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衔月》 第1章 [古装迷情] 《清欢衔月》作者：潇堇月【完结】 文案： 【表面大家闺秀但超会撩宰相贵女x表面清冷禁欲实则恋爱脑圣眷画师】 宰相千金蔡璇，冰雪聪明，姿容清丽，以她的美貌和心机，蓄意笼络圣眷青睐的绘画天才，巩固父亲蔡京的地位。 那一日，蔡璇在父亲的安排下，进入宣和画院，她一袭紫衫站在王希孟的面前，倾尘绝艳，她脆生生地一句：“见过王画师！”从此入了他的心，动了他的情。 朝夕相处间，蔡璇发现王希孟并非只会舞文弄墨之人，在他那清冷克制的外表之下，是一颗炽烈火热的心。 王希孟对蔡璇的感情与日俱增，那一日，他轻搂着她的腰身，低声呢喃道：“璇儿，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一朝突变，蔡璇的生世之谜缓缓浮出水面，蔡京并非自己的生父，而是杀父仇人。而自己也不过只是被蔡京利用拉拢王希孟的一枚棋子。 蔡璇伤心欲绝，她以为王希孟会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但当她彻底卸下心防对他坦诚相待只时，他却手握利刃，指着她的咽喉质问道：“蔡璇，你为什么要利用我？！” 她悲痛欲绝，离开了这伤心之地。 时人相传，门下省起居郎王希孟至此夜夜借酒浇愁，不复往昔君子如玉之姿。 终于有一天，他耐不住相思成疾的煎熬，发疯似的四处寻找她。 阅读指南： #男女主双c，感情线酸甜口 #he，一本正经的he，如假包换的he！ #感情+剧情，又甜又爽！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励志 朝堂 成长 he 主角视角：蔡璇 王希孟 配角：蔡京 童师礼 蔡楚楚 童贯 萧玉衍 宋徽宗 一句话简介：清冷禁欲天才少年只对我恋爱脑 立意：手握利刃，迎难而上 第01章 与君初识 汴京，蔡府内。 房中一片寂静，纱帐内沉睡的蔡璇被困在梦境里，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被子，惊恐地大喊道：“不！不要！” 蔡璇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缓缓坐起，她抱住自己的双腿，蜷缩着，回忆起梦境中的一切。 火光，熊熊燃烧的火光。 她大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嗓音几欲嘶哑，但她仍不知疲倦。 “希孟，希孟！你在哪希孟？咳咳......” 熊熊燃烧的大火伴着滚滚浓烟，直呛得蔡璇不住咳嗽。但她只是略微抚了抚胸口再次大声呼唤。 正当她望眼欲穿之际，一个人从火光中缓缓走来，他身上的青色锦服早已被烈火烧灼得千疮百孔，发髻松散，他眼神涣散，脚步踉跄，口中不住咳嗽。 他缓缓地走到蔡璇面前，对她伸出了手，温柔道：“璇儿，我来了。” 蔡璇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她微微笑着，眼中盛满了泪水。 突然，房梁上的一根横柱子掉落下来，他急忙推开蔡璇，大叫道：“小心！” 蔡璇被推倒在地，她急忙撑起身子，回头看他，只见柱子毫不留情地直直压在他的身上，男子应声倒地。 “希孟！希孟！不！不......” 蔡璇猛然从床上坐起，她伸出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回想起刚才梦境中的画面，迷惑不解。 “这梦境中的希孟究竟是谁呢？” 夜色深沉，月华如水，房中一片寂静，只有微风偶尔轻抚，像是絮语，低低地呢喃着。 ...... 蔡璇端坐在桌案前翻动着手中的书卷，昨日梦中的种种历历在目。梦境中男子的面容隔着火光始终看不真切，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充满了这世间最真挚的爱意。 “璇儿，我来了。” 这一声呼唤，像是有一种魔力，让她的心神为之镇定。 “你究竟是谁呢？” 蔡璇喃喃自语道。 突然，抱琴向房中疾步而来，刚踏进门槛，就急不可待道：“小姐！今日大人进宫面见圣上，圣上命大人主持画院大选，选出能胜任山水画卷绘制的人才！” 蔡璇闻言霍然站起身来，她瞪大了双眼惊喜地看着抱琴，说：“此话当真？” 抱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眯眯道：“千真万确！小姐，你不是最喜欢山水画吗？此次画院大选我们不如去看看？” 蔡璇喜出望外，激动道：“我们这就去找爹爹！“ 说完她牵起抱琴的手就走，抱琴笑道：“小姐，你慢点！” ...... 微风细细，鸟鸣啁啾，温暖和煦的阳光照拂着大地，蔡府内的婢女正在洒扫庭院。 蔡璇缓缓从她们面前经过，婢女们停下手中的活计，齐齐向她问好。 蔡璇对着点头致意，对她们微微一笑。 看着蔡璇离去的背影，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诶，你听说了吗？据说这大小姐不是大人的亲生女儿！” 云香说这话的时候一直警惕观察着周围。 “此话当真？可我觉着这大小姐的气度风仪，分明比二小姐更肖似大人啊！” 静秋闻言大吃一惊，诧异地看着云香。 “这你就不懂了吧？”云香招了招手，示意她离得近些，她贴着静秋的耳朵悄声说了几句，只见静秋的面色大变，惊异不定地看着她。 “这也太劲爆了吧！” 第2章 云香气恼地看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了去。” 静秋慌忙敛声，过了半晌，她仍意犹未尽道：“那大小姐知道吗？” 云香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她要是知道还能这般安之若素？我听说啊，她是当年老爷抄周家满门的时候带回来的，指不定就是周家的女儿呢！” 静秋倒吸一口凉气，不再言语，她神情复杂的看着蔡璇离去的方向，轻轻地叹了口气。 ...... “爹爹！” 蔡璇蹑手蹑脚地走到蔡京的房门外，从门框处探出一个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蔡京。 蔡京抬起头来看到蔡璇憨态可掬的模样，放下手中的笔，捋了捋胡须笑道：“璇儿！快来爹爹这儿！” 蔡璇一蹦一跳跃到蔡京面前，蔡京伸出手摸了摸蔡璇的头，关切道：“璇儿，今日过得如何啊？” “今日还不错，只是总觉得这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点什么，大概是因为一天没见到爹爹才会如此。” 蔡京闻言爽朗一笑，他伸出手捏了捏蔡璇的鼻子，说道：“你这丫头，惯会贫嘴！” 蔡璇仰着头，笑看着蔡京。 “爹爹，我听说你后日要主持画院大选，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蔡璇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蔡京。 蔡京挑了挑眉，揶揄道：“怎么？我们的璇儿是想去物色未来的夫婿吗？” 蔡璇顿时羞红了脸，她嘟了嘟嘴，嗔怪道：“爹爹，哪有你这样编排自己女儿的？” “哈哈哈！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山水画才要去看的，为父可以带你去......” 蔡璇不等蔡京把话说完，就激动道：“多谢爹爹！” 蔡京伸出食指，在蔡璇的眼前晃了晃，一字一句道：“但是，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不可以出现在正殿，只能悄悄地在帘子后面看。” 蔡璇点头如捣蒜，保证道：“我绝不会给爹爹添乱！” ...... 汴京，宣和画院内。 王希孟手执画笔，正专心绘制画卷。 “咚咚咚！” 王希孟抬起头看了眼，问道：“何事？” “王公子，李大人有请！” 王希孟搁下手中的画笔，站起身走上前打开了门。 “我这就随你去。” 小厮作了个“请”的手势，引着王希孟来到李安忠房中。 “师父，你找我？” 李安忠捋着胡须，看着王希孟陷入了沉思，半晌不言语。 王希孟疑惑地看了看李安忠，出声道：“师父？” 李安忠回过神来，笑道：“希孟，后日就是画院大选了，你好好准备一下，为师对你寄予了厚望！” 王希孟闻言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师父赏识，希孟不敢当。” “诶，你就不要谦虚了！我带过那么多的徒弟，没有一个人如你这般有绘画天赋！” “那是师父教得好。” 李安忠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站起身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说：“希孟，这两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师父放心！” ...... “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蔡璇悠然自得地漫步在大街上，她好奇地看着每一个陈列商品的摊子和店铺，左看看右看看，好不惬意。 突然蔡璇眼前一亮，她飞快地跑到一个摊子前，拿起一只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小白兔，笑眯眯地问老板娘：“老板娘，这个小兔子怎么卖啊？” 老板娘热情道：“姑娘，这只小兔子十文钱，是用上等的兔毛做的。我看你长得这么水灵，又是真心喜欢这兔子，就卖你八文吧！” 蔡璇顿时眉开眼笑，她看向抱琴，抱琴会意，掏出钱袋递给老板娘八文钱。 “小姐，你买这兔子做甚啊？” 蔡璇把玩着手中的小兔子，爱不释手。 “明日画院大选，我要用这小兔子和胜出的画师讨要一副墨宝。” 抱琴看了看蔡璇手中的小兔子，狐疑道：“这能行得通吗？那画师可都是男的，他们怎么会喜欢这兔子？” “送兔子也没什么不妥当的，就它了!” “让一让，让一让！” 一男子手扬马鞭，鞭策着马疾驰而来。 路上行人见状都纷纷向两侧躲避，蔡璇反应不及，她呆愣地看着向自己奔驰而来的马，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突然，腰间被一双手搂住，那双手护着她，一旋身带着她掠至路旁，蔡璇滚落在地上，但意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缓缓低下了头，看着将自己护在怀中的男人。 一缕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眸灿若星辰，眉如千山青黛，鬓若刀裁，鼻梁高挑，唇若朱丹，白皙温润的面庞透着一股如春风般和煦的暖意，他身着青衫，浑身散发着一种如青青翠竹的君子风度。 此时这男人正微笑地看着蔡璇，见蔡璇一直呆呆地看着自己不说话，他关切道：“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 蔡璇闻言挣脱他的怀抱，猛然从地上站起，她面颊绯红，讪讪道：“小女无事，多谢公子相救。” 男子轻笑了一声，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将小兔子递给蔡璇，说：“姑娘的东西，拿好了。” 说完，他正准备转身离去，蔡璇急急地叫住了他，说道：“不知公子姓甚名谁？” 第3章 男子缓缓回过头来，微笑道：“王希孟。” 梦境中的熊熊火光再次燃烧在蔡璇的眼前，从火光中走来的男子对着她温柔的伸出双手。 “璇儿，我来了。” 蔡璇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王希孟远去的背影，一瞬间他的身影仿佛和从火光中走来的那个人重叠，蔡璇咬了咬嘴唇，喃喃道：“你到底是不是他呢？” 第02章 危机暗伏 汴京大街，李记柜坊内。 “大大大！大大大！”“开！”“哎呀，又输了！”一白衣男子看着面前的桌案上开出来的小数，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见他一直盯着桌案没动作，对面的壮汉不耐烦地催促道：“愿赌服输，郝杜，你不会是想赖账吧？”他的话引来周边旁观的人一阵哄笑。 郝杜被他说得脸上一阵发烫，不悦地说道：“你催什么催，我这不还没完嘛！再来一局，若我输了，我一起给你；若我赢了，你一分都别想少我！” 对面的壮汉像是听见什么大笑话一般大声笑起来，说道：“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你郝杜一生嗜赌，但你这手气，可是不大好啊，估计随便拉个人来，都比你赢得多！”说完壮汉轻蔑地看了郝杜一眼。 郝杜被他说得心头火起，大声叫嚷道：“有本事来赌啊，在那寒碜我算什么英雄好汉？！”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狠狠地掼在桌上，众人凑近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地契啊，看来这郝杜是动真格了。 壮汉拊掌大笑道：“好！你够爽快！若我赢了，这地契归我；若我输了，随便你开条件！” 郝杜鼓着腮帮狠狠说道：“废什么话！快上家伙！” 柜坊掌柜闻言开始迅速摇晃骰子，众人屏息凝神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 郝杜随着他的动作大声喊道：“小小小！小小小！”壮汉则口中大声道：“大大大！大大大！”掌柜摇晃了一阵将装骰子的盒子放下，并当着众人揭开。看着盒子里的大数骰子，郝杜呼吸一滞。 壮汉颇带挑衅意味地看了郝杜一眼，只见郝杜脸色煞白，如石化般呆立在原地。半晌才艰难地开口道：“这地契你拿去吧，我愿赌服输。” 壮汉闻言准备伸手去拿桌上的地契，却听得一声断喝道：“他的债，我来还！” 众人闻言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衫的男子大踏步走来，一头乌发用一根檀木簪子一丝不苟地束于头顶，手中轻摇一把折扇，说不尽的气度翩翩。 壮汉不悦道：“这是我与郝杜二人的赌约，与你何干？ 蓝衫男子将手中折扇一合，唇角微微浮现笑意，缓缓说道：“在下贺轩。适才一直在旁观两位的赌局，我见郝公子面善，与我颇有缘分，遂愿意帮郝公子偿还债务。” 壮汉大声叫嚷道：“我管你是谁！给老子让开！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识相地就赶紧给我滚！”说完，不待贺轩回答便作势要拿桌上的地契。 贺轩见状眼疾手快的用折扇按住他的手。壮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贺轩看着明明只是一介文弱书生，可他按住自己的那只手就像是被一把铁钳死死地钳住动弹不得。 贺轩看着他面露微笑地说道：“如果我能给你比地契更多的钱呢？” 壮汉闻言一愣，他飞速地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旋即狐疑道：“你的诚意呢？”贺轩缓缓松开钳住壮汉的手，从腰间掏出一个大金元宝置于桌上，说道：“如何？” 壮汉见状眼中顿时迸射出两道精光，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搓了搓手道：“贺公子确实是个爽快人哪！”说完他将桌上的金元宝迅速收入怀中，生怕贺轩反悔似的，然后对呆愣在一旁的郝杜道：“这地契你还是拿回去吧，手气不好以后就少来柜坊吧。”说完对一旁的贺轩拱了拱手离开了柜坊。 一旁围观的众人见事情了结也缓缓地散去，只剩下郝杜和贺轩还留在原地。郝杜仍一直呆愣在原地，贺轩见状也不着急，在一旁轻摇折扇微笑不语。 过了一会儿郝杜一个激灵像大梦初醒一般对着一旁的贺轩拱手道谢：“多谢贺公子出手相助，郝某感激不尽！”说着就要对贺轩下跪。 贺轩赶忙扶住他要跪下的身体，微笑道：“郝公子不必言谢。贺某也是觉得与郝公子有缘所以出手相助。只是以后这柜坊还是少来为妙，这里头的路数可多着呢，郝公子如此敦厚老实之人可玩不明白啊。”郝杜听罢连连称是。 贺轩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个仙鹤祥云纹绣的荷包，递给郝杜道：“这点薄银郝公子先收下，今日受惊了，去好好吃顿饭吧。我听说最近樊楼新来了个江苏的大厨，推出了个水晶肴肉的新菜品，郝公子可以去尝尝鲜，也可约上三五好友前去小聚。” 郝杜看着他递过来的荷包再三推辞，连连拒绝道：“贺公子已经助我解围了我又怎好收呢？”在贺轩的一再坚持下，郝杜也只能收下。 ...... 王希孟正在院子里转悠，忽然几粒石子从院墙的一角扔进来，正好落在自己的脚边。他看着地上的石子，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几步，把院门打开。 郝杜一见到王希孟立刻上前一步勾住他的脖颈，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希孟兄，今天我做东，请你去樊楼吃一顿！” 王希孟闻言眉头微皱，说：“郝兄，你出手几时这般阔绰了？” 第4章 郝杜闻言窘迫地挠了挠头，解释道：“今天在柜坊赌钱的时候我差点连地契都要输给别人，幸好一位叫贺轩的公子出手相助不仅把我赌债给还清了，还给我了一大笔钱，让我去吃顿好的压压惊。他还和我说，樊楼来了个江苏大厨做水晶肴肉可厉害了，所以就想着带你一起去尝尝鲜。”说完他又抬起眼睛看了看王希孟的脸色。 王希孟挑了挑眉，揶揄道：“这贺公子为何要帮你解围？不仅还清了你的赌债还给了你一大笔钱，难道你们俩原先认识？” “我和贺轩素昧平生，他说是看我和他有缘所以才出手相助。至于给我的银钱是想引我向善吧。好了好了，快走吧，樊楼可是整个汴京远近闻名的酒楼，去晚了可就没座位了！”说完他不由分说的拉上王希孟就走。 “诶，郝兄你慢点。”两人一路上欢声笑语，打打闹闹说不尽的少年意气风发，可与春风共争缠头。 ...... 政和三年，童府内。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沿着长廊一路逶迤向前，这阵脚步声似黑夜中的急风骤雨，惊得屋内高台上的鹦鹉叽叽喳喳一通乱叫，不住地扑腾翅膀。 房中桌案前正闭目养神的人似乎被这声音所惊扰，不悦地睁开眼睛，目光如炬地盯视着眼前的蒙面侍卫。 “何事？” 侍卫恭敬道：“公子，据贺轩回报，一切事宜皆安排妥当。” 桌案前的人闻言眼神顿时变得晦暗不明，他低低地笑出声道：“你回去告诉贺轩，让他盯紧王希孟，一有异动即可来报！”说完他抬起手来，示意高台上的鹦鹉站到自己手上，那鹦鹉颇有灵性，十分顺从地跳到了他的手上。 侍卫闻言拱手道：“谨遵公子之命！”随后缓缓退下。 “青鸾，你说明日画院大选若是没了他王希孟在一旁碍事，这第一的名头，是不是就非我莫属了？”说着，他亲昵地摸了摸青鸾的脖颈。 “自然！公子最棒，公子最棒！”青鸾努力地回应道。 此时，一阵风吹进房中，房内烛火也被吹得偏转了一下方向，一道光迅速打在他的脸上，清晰地映照着他的笑，一个志在必得，奸计得逞的笑，眼中的厉芒一闪而过，像冬日的雪彻骨寒凉。一转瞬风停了，房中又恢复一片寂静。 ...... 此时的樊楼内丝竹笙歌，觥筹交错，一派盛世祥和之景。一楼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姬状似飞仙，将气氛推至高潮。 “二位客官是想吃什么菜呢？” 郝杜闻言道：“我听闻这来了位江苏大厨，做水晶肴肉一绝。” 在郝杜和小厮说话的空当，王希孟环顾四周，忽然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王希孟心下疑惑，警惕起来，还欲细看却被一旁的郝杜扯了扯衣袖。 “你可还有什么想吃的？” “你点就好，我随意。”王希孟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郝杜不疑有他，问小厮道：“你们还有其他什么特色菜？” 小厮一叠声道：“我们樊楼的特色菜除了近期上新的水晶肴肉之外还有东坡肉、群仙羹、鹅鸭排蒸、紫苏鱼、莲花鸭签、酒炙肚胘、入炉细项，这几道菜都是我们樊楼鼎鼎有名的菜品。” 郝杜看了看王希孟，只见王希孟若有所思，正端着茶杯啜饮。 “那就刚刚你说的这些菜品都上，再拿壶上好的酒来！” “好嘞！”小厮吆喝着去忙活了。 在王希孟和郝杜看不见的地方，一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见小厮离去，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低声道：“行动！” ...... 蔡璇把玩着手中的小兔子，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与王希孟初遇的画面，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 抱琴步入房中，看了蔡璇一眼，嗔怪道：“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睡，明日还要打早和大人去画院大选呢！” 蔡璇无奈地嘟囔道：“知道了，我这就睡。” 她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小兔子，正准备走向卧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抱琴，问道：“抱琴，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小姐，我今天去打听了，这王希孟是宣和画院的学徒。” “宣和画院的学徒......”蔡璇口中喃喃自语。 “好了小姐，快休息吧！”抱琴催促道。 蔡璇恍若未闻，看向抱琴问道：“你说这明日胜出的人会是他吗？” 第03章 大选风波 宣和画院内。 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手摇一把折扇，正气定神闲的缓缓步入殿内。他身着白色华衫，衣服上绣着瑞鹤祥云的暗纹，系在腰间的黑色丝绦衬得整个人的气质更加雍容华贵，一头乌发用一顶精致小巧的银冠一丝不苟的束着，插在发间的银簪如一朵祥云斜飞入髻，增添了几许凌厉和英气。 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画院内忙碌的众人。 只见一个身着褐色短打，门房模样的人朝着李安忠快速走去，对着他耳语几句，李安忠的双眉立刻如云山雾罩，紧锁在一起，只听他低低吼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必须找到他！” 白衫男子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旁的侍卫见状询问道：“童公子，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童师礼眼神一冷，双眸横了他一眼，像一把刚出鞘的利刃，寒光凛冽。“你说呢？” 第5章 侍卫心中一紧，不敢再多言，迅速消失在殿外。 童师礼整了整衣襟，气定神闲地向一旁的坐榻走去。 ...... 王希孟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难以醒转的梦境。 梦里的他走在一片黑暗的甬道里，没有光亮，没有同行者，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无助。 他一直向前走着，可这条甬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无论怎么走都看不到一线光明。 “王希孟，你遇到了困难。”一阵悠远空灵的女声在耳畔响起，王希孟一愣，四处观望却寻找不到声音的源头。 “王希孟，不必寻找了，待到时机成熟我自会与你相见。现在的你被困在这里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待我助你一臂之力回去完成你该完成的使命。”只见前方出现了一道光圈，缓缓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不一会儿那光圈开始向前移动。“循着光照的方向，你就能回到现实世界。”王希孟闻言不再迟疑，紧跟上光圈一路向前走去。 “希孟，希孟，快醒醒！”在一片呼喊声中王希孟悠悠醒转。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郝杜关切焦急的面容。 见他醒来，郝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嗔怪道：“你终于醒了，差点把我俩吓死。” 王希孟疑惑的四处张望，看到一旁焦急等待的除了郝杜还有画院打杂的伙计。 “王画师，大选即将开始了，快和我走吧，李大人正到处找你呢！” 王希孟闻言迅速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和伙计快步离去，郝杜紧随其后。 快到宣和画院的时候，一道黑影一闪，挡住了三人的去路。 只见一个蒙面侍卫手持利刃，气势汹汹道：“王希孟，你今天是断然参加不了画院大选的，识相的就给我快快离去！” “你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拦阻？王希孟盯着蒙面侍卫，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我是谁，你无须知晓！” “昨晚在樊楼给希孟下迷药的也是你们吗？”郝杜觉得颇为怪异，以王希孟的酒量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更不至于在第二天早上醒不来，而这阻拦王希孟的蒙面侍卫正好提醒了他，一定是有人在王希孟喝的酒里下了迷药！ 蒙面侍卫闻言眉头一挑，轻蔑地笑了起来。突然他手中寒光一闪，整个人像一阵风一样欺身上前，直逼王希孟。 王希孟微眯着双眼，不为所动，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自己。想象中利刃刺进胸膛的感觉迟迟不曾来袭，只见郝杜死死地抱住蒙面侍卫，声嘶力竭道：“快走！希孟，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你快走！” 一旁的伙计迅速拽起王希孟的衣袖拉着他如离弦之箭冲进了宣和画院。 蒙面侍卫见计划失败，恼羞成怒地用手肘狠狠撞击郝杜的小腹，只听郝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扑倒在地上。蒙面侍卫仍觉不解恨，用脚拼命踹他的头，不一会儿郝杜便晕了过去。 ...... “宣和画院大选，正式开始！”蔡京大手一挥，众人有序落座开始作画。 李安忠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他不时地看向殿外，双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忽然一个内侍匆匆进入殿内，对蔡京耳语了几句，蔡京眉头紧皱，脸色变得铁青。 “王希孟是你的学徒？” 李安忠闻言一怔，缓缓道：“回禀大人，正是。” 蔡京不悦道：“画院大选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都能迟到？！” 李安忠额头的汗珠变得更加细密，他勉强定住心神，说道：“许是……许是路上有什么突发事件让他迟到了…….” “砰！”蔡京重重地一拍扶手，怒吼道：“为什么在场这么多人就他被突发事件耽搁！” 殿内众人见蔡京发怒都吓得大气不敢出，李安忠连连哀求道：“大人息怒！是属下管教学生不力，但当务之急是为陛下选适合的人才，这王希孟虽迟到惹大人不悦，但确实是个人才，大人何不让他一试？”说完，李安忠怯怯地抬起头小心地看了看蔡京的脸色，蔡京眼眸中寒光一闪吓得他又赶紧低下头去。 蔡京烦躁地抚了抚额头，说道：“今日我若宽恕了他，今后还怎么驭下？” 李安忠急切道：“大人，臣愿以官身担保，王希孟一定不会让大人和陛下失望！” 蔡京捋了捋胡须，漫不经心道：“若他让我们失望了呢？” “那……那臣愿意承担罪责，自贬为庶人！” 蔡京眉头一挑，颇为意外地看了看李安忠，这王希孟究竟是何许人也，会让他如此袒护？ “那就让他试试吧。”说完蔡京对一旁的内侍挥了挥手，示意带王希孟进来。 大殿右侧的纱帘后，蔡璇和抱琴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殿内的情况。 “小姐，这王希孟也太不靠谱了吧，画院大选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来迟，我看他一定不会胜出！” “嘘，小点声，别让他们听到了。况且，我看他行色匆忙，或许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才耽搁了时辰。” 抱琴张了张嘴，正想开口说话，蔡璇注视着前方的眼神微变，她掐了掐抱琴的胳膊，示意她别出声。 童师礼对身后的内侍悄悄比了个手势，内侍会意离去，不一会儿便端上一盘绘画用具径直走到王希孟的桌案前放下。 王希孟拿起案上的画笔，准备蘸取墨汁绘画，可不待他反应过来，手中的画笔便从中间断开，笔头的纤毫也像鸡毛似的岔开。 第6章 李安忠见状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正准备呼唤内侍给王希孟换新画笔，只见他不疾不徐地从衣服撕下一小片布条，折成方形蘸取颜料开始作画，画色的深浅则直接* 用手指涂抹调整，李安忠一时之间看得呆住了。 “小姐，这王希孟倒颇有几分胆识，临危不惧啊！” 蔡璇站在纱帘后注视着王希孟的一举一动，看着那沉稳冷静的姿态，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抱琴见蔡璇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姐？” 蔡璇收回目光，白了抱琴一眼，没好气道：“好好看他们作画，就数你最聒噪。” 抱琴委屈地撇了撇嘴。 “时辰到！请众考生停笔！”内侍扯着嗓子朗声道。 童师礼画完最后一笔，将手中毛笔一转，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而后气定神闲地把笔搁在几案上。他目光悠然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嘴角轻勾，发出一声满意的慰叹。他抬起头来看向王希孟，只见他也刚好放下手中沾满颜料的布条，他的手掌和衣角布满大大小小的色块，脸上也在不经意间沾上了零零星星的颜料，让他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童师礼见状嗤笑一声，手中折扇一甩，悠闲地扇起风来，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得色。 “噗嗤。” 抱琴看着王希孟的狼狈相笑出声来。 蔡璇挑了挑眉头，斜睨了抱琴一眼。 “小姐，你说他能拔得头筹吗？“ 蔡璇凝视着王希孟，半晌，沉吟不语。 ...... 汴京，敷文阁内。 宋徽宗坐在几案前，沉默不语地翻阅着进献的画卷。蔡京不时地抬起头看宋徽宗的脸色，心中如狂风呼啸的荒原忐忑不安。 当宋徽宗翻阅到其中一副画卷的时候，他双眼突然迸射出耀眼的光芒，他拈着那幅画，急切地问蔡京：“这幅画是何人所作？”蔡京闻言疾步上前。 这是一副秀美瑰丽的山水画卷。云雾缭绕之间，青翠山峦若隐若现，几只鸟儿在崇山峻岭间展翅翱翔，在画卷的底部是潺潺流淌的清泉，有一老者泛舟于上，闲云野鹤般的姿态尽闲山水禅意之趣。这画卷的构图本无甚新意，但却因为色彩的张扬和肆意，让原本平平无奇的画卷变得光彩夺目，荡人心魄。 蔡京看着画卷眉头紧锁，他不记得有谁画过这样一副画卷。 梁师成在一旁小声提醒道：“这幅应当是王希孟的画作，今日收画作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 蔡京闻言对宋徽宗恭敬道：“回禀陛下，这是画院学徒王希孟的画作。” “王希孟……王希孟……”宋徽宗口中念念有词，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他眼中又再次迸射出光芒，对蔡京朗声道：“速召王希孟觐见” 第04章 与君重逢 “小姐，我听宫里传来消息，此次画院大选王希孟胜出！” 蔡璇放下手中的书卷，正准备张口说话，却见福德脚步匆匆而来。 “小姐，大人找你，快随老奴去吧！” 蔡璇随福德进入蔡京房中。 “爹爹，你找我？” 蔡京笑眯眯地拉着蔡璇的手，温声道：“父亲有一事想得璇儿相助，不知璇儿可否愿意？” 蔡璇闻言受宠若惊，郑重道：“爹爹言重了，爹爹对女儿恩重如山，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女儿也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蔡京捋了捋胡须，欣慰地笑道：“父亲虽身为朝中重臣，但奈何没有得力的左膀右臂，这王希孟如今得圣上青睐，圣眷正隆，为父想让你帮忙拉拢他，不知璇儿意下如何？” 蔡璇闻言身躯一震，她惊讶地看着蔡京，说道：“爹爹是想让我接近他，博得他的信任？” 蔡京闻言点了点头。 蔡璇微微犹豫了一瞬，然后眼神变得坚定：“是！父亲！” 蔡璇缓缓走出门外，她从怀中掏出那只小兔子，怔怔地看着，口中喃喃道：“也不知道，当你有一天发现我是以这样的目的才接近你，会不会讨厌我呢？“ 良久，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小兔子收回怀中。 ...... 窗棂的缝隙间透射进一道光，落在地上，一只蚂蚁在光圈里团团打转，像被困住了出路。 “嘎吱”一声，房门大开，郝杜颇为不适，用手遮挡了光亮，身子挪到了墙角。 童师礼缓缓步入屋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郝杜，半晌后，他蹲下身子，用手中折扇挑起郝杜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嗤笑道：“这些天，你受苦了，我现在就放你出去。” 郝杜闻言眼前一亮，但细思又觉得有些蹊跷，遂狐疑地看着童师礼，说道：“你会这么好心？当初利用我害王希孟的时候，你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说完他对着童师礼啐了一口，童师礼唇角微微上挑，一旁的侍卫见状快步上前，将郝杜围住，正准备对他一番拳打脚踢，却听童师礼道：“好了，他在这关得太久了，精神恍惚，有些许疯魔也是可以理解的。” 童师礼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抚掌笑道：“哈哈哈，你还算有点头脑，但不多，不然你怎会乖乖撞进我们的圈套？不过，我可以放你出去，前提是你必须替我监视王希孟，并将他的一举一动汇报给我。” 郝杜闻言眼神一变，他恶狠狠地瞪着童师礼，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听童师礼道：“你母亲多年的腿疾，最近可是又加重了啊。”童师礼似笑非笑地看着郝杜，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欣赏挣扎的猎物。 第7章 郝杜身形一颤，眼中燃起怒火，他挣脱了侍卫，一个箭步扑到童师礼的身前，拽着他的衣领，怒吼道：“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你这个畜生！你没有父母吗？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郝杜的手青筋暴突，像极了此刻他沸腾翻滚的内心。 “放开公子！”一旁的侍卫见状一声断喝，上前制住郝杜。童师礼整了整衣领，对着侍卫道：“无妨，料他也不敢拿本公子怎么样，毕竟他母亲还在我们手上。”听到这句话，郝杜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地上。童师礼“唰”地一声打开折扇，轻轻扇着风，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轻笑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愿意和我合作吗？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保证不会动你母亲一根毫毛，而且还会让她吃好喝好。但是—！”童师礼语气一变，他捻起郝杜脚边的一只蚂蚁，细细端详着蚂蚁痛苦挣扎的样子，随即邪魅一笑，毫不留情地把蚂蚁碾碎于指尖。“如果你不配合的话，这就是下场！” 郝杜痛苦地闭上双眼，沉思良久，缓缓道：“好，我答应你。但你一定要好好待我母亲。” 童师礼闻言，微微一颔首，说道：“放心吧。” 童师礼一行人离去后，房屋再度陷入一片黑暗，那是一种深浓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像溺水的人苦苦挣扎而找不到生的希望，像坠入深渊的迷惘，满满地将郝杜包裹，一寸一寸地蚕食着他。 ...... 一只蝴蝶在花丛间轻灵的飞舞，优美动人的姿态有种勾人心魄的魅力。 王希孟怔怔地看着蝴蝶，他轻轻地伸出右手，靠近蝴蝶，蝴蝶像是有感应一样，轻巧地落在他的指尖，缓缓地扇动翅膀。 这几天经历的一系列事情至今都让他心有余悸，樊楼被人下了药的酒，画院大选差点错失良机，蒙面侍卫的步步紧逼，郝杜的以命相护以及之后的下落不明，都让他感到心绪纷乱。像在黑暗的甬道中前行，看不清前路，也不知道归途，黑暗中那双无形的手，一直牵引着他，让他的人生逐渐走向脱轨和失控。 “王画师。”一阵呼唤惊醒了愣怔中的王希孟，他身躯一震，指尖轻颤，蝴蝶缓缓飞离，越过花丛，逐渐消失在视线里。 王希孟回转过身，见是蔡京连忙起身行礼：“见过蔡大人！” 蔡京微微颔首。 只见蔡京的身后一紫衫女子追逐着刚刚飞离王希孟指尖的蝴蝶，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脚步轻快，身形宛如一只轻灵的飞燕，穿梭在花丛间。王希孟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是她！”王希孟心下暗道。 “璇儿，快来见过王画师。” “好的父亲！”蔡璇款款来到王希孟和蔡京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王希孟道：“见过王画师！” “这是小女蔡璇。以后的绘画工作小女将协助画师完成。我因为公务繁忙，无法一直陪伴画师，遂让小女聊尽绵薄之力。” 王希孟深深地注视着蔡璇，蔡璇看着他的双眼，只觉自己像是跌落进了一湾深潭。 一瞬间，王希孟的身影又和火光中向自己缓缓走来的男子重叠，蔡璇怔怔地看着王希孟，神情一阵恍惚。 王希孟看着蔡璇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出声询问道：“蔡小姐可是有什么疑问？” 蔡璇闻言如梦初醒，她只觉耳根发烫，窘迫地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王希孟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娇羞的小女儿姿态轻咳了一声，拱了拱手，对蔡京恭敬道：“大人考虑周全，希孟定不负大人所望！” 蔡京别有深意地看了蔡璇和王希孟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 郝杜茫然无措地走在大街上，双眼没有焦距地四处张望着。 周围人声鼎沸，商贩大声吆喝着，郝杜的周身却一片寂静，像是开了冷气的阀门，所到之处寂静寒凉。 “让一让！让一让！”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路旁行人见状纷纷避让，郝杜却像是一无所知，仍然自顾自地缓缓迈着脚步。 马车疾驰着快撞到郝杜的时候，一道人影闪过，将郝杜扑倒在地，翻滚着蜷缩在安全的角落，刹那间马车呼啸而过，郝杜后知后觉地看向救自己的人，连声道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救郝杜的人一阵沉默，不置可否，一直静静地看着郝杜，郝杜觉得奇怪，抬起头看着他，突然他面部的表情急剧变化，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希孟！”郝杜激动地摇晃着王希孟的肩膀，连声感叹道：“真的是你，希孟！” 王希孟的眼里隐有泪光闪烁，他强忍着泪水，拍了拍郝杜的肩膀，说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郝兄。最怕天人永隔，生死无期！” 郝杜抹了抹眼中的泪水，说道：“你这几天过得如何？” “一切如常，所幸画院大选得圣上青睐。你呢？你怎么样？” 郝杜听着王希孟的近况，暗中松了一口气，又听到王希孟问自己的近况，眼神不觉间黯然失色，缓缓道：“他们把我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很多天都不见天日，今天才放我出来。” 王希孟暗暗攥紧了手中的拳头，缓缓道：“最好别让我知道是谁做的这些事情，否则，我定让他好看！” 郝杜闻言面色大变，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脸色苍白无比，他惊恐万状地抓着王希孟的胳膊，颤抖道：“希孟，答应我，千万不要去调查是谁做的，这件事情，你越置身事外越好！” 第8章 王希孟皱了皱眉，说道：“可是，我们……” “希孟！没听到我说的吗？！”郝杜愤怒地大吼道。 王希孟一愣，只好妥协道：“我先带你回去养养身体，你不要太激动，不利于身体恢复。”说完他搀扶起郝杜离去。 “希孟，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置身事外！”郝杜不放心地再三叮嘱道。 王希孟眼神晦暗不明，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郝杜，一字一句道：“若我不置身事外呢？” 第05章 冤家路窄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侍卫的脸上，像烈火一般灼烧，疼得侍卫呲牙咧嘴。 “废物！跟个人都能跟丢！我看你是活腻了！”童师礼怒不可遏，一双漆黑的眼睛如利刃出鞘，直直刺向下面跪着的侍卫。 侍卫抬起头看了童师礼一眼，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立刻惊恐地低下头，语无伦次道：“卑职……卑职失职请……请公子……责罚！”说完又颤抖着抬起头来看了童师礼一眼，复又迅速低下头去。 “责罚？这是一次责罚就能解决的事情吗？！”童师礼的声音冷冽刺骨，像浸满冰霜的寒风，唰唰扑打在侍卫的身上，他像是一根风中的稻草，抖如筛糠，摇摇欲坠。 “郝杜才刚刚放出去，他虽答应为我们效力，但他毕竟和王希孟交情甚笃，难保没有异心，所以让你们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你们！”童师礼猛地一拍桌案，案上茶几迅速滚落碎裂，碎片溅得整个房间都是，满地狼藉像是昭示着主人内心的愤懑。 侍卫紧张地抬起头来看了童师礼一眼，颤抖着双手施了一礼，怯生生道：“卑职……卑职有一方法，不知可行否，可以牵制住郝杜……” 童师礼闻言眼神如寒冰利刃直直地刺向他，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剐了一样，他的声音如同浸满了冰霜，掷地有声：“一个不成器的废物能有什么方法！我看你是活腻了！”只见他唰地一声抽出长剑，剑尖直指侍卫的咽喉，侍卫看着长剑散发出的冷冽寒光，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仍强镇精神，说道：“公子！卑职确有一计，还望公子开恩，容卑职戴罪立功！” 童师礼眼中神色变幻，良久收剑回鞘，说道：“何计？” 侍卫顾不得动作狼狈，迫不及待地膝行上前，对童师礼附耳而言。