，默默拿起手机给姐姐发消息：【你们怎么还不来，我感觉我像是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大熊猫】 姐姐：【爸爸妈妈还没到吗？我今天不来啊，我在公司有事】 姐姐：【觉得烦就让他们走，现在到的都是公司里的小艺人】 洛憬看着这条消息，心想怪不得这些脸他一个都不认识。 娱乐圈的更新换代很快，在国外的这些年里洛憬没怎么关注。 “能麻烦你们让一下吗？”关掉手机，洛憬礼貌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个像是正在旁若无人聊得兴起，实则一直在止不住地用余光瞟自己的人。 他们公司的演技课好像得再专业一点才行。 洛父洛母姗姗来迟，洛章在宴会一开始就被一个老友拉着聊天，洛憬本来跟着他一起，但是认识完这位伯伯之后，两人聊得太兴起，于是洛章就无暇再照看自家儿子，又放心地将洛憬交给了一位在公司里同样位高权重的叔叔。 这位叔叔尽职尽责地带着洛憬在不同的人群中穿梭，带着他认识了王总，李总，各种总，洛憬端着装着看似是葡萄酒实则是葡萄汁的杯子，觉得脸上的笑容似乎快要半永久了。 在那位叔叔跟某总攀谈的间隙，洛憬忙里偷闲打开手机，找到淮淡。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哥哥，我的脸都快要笑僵了】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你还没到吗】 淮淡没有马上回消息，那位叔叔喊了洛憬一声，于是洛憬下意识收起手机，然后看向面前那位总，熟练地扬起笑：“陈叔叔好。” 简单地认识了一下后，看着陈总离去的背影，洛憬收起笑容，然后垂头丧气地跟在那位叔叔身后，准备去面见下一个总。 洛憬有点累了，于是开始盯着鞋尖神游天外，并在心里猜测着下一个总会姓什么——这是他在这段无聊的时间里唯一的乐趣了，甚至还猜中了一次。 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这种类型的酒会他也要能不来就不来。 怪不得洛枫没来，一看就经验老道。 全然没有意识到宴会厅里为什么会忽然安静了一点，面前的叔叔神色也有一丝奇怪的紧张意味。 第106章 洛憬发着呆向前走着，余光感受到边上的叔叔停了下来，于是他也下意识跟着停了下来，面前出现了一双皮鞋，洛憬盯着它，漫无目的地想着面前这个总会姓什么，以及他哥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 “小憬，来，认识一下，这位是淮总。” 这位叔叔的每一句开头都是这样，经过这么多总的磨炼，洛憬早就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他下意识扬起笑：“淮叔……” …… 等等。 好像有点不对。 洛憬一下卡了壳，然后顺着那双皮鞋的鞋尖抬起眼，就看到男人正站在他的对面，唇角挂着很浅的笑意。 见他看过来了，淮淡应了一声：“嗯。” “继续。”他说。 洛憬：“……” 第58章 在想 边上的叔叔闻言, 以为淮淡听到这个称呼有点不高兴了，于是赶紧出来笑着打圆场。 他看着洛憬，提醒道：“这可不是叔叔, 淮总比你没大多少岁，该叫哥哥才对。” 洛憬持续：“……” 淮淡却是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吗, 大多少？” 张叔叔闻言, 明白是这位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的淮总对自家小少爷的观感并不赖, 于是赶紧抓住机会介绍：“小憬现在二十一岁，也就比您小五岁。” 淮淡微微颔首, 然后看向洛憬。 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叔叔才意识到, 面前这位的手腕实在太了得, 经常能让人忘记其实他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真是后生可畏。 想着, 他又隐晦地给洛憬使了使眼色。 快叫人啊，小少爷，多好的机会。 “……” “噢。”洛憬点点头，看着对面站着的, 一脸镇定自若，又假装跟自己不认识的男人, 忽然起了点叛逆的心思。 顿了顿，他看着淮淡, 面无表情地叫人：“小叔叔。” 张叔叔：“……” 唉，这孩子。 他有点尴尬地看向淮淡, 刚想再次帮忙打圆场，就见男人的面上没有一丝愠怒的神色, 反而看起来似乎对这个称呼接受良好。 “嗯。”淮淡应了一声，然后跟那位张姓高层说：“麻烦你了, 我跟……” 淮淡顿了顿，继续道：“小憬，聊会儿。” 洛憬：“……” 张叔叔闻言，顿时识趣地应下，然后拍了拍自家小少爷的肩：“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聊天了，好好跟淮总聊啊，叔叔先走了。” 话语里的担忧意味明显，就差告诉洛憬不要乱说话，捧着人家点了。 张叔深谙其道，虽然不知道老板是怎么把这位请来的，但是这场酒会最重要的就是面前这人，如果能和他打好关系，对洛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叔叔离去后，洛憬转回头看向淮淡，语气不善：“哥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是不是就是故意为了吓他的。 淮淡却挑了挑眉：“怎么不喊叔叔了？” 洛憬：“……” “不是说要笑僵了么，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又道，话音里的调侃意味明显。 洛憬觉得淮淡真的越来越过分了。 顿了顿，他扬起一个假笑，遂了他的愿：“淮叔叔，喜欢我这么喊你？” 淮淡笑了笑：“还行。” 洛憬：“……” “也是，毕竟比我大五岁呢。”他皮笑肉不笑地试图反击。 “嫌叔叔老？”淮淡煞有其事地反问。 “……”洛憬痛苦闭目。 这场奇怪的角色扮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见再逗下去面前这人就要炸毛了，于是淮淡很轻微地勾了勾唇角，见好就收：“累了？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洛憬闻言看了看四周，就看到刚刚看似走得潇洒的张叔叔正站在一张长桌边上，目光如炬又偷感十足地盯着他们的方向，像一个人形监控。 张叔叔见洛憬看过来了，于是用眼神询问他聊得怎么样。 洛憬想了想，朝他走了过去。 张叔叔顿了顿，开始瞳孔地震。 因为那位他本来以为聊完就要走的淮总，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小少爷身后，也跟着来了。 “叔叔。”洛憬像是没感觉到身后跟着人，又或者是不怎么在意：“我接下来还要去见谁吗？” 张叔叔看了看洛憬，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神色自然的淮淡。 淮淡正垂着眼看着洛憬，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然后伸手碰了碰洛憬的后脑勺。 洛憬微微扭头：“？” 淮淡给他展示了一下从他头顶上拿下来的，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棉絮，然后松开手让它飘走。 于是洛憬又转回了头。 淮淡将手放下，路过洛憬脖颈的时候顺便帮他理了理衣领。 动作的自然程度令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纷纷震惊。 这场宴会的主角是洛憬，但淮淡的到来在其他人的意料之外，这场宴会的含金量因为他再度得到了提升，再加上两个人的外形本来就出众，于是站在一起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看着两人的互动，张叔叔的心情有点复杂。 他怎么不知道面前这位有这么好说话。 但总体来讲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权当是淮淡和自家小少爷聊得投缘，于是他回过神来，赶紧道：“已经见得差不多了，去休息吧。” 第107章 洛憬顿时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淮淡：“哥哥，你还有事吗，我想去那边沙发坐会儿。” 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只有一个，淮淡颔了颔首，跟着洛憬离开，没将余光分给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将洛憬在沙发上安顿好，淮淡示意了一下在不远处站着的林雪和洛章：“我去跟伯父伯母打个招呼。” 洛憬点点头。 淮淡基本满意，然后瞥了一眼洛憬手上的酒杯：“不要乱喝酒。” “这是葡萄汁。”洛憬晃晃酒杯，抬眼看他。 坐在沙发上看着淮淡离去的背影，洛憬喝了一口手上端了很久的饮料，然后将它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开始放空自己。 男人身形颀长，气质斐然，比自家父母还要高一些，本来正在跟夫妻俩说话的人见到他来了之后都识趣地离开了。 洛父的手上端着一杯香槟，正在跟淮淡说着些什么，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淮淡全程是微垂着头认真倾听的姿态，看起来很谦卑，而林雪正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欣赏和慈爱。 “您好，是小洛总吗？”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只酒杯，洛憬愣了愣，下意识顺着杯身看上去，就跟一个化着淡妆的艺人对上了视线。 这人还看着莫名眼熟…… 洛憬反应了一下，才发现面前这人跟谢有看起来有点像。 发型和穿衣风格也挺像的。 “你好。”洛憬询问：“你是？” “我是公司新来的练习生……”说着，面前的小艺人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看起来比洛憬要大一些，这个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洛憬的记忆里过，大概是公司刚招进来没多久的人，但他还是礼貌地点头回应：“你好。” “我之前在师兄们的演唱会上见过你。”小艺人非常自来熟地在洛憬的身边坐下。 这个师兄们指的应该是luminary。 不太喜欢跟不熟的人靠得太近，洛憬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避开了他一点。 小艺人恍若未觉，而是继续笑着道：“看你坐在这里很久了，我陪你聊会儿天吧……我叫你小憬可以吗？” 可能是看洛憬年纪小，长得也很无害，于是这人像是很自来熟，似乎想要马上消除两人之间的距离感，说的话也有些失了分寸。 洛憬很轻地皱了皱眉，开始思考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离开。 边上的艺人们其实都已经看了洛憬很久，看到这人上前了，于是也都有些蠢蠢欲动。 见他不说话，小艺人也没觉得尴尬，而是继续道：“我那个时候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很有好感了，可以跟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他的话太直白，洛憬愣了愣，又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喜欢这两个字是可以这么轻易就说出口的么。 他敛了敛神色，刚想说话，小艺人又开了口：“虽然跟谢哥比起来还差一点，但是我应该也还不错……你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 洛憬：“……” 洛憬：“？？？” 他一下子被这句话雷得有些不知道该从哪一点开始说起，于是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再度反应过来，他开口：“你好像误会什么了，还有，公司的资源分配还算公平，只要你的实力足够是不会被埋没的。” “别做多余的事，也不要把你的个人想法强加到任何人的身上。”洛憬难得有点严肃。 小艺人看着洛憬的神色，顿时有些慌了，又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和谢有没有在一起？” 洛憬闻言，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到底为什么……” “和谁在一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小艺人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一位清贵冷漠的男人正站在自己身后，垂着眼，看他的眼神有些冰冷。 他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面前男人的气场太强，他甚至有点不敢出气。 “哥哥。”看见淮淡，洛憬松了一口气。 总算回来了，这个招呼打得还够久的。 淮淡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站着的小艺人：“还不走。” 小艺人被他看得一激灵，赶紧离开了。 淮淡敛着眸坐回到了洛憬的边上，然后将手上的酒杯放下。 过了一会儿，洛憬忍不住开了口：“哥哥，你在想什么？” 从坐下来到现在起码五分钟了，淮淡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看手机或者做什么其他的事，就这么垂着眼发呆。 总之看起来不太寻常。 “在想。”淮淡过了两秒才回答他的话，语气平静：“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对你有想法。” 洛憬：“……”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洛憬一下子就沉默了。 但是他并不平静，这么嘈杂的环境下，他甚至觉得能听见自己鼓噪的心跳。 他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面前这人好像随便说一句话都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他的心跳速度，跟淮淡待久了他不会得心脏病吧。 洛憬有点佩服自己，在这么紧急的关头，他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凝了凝神，洛憬刚想说什么，淮淡忽然道：“走吧。” 洛憬：“？” “去哪里？”他问。 “回家。”淮淡说着，然后微微抬首，跟他示意了一下洛章和林雪的方向：“去跟伯父伯母说再见。” 第108章 第59章 神明 洛憬：“……” 不知道为什么,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奇怪。 但是怪在哪里，他也说不大出来，只是淮淡这时候的情绪看起来好像不太对劲。 莫名让他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于是他乖乖起身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了。 林雪和洛章还在和别人寒暄, 见到自家小儿子来了，林雪笑眯眯地问：“怎么了小憬。” “妈, 我先跟哥哥回去了。”直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憬才觉出来奇怪在哪里。 他自己都迟疑了一下。 林雪也愣了愣：“不回家住吗？” 没等洛憬回答, 洛章接道：“他最近在小淮那实习呢, 没事，让他跟着吧, 那孩子靠谱。” 林雪闻言，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像也是……那你好好跟哥哥相处, 在人家家里要礼貌, 听到没？” “知道的。”洛憬乖乖应下。 林雪看着自家小儿子乖巧的模样, 心中生出一股怜爱，她抬手摸了摸洛憬的头：“去吧。” 怎么总感觉明明儿子已经回国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们母子俩好像都没见上过几面。 * 回去的路上是淮淡开的车。 他一路上都有点沉默，也看不大出来心情怎么样。 可能在想事情, 也可能是单纯在发呆。 ……他今天发呆的时间似乎有点太长了。 离开前淮淡说的那句话让洛憬有点后知后觉的耿耿于怀，他本来以为两人应该就着这句话展开深度的探讨, 结果淮淡忽然就说要离开。 现在看来，就特别像是在转移话题。 而且淮淡现在看起来没有任何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思, 就像是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的一样。 于是洛憬顿了顿，扭回了头, 开始独自生闷气。 他有点不高兴。 淮淡好像总是这样语焉不详的。 回家之后，然后呢？ 两人各自回房间洗漱, 然后睡觉，接着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起来再若无其事地去上班？ 洛憬有点不想等了，也有了点脾气。 大不了把问题都丢给淮淡解决……反正他本来就是罪魁祸首。 他有点赌气地想。 他只想把一切想法都跟他说了，不想再继续纠结下去。 ……也不知道如果他想错了，淮淡会不会让他回家。 就算不会，好像在他家住着也挺尴尬的。 他忽然有点后悔，刚刚在酒会上为什么不直接就跟淮淡挑明了，而是懵懵地听从着面前这人的话，就去跟爸妈道了别。 还是当时被那句话弄得有点乱了分寸，一下子想不到这么多。 ……所以，淮淡到底是怎么想的。 回忆起自己这几年充满辛酸的暗恋生涯，再加上淮淡这些天里对他暧昧不明的态度，洛憬越想越生气，最后干脆扭过头看向窗外，然后打开音乐软件，愤愤地又找了首重金属摇滚。 人在气头上，全然没有意识到暗恋只是他一个人的视角，另一位可怜的当事人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淮淡的思绪稍稍被重金属摇滚拉回来了一点，他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不知道正在憋着什么气的某个祖宗，很轻地叹了口气。 到家之后，打开房门，塑料袋高兴地摇着尾巴凑上来迎接主人，却也只得到了洛憬的冰冷一摸，然后当事人就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还特别决绝地关上了门。 塑料袋咧着的嘴角顿时放下了，进而转化为了眼底的疑惑。 它尾巴的动作顿了顿，又冲着后面进来的男人摇了摇，嗷了一声，像是在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淮淡关上门，蹲下来摸了摸塑料袋的脑袋——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句话实在不假，经过多年的冲刷，曾经一人一狗之间的大仇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消解，塑料袋和淮淡的关系有所缓和。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淮淡对着因为被主人无视了，正感到有些难过的小白狗低声道：“不过我会解决。” * 洛憬回到房间，进到浴室里开始一脸纠结地洗漱。 把脸上的和头上的，今天在化妆室里弄的东西都洗干净了，然后洗完头洗完澡后，洛憬还是没有纠结出名堂。 