童师礼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唇角轻勾，露出邪魅的笑，他缓缓抬了抬手，示意侍卫按计划行事，侍卫领命而去。 “王希孟啊，我倒要看看，你和郝杜亲如兄弟的交情，是否真的坚如磐石？” “哈哈哈……”童师礼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夜空中，惊飞了枝头栖息的鸟儿，鸟儿惊惧地扑棱着翅膀，凄厉地叫声撕破夜幕的沉暗。 ...... 王希孟全神贯注地看着案几上整齐排列的历代山水名画。蔡璇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戳了戳他的背，王希孟纹丝不动，蔡璇嘴角上挑，眼睛扑闪扑闪，像一只好奇的小鹿，带着一丝恶作剧的心理重重地捶了一下王希孟的肩。王希孟猛然惊觉，猛然回头回头望着蔡璇。 “好端端的，你又来吓我。” “你看这些画都要看魔怔了，我都戳你背了你都没反应，我当然要采取强力手段了。”说完，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王希孟。 “我在想，千里江山如此娇媚，为什么历朝历代的画师却大多以黑白色彩渲染，水墨丹青的写意画境不容置疑，但色彩单一的画面却少了浓墨重彩的张扬与艳丽，似乎与山水肉眼可见的美背道而驰。” 蔡璇看着桌案上清一色的水墨画卷，陷入了沉思，良久，缓缓道：“那你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我觉得千里江山图就应该将肉眼所见的那种色彩张扬的美肆意展现在世人眼前，而不是用单一的黑白色调刻意淡化景色的明艳。” 蔡璇敲了敲自己的脑门，眨巴着眼睛道：“我觉得你说得对，那你准备怎么画呢？” “还原千里江山原本色彩明艳的美！”王希孟的眼中迸射出坚毅的光芒，蔡璇看得心中一滞。她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话，却冷不防一阵脚步声传来。 “希孟，别来无恙啊！”童师礼轻笑着，缓缓扇动手中折扇。 王希孟见是童师礼，起身拱手道：“童兄别来无恙，今日怎么有空来寻小弟了？” 童师礼一扬手，折扇瞬时收拢，他郑重地拍了拍王希孟的双肩，说道：“希孟，我听闻你的画作被圣上选中，现在正着手绘制千里江山图，我特来向你贺喜。” 王希孟闻言挑了挑眉头，但笑不语。 童师礼看向一旁站着的蔡璇，问道：“这位可是蔡相的千金蔡璇？” “正是。” 童师礼闻言爽朗一笑：“幸会！幸会！” 王希孟不懂声色地挡在蔡璇的身前，微笑着对童师礼说道：“不知童兄还有何指教？” 童师礼讪讪笑道：“希孟，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作画。” 王希孟微微一颔首，不置可否。 “童师礼这个人不简单哪。”蔡璇看着童师礼离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来。 王希孟赞许地看了蔡璇一眼，说道：“你也这么觉得？” 蔡璇狐疑地看着王希孟。 “这童师礼原先在画院和我一同学艺的时候便处处为难我，现在却来给我道贺，他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觉得怪异。” 第9章 蔡璇看着童师礼远去的背影，久久沉吟不语。 ...... 童师礼缓缓走着，等彻底走出王希孟和蔡璇的视线后，他把折扇重重地掷道地上，身后跟随的太监、宫女和侍卫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加派人手给我盯紧蔡璇！王希孟你既然这么宝贝她，我就偏要伤害她！” 一旁的蒙面侍卫回应道：“是！公子！” 童师礼一脚重重地踩在地上的折扇，一甩衣袖，愤然离去。 ...... 郝杜一动不动地看着几案上随风摇曳的烛火，看似木然的外表之下早已心念电转。 忽然一阵强风席卷而来，门窗哐啷作响，郝杜恍然惊觉，他抬起头看着门窗晃动的方向，准备起身关门，正待他起身之际，门“哐”一声重重合上，眼前黑影一闪，他的脖子便被人死死地掐住。 “放开我！放开我！”郝杜痛苦地挣扎，黑影狞笑道：“哈哈哈，告诉我，王希孟是不是察觉什么了？” 郝杜被掐得脸色铁青，他一边拼命想掰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一边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他……他还不知道……”黑影闻言手一松，郝杜顿时瘫坐在地上。 黑影一步一步逼近郝杜，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威胁道：“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我要你好看！” 郝杜闻言抖如筛糠，说道：“定不辱使命！” 黑影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复又回头看了郝杜一眼，叮嘱道：“盯紧蔡璇。”说完，他像一道闪电一般消失在郝杜眼前。 郝杜拍着胸脯惊魂未定，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此时天空漆黑如墨，一轮明月隐匿在云雾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芒，那惨淡的白映照入室内，透着一丝诡异的色彩。 ...... 蔡璇拿着一串糖葫芦蹦跳着来到王希孟面前。 此时的王希孟正在专心致志地调配颜料，他看着手中的石青，沉思着该如何使用。 蔡璇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说道：“吃串糖葫芦，歇会儿吧！” 王希孟浑然不觉，依旧沉思石青的使用方法，突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摆放的锤子，将石青敲下一小块，放入臼中捣碎，然后将石青的粉末与水融合，但融合出的颜色却不是他想要的青绿色，而是灰暗的绿色。 王希孟看着面前的暗绿色，微微皱起眉头，却冷不防一串糖葫芦塞到自己嘴里，他惊讶地看向蔡璇，蔡璇对着他璀然一笑道：“歇会儿吧！你都忙碌一整天了。” 王希孟吃了一颗糖葫芦，惬意地微眯着眼睛。 “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都给你买！”蔡璇托着下巴，眨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王希孟。 王希孟微笑看着蔡璇，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他只觉得蔡璇的眸中像是盛满了亿万颗星辰，星河流淌的光华异常耀眼，牵动着他的心弦，王希孟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抚了抚心口，只听“噗通噗通”，心跳声一声强似一声，像是要冲破最后的防线。 蔡璇看着王希孟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王希孟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继续吃着糖葫芦。 蔡璇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王希孟，说道：“快擦擦嘴吧，糖渍都糊了一圈。” 王希孟接过手帕，飞速擦了下嘴，又抬起头看了看蔡璇。 一束阳光从树梢间的缝隙投射下来，照在王希孟和蔡璇的身上，少年看着少女微笑，少女对着少年眨着眼睛，像是一幅画，定格在这一瞬，岁月静好，花香依然，与君初相识，恰似故人归！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一个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和少女，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一片花瓣轻舞而下，飘落在他的肩头，他缓缓捻起花朵，喃喃自语道：“真能一直这样岁月静好吗？” 第06章 将计就计 蔡璇提着手中的食盒悠然地走在汴京大街上。正值午时，阳光明媚，洒落的光照彻在蔡璇身上，暖融融的感觉，她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双臂，脸上洋溢着微笑，一蹦一跳地走向樊楼。 福德一路小跑地跟在蔡璇身后，等跑到蔡璇面前，他不满地抱怨道：“小姐，你慢点，等等老奴，你这又是蹦又是跳的，崴到脚可如何是好啊！” 蔡璇不满地睨了福德一眼，没好气道：“一天天就知道大惊小怪的，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完不等福德回应径直向前。 福德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拔腿紧跟上去。 一个小厮热情地迎上来招待：“这位小姐里面请，里面请！” 蔡璇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说道：“要一份三脆羹、一份旋索粉玉棋子和两份樱桃煎，都装在这个食盒里。” 小二殷勤地接过食盒，朗声道：“好嘞小姐。请稍坐片刻，马上就好！”小厮拿着食盒快速穿堂而过，蔡璇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安静等待，福德一直紧跟着她，寸步不离。 不一会儿，小厮拿着食盒过来，他微笑着将食盒递给蔡璇，叮嘱道：“小姐，这都是新鲜出炉的菜，有点烫，您小心点手。” 蔡璇点了点头，看了福德一眼，福德心领神会，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小厮，小厮立刻眉开眼笑，蔡璇提着食盒施施然离去，小厮在她身后热情招呼道：“小姐您慢走，以后常来，常来哈！” 第10章 等到蔡璇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冷酷狠戾，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往后堂走去，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男子正负手而立，他的脸隐匿在暗处，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小厮对着他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童公子，刚刚蔡璇来买吃食。” 童师礼一扬手中折扇，缓缓转过身子，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唇角微扬，眉头一挑，好整以暇道：“通知我们的人手，跟紧她！” 小厮领命：“是！公子！” 小厮上前推开一扇窗，对着天空射了一记响箭，隐藏在樊楼外的一黑衣人立刻紧跟上蔡璇的步伐，尾随着她一路而去。 蔡璇在前面提着食盒闲庭信步，福德在后面跟着，她好奇地看着街上的大小商铺和摊贩以及各色琳琅满目的商品，忽然她看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摊子，兴奋地跑过去，一溜烟不见了踪影，待福德反应过来时已经找不到蔡璇了。 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黑衣人紧随着蔡璇，只见她兴冲冲地跑到糖葫芦摊前，买了两串糖葫芦，然后继续往前走着，拐进了一条小巷。 黑衣人紧跟着蔡璇也拐进了小巷，正当他快步疾行地一刹那，一条大狗直冲而出，对着他不住地狂吠，蔡璇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对着黑衣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施施然离去。 黑衣人愤懑地抽出剑一刀砍断大狗的头，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追上前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蔡璇，他懊恼地将右手攥成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墙，口中暗暗咒骂。 蔡璇一蹦一跳地继续往前走着，口中哼着轻快的小曲儿，心情无比畅快。 ...... 庭院内草木繁茂，鸟鸣啁啾，回廊曲榭之间的潺潺溪水萦绕着芳林亭阁，叮咚悦耳的声音像婉转动听的乐曲，娓娓道来，缓缓弹奏在听者的心上。一阵微风拂过，廊檐上悬挂的风铃随风摇曳，“叮铃叮铃”带有节奏韵律的响动，涤荡世间的繁芜和喧嚣。 “这些宝石矿物颜色鲜艳明亮，该如何使用，才能让它们将最鲜亮的颜色呈现在画作上？”此刻，王希孟的内心思绪万千，他抬起头望着远方沉思。 忽然一道紫色的倩影映入王希孟的眼中，她一蹦一跳，紫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轻灵地摇曳舞动，在初春的暖阳中像美丽的蝴蝶翩跹飞舞。她沿着回廊曲榭而来，翩跹降落在王希孟的身前。 蔡璇把手中的食盒放在几案上，将食盒里的菜一碟一碟小心翼翼地放在几案上，说道道：“我买了一些樊楼的特色吃食，快尝尝。”说着，她毫不客气地夹了一筷子旋索粉玉棋子，口中连连惊叹道：“这粉玉棋子真好吃！回头让蔡府的御用厨子学了天天做给我吃！” 王希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揶揄道：“若让你天天吃，你又该吃腻了。”说完，也夹了一筷子旋索粉玉棋子慢慢品尝起来。 “福德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王希孟疑惑道。 “今天我从樊楼买吃食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我故意甩开了福德，以便我处理跟踪我的人。”蔡璇状似无意地说道。 王希孟惊骇地抬起头来看着她：“你被人跟踪了？！看清那个人是谁了吗？” 蔡璇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身穿黑衣，带着黑色面罩，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但是能跟踪我的人来头一定非同小可，就算看清了他的脸也无济于事，他的主子隐匿在暗处，而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王希孟闻言蹙起了眉头，沉吟片刻道：“会不会和童师礼有关？” 蔡璇闻言眼神一凛，看着王希孟一字一句道：“我也怀疑是他，但我没有确切的证据。我想将计就计揪出他们藏在暗处的巨大阴影，需要你的配合。” 王希孟看着蔡璇认真坚定的模样，敛了敛心神，问道：“需要我怎么配合？”蔡璇附耳对王希孟一一叮嘱。 等蔡璇嘱咐完，王希孟担忧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 蔡璇不在意地笑了笑：“放心，我是蔡京的女儿，谅他们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也只是将计就计罢了，若他们不再来叨扰我们自然最好，但如果他们仍然执迷不悟，那我就只好请君入瓮了！” ...... 汴京，蔡府内。 蔡京端坐在案前批阅公文，昏黄的烛火映照着他略显疲惫的眼眸，室内寂静无声，案前的香炉内青烟袅袅升起，盘旋萦绕，不断变幻着形状，像蔡京此时的心绪，翻涌不宁。 “二小姐，大人在屋内批阅奏章，不便打扰。” “打扰？！什么时候我来看我爹倒成了打扰？！” “望二小姐见谅！” “哼，我倒要让爹爹评评理！怎么来看我爹倒成了打扰！爹爹，你快听听你的侍从是怎么欺负你女儿的！爹爹！爹爹……” 蔡京无奈地抚了抚额，对门外的侍从吩咐道：“让楚楚进来吧！以后她来都不需要阻拦。” “是！大人！”侍从恭敬地对蔡楚楚行了一礼，身体往旁边挪动了几步，做了一个请她入内的手势。蔡楚楚颇为得意地睨了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快步进入蔡京房中。 蔡楚楚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到桌案上，揭开盒盖，一阵香气扑鼻而来，蔡京眉头一动，他抬起头来看着蔡楚楚，只见蔡楚楚一袭粉色纱裙，一头秀美的乌发绾作双蟠髻，一支金花筒桥梁钗簪于发间，两枚珍珠帘梳左右整齐地佩戴于鬓边，珍珠的莹润光泽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隐隐的光芒，衬托得蔡楚楚的面容愈加粉装玉琢，楚楚动人。蔡京看着窈窕而立的蔡楚楚，眼中充满赞许，宠溺道：“楚楚，快来爹爹身边。” 第11章 蔡楚楚闻言缓缓走到蔡京跟前，蔡京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我的楚楚越来越美丽了，吾家有女初长成啊！哈哈哈！” 蔡楚楚娇羞地低下了头，嗔怪道：“爹！你惯会拿我打趣！快吃我给你带的点心，再不吃该凉了！” 蔡京笑着捋了捋胡须，端出食盒里精致的三碟点心，一碟滴酥，一碟蜜煎金橘，一碟广寒糕。 蔡京拿起一枚滴酥细细品尝起来，浓郁的奶油香气立即充斥在唇齿间，熨贴着蔡京疲惫的身心。 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正准备再拿一枚滴酥，蔡楚楚笑道：“爹爹滴酥再好吃毕竟是奶油做的，若一直吃滴酥那可得腻了！你尝尝蜜煎金橘。”说着蔡楚楚把蜜煎金橘呈放到蔡京面前，蔡京拿了一颗缓缓放入口中，金橘的清甜中和了奶油的香腻，蔡京赞不绝口道：“还是楚楚会吃！” 蔡楚楚见蔡京吃了几颗蜜煎金橘，又忙从食盒里端出广寒糕，递给蔡京。 “爹爹快尝尝广寒糕！” 蔡京拿起一块广寒糕，放入口中只觉桂花馥郁的清香弥漫开来，米粉蒸熟后软糯嫩滑的口感让蔡京眉头为之舒缓。 “父亲感觉如何？”蔡楚楚关切道。 蔡京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这一天的疲惫都驱散了。楚楚，还是你懂爹爹。” 蔡楚楚开心地笑起来，她试探性地问道：“那和姐姐比起来呢？” 蔡京眼神变了变，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轻蔑，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捋髯笑道：“哈哈哈，你们都是爹爹的女儿，都是爹爹的心头肉啊！” 蔡楚楚闻言嗔怪道：“爹爹！” 蔡京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快去休息吧。” 蔡楚楚闻言，正准备离去，但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回转* 过身对蔡京道：“爹爹，姐姐有好一阵子没回家了，明天我想去宣和画院探望一下她。” 蔡京闻言一愣，旋即眉开眼笑道：“好啊，我正好有一些东西要给璇儿，你一起带过去吧！” 第07章 芳心暗许 蔡楚楚领着一众婢女和侍从向宣和画院缓缓走来，他们手上提着包装精致的大小礼盒，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刺目的光芒。 蔡楚楚悠闲地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叮嘱道：“仔细点手上的东西，若有什么磕了碰了的，小心你们的皮！” 一众婢女和侍从闻言呼吸一滞，愈加小心地看管礼盒。 王希孟风驰电掣般急掠而来，走在前面的蔡楚楚还不及闪避只觉身子一晃，重重地摔在地上。 “好大的胆子！你是何人，竟敢冲撞小姐！”一婢女恼怒地断喝道。 王希孟急忙上前扶住蔡楚楚，一叠声地道歉。 “在下并非有意冲撞小姐，只是实在有要事，且我刚刚一直在思量对策，一时没注意，还望小姐见谅！” 蔡楚楚心中愤然，正欲开口怒骂，却在看清王希孟面容的一瞬间呆愣在原地，怔怔说不出话来。 王希孟见她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中诧异，出声探询道：“姑娘、姑娘你没事吧？身体可有什么大碍？” 蔡楚楚闻言如梦初醒，她的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看着王希孟哽咽道：“希孟哥哥！希孟哥哥！你、你还好吗？”说着 她情不自禁地上前轻轻拉住王希孟的衣袖，仰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王希孟心头疑云顿生，一脸茫然地看着蔡楚楚。 一旁地婢女不明所以，指着王希孟哆哆嗦嗦惊叫道：“大胆狂徒，竟敢侵犯小姐！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蔡楚楚怒视了她一眼，呵斥道：“退下！都给我退下！谁敢伤害希孟哥哥！” 婢女和侍从惊疑不定，不解道：“小姐，他……” “我说了！退下！” 见蔡楚楚发怒，众人识趣地向后退去。 蔡楚楚看着王希孟，上前一步，几欲失控地哭喊道：“希孟哥哥！我是楚楚啊，你难道不记得我了吗？！” 王希孟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碎裂的残块像过往的记忆，一片一片在他的眼前拼接起来。 ...... 政和三年，腊月冬至。 汴京城内大雪纷飞，呼啸的寒风袭卷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在寒风的肆虐下，过往行人纷纷加快步伐。 王希孟提着手中的食盒，缓缓走在大街上，因为和郝杜的约定，他并不着急返回宣和画院。 他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忽然一个衣衫不整，发髻松散的女子急掠到他面前，那女子满脸泥污，眼睛通红，颤抖的双手 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哀声恳求道：“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王希孟面露惊诧，迷惑不解地看着她。 女子见他犹未解意，急切道：“他们、他们要追上来了！求求你！我会死的！” 女子边说边不住地往后看，王希孟见她神色惊惶，心下不忍，牵着她的手将她拉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不一会儿，一队黑衣人疾冲而来，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来。 “头儿，找不到蔡楚楚了！” 领队的黑衣人轻蔑一笑，不屑道：“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一众黑衣人匆匆离去。 正当王希孟和蔡楚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见一黑衣人缓缓向着王希孟和蔡楚楚藏身的地方缓步行来。 第12章 蔡楚楚看着黑衣人目露惊骇，王希孟强自镇静，他握紧了蔡楚楚的手，在黑衣人快发现他们的前一秒将手中食盒快速抛掷出去，盒盖打开，食盒内的食物纷纷扬扬撒了黑衣人一头一脸，王希孟乘机拉上蔡楚楚急冲出小巷。 黑衣人反应不及，他急忙吹响口哨，周边搜查的其他黑衣人听到声音迅速聚拢过来，直奔蔡楚楚和王希孟。 王希孟回头看了眼来势凶猛的黑衣人，急切叮嘱蔡楚楚道：“待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迅速逃离，记住不要回头看，不要迟疑！” 蔡楚楚眼眶盈满了泪水，她认真地看着王希孟的脸庞，像是要把他的容貌印刻进自己的脑海。 “我叫蔡楚楚。请问恩公姓甚名谁？” “宣和画院学徒，王希孟。”说完，王希孟迅速松开蔡楚楚的手，在黑衣人的视线盲区中将蔡楚楚拼命推进一旁狭窄不堪的小巷。 蔡楚楚眼中泪光闪烁，看着一众黑衣人追逐王希孟远去。 ...... 回忆随风渐渐逝去，王希孟看着眼前的蔡楚楚，她眼中泪光闪烁，和腊月冬至大雪纷飞的那天一样。 “希孟哥哥，这么长时间，我终于找到你了！” 蔡楚楚情难自已，她像上前一步抱住王希孟，冷不防蔡璇突然出现，揶揄道：“你俩这是要上赶着演悲情重逢戏啊？” 蔡楚楚窘迫地松开拽着王希孟衣袖的手，状似无意地抹了把眼泪，微笑看着蔡璇道：“姐姐，希孟哥哥就是我当年和你提起救我一命的恩公。” 蔡璇看看王希孟，又看看蔡楚楚，调笑道：“哟，婴宁报恩哪！” 蔡楚楚嗔怪道：“姐姐说什么呢！姐姐，父亲让我给你带了一些东西，我们进去说吧！” 蔡楚楚拉着蔡璇就走，蔡璇回头看了王希孟一眼，意味深长。 王希孟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去。 等到蔡楚楚和蔡璇彻底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他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蔡楚楚，我救你也只是出于公心罢了，你又何苦铭记在心？” 王希孟暗暗攥紧了拳头，良久，转身离去。 ...... 汴京，童府内。 童师礼好整以暇地逗弄着青鸾，青鸾温驯地趴在他的肩头，轻轻啄着他的手。 郝杜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像是要与屋内的阴影融为一体。 “你是说王希孟和蔡璇关系亲密？” 郝杜闻言又把头往下低了几分，他的脸隐匿在阴影里，晦暗矇昧中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无悲无喜，淡漠地传来：“据我观察，正是如此。” 童师礼将右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他盯着郝杜，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郝杜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缓缓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着童师礼的目光。 半晌，童师礼笑出了声，他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豁然从椅子上起来，走到郝杜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错，你做得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说对于他们两人，我该怎么做才好呢？” 童师礼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郝杜，郝杜漠然道：“你我之间的约定只是让我帮你监视王希孟的一举一动，并没让我出谋划策。” 童师礼不在意地动了动手腕，对着一旁地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领命而去。 至始至终郝杜都冷漠地旁观一切，直到侍卫领着一个老妇人进来，郝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愤怒地瞪着童师礼，胸腔随着他的愤怒剧烈地上下起伏，像是下一秒就要炸裂开来。 “杜儿！杜儿！”老妇人在看到郝杜的一瞬间凄厉地喊道。她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她拼命想挣脱侍卫的束缚，但侍卫死死地钳制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我！放开我！杜儿！杜儿！”侍卫一记手刀落在老妇人的脖颈上，老妇人晕倒在地。 “娘！娘！”郝杜目眦欲裂，他眼中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地流淌出来，他手脚并用地膝行上前，颤抖着双手抱住老妇人。 “娘！娘！你别吓我啊娘！你快醒醒娘！” 郝杜怒不可遏地瞪视着童师礼，下一个瞬间他冲上前揪住童师礼的衣领，手握成拳重重地打在童师礼的脸上。 侍卫见状抽出腰间配剑指着老妇人的咽喉，威胁道：“你若再敢反抗，休怪我不客气！” 郝杜一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 童师礼擦了擦被郝杜打出血的嘴角，阴恻恻地说道：“若不想你娘死于非命，就乖乖按我说的去做。” “你要让我做什么？” 童师礼冷哼道：“要么帮我重创王希孟，要么……”童师礼顿了顿，手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妇人，讥讽道：“要么……” “我答应你！”郝杜大吼道。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膝行到童师礼面前，卑微地拉着他的袍角，恳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娘，只要你放过我娘，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童师礼挑起郝杜的下巴，迫使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良久，他笑出了声，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好，成交！” 童师礼一甩衣袖，快步离去。侍卫将晕倒在地的老妇人带走，等到整个屋子只剩郝杜的时候他仍愣在原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像入定了一般。 路过的贺轩正好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第13章 正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普照着大地，带给世间的人们以温暖。但总有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在这些阴影里，罪恶和阴谋像藤蔓缠绕，生生不息，失落的灵魂又该如何被救赎？ 第08章 请君入瓮 汴京，宣和画院内。 王希孟拿起桌上的石青和石绿，放入臼中研磨，并过滤掉粉末中的杂质，与水融合调色，不一会儿，深蓝和浅绿的色彩便调和成功。 王希孟看着桌上调好的颜料，小心蘸取了一点深蓝和浅绿等比例混合调色，只一会儿功夫，独特的青绿色调便跃然纸上。 “哈哈哈！真不愧是希孟兄！这青绿色格外独特！”郝杜拊掌称叹，缓缓走到王希孟跟前。 王希孟见是郝杜，放下手中的画笔，迎上前道：“郝兄，你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作画了？” 郝杜眼神闪烁，心下五味杂陈，但他很快恢复正常，爽朗笑道：“你我可是有多年交情的好友，我来看你作画，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郝兄请坐。”王希孟将一把椅子放到郝杜面前，示意他坐下。 郝杜坐下后迅速地环顾四周，看到蔡璇正在对面的亭子里和丫鬟调笑打闹。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希孟兄，这姑娘近来和你相处很融洽嘛！” 王希孟顺着郝杜的视线看向对面亭子里的蔡璇，微笑道：“蔡璇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她帮过我很多忙。” 像是察觉到了王希孟的目光，正和丫鬟调笑的蔡璇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对他璀然一笑。 蔡璇对丫鬟叮嘱了几句便走出亭子朝着王希孟和郝杜走来。 “希孟，这位就是你经常和我提到的郝兄吗？”蔡璇笑眯眯地看着郝杜。 不知怎么的，郝杜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恐惧感，一股凉气自脚底直冲上脑门，让他心神一颤。他强自镇定，对蔡璇微笑点头。 王希孟亲昵地揽着郝杜的肩膀，介绍道：“这是郝杜，和我交情最为深厚的朋友，若不是他以命相护，我便生死难料，更别说参加画院大选了！”回忆起往事，王希孟情不自禁地感慨。 蔡璇笑看着郝杜，说道：“多谢郝兄，若不是郝兄仗义相助，都不知道希孟今日又是何种境况。以郝兄的热心肠，必能初心不改！” 郝杜脸色微变，眼神飘忽不定，嘴角牵扯出僵硬的弧度，但他脸上仍挂着礼貌的微笑，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异样情绪。 蔡璇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视着郝杜，将他微妙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挑了挑眉头，唇角笑意加深。 “希孟，我现在要回趟蔡府，晚点再回来，你安心作画。”蔡璇对郝杜微微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见蔡璇离去，郝杜也无意逗留，对王希孟告辞道：“希孟兄，家中老母腿脚不便，行动多有限制，我得回去照看家母，改日再来和你叙旧。” 王希孟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道：“代我向令堂问好，愿她早日康复。等有时间我会去看望她。” 王希孟目送着郝杜远去的身影，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叹息道：“但愿，你并非蔡璇所想的那样。” ...... 蔡璇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后望去，只见郝杜刻意和马车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地距离，状似无意地跟着她。 蔡璇在车内调整了一下姿势，惬意地向后仰靠着。她吩咐车夫道：“来旺，加快马车行进速度，在前面第三个路口向右拐去。” 来旺疑惑不解，提醒道：“小姐，那不是回蔡府的方向，我们……” “你按我说的做就行。” 来旺不再多言，说道：“是！小姐！” 马车突然加快速度，跟在后面的郝杜一时之间惊慌失措，他从胸前掏出一枚信号弹，对着天空用力发射。埋伏在四面八方的黑衣人迅速出动，紧追疾驰而去的马车。 听到响动的蔡璇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缓缓说道：“鱼儿，上钩了！” ...... 汴京，童府内。 “青鸾，快来！这边，来这边！”童师礼逗弄着青鸾，双手拍掌示意青鸾过来。 青鸾颇通人性，按着童师礼的指示扑棱着翅膀向前飞去。 童师礼将飞扑过来的青鸾一把抱进怀里，大笑道：“哎呦，真不错青鸾，奖励你个好吃的！”童师礼将一把剥好的松子仁喂给青鸾，青鸾像小鸡啄米一般欢快地吃起来。 “公子，我们已经追上蔡璇的马车！”一侍卫上前禀报道。 “给我跟紧了，别再出什么岔子！“ “是！公子！” 童师礼抚摸青鸾的手越发轻柔，一双眼睛却像被寒霜覆满，迸射出骇人的寒芒。 ...... “来旺，快右拐，快！”蔡璇看着后面紧跟马车的黑衣人，大声喊道。 来旺在第三个路口迅速急转，眼看着就要甩开黑衣人的追踪，却不承想，刚拐弯就被早早埋伏在小巷的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领队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只见他手中寒芒一闪，来旺只觉脖颈一凉，汩汩鲜血喷涌而出，他惊恐地惨叫了出声，捂着脖子从马车上滚落下来，痛苦地挣扎。 黑衣人用剑挑起马车帘子，威胁道：“蔡小姐，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呢？” 抱琴紧紧抓住蔡璇的手，眼泪从眼眶滚滚落下，她不停地摇头，祈求蔡璇不要下去。 蔡璇微微一笑，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挑起车帘走下马车，毫不畏惧地直视黑衣人。 第14章 黑衣人看着泰然自若的蔡璇，眯起了眼睛。 “我和你们走。” 黑衣人拱了拱手，说道：“那就有劳蔡小姐了！”他挥了挥手示意把蔡璇押下去。 车内的抱琴惊恐地看着一切，她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声：“小姐，不要和他们走！不要！” 黑衣人警觉地回头，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蔡璇见状说道：“你们想抓的是我，她不过只是我的丫鬟，何必在意？我的父亲是蔡京，官至宰相，你们若过于为难我，被我爹知道的后果不堪设想。” 黑衣人心念电转，不再追究。 抱琴看着黑衣人将蔡璇带走，眼中的泪水像决堤的浪潮，冲垮她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她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角落里。 良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抱琴抬起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迅速跳下马车，朝蔡府的方向急奔而去。 ...... “啪！”王希孟手中的画笔突然断裂。 王希孟怔怔地看着断裂的画笔，喃喃道：“怎么会突然断了呢？” 自从蔡璇和郝杜离开之后王希孟颇觉心神不宁，他站起身来，不安地在原地踱步。 突然，一门房伙计匆匆赶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王希孟面前，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画师，蔡府、蔡府传来消息，蔡小姐，被人绑架了！” 王希孟愣怔在原地，神情木然，他不可置信地紧紧抓住伙计的手，伙计只觉他的手像一把铁钳，有种要夹断自己的感觉，他不安地缩了缩手，却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王希孟瞪着他，目眦欲裂。 伙计惊恐万分，畏畏缩缩道：“蔡、蔡小姐被人绑架了……” 王希孟如同离弦之箭，“唰”的一下冲了出去。 伙计呆呆地看着，挠了挠头，口中喃喃道：“这世间竟也会有让王画师如此失态的事啊。” ...... 侍卫推搡着蔡璇，将她推入一间黑暗的小屋，“啪”的一声关上了屋门。 蔡璇身上捆缚着绳索，嘴里塞着巾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她只能蜷缩在原地，努力睁大眼睛辨认着黑暗中的一切。 忽然，门“嘎吱”一响，一锦袍男子推门而入。 蔡璇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睁不开眼睛。 “别来无恙啊，蔡小姐。” 蔡璇听着熟悉的声音，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在看清他面孔的一瞬间轻蔑地笑出了声。 “也就只有你这种小人会用绑架我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童师礼也不恼，他挑了挑眉，缓缓蹲下身子，用折扇挑起蔡璇的下巴，玩味道：“本来是不用绑你的，但你过于奸猾狡诈，我只好出此下策。” 蔡璇狠狠地啐了他一口。 童师礼不在意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嘲讽道：“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蔡璇挑衅道：“我父亲可是当朝宰相蔡京，你敢吗？” 童师礼大笑道：“宰相又如何？这天下有的是办法神不知鬼不觉。” 蔡璇怒瞪着童师礼，童师礼施施然离去，屋内再度陷入了黑暗。 ...... 汴京，蔡府内。 “爹爹，姐姐被抓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蔡楚楚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不安地问道。 蔡京右手支着下颌，左手有一搭每一搭地缓缓敲击着桌面，双目紧闭，半晌没有回应。 蔡楚楚见状，急切道：“爹爹，姐姐被人抓走了，你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你可是宰相，他们公然把你的女儿抓走，你难道不愤怒吗？” 蔡楚楚一连串的质问像深海惊雷，炸得蔡京面色铁青，他缓缓睁开眼睛，无奈道：“我也想给他们应有的惩罚，但我连是谁做的都不知道！” 蔡楚楚急得直跺脚，怒吼道：“爹爹你是当朝宰相！有什么事情是你不能解决的？！爹爹若不乐意，我去！”说完蔡楚楚转身疾步跑出去，转眼间消失不见。 蔡京懊恼地重重捶了一下几案，案上的墨汁飞溅，落了他满身，但他犹未察觉。 良久，蔡京才回过神来。他大声吩咐外面的侍卫：“全员出动，紧跟二小姐，她若有任何闪失，唯你们是问！” “是！大人！”侍卫领命而去。 蔡京久久凝视着侍卫离去的方向，眼神晦暗不明。 第09章 池鱼笼鸟 王希孟极速奔跑着，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内心充斥着不安和恐惧，害怕如果晚一步，蔡璇就会受到生命威胁。 “如果他们绑架了我，证明我的推断是正确的。童师礼正是千方百计阻拦你参加画院大选的幕后黑手，郝杜在救了你之后消失的那段时间已经被他胁迫，为他所用。” 蔡璇说的话在王希孟耳畔回荡。 “怎么可能！郝兄不可能背叛我！他和我是过命的交情！绝不可能！” 蔡璇冷静地分析道：“如果童师礼有足够让他倒戈的筹码呢？比如用他的亲人胁迫他？在这样的情况下，郝杜不可能死守与你的情谊。” 蔡璇的话言犹在耳，让王希孟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没有你的存在，画院大选胜出的就是童师礼。” 王希孟一幕幕回忆着蔡璇的分析，只觉心下一窒，脚步虚浮，正当他要摔倒在地的一瞬间，一只手抓住了他。 “希孟哥哥，当心脚下！” 第15章 王希孟抬起了头，看到蔡楚楚鬓发散乱，按着胸口不住地喘气，想来和他一样一直快速奔跑。 蔡楚楚眼中隐隐浮现泪光，她紧紧抓着王希孟的衣袖，像抓着救命的稻草，哀哀啜泣道：“姐姐、姐姐被他们绑架了！爹爹坐视不管，我不知道该找谁帮忙。但我想，姐姐和你在宣和画院朝夕相处，你作为姐姐的朋友，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蔡楚楚期待地看着王希孟。 王希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蔡璇被绑架前和我分析过，若她遭遇危险，一定是童师礼所为，让我去找童师礼。” 蔡楚楚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童、童师礼？！检校太尉童贯的儿子童师礼？！” 王希孟紧蹙着眉，用力点了点头。 蔡楚楚抓着王希孟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她颤抖着声音道：“童贯这人嚣张跋扈，他的儿子童师礼借父之威横行霸道，若真是童师礼所为，只怕姐姐、姐姐，凶多吉少……” 王希孟凝视着前方，目光充满了坚毅和执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救出蔡璇！” 蔡楚楚被他的坚定所打动，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用力点了点头。 ...... 汴京，童府内。 “你个蠢货！谁让你绑架蔡京的女儿蔡璇的？！”童贯恼羞成怒地把桌案上的砚台砸向下面跪着的童师礼。 童师礼见状将头偏向右侧，堪堪避开了飞向自己的砚台。 “父、父亲，蔡璇过于狡诈奸滑，若不把她抓起来，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童贯一拳重重地捶在几案上，怒瞪着童师礼，恨铁不成钢道：“她是蔡京的女儿！你绑了她是公然挑衅蔡京！你是存心让我难堪！” 童师礼闻言膝行上前，他一连给童贯磕了十个头，只到额角渗出血迹才抬起头说道：“父亲，原谅我为你造成的困扰。但绑架蔡璇是大势所趋，如果放任她不管，我们的计划将难以进行，而且这天底下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子保证，一定会妥善处理，不牵扯童府，不牵扯父亲……” “放肆！不牵扯童府，不牵扯我，那就必须牵扯你！你一旦露面，天底下还有谁会不知道就是我童贯教出来的好儿子！” 童师礼哀哀恳求道：“父亲，不如相信儿子一次，我……” “够了！这件事情你不要再干预了！现在为时不晚，我自有办法处理妥善，现在，你只需要去把蔡璇放了。” 童师礼惊恐万分地看着童贯，说道：“可是父亲，她已经知道是我绑架的她，我甚至还出面见过她。” 童贯面无表情地闭上了双眼，良久，缓缓说道：“我去见一见她吧。蔡璇这么聪明的人会被你抓，只能说明她是自愿的，她只是想套出对他们不利的幕后黑手。如果我阻止你不及时，落网的就不是她，而是你了。” 童贯一甩衣袖，快步离去。 童师礼怔怔地看着童贯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难道我真如父亲所说的，是在作茧自缚？” ...... 郝杜惴惴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突然，贺轩推门进来入。 郝杜连忙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一叠声问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贺轩轻轻拍了拍郝杜抓着他胳膊的手，摇了摇头，说道：“童大人已经察觉公子的所作所为，现在正往关押蔡璇的地方去了，估计是要亲自终结这场闹剧。” 郝杜脸色变了变，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我娘呢？童大人可会怪罪下来连累我娘？” 贺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郝兄，是我对不住你，若我知道帮童师礼的后果如此恶劣，我断然不会促成这一切恶果。我知道你娘在哪，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你娘，你带着她尽快离开，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贺轩拉起郝杜的手准备往外走，郝杜抓住他的手急切道：“那你怎么办？童大人和童师礼若怪罪下来你又该如何应对？” 贺轩回过头来认真的凝视着郝杜，微微一笑道：“我是他们的心腹，放心吧，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贺轩拉着郝杜匆匆离去。 “哐”一声响，柴房的门被贺轩一脚踹开。 “娘！娘，我来救你了！你受苦了！”郝杜飞扑上前一把抱住郝母，郝母泪如雨下，哀声啜泣起来。 “我的儿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贺轩看着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不禁动容，眼中浮起泪光，他揉了揉眼睛，出声提醒道：“郝兄，此地不宜久留，若被人发现，我们都无法脱身了。” 郝杜闻言扶起母亲，说道：“娘，我们先出去再说。” 贺轩带着郝杜和郝母快步离去，正当他们即将迈出大门之际，一把飞刀对着郝杜和郝母呼啸而来。 郝杜和郝母呆愣在原地，贺轩反应及时，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刀落，将飞刀打落在地。 童师礼摇着折扇缓缓从转角出来，他看着面前的三人，对贺轩似笑非笑道：“贺轩，这就是你承诺对我的忠心耿耿吗？” 贺轩眼神闪烁，低下了头，但旋即恢复正常，他直面童师礼的目光，反问道：“公子，当初追随你是因为你于我有恩，为报恩情，我誓死效忠于你。但今日的你不再如曾经，你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这样的你，让我如何面对，难道还要帮着你一起助纣为虐，胡作非为吗？” 第16章 “你住口！”童师礼恼羞成怒，他将手中折扇“唰”地合上，以扇为剑直指贺轩。 贺轩用剑堪堪抵挡住了他的攻势，他看了郝杜一眼，大吼道：“走啊！快走！别管我！快走！” “贺轩，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君恩！”说完，郝杜扶着母亲快步离去。 “铛！”贺轩的长剑被童师礼的折扇从中间劈成两半，他猛然后退，栽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童师礼掂了掂手中折扇，大笑道：“哈哈哈！你的剑法和武功都是我教的？想打赢我？你还没那个本事！” 童师礼向后摆了摆手，两名侍卫从暗处走出，他们恭敬地对童师礼拱了拱手。 “把他给我押下去！别让他死了，背叛我的人，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公子！” ...... 蔡璇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突然掌中触摸到一冰冷坚硬的东西，她迅速拾起，紧紧攥在手中。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蔡璇紧了紧手中的硬物，恢复如常。 童贯缓缓步入房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蔡璇，良久，说道：“蔡小姐，家中小儿多有失礼之处还望蔡小姐见谅。我与令尊向来交好，师礼和蔡小姐之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才会作出此举。” 蔡璇抬起头来看了看童贯，只见他眼眸低垂，面露愧疚之色，蔡璇低低地笑出声来，说道：“童大人见外了。我自知家父与大人交好，自然不会将师礼此举放在心上。” 童贯闻言眉头舒展，朗声笑道：“哈哈哈！蔡小姐冰雪聪明，蕙质兰心，颇有令尊风采哪！” 童贯对身后的侍卫挥了挥手，侍卫会意，上前解开捆缚蔡璇的绳索。 就在蔡璇解开绳索的一瞬间，只见她右手向前一挥，一枚坚硬的石块从她的掌间划出，在空中滑过一道抛物线的弧度，重重地打在侍卫的肩膀上。 侍卫捂着肩膀疼得嗷嗷叫，蔡璇见状冷声道：“童师礼绑架我实属无理，我原谅他实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这一击，权当发泄愤怒了！”说完，她大步走出房门。 童贯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沉吟不语，他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像山雨欲来前的晦暗不明，酝酿着一场急风骤雨。 “来人哪，去把童师礼给我带来！我倒要让他看看，这个竖子干的好事，给为父丢了多大的脸！” “是！大人！” 侍卫领命而去，童贯攥紧了手，身体挺拔屹立，像巍峨的山岳，充满强烈的压迫感。 第10章 渐闻君心 郝杜扶着母亲一路跌跌撞撞地离开童府，刚走出童府大门不远，就和王希孟撞了个满怀。 郝杜艰难地抬起头，对着王希孟笑了笑，正准备转身离去，只听王希孟的声音幽幽传来：“郝兄，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郝兄吗？” 郝杜身躯一怔，愣在原地，他缓缓转过身来，努力地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说道：“希孟兄，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以前的郝杜，我们的情谊还是和以前一样……” “够了！”王希孟断喝道。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郝杜，哀声说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在我困顿失意之际，于我朝夕相伴的是你；当童师礼加害于我之时，拼死相救的是你。而如今，帮助童师礼宣泄他的嫉妒、绑架蔡璇的也是你！究竟为什么！郝杜，你告诉我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希孟声嘶力竭的指控，像一把利刃刺破郝杜的胸膛，郝杜只觉胸口憋闷，眼前发黑，几欲昏厥，但一想到还有母亲要照顾，他便强自镇定心神。 郝杜拍了拍母亲的背，示意她不用担心，随即他抬起头来认真地凝视着王希孟，叹息道：“易地而处，若你也像我一样，自己的母亲被人挟持，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你还能像今天一样质问我、痛恨我吗？” 王希孟看着郝杜充满痛苦和无奈的眼神，原先满腔的怒火不知不觉间熄灭了。 蔡楚楚看了看僵持在原地的两人，小心翼翼地说道：“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样了，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王希孟闻言回过神来，不再搭理郝杜，疾步向前走去，可没走几步却见童师礼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童师礼似笑非笑地看了看王希孟和蔡楚楚，又看看了郝杜和老妇人，揶揄道：“哟，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希孟怒瞪着童师礼，大声道：“快把蔡璇* 放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童师礼像是听到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就凭你？哈哈哈哈哈！” “蔡璇乃当朝宰相蔡京之女，相信不用我提醒，你也该知道，绑架重臣之女的严重后果！” 童师礼用扇子指着王希孟，不屑道：“蔡京又如何？你别忘了，我爹是检校太尉童贯！”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天昭昭，大宋刑律在上！” 童师礼闻言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法，什么是大宋刑律！” “嗖”一声轻响，一只暗箭急速飞来，直冲王希孟面门。 “小心！”蔡楚楚反应及时，猛推王希孟一把，王希孟滚到地上，他匆忙回头，只听一声惨叫，暗箭直直刺入蔡楚楚的手臂。 “蔡楚楚！”王希孟挣扎着从地上站起，快步上前扶住蔡楚楚。 第17章 童师礼大笑道：“王希孟，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一只暗箭就把你吓成这样？” 王希孟抬起头正欲反唇相讥，蔡楚楚捏了捏他的手，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惹怒童师礼。 王希孟颓然地低下了头，查看蔡楚楚手臂上的伤势。 “嗖！”就在王希孟低头的瞬间，一只暗箭再度袭来，郝杜奋不顾身地冲上来，挡在了王希孟和蔡楚楚面前。 “噗！”暗箭直直插入郝杜的胸膛。 王希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瞪大了双眼。 郝杜嘴角留下了殷红的鲜血，他缓缓回头看着王希孟，微微笑道：“希孟兄，背叛你实非我所愿。若不是童师礼用家中母亲性命相要挟，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弃你我的情谊。愿、愿有来生，我们还做、做好兄弟……” 郝杜痛苦地捂住胸口，汩汩鲜血从胸膛不住地向外涌，他看着王希孟，严重饱含着眷恋和不舍，大吼道：“快走！我的母亲，就拜托你了！” 郝杜咬紧牙关，大吼了一声，冲上前和童师礼扭打成一团。 王希孟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迟迟没有动作，蔡楚楚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快走，别让他的牺牲变得不值得！” 王希孟闻言艰难地挪动脚步，他扶起瘫坐在地上的郝母，和蔡楚楚搀扶着她快步离去。 王希孟回头看了和童师礼缠斗在一起的郝杜，眼中的热泪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 汴京，宣和画院内。 蔡楚楚捂着刚刚包扎好的胳膊，撇了撇嘴，嘟囔道：“姐姐没救着，牺牲了个郝杜，还差点把我们自己也折进去！这童师礼也太过于胡作非为！” 王希孟坐在椅子上，神情木然，一直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默然不语。 蔡楚楚见状，用手在王希孟眼前晃了晃，关切道：“希孟哥哥，你从一回来救沉默不语，还在为郝杜的事情伤心吗？” 王希孟叹了口气，说道：“他曾经是我最好的兄弟。他虽然背叛了我，但也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现在我亲眼看着他为救我以命相搏，心里面实在难受。我宁愿他一直背叛我到底，好好的活下去，也好过如今这般结局。” 蔡楚楚捏了捏王希孟的手，安慰道：“希孟哥哥，你要往好处想，他能以命相护，证明你在他心里很重要，他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只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罢了。” 王希孟叹息着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蔡璇现在怎么样了，以我们的能力很难救出她，看来只能另寻他法。” 蔡楚楚正要回答，却听一阵轻笑声响起，蔡璇沿着回廊款款走来。 王希孟定定地看着蔡璇，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蔡璇嗔怪道：“我从被抓的那一刻就没指望过你俩能救出我。童贯权势滔天，童师礼嚣张跋扈，你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从我甘愿被他们抓的那一刻起就算准了童贯会看在我爹的份上放了我，这不，我现在就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蔡璇转了一个圈，示意王希孟和蔡楚楚自己毫发无伤。 蔡楚楚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猛然站起，想冲上前抱住蔡璇，却不小心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蔡璇见状忙上前扶住她，关切道：“楚楚，你胳膊受伤了？！” 蔡楚楚痛得脸色发白，虚弱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姐姐。” 蔡璇怒瞪了王希孟一眼，没好气道：“你为什么不照顾好我妹妹！” 蔡楚楚忙辩解道：“姐姐，不怪希孟哥哥。童师礼想用暗箭偷袭希孟哥哥，若不是我反应及时，希孟哥哥只怕凶多吉少。我也只是胳膊上受了点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蔡璇微眯着眼睛看了看王希孟，不再数落她，而是轻轻扶住蔡楚楚的胳膊，说道：“和姐姐住一段时间吧，等你伤好得差不多再回蔡府也不迟。” 蔡楚楚开心地笑了起来，把头靠在蔡璇的肩膀上，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终于可以陪姐姐一段时间了！我真的好想姐姐！” 蔡璇微笑着摸摸了蔡楚楚的头发，她看了看站在一旁面色不愉，一言不发的王希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 王希孟拿着画笔，看着眼前摊开的画卷，却迟迟没有下笔，此时的他思绪如云海翻涌，扰乱了一池心水。 “嘎吱！”一声响，蔡璇推门而入，她看着神色哀戚的王希孟，叹了口气。 “希孟，从一回来见你就闷闷不乐，还在因为郝杜的死伤心难过吗？” 王希孟抬头看了蔡璇一眼，久久沉默不语。 “楚楚和我说了，郝杜为救你以命相护。对于他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你不能这样一直颓丧，他是为了让你好好活下去才选择牺牲自己，你要让他死得有价值，不辜负他的期望，就一定要振作起来！” 蔡璇缓缓走到王希孟面前，伸出手抱住了他，右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房中灯火幽暗，映照着王希孟晦暗不明的神色，他低垂眼眸，待再次睁开双眼时，神色变得坚毅。 “你说得对，我一定不能辜负郝杜的牺牲，我要振作起来，好好活下去！” 蔡璇闻言抱着王希孟的双手紧了紧，头倚靠着王希孟的肩膀，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希孟回抱着蔡璇，他伸出左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轻声道：“这几天委屈你了。在童师礼那里，你受苦了。” 第18章 蔡璇轻笑出声，嗔怪道：“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啊？！果然在你心里郝杜比我重要！” 王希孟面色一变，辩解道：“你说什么呢，他是我的好兄弟，他为我而死，我自然会难过。而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无可比拟的，你明明知道你对我很重要！” 蔡璇闻言，顿时生起恶作剧心理，她凑近凑近王希孟，认真的凝视着他的双眼，反问道：“有多重要呢？” 王希孟看着她明亮美丽的眼眸，一瞬间只觉得喉咙干涩，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我早已将你视为我生命里的独一无二，不可或缺。” 蔡璇看着王希孟，久久不语，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王希孟伸出右手想揽住她的肩膀，但又觉得有失礼节，正犹豫不觉间，只觉蔡璇猛然扑入自己的怀中，喜极而泣道： “你个呆子，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 王希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傻瓜，怎么会呢？你对我，真的真的很重要。” 蔡璇闻言眼神闪烁，她心中暗道：“如果你知道我是为了帮父亲拉拢党羽才接近你，你可还会如此待我？” 第11章 圣眷日隆 汴京，蔡府内。 “大人，二小姐派人来报信说要在宣和画院养伤，等伤养好了再回蔡府，这期间大小姐会照顾她。” 蔡京气得一拍桌子，大怒道：“这个蔡楚楚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非要去孤身涉险，现在倒好，受伤了，苦的还不是自己！” 来福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点头附和。 “还有你们！我不是嘱咐过你们让你们跟紧蔡楚楚保护她的安全吗？”蔡京指着来福，怒不可遏。 来福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蔡京不耐烦道：“怎么了？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晚了！” 来福膝行上前，对着蔡京拼命磕头，不一会儿额角变殷红一片，汩汩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哀声辩解道：“大人，我们按照大人吩咐跟着二小姐，结果被二小姐发现，甩脱了我们……” “啪！”蔡京狠狠甩了来福一耳光。 来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再多言。 “一条狗而已，本就是自己办事不力，哪来那么多废话！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杖毙！” 来福惊恐地看着蔡京，连声哀求道：“大人，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就指望着我，大人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求大人饶恕小人，大人……” 蔡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侍卫会意，将来福打晕，拖了出去。 ...... 汴京，宣和画院。 “楚楚，你感觉如何了？” 蔡璇拉着蔡楚楚的手关切问道。 蔡楚楚试着上下左右摆动了一下手臂，结果痛得呲牙咧嘴。 “啊！姐姐，我的手还是好痛啊！” 蔡璇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宽慰道：“许是伤口太深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蔡楚楚点了点头，她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笑着问蔡璇道：“也不知道希孟哥哥去哪了，只几天都不见他。” 蔡璇闻言，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眼神也逐渐变得柔和，像一池春水，浅浅泛起涟漪。 “他呀，最近被圣上召见，指导他作画呢！” 蔡楚楚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他啥时候才能回来呀？” “应该快了。” 一阵风吹过，廊檐下的花草随风舞动，那轻灵欢快的节奏，像蔡璇此时的心情，充满无限的期待和喜悦。 敷文阁内。 王希孟站在宋徽宗身旁，恭敬地听着他指导自己作画。 “石青和石绿两色的混合调配，确实使画卷色彩丰富立体许多。” 宋徽宗赞许地看着铺好底色的画作。 “但是画卷的这一处是否留白过多？” 宋徽宗指着画卷一处空白的地方，王希孟凝神看了一会儿，说道：“陛下，臣以为留白是写意山水画卷的精髓，此处不宜着墨过多。” 宋徽宗捋了捋胡须，笑着摇了摇头。 “可是希孟，留白也是要讲究适度原则，若留白不能衬托主题而是喧宾夺主，那留白就没有意义了。” 王希孟闻言陷入了沉思。 突然，王希孟的视线定格在画卷某处，他看了一会儿，眼前一亮，激动道：“若我在此处画一座桥，桥上有一亭子，用以连接两处山峰空白的地方，如何？” 宋徽宗细细端详着画卷，良久，爽朗笑道：“哈哈哈，真是别出心裁的安排，不错！” “可是，其他的地方还是过于单调空白了。” 王希孟挠了挠头，困惑不解道：“难道还是要画桥去连接吗？” 宋徽宗闻言，拍了拍他的背，笑道：“希孟，你有没有想过，千里江山图所画的千里江山之景不应该只有自然风光，还应当有国泰民安？” “国泰民安？” 王希孟疑惑地看着宋徽宗，口中念念有词。 宋徽宗食指轻点画卷山峰空白处，意有所指道：“其实国泰民安不一定是车水马龙，盛世之景，真正的盛世其实是在山水秀美之地的炊烟人家，那种安宁与祥和之感正式盛世的要意。” 王希孟心下豁然开朗，大喜道：“圣上的意思是于无声处见大美，于沉静中见真淳？” 第19章 宋徽宗赞许道：“正是此意，盛世之所以是盛世，是因为国泰民安，百姓自得其乐啊！” 王希孟对宋徽宗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臣顿悟，多谢圣上指点！” “哪有，是希孟你天资聪颖，一点就通！” “陛下，蔡大人求见！” 梁师成缓缓步入殿内禀报。 宋徽宗眉头一挑，调侃道：“这蔡卿有些时日不见了，今不知是哪阵风把他给刮来了！” 王希孟微微一笑，沉吟不语。 “参见陛下！” “爱卿今日有空来见朕，所谓何事啊？” 蔡京笑道：“多日不曾面见圣上，甚是想念啊！” 宋徽宗捋髯指着蔡京笑道：“哈哈哈，你个老臣，没个正形！快来看看希孟的画作。今日我略微指点了他，他的悟性很高，令我非常满意！” 蔡京闻言微笑着对王希孟点头致意，王希孟也礼貌地回以微笑。 蔡京认真看了看王希孟的画作，称赞道：“确实不错！陛下造诣精深，希孟悟性奇高。如此这般传世佳作指日可待啊！” “蔡大人谬赞。”王希孟谦逊道。 “此等赞誉，你当得！”蔡京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 王希孟低垂着眼眸，他不知道的是，蔡京看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诡秘，那是一种端详猎物的阴鸷，带着胜券在握的坦然和志在必得的自信。 ...... “啪！” 一记鞭子狠狠地抽在贺轩身上。 被绑在十字木架上的贺轩早已奄奄一息，他浑身上下都是皮开肉绽，血迹斑驳的伤痕。 童师礼悠然自得地啜饮着手中的茶盏，像欣赏戏剧一般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记又一记狠辣响亮的鞭子抽在贺轩的身上，不一会儿，贺轩便晕了过去。 “公子，他晕过去了。” 童师礼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缓缓说道：“用冷水把他泼醒，接着打！” “是！” 一瓢冷水“唰”地一下泼在贺轩的脸上。 贺轩睁开了双眼，当视线逐渐聚焦的时候，他看到童师礼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用折扇缓缓挑起他的下巴。 “你不是好汉一条嘛？背叛我的时候不是特别有能耐吗？怎么，才打了这么几鞭子，就不行了？” 贺轩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童师礼看着贺轩，唇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拿起烙铁，在火上烧红之后，撕开贺轩胸前的衣服，把烙铁慢慢地放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贺轩大声惨叫着，童师礼听着贺轩的惨叫声，一脸享受。 童师礼逐渐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将烙铁死死地压在贺轩胸膛上。 贺轩再次昏死过去。 童师礼见状抽出手中烙铁，随身扔进炭盆，他对一旁的侍从挥了挥手，侍从会意，拿起一瓢冷水“唰”地浇在贺轩身上。 贺轩缓缓醒转过来，他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童师礼，说道：“要杀要剐，给个痛快！” 童师礼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他轻蔑地看着贺轩，说道：“给个痛快？你也配！就你这样的叛徒，也配？！” 童师礼掐着贺轩胸膛前被烙铁烫得血肉模糊的肉，狞笑道：“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背叛我的人，都是这样的下场！” 童师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贺轩疼得大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惨叫贯穿整个暗室，直冲云霄，震得树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一阵惊飞。 ...... 蔡璇正坐在亭子里剥莲子吃，时不时地将剥好的莲子丢入水中，鱼儿纷纷游来抢吃。 “来，尝尝新鲜出炉的广寒糕。” 王希孟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案上，蔡璇眼睛一亮，惊喜地打开食盒，一阵桂花的清香扑鼻而来，她舒服地微眯起双眼，细细嗅着。 蔡璇拿起一块广寒糕放入口中细细品尝。 “真好吃，桂花的清香和微涩中和了糕点的甜腻，吃起来特别清爽！” 蔡璇笑看着王希孟，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王希孟缓缓坐下，倒了杯茶，不疾不徐地啜饮了一口，说道：“刚回来，我一出皇城就去樊楼给你买广寒糕了。” “来，你也快尝尝。” 蔡璇拿起一块广寒糕递给王希孟。 “圣上怎么说？” “圣上看了我的画作之后颇有赞赏，但对于画卷的留白和布局方面也指点了我很多，收获不小。” 蔡璇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对了，我今天面见圣上的时候见到你父亲了，他也刚好来。” 蔡璇看着王希孟瞪大了眼睛，她疑惑道：“爹爹也在？他有没有说什么？” 王希孟轻轻摇了摇头：“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看了我的画作，夸赞了几句。” 蔡璇闻言眼中失望的神色难掩，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王希孟轻轻拍了拍蔡璇的肩膀，宽慰道：“许是蔡大人日理万机过于忙碌，等他忙完这阵子，一定会来看你的。” 蔡璇神情蔫蔫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王希孟看着她神思恍惚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有我在，你不必烦恼。” 第12章 契丹密探 第20章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 完颜阿骨打正依靠在榻上，听到脚步声，他的眉头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你来了。” “参见无上可汗！” 来人是一名青年男子。 他身穿黑色锦服，腰间系着金线镶边的黑色腰带，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笼在脑后，一部分披散着，一部分编成小辫子，额间戴着蛇形银饰点缀的黑金抹额，衬托得他的气质异常冷峻英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丹凤美目顾盼流连，眼眸中星光点点，像坠入了星辰大海，摄人心魄。 “玉衍，情况如何？” 萧玉衍抬头看了一眼完颜阿骨打，恭敬道：“回禀可汗，我们与北宋大臣联系的线人今日来报，原先我们发展的那些大臣不是过于胆怯，难谋大事；就是过于奸猾狡诈，坐山观虎斗，情况不甚明朗。” 完颜阿骨打闻言，从榻上撑起胳膊，坐直了身子，他认真的凝视着萧玉衍。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萧玉衍低垂下头，认真思索起来，良久，说道：“臣以为，应当派一个信得过的人，与北宋真正掌握实权，且有可能策反的人秘密联络。” 完颜阿骨打挑了挑眉，问道：“那你觉得，谁堪当此大任呢？” 萧玉衍上前一步，一撩袍角，单膝跪地，拱手道：“臣请缨担任<a href=https:///tags_nan/so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宋朝大臣策反秘密联络人。” 完颜阿骨打闻言微微一愣，他站起身来，一下一下在房中踱步。 “你可知，一旦担任这个角色意味着什么？” “臣知道，但我们辽国和北宋的恩怨由来已久，若不积极采取行动，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到那时，牺牲的就不止一人，而是举国上下！” 完颜阿骨打深深地看了萧玉衍一眼，沉默不语。 萧玉衍见完颜阿骨打犹豫不决，进一步道：“可汗，你不也经常夸奖我聪颖过人，武艺超群吗？何不让我放手一搏，一旦成功，大辽将千秋万代，高枕无忧！” 完颜阿骨打仍然沉默不语。 萧玉衍心中急切，出声唤道：“可汗！” 完颜阿骨打缓缓闭上了双眼，良久道：“好吧，我答应你的提议。” 萧玉衍心中大喜，额头触地，叩谢道：“多谢可汗！” “玉衍，你可知我为何迟迟不同意你以身涉险？” 萧玉衍猜测道：“是因为怕我遭逢不测？” 完颜阿骨打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远不止这些。十年前，自从你父亲战死沙场，你便一直在我身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每一个喜好和厌恶，我都一清二楚。你从小就天赋异禀，聪颖过人学什么，做什么都比同龄人快，我很喜爱你，把你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来看待。哪有父亲能泰然处之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深入虎穴呢？” 完颜阿骨打说到动情之处，眼中隐隐浮现泪光，他缓缓走到萧玉衍跟前，扶他起来。 “玉衍，我早就把你当作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完颜阿骨打眼中的热泪在眼眶中不住地打转，萧玉衍看到他的真情流露，也不由得眼中一热，一滴泪滚落下脸庞，他伸出手轻轻拥抱了完颜阿骨打，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汗，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倍加小心，保护好自己！” 完颜阿骨打重重地拍了拍萧玉衍的背，说道：“你叫了我20多年的可汗，我帮你当作亲生儿子，以后就不要再叫可汗了！” 萧玉衍张了张嘴，试探地看了完颜阿骨打一眼，只见完颜阿骨打期待地看着他，半晌，萧玉衍蔡缓缓说道：“耶耶？” 完颜阿骨打眉开眼笑道：“诶！” 萧玉衍脸上的笑容逐渐绽放，眼中一瞬间迸射出光芒。 完颜阿骨打欣慰地看着萧玉衍，说道：“我的儿啊，你长大了。此去前路艰险，一定要小心谨慎！” 萧玉衍咧嘴笑道：“耶耶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萧玉衍转身离去，他步履坚定，充满少年郎的意气风发和睥睨天下的傲气。他一步一步节奏明晰，敲打在完颜阿骨打的心上，完颜阿骨打在却在萧玉衍转身的那一刻眉头紧锁，如云山雾罩，深锁着眉间心上化不开的愁绪。 ...... 汴京，蔡府内。 “大人，大小姐和二小姐到了。” 蔡京正在批阅公文，闻言抬起头来说道：“快带她们进来。” 蔡璇和蔡楚楚缓缓步入屋内，蔡楚楚一见蔡京就欢呼着蹦跶到蔡京跟前，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爹爹，爹爹，楚楚好想爹爹啊！” 蔡京搁下手中的笔，对着蔡楚楚宠溺一笑，说道：“楚楚啊，爹也想你。最近过得如何，伤好了没？” 蔡楚楚闻言哭丧着脸道：“爹爹，你都不来看看女儿，女儿这次可是受了好重的伤，养了好久才恢复的！” 蔡京闻言心疼地摸着蔡楚楚的头发，宽慰道：“楚楚受苦了。爹爹最近公务繁忙，爹爹也想来看你啊。” 蔡楚楚闻言瘪了瘪嘴，抽抽嗒嗒不言语。 蔡京微笑着看向蔡璇，关切道：“璇儿，你怎么样呢？” 蔡璇眨了眨眼睛，说道：“璇儿挺好的，就是有点想念爹爹。” 蔡京捋了捋胡须，爽朗笑道：“璇儿，为父也很想念你，来，快来父亲这里。” 第21章 蔡璇上前走到蔡京跟前，他上下打量着蔡璇，皱了皱眉道：“璇儿，你瘦了。” 蔡璇还未及回应，蔡楚楚毫不客气地白了蔡京一眼，嘟囔道：“我也瘦了，也不见爹爹心疼我，果然姐姐才是爹爹的心头爱。” 蔡京捏了捏蔡楚楚的鼻子，调笑道：“你们两个啊，都是父亲的心头爱！” 蔡楚楚嘟着嘴，扭过头不看蔡京。 “好了楚楚，你先去好好休息吧，我和你姐姐还有一些话要说，我晚点再去看你。” 蔡楚楚不满地看看蔡璇又看看蔡京，说道：“你和姐姐要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还不能让我知道。” “乖啊楚楚，你先去休息吧。” “好吧，那爹爹我先走了。” 说着她伸出手掐了掐蔡璇的胳膊，对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跑出门外。 “璇儿，最近你在王希孟身边可有什么新的发现。” 蔡璇凝神细思，说道：“王希孟最近一直专注于山水画的绘制，并无什么异动。不过，他朋友郝杜的死对他打击颇深。” 蔡京挑了挑眉，问道：“郝杜？他怎么死的？” “我被童师礼绑架那一次，王希孟来救我，童师礼与王希孟发生争执，童师礼放暗箭射向王希孟，郝杜为救王希孟而丧命。” 蔡京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别有深意道：“这王希孟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璇儿，你被童师礼绑架那次，我没有出手相救，你可曾怪我？” 蔡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知爹爹的为难之处，童师礼是童贯的儿子，若爹爹出面，定然会与童贯起冲突，于我、于爹爹而言都会是不利的局面。” 蔡京抬头看向蔡璇，蔡璇被她看得局促不安，歪着头疑惑道：“爹爹？” “我的璇儿让我甚是欣慰啊！璇儿生得这般水灵，定能得男子欢心，这王希孟又是重情重义之人，你若能让他爱上你，一切事情就都好办了。” 蔡璇低垂下眼眸。 “你可以多制造一些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一定要让他感觉到你对他与别人不同，从而让他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 蔡璇攥紧了手，郑重道：“谨遵父亲之命！” ...... 一阵狂风裹挟着黄沙吹过，萧玉衍伸手拉了拉被风吹起的帽檐，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驾！驾！” 一队车马由远及近而来，萧玉衍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剑，他四下张望，看到一处低矮茂密的灌木丛，迅速伏底身体，隐身暗处。 “吁！” 车马队在距离萧玉衍不远的地方停下，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他手插着腰，环顾四周，对一众侍从说道：“近日辽国细作侵扰边境，陛下命我严加防范，给我搜仔细了！” 一众侍从闻言恭敬领命，开始在四周仔细搜查。 萧玉衍屏息凝神地看着他们，突然一双脚在萧玉衍藏身的灌木丛前出现，侍从弯下身，与萧玉衍四目对视。 “来人哪，辽......” “哗！”鲜血四下飞溅，侍从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的脖子，缓缓倒下。 萧玉衍握着被鲜血染红的利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听闻同伴叫声的其他侍从纷纷闻讯赶来，他们见萧玉衍手握血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又看到同伴的尸体就在他脚边，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拥而上。 萧玉衍轻蔑一笑，手起刀落，一众侍卫便躺倒在地。 站在马车旁的胖男人见情势不妙迅速抱头逃窜，萧玉衍身形一闪，胖男人便身首异处。 马车夫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喉间一凉，他从马车上滚落下来，躺倒在路边。 萧玉衍从怀中掏出手帕，擦了擦剑刃上的血，收剑回鞘，跃上马车，斩断绳索与车厢的连接处，快马扬鞭，向宋朝国境快速奔去，身后扬起的黄沙滚滚在空中拖曳出一道流星形的弧线，像命运的轨迹，风云变幻而莫测。 第13章 患难情深 蔡璇恍恍惚惚地回到宣和画院，脑中盘旋萦绕着蔡京的嘱咐。 “你可以多制造一些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让他爱上你，我们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因为心神恍惚，蔡璇没有注意脚下有一个台阶，她一脚踏空，身子向前扑去。 想象中头磕在地上的痛觉迟迟没有来临，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王希孟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蔡璇只觉耳根发烫，眼神如受惊的小鹿，不住闪躲着。 “小心台阶，差点就摔伤了。” 蔡璇微微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王希孟扶着蔡璇，缓缓将她放在地上，关切道：“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蔡璇摇了摇头，嗔怪道：“你今日怎会如此悠闲，不用作画了吗？” “你回蔡府也有好些时候了，我估摸着时辰你也应该回来了，所以就出来转转，看看能否凑巧碰到你回来。” 蔡璇心中一暖，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她知王希孟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其实早已在这等候她多时。 “怎么样，蔡大人可有说什么？” 蔡璇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正常，说道：“父亲问了一下我的近况，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 王希孟微微点了点头。 第22章 蔡璇见他仍站在原地发愣，笑着推搡了他一把，说道：“快走吧！你个呆子，我饿了！” 王希孟爽朗一笑，牵起蔡璇的手，带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我早就准备好了吃食，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吃。” 王希孟牵着蔡璇一路分花拂柳，来到水中亭榭的石桌上落坐。 只见石桌上早就摆好了各色点心和佳肴，蔡璇眼睛顿时迸射出光芒，抱住王希孟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了几下，然后迫不及待地夹了旋索粉玉棋子，不停往嘴里送。 王希孟微笑地看着她，夹了一筷子紫苏鱼放进蔡璇的碗中，说道：“慢点吃，小心噎着。” 彼时阳光正好，少年和少女真心相印，在时光的年轮之处刻印下不朽的痕迹。 ...... 汴京，童府内。 童师礼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捆绑在木桩上奄奄一息、血肉模糊的贺轩，缓缓站起身来，用折扇挑起贺轩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贺轩艰难地睁开双眼，看了童师礼一眼又缓缓低垂下眼眸。 “怎么？