他想了想，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关了灯，然后顺势坐了下来。 房间内的光源消失以后，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线就变得特别明显——那些光来自客厅，意味着那里还有人在。 而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洛憬看了会儿房门，强迫自己转回了视线，然后看向窗外。 虽然这里是侧卧，但是窗外的夜景依旧漂亮。 今晚的夜色很美，月亮高悬，天上甚至能看到几点星光，这在平时的市区里算是很少见的事。 关了灯之后，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洛憬看了会儿风景，又垂下了眼。 在这种时刻，似乎可以听清自己的内心。 又坐了一会儿，他做好了决定。 他起身开灯，然后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收拾了大概十来分钟，行李箱被主人合上，又变回了之前那个鼓鼓囊囊的样子，然后洛憬将它放到门边，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开了灯之后，房门外透进来的那点光线就消失了，似乎也失去了一点诱人打开的魔力，但是洛憬还是将手搭了上去。 第109章 沉默了几秒，他想，如果淮淡正好在这会儿回房间了，那就算了。 开门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看到一片漆黑，还是明亮的客厅。 时间太短，他没空再继续剖析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只来得及接受答案。 客厅的光线温暖明亮，塑料袋正在它的小窝里玩着自己的玩具绒球，洛憬脚步微顿，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由于紧张而跳动得飞快的心脏，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咽了咽口水，走了出去。 淮淡还坐在沙发上。 他的身上还是那套在酒会上穿的衣服，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且等了很久。 ……是在等他吗？ 这个想法出来的瞬间，洛憬的心念一动，然后看向了淮淡。 出乎他预料的是，淮淡并没有扭头看他，而是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微微垂着头，像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视角受限，洛憬没法看清他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他微微上前了两步。 然后，忽然生了些退意。 原因无他，现在的气氛实在不太对劲，隐隐好像有事要发生。 淮淡像是才注意到他来了，微微扭头看过去，眸光深邃。 洛憬这时候才看清他手上正在把玩着的东西是什么。 是他当时在机场送他的那枚硬币。 顿了顿，淮淡开了口，眸光很淡地瞥了一眼洛憬的脚，嗓音低沉：“怎么又不穿鞋？” 洛憬这次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去穿鞋或是去地毯上站着，而是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底的神色有些慌乱。 淮淡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顿了顿，很轻地笑了一声：“在怕什么，过来。” “……”洛憬垂着眼，抿了抿唇。 淮淡坐在原地，耐心地等着他。 犹豫了十几秒，洛憬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问题了。 于是他迈出了步子。 在淮淡面前站定，洛憬的耳尖红得厉害，眼神也不敢看面前这人，而是垂下眼，将视线集中在他捏在手里的那枚硬币上，试图让自己平静一点。 “怎么了？”顿了顿，洛憬强作镇定地开口发问。 “没什么。”淮淡看着他，弯了弯眼：“还以为你已经睡了。” 洛憬想到自己确实关了一会儿灯，回过神来，却有些无厘头地问：“那我要是真睡了呢？” 淮淡思索片刻，认真地回答：“在这里等到你明天早上出来？” 洛憬：“……” 他不着痕迹地吸了口气。 淮淡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那枚硬币，洛憬就这么看着，直到这枚硬币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洛憬的指尖微顿，然后迟疑地伸手接过，手上的动作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见他接过去了，淮淡又笑了一声。 ……笑得洛憬更心慌意乱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的那个下午，手表提醒他心率过高的时候。 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那段记忆在脑海里始终很清晰，清晰得很异样，甚至有时候会再次出现在洛憬的梦里。 直到这一刻，它得到了某种重合。 手里的硬币沾染了面前男人的体温，摸起来很温热，洛憬却觉得和它接触的指尖似乎在发烫。 “还记得你送给我这枚硬币的时候跟我说的话么？”淮淡忽然开了口，嗓音沉静。 洛憬没有说话，只是摩挲了一下那枚硬币，眼睫轻颤。 “你说，希望我也能得偿所愿。”淮淡像是不太介意他的走神，而是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然后嗓音微顿。 “可是我的愿望只有你一个人能实现。” 洛憬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他有些慌乱地看向淮淡。 “你愿意帮我实现么？”淮淡却垂下了眼，低声发问。 洛憬很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在这一瞬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其实什么也没有想。 最后的最后，一切都化成了一个略带紧张，却又坚定的：“嗯。” 得到他的答案后，淮淡顿了顿。 两人现在一站一坐，距离不过咫尺。 在洛憬的眼里，淮淡明明是这段关系的上位者，被暗恋的是他，该做出选择的人也是他，但他此刻却抬眼看着他。 像是最虔诚的信徒看着自己的神明。 “我的愿望是。”淮淡开口，低声询问：“你能不能也喜欢我？” 这一次，洛憬终于看清了他眼底的神色。 于是他忽然就静下了心。 “当然可以。” 洛憬看着他，轻声回答。 第60章 名字 洛憬回到房间里并关上门之后,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直到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他才觉出来他的心脏其实一直跳得飞快。 在刚刚说完那句话以后，他只平静了没几秒, 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身份在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巨大的转变。 虽然在这些天里，所有线索和细枝末节都隐隐验证了他的猜测和想法, 但当这个事实真切且肯定地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还是没能完全做好准备。 而且……在他的计划里, 表白的人应该是他来着。 第110章 现在这个场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本来他以为自己今晚的结局只有两个，淮淡答应他的告白, 然后两个人成功在一起，或者他带着行李和塑料袋连夜跑路回家。 虽然最后的结局是预想中的其中一个, 但是却莫名有种做题的时候, 解题步骤全错最后答案却对了的微妙既视感。 在这种时刻露怯太没面子, 于是他强作镇定地看着淮淡——看起来是很镇定，但是其实整个大脑都好像已经变成一团糨糊了。 理智告诉他，他好像还有很多问题想问。 但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淮淡也没有说话。 于是一时间，周遭有些安静。 过了一会儿, 洛憬稍稍找回了一点自主意识，然后看向男人, 尽管已经努力克制，但开口的时候还是因为紧张, 所以不小心有点磕磕绊绊。 “你……你怎么不说话？” 他不是都回答，可以, 了吗。 淮淡闻言顿了顿，也像是才刚回过神。 他认真道：“……没有, 太高兴了。” “……噢。”洛憬顿了顿，应了一声，耳尖泛着红，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告白，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他有点没经验。 ……再加上跟自己告白的还是他暗恋了很多年的人，洛憬暂时还没有什么实感。 “那现在我们是在一起了吗？”于是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淮淡闻言，失笑道：“那不然呢，你不愿意？” “……没有，愿意。”洛憬嗫嚅着回答。 “那就好。” * 接下来发生了些什么，洛憬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两人好像说了会儿话，淮淡看他似乎有点不在状态，于是有点无奈，又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让他去休息。 然后他就愣愣地回房间了。 总之在确定了关系之后，他就一直有点晕乎乎的，明明喝酒都不会断片，但是在淮淡这里却好像能有类似的体验。 站了一会儿，刚才的紧张逐渐消散，理智也渐渐回笼，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的这个事实带来的愉悦感逐渐攀升。 洛憬站在原地，很慢地眨了眨眼，忽然有点想找人分享一下现在的心情。 于是他抬起手机，解锁，打开聊天软件，找到发小准备祸害。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我真的跟他在一起了】 现在正是人们最常使用手机的时间段，所以吴立几乎能称得上是秒回。 吴立：【……】 吴立：【不是】 吴立：【这才几天】 吴立：【还没有一个礼拜吧。】 吴立：【我们甚至都还没有见过面】 吴立：【结果你告诉我你已经谈上了】 吴立：【你前两天不还在想怎么躲人家吗？】 吴立：【你知道吗，我最近在追喜欢的女生，每次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我的好兄弟正在暗恋他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哥，然后就会好受很多】 吴立：【结果你跟我说你已经跟他在一起了】 吴立：【祝你幸福，然后绝交。】 一时间，消息像脆弱的雪片一般簌簌地向洛憬的聊天页面飞来，不难从中看出对面男生对这件事的震惊和控诉。 虽然他的话槽点颇多，但是洛憬现在心情好，于是大度地原谅了他。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其实已经超过一个礼拜了】 吴立：【……这是重点吗？】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塑料袋高兴.jpg】 心情愉悦地关掉手机，又盯着房间放空了几秒，然后洛憬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一点点后悔。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没出息。 刚跟人家在一起，结果什么也没干，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说什么。 但是他现在的想法告诉他，他现在特别想跟淮淡待在一起。 洛憬叹了一口气，难得对自己有点怒其不争。 算了，反正明天早上就能见到了。 余光看见放在床边的，出去之前刚收拾好的行李箱，洛憬顿时来了点兴致。 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时间说不定就可以过得快一点。 就比如，把刚刚收拾进去的东西再重新整理出来。 说干就干，洛憬把手搭在了行李箱的扶手上。 他刚打算把它放倒，敲门声兀地响起，于是洛憬的指节微顿，然后下意识拉着它就去开了门。 房门打开，淮淡正站在外面。 “怎么了，哥哥？”洛憬问。 淮淡想了想，捞起了路过的塑料袋：“它想见你。” 洛憬：“……” 塑料袋此时呈现出一种四肢大敞的状态，但是作为一只情绪稳定的小狗，它并没有挣扎，只不过小小的眼睛里透出了大大的疑惑。 然后冲着洛憬无辜又委屈地叫了一声。 洛憬：“你先把它放下。” 于是淮淡依言将小狗放下。 然后看到洛憬手上拖着的东西，他很轻地挑了挑眉。 “你想反悔？”他问。 洛憬闻言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手，瞬间意识到现在这个动作造成了多大的误会，于是他赶紧松手自证清白。 第111章 “哐！” 一声巨响，行李箱砸在了地上。 洛憬斩钉截铁，眼神坚定：“没有，怎么可能，你误会了。” “是么。”淮淡神色平静，垂眼看着躺在地上的行李箱：“那为什么要收拾行李。” “能进去么？”他又问。 洛憬：“？” “能。”他一头雾水地回答，然后微微侧身让淮淡进来。 淮淡进了房间，先是扫了一眼床头柜，然后打开衣柜看了一眼，又进洗手间绕了一圈。 洛憬忐忑不安地站在房间里。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上学的时候被风纪委员检查宿舍的即视感。 看完之后，淮淡走到洛憬面前站定，看着他，中肯地评价：“收拾得挺干净。” “想去哪儿？”顿了顿，他又问。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表情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洛憬就是从中体会出了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咽了咽口水，他心虚片刻，然后如实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听完他的话之后，淮淡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了一声。 ……洛憬觉得他是被气笑的。 顿了顿，淮淡又看了一眼那个行李箱：“也行，正好。” 洛憬：“？” 淮淡：“正好可以搬到我的房间。” 洛憬：“……” * 然后行李箱就真的被搬到了淮淡的房间里。 洛憬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头柜边上，开始思考这个进度条是不是有一点太快了。 事情似乎总是向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飞驰而去。 淮淡看着他一脸呆滞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点好笑。 “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他语气平静道。 “那时候是谁有自己的房间不睡，天天往我房间跑。” “长大了就跟哥哥生分了？” 洛憬：“……” 他忍无可忍。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把淮淡变成现在这样的。 虽然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当淮淡提到小时候的事的时候，洛憬还是难以避免地，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羞耻。 他的脑海里闪过刚刚吴立发的那句“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哥。” 可能是因为想到那个时候两人之间真的只是很单纯的哥哥和弟弟，再联想到他们现在的关系，莫名有种似乎做了什么错事的微妙感觉。 想着，他抬眼，看向淮淡。 淮淡正垂眼看着他，眼底似乎含着很浅的一弯光，唇角带着细微的笑意。 他跟洛憬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的样子相比，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一层稳重冷静。 记忆里的那个看起来有点孤僻冷淡，但是对自己很好的哥哥和面前这人逐渐重叠，洛憬看着看着，心跳又变得有点快。 于是他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 “怎么了？”男人的嗓音在身前响起，拉回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你以前说过要当我的亲哥哥的。”洛憬回过神来，面无表情，且不甘示弱。 淮淡很轻地扬了扬眉，毫无心理负担：“嗯，我现在后悔了。” 洛憬：“……”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很慢地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夸张的失望。 “真的回不去了吗，哥哥。”洛憬悲痛道。 淮淡笑了一声：“你喜欢他？” 洛憬：“……？？？” “你们不是一个人……” “我哪里比不上他……算了，你喜欢他什么，说出来我看看该怎么改。” “？？？” 洛憬闭了闭眼，第二次忍无可忍。 他羞愤交加，一字一顿道：“淮，淡。” 气氛忽然沉默，洛憬意识到自己好像直接喊了面前这人的名字。 平时哥哥哥哥喊惯了，这好像是第一次。 默了默，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于是下意识想解释。 “以后可以多喊我的名字。”淮淡的嗓音却兀地响起，似乎还带了点细微的笑意。 “喜欢听。” 第61章 迟到 见洛憬又要开始不自在了, 淮淡笑了一声：“不逗你了，我先去洗澡。” 他的身上还一直穿着在酒会上的那套衣服。 当时，看着洛憬回房间后, 淮淡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然后进到浴室里, 一只手搭在袖口, 打算解扣子——但也只停顿了几息就放下了手。 沉默片刻, 他转身离开了浴室，又回到了客厅。 洛憬闻言, 点了点头，又有点犹豫地问：“我真的睡这里吗？” “你不愿意待在这里的话, 也可以回去。”淮淡默了默, 道。 说完这句话后, 他很轻地敛了敛眸。 洛憬：“……” 他有点无言地看了淮淡一眼，而后在床上坐了下来，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选择。 于是淮淡收起神色，又笑了笑, 然后转身进浴室洗漱了。 洛憬抿了抿唇。 总有种被套路了的错觉。 洛憬早就已经洗漱过了，于是他盘腿坐在了淮淡的床上, 然后伸手抱过了一个枕头。 手机忽地震了震，预示着收到了新的消息, 他下意识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林女士发来的。 妈妈：【小憬, 到哥哥家了吗？】 第112章 洛憬攥着手机，盯着这条消息, 难得有点沉默。 沉默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某种心虚。 他动动手指, 打字回复道：【到了的】 何止到了。 都到哥哥床上了。 想到这里，洛憬触着屏幕的指节蜷了蜷，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紧张。 虽然小时候两个人确实一起睡过，但还是不一样。 ……有点太不一样了。 但是，但是不就是睡个觉吗，能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就在洛憬一样和不一样的纠结中，淮淡洗漱完出来了。 浴室门打开的瞬间，沐浴露的香味从里面逸了出来，瞬间攻占了整个房间。 淮淡大概不太爱把时间花费在挑选这些东西的身上，于是几年前的沐浴露是这个味道，现在也还是。 其实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洛憬本来生出过想要跟淮淡要洗漱用品的链接的想法。 但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样似乎有点太过变态了，于是只好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想想，其实有点后悔。 正思绪乱飞着，鼻端的香味忽然浓烈了数倍，眼前也暗了下来——下一瞬，他就被淮淡微微俯身，拥入了怀里。 洛憬愣了愣，睁着眼，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几秒后，他紧张地：“？” “刚刚就想抱你了。”淮淡的嗓音在他的脸侧响起，刚洗完澡，男人的体温偏高，裹挟着沐浴露的香气，将洛憬牢牢地固定在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 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淮淡说话时胸腔发出的震动。 “但是身上脏。”顿了顿，淮淡又补充道。 于是洛憬觉得自己的头脑又开始有点发晕了。 拥抱的时候似乎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过了多久，淮淡才终于放开了他，但也没有完全退开。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彼此间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鼻息，气氛逐渐升温，淮淡顿了顿，很轻地垂下了视线。 洛憬能感觉到他似乎正在看自己的唇瓣，于是他下意识提起了心。 淮淡的视线在那里停留了大概三秒，洛憬眼前的视野进一步被遮挡。 他有些慌乱地闭上眼。 下一瞬，一阵温热柔软的触感碰到了他的额头。 是很轻柔的一个吻，却足以让洛憬的心跳在瞬间变得失常。 全身上下的感知似乎都聚集在了那一小片皮肤接触的地方，激得他甚至有些无法呼吸。 他闭着眼睛，身体下意识地，很轻微地抖了抖。 分开后，淮淡伸手，很轻地捏着他的后颈，像是单纯在按摩，又好像带了点别的微妙意味。 洛憬睁开眼的时候，眼底还带着因为被这个吻刺激到而带出的细微泪光。 淮淡的视线微微一顿。 半刻后，他伸手揉了揉洛憬刚洗完，还散发着淡淡香味的，很好摸的头发，嗓音温和：“睡觉吧。” 洛憬愣了三秒，然后木着脸拉过被子，径直躺下。 动作丝滑，且不带一丝停顿，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平直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僵硬得不行。 淮淡看着他的样子，很轻地笑了一声，再度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发，然后走到床的另一边躺下。 房间里的灯被关上，周遭的一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视觉消失的情况下，一切感知似乎都得到了无限的放大——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小会儿，但洛憬却觉得额间的温热触感始终存在。 甚至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明明在正常的情况下，空间里的味道会随着嗅觉的适应逐渐消失，但洛憬却觉得那阵沐浴露的香味愈发浓烈。 ……可能也和淮淡此刻正在他的旁边躺着有关系。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似乎连体温都在进行着交换，洛憬僵直着身体，难以控制地感受着身边的动静。 床体似乎有轻微的晃动，淮淡好像动了一下。 衣料和被褥摩擦响起细微的沙沙声，明明是很轻的响动，却还是吸引了洛憬全部的注意力。 他就这么在黑暗中睁着眼，脑海中思绪纷飞，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然后再一次体会到了好像想了很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的感觉。 ……为什么感觉有一点热。 把一切都归咎于两个人躺在一起不太适应，洛憬悄悄往边上挪了一点位置。 只不过因为莫名的拘谨，他一开始躺着的地方就有点靠外，这样一挪就显得更摇摇欲坠了。 几息后，边上男人的嗓音响起，听起来意外的挺清醒。 “再挪就要掉下去了。”淮淡说。 洛憬动作一顿，然后僵在了那边不敢动。 “我只是有点……睡不着。”顿了顿，他下意识找了个说辞。 “那怎么办。”闻言，淮淡沉默片刻，嗓音里带了点细微的笑意：“又要去看日出？” 言毕，他又煞有其事地思索了片刻，继续道：“现在似乎有点太早了。” 洛憬：“……” 淮淡的话让他放松了不少，但也成功激怒了他。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恶趣味，为什么总爱提他小时候的黑历史。 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洛憬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某个罪魁祸首。 然后就看见淮淡正侧身看着他，神色放松，不知道就这么看了多久。 第113章 对上他的视线后，面前这人也没不自在，反而大大方方地继续看他，甚至冲他弯了弯眼。 洛憬：“……” “这样。”他刚想收回视线眼不见为净，淮淡却忽然没头没尾地说。 洛憬：“？” 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淮淡忽然朝他这个方向挪了一点，然后向他伸出了手，接着长臂一揽，就将他拥入了怀里。 洛憬：“！” 成功把人带到了床中间的位置，洛憬没了再掉下去的风险，淮淡稍稍满意。 “睡吧。”然后他镇定道。 洛憬：“……” 沉默片刻，他在淮淡的怀里稍稍探头，语气无波无澜地控诉：“你知道吗，这样会更睡不着。” “我知道。”淮淡回答，然后冷静地坦白：“只是想抱着你睡。” * 第二天的时候，洛憬是自然醒的。 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把脸埋在被子里，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所以当他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和往常是一样的一片漆黑。 今天的闹钟怎么还没响……看来他今天醒得很早。 人还有点不清醒，洛憬刚睁开一条缝的眼睛又微微阖上，脑中零零散散地闪过一些记忆的片段。 是梦吗，还挺真实的。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洛憬下意识遗憾，然后循着肌肉记忆向边上摸去，想要找到自己的手机。 结果手底下的触感有些奇怪 ——温热的，似乎还有些软，但也不是特别软…… 洛憬一下子吓清醒了，瞬间坐了起来。 然后一扭头，就和身边正靠在床头看手机的淮淡对上了视线。 再一低头，就看见他的手正搭在人家的手臂上。 反应过来后，洛憬迅速缩回了手。 淮淡目睹完了他清醒的全过程，好笑道：“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洛憬跪坐在床上，默默伸手揉了揉脸。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他再度看向淮淡，却注意到了一点变化。 他昨晚的睡衣……好像不是这一件？ 也可能是他记错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淮淡看起来已经清醒很久了。 “几点了，哥哥？”洛憬抓了把头发，又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于是下意识有点着急地问。 淮淡闻言，镇定地看了一眼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八点半。” 洛憬：“！” “要迟到了！”他面上带了点慌张：“你怎么不叫我。” 淮淡失笑：“怕什么。” 洛憬：“我的全勤……” “等着。” 洛憬：“？” 几秒后，洛憬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消息通知，显示的是自己已经签到。 洛憬：“……” “老板，你这样算不算是滥用职权。”沉默片刻，洛憬心情复杂道。 淮淡笑了一声：“如果连这点职权都不能滥用，我这个老板是不是当的有点亏？” “……所以你平时不会都是这样签到的吧？”洛憬想到了什么，又问。 淮淡：“……” “我不需要签到。” “还有，我没有迟到过。”他好笑道：“这应该是第一次？” “……”这话听着莫名别扭，洛憬抿了抿唇，强作镇定道：“我先去洗漱了。” 第62章 上班 到公司的时候, 两个人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但好在淮淡的专用电梯几天前就已经维修完毕，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发现这件事。 除了助理小严。 由于昨天淮总去参加了一场酒会，所以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工作都堆到了今天, 他手上还有两份拟好的合同需要交给他确认。 其实他昨天晚上把电子档发给了淮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平时下班之后也会处理工作的工作狂老板居然罕见地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可能老板有什么事吧, 他当时这么宽慰自己。 这两家今天下午就要签约, 时间比较紧，淮淡平时又基本会提前半小时左右到公司, 所以他今天也提前了小半个小时，几乎是刚把东西在工位上放下, 就马不停蹄地带着合同去敲了总裁的办公室大门。 可谓是非常的尽职尽责。 只可惜, 今天的老板似乎不太尽职尽责。 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了。 这是小严第三次去敲门。 他一脸麻木, 敲完之后，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然后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其实是他的手机时间被谁恶作剧调了。 但是在各自工位上座无虚席的同事们告诉他, 确实是老板迟到了。 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催老板上班这种事显然不是他敢干的，但是再不让淮淡过目就来不及了, 于是他想了想，打开手机, 找到了洛憬。 小严：【弟弟，你还没来上班吗？我好像还没看到你】 小严：【是请假了吗？】 对面的男生倒是回得很快：【我已经签到了！】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撤回了一条消息。 目睹全程的小严：“……”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试图解释, 只不过显得有些许苍白：【其实我很早就来了，只不过有点事, 所以出门了】 第114章 发完这句话，洛憬微眯着眼愤愤地看了一眼边上坐着的男人。 平时淮淡提前出门的时候正好能避开, 而现在正值早高峰，马路上的车辆惊人的多，两个人被堵在路上一动不能动。 司机正在前面尽职尽责地开着车，而淮淡坐在他的身边，一脸从容不迫。 接收到洛憬的视线，淮淡扬了扬眉，意思是怎么了？ 洛憬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 淮淡粗略看完，小严这时候正好发来了新的消息：【没事，你迟到了也没人管，主要是你知道淮总他现在在哪里吗？我这边有两份合同需要他确认，下午就要交给负责人去谈判了】 严哥：【急急急！】 然后洛憬的手背上就猝不及防覆上了一层温热。 淮淡就着他的手，给小严回复了消息。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看到了。】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没问题，签吧。】 顶上“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只闪了两秒，对面瞬间噤了声，没再回话。 洛憬一脸迷茫，又莫名不自在地等着淮淡操作完，然后淮淡将手机从他的手里取下并还给他。 但是没有把手还给他。 而是无比自然地，面色如常地将自己的指节一根一根地扣在了洛憬的指缝里，牵住。 然后垂眼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指节，又很轻地捏了捏洛憬的手。 洛憬：“……” 他默默扭开头，假装自己已经人手分离，状似十分自然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只不过这阵触感太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 但是淮淡偏偏像是牵上瘾了似的，捏完之后，又开始用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指根。 他的每一下触碰都像是在掌心相贴的地方划过了一道道细微的电流，洛憬觉得手心一片发麻——甚至隐隐快要出汗了。 “在看什么？”正想着该怎么把手抽回来擦个汗，淮淡的嗓音忽地在身后响起。 片刻后，身侧传来一阵衣料与座位摩擦发出的响动——淮淡坐了过来。 一时间，两人腿贴着腿，肩抵着肩，是一种极为亲昵的坐姿。 现在天气尚未转凉，衣料不算太厚，于是两人相贴的地方逐渐染上了对方的体温。 淮淡微微侧过身，同样看向窗外，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独属于他的气息顷刻间将洛憬包围：“让我也看看。” 他没有喷香水的习惯，于是身上散发的是很干净的洗涤剂的味道，让人闻了莫名心静。 ……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让洛憬闻安眠药都静不下心。 感受到男人的靠近，他的脊背下意识绷直。 “……没看什么。”洛憬正盯着边上同样被堵得挪不动道的车的视线移了移，又移到下面，开始盯车把手。 “是么。”淮淡中肯地评价：“看你好像总是很爱看窗外。” “……” 洛憬不想说话了。 昨晚才正式确定关系，夜晚又总是给人一种不太清醒的感觉，确定完之后又马上睡觉了，他早上刚醒的时候更是以为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梦。 其实一直到坐上了车的时候，洛憬都还对“跟淮淡在一起了”的这一事实没什么实感。 在洗漱完的时候，吃早饭的时候，出门的时候，因为这点不真实感，他经常有意无意地瞟两眼淮淡。 但淮淡一直神色如常，对待他的态度好像也没什么区别，于是那种感觉就愈发深重了。 ……真的不是梦吗？ 他昨天，喝没喝酒来着…… 可是跟吴立的聊天记录，被搬空的房间，种种迹象都表明一切都是真的。 只不过因为没什么不同，所以显得稍微有一点点割裂。 直到这一刻。 他闭了闭眼。 他们就是在谈恋爱。 不然要是在平时，淮淡怎么可能会这样。 这么……肆无忌惮。 这根本不是一个哥哥对一个弟弟该做的。 盯了他稍显僵硬的侧影两秒，淮淡的唇边带了点笑意，然后将另一只空着的手搭在洛憬的头顶，微微用力，手动将他的头掰正：“盯这么久，脖子不酸么？” * 小严在收到这两条信息后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他怔了起码半分钟，才颤颤巍巍地抖着手回了个：【好的淮总。】 虽然淮淡用的是洛憬的号发的消息，但是他的压迫感像是与生俱来的，又或者是打工人对老板特有的恐惧和敬畏，小严即使隔着一层屏幕都能认出来对面打字的人是谁。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淮淡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一个神色莫名不自在的洛憬，附近所有的员工都下意识看了他们一眼，又面色如常地收回了视线。 原因无他，淮淡从不迟到的刻板印象作祟，即使是这种情况，他们也以为他只是有事离开了办公室一趟，现在又回来了。 只有小严一个人，看似正坐在工位前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屏幕，一脸兢兢业业的样子，其实心底的好奇和疑惑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所以洛憬和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上次虽然问了，但是好像还是没有问出来。 每天上班下班都一起，他还从来没见过淮总跟谁走得这么近过。 总之，唯一排除的，同样也是最离谱的答案就是老板的男朋友。 第115章 上班的时间枯燥乏味，于是小严一边工作，一边一心二用地开始兀自猜测。 猜到一半的时候，洛憬出来了，来找他问有没有工作要交给他做。 小严觉得疑惑：“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淮总？” 洛憬闻言，神色微妙：“我不想问他。” 小严：“？” 有故事。 *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习，洛憬已经成功跟办公室里的同事们打成了一片。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漂亮又有礼貌的弟弟，于是他们经常在休憩的时间找他玩，分享自己做的甜点之类的，洛憬的工作又少，于是经常跟他们待在一起。 淮淡放下合同，又看了一眼手机。 身边的座位已经空了有一会儿了，五分钟前给洛憬发的消息到现在都还没有得到回复。 他垂了垂眼。 之前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没有理由不高兴，也缺少一个把人绑在身边的正当理由。 其实他并不介意洛憬跟自家的员工们玩得好……但是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比他还多，这似乎有点不太合适。 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顿了顿，淮淡合上合同放在一边，然后拿起手机，打算出门找人。 洛憬此刻正在那个万恶的茶水间里听着员工们讨论八卦。 这会儿正值饭点，是休息的时候，有不少员工自己带饭来这用微波炉，或者来弄点东西喝，于是这里一时半会很热闹。 