连正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贺轩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贺轩，你是我最为倚重的心腹，为什么要背叛我？” 贺轩仍然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童师礼却像是发疯了一般，他伸出双手拼命摇晃着贺轩的肩膀，表情狰狞，声音尖利，大声质问道：“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我救了你的命，难道你就这样报答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贺轩神情复杂地看了童师礼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说啊！你说啊！” 童师礼拼命地摇晃着贺轩的肩膀，木桩随着他的剧烈摇晃，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良久，贺轩嘶哑着嗓音说道：“公子，你的救命之恩来世再报，但是这一次，请饶恕我选择成为你的对立面。” “为什么？！” 贺轩艰难地张了张嘴，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执迷不悟，不能袖手旁观助纣为虐！” 贺轩声音暗哑却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敲打着童师礼的心。 “我执迷不悟？王希孟明明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若不是他的存在，画院大选脱颖而出的就是我！凭什么他处处压 我一头！凭什么！我是当朝重臣童贯的儿子，王希孟他何德何能？” 贺轩悲悯地看着几欲* 疯狂的童师礼，眼神充满了伤痛。 “公子，这世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更不必有那么多的算计，为什么非要让嫉妒和仇恨蒙蔽自己的双眼呢？” 童师礼赤红着双眼，大笑道：“我嫉妒？我仇恨？是，我是嫉妒他，凭什么他王希孟轻而易举就能获得我努力那么多年都无法达成的目标！” 贺轩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半晌，沉吟不语。 童师礼见状，正准备出声怒斥，却见一侍从快步走进来禀报道：“公子，大人找你。” 童师礼惊恐地回头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 侍从对童师礼恭敬道：“公子，大人找你。” “啪！” 童师礼手中的折扇掉落在地上，回弹了几下，如同童师礼此时忐忑不安的心情，倏尔，归于沉寂。 ...... 童师礼忐忑不安地来到童贯房中，他低垂着头，来到童贯跟前，恭敬道：“父亲，你找我？” 半晌，童贯都没有回应他。 童师礼心下暗道不妙，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了童贯一眼，只见童贯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 童师礼忙低垂下眼眸，缩了缩脖子。 “嗖！”一声，童师礼只觉面颊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捂着脸，看着掉落在地上砖头厚的书，惊恐地看着童贯。 “是我过于骄纵你，才培养出你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吗？！” 童师礼闻言连忙膝行上前，他抱着童贯的大腿哀哀啜泣起来：“父亲，父亲我错了！父亲、父亲你原谅我。” “原谅？从小到大我原谅了你多少次？！” 童师礼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哀求道：“父亲，儿子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你三番五次与王希孟作对，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但我想你也只是少年心性，不服输罢了，兴许过段时日就能自己想通。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事情扩大，威逼郝杜，绑架蔡璇，严刑拷打贺轩，你的所作所为究竟将为父的脸面置于何地？” 童师礼闻言两股战战，张大了嘴，却不知如何辩解。 “你罪孽如此深重，让为父如何原谅你！” 童师礼闻言胆战心惊道：“求父亲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童贯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好笑道：“就凭你这蠢货，不再给我添乱就是为父的万幸了。” “求父亲给儿子一次机会！” 童贯陷入了沉思，半晌，缓缓说道：“你必须保证不再给我添乱，否则，我就将你逐出童府！” 童师礼如捣蒜般拼命点了点头。 童贯附耳对童师礼低声叮嘱了一番，童师礼认真听着，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放心！这回儿子定能挽回父亲的颜面！” ...... 第23章 王希孟正在房中专心致志地作画，他拿起桌案上的矿物颜料，仔细地调配着色彩。 蔡璇端着一盏荔枝膏水和几碟糕点，缓缓走到王希孟跟前，她小心翼翼地把盘子放在桌案上。 王希孟看到蔡璇来了，微微笑道：“怎么今日给我来送吃食了？” “我看你一直在房中作画，早饭也没怎么吃，也不曾出去走动走动，想着你一定身心俱疲，所以给你端点吃食，消消乏。” 王希孟拿起荔枝膏水细细啜饮起来，称赞道：“这荔枝膏水好生清甜！浑身的疲惫都消解了！” 蔡璇微微笑道：“我可是一早去集市采买了新鲜荔枝给你熬制的，你若喜欢，也不枉费我这番心意。” 蔡璇看了看窗外阳光明媚的天气，提议道：“今日天气甚是晴好，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王希孟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只见晴空万里，阳光明媚，风物和畅，他搁下手中的画笔，微笑道：“正好，今日天气晴好，莫要辜负了好辰光。” 蔡璇闻言甜甜一笑：“太好了！那我去准备一下！” 王希孟看着蔡璇一蹦一跳，欢快地身影，笑意逐渐变得温柔，像明净清澈的春水，荡漾起浅浅的涟漪。 ...... 汴京大街上游人如织，往来穿梭，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蔡璇拉着王希孟的手奔向一个首饰摊子，拿起一支白玉铃兰步摇，爱不释手，在手中翻来覆去欣赏。 王希孟微笑看着蔡璇，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老板，说道：“这支步摇我们买了。” 老板闻言咧着嘴笑着接过银两，口中不住道谢。 蔡璇拿着手中的白玉铃兰步摇，看着王希孟，开心道：“谢谢希孟！你待我可真好！” 王希孟笑着摸了摸蔡璇的头发，说道：“傻丫头，跟我客气什么呀？” 王希孟牵着蔡璇的手一路朝着金明池的方向走去。 “头儿，他们来了。” 黑衣人头领眯着眼睛注视着王希孟和蔡璇缓缓进入包围圈，他高举起右手，用力向下一挥，埋伏在暗处的黑衣人纷纷拔出佩剑向蔡璇直冲而去。 蔡璇惊恐地看着冲向自己的黑衣人，呆愣在原地。 王希孟见状迅速上前一步挡在蔡璇面前，并将蔡璇推出黑衣人的包围圈。 蔡璇滚到地上，她连忙翻身站起，只见为首的黑衣人将长剑狠狠地刺入王希孟的腹部，王希孟一声惨叫，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蔡璇看着眼前的一切，目眦欲裂，她大步上前，推开黑衣人，抱着王希孟的身体哭喊道：“希孟！希孟！你快醒醒啊希孟！” 同样的以命相护，王希孟的身影和数次出现在蔡璇的梦中人重叠，一滴泪缓缓滴落在王希孟苍白的脸庞。 蔡璇悲痛欲绝，大声哭喊着，字字泣血，直冲云霄，声音中深浓的悲痛像被鲜血浸泡过一样，令听者为之动容，树上欢快鸣叫的鸟儿也不再发出声音，它们都耷拉着脑袋，一派凄然静默之态…… 第14章 相思成疾 汴京，蔡府内。 蔡璇神色期艾地站在原地，蔡京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璇儿，听闻希孟遇刺的事我也很伤心，不知他现在伤势如何了？” 蔡璇摇了摇头，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他现在生死未卜，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道难关。” 蔡京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蔡璇的面前，拍着她的背宽慰道：“璇儿，别难过，这王希孟遇刺我们谁也预料不到，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医治好他。” “爹爹，你说如果我当初没有让他陪我出去玩，他会不会就不会陷入危险，也就不会受伤？” 蔡璇仰着头看着蔡京，蔡京缓缓道：“璇儿，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如果，你也不要再沉浸于悲伤之中了，当务之急是要将他医治好，毕竟我们的计划还需要他。” 蔡璇惊讶的看着蔡京，心下暗道：“爹爹，难道王希孟对你而言就只是一枚供你利用的棋子吗？” ...... “小姐，快来尝尝厨子新鲜做的酥山。” 蔡楚楚看着桌案上色泽晶莹剔透，铺满杨梅的酥山，拿起勺子，舀起满满一勺冰沙放入口中，惬意地眯起眼睛，连声赞叹道：“这酥山味美清爽，实乃解暑佳品。”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入画慌慌张张跑进来。 蔡楚楚微微蹙起了眉头，站在一旁的丫鬟执棋出声呵斥道：“入画，怎会如此不知规矩？” 入画慌忙跪下，说道：“扰了小姐的雅兴，还望小姐勿怪，但实在是事出紧急！” 蔡楚楚放下勺子，示意入画起身。 入画又恭敬地对蔡楚楚施了一礼才起身说道：“小姐，宣和画院传来消息，王画师和大小姐在金明池附近遭遇刺客，王画师身负重伤，现在、现在生死未卜......” 蔡楚楚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桌子被她碰得“哐当”作响，她快步上前抓住入画的胳膊，睁大了瞳孔直视她。 入画不安地缩了缩脖子，她试探着出声唤道：“小姐，小姐？” “你再说一遍！” 入画颤抖着声音说道：“王、王画师和大小姐在、在金明池附近遭遇刺客，王画师身负重伤，现在、现在生死难料啊......” 蔡楚楚只觉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她伸出右手颤颤巍巍指着门外，说道：“快、快......” 第24章 话还没说完，蔡楚楚便晕了过去，入画慌忙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执棋见状朝门外大喊道：“快传太医！二小姐晕过去了！” ...... 汴京，宣和画院。 蔡璇快步跑进宣和画院，直奔王希孟的房间。 “抱琴，希孟情况如何？” 抱琴看着正在为王希孟诊脉的太医，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还不知道情况，太医还在把着脉。” 蔡璇闻言强自镇定了下心神，和抱琴在一旁安静等候。 太医将王希孟的手放回榻上，摇头轻微叹息了一声，说道：“王画师的伤势较重，脉象细弱，时断时续，恐怕难以挺过今夜啊。” 蔡璇闻言快步上前，抓住了太医的衣袖，急切问道：“先生，若、若挺不过今夜呢？” 太医眼神暗了暗，说道：“若挺不过，将是天人永隔。” 虽然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但当太医真正说出来的时候，蔡璇还是感觉到如同晴天霹雳，一股寒凉自脚底蔓延上来，贯穿了她的整个胸膛。 太医见蔡璇愣怔在原地，叹了口气，不忍道：“姑娘，我也知你与王画师感情深厚，但缘分自有天定，我们人力何其渺小。” 蔡璇低垂着眼眸，半晌才出声问道：“还有几成生机?” “不过三成。” 蔡璇只觉脚下一软，缓缓向后倒去，抱琴见状急忙扶住蔡璇，哀哀啜泣道：“小姐，小姐你别难过，王画师还有三成生还的希望，我们不能放弃！” 蔡璇闻言身子一激灵，如醍醐灌顶，她挣扎着站直身体，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是啊，我相信希孟一定能逢凶化吉！” 太医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待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回头叮嘱蔡璇道：“姑娘，可与王画师多说些话，你是他生还的希望。” 蔡璇点了点头，目送着太医远去。 “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蔡璇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如纸的王希孟，说道：“今夜就由我来照顾他吧，这道难关我陪他一起挺过去。” 抱琴担心道：“小姐，你从王画师遇刺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蔡璇微笑着摇了摇头，说到：“抱琴，你也知我与王画师感情深厚，若不看着他脱离危险，我又怎能安心？” 抱琴无奈道：“小姐，要不今夜咱俩换着照顾王画师，小姐前半夜，我后半夜，这样小姐少辛苦一点。” “今夜我来照顾希孟就好，我要陪着他一起度过难关，这样他就不会太孤单了。” 蔡璇执起王希孟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慢慢闭上双眼。 “希孟，你一定、一定要挺过来，我一直都陪着你。”一行清泪从蔡璇脸上缓缓滴落到王希孟的手上。 蔡璇从怀中拿出小兔子，她轻轻地放在王希孟的枕边，絮语道：“希孟，这只兔子我早就想给你了，但因为我起初接近你的目的不纯，我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但这次你奋不顾身的帮我挡剑，以命相护，我才发现，你对我原来这么重要，我从遇见你的第一次起就沦陷于你对我的温柔，但我又不能忤逆父亲，他生我养我对我恩重如山，我真的没有办法做到背叛他！” 蔡璇低低啜泣着，哭声在寂静的房中，寂静的暗夜里飘荡，让树上栖息地鸟儿都为之黯然神伤。 ...... 萧玉衍牵着马走在汴京大街上，他警惕地四下张望着，用手将帽檐拉低。 “卖冰雪冷元子嘞！冰凉爽口的冷元子，消暑解渴嘞！” 萧玉衍牵着马缓缓走到卖冰雪冷元子的摊子前，小贩见他驻足在摊子前，热情招揽道：“客官要来一份冰雪冷元子吗？” 萧玉衍从腰间解下钱袋，说道：“给我来一碗。” “好嘞！” 小贩麻利地忙活起来，不一会儿，一碗冰雪冷元子就做好了。 “来，客官您拿好！” 萧玉衍将铜钱递给小贩，随口问道：“请问樊楼怎么走？” “樊楼顺着汴京大街一直直走，然后右拐，最热闹的那条街的第一家酒楼就是！” “谢了！” 萧玉衍牵着马顺着小贩指的路走去。 刚走到樊楼前，门口的小厮见萧玉衍气度不凡，腰间佩剑在阳光下散发着清冷的银光，他忙上前热情道：“客官几位呀？里边请，里边请！” 萧玉衍不动声色地握紧腰间佩剑，他看了小厮一眼，缓缓说道：“西北狼烟胡马客。” 小厮眼神微微一变，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压低声音回道：“与子共图江山业。” 萧玉衍闻言放在腰间佩剑的手不由得一松，眉头舒展开来。 “客官，里边请！” 小厮装作若无其事将萧玉衍引入樊楼内。 萧玉衍四下张望了一下，跟在小厮身后进入樊楼。 小厮领着萧玉衍穿堂而过，在一扇隐蔽的雕花木门前停下，他上前敲了敲门，说道：“公子，人已带到。” “让他进来吧。” 小厮推开了门，示意萧玉衍进入房中，待萧玉衍进去之后，小厮迅速将房门关上。 童师礼坐在桌前，轻摇折扇，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玉衍。 “你就是辽国派来与父亲接洽的使者？” 第25章 萧玉衍拱了拱手说道：“在下萧玉衍，参见童公子。” 童师礼“唰”地一声将折扇收拢，爽朗笑道：“倒是个聪明人。” 萧玉衍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说吧，这次是什么条件？” “公子，我奉无上可汗之命与童大人联络，事关紧要，我想还是与童大人直接说比较合适。” 童师礼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左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往前倾，眼神充满危险的气息。 “家父近来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萧玉衍摇了摇头，说道：“望公子谅解。一切当以稳妥起见。” 童师礼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大怒道：“萧玉衍，你别得寸进尺！你不过是完颜阿骨打的一条走狗，你们辽国早已命悬一线，一个丧家之犬，还敢和我谈条件？” “嗖！” 童师礼只觉头皮一凉，他的一缕鬓发便掉落在地，他惊恐地看着萧玉衍手中的剑，伸出手指着他，哆哆嗦嗦道：“反了你了！来人......” “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掉落在地的就是你的人头。”萧玉衍冷冷说道。 童师礼看着横在自己脖颈间的利剑，一缕光从门缝照射进来，恰好打在剑刃上，刺眼的寒光迸射而出，童师礼默然闭上眼睛，不敢言语。 萧玉衍看着忐忑不安的童师礼，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15章 离情正苦 王希孟感觉自己坠入了一场久久难以醒转的梦境。 梦里的他走在寂寥无人的旷野上，狂风呼啸而来，裹挟着黄沙乱舞，张牙舞爪地向他冲来。 他慌忙抬起手挡住眼睛，狂风却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黄沙也不再弥漫而来，他放下手，睁开眼睛，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派静谧和谐的青绿山水美景。 王希孟心中疑惑，迟疑着向前挪动脚步。 “大胆！何人闯入青绿山水画境？！” 一声断喝骤然响起，王希孟闻言愣怔在原地，朝四下张望。 一只浑身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白鹿向王希孟走来，它眼神清明，瞪大了眼睛看着王希孟。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青绿山水画境？” 王希孟瞪大了眼睛看着白鹿，惊讶道：“你、你会说话？” 白鹿眨巴着眼睛，歪了歪头。 “我叫王希孟。” “你是王希孟？” 王希孟点了点头。 白鹿上前一步，弯下身子，低垂着头恭敬道：“快随我来，仙子正找你呢！” “仙子找我？” 白鹿点了点头，催促道：“快上来，别让仙子久等！” 王希孟跨坐上白鹿，刚刚坐稳，白鹿就像离弦之箭迅速向前冲去，王希孟差点被摔下来，他快速抓住白鹿的角，才稳住了身子。 白鹿飞冲进一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内，它弯下身子，示意王希孟下来。 王希孟缓缓落地，他环顾四周，只见殿内装潢清雅秀丽，微风轻拂而过，悬挂在殿内的水晶帘栊上下翻飞，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贵气奢华的金丝楠木桌案上摆放着一尊汝窑天青奁式香炉，炉内檀香细细，阵阵飘香，沁人心脾。 王希孟只觉神清气爽，他不由自主地微微闭上双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一月白素衫女子正坐在水晶帘栊后面的宝座上，默默注视着他，她的面容隐匿在一层面纱之下，看不真切，只隐隐可见她一双美目顾盼流连，如一汪清澈的秋水，脉脉含情。 良久，白衫女子缓缓开口道：“王希孟，你又遇到麻烦了。” 王希孟暗暗心惊，他与这女子素不相识，她却知他深陷险境。 “我被人刺杀，大抵是大限将至，才会在此见到仙子。” 白衫女子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你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仙子我自知我命不久矣，但我与蔡璇两情相悦，在离开人世之前，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白衫女子闻言微微动容，她缓缓伸出右手，只见一道白光从她指尖迸射而出，钻进了王希孟的眉间。 “你大限未至，这次只是你不得不经受的考验，你快些回去，蔡璇一直在等你。” 王希孟闻言猛然抬起头看着女子，疑惑道：“我还能重返人世？” 白衫女子微微颔首。 “那仙子，我要怎么回去呢？” 白衫女子指了指一旁的白鹿，说道：“它会带你走出青绿山水画境，重返人间。” 白鹿对仙子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转向王希孟，示意他上来。 王希孟跨坐到白鹿身上，他看了白衫女子一眼，感激道：“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别忘记，你的使命。” ...... 夜已深沉，窗外月色寒凉，一阵风吹过，落花缤纷坠落，像一场盛大的花祭，悲泣着命运的变幻莫测。 蔡璇坐在床沿看着王希孟，手中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和手。 “希孟啊，你一定要快快醒过来！你知道吗，你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一定一定要快快醒来！” 蔡璇看着王希孟苍白如纸的脸，轻叹了口气，她放下手中的毛巾，俯下身，吻了吻王希孟的额头。 一滴清泪自蔡璇的眼中滚落而下，轻轻地落在王希孟的脸颊上，绽开的水花晶莹闪烁，像是积攒了一个人一生的伤痛，散发着彻骨寒凉的气息。 第26章 “希孟，我不能没有你！” 蔡璇说着，哀哀恸哭起来，她扑到王希孟身上，眼泪晕湿了王希孟的衣襟。 忽然间，王希孟像是有感应一般，睫毛轻颤，他的手指头微微动了动。 蔡璇未察觉到这一细微的变化，仍然抱着王希孟痛哭流涕。 王希孟努力睁开眼睛，他缓缓抬起手，抚摸着蔡璇的头发。 “傻姑娘，我怎么舍得抛下你独自一人呢？” 蔡璇听到王希孟的声音，停止了哭泣，呆愣在原地。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王希孟，只见王希孟眉眼含笑，正专注地看着她。 “希孟！你醒了！希孟！” 蔡璇飞扑上前一把抱住王希孟，王希孟被她勒得喘不过气，猛然咳嗽起来。 “啊，伤口好疼。”王希孟叫道。 蔡璇慌忙起身去倒水，她轻轻拍着王希孟的背，缓缓喂他喝下水。 王希孟笑看着她，说道：“让你久等了。” 蔡璇捏了捏他的脸颊，嗔怪道：“你也知道让我久等，为什么不快点醒来，害我担惊受怕！” 王希孟抓住蔡璇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愧疚道：“我以为自己大限将至，我知道你为我伤心难过，我也很难过。” 蔡璇见王希孟愧疚不安的样子，噗嗤一声笑道：“好了，我不怪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说完，蔡璇只觉脸颊发烫，她偷偷看了王希孟一眼，低垂下眼眸。 王希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他痛苦地躺倒在榻上，捂着腹部。 “快别乱动，你这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就别折腾了。” 蔡璇连忙给王希孟盖好被子，轻轻握着他的手。 “希孟，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让我伤心难过了。” 王希孟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回握着蔡璇的手，以示宽慰。 窗外月色皎洁依然，落花轻舞纷飞，但因为人间的至真之情渲染，不再彻骨寒凉，而是宛如春风般和煦，朝阳般充满生机和希望。 ...... 汴京，蔡府内。 “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蔡楚楚疯狂地拍着门，她声音嘶哑，眼中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在脸颊上，她的手掌因为不间断地拍着门，变得红肿，但她毫不在意，仍然不住地拍打着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站在门口的入画心中不忍，无奈道：“小姐，这是大人的吩咐，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入画，快放我出去，希孟哥哥现在生死未卜，我不能在这袖手旁观！” “望小姐赎罪，我实在不敢忤逆大人。” 蔡楚楚气得狠狠踹了门一脚，怒吼道：“放肆，谁是你的主子！反了你了！” 入画闻言哀声恳求道：“等这次风波过了，小姐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蔡楚楚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身体贴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 “希孟哥哥，我该怎么办？希孟哥哥......”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蔡楚楚猛然睁开眼睛，她看着屋内一角一扇敞开的窗户，快步上前，她推开窗户，看了看从阁楼到地面的高度，毫不犹豫地爬上窗台，闭上双眼，纵身跃下。 蔡楚楚从窗台掉落到花丛里，一瞬间疼痛蔓延全身，她以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顾不得一瘸一拐的双腿，拼尽全力跑出蔡府。 正在蔡府大门值守的侍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粉色的背影一瘸一拐地窜出府门，等他们反应过来蔡楚楚已经拐进前面的一条小巷。 “快来人哪！二小姐跑出蔡府了！” 侍从们闻言顿时乱作一团，迅速朝着蔡楚楚消失的方向追去。 蔡楚楚看了看身后的追兵，心念电转，她看了一眼停放在小巷前面的木板车，顾不得双腿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加快速度上前将木板车横在路中间。 一股恶臭从木板车上装载的木桶上传来，她捂着鼻子掀开桶盖看了一眼，只见木桶内满满装着粪便。 蔡楚楚看了看逐渐迫近的侍从，心生一计，她将木桶盖一个个掀开，在侍从即将上前的一瞬间一脚踢飞木桶，粪便顿时淋了他们一头一脸，他们惨叫着翻滚在地，蔡楚楚迅速转身，消失在小巷尽头。 “希孟哥哥，希孟哥哥，你一定要挺住，我来了！” 蔡楚楚心中一遍一遍祈祷着，加快了脚步向宣和画院奔去。 ...... 蔡璇将毛巾浸湿，拧干多余的水分，轻轻地擦拭着王希孟的脸颊。 “小姐，太医到了。” 抱琴带着太医步入房中，蔡璇起身，对太医笑道：“多谢大人相救，希孟总算是脱离危险了。” 太医拱了拱手笑道：“哪里哪里，是王画师福大命大，逢凶化吉！”他放下药箱，开始为王希孟诊脉。 “王画师脉象比之昨天好转了不少，我再开些药方与你，好生调养，至于腹部的伤口一定要定期换药和包扎，切不可遗忘！” 蔡璇闻言道：“多谢太医！” 太医拿起药箱朝外面走去，入画转身送太医离去。 王希孟执起蔡璇的手，温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蔡璇笑着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何来这许多客套，我只愿你好好的。” 蔡璇将头轻轻倚靠在王希孟的肩膀上，王希孟伸出左手搂住了她的肩膀。 第27章 刚走到门口的蔡楚楚看到了这充满温馨的一幕，她惊诧地瞪大了双眼，看着王希孟和蔡璇静静相拥，大滴大滴的泪珠如同泉涌般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她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第16章 反目成仇 “哐当！” 蔡楚楚猛然往后退了一步，碰翻了脚边的药罐。 抱琴正好回来看到这一幕，慌忙上前将打翻的药罐拾起。 屋内的王希孟和蔡璇听闻声响抬头看向屋外，只见蔡楚楚正手足无措的呆愣在原地。 蔡璇看到蔡楚楚，喜上眉梢，从屋内飞奔而出，一把抱住蔡楚楚，口中不住地念叨道：“楚楚，我好想你！你最近如何了？” 蔡楚楚脑海挥之不去的是王希孟和蔡璇相拥的情景，心中的妒意像燎原的野火，熊熊燃烧，她拼命地挣扎着，想挣脱蔡璇的双臂。 蔡璇感觉到蔡楚楚的疏离，慢慢放开蔡楚楚，关切地问道：“楚楚，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蔡楚楚嘴角轻勾，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姐姐与王画师浓情蜜意，我们这等人物的喜怒哀乐，又岂能入得了姐姐的法眼？” 蔡璇闻言微微一愣，她蹙起眉头，想伸出手摸摸蔡楚楚的头发，却不料，蔡楚楚见状猛然后退一步，躲闪开了蔡璇伸来的手。 蔡璇眼中不觉间充满了伤痛，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蔡楚楚，哀戚道：“楚楚，你到底怎么了？” 蔡楚楚眉头一挑，她冷漠地避开了蔡璇的视线，漠然道：“我的事自是与你无关。” 说完不等蔡璇回应蔡楚楚迅速转身离去。 “楚楚，你去哪？” 蔡楚楚并未回应蔡璇，而是加快脚步，离开了宣和画院。 蔡璇看着蔡楚楚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 王希孟缓缓从屋内走出，他站在蔡璇身后，伸出手臂拍了拍蔡璇的肩膀，安慰道：“或许今日楚楚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过段时间就好了。” 蔡璇无力地点了点头，她转过身来，只见她眼中点点泪光晶莹闪烁，像坠落的星辰，凄美而动人。 王希孟叹了口气，伸出手将蔡璇揽入怀中。 午后阳光静谧而温暖，微风轻拂，落花轻舞翻飞，落在蔡璇的衣袖上，带着一缕叹息，一缕愁绪。 ...... 汴京，童府内。 “大人，公子回来了。” 童贯看着手中的文书，随口应了一声。 门房见童贯没有什么表示，出声提醒道：“公子说，要见大人。” 童贯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来睨了眼门房，不悦道：“没见我正忙着吗？” 门房额头微微沁出豆大的汗珠，他心中忐忑，但仍强自镇定道：“大人，事关重大，小的也是没办法啊！望大人恕罪！” “啪！” 童贯将手中的公文重重掷在桌案上，站起身来，走到门房跟前。 门房见状身子止不住地发抖，他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童贯。 “他在哪？” 门房闻言松了口气，拱手道：“公子在自己的房中恭候大人。” 萧玉衍将手中的利剑狠狠抵在童师礼的脖颈间，威胁道：“待会儿见到你父亲，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童师礼看着锋利的剑刃，忙不迭地点头道：“知道！知道！少侠放心！” 一阵脚步声传来，萧玉衍迅速隐身于房中暗处。 “砰！” 房门被猛然推开，童贯大步迈入房中，他的眼神犀利如鹰隼，直直射向童师礼。 童师礼气定神闲地倒了杯茶，殷勤地端给童贯，说道：“父亲，忙碌了一天，先喝口茶吧！” 童贯不满地睨了童师礼一眼，说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童师礼讪讪笑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我交给你的任务进展如何了？” “父亲，我觉得契丹人忠良醇厚，热忱赤胆，可与之共事。” 童贯闻言眯了眯眼睛，他看着童师礼，眼神充满危险的气息。 “谁告诉你我要和契丹人结盟的？” 童师礼猛然抬头，不解地看着童贯，说道：“父亲、父亲不是让我去考察他们吗？” “考察他们不假，但不是为了考察他们是否值得结盟，而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底细，好除之而后快。” 童师礼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惊诧道：“父亲，你、你不是一向与契丹人交好吗？怎么、怎么……” 童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轻蔑道：“圣上命我出使辽朝燕京之际我早已领教过契丹人的腐败，不足与谋！世异时移，我也要为圣上，为朝廷早做打算！” 藏身在暗处的萧玉衍闻言握紧了手中的剑。 “父亲，你、你是说，你这次接待契丹的密探，只是为了探查他们的底细，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童贯冷哼一声，说道：“不然呢？你个蠢货，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就不该交给你办，又坏我好事！” “嗖！” 一只暗箭呼啸而来，直冲童贯 ，童师礼见状脸色骤变，他用力将童贯扑倒在地，堪堪避过暗箭。 萧玉衍不再隐身暗处，他手握长剑缓缓走到童贯和童师礼的面前，将童师礼一把拽起来，剑刃横在童师礼的脖颈间，挑衅地看着童贯。 “童大人，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第28章 童贯惊惧地看着萧玉衍，伸出手指着他道：“你是谁？！” “你口中不足与谋的契丹人。” 童贯闻言瞪大了眼睛，他看了童师礼一眼，立刻明白过来，愤然道：“堂堂辽国竟然无耻到这等地步，为了策反敌国重臣，居然以重臣家眷性命相要挟，这等不耻之事若是为天下人知晓，你们辽国的脸面往哪搁？” 萧玉衍轻蔑一笑，横在童师礼脖颈间的剑又紧了几分，他微* 眯着眼睛威胁道：“少废话，你儿子的命，你救还是不救？” 童师礼看着萧玉衍手中的剑渐渐逼近自己脖颈间的动脉，他惊恐地看着童贯，哆哆嗦嗦道：“父亲，父亲救我啊！” “没出息的废物！” 童贯狠狠剜了童师礼一眼，无奈地闭上双眼，良久缓缓说道：“你先把他放了，其余的后续再议。” 萧玉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声笑道：“哈哈哈哈哈！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吗？辽国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童贯以奸诈狡猾著称，惯会耍手段。” “那你要什么？” 萧玉衍挑了挑眉头，一字一句道：“你觉得呢？童大人。” 童贯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区区检校太尉，这朝中的事情，我也做不得主。” 萧玉衍横在童师礼脖颈间的剑又紧了几分，童师礼大声咳嗽起来，神情充满了痛苦。 “童某人所言非虚，密使不要激动。朝中大小事宜由宰相蔡京掌管，密使何不与蔡相详谈？” 萧玉衍闻言手中的剑缓缓放松，童师礼如蒙大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蔡京？” “正是。” 萧玉衍将剑缓缓收入剑鞘，上前一步，凝视着童贯，唇角轻勾，说道：“不知童大人，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童贯神情一瞬间变得僵硬，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颤动，旋即恢复正常，讪笑道：“那是自然。密使可放心交予童某人。” 萧玉衍爽朗而笑，他拍了拍童贯的肩膀，俯身贴耳说道：“大人莫要耍什么花招，否则就不止会搭进你儿子的性命……” 萧玉衍故意停顿了一下，他欣赏着童贯变得如死灰一般的脸色，心情瞬间疏朗畅快。 ...... 汴京，蔡府内。 蔡楚楚快步踏入蔡府。 她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出王希孟和蔡璇温情相拥的画面，她眼中的泪珠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她恼怒地用衣袖狠狠地抹了抹眼泪，愤然道：“蔡楚楚！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他都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一厢情愿？为什么？！” 入画正四处张望着，忽然看见蔡楚楚快步走来，她眼睛骤然一亮，喜出望外道：“小姐！小姐你回来啦！” 入画连忙上前，她握住蔡楚楚的手，见蔡楚楚脸色苍白，眼中犹有泪痕，疑惑道：“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蔡楚楚不耐烦地一把甩开入画的手，怒吼道：“别来烦我！” 说完，她快步走入房中，“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入画呆愣在原地，有点摸不着头脑。 执棋走到入画的身边，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今天不是闹着要见王画师吗？怎么现在见了却是这般模样？” 入画摇了摇头，怔怔地看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蔡楚楚躺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政和三年大雪中救她的少年眉目清隽，温雅谦逊，他曾带着她四处躲避黑衣人的追杀，他曾为了救她孤身涉险，那一瞬间，她看着他坚毅的神情，她心中默念，但愿上天垂怜，保佑他欢喜安宁，也保佑她与君重逢，让她还来不及说出口的芳心暗许，有个归属。 再次相逢，他是徽宗青睐的天才画师，她是宰相视若珍宝的千金，她以为自己能有机会让他知晓自己的心意，与君携手，共度余生。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最疼爱自己的姐姐抢了自己所爱之人，明明是自己先遇到他的，凭什么姐姐能和他相爱？！ “蔡璇，你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蔡楚楚攥紧了拳头，眼中情不自禁地流下愤懑的泪水。 过了一瞬，她眼神骤然变得狠戾，她狞笑着，一字一句道：“蔡璇，是你先对我不仁，别怪我不义！” 第17章 暗闯蔡府 “可汗，萧太尉传回消息说北宋大臣策反事宜有变动！” 侍从慌忙闯入殿内，单膝跪地禀报道。 完颜阿骨打闻言眉头紧皱，眼神如一道利芒直直射向侍从。 “他都说了什么？” 侍从低垂着头，额头微微沁出汗珠，结结巴巴道：“萧太尉原话说，说策反北宋大臣童贯失败，需转换目标，他、他现在争取去策反蔡京……” 不等侍从说完话，完颜阿骨打质问道：“他问过我的意见吗？他怎敢擅作主张？！” 侍从身子遏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的头又往下低了几分。 “他打算何时策反蔡京？” “恐怕、恐怕萧太尉已经有所行动了吧。” 完颜阿骨打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静观其变，正好我也想看看他有多大的能耐！” “是！” 侍从领命，快步离去。 ...... 童贯领着萧玉衍向蔡府缓缓走去。 第29章 萧玉衍走在童贯身后，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萧密使，前面就是蔡府了。” 萧玉衍闻言上前一步，对着童贯微微颔首。 “你先进去帮我通传一下。” 童贯闻言眉头一挑，嘴角轻勾，萧玉衍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萧密使在这等我就好。” 童贯一撩袍角，向前走去。 萧玉衍看着他的背影，握着佩剑的手紧了几分。 突然，童贯从怀中掏出一支响箭，对着虚空中发射，只一会儿功夫，一群黑衣人便从暗处冲将而出，直逼萧玉衍。 萧玉衍见状拔剑出鞘，闪身避开黑衣人的攻击。 “唰！” 另一名黑衣人从侧面杀出，丝毫不给萧玉衍留喘息的机会，他眼神一凛，挥剑而出，手起刀落之间，黑衣人便倒地不起。 其余黑衣人见状，攻势更加迅猛，他们蜂拥上前，直逼萧玉衍，只见萧玉衍右脚轻轻点地，一跃而起，站在一个黑衣人的肩膀上，数十枚暗箭从他的衣袖中射出，黑衣人躲避不及，纷纷躺到在地。 萧玉衍轻轻落在地上，收剑回鞘，他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地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愣怔在原地的童贯。 “童大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萧玉衍一步一步走向童贯，童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唰！” 萧玉衍抽出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童贯的脖颈间。 他微眯起双眼，声音充满危险的气息：“童大人，我说过如果你不配合我，搭进性命的，就不单是你儿子！” 童贯闻言眼神逐渐变得晦暗，他低垂下头，沉吟不语。 萧玉衍将剑逼近了童贯的动脉，童贯感受着脖颈间冰冷的触感，叹了口气：“我带你去见蔡京。” 萧玉衍挑了挑眉，嘲讽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童贯看了看仍然横在脖颈间的剑，说道：“能否把剑先放下？” 萧玉衍闻言又把剑刃逼近童贯的动脉几分，轻蔑道：“你是生是死，全凭我做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童贯无奈地闭上了双眼。 “那我总不可能被你用剑威逼着见蔡相吧？” “少废话，我自有分寸！” 萧玉衍踢了童贯一脚，催促道：“还不快走！” 童贯极不情愿地挪动脚步。 “敲门！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童贯拍了拍蔡府的大门，呼喊道：“童某人有事找蔡相商议！” “嘎吱！” 大门被推开，一个门房模样的人走出来上下打量着童贯和萧玉衍。 “童大人有何见教？这位是？” “福旺，我有要事要找蔡相商议，这位是我的贴身侍卫萧玉……” 萧玉衍斜睨了童贯一眼，童贯立刻噤声。 福旺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萧玉衍，说道：“大人近来事务繁忙，分身乏术，看在童大人的面子上我前去问问大人是否有时间见童大人，请二位稍候。” 说完，福旺转身离去。 “童大人，希望刚刚那样愚蠢的言论，接下来不要再出现。” 萧玉衍轻轻抚摸着腰间的佩剑，似笑非笑地看着童贯。 童贯只觉颈间顿时涌起一股凉气，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低垂下眼眸。 不一会儿，福旺匆匆赶来，对着童贯说道：“童大人，随我来吧！” 童贯带着萧玉衍随福旺一同走进蔡京的书房。 