洛憬还没有很饿，再加上面前女生正在讲的事很有意思，于是听得入神，就有点忘了时间。 聊完这个话题后，众人的讨论又渐渐转移到了淮淡的身上。 第一个开口的人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压低声音新奇道：“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淮总的心情好像很好。” 另一个人闻言立即附和：“我也觉得，他今天叫我进去改东西的时候态度特别平和……其实那个企划是我昨天赶出来的，确实做得有点烂。” “对吧弟弟？”说着，他扭头看向洛憬寻找认同感：“你当时也在。” “……”洛憬喝了一口手上端着的红茶，心虚道：“对。” 另一个员工也道：“真的，我也觉得，所以淮总为什么这么高兴啊，把对家公司吞并了？” “那应该没有吧，不然我们应该不会不知道。” “难道谈恋爱了？”一个男生石破天惊道。 众人纷纷以一种刮目相看的眼神看向他。 洛憬狠狠被茶水呛了一下。 茶水间敞着的玻璃门被人简单地敲了两下，所有人都被那阵不算很响，但是莫名很有存在感的敲击声吸引了目光。 然后看到那里站着的人是谁之后，瞬间噤了声。 一时间，茶水间里落针可闻。 他们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在这个地方聊老板的八卦了。 一共也就没聊几次，怎么每次都能被抓包。 安静片刻，淮淡看着他们：“给你们点了下午茶，在办公区，可以自己去拿。” 众人闻言纷纷一怔，然后雀跃，迅速，识趣地感谢着老板，离开了这个地方。 几乎是在顷刻间，茶水间里的人就都溜光了，只剩下了洛憬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在洛憬愣神的间隙，淮淡信步走了进来，然后回身，关上了门。 洛憬：“？” 洛憬的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淮淡几步走上前，最后在他的面前站定，然后垂着眼看他。 洛憬抬眼回视，然后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因为淮淡现在看起来，好像心情不是特别好？ “怎么了，哥哥？”于是他问。 淮淡却是敛了敛眸，然后反问：“怎么不回我消息。” 第63章 咫尺 洛憬闻言很轻微地愣了愣, 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淮淡也垂眼看了过去。 看到淮淡在不久前发来的，没有被回复的消息后，洛憬心虚了一下, 然后解释道：“不是故意的，刚刚没看手机。” 淮淡没有说话, 而是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了他的脸上, 然后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 洛憬：“？”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顿了顿, 淮淡垂着眼，低声道。 茶水间里很安静, 虽然隔着玻璃门隐隐能听到外面的员工们说话的声音，这点声响却衬得这一方天地更加寂静。 洛憬闻言, 顿时觉得自己被扣上了一口巨大的黑锅。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他睁大眼睛, 一脸不可置信, 又觉得自己有点百口莫辩。 “明明位置就在我的边上。”淮淡却像是没看到他的神色，而是兀自继续道：“可是你每天都往外跑。” 洛憬：“……” 洛憬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其实自己离开不过半个多小时。 于是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展示给淮淡，并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淮淡却很慢地眨了眨眼, 然后将他手上的手机取下来放到了一边。 似乎是不想跟他讲道理的意思。 洛憬的视线跟随着自己的手机移动，最后眼睁睁看着它被可怜地盖在了自己身后的台子上。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洛憬转回头, 刚想说话，却发现面前这人的手没有收回去。 然后在他愣神的间隙, 淮淡的另一只手搭在了他腰侧的另一边台子上，于是洛憬整个人被他圈在了臂弯里。 第116章 距离瞬间被拉近, 洛憬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后腰就抵上了身后放着几台咖啡机的料理台, 一下子陷入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他的两只手条件反射地往后撑，于是一只手碰到了自己无故躺枪的手机, 另一只手不小心压在了淮淡的手背上。 但谁都没有把手收回去。 淮淡又凑近了一点，垂着眼看着他，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洛憬却莫名觉得他这时候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好像有事要发生。 他的视线略显慌乱地移了移。 门外忽地有两道嗓音响起，由远及近，是两个女生在聊天，边聊边往茶水间走。 “淮总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真的吧，他们刚刚都在说。” 某些话传着传着总是会变得面目全非，明明一开始这只是一句猜测，但说的人多了，就莫名其妙变成了肯定句。 “跟谁啊，我的天，总不能是公司里的人吧。” “也有可能是什么商业联姻之类的？大老板们不都这样吗，要门当户对什么的……” “但是应该没人能逼着淮总联姻吧。” “也是……哎，也不知道老板娘什么样，真羡慕。” “性别别卡这么死，说不定是男生呢……你喜欢淮总啊？” “不不不不敢梦这种，虽然淮总真的很帅，但是我这个npc只希望如果他幸福够了可以给我发点奖金。” 洛憬被迫听着她们的对话，越听耳朵越红，只敢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面上一片莫名其妙的心虚和慌乱。 “……而且跟他谈恋爱会被冻死吧，想想已经开始害怕了，约会内容该不会是找个咖啡厅一起处理工作” “还真有可能是这样……哎？怎么锁了，有谁在里面吗？” 门被人推了推，洛憬的视角恰好可以看见门上隐约透出了一个手掌的形状。 茶水间的玻璃门是磨砂的，关上就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紧，然后下意识抬了一只手搭在淮淡的胸膛，微微用力，想要推开他一点。 淮淡却攥住了他的手腕。 远处的走廊边，似乎有同事提醒了两个女生一句什么，于是她们瞬间噤声，然后随着两道脚步声逐渐消失，门前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洛憬的心脏在一瞬间跳得很快，淮淡敛着眉眼，视线很轻地掠过他抵在他身上的手，又再度看向他。 然后想了想，低头吻上了他的唇瓣。 洛憬：“！” 他被唇上的触碰惊得心脏都停了一秒，抵在淮淡身上的手也下意识紧紧攥住了他的衣服。 ……虽然他隐隐预料到了，但是这也太突然了。 覆在唇上的触感意外温软，洛憬下意识闭着眼，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淮淡轻轻碾磨着他的唇瓣，动作很温柔，洛憬还是有些回不过神，于是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 大脑一片空白，他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好像有点太超过了。 渐渐的，他的手被带着从淮淡的身上拿了下来，复而又下意识攥上了他的衣摆。 没了阻挡，淮淡微微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更近，于是洛憬的头脑更晕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始稍显慌乱地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吻毕，淮淡很轻地咬了咬他的下唇，然后稍稍退开了一点。 两人相隔不过咫尺，他垂着眼看着眼尾泛红，神色茫然又呆滞，唇瓣也因为被亲久了，所以显得异常红润的洛憬。 顿了顿，他低声问：“要不要跟我商业联姻？” 洛憬：“……” 洛憬很轻地吸了口气。 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电话铃声忽地响起，两人下意识同时循声看过去，发现是洛憬的手机发出的。 洛憬闭了闭眼，平复片刻，然后探手拿过自己的手机。 屏幕上，“姐姐”的来电字样显现，淮淡也垂眼看了一眼。 洛憬刚想划接听，却见淮淡似乎没有要退开的意思，而是继续维持着现在的姿势。 于是他看了一眼淮淡，带了点威胁的意思。 只不过因为眼底还带着点被亲出来的泪意，所以显得没什么威慑力。 淮淡毫无负担地又垂首亲了亲他，然后看向洛憬的屏幕，简单道：“接。” 洛憬：“……” 他吸了口气。 然后面无表情，又耳尖泛红地，划了接听键。 “喂。”洛枫的嗓音响起，带着和此刻两人间的气氛截然相反的轻松惬意，随口关心道：“午饭吃了没？” “……还没。”洛憬清了清嗓子，回答道。 “淮淡不给你饭吃？”洛枫道。 “……”洛憬很想提醒一下自家姐姐当事人现在就在电话另一边听着，但是显然没有这个机会。 面前的男人面色如常，垂眼听着他们对话。 “没有，我还不太饿。”洛憬说，并迅速cue进度：“你有什么事吗？” 这种情况下打电话实在是太诡异了，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 “没什么事。”洛枫轻松道：“最近实习得怎么样？” “挺好的。”洛憬回答。 “那就行。”洛枫点点头：“挺久了……感觉也差不多了。” 第117章 “你天天待在人家家里也不是个事，要不要回公司上班？对了你顺便问问淮淡什么时候有空，请他吃个饭谢谢他这段时间对你的照顾……” 洛憬闻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下意识看向淮淡。 淮淡淡定回视，然后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洛憬继续说。 于是洛憬的视线又转回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两人的想法在这一刻得到了无形的互通。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而且……而且他昨天才搬到淮淡的房间里呢。 于是洛憬开口，果断拒绝道：“不要。” 洛枫闻言微愣，然后笑吟吟道：“你想多待几天也行，反正他乐意让你待就行……你不会暗恋他吧？” 洛憬：“？？？” 他愣了愣，然后一脸震惊地看着手机屏幕，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再次加快。 只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心虚。 ……为什么他姐每次说话，都能这么精准地踩到奇怪的点上。 想着，他又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淮淡。 这人没有拉开和他的距离，两人之间的姿态亲昵又暧昧，电话里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被听了过去。 淮淡半阖着眼，闻言，眼底染上了点笑意。 ……莫名让人看着不爽。 淮淡看出了他的心情，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冤，但还是摩挲了一下他的后颈，权当安抚。 结果一碰就好像上了瘾，手没再放下。 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最后却像是带上了点别的意味。 “……”然后洛憬的毛就更炸了。 然而此刻，电话对面的洛枫也安静了。 她的笑容在洛憬的沉默下消失了。 其实一开始，她说这句话只是想开个玩笑。 最近网络上比较流行这个梗，所以她就半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也并不是真的这么想。 毕竟这也太荒唐了。 但是，洛憬这阵诡异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事态似乎不对劲了起来。 再度开口的时候，她的嗓音里带了点严肃：“洛憬？” “啊？我在。”洛憬过了两秒才应，嗓音里带了些慌乱。 洛枫：“……” 我靠。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手上微微颤抖，然后顿了顿，才又出了声，嗓音里带了些细微的不可置信和强作镇定：“什么意思，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电话对面的男生又沉默了一瞬。 洛枫面无表情地放下咖啡。 其实她这一刻很想直接挂了电话。 只要不打开箱子，就不会知道里面的猫到底怎么样了。 虽然她已经从洛憬的沉默三连里隐隐预料到了结果。 “嗯。”片刻后，电话对面，洛憬应了一声。 声音有点轻，像是在心虚。 但是洛枫听得很清楚。 洛枫：“……” 她闭了闭眼，再度开口的时候，语气里满是后悔和恨铁不成钢：“……你给我滚回来，淮淡得被你气死！” 第64章 变质 洛枫说这话的时候, 是真的觉得荒唐。 在她的眼里，好友一直将洛憬当成亲弟弟一样对待。 尤其是两人从洛憬初中开始就认识了，更别说淮淡的性子本来就很难跟别人亲近, 所以这份情谊真的非常可贵。 可是她没想到自家弟弟居然会对淮淡生出这样的想法。 ……真是太大逆不道了！ 想着，她再度开口, 愤愤道：“你们两个从小到大, 人家把你当弟弟你想跟人家谈恋爱？你这……你这跟乱/伦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于是言辞稍显激烈。 直到这一刻, 先前两人见面的时候，她在他们的相处之间感受到的, 复杂而又微妙的违和感总算有了来处。 ……原来不是她多想, 是她弟弟对自家好友有想法。 想到这里, 洛枫更后悔了：“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送你到他身边是去实习的，你倒好，给我犯花痴去了？” 洛憬：“……” 他面无表情地垂眼看着现在的情形。 淮淡此刻正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胸腔微微颤抖着, 难得笑得厉害。 顿了两秒，洛憬眯了眯眼, 有些忍无可忍，然后愤恨地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推这人的头, 想要将他推开。 淮淡却眼带笑意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放到唇边很轻地吻了吻。 ……气死了吗？他怎么没看出来。 洛憬依旧绷着脸, 想。 见洛憬不说话，以为他是在心虚, 或者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在自责，于是顿了顿, 洛枫稍微平复了一点情绪。 但也没有好多少。 她百思不得其解道：“……你到底是怎么会喜欢上他的，就因为他的脸？” “公司里这么多好看的小明星还不够你看吗，洛憬你做人不要太肤浅……” 说着，她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转而语重心长道：“我觉得你应该再仔细想想，会不会其实你对他的感情不是喜欢，只是一种占有欲之类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了，怎么可能说变质就变质呢，这也太别扭了。 洛憬却无暇回复她的话了。 因为不知道她的话里哪一句，哪一个字眼莫名其妙戳到了淮淡的点，他此刻正被面前男人按在台上亲。 第118章 亲得还稍微有一点凶。 见洛憬还是不说话，洛枫以为他正在思考她的话，于是顿了顿，又劝慰道：“回家待两天好好想想吧，你们天天这么待在一起，你又有这种错觉，会想歪很正常。” “唔……” 洛枫：“？” 电话对面，洛憬喘了口气。 淮淡总算亲够了，他好不容易得了点空隙说话。 顿了顿，洛憬刚打算开口，就听见洛枫再度出了声。 这回她的嗓音里带了点小心翼翼：“你……哭了？” 洛憬：“…………” “没有！”闭了闭眼，洛憬强忍着羞耻回复。 这种情况下接吻跟直接在他姐姐面前亲到底有什么区别，洛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淮淡，带了点警告的意味，意思是让他不要再乱来。 淮淡却垂下了眼，神色有些难辩。 ……挺眼熟的，每次他这幅表情的时候，洛憬总是有些难以招架。 “我不能跟他在一起吗？”洛憬总算说了第一句话。 洛枫还以为他已经意识到问题了，谁想一开口就又是让她血压飙升的话，这敢情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这是能不能的问题吗？”洛憬的话语间似乎充满了执迷不悟，她甚至开始担心自家弟弟一个冲动挂完电话就冲去跟淮淡表白。 于是洛枫的恨铁不成钢又卷土重来了：“他怎么可能会答应跟你在一起，你非得因为一时的冲动破坏掉你们这么好的感情吗？他对你多好你自己知道，真把你当成亲弟弟……别做让人家难做的事。” 洛枫的语气难得严肃。 她甚至觉得洛憬已经上升到恩将仇报的程度了。 淮淡的父母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双双因为意外去世，疼爱他的爷爷也早已寿终正寝，淮淡对谁都不热络，尽管她和叶霖能称得上是他很好的朋友，但也始终有些距离。 但是自家弟弟很特别，对淮淡来说可以称得上是独一份的。 淮淡对他有多好，他们，甚至洛父洛母都有目共睹，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有求必应。 洛憬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也几乎能算得上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一个，能在他的心里占据亲人这个位置的人了。 而洛憬的这点想法显然会对这段关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洛憬有很多爱他的人，但是淮淡不一样，她觉得自家弟弟应该不会这么拎不清。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说实话，如果洛憬真的提出了这个无理的要求，淮淡还真可能因为纵容答应跟他在一起。 ……但这真的太过分了。 “我知道。”洛憬的嗓音在电话对面响起：“哥哥对我很好。” “知道就好，你是成年人了，也该想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要再像小时候一样任性了。”洛枫有点心累，继续引导道。 “那要是他也喜欢我呢？”洛憬又道，然后想继续说些什么：“我……” 洛枫闻言痛苦闭目，然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你觉得可能吗，都说了人家把你当弟弟。” 看来是说不通了，只能采取强硬的措施了。 “你今天下班了就给我乖乖滚回家，哪里也不许去。” “今天晚上七点前我要在家里看到你，不然你小心我亲自去抓你。”洛枫恐吓道。 洛憬：“那我行李……” “行李什么行李，你缺那几件衣服吗？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洛枫说完，愤愤地挂了电话。 洛憬：“……”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通话结束的字样，他一时间有些无言。 顿了顿，他又抬眼看向淮淡：“哥哥……怎么了？” 淮淡却是默了默，然后忽然将他揽入了怀里。 洛憬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一点莫名，但是能感受出来淮淡现在的情绪似乎不是特别好，于是他想了想，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不管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会错了自己的意。”淮淡垂着眼：“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我也会想办法让你喜欢上的。” 他的话音里难得染上了一层奇怪的偏执意味，但很轻微，只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洛憬闻言，顿时觉得有点无可奈何。 他今天为什么要背这么多口黑锅……如果他现在跳到黄河里，黄河的工作量估计一夜之间得翻一倍。 “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洛憬松开淮淡，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想了想，他又凑上去，主动，又有些生涩地吻了吻淮淡。 红着耳尖退开后，洛憬再度看向他，顿了顿，又垂下了视线，轻声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 从茶水间出来的时候，午休时间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洛憬一路跟在淮淡的身后回了办公室，一路上都在稍显不自然地抿着唇，有时候还会伸手触碰遮掩。 而助理小严早就看呆了。 ……原来洛憬一直在茶水间里没出来？ 那他跟淮总在里面待了这么久是干什么了。 经过他的工位的时候，小严看清了洛憬泛红的耳尖，刻意遮挡下异常红润的嘴唇，以及……他们老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皱了的衬衣。 小严：“……” 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119章 ＊ 回到办公室里……洛憬现在不可能再出淮淡的办公室了。 他顿时觉得这说不定就是淮淡的阴谋。 想着，他看向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是不是肿了。” 淮淡闻言看过去，发现好像是有一点。 看清了洛憬的神色，又好笑道：“是有点……对不起。” 顿了顿，他又道：“下次轻点。” 洛憬：“……” 其实跟自己抿久了也有一些关系，但他还是愤愤地看了淮淡一眼，理直气壮地把责任全都归结到了这人身上。 淮淡接受良好。 * 回去的时候，是淮淡亲自开车送的人。 洛憬下午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让淮淡很难得地愣了愣，但是等他再追问的时候，洛憬却不愿意再说了。 不过他并不介意，他只需要知道洛憬也喜欢他就好……至于别的东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他会慢慢知道。 淮淡一开始并不打算真的让洛憬回去。 收到洛枫发来的消息时，他本来想拒绝，但是被洛憬拦下了。 洛憬觉得这样正好可以找个机会跟家里人讲。 淮淡说那他也一起。 洛憬说这合适吗哥哥。 于是淮淡只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同意了。 车子在洛家门口停下，出乎意料的是，洛枫此刻正站在家门口，垂头看着手机。 像是在等人。 ……像是在等他。 洛憬莫名有些心虚地想。 从副驾驶下来后，淮淡也从驾驶座上下来了，然后走到了他的身边。 洛枫感受到身前停下了车，于是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过去，看到从副驾驶上下来的自家弟弟的时候，眼底的神色稍稍满意。 还算听话。 然后看到淮淡的时候，她的眼皮瞬间压了下来，再度看向洛憬，眼底刚刚那点可怜的欣慰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洛憬莫名瑟缩。 淮淡在洛憬身侧站定，然后简单地跟洛枫点头示意。 洛枫看着他，面上的表情难得有些不自然，也跟他点了点头：“辛苦你这段时间照顾他了。” “不辛苦。”淮淡道：“他很听话。” “……那就行。”洛枫闻言看着两人，神色逐渐有些怀疑。 简单地寒暄完，淮淡又扭头，一只手搭在洛憬的后背，微垂着眼看着他：“回去吧。” 嗓音意外有些温柔，不太像是他平日里的样子。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把一切都归结于是因为洛憬对淮淡抱有不该有的心思，导致她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在作祟，再度看向自家弟弟的时候，洛枫的眼底又带上了点怒其不争的意味。 但是洛憬没有看她，而是回视淮淡：“那我走了，哥哥。” “嗯。”淮淡揉了揉他的头发，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常联系。”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底带了点细微的笑意。 洛憬只反应了一瞬，就意识到了这句话淮淡在很久以前说过。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不自在：“知道了。” 为什么这人总是要带着他回忆童年。 一切在洛枫的眼里却变了味。 看着自家弟弟面对暗恋对象害羞的神色，她忍无可忍地眯了眯眼。 真没出息！ 第65章 不速 洛父最近出差, 所以家里除了洛枫就剩下林雪一个人。 突然得知了小儿子在今天要回家的消息，她下午就拖人买好了食材，带了三个阿姨一起在厨房里做饭, 打算大显身手。 尤其是洛憬本来在国外就没怎么吃好，回来的时候眼看着都瘦了点, 更别说刚在家里待了没几天就被送去了淮淡家——也不知道这些天里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不得好好补补。 想着, 听到家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 林雪放下了手上切到一半的苹果。 大门打开，女儿正背对着她站着, 儿子和小淮站在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过她并没有感受出其中的微妙气氛, 看到来人后, 她笑吟吟道：“小淮也来啦, 要不要留下来吃顿晚饭？今天做了很多菜。” 在酒会的时候没有机会仔细看，言罢她再度看向洛憬，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变化, 甚至看起来气色更好了点，看来是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于是林雪看向淮淡, 笑意更深：“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淮淡看向她，礼貌地颔首打招呼：“伯母好, 不麻烦。” 林雪点点头，然后招呼道：“都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呀, 进来吧……小淮可以把车停在家里的车库里呀，不用停路边, 正好最近你伯父不在家，车位空了一个出来。” “妈……”洛枫看向她, 下意识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住了。 然后她看向洛憬。 洛憬默默扭头。 洛枫：“……” “怎么了，小枫？”林雪见洛枫神色奇怪，于是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洛枫扯出一个笑：“是啊，站着干什么，进来吧。” 然后把视线投向友人，寄希望于他与生俱来的边界感。 但是他的边界感好像在今天消失了。 第120章 “好。”淮淡顿了顿，应道。 * 晚饭还要一会儿才做好，林雪继续回厨房当监工了，于是三人坐在沙发上，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洛枫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后，就眼睁睁看着淮淡坐到了洛憬的边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零。 洛枫：“……” 她下意识地，有点奇怪地看了淮淡一眼。 然后发现后者神色自然，像是没觉得自己跟洛憬坐这么近有什么不对。 于是一联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更替洛憬觉得对不起淮淡了。 顿了顿，她用眼神示意洛憬。 先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眼淮淡，然后看了看他们之间的间隙。 意思是，你，离他远一点。 但是洛憬这时却忽然拿出了手机，然后打开，将一个文件展示给淮淡：“哥哥，这个文件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本来应该明天给你的，但是明天我就不在公司了。” “嗯？”淮淡闻言看过去，嗓音平静：“我看看。” 洛憬把手机放在他们中间，两人同时盯着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从洛枫的角度看来，他们的发丝交缠，都要贴在一起了。 偏偏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不对。 洛枫：“……” 她从来没有想过淮淡会跟谁靠得这么近过。 就算是跟自己弟弟。 哪怕坐在那里的人不是淮淡，这个距离也实在是近到已经超越了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生理安全距离了，她觉得连她自己都无法和洛憬毫无隔阂地凑这么近。 这一刻，洛枫忽然觉得洛憬会喜欢上淮淡也不一定是她弟弟一个人的错。 心底生出了点熟悉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就多余替淮淡解决问题。 她在这边操心，淮淡倒像是没有任何一丝不适应，甚至还似乎无意识地在为洛憬不正确的想法添砖加瓦。 想着，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两个人一眼。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淮淡伸手覆在了洛憬的手背上扶着，另一只手触上了屏幕，开始修改文件。 “哐。” 是洛枫忍无可忍地把玻璃杯放到茶几上的声音。 这阵动静实在不算轻，让人想忽视都难，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洛枫看着他们，片刻后，扯出了一个不算友善的微笑：“你们两个，不渴吗，要不要喝点水？” *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气氛异常温馨，林雪忙着给三个孩子介绍菜品并布菜，对投喂这件事兴趣颇深，洛憬确实有点想念家里的菜了，于是埋头苦吃，淮淡时不时给洛憬夹点菜，拿张纸巾什么的，动作熟稔中又透着股微妙的亲昵。 但是这层温馨像是跟洛枫隔了层屏障。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相处模式一直都这样，只不过她之前没多想，所以没有注意，总之洛枫现在只觉得越看越微妙。 ……算了。 她想。 吃完这顿饭等淮淡走了就好了，等两个人没机会见面了，洛憬冷静冷静，就能收收他那点不正当的想法了。 她无力地拿筷子夹菜，试图眼不见为净。 林雪笑吟吟地看着淮淡。 洛憬的面前放了一碗林雪刚给他盛好的汤，夹菜的时候，他的袖子差一点要碰到，淮淡看到了，伸手替他挡了挡，然后顺手将洛憬的衣袖往上折了几道。 洛憬于是也停下了动作，垂眼看向自己的袖子，乖乖等着淮淡给他弄好。 “行了。”淮淡很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然后收回了手。 洛憬收回视线继续夹菜。 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是怎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而且因为他父母的原因，她本来对淮淡就有点怜爱，现在看到他长得又高又帅，还很有礼貌，看着看着就生出了点欣慰。 于是她欣慰地问：“小淮，现在有对象了吗？” 刹那间，餐桌上一片死寂。 洛憬的动作僵在原地，洛枫看了一眼洛憬，不知道为什么也心里一紧。 完了完了，洛憬这个表情怎么回事。 想着，她又看向淮淡。 淮淡闻言，动作微顿，然后放下了筷子，视线很轻地在身边坐着的男生的身上掠过，然后平静地回答：“有了。” 洛憬：“……” 洛枫：“？？？！” 她的第一反应是，她怎么不知道。 第二反应是，完了，洛憬不会要哭了吧，怎么办。 想着，她又看了洛憬一眼。 耳朵红，脸也红，脖子都好像有些红——完了完了完了。 一时间，她紧张的不行，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解决面前的困境。 知道洛憬跟淮淡没可能了，于是她对弟弟的怒气瞬间转化成了十成十的心疼和愧疚。 再度看向淮淡的时候，眼底甚至带上了点看渣男的意味。 洛憬顿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装作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开始对着碗里的食物埋头苦嚼。 淮淡看见了，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提醒：“慢点吃，别噎着。” 洛憬：“……” 差点呛到。 他憋住了咳嗽，喝了口汤，然后眼含泪意地瞪了淮淡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这一切在洛枫眼里却变了味道。 第121章 看到这幅场景，她觉得心底更不是滋味了。 一想到自己下午的态度，又有点后悔。 洛憬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对象，结果这么快就失恋了……虽然从理智上来讲不是坏事，一切似乎都可以回到正轨，但她还是免不了有点心疼这个小鬼。 “真的吗？”林雪闻言，有点惊讶，反应过来后又替淮淡开心：“是男孩还是女孩，阿姨认识吗？” “他暂时还不愿意让我说。”淮淡道，眼底带了点笑意。 “这样啊。”林雪表示理解，并笃定道：“没关系，你这么优秀，阿姨觉得他家里人一定会对你很满意的。” “嗯。”淮淡应下，然后顿了顿，忽然问：“那您会满意么？” 洛憬：“………………” 他还是破防了。 早知道当时洛枫在家门口暗示他的时候，他就让淮淡回去了。 就不该，因为，一时的，一己私欲，把人留下来吃饭。 洛憬放下筷子，然后低着头，伸手，很用力地捶了捶淮淡。 淮淡却面色如常，径自握住了他还没能来得及收回去的手，于是两人在餐桌底下十指相扣。 洛憬：“……” 他吸了口气，想挣脱，却发现挣不开。 林雪闻言愣了愣，明白了淮淡的意思大概是如果是她她会不会满意。 她果断道：“当然啦，叔叔阿姨也可希望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孩子了，多好呀。” “不像我们家这两个。”说着，林雪看向自家的一儿一女，眼底带了点宠溺：“咋咋乎乎的，一点都不稳重。” 淮淡闻言，话音里带了点细微的笑意：“那就好。” *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洛枫格外注意和照顾自家弟弟的情绪，洛憬回到了先前的那个职位继续实习，众同事都对他的回归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洛总对他们提出了“要对洛憬回来表现得特别开心”这个有点奇怪的要求，不过大家其实都是真心实意的。 洛憬还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昨晚的事，他暂时还有点不太想理淮淡，所以一上午都工作得很认真。 中午的时候，洛枫来找他吃饭。 洛枫今天格外好说话，两人边吃边聊，吃到一半的时候，洛枫总算忍不住了。 她看着自家弟弟，话音里难得带了点小心翼翼：“你还难过吗？” “……不难过。”洛憬闻言，筷子微微一顿：“其实我……” “姐姐知道，都是他的错，你别想了……没事，他有什么好的，你等我两天。”洛枫却打断了他的话，认真道。 洛憬：“？” 看见洛憬有些茫然的神色，洛枫心底的怜爱更甚，她伸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脑袋：“不难过嗷。” 吃完饭后是午休时间，公司楼下最近开了一家新的饮品店，店里面有款饮品似乎特别好喝，店门口已经排了三天的长队了，洛憬表示自己有点兴趣。 洛枫今天是一个对洛憬有求必应的状态，再加上其实她也有点想喝，一开始她本来打算让助理去买，但是最后两人一拍即合，打算亲自下去，顺便可以消消食。 电梯下降到了一楼，门缓缓打开。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公司大堂很亮堂，前台也精神饱满，员工们在其间走动着，洛枫看着这一切，心生欣慰。 ……但是下一瞬，她的笑容微顿，有点笑不出来了。 因为大堂的某个沙发上正坐着一位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不速之客。 “哥哥？”她阻挡不及，身后的洛憬先出了声：“你怎么来了。” 淮淡今天穿了一件薄款的长风衣，很修身，显得整个人都很英俊挺拔，丝毫不逊色于大楼间穿梭的艺人们。 有不少人向他投去了似有若无的目光。 “在等你。”淮淡看着洛憬，嗓音温沉。 洛枫：“……” 她很想说，你能不能别勾/引我弟弟了。 第66章 逼仄 洛枫走上前, 皮笑肉不笑：“你等他干嘛。” 淮淡面色不变，然后示意了一下自己边上的座位。 洛憬这才看到正趴在宠物背包里睡觉的塑料袋。 ……怪不得昨晚总感觉好像还有哪里不对劲，他还以为是自己想太多, 直到看到塑料袋的这一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不小心把狗忘在淮淡家里忘了带回来了。 洛憬顿时有点愧疚，然后走上前在淮淡边上坐下, 打开了塑料袋待着的宠物包。 塑料袋似有所感,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看到自家主人的瞬间，眼底带上了点幽怨。 然后转了个方向, 不理洛憬了。 洛憬难得心虚，他伸手把塑料袋从里面抱了出来：“对不起你行不行……” 塑料袋撇过脑袋不看他。 洛憬熟练地从包的前袋里拿出来一包塑料袋特别喜欢的小零食, 然后拆开, 试图给它赔罪。 塑料袋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诚意, 于是顿了顿，还是吃了送到嘴边的零食，特别好哄。 洛憬用空出的手揉了揉它的脑袋。 淮淡坐在一边看完了全程，神色似乎有点温柔, 两人一狗坐在一起的画面特别温馨。 