蔡京挥了挥手示意福旺和一众婢女侍从退下。 “何事？” 蔡京看着手中的文书，随口问道。 萧玉衍上前一步对蔡京拱手施了一礼，恭敬道：“辽国太尉萧玉衍见过蔡相！” 蔡京闻言面色一变，他的眼神顿时像鹰隼一般锐利，直直射向萧玉衍。 “辽国太尉？” “正是！” 蔡京挑了挑眉头，戏谑道：“一个辽国的细作，见我能有什么好事？” 蔡京指了指低垂着头的童贯，说道：“你原先想策反的人，是他吧？” 童贯闻言双膝一软，缓缓跪坐在地，哀声祈求道：“蔡相，我、我绝无背叛之心！我的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啊！我！我是被逼无奈啊！才出此下策，带他来见你……” “啪！” 蔡京将手中的文书狠狠地扔到童贯的头上，怒吼道：“被逼无奈？！我泱泱大宋，社稷民生难道就要栽在你这种蠢货的手里？” 童贯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哈哈！蔡相还真是一片赤诚啊！可你们的陛下，却只知耽溺于舞文弄墨，吟风弄月，可有丝毫顾及国计民生？这样的皇帝，真的值得你们死守臣节，苦苦效忠吗？” “住口！大宋的国政还轮不到你一个契丹细作来品评！” 萧玉衍轻蔑地看着蔡京，挑衅道：“别把自己想得多么忠君爱国，一切都只是利益罢了，若你不是宰相，而是屡次被贬的官员，你还能保证忠于自己口中所谓的大宋吗？” 蔡京怒不可遏地瞪视着萧玉衍，断喝道：“你看清楚了，这里是大宋国境内，不是你们辽国，在这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萧玉衍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额头，歪着脑袋，缓缓说道：“蔡相，做人做事要给自己留有余地，话不要说得太满。” 第30章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文书，放到蔡京的桌案上。 “这是无上可汗的亲笔书，或许蔡相以后会有用到的一天。” 萧玉衍似笑非笑地看了蔡京一眼，转身离去。 童贯见状慌忙起身，小心翼翼地看了蔡京一眼，蔡京扫了他一记眼刀，恨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不快滚！” 童贯闻言转身迅速离去。 蔡京凝视着萧玉衍放在桌案上的文书，上前一步恼怒地抓起文书，粗暴地摊开准备撕成碎片，但很快，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怔怔站在原地。 文书缓缓从他的手中滑落，转了个圈，悄然落地。 ...... 汴京，宣和画院内。 蔡璇呆坐着，双手支撑着下巴，看着水中肆意游弋、无忧无虑的鱼儿，陷入了沉思。 “抱琴，你说，每个人的一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恼呢？” 抱琴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姐，你就别难过了。二小姐许是一时性急，冲动了些，过些时日就好了。” 蔡璇不为所动，她伸出手指数着水中的鱼儿，将桌案上的吃食掰成碎屑抛入水中，呢喃道：“我和楚楚从前感情那么深厚，她每次看我的眼神都那么清澈无邪，可是那日，那日她看我的眼神满是怨恨，就好像我夺走了什么她最为珍视的东西， 那种悲痛欲绝的神情，我永远都忘不了。” 抱琴叹了口气：“小姐，别多想了。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蔡璇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抱琴，我们回去吧，希孟的药也该换了。” “是！小姐。” ...... 汴京，蔡府内。 蔡楚楚推开房门，入画和执棋见蔡楚楚出来，快步上前关切道：“小姐！你总算出来了！急死我们了！” 蔡楚楚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们一眼，入画和执棋心中一突，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忐忑不安。 “备饭！” 入画和执棋回过神来，恭敬道：“是！小姐。”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美味的饭菜便呈现在蔡楚楚眼前。 蔡楚楚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入画和执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蔡楚楚的脸色，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你们是不是在想，刚刚还在伤心哭泣的人，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静，还能和往常一样坐在这里吃饭？” 入画和执棋大惊失色，连忙道：“奴婢不敢！” “我是伤心难过！但我不能一直伤心难过！我要化悲愤为力量，让那些对不起我的人付出代价！” 入画和执棋对视一眼，眼神懵懂。 蔡楚楚继续安静地吃着饭菜，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碗筷，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入画和执棋的面前，缓缓说道：“我需要你们配合我办一件事情。” 蔡楚楚示意她们靠近自己，她俯下身子贴着两人的耳朵叮嘱了几句，入画和执棋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入画小声道：“小姐确定要这样做吗？她、她毕竟是……” 执棋掐了掐入画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入画立刻噤声。 蔡楚楚挑了挑眉头，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她看着入画和执棋，一字一句道：“所有对不起我蔡楚楚的，都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放在桌案边缘的碗筷突然掉落在地，碎片四散开来，像平静的水面投入的一粒石子，溅起层层涟漪。 第18章 笑里藏刀 汴京，蔡府内。 “大小姐，大人正在书房等你，快随我来吧。” 蔡璇对福旺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有劳了。” “大人。大小姐到了。” 蔡京闻言抬起头来看了蔡璇一眼，挥了挥手示意福旺退下。 “问爹爹安！” 蔡京抬起头来笑看着蔡璇，缓缓道：“近来如何？” “一切安好。” “王希孟呢？” 一提起王希孟，蔡璇的眸光不觉暗了暗，她哀戚道：“父亲，希孟现在虽然苏醒了，不再有性命之虞，但是他身子还是很弱。 蔡京闻言捋了捋胡须，说道：“你从我这带些补品给他，让他好好调理身体。这段时间就让他把绘制画卷的事情暂时搁置吧，身体最要紧。” 蔡璇微微一笑，推拒道：“爹爹，不用这么麻烦，我给你调理就好。” 蔡京摆了摆手，笑道：“璇儿，就当作是为父的一点心意，为父也希望希孟早日康复啊。” 说着，蔡京摆了摆手，示意一旁侍立的福德下去准备。 福德拱了拱手，领命而去。 蔡京示意蔡璇上前，他握住蔡璇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叹了口气：“璇儿，你这段时间变憔悴了，都没好好休息吧？” 蔡璇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在意道：“爹爹，没事的，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蔡京拍了拍蔡璇的手背，以示安慰。 不一会儿，福德带着几个侍从回来了，每一个侍从的手中都提着包装精美的盒子。 蔡璇惊喜地看了看那几个侍从，又看了看蔡京，感激道：“我替希孟谢过爹爹！” 蔡京爽朗大笑道：“无妨，只要你们都平安无事，为父这颗心便无所挂碍了。” 蔡璇闻言眼中泪光隐隐闪烁，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蔡京伸出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快带他们去吧，希孟的身体不能等！” 第31章 蔡璇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带着一众侍从欢天喜地离去。 “大人，您对这王希孟，会不会太好了？” 蔡京闻言看向福德，他挑了挑眉头，说道：“将欲取之，先比予之，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该是懂得这个道理。” 福德眼神闪烁，半晌，他了然地看向蔡京，拱了拱手，恭敬道：“大人英明！” 蔡京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桌案上的文书继续批阅起来。 躲着廊柱后面的蔡楚楚看着蔡璇带着一众侍从离去的身影，暗暗攥紧了拳头。 “小姐，大人真是疼爱大小姐呢！这补品说给就给。” 入画摇了摇头，不解道：“刚刚大人都说了，这些补品是让大小姐带给王公子补身体的，要说关心的话，大人关心的也是王公子啊。” 执棋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懂什么？这虽是给王公子的，但是让大小姐带过去的，这明摆着是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才给的，若换成另一个人，指不定随随便便就打发走了。” 入画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却听得蔡楚楚一声断喝道：“好了，别再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了！你们这么有能耐，怎么不去干点正经事！你们要看不惯她，就去给她使绊子，在这嚼舌根算什么本事！” 执棋和入画立刻噤若寒蝉。 良久，执棋觑着蔡楚楚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蔡楚楚神色不悦地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跟我来。” ...... 汴京，宣和画院内。 蔡璇带着一众侍从风风火火地进入画院。 王希孟见状快步迎上来，他好奇地看着侍从手中提着的精美礼盒，问蔡璇道：”璇儿，他们手上提的都是些什么啊？” 蔡璇笑道：“这些都是爹爹给你准备的补品，他知道你重伤之后身子弱，所以让我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说完，蔡璇上下打量了王希孟一眼，不悦道：“你怎么才穿这么点衣服，你伤口还没好全，要是生病着凉了，那可怎么办？” 王希孟讪讪笑道：“璇儿，无妨，我不冷。” 蔡璇嘟起了嘴，说道：“你今日伤口还疼吗？” “挺疼的，但因为你的关心，也没有那么疼了。” 蔡璇轻轻捶了王希孟一拳，嗔怪道：“油嘴滑舌，没个正形！” “啊！好痛啊！你这一拳把我伤口都打开裂了。” 蔡璇慌忙放开王希孟，紧张道：“真的很疼吗？要不传太医来给你重新上药？” 王希孟看着她紧张的样子，低低地笑出了声：“哈哈哈，看把你吓的。” 蔡璇立刻反应过来，她恼怒道：“好啊，你敢逗我玩，害我白担心！” 说完，作势要扑上去打王希孟。 王希孟连连闪躲，口中不住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女侠饶命！” "哼，现在知道要求饶了？” 王希孟看着蔡璇笑意盈盈，他趁蔡璇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握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蔡璇看着他的双眸，感觉自己像是跌落进一湾浓黑的深潭里，潭水温暖将她包围，她缓缓沉陷下去。 “咳咳咳。” 旁边的一个侍从见蔡璇和王希孟你侬我侬，全然忘记了他们的存在，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蔡璇连忙抽出手，窘迫地后退一步，不再看王希孟，她回头吩咐一众侍从道：“这些补品大家放在那边的书房里就好。” 侍从顺着蔡璇指引的方向将礼盒整齐地摆放好。 蔡璇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说道：“辛苦各位了。” “大小姐，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看着侍从们远去，王希孟走到蔡璇身边，伸出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蔡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都怪你，让他们那么多人看笑话。” 王希孟爽朗大笑道：“这怎么能算是笑话呢？顶多是秀恩爱。” 蔡璇闻言伸出双手挠王希孟的痒，王希孟被她挠得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不甘示弱，趁蔡璇不注意也伸出手挠她的痒。 一缕月光倾泄而下，照在欢声笑语的少男少女身上，微风轻抚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沁人心脾的幽幽香气缓缓浮泛，漫溢出经年弥久祈望。 ...... “手脚都给我麻利点，这些东西要是磕了碰了的，唯你们是问！” 侍从和婢女闻言浑身一激灵，更加小心地保护手上提的东西。 “小姐，我们是直接进去还是......” 蔡楚楚不悦地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呢？” 入画顿时噤若寒蝉。 蔡楚楚大摇大摆走进宣和画院。 抱琴正在廊前侍弄花草，看到蔡楚楚带着一众婢女侍从提着大包小包进来，慌忙起身，准备去通报蔡璇。 “站住！你慌慌张张是要去哪啊？” 抱琴紧张地转过身给蔡楚楚行礼道：“二小姐，我准备去告诉大小姐你来了......” 蔡楚楚挑了挑眉，微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这么拘束，你带我去见姐姐不就好了？” 抱琴迷惑地看着蔡楚楚，心下道：“前日来找小姐的时候不是还和小姐闹不愉快，怎么今日又喜笑颜开的？这是闹的哪一出？” 蔡楚楚见抱琴站在原地不动，揶揄道：“怎么？不欢迎我吗？” 第32章 抱琴回过神来，慌忙道：“不、不是的，怎么会不欢迎二小姐呢？二小姐随我来。” 蔡楚楚对身后的一众婢女和侍从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上抱琴。 王希孟正在房中作画，蔡璇坐在他身边认真地看着他作画。 “小姐，王画师，二小姐来了。” 蔡璇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头，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蔡楚楚。 蔡楚楚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轻声笑道：“怎么？妹妹脸上是有花吗？” 蔡璇尴尬地收回视线，讪讪笑道：“楚楚，你怎么样了？” 蔡楚楚闻言挑了挑眉头，说道：“我很好啊，姐姐不必挂心。” 蔡楚楚看了王希孟一眼，关切道：“我听闻希孟哥哥在金明池附近遇刺特地来看望，这些是我为希孟哥哥准备的一些药材，利于伤口的恢复。” 说完，蔡楚楚指挥着婢女和侍从将东西在房中各处一一摆放好。 王希孟见状不好意思道：“二小姐客气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些东西我实在不能收。” “希孟哥哥，你就这么讨厌楚楚，连楚楚的一点心意都不愿意接受吗？” 王希孟微微一愣，蔡楚楚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伤痛，他只觉心中一窒。 蔡璇见状温声道：“希孟你就收下吧，这好歹是楚楚的一片心意。” 王希孟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多谢二小姐了。” 蔡楚楚看了蔡璇一眼，意味深长。 蔡璇起身上前，抱住了蔡楚楚，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楚楚，你那日对我说那样的话，哭得那么伤心，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蔡楚楚任由蔡璇抱着，面上笑意不减，衣袖中的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攥成拳。 “都是妹妹不好，让姐姐担心了。” “今日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蔡璇放开蔡楚楚，期待地看着她。 “好啊！有段时间没好好聊聊了，甚是想念啊。” 蔡楚楚的眼神状似无意地飘向王希孟，在即将和王希孟对视的时候立刻低垂下眼眸。 她的眼中风云变幻，有计谋得逞的快意，也有蓄意掩饰的恨意...... 第19章 横刀夺爱 汴京，童府内。 童贯缓缓走入府中，门房见状迎上来关切道：“老爷，您回来了！” 说着他扶着童贯走入府中。 “那个逆子呢？” 门房闻言面部肌肉一颤，吞了吞口水道：“公子，公子在房中.......” 童贯猛然甩开门房的衣袖，大踏步离去。 门房惊恐地看着童贯，他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砰！” 童贯一脚踹开房门，怒气冲冲而来。 童师礼回过头，见是童贯，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异常僵硬，呆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童贯怒视着童师礼，却不开口说话。 气氛一度凝滞，像积聚已久的乌云，酝酿着一场急风骤雨。 良久，童师礼讪笑着小心翼翼道：“父、父亲，你、你回来了......” 童贯突然快步上前，他揪住童师礼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提溜起来，童师礼双脚离地，拼命挣扎着，他的脖子被童贯勒得喘不过气，脸色逐渐发青。 “父、父亲，儿子、儿子知错了......” 童贯手一松，童师礼一屁股跌坐在地。 “咳咳咳咳.......” 童贯甩了甩手，将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童师礼。 “你错了？错在哪？” 童师礼拍着胸脯，气若游丝道：“不该、不该引契丹细作入室，给父亲，造成麻烦......咳咳......” 童贯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大点声!” 童师礼痛苦地捂住喉咙，剧烈咳嗽着，他看了童贯一眼，立刻噤若寒蝉。 “儿子，不该引契丹细作入室，给父亲造成麻烦......儿子给父亲丢脸了，望父亲责罚！” 童贯挑了挑眉头，戏谑地看着童师礼，揶揄道：“你还要让我为你收多少次烂摊子？” 童师礼只觉脸颊发烫，他狼狈地低垂下眼眸，哀求道：“儿子不敢！求父亲再给儿子一次机会！” 童贯上前一步将跪在地上的童师礼扶起来，为他整了整散乱的衣领和发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啊，不给我添乱就是为父最大的福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房中面壁思过吧。” 说完，童贯转身离去，童师礼看着童贯的背影，想出声叫住他，但话到嘴边却欲言又止。 ...... 汴京，宣和画院内。 “姐姐，这顿饭吃得好生惬意！” 蔡楚楚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赞叹道。 蔡璇璀然一笑，眉梢眼角像被春风拂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楚楚喜欢就好，以后可以经常和我们一同吃饭。” 蔡楚楚眼神状似无意地飘向王希孟，王希孟回以礼貌地一笑。 “只是不知希孟哥哥是否欢迎我？” 蔡楚楚眨着眼睛，真挚地看着王希孟。 王希孟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蔡璇，眼神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他轻轻执起蔡璇的手，温柔道：“只要璇儿高兴，我就高兴。” 蔡璇娇羞地低垂下眼眸。 蔡楚楚看着蔡璇和王希孟郎情妾意，温情脉脉的画面，眼中神色瞬间风云变幻，像一把浸满寒霜的利刃，直直刺向蔡璇。 第33章 但很快，她便恢复正常，嗔怪道：“哎呀，姐姐和希孟哥哥还真是感情真挚，羡煞旁人哪！” 蔡璇不好意思地从王希孟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拿起筷子再为蔡楚楚夹了一些菜，关切道：“楚楚，再多吃点。” 蔡楚楚微微挑了挑眉头，嘴角上扬道：“还是姐姐对我最好啦！” 王希孟含笑看着蔡璇，蔡楚楚趁二人对视的瞬间悄悄给入画打了个手势，入画会意对王希孟说道：“王画师，大人邀请您明日来府中小叙。” 王希孟疑惑地看着入画，问道：“蔡大人找我？” “正是。” 王希孟爽朗一笑，说道：“好，我明日午时过后便去拜访大人。” 蔡璇眉头微微一蹙，看着入画道：“父亲近来不是公务繁忙吗？怎么突然有闲心召见希孟了？” 蔡楚楚微微一笑道：“哦，原是我的失误，父亲早些时候就在我耳边念叨要见希孟哥哥了，一来听闻希孟哥哥遇刺，他本该来亲自探视，奈何公务繁忙，二来也确实有些事情要和希孟哥哥单独商量，我知道姐姐舍不得希孟哥哥，但这是父亲的意思，我们也不好违逆。” 蔡璇略一沉吟，只好答应道：“那明天就有劳你了。” 蔡楚楚轻轻将头依靠在蔡璇的肩膀上，右手轻轻摇晃着蔡璇的胳膊。 “姐姐放心好了，有我在，诸事皆安！” 蔡璇伸出食指宠溺地捏了捏蔡楚楚的鼻子，嗔怪道：“就数你最贫嘴！” ...... 第二日，阳光明媚，风物晴好。 “希孟，我在这里等你，你快些回来！” 蔡璇紧紧握着王希孟的手，看了他一遍又一遍。 王希孟看着她认真注视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蔡璇的头发，调侃道：“我又不是去带兵打仗，万里长征，怎会如此不舍呢？” 蔡璇眉头紧缩，担忧道：“我今天心口憋闷，，心跳得很快，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要不你还是别去了吧。” 王希孟被蔡璇眼中哀戚的神色所震颤，他轻轻搂住蔡璇的肩膀，安抚道：“璇儿，没事的，我只是去见见蔡大人就回来。毕竟是蔡大人召见，我要是不去的话会拂了他面子。” 蔡璇将头埋在王希孟的胸前，微微闭上了双眼。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平安回来！” 王希孟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蔡楚楚看着依依不舍的蔡璇和王希孟，调笑道：“姐姐和希孟哥哥，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俩你侬我侬。如今已过午时，若再不走，只怕父亲会不高兴。” 蔡璇缓缓放开王希孟，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眉眼，说道：“快去快回。” 王希孟随蔡楚楚一同登上马车离去。 蔡璇注视着远去的马车，久久伫立在原地。 蔡楚楚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王希孟，轻笑出声。 王希孟侧过头看着她，眼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希孟哥哥，我做梦都不曾想到，我们有一天还能同乘一辆马车。” “楚楚见笑了，你是璇儿的妹妹，这样同进同出的情况以后只怕会更多。” 蔡楚楚眼神充满痛楚地注视着王希孟，质问道：“只是作为蔡璇的妹妹吗？” 王希孟闻言惊诧地看着蔡楚楚，不解道：“你是蔡璇的妹妹，我自然也会把你当妹妹疼爱。” 蔡楚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眼中盛满了泪花，表情狰狞，状似疯魔。 王希孟惊恐地看着蔡楚楚，他伸出手拍了拍蔡楚楚的肩膀，安抚道：“楚楚，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吗？” “哈哈哈哈哈！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怎能进入你的心？也只有蔡璇那样的人才能得到你的爱。那我问你，既然对我无意，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之后又将我打入绝望的谷底？究竟是为了什么？！” 蔡楚楚渐渐逼近王希孟，王希孟一直后退着，直到脊背抵在车壁上退无可退。 “你告诉我，究竟是为* 了什么？！” 蔡楚楚怒视着王希孟，眼中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一瞬间，蔡楚楚的面容和那场大雪里苦苦哀求自己相救的女子重叠，大雪纷飞中，她一路奔跑到自己的面前，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眼中噙满了泪水。 王希孟一阵恍惚，蔡楚楚见王希孟不再躲避自己，一把抱住王希孟，扑在他的身上，唉声啜泣着。 “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这一年来，我找你找得好苦！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但你却被蔡璇抢走！为什么你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对你的爱甚至都来不及说出口！” 王希孟神志瞬间清醒，他一把推开蔡楚楚，坐直了身子，淡漠道：“楚楚，爱情不分先来后到，爱情也不是一笔交易，没有为什么。我与你姐姐两情相悦，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是一个好姑娘，一定会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蔡楚楚低低地笑出声来，她伤痛地看着王希孟，说道：“可是我非要强取豪夺！蔡璇她何德何能得到你的真心？！” 马车骤然停下来，王希孟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是一片荒无人烟的野地，顿时明白过来，他转过头来，怒目瞪视着蔡楚楚：“蔡大人根本没有要召见我，这只是你设的计谋而已，你究竟意欲何为？！” 第34章 蔡楚楚唇角微微上扬，戏谑道：“现在才反应过了，晚了！” 王希孟上前一步用力抓住蔡楚楚的肩膀质问道：“你把我带来这里，是不是想加害璇儿？你真是失心疯了！她可是你的姐姐！” 蔡楚楚直视着王希孟，毫不避讳。 “姐姐？是啊，我所谓的姐姐夺走了我最心爱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当我的姐姐！” “啪！” 王希孟狠狠地打了蔡楚楚一巴掌。 蔡楚楚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希孟，她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为了蔡璇，居然动手打我，她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吗？” 王希孟对蔡楚楚的疑问置若罔闻，他迅速下车，准备离去，却被一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王希孟看着横在自己脖颈间的利刃，毫不畏惧道：“让开！” 黑衣人手中的剑又紧了几分，渐渐逼近王希孟脖颈间的动脉。 蔡楚楚缓缓走下马车，凝视着王希孟道：“你真的为了她，情愿连性命都不要了？” 王希孟眼睛逐渐变得赤红，他盯着蔡楚楚怒吼道：“让开！” 蔡楚楚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王希孟见状大步上前，突然后颈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便直直晕倒在蔡楚楚面前，不省人事。 蔡楚楚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弯下腰抱起地上的王希孟，自言自语道：“蔡璇是死是活我不关心，我在意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你。” 说着她将头轻轻倚靠在王希孟的脖颈间，眼中泪珠悄然滑落在王希孟的脸上。 第20章 计谋败露 汴京，宣和画院内。 蔡璇焦急地在房中踱步，她不时地抬起头看看窗外的天色，眼中焦虑不安的神色越加浓郁。 “这都快戍时了，希孟怎么还没回来呢？” 蔡璇不住地往房门外张望，只见抱琴远远地朝这边走来，蔡璇快步迎上去，问道：“有希孟的消息了吗？” 抱琴摇了摇头，一脸沮丧道：“小姐，我去蔡府那边问情况了，福旺告诉我说大人根本没有说要见王画师，二小姐今日从早上离府之后也一直没有回去......” 蔡璇闻言快步走出房门，抱琴担忧地呼唤道：“小姐，你这是去哪啊？” “我去找希孟，抱琴我们都中了蔡楚楚的计了！” 抱琴惊恐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二小姐？！怎么会？小姐，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 “嘎吱” 蔡楚楚缓缓推门而入。 入画见是蔡楚楚，恭敬道：“小姐，你来了。” 蔡楚楚略微一颔首，径直走向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王希孟。 “情况如何？” “小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给他服用了落回，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蔡楚楚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王希孟的脸，挑了挑眉头道：“入画，你知道吗？他现在这样安静的样子真的很令人着迷，但是一想到等他醒来他还是会记挂蔡璇，为她担忧、为她难过，我就嫉妒得发狂！她蔡璇何德何能，明明是我先遇见希孟的！” 入画在一旁安静听着，默然不语。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早已对他芳心暗许，我找了他整整一年，直到现在，我站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喜乐安宁，但他的一切悲欢离合却都与我无关，都只属于另一个女人，我的好姐姐。她说这辈子最疼爱我，却毫不留情地抢了我最爱的人！” 蔡楚楚抚摸着王希孟的手颓然落下，她眼中慢慢积蓄起泪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而下，她蹲下身体，伸出双手缓缓抱住自己，仰起头看着窗外的月色，目光充满了哀伤。 “这样的伤痛，叫我怎能释怀？！” 入画叹了口气，心疼地拍了拍蔡楚楚的肩膀，出声宽慰道：“小姐，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变好的。” 蔡楚楚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转过头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王希孟，露出一个孩子般灿烂的笑容，开心道：“至少，他现在是属于我的。” “小姐，据我们的人禀报，蔡璇已出宣和画院。”侍从对蔡楚楚恭敬施礼道。 蔡楚楚挑了挑眉头，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戏谑道：“还真是郎情妾意啊！按原计划执行！” “是！”侍从领命而去。 “蔡璇，你抢了我心爱的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蔡楚楚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低低笑出声。 ...... 蔡璇快步走着，心中不断祈祷着王希孟平安无事。 突然，前方窜出一道黑影，挡住了蔡璇的去路。 蔡璇停下脚步，注视着前方提着利剑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人，她毫不迟疑，迅速转身快步逃离。 “你逃不掉的！” 又一个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蔡璇进退维谷，她目光一转，迅速发现右边的小巷，像一只灵巧的猫，迅速钻进去。 正当蔡璇快跑到小巷尽头的时候，一队黑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刚才拦截她的那两个黑衣人也迅速上前挡住了她的退路。 蔡璇四下观察着，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黑衣人围堵得严丝合缝，没有丝毫退路。 黑衣人提着剑缓缓走近蔡璇，蔡璇看着他们手中的利刃缓缓闭上了双眼。 抱琴一路追着蔡璇，刚好跑到小巷口，她看到蔡璇被一众手执利剑的黑衣人团团围住，惊恐地大声喊道：“小姐！” 第35章 黑衣人举起手中的利剑缓缓向蔡璇挥去，抱琴快步上前，却见一道黑影一闪，为首的几个黑衣人便躺倒在地。 抱琴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蔡璇也察觉到异动，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身穿黑金色锦服的男子与一众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身形矫健，手起刀落见几个黑衣人便倒地不起。 站在蔡璇身后的一个黑衣人见情况不妙，他悄然靠近蔡璇，把剑架在蔡璇的脖子上，大叫道：“你在动一下我便杀了她！” 男子闻言身形一滞，他缓缓回过头来，注视着蔡璇，一双眼睛异常清澈。 蔡璇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管自己。 男子唇角上扬，轻轻一笑，只见他缓缓放下手中利剑，做了个束手就擒的姿势。 黑衣人见状，架在蔡璇脖颈上的剑松了几分。 “嗖！” 一只暗箭划破夜幕的深沉寂静，直逼黑衣人而去，“噗”一声，暗箭贯穿了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窟窿，瞪大了眼睛。 “扑通” 黑衣人倒在了地上，眼睛一直瞪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纷纷一拥而上，男子抬脚一蹬地上的剑，剑刃飞起，在空中划出流线型的弧度，男子握住剑柄，一转身，将一拥而上的黑衣人迅速斩杀。 蔡璇呆愣在原地看着一切，久久说不出话来。 男子转过身缓缓走到蔡璇跟前，将她扶起来，微笑道：“姑娘，你现在安全了。” 蔡璇回过神来，她感激地看了男子一眼说道：“多谢少侠相助。感谢少侠尊姓大名？” “在下萧玉衍，姑娘呢” 蔡璇微微一笑道：“小女蔡璇。” 萧玉衍闻言爽朗一笑道：“很好听的名字。不知姑娘今日怎会在此，又何故遭遇贼人追杀？” 蔡璇闻言低垂下了眼眸，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为何，我原是去......”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伤到呀？” 抱琴匆匆跑到蔡璇面前，拉着蔡璇的手上下检查。 蔡璇噗嗤一笑道：“好了，我没事，今日多亏了这位公子出手相助。” 抱琴转身对着萧玉衍恭敬地施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公子救我家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萧玉衍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眼神真挚地看着蔡璇道：“举手之劳，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况且，我与蔡小姐也确实有缘。” 抱琴闻言看了蔡璇一眼，又看了萧玉衍，眼睛滴溜溜转着，轻笑道：“不知萧公子是哪里人？ 萧玉衍眉头一挑，微笑道：“我是辽国人，这段时间来大宋游历。” 蔡璇抬头注视着萧玉衍道：“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日后公子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到宣和画院来找我。” 萧玉衍爽快道：“萧某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姑娘多多关照。” 蔡璇微微一颔首，准备离去。 “姑娘，夜色深沉，不如让萧某护送姑娘？” 蔡璇回头看着萧玉衍，微微蹙起眉头。 抱琴推了推蔡璇的胳膊，低声道：“小姐，他说的没错，若待会儿我们在遭逢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蔡璇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公子了。” ...... “哐当！” 蔡楚楚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狠狠地掷在地上，屋内立刻鸦雀无声。 她目光狠戾，如利剑一般直直射向地上跪着的侍从，怒喝道：“一群废物！连蔡璇一个弱女子都解决不了，我要你们何用？！” 为首的一侍从哆哆嗦嗦辩解道：“小姐，本来我们已经将蔡璇围住，准备斩杀她了，谁知半路突然杀出一个身穿黑金锦服、身手敏捷的男子，我们奋力抵抗，都打不过他......” 蔡楚楚顺手抓起桌上的茶壶，一扬手直直砸到侍从的脑门上，鲜血汩汩流出，侍从双眼一黑，倒地不起。 其余侍从见状将头压得更低，噤若寒蝉。 蔡楚楚微眯起双眼，语带威胁道：“还有谁要辩解的吗？” 屋内一片寂静。 蔡楚楚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道：“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人都打不过，还有什么好委屈的？今日你们办事不力，蔡璇定然有所察觉，你们这样的做法形同打草惊蛇！” “没错，他们确实惊动了我。” 蔡璇缓缓步入房中，她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张牙舞爪，状似疯魔的蔡楚楚，心痛道：“楚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蔡楚楚不可置信地看着蔡璇，质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蔡璇认真地凝视着蔡楚楚，叹息道：“楚楚，你曾经告诉我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来父亲在城外的庄子散散心，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蔡楚楚瞪大了眼睛盯着蔡璇，良久，她低低笑出声道：“你记得，分毫不差。” 蔡璇真挚道：“我说过，你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妹妹，这么多年来我从未食言。” 蔡楚楚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指着榻上昏迷的王希孟道：“你说你最疼爱我？那好啊，你把他还给我，我就和你冰释前嫌！” 蔡璇看着蔡楚楚狰狞的表情，摇了摇头，缓缓道：“楚楚，爱情不是一件商品，也不可能讨价还价，我与希孟情深意重，恕我不能答应你。” 第36章 蔡楚楚大声笑道：“那你就没有资格口口声声说最疼爱我！” 蔡楚楚盯着蔡璇的眼神渐渐变得狠戾，只见她迅速抽出一旁侍从的腰间佩剑，直指蔡璇咽喉。 “小心！” “哐当” 萧玉衍挡住蔡楚楚的攻势，蔡楚楚握着剑的手瞬时脱力，她手中的剑直直掉落在地上。 蔡璇见状快步上前扶住蔡楚楚，蔡楚楚猛然打开她的手，大声道：“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蔡璇无奈地收回手，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众人纷纷看向屋外。 只见为首一人正手执火把，快步走来，口中高声道：“蔡大人驾到，其余闲杂人等避让！” 第21章 节外生枝 蔡京缓缓步入屋内, 萧玉衍在他踏入房门的前一刻迅速隐身于暗处。 蔡京目光冷峻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他的视线缓缓落在蔡楚楚和蔡璇的身上, 他微眯起了双眼，不解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蔡楚楚偏转过头, 眼睛看向别处, 蔡璇回答道：“父亲，楚楚这段时间心绪不宁，我陪她来这里住段时间, 散散心。” 蔡京挑了挑了眉头，环顾四周打量着屋子,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榻上昏迷的王希孟身上, 他指着王希孟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蔡楚楚心下一突, 有些惊慌起来，但她仍置若罔闻，不做回答。 蔡璇额头微微沁出汗珠, 但她强自定了定心神，回答道：“父亲, 希孟与我们一同前来，旧伤复发, 所以昏迷不醒。” “哦？” 蔡京上前一步，缓缓逼近蔡璇, 戏谑道：“你觉得这样拙劣的借口我会相信吗？” 蔡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蔡京转向蔡楚楚, 揶揄道：“我听福旺说你告诉王希孟我有事找他，今日你一大早就出府, 至今未归，你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蔡楚楚紧张得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手心, 粘稠的汗液濡湿了掌心，她刻意避开蔡京的目光，极力掩饰着慌乱的神色。 “看着我！” 蔡京不耐烦地吼道。 蔡楚楚不情愿地缓缓抬起头看着蔡京。 “我再问一遍，究竟是什么原因？” 蔡楚楚紧咬着嘴唇，迟迟不说话。 蔡京微眯起双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目光直直射向站在蔡楚楚身旁的入画，阴恻恻道：“来人，把这个丫鬟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到二小姐愿意开口说话为止！” 蔡楚楚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紧紧抓住蔡京的衣袖苦苦哀求道：“父亲，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入画无关，要罚就罚我吧！” 