温馨到洛枫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从中看出了点诡异的一家三口的即视感。 第122章 “……”她闭了闭眼，将不合时宜的想法从脑海中移除, 再度看向淮淡，语气不善：“淮总这么忙, 怎么还有空亲自来？” 说着，她看了一眼坐在淮淡身边的, 不值钱的自家弟弟，心下叹了口气, 然后试图提醒洛憬。 “你什么时候有的对象，我怎么不知道？”于是洛枫问淮淡。 说这话的时候, 她一直看着洛憬，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然后离边上这人远一点。 但是洛憬只是动作顿了顿，就若无其事地继续跟塑料袋互动了。 洛枫：“……” 哎，弟弟是个恋爱脑怎么办。 “是有。”淮淡回答：“等他愿意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洛枫其实对淮淡的对象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是在平时她说不定会很好奇，但她现在一门心思放在自家刚情窦初开就惨淡收场的弟弟身上，只希望他能早点对面前这人断了念想。 于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丝毫没有意识到其实淮淡说的话有点不太对劲。 又看了一会儿，她终于没忍住，非常刻意地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看向洛憬：“午休时间好像快要结束了。” “是吗？”洛憬闻言，没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然后将塑料袋装好，站起身后扭头跟淮淡道别：“那我先回去了，哥哥再见。” 淮淡却没有马上回应。 顿了顿，他看向洛憬：“什么时候再见？” 洛枫：“……” 她忍无可忍地上前把人带走。 见什么见，在洛憬找到新欢之前你给我好好待在自己的公司里不要整天出来晃悠。 她甚至在想公司门口是不是该放一块告示牌，就写：“淮淡与狗不得入内。” 但是想到塑料袋，她又只好作罢。 电梯里，洛枫看着边上站着，正垂头看着手机的弟弟，面色稍稍满意。 还好没有要继续跟人家待在一起。 洛憬正看着手机里淮淡刚发来的消息。 哥哥：【打算什么时候跟他们说？】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等我爸回来？大概这两天吧】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思索.jpg】 哥哥：【等不了太久。】 哥哥：【我有点想你。】 洛憬：“……” 他回复消息的指尖微顿。 在一起之后，淮淡不知道打开了什么开关，总之好像忽然变得有点黏人。 他经常有点招架不住。 但是刚在一起就分开，其实他也有点……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可是刚才不是刚见过吗？】 哥哥：【你看塑料袋的时间都比我多。】 虽然是文字，洛憬却觉得自己好像莫名从中看出了一点幽怨。 洛枫眼睁睁看着自家弟弟又变红，以为是他刚刚一直在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直到现在憋不住了才这样的。 于是她很轻地蹙了蹙眉，然后打开手机，找到自己的助理。 洛枫：【小黄，帮我找个人】 助理小黄：【在的，洛总您说】 * 工作了一天，洛枫又带他去外面吃了顿晚饭，回到家的时间并不算早。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塑料袋很高兴，一被放下来就兴奋地冲到自己的专属豪华单间里，开始一个个检查自己的玩具并撒欢。 小窝里面的东西都刚清洗完消毒过，作为一只爱干净的小狗，塑料袋很满意。 虽然淮淡家也很好，但是总归去的比较突然，它的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过去，导致它这几天少了很多乐趣。 市里的家和老家那边的布局类似，都是独栋的小别墅，洛憬的房间还是在二楼，装修跟那边稍显童趣的风格比起来稍微简单，也更有生活气一些。 安顿好塑料袋之后，洛憬回到了房间准备洗漱。 床单被罩昨天洗过，只睡了一晚，所以现在还散发着淡淡的清洁剂的味道。 只不过这个味道跟淮淡家里的不一样。 洛憬从衣柜里拿出来换洗衣物的手微微一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太习惯。 虽然他也就只在淮淡家里待了一个多礼拜。 怪不得都说由奢入俭难，古人的话能传到今天果然都是有道理的。 才刚确定了关系，再加上……淮淡还是自己喜欢了很久的人。 和寻常的恋人一样，他们都想能时时刻刻和彼此待在一起，但是现在却被迫分开住。 浴室里雾气蒸腾，水流冲刷过发丝，又顺着滑落。 夜晚好像总是能将人的情绪放大，洛憬在耳边源源不断的水声中，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也有点想淮淡了。 也可能不只是一点。 想着想着，他又有点后悔。 ……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先不跟姐姐承认了。 关掉水流，洛憬甚至在想要不然现在就去找洛枫说好了。 但是这么晚了，说了好像也没什么用——总不能他现在刚回家洗完澡，又马上就去淮淡家吧。 这实在是有点荒谬。 秋意逐渐变浓，夜晚也凉了一层，已经不太需要开空调了，洛憬拿着毛巾擦着头发，给淮淡发了条消息，然后走到窗边打算透透气。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哥哥，你在干嘛】 如果有空的话，说不定可以打个电话，或者视频也可以。 这个点，肯定没什么事吧。 第123章 他前天才整理的淮淡近期的日程表，今天的工作还挺宽松的，不然也没时间来给他送狗了。 洛憬正高兴地想着，美好的想法却在下一秒被手机对面的人无情地戳破：【在开车。】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那别看手机了】 哥哥：【好。】 洛憬有点郁闷地放下了手机，吹着风盯着窗外的夜色看了会儿，然后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塑料袋抱上来玩会儿。 现在才九点半，实在是有点睡不着。 纠结了两分钟还是没有纠结出结果，最后他还是放弃了，然后决定在这个有点无聊的夜晚里骚扰一下自己的发小。 刚点开对话框，余光里看到一束车灯在楼下的道路上缓缓向前移动着，似乎快要停下。 大概是邻居……但是他莫名似有所感，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 然后就拿着手机愣在了原地。 洛憬沉默了两秒，冷静地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发给淮淡。 aaa.实习章批发小洛：【哥哥，这辆车跟你的好像。】 【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你】这句话还在对话框里没来得及发出去，对面的男人就率先发来了消息。 哥哥：【是我。】 虽然已经隐隐有所预料，但这两个字出现的瞬间，还是让洛憬的心跳漏了一拍。 车子在路边停下，片刻后，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然后站在车门边上，微微仰头看他。 洛憬站在原地看了他片刻，然后视线一转，看向楼下院外的灌木丛。 淮淡：“……” 他一眼就看出了洛憬在想什么，有点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然后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哥哥：【不可以。】 洛憬看到了，于是只好收起了下意识，且稍显荒唐的想法，然后开始头脑风暴。 这个时候要是去开大门的话洛枫肯定会收到消息——而且林雪现在应该已经休息了，塑料袋也在客厅，说不定会叫…… 片刻后，洛憬给淮淡发消息：【去后面，哥哥】 哥哥：【？】 淮淡看向他，洛憬跟他示意了一个方向，然后挥了挥自己的手机，就拉上了窗帘。 * 一楼的另一面有一间保姆房。 因为他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请过住家保姆了，家里的阿姨都是钟点工，所以这里已经闲置了很久。 由于它实在很小，每次全屋打扫的时候也顺便会让给它也做个清洁。 房间稍显逼仄，里面只有一扇窗，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玻璃门隔出来的浴室以及一个落地的木质小衣柜，可以用来充当床头柜和桌子。 两个人站在里面的时候，意外有点挤。 于是洛憬坐了下来，然后继续低着头。 淮淡：“……” “别笑了。”他说。 洛憬闻言摆了摆手，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笑意。 原因无他，淮淡刚刚是翻窗户进来的。 虽然他的姿势很利落，甚至还有点帅气，但是这件事本身就有点荒诞，荒诞到一想到洛憬就忍不住笑。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行为会和面前这人联系在一起。 虽然这是他一手促成的。 淮淡坐在一边，耐心地等着他笑够。 半分钟后，洛憬总算收拾好了情绪。 淮淡被他笑得神色微微有点不自然，同样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于离谱了。 他顿了顿，低声找补道：“其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真的吗？”洛憬笑够了，难得看见淮淡这么不淡定的神色，忽然起了点玩笑的心思。 他起身，然后走到一步外的房门前，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那我走了？” 身后响起细微的动静，下一瞬，男人的体温裹挟着熟悉的气息围了上来。 淮淡将手覆在洛憬搭在把手上的那只手上，将它取了下来，牵住。 洛憬顺着他的力道转身，于是后背贴上了房门，一阵凉意袭来，淮淡伸手护住了他的后脑。 下一瞬，一个稍显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被抵在门板上亲够了，淮淡才微微退开了一些。 他看着身前眼尾烧红，因为有些缺氧正轻轻喘着气的男生，沉声道：“那可不行。” 第67章 触碰 房间里没开灯, 唯一的光源来自窗外昏暗的路灯。 洛憬家离市中心有一点距离，住在这一片的住户非富即贵，夜晚也鲜少会有噪音, 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个人细微的喘/息声。 回过神后, 洛憬定定地看了淮淡一会儿。 夜色很深, 莫名让人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面前的人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上一秒还在他的脑海里, 下一秒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而且除了他，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他此刻出现在这里。 “哥哥,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有点像是在偷/情？”顿了顿, 洛憬开口, 真诚发问。 淮淡：“……” 他伸手敲了敲洛憬的额头：“在国外待了几年，中文水平下降得这么厉害？” 洛憬象征性地捂了捂自己的额头：“这么用不对？” 淮淡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那我是谁。” “哥哥啊。”几年的身份认知过于根深蒂固，洛憬闻言下意识答道。 “不对。”淮淡垂着眼, 拇指很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下唇，纠正道：“现在是男朋友。” 第124章 “……”洛憬闻言, 视线偏了偏，耳尖红得更厉害了。 这三个字的冲击力莫名很大。 淮淡却没有放过他, 而是又凑了上去吻他的唇，话音在触碰间传递：“早点习惯。” 洛憬被他的话弄得心脏狂跳, 大脑又开始一片空白，全身上下的感知似乎都汇集在了两人接触的地方。 像是怕他着凉, 淮淡的手很轻地抚上了他的后腰，然后顺着向上, 隔开了他和门板。 温暖干燥的触感在身后蔓延，洛憬瞬间感觉后背像是过了一道电，整个人都抑制不住地抖了抖。 片刻后，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推开了淮淡一点：“等等……我去，我去趟厕所。” 然后一抬眼，看到透过玻璃门清晰可见的保姆房厕所内部构造，他又瞬间失了声。 ……明天一定要找人把这门换了。 洛憬想。 顿了顿，他很轻地咽了咽口水，不敢看人，嗫嚅道：“差……差不多了，要不就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他就想转身开门，门把手却被淮淡提前握住。 然后他的手向下移了移。 下一瞬，“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房门被彻底反锁了起来。 “帮你。”淮淡说。 洛憬：“……” 淮淡带着他坐到了床上。 单人床的空间有限，洛憬躺下的时候，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画面太超过，洛憬试图推拒了几下，但是没有成功。 尽管淮淡的动作很温柔，却还是刺激得他眼尾隐隐泛出了点泪意。 过了一会儿，像是嫌姿势不方便，淮淡又将他拉起来，抱到了腿上坐着，片刻后，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里，很轻地闻了闻。 “刚洗完澡？”他问。 然后又捋了捋他的头发，评价道：“还没有很干，一会儿回房间记得吹干再睡。” 洛憬：“…………” “你别说了。”他忍无可忍。 在这种情况下……说的话却像是在跟他闲聊，反差感太强，洛憬吸了口气，然后将额头抵在了淮淡的肩上，闭上了眼。 淮淡笑了一声，然后抬起他的下巴跟他接吻。 …… 结束的时候，淮淡去卫生间洗手了。 洛憬坐在床上，微微喘息，还没完全缓过神。 他满脑子都是，这对吗？ 过了一会儿，淮淡出来了，站在他的面前。 洛憬仰着头看他，又垂了垂眼。 “要不要我……”顿了顿，洛憬道。 但话还没出口，就被淮淡制止了。 “我还得回家。”他说。 “……”洛憬微微移了移视线：“我们这样，更像了。” 淮淡一秒理解了他的意思，有点无奈，又觉得好笑。 “那你快点想办法，让我们不要再这么像偷情了。” * 第二天的时候，洛憬难得有点起晚了。 洛枫虽然在工作上很认真，但是对于自己什么时候去上班表现得非常宽容，见洛憬还没出来，也就耐心地在楼下的沙发上等着他，顺便看手机。 又等了十五分钟，洛憬才匆匆忙忙地从楼上下来。 “今天这么晚。”洛枫说着，又指了指餐桌：“早饭。” 洛憬看了眼时间，已经迟到了，于是破罐子破摔，坐在餐桌边上吃起了早饭。 淮淡在他还没醒的时候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中午要不要出去一起吃饭，喝了一口牛奶，回了个可以。 “中午的时候想在哪里吃？”洛枫忽然问。 洛憬：“？” “……你要是没吃饱，再来吃点？”他关切地询问自家姐姐。 “不是，我提前定位置。”洛枫回答：“今天中午出去吃好了。” 洛憬闻言想了想：“也行。” 正好三个人可以一起……他也顺便可以把和淮淡的事跟洛枫说了。 见洛憬像是没有想法，洛枫想了想：“还是之前那家中餐？” 洛憬一下子知道了她说的是哪家。 他现在莫名对那家餐厅有点阴影，于是听到的时候，心底瞬间划过了一道不怎么详的预感。 但是他刚回国没多久，对别的饭店暂时还没有什么了解，再加上这家味道确实很不错，所以他还是应了下来。 都是心理作用。 他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将午饭的地点发给了淮淡。 淮淡给他回了个好。 收起手机，洛憬继续愉快地吃起了饭。 * 一整个上午，洛枫都有点神神秘秘的，洛憬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而且一想到今天中午即将跟姐姐坦白，他还有点紧张。 距离午饭点还有一会儿，洛枫就早早带他出了门，但想着毕竟要开车过去，所以洛憬就没多想，乖乖上了车，然后给淮淡发消息说他已经出发了。 哥哥：【好，我现在出发】 洛憬给他回了个表情包。 正是上班的时间，道路上的车辆不多，两人很快就到了餐厅。 距离饭点还有一会儿，店里的人并不是很多，淮淡的公司离这里有一点距离，所以他还要一会儿才到。 洛憬跟在洛枫身后朝店内走着，却发现她并没有订包间，而是直接将他在一个卡座放了下来。 然后自己坐到了隔壁的卡座去。 第125章 洛憬：“？？？” 他看着自家姐姐，一脸迷茫，顿了顿，又下意识想起身。 “坐那别动。”洛枫却迅速制止了他，然后从包里掏出墨镜戴上，又往头顶扣了顶渔夫帽。 洛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稍显不太正常的姐姐，指了指窗外：“银行在对面，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洛枫语塞片刻：“别管，总之你在那坐着就好。” 洛憬虽然疑惑，但是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没再多问。 洛枫装扮怪异地坐在他隔壁的卡座里，又只盯着手机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在点菜还是在干什么。 可能是因为还没开始正式营业，过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员工们像是都在后厨备菜忙碌，整个餐厅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莫名看起来像是有事要发生，洛憬坐了一会儿，心底不安的感受越来越强烈。 最后，他还是有点受不了了，刚要起身：“要不我们……” “来了。”洛枫却看着手机忽然出了声，然后道：“现在开始你当我不存在就行，手机沟通。” 说着，她往卡座更深处坐了坐。 洛憬：“？？？” 谁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的方向，下一瞬，就看到一个男人信步而入。 距离很远，暂时看不太清脸……但是这个身形，为什么跟淮淡这么像？ 洛憬有点迷茫，但是没再给他仔细辨认的时间，男人就走上了前。 他径自走到了洛憬对面坐下。 洛憬：“………………” 他有点说不出话了。 原因无他。 面前这人。 不仅身高，穿衣风格跟淮淡很像，就连发型都像是刚弄过的，跟淮淡简直能称得上是一比一还原。 最绝的是，他连五官都跟淮淡有几分神似。 洛憬一下子沉默在了原地，被雷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东西，但是他一个都没有抓住。 对面的男人暂时没有说话，像是在等他回过神。 “……”洛憬找回了一些神智，闭了闭眼，然后忍无可忍地拿起手机，刚想骂人，就看到了洛枫刚给他发来的消息。 姐姐：【怎么样，我昨天可是让小黄到各大娱乐公司找人，看照片看视频看得眼睛都要花了才找出来这个最像的】 姐姐：【你要是喜欢就跟他玩玩，但是不可以做出格的事，听到没？】 洛憬：“……” 他吸了口气，然后僵硬地扭头看了一眼洛枫。 然后就看见了洛枫得意又关切的。 嘴脸。 ……洛憬很想说，我真的谢谢你。 这是在选妃么？ 你们娱乐圈也太肮脏了！ 