蔡京不为所动。 两名侍从上前架住入画，入画眼中噙满了泪水，她哀求道：“小姐，小姐救我！” 蔡楚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又碍于情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入画被拖下去。 “啊！” 一声惨叫划破天际，蔡楚楚听着入画的惨叫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入画是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与自己情同姐妹，现在却被自己连累挨这无端的刑罚。 蔡楚楚攥紧了手中的拳头，她心一横，直视着蔡京道：“父亲，我说！” 蔡京对院内鞭打入画的侍从摆了摆手，侍从会意，停下手中动作。 入画“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晕了过去。 蔡楚楚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强忍悲痛道：“父亲，是我自作主张引王希孟出来，然后将他打昏，给他下了迷药落回，让他昏迷不醒，好......” 蔡楚楚停顿了一下，她看了蔡璇一眼，欲言又止。 蔡京不耐烦地催促道：“接着说。” “好在姐姐来找王希孟的途中设伏，杀害姐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蔡楚楚的脸上，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蔡京。 “父亲，我......” 蔡京怒视着蔡楚楚，大吼道：“你个孽障！蔡璇是你姐姐！你为什么要加害于她？！” 蔡楚楚低垂下眼眸，久久沉吟不语。 抱琴见状，在一旁插嘴道：“还不是因为二小姐喜欢王画师，而王画师和大小姐两情相悦，二小姐不甘心所以加害大小姐......” “抱琴！住口！” 蔡璇在一旁呵斥道，抱琴立刻闭上了嘴巴。 蔡京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声笑了起来，蔡楚楚惊恐地看着蔡京，不敢言语。 “你怎会如此荒唐！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要加害与你骨肉相连的姐姐！” 蔡京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蔡楚楚，怒骂道：“你给我滚出去！我蔡某人没你这样的女儿！” 蔡楚楚如遭雷击，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蔡京，颤颤巍巍道：“父亲！父亲！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女儿！明明是我先遇到王希孟，凭什么是她蔡璇捷足先登！凭什么！” 蔡京不耐烦地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来人呐，将二小姐给我拖出去！” 蔡楚楚被两名侍从架了出去，她仍不甘心地怒骂道：“我没有错！蔡璇她今日不过运气好罢了，日后多的是机会......” 第37章 蔡京烦躁地抚了抚额，他走近蔡璇，歉疚道：“璇儿，为父对不住你，是为父管教不力，让你受苦了。” 蔡璇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微微笑道：“父亲，这不怪你，我也有责任。” 蔡京伸出手轻轻抱了抱蔡璇，他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宽慰道：“璇儿，为父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蔡璇璀然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蔡京的目光悄然转向王希孟，他的目光从最初慈父般的柔和逐渐变得狠戾。 ...... 翌日，明媚的阳光缓缓照进房中，榻上的王希孟轻轻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他缓缓睁开双眼，环顾着四周，他双手撑在榻上沿，慢慢坐直身子。 “这是哪啊？” 王希孟正心下疑惑，忽然头部传来一阵剧烈地疼痛，他痛苦地抱住头。 蔡璇端着一碗热粥进入房中，看到王希孟痛苦地抱着头，她急忙上前扶住王希孟关切道：“希孟，你怎么了？” 王希孟缓缓放下抱着头的手，专注地看着蔡璇，惊喜道：“璇儿？璇儿！太好了，你没事！” 他一把抱住蔡璇，喜极而泣道：“璇儿，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蔡璇轻轻拍着王希孟的后背，宽慰道：“傻瓜，怎么会呢？” 她轻轻地放开王希孟，端起热粥，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着，然后缓缓送到王希孟嘴边，王希孟尝了一口，连声赞叹道：“这粥真好吃！” 蔡璇微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王希孟看着蔡璇欲言又止，最终迟疑问道：“璇儿，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蔡璇眼中神色一暗，她低垂下眼眸，沉吟不语。 王希孟看着蔡璇神情的微妙变幻，担心道：“璇儿，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蔡璇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也无甚大事，只是我来找你的时候遭逢不测，险些丧命，幸好......” 王希孟一把抓起蔡璇的双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璇儿，你来找我了？你在路上遭逢不测，是谁干的？！” 蔡璇偏转过头，避开王希孟的视线。 王希孟见状，立刻明白过来，他恨恨道：“是蔡楚楚干的，对吧？” 蔡璇无奈地点了点头。 王希孟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缓缓道：“一切皆因我而起。她对我执念太深，将这口怒气发泄到了你身上，璇儿，你受苦了。” 王希孟伸出手轻轻搂住蔡璇的肩，蔡璇将头倚靠在王希孟的颈间，闭上了双眼。 “父亲昨日来过，他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狠狠地惩罚了楚楚。” 王希孟叹了口气，说道：“若我知道那次大雪中的相救会让她种下如此深的执念，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给她希望。” 蔡璇伸出手摸了摸王希孟的脸颊，温声道：“希孟，善良不是你的错。” 王希孟看着蔡璇，轻轻俯下身，吻了吻蔡璇的额头。 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炫目的阳光让整间屋子隐隐生发出光辉，房中相拥的两人在这一刻出离了尘世的纷纷扰扰，唯余彼此，此心永恒，此情常在。 ...... 汴京，蔡府内。 “大人，二小姐滴水未沾，滴米未进，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还说如果你一直不肯见她的话，那她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蔡京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文书，缓缓站起身。 “带我去见她。” 侍从引着蔡京一路来到关押蔡楚楚的地方。 “嘎吱”一声响，蔡京缓缓推开门，只见蔡楚楚鬓发散乱，衣裳不整，双手被绳索反绑在柱子上，她正席地而坐着，看到蔡京，她惊喜地睁大了双眼。 “父亲！” “给她松绑。” 侍从上前麻利地解开捆缚着蔡楚楚的绳索，蔡楚楚如蒙大赦，激动地扑到蔡京跟前，她一把抱住蔡京，哀哀啜泣着：“爹爹，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见我了爹爹！” 蔡京任由蔡楚楚抱着自己，良久他缓缓伸出手拍着蔡楚楚的背，温声道：“为父又怎么舍得一直不来看你呢？” 蔡楚楚豁然放开蔡京，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惊喜地问道：“爹爹，那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蔡京摇了摇头，缓缓道：“你这件事情做得太过愚蠢，我总要给你点惩罚。” 蔡楚楚闻言瘪了瘪嘴，她抓着蔡京的衣袖，左右摇晃，连声哀求道：“爹爹，这件事情我没有做错，你为何不能心疼心疼我？” 蔡京叹了口气，无奈道：“楚楚，王希孟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不值得你与蔡璇反目成仇。” 蔡楚楚倔强道：“父亲，他值得，若没有他，女儿早就死在政和三年的那场大雪里！” 蔡京摇了摇头，他凝视着蔡楚楚一字一句道：“楚楚，你早晚有一天会明白为父今日的这番话。” 第22章 初入仕途 烈阳高悬, 风物晴好。 王希孟缓缓踱步到房门外，看着远处的千山青黛，陷入了沉思。 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恍如隔世, 陷入一种深浓的焦虑与恐惧之中。 童师礼的暗中相对、郝杜为救自己惨死、金明池畔的刺杀、蔡楚楚的仇恨、蔡璇险些遭逢不测，这一切的一切, 莫不让王希孟心生后怕, 似乎在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动着，让事情朝着所有人的预期之外发展。 第38章 “若你遇到什么麻烦事, 可以告诉我。” 蔡京的话言犹在耳。 王希孟不自觉地攥紧了手。 良久，他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 迈开脚步, 匆匆离去。 ...... 汴京, 蔡府内。 “大人，王希孟求见。” 蔡京闻言挑了挑眉，坐直了身体, 看了一眼桌案上的画作，兴致盎然道：“哦？正好, 我今日新得了一幅画作，正好让王希孟鉴赏一二。” 福旺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王希孟便踏入房中。 “参见大人！” 蔡京看着王希孟爽朗一笑, 热情道：“希孟, 快来看看这幅画作！” 王希孟拱了拱手，走近蔡京, 低下头一看桌案上的画作，赞不绝口道：“这幅画作甚妙, 既有山水禅宁之意，又有国泰民安之感，实是上乘佳作！” 蔡京含笑不语，指了指画卷的某处微小的细节，调侃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细看此处，我便觉得，这是一幅十分危险的画作。” 王希孟屏息凝神注视着蔡京指点的细微之处，仍不得其要领。 蔡京看王希孟迷惑不解的样子，进一步解释道：“这是一个涉及国政社稷的问题，无怪乎你不懂。当今圣上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百业俱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大宋山河又怎会出现衣衫褴褛的流民？画师这么作画，是想讽刺圣上治理国家失当，还是蓄意为之？” 说完，蔡京拿起画卷扔进火盆，烈火一瞬间就将画卷吞噬，只余下灰烬残骸孤零零地躺在火焰中。 王希孟看着被烧成灰烬的画卷，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大人，其实不必如此，画师作画不易，若大人不喜欢，退回去便是。” 蔡京嗤笑一声，揶揄道：“退回去？你说得倒轻巧，我是一国宰相，每做一件事情都要考虑后果，不能有失偏颇。若我今日宽恕了这位画师的所作所为，明日再来几个这样的画师，甚至直接进献给圣上，到时候，就不只是烧毁画卷这么简单了。” 王希孟低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蔡京见他沉默不语，捋了捋胡须轻笑道：“你啊，涉世未深，就该多在我身边历练历练。等你司空见惯这些事情之后，就不会再心生怜悯了。” 王希孟闻言，拱了拱手，恭敬道：“谨遵大人教诲！” “说吧，你今日来找我何事？” “大人，近来发生的很多事情让我心绪颇为不宁。这段时间以来，生活就好像脱离了正轨，都在朝着我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身边的朋友不是因我而死，就是因我而伤，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感觉让我很难受。我怕稍有不慎，我现在所珍视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会离我远去。” 蔡京沉吟片刻，缓缓道：“希孟，你有没有想过让自己变得强大，更好地去保护身边的人？” 王希孟诧异地看着蔡京，疑问道：“变得强大？” 蔡京点了点头。 “在我还是个青年的时候，我也曾有你这样的困惑。那个时候的我也和你一样，青涩、懵懂，空有满腹才学，却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一切人和事物，被他人夺走，离我远去。那时候我就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变得强大，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嫉妒我的人，都臣服在我的脚下！这一路来，我走得极为艰辛，他人的冷眼、谩骂和不解，我都在默默承受着，但所幸，我终于实现了当年的愿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再也没有人能欺负我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希孟凝视着蔡京，只见他眼中的神色时而凄楚，时而释怀，时而意气风发。 王希孟不禁在心中暗暗钦佩这位当朝宰相的坚韧，蔡京虽描述得轻描淡写，但王希孟明白他这一路走来的不易。 “男儿自古以做官为荣，你何不努力谋求一官半职。我知圣上对你青眼有加，但伴君如伴虎，你若没有一官傍身，一旦圣眷不再，对你虎视眈眈的人就会露出爪牙了。” “那依大人只见，我该如何自处呢？” 蔡京闻言捋髯一笑道：“希孟，从你画院大选的时候我便一直看好你，你若信得过我，这事交给我办就好。” 王希孟微微一笑，恭敬道：“那就有劳大人了。” 蔡京看着王希孟离去的背影，挑了挑眉头，嘴角上扬，口中喃喃道：“一切尽在掌握中。” ...... 汴京，宣和画院内。 蔡璇一会儿看看满桌的菜肴，一会儿看看房门外，嘟囔道：“希孟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啊，这一大桌子菜都快凉了。” 抱琴在一旁看着蔡璇焦急的神色，忍不住调笑道：“小姐，这王画师可是你心尖尖儿上的人啊，他才离开这么一会儿，你就一直在念叨着他。” 蔡璇白了抱琴一眼，没好气道：“就你话多。” 王希孟正快步朝这边走来，抱琴眼尖扯了扯蔡璇的衣袖，高兴道：“喏，这不正说着王画师就来了嘛！” 蔡璇激动地站起身朝王希孟飞奔而去，她一把抱住王希孟，欣喜道：“你终于回来了！快去吃饭吧，再不吃的话菜都该凉了。” 第39章 王希孟牵着蔡璇的手进入房中落座。 抱琴看到他俩你侬我侬的模样，忍不住轻笑道：“哎呀，王画师，你可是不知道，你才出去了这么会儿，小姐就一直念叨着你！离饭点还远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准备饭菜，你看这一大桌丰盛的饭菜都是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蔡璇羞恼地掐了掐抱琴的手，嗔怪道：“你快坐下吃饭吧！这么多好吃的都塞不满你的嘴！” 抱琴呵呵笑着。 王希孟尝了口蟹酿橙，蟹肉的鲜嫩爽滑和橙子的清甜甘美顿时在唇齿间绽放开来，他赞不绝口道：“璇儿，你做的菜真好吃！” 蔡璇闻言眼神变得异常清亮，她夹了块东坡豆腐给王希孟，说道：“你尝尝这豆腐！” 王希孟夹起豆腐放进口中一咬，只觉鲜香四溢，味蕾在一瞬间得到了熨贴。 “璇儿，你这做饭的手艺真是令人惊叹哪！” 蔡璇微微一笑道：“我前几日偷偷和蔡府的厨子学的。” “就这么几日的光景，你的做饭技术就变得如此炉火纯青。” 蔡璇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啦。其实这些菜做起来也并不难。” 抱琴闻言在一旁插嘴道：“怎么不难了，小姐单是采购食材，处理食材就花了两个时辰，烹制这满桌的菜肴又花了两个时辰，这前前后后四个时辰的光景，* 个中不易，可想而知。” 王希孟握住蔡璇的手，温柔道：“谢谢你，璇儿。” 蔡璇凝视着王希孟，真挚道：“你我之间，无需言谢。” 王希孟微微一笑，他夹起一大块东坡肉放入蔡璇的碗中。 “多吃点。” 蔡璇重重地点了点头。 “希孟，你今日是去哪了？” “我去蔡府找蔡大人了。” 蔡璇闻言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是父亲找你吗？” “是我自己去的，因为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扰得我心绪不宁，蔡大人曾经告诉过我如果遇到困难，可以去找他。今日和他闲聊一番之后，我感觉好多了。” 蔡璇松了口气，问道：“那父亲还和你说了什么啊？” “大人还告诉我，想要守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一切，就必须要变得强大，所以我决定谋求一官半职。” 蔡璇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吞咽了下口水，不安道：“做官？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父亲的意思？” “这是大人指点我的明路。” 蔡璇握着筷子的右手不自觉地攥紧，她蹙了蹙眉头，试探道：“希孟，你难道不觉得父亲很奇怪吗？” 王希孟疑惑地看着蔡璇，不解道：“大人让我做官很正常呀。我虽得陛下青睐，但没有官职傍身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圣眷不再，我便会无所依凭。” 蔡璇强自镇定心神，她暗暗劝慰自己，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父亲让希孟去做官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父亲可还交代了其他的。” “大人说，官职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办，让我安心等待。” “也不知道父亲会给你安排什么职位。” 王希孟微微一笑，豁然道：“不管是什么样的差使，总比这样一事无成好。” 蔡璇看着王希孟高兴的样子，她也不由得微笑起来，她在心中默念着，希望一切都是自己多虑了，未来一定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23章 碧血丹心 蔡京从府门出来, 缓缓走向马车。 福旺殷勤地小跑着在前面引路，到马车前贴心地扶蔡京进入马车。 蔡京端坐在马车上，整了整衣领, 开始闭目养神。 马车向前驶去，待马车离开一段距离之后, 草丛中一个黑影一闪, 探出头来，他拉低了帽檐，一路紧跟马车而去。 “大人, 直接进宫面圣吗？” 蔡京沉吟片刻道：“先去宣和画院。” “是！” 车夫一扬手中马鞭，马车顿时急拐向右侧的小巷, 奔驰的马蹄扬起密集的尘沙, 让过路的行人纷纷惊慌退让。 紧跟马车的黑衣人见状也急掠着窜进小巷。 “吁！” 马车停在宣和画院门口, 福旺跳下马车大喊道：“蔡大人到！” “嘎吱！” 大门缓缓打开，王希孟迎上前来拱了拱手，恭敬道：“参见大人！” 蔡京撩起马车帘子一角, 示意王希孟上车。 待王希孟坐定后马车疾驰而去。 黑衣人看着“宣和画院”这四字匾额，陷入了沉思。 汴京, 敷文阁内。 “参见陛下！” 宋徽宗捋了捋胡须笑道：“蔡卿、希孟，今日你们两位怎么得空来看我？” 蔡京笑道：“陛下近来可好？” “还不错！说吧, 今日来找我何事？” 蔡京看了王希孟一眼，把王希孟推到宋徽宗跟前, 调笑道：“陛下觉得希孟资质如何？” 宋徽宗见状爽朗大笑道：“蔡卿, 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希孟是我亲自从画院中选出来的绘画天才，他的资质, 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蔡京挑了挑眉，试探道：“若让希孟入朝为官, 陛下觉得如何？” 第40章 宋徽宗闻言微微一愣，疑惑道：“入朝为官？蔡卿，这是何故？” 蔡京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希孟才华横溢，他不应止步于绘画层面，以他的才能，若入朝为官，假以时日一定大放异彩，陛下何不考虑考虑？” 宋徽宗捋了捋胡须，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抬起头看了蔡京一眼，问道：“蔡卿可有什么想法？” “陛下，臣斗胆进言！臣以为，可以授予王希孟中书侍郎一职！” 宋徽宗闻言惊诧地看着蔡京，他皱着眉头道：“蔡卿，你可知这中书侍郎乃正二品官职，位同副相，王希孟无功授禄，实在难以服众。” 蔡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宋徽宗不会同意授予王希孟中书侍郎一职，他明知故问，就是为了让徽宗内心形成落差，后面的讨价还价，就会容易得多。 “那门下省起居郎如何？” 宋徽宗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这门下省起居郎乃从六品官职，希孟刚刚入朝为官就超品拔擢，恐怕不妥。” 蔡京拱了拱手，恭敬道：“陛下，起居郎虽是从六品官职，但因主要职务为掌记陛下言行，记录朝中大事，事杂权小，原起居郎离职后，便一直空缺。陛下不是一直欣赏希孟的才华吗？若让他担任起居郎一职也好与陛下朝夕相伴，以希孟博闻强记的能力，定然胜任！” 宋徽宗看了看王希孟，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王希孟拱手道：“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宋徽宗对一旁侍立的梁师成摆了摆手，附耳叮嘱了几句，梁师成领命而去。 “希孟这几日你就先回宣和画院待命吧！” “谢陛下隆恩！” ...... 汴京，宣和画院。 王希孟走下马车，他回过身看着车里的蔡京，拱手施礼，感激道：“多谢大人提点！希孟感激不尽。” 蔡京捋了捋胡须，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王希孟正准备转身离去，蔡京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叫住了他：“希孟！” 王希孟停住了脚步，他回头注视着蔡京。 蔡京略微沉吟，说道：“起居郎虽然官职不高，但杂事颇多，圣上的言行和大臣的行止皆由你来记录。我一直公务繁忙，难以脱身，你若在任上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或者发现，自己不太清楚、拿不准的，记得第一时间告知我，我来帮你出谋划策。” “是！大人！” 蔡京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了马车帘子，车夫驱赶着马车离去。 王希孟久久伫立在原地，目送着马车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转过身，正准备回画院内，冷不防一黑影猛然窜到自己跟前。 王希孟看着眼前身穿黑金锦服，帽檐拉得极低看不清楚眉眼的男子，疑惑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伸出手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原本清俊的面容，看着王希孟，挑眉道：“王希孟？即将走马上任的从六品起居郎？” 王希孟警惕地看着他，质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黑衣人仰天大笑，忽然，他眼神急转，直直盯着王希孟，眼神像淬满了毒药的利刃，锋锐中透着阴冷。 “萧玉衍。” 王希孟表情微微波动，仍然警惕地看着他。 萧玉衍动了动手腕，漫不经心道：“说了你也不知道。” 王希孟不欲再做纠缠，径直向前走去。 萧玉衍抽出腰间佩剑，横架在王希孟的脖颈间。 “慢着，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跟踪你吗？” 王希孟冷哼一声，不屑道：“蝇营狗苟之辈的心思我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 萧玉衍不在意地笑了笑，说：“若我说，这与蔡大人有关呢？” 王希孟脚下一顿，缓缓转过身逼视着萧玉衍。 萧玉衍欣赏着王希孟神情的变幻，心中窃喜。 刚才他一直观察着王希孟和蔡京的一举一动，发现王希孟对蔡京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似乎这蔡京对他有恩，如果从王希孟这里下手攻破蔡京，或许有些许胜算。 王希孟不知萧玉衍心中打的什么算盘，他瞪着萧玉衍，语气不善道：“你想如何？” 萧玉衍爽朗一笑，将剑收回鞘中，调笑道：“若公子一开始便如此配合，又何须此番计较？” “废话少说！” 萧玉衍挑了挑眉，说道：“公子日后贵为起居郎，且与蔡大人情谊深厚，若能在蔡大人面前为萧某多美言几句，萧某定然感激不尽！” “你这是何意？你想做官？” 萧玉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我堂堂大辽太尉，你觉得我会稀罕北宋的官位吗？我们大辽有心想与蔡大人结盟，望蔡大人能弃暗投明，与我大辽缔造盛世辉煌！” 王希孟怒视着萧玉衍道：“一个大辽的细作也配来和我谈条件？！” 他一甩衣袖，不再理会萧玉衍。 “嘎吱！”大门被推开。 蔡璇小跑出来，不料一头撞进王希孟的怀里。 王希孟连忙扶住蔡璇，关切道：“璇儿？你怎么出来了？没撞疼吧？” 第41章 蔡璇摇了摇头，她看了萧玉衍一眼，说道：“希孟，他救过我一命，你对他别太敌视。” 王希孟闻言看向萧玉衍的神色略微舒缓。 萧玉衍笑眯眯地看着蔡璇和王希孟，揶揄道：“两位还真是情真意切啊！” 蔡璇上前一步，微微福了福身子，抱歉道：“希孟适才多有冒犯，还望萧公子见谅。” 萧玉衍看着蔡璇的眼神异常清亮，他眨了眨眼睛，宽慰道：“姑娘不必在意，王公子只是不了解情况罢了。我呢，也绝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姑娘放心吧！” 蔡璇璀然一笑，转过身牵起王希孟的手，准备离去。 “王公子，其实我也并无恶意，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也是为了蔡大人好！” 王希孟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对着萧玉衍微微一笑，说：“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此等通敌叛国之事，我做不来，蔡大人拳拳忠心更做不来！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萧玉衍挑了挑眉，注视着王希孟，别有深意道：“事情若都如公子所想自然最好！倘若不是，公子也别太诧异，毕竟人性使然。” 王希孟不在意地笑了笑，并没把萧玉衍的话放在心上。 萧玉衍注视着蔡璇和王希孟离去。 良久，他将斗笠重新戴在头上，刻意拉低了帽檐，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 汴京，蔡府内。 执棋颤颤巍巍地端着一碗梅花汤饼，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 她看着一动不动呆坐着的蔡楚楚，出声提醒道：“小姐，你尝尝这个梅花汤饼，刚刚厨子现做的，估计合您胃口。” 蔡楚楚木然地端起桌案上的梅花汤饼，用勺子舀气缓缓放入口中，在舌尖接触到食物的那一刻，她的眼神骤变，她嫌恶地将一大碗梅花汤饼连同勺子狠狠地掷在地上，她霍然站起身，指着执棋的脑门怒骂道：“你是何居心？给我吃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不想活了吗？！” 执棋吓得瘫坐在地，她惊恐地看着蔡楚楚，连声告饶道：“小姐，奴婢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奴婢连着给你换了十多种吃食，你不是说难吃，就是说恶心，可那都是我们家中厨子自己做的啊！小姐以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些东西吗？小姐今日是怎么了？你已经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若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执棋抽抽噎噎哭泣着，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蔡楚楚，眼中竟是伤痛。 蔡楚楚听着她的哭声，颇觉心烦，但又念及主仆多年的情分，终是心中不忍。 她走上前扶起执棋，用手把她脸上的泪擦干净。 “你若真为我好，就帮我做一件事。” 执棋看着蔡楚楚，重重地点了点头。 蔡楚楚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递给执棋，叮嘱道：“明日你去宣和画院，找个机会把这包药粉给蔡璇吃下。” 执棋惊讶地看着蔡楚楚，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蔡楚楚眼神逐渐变得狠戾，威胁道：“照我说的办！若办事不力，有你好果子吃！” 执棋惊恐地低垂下眼眸，应声道：“是！小姐！” 第24章 蛇蝎心肠 执棋快步走在街上, 她警惕地观察了一眼四周。 她不安地摸了摸怀中用纸包着的药粉，回忆着蔡楚楚对自己的叮嘱。 “这包药粉你一定要亲眼看着蔡璇服下，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 倘若完成不了任务，有你好果子吃！” 执棋脑海中浮现出蔡楚楚怒目狰狞的神情, 不自觉地心跳加速, 她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心神。 “咚咚咚！” 执棋拍了拍宣和画院的大门，不一会儿, 出来一个身穿褐色短打，门房模样的小厮。 他疑惑地看着执棋, 问道：“姑娘何事？” 执棋讪讪笑道：“大哥, 我来找我家姐姐抱琴, 可否帮忙通传一声？” 小厮对执棋上下打量了一番，答应道：“你先在这稍后，我去问问。你叫什么名儿？” 执棋眉开眼笑道：“多谢大哥！小女执棋。” 小厮点了点头, 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抱琴匆匆而来, 她看着执棋，高兴道：“妹妹！好久不见啊！你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执棋掩嘴而笑, 说：“姐姐说的哪里话？做妹妹的有空没空都是应该来看姐姐的！” 抱琴笑得合不拢嘴，她伸出手掐了掐执棋的脸, 嗔怪道：“就数你会说话！外面日头太晒了, 随我进去！” 抱琴亲昵地牵着执棋的手往里走。 萧玉衍从草丛中探出脑袋，用手摸了摸下巴, 挑眉道：“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 蔡璇正在水中亭榭投喂池鱼, 她将身子探出一半，逗弄着池鱼，神情惬意。 突然，一阵欢声笑语从回廊处远远地传来。 蔡璇转过身，看见抱琴牵着执棋的手亲昵地你一言我一语，正朝自己走来。 “小姐，你看谁来了？” 抱琴将执棋推到蔡璇跟前，调笑道：“这小妮子说什么有没有空都要来看姐姐，所以她今天来看我了！” 执棋羞涩地抬起头看了蔡璇一眼，怯生生道：“见过大小姐！” 第42章 蔡璇忙扶起她弯下行礼的身子，热情道：“执棋，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便是。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执棋受宠若惊，连忙推拒道：“小姐，我只是一介奴婢，又怎好与贵人们一同用餐？小姐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今日主要是来看看抱琴姐的，我和她聊几句就走。” 蔡璇看着执棋，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呀，心思玲珑剔透，但就是想得太多！抱琴不也成日与我们一道用饭，哪来那么多主仆之分，在我这里，你们都是与我们一样的，今日你就安心和我们一同用饭吧。” 执棋为难地看了抱琴一眼，看到抱琴期待的眼神，遂答应道：“多谢大小姐！” 蔡璇展颜一笑，转向抱琴吩咐道：“抱琴你今日多准备些好吃的菜，执棋好不容易来一次，要好生招待！” 抱琴高兴地应承道：“是！小姐！” 然后她牵起执棋的手，一蹦一跳的离去。 蔡璇看着抱琴和执棋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 “执棋，你快来！” 抱琴拉着执棋的手进入厨房。 “执棋，你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食材都在这里了，想吃啥我做给你！” 执棋环顾了一圈厨房，好奇道：“这里食材好齐全啊！” 抱琴挑了挑眉，自豪道：“那可不！我们姑娘最近热衷于制作美食，因为她的情郎！” 抱琴说到这掩嘴笑了起来。 执棋眨了眨眼睛，说道：“是王画师吗？” 抱琴双手插在腰上，挤眉弄眼，促狭道：“那可不！真应了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忽然，抱琴眼睛一亮，她激动地拉着执棋的手，连声道：“快看！” 执棋顺着抱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王希孟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亭榭中的蔡璇走去，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盖在蔡璇的肩头。 蔡璇欣喜地转过头来看向他，他伸出手将蔡璇揽入怀中，蔡璇轻轻倚靠着他的肩膀，和他一起眺望远方。 执棋看着这宁静和谐的画面觉得异常刺眼，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蔡楚楚自从知道蔡璇和王希孟两情相悦，就一直茶饭不思，整日里不是以泪洗面就是望着空气发呆。自己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曾经的小姐多么无忧无虑啊，像一只美丽的蝴蝶，自在轻灵的飞舞，还经常与自己玩耍，而现在，小姐就像是生活在阴暗地穴的魂灵，不见天日，被怨气所笼罩。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蔡璇！ 执棋心下打定主意，不再犹豫。 她微笑地看着抱琴，说：“姐姐，大小姐可有什么喜欢吃的？” 抱琴歪头想了一会儿，喃喃道：“小姐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突然，抱琴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喜道：“有了！我记得小姐曾经和我说过，樊楼的旋索粉玉棋子最是好吃，还说要让府里的厨子学做呢！我听她说了之后研究了一下做法，但一直没机会做给她吃，不如......” 执棋笑眯眯抢白道：“不如今日做了给小姐吃吧，我在一旁看姐姐做，给姐姐打下手！” “好！” ...... “璇儿，刚刚宫里来人告诉我让我明日进宫面圣。” 蔡璇颇为惊讶地看着王希孟，说：“进宫面圣？” 王希孟点了点头道：“对。大抵是为了官职的事。” 蔡璇紧紧抓住王希孟的手，关切道：“希孟，入朝为官之后需事事小心谨慎，比不得在画院之时。” 王希孟笑了笑，他抬起手将蔡璇额前凌乱的发丝往后拢了拢，宽慰道：“璇儿放心，我一定小心。况且，不是还有蔡大人时刻帮衬着我吗？” 蔡璇听到王希孟提蔡京的名字，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变化，她强自镇定，勉强笑道：“希孟，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自己小心为上！” 王希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间，温声道：“放心吧。” 蔡璇感受着王希孟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半晌，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今日楚楚的丫鬟执棋来看抱琴，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 王希孟闻言皱了皱眉头，警觉道：“蔡楚楚的丫鬟？蔡楚楚与我们形同仇人，她的丫鬟来着做什么？” 蔡璇用手戳了戳王希孟的脸，不以为然道：“楚楚对我们是很仇视，但是她的丫鬟执棋向来和抱琴交好，她来看抱琴也很正常。” 王希孟仍觉不放心，说道：“璇儿，你对蔡楚楚就是过于宽恕了，她上次害你险些丧命，你难道忘了吗？这才过了几天，她的丫鬟就若无其事的来我们这儿，你不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吗？” 蔡璇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只是留她吃顿饭而已，况且楚楚是我亲妹妹，她对我再怎么不好，也是因为她不懂事，等以后她再长大点，就不会这样了。” 王希孟心下烦躁，不再言语。 蔡璇往厨房的方向张望了一眼，看着抱琴和执棋忙碌的身影，说：“她们应该也快好了。” 不一会儿，抱琴一路小跑过来，对蔡璇和王希孟大声道：“小姐，公子，饭菜好了！我们快去吃吧！” 第43章 蔡璇牵起王希孟的手，随抱琴落座。 抱琴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旋索粉玉棋子放在蔡璇面前，期待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给我做的？” 抱琴看了眼执棋，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小姐，这是执棋提议我做的。她今天问我小姐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我突然就想到小姐之前和我说过这道菜，然后我们就试着做做，快尝尝吧！” 执棋也站在抱琴的身旁期待地看着蔡璇。 蔡璇闻言夹起满满一筷子旋索粉玉棋子正准备往嘴里送，却冷不防被王希孟抓住了手。 王希孟笑眯眯地将蔡璇手中的筷子接过来，对执棋道：“执棋，既然是你和抱琴一起做的，那我想先尝尝。”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执棋面色紧张地看着王希孟，她不安地绞了绞双手，咬紧了嘴唇，忽然，她视死如归地大喊道：“公子且慢！” 王希孟挑了挑眉，看着执棋。 执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公子，我突然想起这旋索粉玉棋子因为是我和抱琴第一次做，忘记放了很多调料，还是不吃的好。” 王希孟放下筷子，戏谑地看了她一眼，揶揄道：“怎么璇儿要吃的时候你没想起，到我吃的时候才想起？这究竟是凑巧还是你有意为之？” 执棋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捏了捏手心，冷汗濡湿了她的指尖。 “公子、公子说笑了......” 王希孟盯着执棋，声音阴冷，充满威胁道：“我不管你是受谁指使，有什么目的，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只要我在一天，谁都别想伤害璇儿！” 说着，他轻轻执起蔡璇的手，专注地看着她，低声道：“别怕。” ...... “啪！” “不要脸的贱婢！还有脸回来见我！” 蔡楚楚怒气冲冲地瞪视着跪在地上的执棋。 执棋捂着被蔡楚楚打得生疼的脸，哀哀求饶道：“小姐恕罪啊！我也没想到我们的计谋会被王公子识破啊......” 蔡楚楚拔下头上的金钗一扬手划在执棋的脸上，鲜血汩汩而出，执棋呆呆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着手中的鲜血，惊恐地看着蔡楚楚。 “小姐、小姐你......” 蔡楚楚颇为烦躁地扶了扶额，对一旁的侍从吩咐道：“把她给我赶出蔡府。以后若再让我看见他，你们也别活了！” 执棋被两名侍从架住，拖出门外，她大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以前待我那么好......” 蔡楚楚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冷酷的笑意，阴恻恻道：“把她的舌头给我拔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天际，随后寂静无声。 第25章 面见圣上 清晨, 鸟鸣啁啾，微风轻拂捎来沁人心脾的花香，路旁开满星星点点、五彩斑斓的小花。 蔡楚楚缓缓从房中走出, 看着眼前如画的美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她刚迈下台阶, 准备在花园中漫步的时候, 就见入画慌慌张张地朝这边跑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 蔡楚楚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不悦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扰人兴致！” 入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住地拍着胸口，看了眼蔡楚楚的脸色, 结结巴巴道：“小姐, 我刚刚看到大人出府了, 我听说是要带王公子进宫面圣，授予官职......” 蔡楚楚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她一字一句重复道：“你说王希孟要入朝为官？！” “千真万确啊小姐！” 蔡楚楚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 质问道：“是父亲的主意吗？” 入画愣了半晌，迟疑着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小姐！你去哪啊？” 蔡楚楚并未回答她, 反而加快了脚步。 蔡楚楚现在思绪纷乱，满脑子都是刚刚入画告诉自己的。 在父亲的授意下, 王希孟即将入朝为官。但是蔡楚楚是何等的清楚，他是品性纯良, 性情敦厚的人, 若没有人推波助澜，他绝对不会入朝为官！