洛枫看着洛憬的神情，以为他是惊喜的说不出话，于是更满意了：【你们好好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洛憬无语得说不出话。 “你好。”见洛憬像是反应过来了，对面的男人跟他打了个招呼。 新剧尚未开机，他最近正在琢磨剧本，昨天却临时接到公司安排，把他弄到工作室从头到脚打扮了一番。 他当时还有点忐忑，结果说是让他去跟风景娱乐的小少爷交朋友，小少爷比较喜欢这样的风格，甚至还给他安排了人设。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觉得现在的有钱人也太奇怪了，连朋友都要定制款。 但是跟这个身份的人结交百利而无一害，于是他欣然应允，只不过来的路上还是有些怀疑，决定要是哪里有不对劲就离开。 直到这一刻，见到小少爷本人，他忽然觉得就算真的是潜规则也没什么关系。 ……其实，甚至让他倒贴也不是不行。 “你好。”洛憬回应了一句，刚想说什么，手机就震了震。 哥哥：【到门口了。】 洛憬：“……？！！！” “现在你可以走了，车费让洛枫给你。”他看着对面的男人，快速又急切道。 说着，他看着门口，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男人有些莫名，但是觉得可能小少爷就是这种口是心非的个性，于是坐在原地没有动，试图开启话题：“你平时……” 洛憬：“……”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死了。 因为淮淡进来了。 他的位置面对着淮淡，看见他后，男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走了过来。 短短几步路，洛憬却觉得好像有他一辈子这么长。 走到他的身边，淮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下一瞬，看到了对面坐着的男人。 淮淡很难得地愣了愣。 半刻后，他笑了一声。 ……像是气笑的。 洛憬痛苦地闭上了眼。 这家餐厅，他以后，要是再来一次，他就是狗。 第68章 凉茶 顿了顿, 淮淡在洛憬的身边坐了下来。 对面的男人看到他后先是愣了愣，而后下意识皱起了眉，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有些不满。 丝毫没有意识到, 自己现在的样子就是照着这个人一比一还原设计的事实。 反应过来后，作为一个很有职业操守的演员, 他又立刻收敛了自己的神色。 公司给他的人设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永远是一副看起来处变不惊的样子, 像是不会被任何事牵动情绪。 第126章 他当时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有点离谱, 这是在写小说吗，现实里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样。 但是又转念一想, 可能就是因为现实里没有这样的人，所以小少爷才会想要有一个这样的朋友。 对面的男人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于是处变不惊地看了他一眼, 眼底没什么情绪。 来人莫名很有气势, 于是他一时间又有些困惑。 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小少爷一个人吗。 想着，他遵循着人设，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 就这样贸然过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实在是太没礼貌了。 那人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忽然低笑了一声。 沉默半刻, 他才开了口，笑着反问：“你又是谁。” 说这话的时候, 他却并没有分任何一丝眼神给他，而是看着边上闭着眼似乎在冥想的男生, 顿了顿，伸手很轻地拨了拨他的发丝。 “他是谁, 嗯？”淮淡轻声问。 他的语气似乎是开玩笑的意味，却莫名让人胆战心惊。 洛憬颤了颤, 然后心虚，又视死如归地看向淮淡：“……哥哥你听我解释。” “嗯，解释吧。”淮淡闻言笑了笑，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是一副耐心十足的样子。 就像是真的在等他解释。 洛憬：“……” 出门往哪边转离黄河最近。 ……这他要怎么说啊！ 难道说，姐姐觉得我失恋了太难过，所以给我找了一个你的替身吗？ 洛憬觉得自己此刻正处于风暴的中心，虽然现在一切看起来还算平静，但是下一秒好像就要有狂风暴雨袭来。 可能是洛憬的情绪太明显，对面的男人看出了他稍显不自然的神色，顿时想要为他解围。 于是他再度开了口，正色道：“我是他的朋友。” “嗯。”淮淡闻言，点了点头：“他什么时候有了个你这样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他这话的控制意味太强，男人闻言瞬间皱起了眉：“每个人都有自由交友的权利，也有自己的隐私，他和谁交朋友凭什么要你知道？” 洛憬扶额，一脸头疼地打断，想要赶紧结束这场闹剧：“……他确实应该知道。” 顿了顿，他看着对面的男人，认真道：“总之今天麻烦你来这一趟了，是个误会，你先回去吧，他们答应了你什么条件都会兑现的。” 这尊佛怎么这么难送。 边上的男人闻言，却再度出了声，嗓音平静：“回去什么，不是朋友么？再坐会儿。” 洛憬：“……” 他又一次痛苦地闭上了眼，在心里无能狂叫了一会儿，然后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罪魁祸首。 洛枫其实也懵了。 淮淡本尊会出现在这里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于是这会儿看着这幅情景也觉得有些尴尬。 毕竟任谁忽然看到一个跟自己很像的人出现，都会觉得别扭和不爽的。 想着，她刚打算起身去解围，淮淡又出了声。 “他交朋友我当然会知道。”他像是总算卸下了刚刚似有若无的和善面具，面上的表情恢复了平日里冷着脸看报表的样子，看着对面的男人：“因为我是他男朋友。” 洛枫：“…………” 她一下子就被定在了原地。 一瞬间，大脑里闪过无数公式，宇宙的奥妙似乎在面前缓缓拉开了帷幕。 言毕，淮淡又垂眼看向洛憬，用同样的语气问他：“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这种事情再多来几次，我怕我会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事。” “……”洛憬：“给给给。” 他点头如捣蒜，然后再度看向对面的男人：“你先走吧，谢谢你，真的不好意思。” 男人神色带着些许不淡定地离场了。 坐在对面的人换成了洛枫。 她的神色更不淡定。 服务生这时候适时带着菜单走了上来，看了看三人之间稍显诡异的气氛，很有职业操守地将它放在了面色似乎正常些的淮淡面前：“先生，现在可以点菜了。” “嗯。”淮淡却没有翻开菜单，而是用指尖随意点了点封面：“来个醋溜白菜。” 洛憬：“……” 服务员并没有从中看出那点波诡云谲，而是尽职尽责地记了下来：“好的，还有呢？” 淮淡却没说话了，垂着眼，像是在想事情。 “……来壶凉茶。”洛憬接道。 去去火。 服务员点点头，又记下，然后看向洛枫。 洛枫：“……” 她摆摆手：“……先这些，你去下单吧，有需要再叫你。” 于是服务员面露疑惑地带着菜单离开了。 三人对坐，沉默了一分多钟。 洛憬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分钟。 他率先回过了一点神，然后想了想，垂着眼，在桌下悄悄牵淮淡的手。 牵了几秒，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 淮淡面色如常，手也一动不动，没有挣脱，也没有回握。 ……完了。 洛憬想。 好像真生气了。 然后余光又看见，他用膝盖想都知道在反应过来之后就要开始发作的自家姐姐。 于是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第127章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才会变成这样。 洛憬无力地叹了口气，开始思考先跟谁求饶比较好。 洛枫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今天吃饭不叫叶霖。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淮淡：“你，有对象。” “嗯。”淮淡垂着眼，看着洛憬努力的手，应得毫无负担。 她又面无表情地看向洛憬：“是你？” “……嗯。”洛憬心虚。 洛枫：“……”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的真心都喂了狗。 ……那她之前的百般阻拦算什么，算她有空吗？ 刚要发作，意识到什么，她的面上又染上了一层震惊：“不是……你们两个还真在一起了？” 反应过来这个事实，她一时间有点说不出话，看向淮淡：“你为什么，你怎么会……他才……你简直……” 又看向洛憬：“不是，他是……你居然，你到底是……” 洛枫被气得语言功能彻底紊乱，最后只说：“所以我几年前让你来我家是给你和我弟牵红线的？” “亏我一直以为……你们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变质的，谁干的？” “你之前不还说要让他给你当弟弟吗？”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他给你当一辈子的哥哥吗？” “你们两个……”洛枫刚准备骂人。 “下个季度你们公司要拍的那部电影。”淮淡开口：“我再让利百分之五十。” 洛枫：“……” 她顿时哑了点火。 服务员这时候刚好端着凉茶上来了，洛憬趁现在，赶紧极有眼色地亲自倒了一杯放在洛枫面前，贴心道：“姐姐你喝，小心烫。” 然后又倒了一杯，放在淮淡手边：“哥哥你也喝。” 淮淡扫了一眼，象征性地端起来抿了一口。 洛枫的商人本质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冷静了一点，看向淮淡：“真的假的。” “真的。”淮淡点头：“明天就能签合同，条件是他我要带走。” 洛憬：“？” 洛枫想也没想：“行，给你了。” 洛憬：“？？？” “等等……”他一脸震撼地开口：“我，姐姐你……” 洛枫喝了口茶：“干什么，你不也想去他家么，这不正好。” 洛憬：“……” 他下意识有种心里的想法被戳穿的羞耻，但是下一刻，他又有种自己好像被卖掉了的微妙即视感。 顿了顿，洛憬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这么快就接受了？” 一切震惊和气愤都被天降的百分之五十抚慰得很好，而且她其实是惊讶大于别的情绪，平复下来一点后，甚至还有种莫名松了口气的感觉。 这两天里知道了弟弟喜欢这人，但他又猝不及防经历了失恋，眼看着洛憬难过很久后，她承认她其实是有过如果跟淮淡在一起的是洛憬就好了的这个想法。 而且抛开别的不谈，从朋友的身份看，淮淡其实是个很靠谱的人，自家不靠谱的弟弟交给他还挺合适。 再从利益的角度看，洛憬跟淮淡在一起，对他们家事业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人也算是门当户对……要是洛憬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个奇形怪状的人带回家，估计她会更头疼。 ……只不过还是有点淡淡的不爽就是了。 有种精心养了很久的小鸡仔被旁人拐走了的无力感。 即使对方并不打算将它煲汤，而是准备好生养着，甚至鸡仔本人也挺愿意的。 想着，洛枫冷静地又喝了口茶，语气平静：“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于是洛憬松了口气。 然后又想起来边上还有个在生气的。 洛枫对对面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没什么兴趣，招来了服务生报复性地点了一堆菜，合上菜单后看向淮淡：“你请客。” 淮淡没什么意见。 只不过神色还是很淡。 “哥哥……”洛憬顿了顿，想说什么，却被淮淡打断。 “先吃饭。”他说。 第69章 会不会 这顿饭莫名吃得洛憬胆战心惊。 虽然淮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甚至时不时还会给他夹点菜，像是跟平日里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洛枫没察觉到这点小不对劲，边吃还边跟淮淡闲聊, 讨论了一下工作上的事，看起来气氛还不错。 由于刚把弟弟卖了钱, 那百分之五十在洛枫的脑海中转化成了一个颇为可观的数字, 于是她瞬间对自己宽松了不少, 三人吃完饭结束的时候午休的时间都快过了一个多小时。 站在饭店门口，洛憬看着两边停着的车, 有点踌躇。 是……是现在就跟淮淡走，还是等下午下完班之后？ “愣着干什么, 去找你男朋友啊。”见洛憬还在犹豫, 洛枫开口, 语气里带了一丝诡异的阴阳怪气。 洛憬：“……” 淮淡站在一边，垂眼看向洛憬，顿了顿，平静地开口：“不想跟我走？” 洛憬：“？” 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 淮淡就点了点头：“也行。”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就往自己的车那边走。 洛憬看到这幅情景, 顿时慌了，赶紧追上去牵住了淮淡的手腕：“哥哥哥！等等我……” 第128章 然后下意识回头看了洛枫一眼, 就看到了她幸灾乐祸的表情。 洛憬：“……” 淮淡边走，边垂眼看了一眼腕上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片刻后又收回了视线。 走到驾驶座，洛憬才放开了淮淡, 然后老老实实地钻到副驾上坐好，并系好了安全带。 淮淡发动了汽车。 车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汽车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着, 淮淡神色如常地目视着前方，洛憬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自己身前的安全带上，小心翼翼地瞥了淮淡一眼又一眼。 纠结了起码三分钟，洛憬才下定决心开了口。 “哥哥。”他说。 淮淡没说话。 于是洛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瞬间又散了大半。 顿了顿，他硬着头皮，继续道：“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他是我姐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想要……” “想要什么？”淮淡总算开了口，语气像是随口一问。 洛憬：“……” “没什么。”洛憬狠狠闭了闭眼。 又说错话了。 正是上班的时间，路上的车辆很少，而且几乎是一路绿灯，所以到公司的时间比预计要快了十几分钟。 于是洛憬暂时失去了辩驳的机会。 跟在淮淡回到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位置还一直留着，没有被搬走。 桌上的东西能看出来被人简单地整理过，什么也没有少。 淮淡像是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刚走到自己的位置边上拿了一个文件夹，办公室的大门就被敲响， 下一瞬，小严走了进来：“淮总，您总算回来了……” 看见办公室里站着的另一个人，他顿时噤了声，然后瞳孔放大，里面充满了疑惑和震惊，就差把“你怎么又回来了？”说出来了。 洛憬无声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下午有个会，在这待着。”淮淡走到他的身边，简单地嘱咐，然后就跟小严出了办公室的门。 洛憬懵了懵，又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日程安排上写着淮淡今天下午有个挺重要的会。 而且看看时间，现在似乎还有点迟到了。 ……是因为他。 意识到这一点，洛憬顿时更愧疚了。 回来得太突然，洛憬暂时没什么工作，于是坐在位置上有点无所事事。 片刻后，他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惹男朋友生气了要怎么哄？ 然后越看，耳朵越红。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啊！ 看了一会儿，他闭着眼关掉了手机。 冷静片刻，又鼓起勇气，再度打开…… * 这场会议开得很长，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下班，于是洛憬非常上道地在会议室门口的沙发上坐着，等自家男朋友出来。 几分钟后，玻璃大门打开，里面蜂拥而出了一群打着领带穿着正装的公司的管理层，看起来特别有气势。 淮淡在其中显得尤为鹤立鸡群。 他这会儿被围在人群中，正垂着眼看着手上的报告。 边上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人正站在他的身边，边走边指着报告说着些什么，淮淡面色平淡地听着，偶尔微微颔首。 虽然他的年龄在这群人中甚至算年轻，但是没有人会看不出来他才是这个公司的掌权者。 他的五官本来就优越，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洛憬莫名有些愣神，然后就看着淮淡走到了他的面前。 “走了。”淮淡将手上的文件交给小严，垂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像是在让他回神。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片刻后又极有眼色地离开，开始在私底下窃窃私语这小孩是谁。 “噢……”洛憬应下，低着头有点慌乱地站起身，忽略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失衡的心跳：“走吧。” * 一路上还是很安静。 有些想说的话，想解释的事像是有时效性，过了那个特定的时间，说起来似乎就有点不太合适了。 而且……而且淮淡一直不说话，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他看起来似乎还在生气，但是又好像可能是他的错觉，也可能是，就这样让这件事过去的意思？ 于是洛憬更纠结了。 直到回到家之后，他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淮淡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洛憬站在客厅里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过去敲了他的门。 客房虽然也挺好的，但他还是更想睡主卧。 没有得到回应，洛憬试着打开，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很轻易地就被他推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房间里很昏暗，没有开灯，窗帘也拉着。 洛憬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拽着手腕抵在了门板上。 下一瞬，房门随之关上，一个有些炽烈的吻落了下来。 不算多温柔，像是忍了很久。 洛憬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开始不甚熟练地回应。 然后抬起另一只手勾了勾淮淡的脖颈，像是在安抚。 淮淡动作微顿，然后吻得更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淮淡撤开了一点，很轻地喘着气，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眼尾带泪，哪里都红的男生，顿了顿，又看了眼自己。 “我去洗澡。”他的嗓音有些低哑，面无表情，耳根却很红，然后放开了洛憬。 第129章 洛憬甚至没来得及喊他。 他想说，其实不用忍也可以…… 两个人的反应都有点大，洛憬这会儿有些腿软，于是靠着门缓了片刻，直到浴室里响起水声的时候才回过神。 起身后，他想了想，打开了房门。 * 淮淡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没有在房间里看到洛憬。 他动作微顿，然后敛了敛眸，走出来坐到了床上。 其实那个吻已经将他的情绪消解了大半。 虽然还有一点残留，但不算太重。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今天太过分把人气跑了，该怎么去哄回来的时候，房门忽地被打开。 穿着睡衣的洛憬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沐浴露的香气，像是刚洗完澡。 一进来，他就回身关上了门，然后走到了淮淡的边上，站定。 耳朵还有点诡异的红。 淮淡很轻地扬了扬眉。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淮淡看了他一会儿，失笑道：“怎么了？” 洛憬顿了顿，垂着眼，紧张地，嗫嚅着开口：“我也洗好了。” 淮淡闻言微微一愣，明白他是误会了，于是无奈道：“洗澡不是这个意思……” 洛憬却说：“但我是这个意思。” 淮淡：“……” 淮淡难得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但说出那句话后，洛憬却像是总算解除了封印，面上的神色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却勇气可嘉地上了床，然后坐到了淮淡的面前。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微弱地打在淮淡的脸上，莫名给了洛憬一点勇气。 想了想，他凑了上去，主动吻住了淮淡的唇瓣。 男人愣神片刻，反应过来后将他更拉近了一点。 洛憬的吻有些没有章法，但是淮淡挺受用，靠在床头任由他亲吻着。 一吻毕，洛憬微微移开了一点。 虽然主动的是他，但是这会儿呼吸乱成一团的也是他。 他喘息片刻，看着面前的男人。 淮淡的唇色这会儿也很红，眼眸微阖，在这种光线下好看得惊人。 洛憬顿了顿，垂下了眼。 “我想哄哄你。”他说：“可是接下来……我不会了。” “你会么，哥哥？” “……” 淮淡沉默揽住了他的腰，身体力行地告诉了他自己会不会。 灯光很暗，洛憬浑身上下都红，一只手臂拦在自己的眼睛上，呼吸有些急促。 淮淡抓着他的手移开，然后跟他接吻。 过了一会儿，淮淡打开了床头柜。 洛憬微微偏头，下意识看过去，看到他拿出了个什么之后，顿时不淡定了。 “你什么时候……” 淮淡想了想：“你回家的第一天？” 洛憬：“……” 洛憬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接下来，他有点说不出话。 …… 结束了一次，洛憬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两人的身上都沁了点汗，他迷迷糊糊间想，澡白洗了。 缓了片刻，洛憬问他：“我算是哄好了么？” 他眼尾泛红，到处是痕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 淮淡顿了顿，凑上去亲他，低声道：“哪里学的这么哄人。” 洛憬红着耳尖：“网上说的。” “有效果么？”他又问。 “还行。”淮淡沉默片刻，又垂着眼说：“可是我还是有点没安全感。” 洛憬：“？” “怎么有这么多人喜欢你。”淮淡的脸上还是那副洛憬很难招架的表情，看到的时候，他有种淡淡的不祥预感。 “……但是我只喜欢你，而且哪有很多。”洛憬压下了心底的不安和狐疑，回答，顿了顿，又道：“那怎么办，我都，都已经这样了。” 淮淡状似认真地思考了两秒，然后语气平静地给出了解决方案：“再来一次。” 洛憬：“…………” …… 结束的时候，洛憬想骂人，但是没有力气，被淮淡抱着去清理。 浑身上下都累得惊人，洛憬几乎是一沾上枕头就要睡过去了。 睡着前，他听到淮淡问他：“伯父明天回来么？” 于是他生锈的大脑缓慢地转了转，然后嗯了一声。 “那就明天……”淮淡说了些什么，洛憬没听清，最终还是抵抗不住困意，任由自己的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70章 正文完结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 洛憬是被饿醒的。 昨天晚上的情况下……两人都没有吃晚饭，结束之后，洛憬更是没有力气动弹和思考, 更别说吃东西了。 他觉得自己甚至是昏睡过去的。 睁眼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还拉着, 四周很暗。 要不是因为实在很饿, 洛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再睡过去了。 意识恢复的下一瞬, 身体，尤其是腿, 和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的酸麻感袭来，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 洛憬坐了起来, 深深吸了一口气。 “醒了？”边上的男人出了声。 洛憬动作一顿, 然后一脸幽怨地看过去。 淮淡看了他片刻, 唇边带了点很浅的笑意：“还难受？” 洛憬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第130章 淮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作安抚，然后态度良好道：“对不起，哥哥的错。” 洛憬：“……” 他感觉淮淡有种恶趣味。 昨晚的时候，因为做这种事暂时有点太超出洛憬的心理承受范围, 过程又实在难捱，洛憬好几次都想让淮淡……控制一下的时候, 平日里叫惯了的称呼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于是每次都只能断断续续地用“你”来指代。 但是淮淡显然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意。 “这么没礼貌，该叫什么。”淮淡低声说。 洛憬：“……” 后来还是被逼着叫了很多次哥哥。 但是每次叫的时候, 这人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弄到最后的时候，洛憬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要对这个喊了好几年的称呼有阴影了。 想到这里, 洛憬眯了眯眼，神色更加不善。 然后他恶狠狠道：“饿了。” 淮淡低低笑了一声：“去洗漱吧, 外卖快到了……需要我抱你去么？” “……”洛憬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道：“不需要。” * 淮淡点的外卖是一家广式的早茶, 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天气逐渐转凉，洛憬随意套了一件卫衣，来到餐桌前毫不客气地提起筷子开吃。 淮淡从房间里出来的有些晚，洛憬看到他的时候，手里的虾饺都没夹住。 他穿了一套颇为正式的高定西装，剪裁合身，衬得整个人气质斐然，连头发都像是刚精心弄过的，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 淮淡这样的模样不多见，他只在两次酒会上看到过，就连之前去他们学校的时候都没有这样。 他微微睁大了眼，回过神来后又有些不明所以：“你……今天要走红毯？” “不是。”淮淡回答，然后认真道：“是要去见家长。” 洛憬：“……？” 他愣了愣，然后脑海中闪回了昨晚他彻底睡着前跟淮淡的无意识对话。 ……原来说的是这个么？ 回过神来，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了点速。 要，这么快的吗？ 于是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快了。”淮淡却冷静道：“我很急。” “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秒，我就已经在想这件事了。” “……”洛憬闻言，垂着眼默默重新夹起了掉到碗里的虾饺，红着耳廓，小声道：“我又不会跑……” * 不知道淮淡是什么时候，怎么跟他们说的。 洛憬本来以为他是临时起意，还在纠结着该怎么开口，直到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似乎家里人都做好了准备。 因为桌上摆了一大堆菜，一看就是提前做好的——甚至比他第一天回国的时候还要丰盛。 ……一看就有事发生。 而发生的是什么事，不言而喻。 来开门的是林雪，看到淮淡的时候顿了顿，然后笑道：“你们来啦。” 淮淡提着一堆礼物，难得有些拘谨，垂着眼低声道：“阿姨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场景，洛憬的紧张忽然被消解了大半。 “进来吧进来吧，快开饭了。”林雪说着，让几个阿姨帮忙接过淮淡手上提着的大包小包：“哎呀，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呀……” 饭桌上，最轻松的人是洛枫。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洛章和林雪似乎都接受良好。 林雪还笑着打趣：“怪不得上次小淮问我满不满意呢。” 淮淡闻言，面上难得有点不自然，然后掩饰般地给洛憬盛了碗汤。 席间的气氛很好，洛父跟淮淡聊着商业上的事，说到后面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洛章其实一直很欣赏这个小辈，年纪轻轻就能将企业做到这种规模，只不过虽然还算熟悉，但是两人却都很忙，没有太多机会交流。 直到现在。 淮淡全程表现得很谦恭，但是说话的时候并不敷衍，也没有奉承的意味，于是洛章越看他越满意，吃完饭后，甚至把他带到了书房里，然后泡上了茶继续聊。 林雪看着他这个阵仗，摇了摇头。 “你爸爸真是的。”她扭头跟洛憬吐槽。 然后顿了顿，又稍显八卦地问：“你跟小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洛憬：“……” 他一下就开始不自在了。 林雪见他不愿意说，也没再多问，然后笑着感慨：“哎呀，仔细想想挺美好的，你们这么小就认识了……” “小淮也很好。”林雪说：“从小到大都对你很好，人也靠谱，这孩子看着就让人放心……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洛憬：“？？？” 他第一次觉得自家母亲这么有压迫感。 他的视线微微躲闪，支支吾吾道：“等……等过完年之后再说吧。” “那你记得提前跟妈妈讲，妈妈最近喜欢上了一个设计师的衣服，他的风格特别好看，我提前去找他给你们定礼服……” * 那天之后，一切都像是安定了下来，然后天气渐冷，年关将近。 洛章和林雪邀请了淮淡一起来家里过年。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以客人的身份了，而是家人。 虽然没有住人，但是一直有定期有专人去打扫和修缮，所以老宅的样子和几年前基本没什么变化。 第131章 两人到的时间比其他人要晚两天。 洛憬还是和以前一样怕冷，下车的时候被冻得够呛，全程缩在淮淡身边。 淮淡把人揽到怀里，垂眼看着瑟瑟发抖的洛憬，有点无奈：“看来还是穿得不够多。” “我没想到……有这么冷。”洛憬艰难道。 好在只有几步路就到了门口，房门打开的瞬间，暖气扑面而来，洛憬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赶紧脱了鞋进了家里。 淮淡回身关上了门，然后耐心地站在一边等洛憬缓过来。 半分钟后，洛憬松了口气，回身想帮淮淡拿行李。 淮淡让了让：“上去开门。” 于是洛憬作罢，然后先行上了楼，打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 洛父洛母出门逛超市了，家里只有洛枫和塑料袋。 洛枫坐在沙发上看完了他们全程的互动，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塑料袋等洛憬很久了，见到他总算来了，顿时高兴，然后摇着尾巴跟着上了楼。 于是楼下瞬间变得有点安静，洛枫忽然有种变成了孤家寡人的即视感。 * 淮淡其实还有件很想知道的事，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晚饭后，他顺理成章地跟着洛憬一起回到了他的房间里。 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 塑料袋离开了洛憬的房间，回到了楼下自己的窝里，洗漱完毕后，两人靠坐在床上，气氛很好。 淮淡正垂眼看着笔记本。 虽然正在放年假，但是他的忙碌程度也就比上班的时候好了一半，还是有些工作需要收尾。 但是洛憬比他要闲很多，于是有点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家男朋友工作。 不论是场景还是人都和记忆里的得到了重合，他看着淮淡，这一刻忽然莫名有种回到了过去的即视感。 就好像，淮淡还是他记忆里以前那个好看，又不善言辞，但是对他很好的哥哥。 他不知不觉就看得有些入神。 半刻后，不善言辞的哥哥开了口：“你之前说喜欢我很久了。” 淮淡合上笔记本放到床头柜，看向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洛憬：“……” 幻想瞬间破灭，洛憬把被子扯上来，挡住了半张脸：“不要问。” 淮淡笑了笑，把他的被子拉下来了一点：“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洛憬垂着眼，沉默了有半分钟。 淮淡看着他的样子，失笑道：“算了，你不想说也……” “你之前，不是问我许了什么愿么？”洛憬却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忽然开了口。 淮淡意识到他说的是那次在许愿池边上抛的那枚硬币。 反应过来些什么，他很难得地愣了愣。 “其实那天我没有许愿。”洛憬继续道。 房间里很安静，他说话的声音有点轻，但是淮淡却听得很清晰。 “我那天，是在抛硬币来着。”顿了顿，洛憬说：“当时我想的是，如果硬币抛到正面了，我就去见你。” 淮淡闻言，眉心顿时很轻地皱了皱，心中生出了一丝疼意，但还是继续安静地听着他说。 “是反面。”洛憬敛了敛眸，说出了抛硬币的结果：“所以其实我看到的时候有点难过。” “但是……但是你下一秒就忽然出现了。” “所以我才会哭的，我没有想到你会忽然出现……不是在想家。” 是在想你。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好像永远也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描淡写，像是在以最简单的方式将自己摊开来，然后剖析清楚。 但是短短几句话的信息量已经足够大了。 淮淡很轻地吸了一口气。 压下心中的细密又难捱的情绪，他将人揽了过来。 亲了一会儿之后，淮淡垂眼看他：“这么早……” “……其实更早一点。”洛憬轻轻喘了几口气。 然后伸手打开了他那边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那支电子手表。 “还留着这个？” “嗯。”洛憬应了一声。 现在的气氛太好，他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事都讲给淮淡听——就好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在跟家长控诉。 因为这个手表对他来说有比较特别的意义，所以一直被保护的很好，这会儿电还是满的，功能也没有任何问题。 “你还记得你之前来我们学校那次么。”沉默半晌，洛憬又问。 淮淡闻言，瞬间有点说不出话。 他很轻地皱着眉，莫名有点听不下去了——或者说是，有点忍不住了。 情绪过于深重，实在需要一个宣泄口，于是他翻过身，将洛憬压在身下亲。 …… “当时是怎么发现的。”过程中，淮淡像是总算舍得听洛憬讲了，于是开口问道。 洛憬却已经被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又忍了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开口：“高中……那时候心跳得很快，你下课的时候，走了，然后，手表提醒我的……” 他说得有些混乱，但是淮淡明白了他的意思。 顿了顿，他伸手把那个手表拿了过来，重新戴到了洛憬的手上。 洛憬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不明所以。 “有现在快么？”淮淡问。 洛憬：“……” 第132章 他哥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看清他的神色，淮淡笑着垂头亲他。 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头埋到洛憬的颈窝里。 “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嗓音有些低，慢慢地重复道：“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洛憬喜欢了自己这么久，也不敢想在得不到他的回应的时候，跟他见不到面的时候，洛憬会有多难过。 同时又有点庆幸。 还好他买了那张机票。 洛憬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想让淮淡因此难过，或者感到愧疚什么的。 他只是想把这些告诉他，像是给曾经的自己讨一个回应，现在他说完了，也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你现在知道了。”于是洛憬说：“来得及的。” “我爱你。”淮淡却忽然对他说。 洛憬闻言，很轻地愣了愣。 下一瞬，指尖触到了一个有些冰凉的东西。 他下意识看过去，发现那是一枚戒指。 但是淮淡却没有将它直接戴进他的手指。 “跟我结婚吧。”淮淡顿了顿，又道。 他们的距离很近，彼此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洛憬看着淮淡，又从他的眼底看见了自己。 也只有自己。 洛憬垂了垂眼，然后很轻地吸了口气。 他说，好。 又说，我也爱你。 下一瞬，戒指被套入他的手指，那点凉意很快消弭，最终和他拥有了一样的温度。 淮淡垂首，虔诚无比地吻了吻他的指节。 年少时漫长又看似有些无望的暗恋都一一得到了回应，他们现在在一起。 会永远在一起。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