父亲究竟是何用意？上次自己打晕王希孟、设计谋害蔡璇的伎俩被父亲窥破, 他曾告诫自己王希孟不值得自己为他这么付出，还说终有一天自己会明白他说的话, 但为何现在他又要极力拉拢王希孟并且让他在朝中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蔡楚楚不敢再想下去，她拼命地甩了甩头，想把这些令人烦躁的想法甩出去，奈何越想挣脱烦恼，越被烦恼紧紧束缚。 她拼命地向前冲去，快到宣和画院的时候见到王希孟坐进蔡京的马车离去，她奋力追赶马车，声嘶力竭大喊道：“王希孟！” 但马车中的人没有丝毫反应，车轮辘辘向前，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蔡楚楚颓然地跌坐在地，掩面而泣。 入画跌跌撞撞地跑到她面前，她看着哭泣的蔡楚楚，手足无措地安慰道：“小姐，你别哭，总会有办法的！” 蔡楚楚哭声越来越大，她像是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委屈全部倾倒而出，痛失所爱、姐妹反目，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没有遇到王希孟之前，她的世界很单纯，只有姐姐和父亲，母亲虽然早早地就离她而去，但是父亲和姐姐的疼爱，早就填补了母爱的空缺，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第44章 政和三年，她被痛恨父亲的同僚派杀手追捕，那一天寒风凛冽，她与父亲走散，一群黑衣人追着她满大街的跑，非要置她于死地才甘心，她拼命地跑啊跑，飘飞的雪花打在脸上，像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割着她的脸，但她无暇顾及，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突然，王希孟像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她面前，她直觉这个男人一定会救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冲到他面前，他带着她一路躲避黑衣人的追击，甚至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只为就她。 那一天之后，她就一直在找他，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和他在宣和画院重逢，她看着他熟悉的面庞，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有喜悦，也有委屈。喜悦的是故人终于重逢，委屈的是自己这一年多来苦苦的等待。 她不着急，她早已将他当作与自己执手相伴的人，她要找合适的时机，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得知他在金明池遇刺的消息，她身心震骇，晕倒在地，当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哪怕被父亲禁足，她也会想办法出来。窗台里地面的距离并不近，但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哪怕腿瘸了，也要一瘸一拐地跑着去看他。 奈何天意从不遂人愿，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和自己最爱的男人两情相悦，没有一个人顾及她的感受。 蔡楚楚一念及此，痛苦地闭上了双眼，突然急火攻心，“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一旁的入画见状，惊恐道：“小姐！小姐，你吐血了......” 蔡楚楚毫不在意地缓缓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向前走去。 “小姐！你都这样了还要去哪？” 蔡楚楚目光坚毅，一字一句道：“我要进宫找他！和他说个清楚！” 入画连忙上前扶住蔡楚楚的手劝慰道：“小姐！你这是何苦啊？” 蔡楚楚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她抬起头看着前方巍峨的宫城，抬起脚，坚定地迈开步伐。 ...... 汴京，宣和画院。 蔡璇气定神闲地翻看着手中的书，抱琴在一旁侍立，不时地看一眼蔡璇，双手不安地紧紧绞在一起。 蔡璇余光瞥见抱琴不安地神情，她放下手中的书，似笑非笑地看着抱琴，说：“怎么？你有话想对我说？” 抱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眼中盈满泪水，期期艾艾道：“小姐，奴婢对不起你啊！” 说着她俯下身子对着蔡璇磕了几个响头，蔡璇连忙扶起她，宽慰道：“这也不怪你。” 抱琴痛苦地摇了摇头，急切道：“小姐！你就不要为我开脱了，若不是我将执棋带进来，也不会发生昨日那场闹剧。” 抱琴抬起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歉疚道：“小姐，你责罚我吧！让我心里也好受一点。” 蔡璇叹了口气，真挚地看着抱琴，说：“我从来就不怪你，你也不要把自己困住。执棋带着什么养的心思来接近你我们谁也无法预料和掌控，你热情招待她是你对她的情分，但她辜负了你的一片好意，却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角度，她选择了维护她的主子，而你选择了维护我，你们都没有错，只是站的立场和角度不一样罢了。” 抱琴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蔡璇，她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蔡璇轻轻地将她扶起，凝视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抱琴，就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楚楚是我的妹妹，不管她怎么对我，她都是我的妹妹。人生苦短，光阴变幻，不要让我们的生命蹉跎在无休止的仇恨和算计里，其实很多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抱琴看着蔡璇的眼睛，散发着清澈明净的光芒，像光可鉴人的明镜，她看得心神一颤，这样纯净的双眼之下，是怎样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抱琴后退一步，对着蔡璇恭敬施了一礼，郑重道：“小姐，我抱琴此生誓死追随小姐，上刀山下火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蔡璇看着抱* 琴一板一眼、认真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嗔怪道：“你这小妮子！我不要你为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抱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快随我去厨房准备食材吧，一会儿希孟回来，让他好好吃一顿！” ...... 汴京，文德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宋徽宗身着通天冠绛纱袍，头代珠翠镶嵌、以一根玉簪贯穿固定的通天冠，他端坐在龙椅上，威严俯视着百官。 梁师成捧着一道圣旨，恭敬地呈道宋徽宗面前，宋徽宗微微颔首，示意他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和画院画师王希孟，忠诚耿直，才干出众，德行兼备，为国尽忠，为百姓谋福祉，实乃国之栋梁，今特此册封王希孟为起居郎官职，钦此！” 王希孟出列，他一撩袍角，跪在地上对宋徽宗道：“臣接旨！” 梁师成将圣旨双上奉上，王希孟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捧着圣旨再次谢恩道：“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5章 蔡京低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他的嘴角在王希孟接旨的那一刻微微上扬，但这变化一闪而过。 ...... “多谢大人！” 王希孟对蔡京恭敬地施了一礼，再次感激道。 蔡京微笑着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希孟，是你自己的才华让陛下赏识，要谢就谢你自己吧！” 王希孟微笑着说道：“大人说笑了，若不是大人提点我，恐怕我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宣和画院的画师，庸庸碌碌地就过完了这一辈子。” 蔡京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豪爽道：“以后咱俩就是同僚了，你可得好好帮衬帮衬我！” 王希孟受宠若惊，说道：“大人说笑了。希孟是晚辈，以后还需大人多多关照才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宫门前，正准备坐上马车，却听得宫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放开我！我父亲是当朝宰相，你们冒犯了我，他事后追究起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你父亲是当朝宰相？！我父亲还是当今圣上呢！把这刁女子给我绑了！” 蔡京走到宫门前，看到蔡楚楚正被一众守门官军五花大绑，他怒不可遏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都给我住手！” 官军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见是蔡京，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蔡、蔡大人......” 蔡楚楚见到蔡京眼睛一亮，大喊道：“父亲！” 蔡京阴沉着脸对一众官军道：“你们公然绑架我的女儿，以后都不用来当差了！” 官军们吓得腿都软了，其中一个胆子大点的哆哆嗦嗦道：“大人，我们也是不知情......” 蔡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众侍从鱼贯而出，将官军们一一拖走。 蔡京锐利的目光像利刃一般阴冷，“唰”地射向蔡楚楚。 蔡楚楚愣怔在原地，试探道：“爹爹，我......” 蔡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蔡楚楚咬了咬嘴唇，她状似无意地看了王希孟一眼，低垂着头不言语。 第26章 执迷不悟 王希孟看着蔡楚楚看向自己欲言又止的神色, 微微蹙起眉头。 往事如潮水一般在脑海中浮现。 政和三年的大雪纷飞里，他遇见了她，当时她正被一群黑衣人追杀, 他看着她满脸泪水，向自己求助的眼神, 他于心不忍, 带着她躲避黑衣人的追杀，但他只是出于同情心才救她，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竟会让她对自己产生不可理喻的依恋之情。 今晨马车离开宣和画院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 那个时候他将马车帘子掀开一角, 看到她一路跌跌撞撞追逐着自己的马车, 但他装作没有听见，悄无声息地将马车帘子放下。他以为只要足够对她决绝，她就会放弃对自己的执念, 所以他对她置之不理，视若无睹。但当执棋给蔡璇下药的那一刻, 他已经彻底明白，自己要当面和她说清楚！不能再让她伤害璇儿！ 王希孟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定了定心神，正准备张口说话, 却听蔡京幽幽道：“说话！” 蔡楚楚闻言身躯一震, 她身子微微摇晃起来，险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入画见状，匆忙上前扶住她。 “我让你说话！” 蔡楚楚缓缓抬起头来, 注视着蔡京。只见蔡京怒目圆睁，一双眼睛直直逼视着她，像是要喷射出火焰来。 “爹爹，我是来找王希孟的，本来马车从宣和画院驶离的时候我就一路追着大喊，但是无人应答，我就只好擅闯宫门，我怕如果我不抓住这一次机会，我......” 蔡楚楚停顿了一下，看着蔡京的脸色，顾左右而言他。 “说下去！” “父亲，我......” “我让你说下去！” 蔡京一声断喝，震骇得屋檐上栖息的鸟儿扑簌簌惊飞。 蔡楚楚缓缓低垂下眼眸，说道：“女儿无话可说。” 蔡京上前一步，伸出右手作势要打蔡楚楚，蔡楚楚闭上眼睛，将头偏向一边。 王希孟轻轻抓住蔡京的手，宽慰道：“大人莫怪，楚楚既是来找我的，我和她说便是，大人稍安勿躁。” 蔡京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无奈道：“你们借一步说话吧，我在车上等你。” 王希孟拱了拱手，示意蔡楚楚和自己来。 等到走出蔡京的视线后，王希孟背对着蔡楚楚冷声道：“找我何事？” 蔡楚楚看着他的背影，散发着冷漠抗拒的气息，她眼眶中情不自禁地蓄满了泪水，期期艾艾道：“我连你转身看我一眼都不配了吗？” 王希孟闻言缓缓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蔡楚楚，我喜欢你姐姐蔡璇，这你也是知道的，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蔡楚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伸出右手食指指着自己的脸，重复道：“我？无理取闹？王希孟你怎么这么搞笑？那我问你，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以命相护？” 王希孟闻言觉得很荒谬，他哂笑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有活着的权利，不应该被任何人剥夺。即便换成其他人，我都会义无反顾的以命相护！” 第46章 蔡楚楚怒视着王希孟，质问道：“我在你心里，难道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蔡璇又是个什么东西？她口口声声说疼爱我，却抢走了我最爱的你，那她是什么？我看她根本就不是东西！” “啪！” 王希孟用尽全身力气扬手给了蔡楚楚一耳光，蔡楚楚捂着火辣辣疼的半边脸颊，瞪着王希孟。 王希孟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逼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语带威胁道：“不管是谁，只要对璇儿不敬，伤害璇儿，我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让那个人收到应有的惩罚！” 说完他转身离去，不再看蔡楚楚。 蔡楚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逐渐变得阴狠，她恨恨道：“你不想让我伤害她，我偏要伤害，直到让她生不如死！” ...... 汴京，童府内。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侍从战战兢兢地看了童师礼一眼，重复道：“公子，王希孟今日被圣上册封起居郎一职，明日到任......” “哐当！” 童师礼将几案一脚踹翻，他扯起侍从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怒喝道：“他被册封的消息决对不是今日才传出来的，为何事成定局之后我才知道？！” 侍从嘴唇被他吓得青紫，他哆哆嗦嗦道：“公子我们也是现在才得知的，绝无蓄意隐瞒之心啊！” 童师礼一松手，侍从被他丢在地上，他迅速站起，跌跌撞撞向门外跑去，快跨出门槛的那一刻，童师礼的声音冷冷传来：“派几个得力的人，这段时间给我盯紧王希孟！” 蔡璇在门外张望着，左看看右看看，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却未见王希孟的身影，她失落道：“希孟怎么还不来？” 抱琴在一旁掩嘴笑道：“小姐，公子这才离开多久啊，你就相思难耐了？” 蔡璇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这小妮子，掌嘴！” 抱琴无辜地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嘟囔道：“小姐，我说的明明是实话。” 蔡璇伸出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啊你，越来越没个正形，看我平时把你惯的！” 抱琴突然眼前一亮，她激动地指着前方大叫道：“小姐，你快看，王公子回来了！” 蔡璇连忙转过头，只见王希孟正缓缓从马车上下来，正朝这边走来。 蔡璇激动地朝他奔去，口中不住大喊道：“希孟！” 王希孟看着蔡璇奔向自己，笑盈盈张开了双手，蔡璇飞扑进他的怀抱，王希孟稳稳抱住她，一旋身，带着她转起圈圈来。 蔡璇被都弄得笑声不断，直到觉得头晕目眩，才连声祈求王希孟放自己下来。 “希孟，你可算回来了！” 王希孟微笑看着蔡璇，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道：“让你久等了。” 蔡璇微微叹了口气，低垂下眼眸，说道：“你说你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我都这么想你，你以后要是日日上朝日日公务繁忙，那我岂不是要相思成疾了？” 王希孟俯下身吻了吻蔡璇的额头，安慰道：“璇儿，我也想你，你放心，不管我以后有多忙，我都会抽出时间陪你的，一定、一定会。” 蔡璇把头倚靠在王希孟的胸前，重重地点了点头。 ...... 汴京，蔡府内。 “大人，大小姐来了。” 蔡京闻言缓缓搁下手中的笔，示意福德带蔡璇进来。 蔡璇进入房中，蔡京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来自己跟前。 “璇儿，近来如何？” 蔡璇微微一笑，说道：“璇儿一切安好，倒是爹爹要多多保重身体。” 蔡京捋了捋胡须笑道：“还是你有心，不像你妹妹成日给我找麻烦，真不让我省心。” 说着蔡京重重“哼”了一声，蔡璇宽慰道：“妹妹年幼未经世事，爹爹且先宽恕着她，等以后再长大点，就不会让爹爹操心了。” 蔡京拍了拍蔡璇的手背，状似无意道：“王希孟今日正式被圣上册封为起居郎，明日开始与我们一同上朝议事，你可以留意一下他以后的言行，如果有什么异常的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蔡璇歪了歪头，颇为不解道：“异常？爹爹说的异常指的是什么？” 蔡京挑了挑眉，说：“最初让你接近王希孟就是为了让他成为我们的盟友，他这起居郎的职位也是我蓄意安排的，别看这起居郎官职不大，但因掌握圣上和百官言行，是个接触信息最多的职位。我虽已叮嘱过他朝堂中的大小事宜都要与我说，但人心隔肚皮，我怕他对我有所隐瞒，这关键的一步棋可不能棋差一着啊。所以这才让你帮我留意。” 蔡璇眼中神色变幻，晦暗不明，但旋即又恢复了正常，她看着蔡京笑眯眯道：“爹爹的吩咐，璇儿定当铭记在心！” 蔡京欣慰一笑，说：“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爹爹若没有其他事的话，璇儿就先告退了。爹爹早些休息。” 蔡京叫住转身离去的蔡璇，歉疚道：“璇儿，楚楚对你的种种不敬，我在这向你赔个不是，我会慢慢教育她的。” 蔡璇缓缓转过身来，认真凝视着蔡京，不在意道：“爹爹多虑了。楚楚对我的种种我并未放在心上，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又怎会因为他人而反目成仇呢？” 第47章 “璇儿，谢谢你。” 看着蔡璇远去的背影，蔡京陷入了沉思。房中灯火如豆，明灭跳动，微弱的光线映照在蔡京的脸上，投射下一个晦暗不明的光影。他端坐在案几前，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一般。 良久，他拿起桌上的毛笔，翻开一卷文书专心致志地批阅起来。 “嘎吱”一声响，福德推门而入，对蔡京拱了拱手，禀报道：“大人，已送大小姐离府。” “二小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福德摇了摇头，无奈道：“听她房中的人说，今日从外面回来之后就独自一人一直在房中，还不让人进去打扰，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她的烦心事绕了绕去都那几样，不用管她。” 福德点了点头，说道：“大人说得是。” 突然，福德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安道：“大人，自从大小姐被童师礼绑架之后，您就让我们安插人手盯着童府的动静。今日据我们的探子来报，童府似乎有异动。” 蔡京正在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凝视着福德，问道：“哦？什么异动？” “童府的人安插了一些眼线在宣和画院附近，我估摸着是在监视王公子。” 蔡京双眼微眯，目光如淬了冰霜的利刃，散发着阴冷的光芒。 第27章 希孟被擒 翌日寅时一刻, 王希孟走出宣和画院，踏上马车准备去上朝。 就在他踏上马车的那一瞬间，他余光瞥见不远处黑影一闪, 他警惕地扭过头细细看去，但黑影早已消失不见。 王希孟借着蒙蒙微亮的天光环顾四周, 仍一无所获。 这时, 蔡璇快步走到王希孟的马车前，仰起头笑看着他。 “希孟，我等你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王希孟收回视线, 温柔地看着蔡璇，轻声道：“快回去吧璇儿, 天色还早, 你再休息会儿。” 蔡璇点了点头, 目送着王希孟离去。 低矮的灌木丛中探出五个脑袋，他们趁蔡璇站在原地发呆的空当，翻身跃上屋檐, 加快步伐直追王希孟而去。 灌木丛另一边的萧玉衍看得傻眼，嘟囔道：“这什么人啊？也敢抢我营生？我得追上去看看。” 他足尖轻点, 脚下如生风一般，如离弦之箭直追而去。 抱琴手中拿着一件披风, 快步走出来，看着仍呆愣在原地的蔡璇, 嗔怪道：“小姐, 不是我说你，这天还没亮能, 外面又冷，王公子都走了, 你还一直站在这，你就算要等他也得进去等啊。” 抱琴抖开手上的披风，轻轻披到蔡璇的肩头，蔡璇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抱琴，我今天不知怎么了，眼皮一直在跳，这心里也突突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抱琴掩嘴而笑，调侃道：“小姐，我看你这是因为王公子走了，你想他才会这样！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快进去休息吧。” 蔡璇依言随抱琴进屋，但她眼中神色复杂，充满忧惧之色，像一湾化不开的浓墨，在眼底缓缓晕开。 ...... 汴京，蔡府内。 入画正在帮蔡楚楚梳头，蔡楚楚看着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问道：“入画，你觉得以我这等姿色，比之蔡璇如何？” 入画微笑看着蔡楚楚，说道：“小姐容色清丽，像刚出水的芙蓉花，鲜妍明媚，甚是美丽。” 蔡楚楚微微蹙起眉头，不悦道：“我是说与蔡璇相比如何。” 入画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蔡楚楚，只见她目光阴冷，正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入画梳头的手一颤，扯到了蔡楚楚的头发，她惊惶不安，连忙双膝跪下，哀求道：“小姐恕罪，奴婢愚笨，并非有意弄疼小姐。” 入画急得眼泪滚滚而下，她低垂着头不敢看蔡楚楚。 蔡楚楚不在意地笑了笑，她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扶起入画，直视着她，状似无意道：“入画，你可知，执棋是怎么被我赶出府的？” 入画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她哆嗦着嘴唇，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蔡楚楚挑起入画的下巴，逼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让她给蔡璇下药，她却办事不利，不但没达成目的，还暴露了我，我念在多年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将她赶出府去，但她却觉得自己有百般委屈，一直聒噪惹我心烦，我索性将她舌头拔了，终于落了个清净。” 入画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她看蔡楚楚地眼神充满了不安和惊惧，蔡楚楚见状挑了挑眉，食指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幽幽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你这白皙无暇的面庞若是被划上几刀，流几滴血，会不会有一种别样的美呢？” 说着，蔡楚楚拿起妆匣中的金钗，缓缓靠近入画的脸。 入画吓得顿时瘫在地上，她跪膝上前，抓住蔡楚楚的裙摆，不住地磕头。 “求小姐放我一马，我愿为小姐效劳，将功折罪！” 蔡楚楚挑了挑眉，她蹲下身来，注视着入画，一字一句道：“你想要如何将功折罪？” 入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对着蔡楚楚不住地磕头求饶。 第48章 “小姐，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 入画如捣蒜般拼命点头。 蔡楚楚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放在入画的手中，说道：“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入画看着手中的那包药粉，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 “希孟，今日上朝表现不错啊，以后要再接再厉。” 蔡京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欣慰道。 王希孟对蔡京拱了拱手，说道：“日后还要仰仗大人，多多提点！” “哈哈哈，你啊，有一个缺点，太谦虚了！” 王希孟挑了挑眉，笑道：“大人高山仰止，无怪希孟谦虚。” 蔡京闻言眼中笑容越发深浓。 王希孟扶蔡京坐上马车，然后恭敬地退到一旁。 蔡京撩起马车帘子一角，叮嘱道：“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王希孟拱了拱手，目送马车远去。 王希孟刚一转身，却见平白无故杀出几个黑衣人，他正欲张口呼喊，却冷不妨后颈传来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几个黑衣人迅速把黑头罩套在他头上，带着他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刚好赶到的萧玉衍看到这一幕，他连忙加快脚步，紧追上去。 汴京，童府内。 “公子，已成功劫持王希孟。” 一侍从快步走入房中，对着童师礼拱手禀报道。 童师礼缓缓转过身来，眼中难掩得色，他唇角微勾，笑得邪魅而诡异。 他理了理衣袖，缓步上前，说道：“走！随我去会会这位起居郎！” 阴暗的地下室里密不透风，水滴缓缓坠落的声音清晰可闻，滴嗒滴嗒……在幽静的地下室中回响。 王希孟被捆缚在座椅上，一旁的侍从舀了一瓢冷水，毫不留情地泼到他脸上。 王希孟连声呛咳着惊醒，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只见桌案前坐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盯着自己，与自己眼神相撞的那一刻，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王希孟在看清他面容的那一刻眼神逐渐变得尖锐，他直直逼视着他，怒吼道：“童师礼！你个丧心病狂！郝杜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 王希孟愤怒地挣扎着，意图挣脱束缚，座椅随着他的动作剧烈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地声响。 一旁的侍从见状上前一步想制止他，童师礼摆了摆手，漫不经心道：“就让他挣扎吧，不过是困兽犹斗，徒劳无功罢了。” 王希孟赤红着双眼，直直逼视着童师礼，质问道：“童师礼，以前的我尊敬你，爱戴你，但你却因为嫉妒蒙蔽了双眼，处处刁难于我，我自问没有哪一点对不起你！画院大选之际你无所不用其极，阻拦我参加大选，你绑架蔡璇、逼死郝杜，你这样做究竟能得到什么？” 童师礼挑了挑眉，反问道：“能得到什么？让你过得不安生，甚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是是我童师礼最快活的事情！我一次次的让你提心吊胆，一次次的看你困兽之斗，我开心啊！只要能让你难过，我就开心！” 说完，童师礼张开双臂，大笑起来。 诡异的笑声在地下室回荡着，令每一个听者为之震颤。 王希孟对着童师礼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无药可救！” 童师礼停止了笑声，他上前一步怒视着王希孟，伸出手指着他，轻蔑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有天赋很了不起吗？我告诉你，我也有天赋！若不是李安忠对你有所袒护，我那么周密的布局，怎么可能让你钻了空隙，如期参加大选？若不是蔡京提拔你，凭你自己的本事，你能坐到起居郎的官职吗？” 童师礼揪住王希孟的衣领，神情狰狞地看着王希孟，怒吼道：“王希孟，如果没有这一切，你就只是个废物，什么都不是的废物！你根本就不配拥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王希孟不为所动，仍然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童师礼，怜悯道：“童师礼，你真可怜。” 童师礼闻言一愣，他揪着王希孟衣领的手也不由得放松下来，鄙夷道：“我可怜？王希孟我可是当朝重臣童贯的儿子！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竟然说我可怜？你失心疯了吗？！” 王希孟闻言低低地笑出声来，嘲讽道：“正因如此，我才觉得你可怜。你的家世比我好，你出身名门望族，官宦世家，你明明可以有更广阔的人生，却要为了我这么一个不想干的人折磨自己，让自己终日生活在嫉妒和仇恨之中。你原本可以利用好你的优势，攀登到更高远的山峰，看更壮丽的风景，却因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而止步不前，未免可笑。” 童师礼揪着王希孟衣领的手再次攥紧，他怒目圆睁，质问道：“都是因为有你的存在，我才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说完，他掐住了王希孟的脖子，表情狰狞道：“只要你死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王希孟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脸色逐渐发青，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直直穿透童师礼的手。 “啊！” 第49章 童师礼惨叫一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鲜血汩汩流出的手，还未等他缓过神来，身边的侍从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他四处张望，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眼前，他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王希孟不住地咳嗽着，看着提着剑缓缓走向自己的黑衣人，缓缓闭上了双眼，心中苦笑道：“璇儿，今生没能与你长厢厮守，来世，我再来寻你。”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听得“唰”一声响，是收剑回鞘的声音。 “哈哈哈，王希孟是我！” 王希孟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人熟悉的面孔，惊呼出声：“是你！” 第28章 争风吃醋 萧玉衍缓步走向王希孟, 看着王希孟被绳索捆缚的双手，他抽出腰间佩剑，利落地将绳索挑断。 王希孟如蒙大赦, 他揉着被勒红的手腕，抬起头上下打量萧玉衍。 “怎么会是你？” 萧玉衍挑了挑眉, 戏谑道：“怎么, 我不能来？还是说上一次见面还要挟你的人，这一次却变成的你的救命恩人，有点不习惯了？” 王希孟眸光闪烁, 他低垂下眼眸，拱了拱手, 说道：“多谢救命之恩。” 萧玉衍颇为大度地摆了摆手, 满不在乎道：“不用这么客气, 我救你也是有条件的。” 王希孟警惕地看着他，试探道：“你想要什么？” 萧玉衍上前一步，将手搭在王希孟的肩头, 缓缓道：“王希孟，我敬你是气宇不凡的君子, 也就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的条件就是，帮我拉拢蔡京。” 王希孟闻言微眯起双眼, 语气不善道：“你觉得可能吗？即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做此等通敌叛国之事！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萧玉衍安抚道：“你先别太激动, 听我把话说完。我呢, 也不傻，自然知道蔡京有恩于你, 你不可能这么做，所以呢我也只是让你帮忙留意蔡京, 我觉得蔡京这人并没你想的那么光明磊落，你呢，大可以暗中观察他，我呢，就等着你回心转意，说不定有一天你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就会来找我......” 王希孟一步一步走近萧玉衍，目光锐利逼视着他，萧玉衍被他凌人的气质所迫，不由得步步后退，直到背脊撞上冰冷的墙角，只见王希孟目光坚毅，一字一句道：“萧玉衍，我告诉你，没有蔡大人就没有今日的我，无论我走到何种境地，我都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完，王希孟拂袖而去，留下一个怒气冲冲的背影给萧玉衍，萧玉衍摸了摸下巴，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但一切风云变幻，你曾经所珍视的东西都变得面目全非的时候，你还会有今日这般笃定的气魄吗？” 汴京，宣和画院内。 蔡璇拿起枕边的小兔子，翻来覆去地在掌中把玩，突然抱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道：“小姐，大事不好了，王公子、王公子不见了！” 蔡璇霍然站起来，手中的小兔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直愣愣地看着抱琴，不可置信道：“抱琴，你说什么？” 抱琴急得语无伦次，隐隐带着哭腔，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抽抽噎噎道：“今日上朝结束后，王公子给大人送行，他看着大人的马车离去之后，正准备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忽然几个黑衣人围住了他，将他打晕，带、带走了！” 蔡璇只觉脚下不稳，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抱琴见状，快步上前扶住蔡璇，蔡璇才堪堪稳住脚步。 她攥紧了手，强自镇定心神，对抱琴一一嘱咐道：“给我备辆马车，我们现在去蔡府找父亲！” “是，小姐！” 抱琴快步离去，蔡璇扶住床沿，缓缓坐下，闭上了双眼，心中不住地默念道：“希孟，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汴京，蔡府内。 蔡璇随福德快步进入蔡京的房中，此时蔡京正在桌案前批阅文书，见蔡璇一干人来，他搁下手中的笔，关切道：“璇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蔡璇闻言啜泣起来，她期期艾艾道：“爹爹，王希孟被一群不知底细的黑衣人打晕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 蔡京猛然从座椅上站起，他神情骤变，目光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一字一句道：“璇儿？什么时候的事，可有其他线索？” 蔡璇摇了摇头，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下来，她语气恳切，看着蔡京哀求道：“爹爹，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吧！” 蔡京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福德，探询道：“你怎么看？” 福德对着蔡京拱了拱手，恭敬道：“依我之见，或许与童府有关。” 蔡京略微点了点头，对福德使了个眼色，福德会意离去。 蔡璇疑惑道：“爹爹，绑架希孟的人与童府有关？” 蔡京负手而立，注视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缓缓说道：“自打你被童师礼绑架之后，我就安插了一些眼线在童府周围。前几日我们在童府的探子来报，最近童府有异动，他们派出了一些人手在宣和画院附近监视王希孟，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们所为。” 蔡璇攥紧了拳头，愤恨道：“这童师礼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哪都有他？” 第50章 不一会儿，福德快步走入房中，拱手禀报道：“大人，已派出侍从前往童府。” 蔡京微微一颔首，他看向蔡璇宽慰道：“璇儿，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等希孟有消息之后，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蔡璇无力地点了点头，扶住抱琴的手，缓缓走出门外。 正当她们快要走出蔡府大门的时候，只听得有人高声喊道：“大小姐请留步！” 蔡璇疑惑地转过身，只见蔡楚楚扶着入画的手袅袅娜娜地朝这边走来，待走到蔡璇跟前，蔡楚楚噗嗤一笑，调侃道：“哟，姐姐今日有空回来哪？既然回来了，怎么都不来看看我呢？” 蔡璇微微一笑，说道：“楚楚，我今日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不陪你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 “站住！” 蔡楚楚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说道：“怎么？姐姐就当真如此匆忙？连一点姐妹寒暄的时间都没有？还是，厌恶楚楚呢？” 蔡璇闻言嘴角一抽，但她镇定心神，不露声色道：“楚楚，姐姐今日当真是忙，姐姐疼爱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厌恶你呢？” 蔡楚楚挑了挑眉，揶揄道：“那姐姐就应该留下陪陪我，有什么事情这么急，连妹妹都不顾了？” 抱琴在一旁听得不耐烦，愤怒道：“全天下就你重要* 是吧？！王公子现在被童府的人绑架了，下落不明，大人和小姐为这事忙得不可开交，哪有闲工夫理你这尊瘟神，你一边凉快去吧！” 说着，拉起蔡璇就往外走。 “慢着，希孟被童府的人绑架了？” 抱琴回过头来白了蔡楚楚一眼，没好气道：“与你何干，我看你就一直做你的深闺小姐吧！呸！真晦气！小姐，我们走！” 蔡楚楚如遭雷击，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呆愣在原地。 良久，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嘴唇哆嗦着，重复道：“入画，王希孟被童府的人绑架了？” 入画看着蔡楚楚，点了点头。 蔡楚楚见状紧紧抓住她的衣袖，表情狰狞地大吼道：“那你还愣在这干嘛！快去备车？” 入画看着状似疯魔的蔡楚楚，不敢再言语，急忙下去准备。 蔡楚楚看着大门外空无一人的街道，攥紧了拳头，恨恨道：“蔡璇，什么都让你占尽了风头，什么都让你抢占了先机，这一次，我不会再忍让了！” 不一会儿，入画匆匆而来，她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小姐，马车俱已备好，现在出发吗？” 蔡楚楚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半晌不言语。 入画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出声道：“小姐？” 蔡楚楚微笑着执起她的手，说道：“入画，平日里，我最信得过你。你是个顶机灵的人，现在我要让你趁蔡璇不在的时候去宣和画院，把我给你的那包药粉......” 蔡楚楚停顿了一下，笑眯眯地看着入画。 入画会意，拱手道：“小姐，入画明白！” 蔡楚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欣慰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 入画快步走到宣和画院门口，她环顾四周，趁没人注意，绕到了院子后方的隐蔽处，轻手轻脚地攀上院墙，她趴在墙沿上仔细观察了院内的情况，见院内并无人巡视，便翻身跃下。 她环顾了一圈，看到厨房在右前方，她欣喜地迈开脚步，直奔而去，却冷不防左侧走出几个人来，她 机敏地躲到草丛中，屏息凝神。 “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画院的王公子今日上朝回来的途中被人打晕之后绑架了！” “什么？你这哪听来的消息？王公子可是得圣上青睐的人，不仅是我们画院出了名的绘画天才，现在还被圣上授予起居郎一职，究竟是什么人敢胆大包天绑架他？”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像王公子这样的天纵奇才，越遭人嫉妒！指不定是有人眼红呢！” “也不是不可能，诶，你还知道其他内情吗？” 入画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走远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从草丛中探出头来。 她加快了脚步，奔向厨房。她躲在门侧，探出头扫视着厨房，确定无人后她才快步进入。 入画进入厨房后，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正在她感觉药粉无处可下之际，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开了蒸屉，只见蒸屉内摆放着一罐罐早已蒸好的菜，她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药粉，正准备撒入。 忽然，耳边想起一声断喝：“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 入画转身看向来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第29章 入画易主 入画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抱琴抓个现形。 她呆愣在原地, 惊恐地看着抱琴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她攥紧了裙摆，手心的汗液如水般沁出, 她心跳加速，呼吸都为之一滞。 抱琴扫了一眼她紧攥着药粉包的右手, 因为紧张, 她的手特别用力，手指骨节都微微泛白。 抱琴冷笑了一声，嘲讽道：“果然是你！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 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你也真是失心疯了！那个神经病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她让你杀人放火你也做，真不怕被人发现自己也难脱干系吗？！” 第51章 入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 却发现自己紧张得连发声都困难。 抱琴上前一步, 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入画的脑门，怒喝道：“早在大门前你主子百般阻拦我和大小姐，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所以我特地留了一个心眼，让小姐先行离去, 我则暗中观察你们，直到我看见你独自一人走出蔡府, 我就明白，你是奉蔡楚楚之命做见不得人的事去了。！” 入画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膝行上前死死揪住抱琴的裙摆, 仰着头泪眼婆娑，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大小姐天性纯良，待下人一向宽厚, 我也受过她的恩惠，若没有她，我早就被二小姐赶出府了！” 抱琴闻言抬起脚狠狠踹了入画一下，愤恨道：“你也知道没有大小姐就没有今日的你，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抱琴赤红着双眼，用力把入画手中握着的药粉包拽出来，她打开纸包，捻了一点粉末，仔细观察起来，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的事，将药粉包狠狠掷在抱琴的脸上，怒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鹤顶红！此药无解，中毒者会立刻气绝身亡！” 入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道：“怎么、怎么可能，小姐怎么可能有如此歹毒的心肠？不、不可能！” 抱琴悲悯地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下不忍，语气也不觉间缓和下来。 “入画，你我姐妹一场，我不愿意看着你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我知你是被人利用，但是现在回头，为时不晚，只要你肯，就一切都来得及。” 抱琴说着，眼中不自觉间滑下泪来，她执起入画的手，将她缓缓从地上扶起，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我还有执棋，以前是多么要好的三姐妹啊，可是现在......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而你又被蔡楚楚利用，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入画，你这又是何苦呢？” 入画闻言哭得更加厉害，她抽抽噎噎着，话都说不利索，只能隐隐听她道：“琴姐姐，二小姐之前不是这样的。她是威胁我给大小姐下药，但我也没有想到她会......” 说到后来，入画再也说不下去，用双手掩面大哭起来。 “抱琴，发生了什么？” 蔡璇缓缓走了进来，看着掩面而泣的入画，问抱琴道。 抱琴对蔡璇恭敬地拱了拱手，说道：“小姐，我带入画来府上坐坐，她、她这段时间心情有点不好，所以......” 蔡璇意味深长地看了抱琴一眼，上前一步扶起地上的入画，柔声道：“入画，快先别哭了，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与我听，我帮你排忧解难。” 入画睁大了双眼看着蔡璇，迟疑道：“小姐，你真不怪我？” 蔡璇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伸出手把入画额前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说道：“你并不坏，只是迫于无奈，被人利用罢了。” 一旁的抱琴闻言，迷惑地看着蔡璇，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你都知道了？” “你们在这里说了那么久的话，我早在你们开始争执以前就过来了，想不知道都难啊。” 抱琴尴尬地笑了笑，嘟囔道：“小姐，你知道了也不早说，还害我费尽心机为入画掩饰。忽然间感觉自己演技好生拙劣啊。” 蔡璇伸出手捏了捏抱琴的脸，笑道：“就数你最会寒碜人！” 说完，蔡璇看向入画，看着她哭得发红的眼眶和脸上干涸的泪痕，不由自主轻叹了口气，宽慰道：“入画，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楚楚那边如果追究你，有我在，你不用怕。” 入画惊喜地抬起头看着蔡璇，反复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重复道：“入画以后就跟着大小姐吗？” 蔡璇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抱琴你待会儿去收拾间厢房，给入画住下。” 抱琴双手交叠，福了福身子。她朝屋外张望了一圈，疑惑道：“小姐，王公子呢？” 蔡璇闻言眼神一暗，叹了口气，说道：“还没有希孟的下落。我和爹爹的人都去过童府找人了，可是他们含糊其辞，不但不告诉我们希孟的下落，还口称童师礼遇刺了，身受重伤，忙不迭地将我们赶了出来。” 抱琴皱了皱眉，狐疑道：“小姐，这童师礼受伤的时间怎么会和王公子被他们绑架的时间这么吻合？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但那毕竟是童府，我们又不好硬闯，这可怎么办呢？” 一旁的入画闻言，怯生生道：“小姐，我又有一个远方表哥在童府当差，或许我可以去问问他情况。” 蔡璇眼前一亮，她喜出望外地看向抱琴，说道：“真的可以吗？” 入画点了点头，但又略微犹豫道：“我那表哥最是贪财，我平日里都极少和他来往，若没有钱财打点，恐怕也......” 蔡璇一拍手，高兴道：“能用钱财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抱琴，你速去拿点银两给入画，让她带去蔡府给她的表哥。” “是！小姐。” 蔡璇看向入画，再次叮嘱道：“去到童府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暴露自己的身份。” 入画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52章 ...... 此时童府内正乱作一团，众人都被童师礼遇刺的事弄得手忙脚乱。 童贯闻讯快步来到童师礼房中，他看着榻上躺着的面色苍白，陷入昏迷的人，暗暗攥紧了拳头。 他扫视了一圈房中垂首侍立的侍从，厉声道：“有没有人看清袭击公子的人？”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都哆哆嗦嗦不敢言语。 童贯微眯起双眼，眸光中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一字一句道：“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人看清是谁？” 一个身材矮小的侍从站了出来，他看看一旁仍低垂着头的同伴，又看了看怒目圆睁地童贯，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小的们没有看清他的脸，但、但小的看到他身穿黑金锦服，发饰穿戴不像中原人，身手了得，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放倒了......” 童贯狠狠剐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技不如人你还好意思说？不嫌丢人的东西！” 侍从后退了一步，低垂着头站回原来的位置。 童贯颇为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细细琢磨着侍从方才的话，忽然他脑海中心念电转，心中有了计较。 他抬手示意刚才的侍从过来，对他附耳叮嘱了几句。侍从神色凝重，领命而去。 ...... 王希孟漫无目的地走着，看到童府众人齐齐向一个地方涌去，他不禁心下疑惑。 忽然，一群人朝他这边涌来，他迅捷地躲进草丛中，看着他们远去，才缓缓站起身来。 正当他抬脚准备离去时，一个声音幽幽地从他身后传来。 “不知公子要去哪呢？” 王希孟闻言并未停下脚步，他置若罔闻，越发加快了步伐。 “站住！” 身后的人穷追不舍，王希孟越跑越快，谁料，前方却被一堵墙堵住了去路。 “我看你往哪跑？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 “唰”一声，身后的人缓缓抽出利剑，步步逼近王希孟，在他即将接近王希孟的时候，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直直射穿了他的胸膛。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汩汩流淌的鲜血，往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萧玉衍翻身跃下，落在王希孟面前，笑眯眯道：“我又救了你一次，这份恩情，你要怎么偿还呢？” 王希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低垂下眼眸，缓缓道：“你的恩情我自会还报，但......” 萧玉衍挑了挑眉，接话道：“但通敌叛国之事我绝不会做？你是想这么说吧？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哪有你这么聒噪的？！” 萧玉衍往后看了看，不由分说拽起王希孟的手就跑。 王希孟恼怒地甩开了他的手，大怒道：“你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会和你结盟的，你还想带我去哪？！” 萧玉衍气得直哆嗦，直直地瞪视着他，愤恨道：“我好心救你，你还反咬一口！” 他一甩衣袖准备离去，只见一个人缓缓走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看着王希孟和萧玉衍，一字一句道：“今日，谁也别想走！” 第30章 与君相依 童贯缓缓走到萧玉衍和王希孟面前,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两位还想去哪呢？是童府待客不周，让两位如此急于离去？” 萧玉衍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童贯, 他往后朝王希孟悄悄挥了挥手。 王希孟会意缓缓后退，萧玉衍紧紧抓住盯着童贯, 手悄无声息地放在腰间的佩剑上, “唰”一下拔出利剑直直刺向童贯。 “都别动！谁再动，我就杀了他！” 萧玉衍手执利刃死死抵住童贯的脖颈儿，一旁的侍从见状面面相觑, 都不敢轻举妄动。 “放下剑！” 侍从们闻言缓缓把剑放在地上。 萧玉衍挟持着童贯走出府门，王希孟紧跟其后, 待彻底走出童府大门后, 萧玉衍回头对众人怒喝道：“给我们准备一匹快马！” 众人犹豫不决, 纷纷看向童贯，童贯浓眉一拧，正欲张口说话, 却觉脖颈间的利剑又紧了几分，萧玉衍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童大人是不惜命吗？” 童贯无奈地闭上双眼, 叹了口气，对侍从吩咐道：“快去备马！让他们走！” 不一会儿, 侍从牵着两匹马而来，萧玉衍示意王希孟上马, 他自己则带着童贯同乘一骑。 童贯恼怒地看着他, 质问道：“我已经答应放你们走了，你还想怎样？” “怎样？你如此老奸巨猾, 不拿你当人质，岂不是等于将后背交给敌人一样危险？” “驾！” 王希孟和萧玉衍策马离去, 马蹄奔驰扬起的尘沙在空中飞扬，久久弥散不去。 ...... “你说什么？” 蔡璇睁大眼睛看着入画，入画重复道：“小姐，我表哥告诉我，王公子和一个黑衣男子离去了，是挟持着童大人一起离开的。” 蔡璇闻言拖着腮沉吟不语，她在房中来回踱步，思考着入画所言。 “黑衣男子？萧玉衍平素最爱穿黑金锦服，会是他吗？他又为什么要救王希孟呢？他挟持童贯是因为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入画细细观察着蔡璇的神色，不由自主出声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第53章 “我们先静观其变，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 “吁！” 王希孟翻身下马，准备去敲宣和画院的大门。 刚抬起手，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了萧玉衍一眼，大喊道：“你也进去坐坐。” 萧玉衍手执缰绳，戏谑地看着王希孟，嘲讽道：“怎么？你不是讨厌我的吗？像我这样的敌国细作，难道也有资格和你这样的正人君子同进同出？” 王希孟闻言微眯起双眼，忿忿道：“你这人蛮不讲理，我好心邀你进去，你却这样嘲讽我，真是不识好歹！” 说完他拍了拍大门，一个小厮打开了门，王希孟回头狠狠剐了萧玉衍一眼，重重地甩了一下衣袖，愤然离去。 “希孟！你回来了！” 蔡璇一个箭步冲上前，扑入王希孟的怀中。 王希孟紧紧抱住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璇儿，我好想你。” 蔡璇眼中隐隐有泪光，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你还好没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希孟抬起头，轻轻托着蔡璇的脸，他俯下身，如蜻蜓点水般吻了吻蔡璇的唇瓣。 他眸中柔情似水，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像枝头缓缓飘落的鲜妍，坠入蔡璇的眼中，心中，直至沉溺于他的温柔之中，从此无法自拔。 蔡璇觉得自己脸颊发烫，她低垂下眼眸，神情窘迫。 王希孟看着她娇羞的小女儿姿态，唇角绽出绚烂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蔡璇像是鼓起了勇气似的，她轻轻踮起脚尖，在王希孟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捂着脸快速跑开。 王希孟感受着脸颊上还残留着的余温，一股暖意直抵心头，甜滋滋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蔡璇方才轻吻过的脸颊，望着蔡璇逃也似的背影，眼中笑意越发深沉。 ...... 萧玉衍和童贯大眼瞪小眼。 萧玉衍理直气壮地直视着童贯，童贯也毫不示弱地回视着他。 良久，萧玉衍绷不住了先笑出声：“哈哈哈，堂堂大宋检校太尉被一个敌国细作挟持是种什么感觉？” 童贯怒视着他，呵斥道：“萧玉衍，我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敢这么做？你就不怕我向圣上揭发你吗？！” 萧玉衍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倘若，我不给你这个机会呢？” 说着，他从腰间抽出佩剑，架在蔡京的脖颈间，挑衅道：“我想让你血溅当场，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你想试试吗？” 童贯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做声。 “唰！” 萧玉衍收剑回鞘，看着童贯一字一句道：“看在你是检校太尉的份上，就先留着你。你回去吧。” 童贯不可置信地看着萧玉衍，问道：“你会这么好心？” 萧玉衍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我数三个数，你不走的话，就乖乖做我的刀下亡魂。一、二......” 童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马，翻身骑上另一匹马，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啧啧啧，一提到威胁性命的事情，跑得比谁都快。” ...... 蔡璇回忆着刚才和王希孟之间亲昵的举动，只觉心跳加速，耳根烫得厉害。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似乎还有王希孟唇瓣的余温。 “小姐！要备饭了吗？” 抱琴走入房中，问蔡璇道。 蔡璇镇定了一下心神，看向抱琴，笑眯眯道：“好呀，你开去准备吧！多准备一些希孟爱吃的菜。” 抱琴微眯起双眼，狐疑地看了蔡璇一眼，说道：“小姐，你这是......” 蔡璇不等她说完，急急忙忙将她推出门外，笑道：“好啦，你快去准备吧！我好饿啊！” 抱琴嘟嘟囔囔着离去了。 不一会儿，入画来叫蔡璇去吃饭。 “小姐，快去吃饭吧，王公子已经落座了。” 蔡璇瞪大了双眼，结结巴巴道：“他、他这么快？” 入画不解地看了蔡璇一眼，问道：“怎么了小姐？小姐刚刚不是还告诉琴姐姐让她多准备一些王公子爱吃的菜吗？” 蔡璇闻言讪讪笑道：“那、那是自然。哈哈，那我们快走吧。” 蔡璇拉着入画的手走出房门，她刻意加快脚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待会儿见到他怎么办呢？刚刚自己好冲动啊，居然亲了他，现在可怎么办啊？真是羞死认了。” 王希孟手执茶盏悠闲啜饮着，他五指修长如玉石般光洁，容颜清隽，君子温润如玉，气宇轩昂。蔡璇一时之间看得呆住，愣在了原地，再也挪动不了脚步。 王希孟抬起头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轻轻笑道：“璇儿？为何如此看我？” 蔡璇尴尬地收回目光，低垂着头缓缓坐下。 王希孟拿起筷子夹起旋索粉玉棋子放入蔡璇碗中，柔声道：“这是你最爱吃的旋索粉玉棋子，快尝尝味道如何？” 蔡璇夹起一筷子放入口中，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王希孟点了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 一旁的抱琴和入画相视一笑，彼时岁月静好，青春正当年少。 第54章 ...... “小姐，入画她......” 蔡楚楚烦躁地抚了抚额头，不耐道：“说。” 云书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道：“入画她留在大小姐身边了。” “嘭！” 蔡楚楚用力将面前的桌案推倒，她怒视着云书，恶声恶气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云书强自镇定心神，战战兢兢重复道：“小姐，入画不回蔡府了，她留在了大小姐身边。” 蔡楚楚微眯起双眼，眼神充满危险的气息，她一字一句道：“我就这么讨人厌，你们一个二个都想弃我而去？蔡璇如此，王希孟如此，执棋如此，现在连带着入画也这样！还有你！” 蔡楚楚指着云书，质问道：“你也想弃我而去，对啊？！” 云书惊惶不安地抬起头，眼中泪光隐隐闪烁，期期艾艾道：“小姐，云书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我怎么会弃小姐而去呢？” 蔡楚楚山前一步，缓缓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的双眼，嘲讽道：“你当真对我忠心？还是说只是违心的说辞？” 云书闻言急得眼泪大颗大颗直往下掉，她急切说道：“小姐，云书誓死追随小姐！” 蔡楚楚挑了挑眉，说道：“人心隔肚皮，你说的可不做数，况且你是在执棋被我赶出府之后才来我身边伺候的，谁知道你有没有异心？” “云书愿为小姐鞠躬尽瘁，虽死不悔！” 蔡楚楚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虽死不悔！那我倒要看看你的忠心......” 说着蔡楚楚手指着云书的胸口，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你这颗心，是忠心还是异心，全靠你自个儿的表现，忠心呢我就让你留在我身边伺候，若是办事不利，让我发现你有异心的话......” 云书脸色煞白，她急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蔡楚楚拉起她的手，虚伪道：“你这是做甚，我还要你给我做事呢！” 说着她对着云书耳语了一番，云书的脸色变得更加煞白。 “听明白了吗？” 蔡楚楚挑眉看着她。 云书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良久，郑重道：“奴婢，一切听凭小姐安排！” 第31章 冰山一角 是夜, 天幕黑沉低垂，夏夜蝉鸣声声，催得人昏昏欲睡。 值夜的婢女和侍卫打着盹儿, 不时掀起眼皮看一眼四周。见一切如常，他们不由得放松了警惕, 眼皮逐渐沉重, 脑袋越发低垂下去。 云书行色匆匆，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回廊间。待走到大门的时候, 他趁门房打盹的功夫，迅速闪身离去。 大街上空无一人, 云书借着街上幽暗的光亮, 朝宣和画院方向快步走去。 “这个时候我若是走正门肯定行不通, 不如......” 云书看了眼后边隐蔽的院墙，顺着院墙攀附着的藤蔓爬上墙沿，她双手支撑着胳膊, 朝里张望着，只见画院内守备并不严密, 她心中窃喜，悄悄跳了进去。 “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一个侍卫快速朝她跑来, 看着她质问道。 云书上下打量着她，略微思索, 心中便有了计较。 “想必你在这当侍卫, 也没有几个月钱吧，你若愿意和我合作, 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侍卫闻言心中一动, 但仍有些狐疑道：“无功不受禄，我怎么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云书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往他手中一抛，侍卫堪堪接住，他不解地看了云书一眼，云书示意他打开看看。 侍卫打开钱袋，只见满满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是定钱，事成之后，还有更多，怎么样？要合作吗？” 侍卫咧开嘴笑道：“好说好说，但凭姑娘吩咐！” ...... 云书悄无声息地回到蔡府，碰巧撞见一对身穿黑衣的人朝蔡京房中走去。 “都这么晚了，究竟是什么人还会来找大人呢？” 她难掩心中的好奇心，悄悄地跟了上去。 “指挥使！” 一众黑衣人恭敬地对领头拱了拱手，只听得领头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们在外面候着，我进去见蔡相。” “是！指挥使！” 云书躲在柱子后面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指挥使？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呢？” ...... “昨日，我吩咐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蔡楚楚侧躺在榻上，手执一把团扇漫不经心地扇着风。她眼睛微微闭着，神情惬意自在。 云书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回小姐，一切都办妥了。” “嗯，还不错。”蔡楚楚伸出手微微抚了抚额，问道：“还有其他事吗？没有就退下吧。” 云书心下琢磨着昨晚看到那群黑衣人见蔡京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蔡楚楚，就听到蔡楚楚的声音幽幽传来：“你有事情瞒着我？” 云书心中一惊，急忙道：“奴婢不敢！” “说！”蔡楚楚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似利刃般尖锐，直直刺向云书。 “回小姐，昨日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的人深夜造访大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是 第55章 听到他们叫领头的那个‘指挥使’。” 蔡楚楚闻言喃喃自语道：“奇怪，那么晚了居然还有人造访父亲。指挥使......” 蔡楚楚心念电转，不一会儿，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呼出声：“在本朝叫指挥使的只有皇城司！难不成是皇城司的人？！” 云书微微摇了摇头。 蔡楚楚来回在房中踱步，反复思索着。 她猛然顿住脚步，看向云书，一字一句道：“以后若在撞见这样的事，第一时间告知我！听明白了吗？” 云书重重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是！小姐！” ...... 蔡京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文书，耳边回响起昨夜皇城司指挥使郑英的话：“大人，你吩咐我们调查的事已经有眉目了。当年抄家灭门的时候周家门房李贵闻风而逃，若不早日将他缉拿归案，恐怕日后会牵扯出当年秘辛。” 蔡京在心中反复琢磨着他的话，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案，冷不防蔡璇一跃到他的跟前，笑眯眯道：“爹爹，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蔡京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文书叠好，放在桌案上，强自镇定了心神，笑看着蔡璇，关起道：“璇儿，你最近好吗？怎么今日有空来看为父了？” 蔡璇撇了撇嘴。嘟囔道：“听爹爹这话是不欢迎璇儿来了。” 蔡京爽朗大笑道：“怎么会呢！我呀日日盼你来，盼能见到你。” 蔡京握着蔡璇的手，轻轻拍了拍，蔡璇恢复了笑容，问道：“爹爹，你刚刚在看什么呢？怎么我一来就不看了？是我不能知道的东西吗？” 蔡京面色一僵，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他捋了捋胡须，挑了挑眉道：“璇儿，那是朝中机密的政事，牵涉复杂，为父也是为了保护你，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啊。” 蔡璇闻言体贴地伸出双手为蔡京捶背捏肩，甜甜道：“爹爹，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蔡京眉开眼笑，欣慰道：“也不枉我疼爱你一场啊。哈哈哈！” 蔡璇眼底笑意越发深浓。 过了一会儿，蔡京状似无意地问道：“希孟最近如何？” 蔡璇眉头一跳，心中隐隐有些发虚，但旋即恢复了正常，笑道：“在父亲的帮衬下，他越来越好，越走越顺了！还要多谢父亲提点。” 蔡京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蔡璇一眼，说道：“璇儿，你知道为父想问的是什么。” 蔡璇面色微变，良久，她讪讪笑道：“父亲，一切安好，朝中无事。” 蔡京仔细观察着蔡璇的面色，一字一句道：“你没有说实话。” 蔡璇低垂着双眼，沉吟不语。 “王希孟被童师礼挟持，是谁救了他？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蔡璇抬起头看了蔡京一眼，说道：“是一个辽国男子，叫萧玉衍，是他救了王希孟。” 蔡京眉头紧皱，她捋了捋胡须，说道：“竟然是他？” “爹爹认识萧玉衍？” 蔡京避而不答，继续问道：“他是怎么救的希孟？” 蔡璇回忆道：“希孟并未和我细说，他只和我说过，这萧玉衍为救他一路跟着童师礼，在地下室将童师礼和他的侍从打晕之后，他们正要离开被童贯拦截，萧玉衍为逃出生天，挟持了童贯。” 蔡京捋了捋胡须沉思良久，说道：“就这些？” 蔡璇点了点头。 “我怎么感觉好似缺少了什么关键的信息。璇儿，这段时间你再试试问问王希孟，看看还能不能知道点其他有用的信息。” “是！父亲！” 蔡璇仔细观察着蔡京地脸色，试探道：“爹爹，王希孟对于你仅仅只是一枚巩固地位，拉拢政党势力的棋子吗？” 蔡京闻言眉头一挑，戏谑地看着蔡璇，揶揄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真心欣赏他的才华，看好他，所以一心栽培他吗？璇儿，你还是太年轻了。我贵为一朝宰相，最忌讳的就是对别人真心实意，* 我每做的一件事情，都要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都要为了这个国家，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又怎会去感情用事呢？” 蔡京说着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他轻轻摸了摸蔡璇的头，温声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为父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蔡璇对着蔡京福了福身子。 蔡京拿起桌案上的文书全神贯注批阅起来，蔡璇在转身离去的前一刻，神情复杂地看了蔡京一眼，心中暗道：“爹爹，利益、权势、地位和名誉，对你而言，真的就比一切都重要吗？” ...... 王希孟正在房中作画，见蔡璇进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画笔，迎上前去，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关切道：“璇儿，你回来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蔡璇眨了眨眼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哪有啊，我只是有些累了。” 王希孟扶蔡璇缓缓坐下，他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水温之后递给她，笑道：“快喝点水吧。” 蔡璇接过水杯，神情悒郁。 “怎么了璇儿？” 第56章 蔡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良久，缓缓说道：“希孟，你说，名誉、权势和地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那么多人为了他们趋之若鹜，鹬蚌相争呢？” 王希孟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要看是对于什么人。如果是久居高位的人，名誉、权势和地位甚至比生命更重要，因为一旦尝到手握权利的甜头，就再难回到普通人知足常乐的状态了。而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的话，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他们已不会再奢求更多。” 蔡璇端着茶杯若有所思，她看着杯盏中的水，一字一句道：“希孟，倘若你的至亲在追求权势、名誉和地位的道路上失去了本心，你会怎么做？” 王希孟微微一愣，看着蔡璇默不作声。 蔡璇被他盯得发慌，出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王希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璇儿，你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如说来听听，我或可为你排忧解难。” 蔡璇闻言心中一动，她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说话，却见门外有一道黑影飞掠而过，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指着门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调，说道：“希孟，你快看那是什么？” 第32章 夜黑风高 王希孟顺着蔡璇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四野悄寂无声，并无异常。 他心下感到疑惑，回头看向蔡璇, 问道：“璇儿，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蔡璇还未及回答王希孟, 就见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过于尖利的叫声惊动了门外的黑影。 王希孟看到蔡璇异样的神情，不觉间提高了警惕, 他缓缓转过了身，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站在门外, 似乎是一个人。 王希孟缓缓挪动脚步, 他的手搭在门框上, 正当他打开门的那一刻，黑影一闪，迅速跃入黑暗的草丛中。 王希孟环顾四周, 只见左前方的灌木丛里，一团黑影在慢慢地蠕动着, 他攥紧了拳头，对蔡璇叮嘱道：“璇儿, 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不能离开！等我回来！” 王希孟不等蔡璇回应，迅速走出房门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房门关上。 蔡璇愣怔在原地, 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希孟离去的身影, 在他关上门的那一刻，蔡璇像是身体脱力了一般, 缓缓滑坐在地上。 在无人留意的阴暗角落，一只手缓缓捅破了窗户纸, 一根细小的管子慢慢伸入捅破的小圆孔中，轻烟缓缓弥散进屋内。 蔡璇只觉一阵头晕袭来，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前方，却逐渐视物模糊，她努力地摇晃着头，试图使自己变得清醒，但徒劳无功，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软，眼皮越来越沉重，她低低地叫唤了一声：“希孟，救......救我......”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晕倒在地。 “嘎吱！”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黑衣人走到蔡璇身边从地上抱起她，纵身跃入外面的黑暗中。 ...... 王希孟一路紧追着那道黑影，只见空中一道璀璨的流火划破天幕的黑暗，在天空中绽放出绚烂夺目的花朵。 前面的那道黑影放缓了脚步看着天空中的流火，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他加快速度甩开了身后的王希孟。 王希孟再也追不上前面的黑影，他停下来呼呼喘气，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懊悔道：“糟糕！璇儿有危险！” 他一转身拼命往回跑，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还不算太晚，希望蔡璇平安无事。 但天不遂人愿，王希孟刚回到房门外就看到敞开着的房门被夜晚的风吹得“哐哐”作响，房中灯火忽明忽灭，蔡璇早已不知去向。 王希孟右手扶住门框，愣怔地看着房中空无一人的景象，他只觉脚步虚浮，眼前发黑，倚靠着门框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缓缓下滑。 “璇儿，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睁开双眼，站起身来，踉跄着脚步往外走去，他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道：“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璇儿，将伤害她的人绳之以法！” 一阵狂风大作，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也吹乱了少年的一头乌发，但他坚毅的眼神像暗夜里划破黑暗的光，如利刃出鞘，说不尽的锐利锋芒！ ...... 蔡璇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她环顾着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向前行驶的马车上。 她努力回忆着晕倒之前发生的事，只依稀记得自己头昏脑胀，晕倒在地。 她悄无声息地掀开了马车的一角，只见前方一个马车夫和一个黑衣人并排而坐，马车正行驶在寂静无人的荒郊野岭，四周一片漆黑，借着月光，看着一棵棵树投下的暗影，像困住熟睡人儿的梦魇，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她轻轻放下车帘，尽量不发出声音。 “吁！” 马车突然停下，前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蔡璇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晕倒。 黑衣人掀帘而入，他仔细打量着蔡璇，确认她还没醒来后，调笑着对车夫说道：“这二小姐给的迷药就是厉害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有一丝一毫苏醒的迹象！等以后咱们劫持良家妇女或者干其他杀人越货的勾当，可得记着问二小姐问这迷药啊！” 第57章 黑衣人和车夫一阵哄笑，车夫催促道：“行了行了，先把差事办完，我们也好回去领赏！” 黑衣人和车夫将车上的蔡璇往外拖，蔡璇竭力忍着四肢被拖拽的痛楚，她暗暗咬牙，不让他们察觉异常。 黑衣人和车夫将蔡璇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蔡璇心中暗暗叫苦。 他们环顾四周，看到仍然寂静无人的山林，忍不住抱怨道：“这二小姐怎么这么磨唧，我们都忙活好半天了，她人呢？怎么还不来？！” 躺在地上的蔡璇心下疑惑，“二小姐”？难道又是蔡楚楚搞的鬼？ “快看快看，这不就来了吗！” 车夫指着前方一匹正在奔驰的马，马上的女子发髻高挽，神情肆意张扬，正朝这边飞驰而来。 “吁！” 她勒住马缰，在他们面前堪堪停下，她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正是蔡楚楚！ 她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蔡璇，挑了挑眉头，上前一步踢了蔡璇一脚，揶揄道：“这睡得跟死猪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自己房中高枕无忧呢！” 黑衣人和车夫恭敬地对蔡楚楚拱了拱手，谄媚道：“二小姐，我们都按照您的吩咐办了！不知这趟差使您可还满意？” 蔡楚楚闻言斜睨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神情一僵，低垂下眼眸。 “就这么点事，办起来能有多大难度啊？走吧走吧，去蔡府找云书结工钱！” 黑衣人和车夫闻言喜出望外，笑道：“多谢小姐！小姐以后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 蔡楚楚以手掩鼻，嫌恶道：“快走，一身腥臊味，本小姐身子金贵得很，别污了我的鼻子！” 黑衣人和车夫讪讪笑着，转身离去，不一会儿便赶着马车消失在黑暗中。 蔡楚楚看着昏迷不醒的蔡璇，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大喊道：“夜箫，快把她带去城外的庄子，我已经打点好一切了。” 一道黑影从暗处缓缓而来，他的面容被银色面具遮掩着，只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隐隐散发着寒光。 “是！小姐！” ...... 王希孟发疯似的极速奔跑着，在拐入一条小巷的时候，冷不防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这么晚了，慌慌张张的，要去哪里啊？” 萧玉衍笑眯眯地看着王希孟，嘴角微微上扬。 王希孟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怒喝道：“让开，璇儿有危险，我要去救她！” 萧玉衍神情微变，他拦住王希孟，问道：“蔡璇有危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希孟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愿意与他多做纠缠，正欲转身离去，只听萧玉衍的声音幽幽传来：“能加害蔡璇的人一定来头不小，我武艺高强，或可与他们缠斗一二，多一个人去，就多一分希望。” 王希孟顿住了脚步，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转过身看向身后的萧玉衍，郑重道：“那你和我一起去。” 萧玉衍和王希孟快步走着，萧玉衍问他道：“可有什么线索？” 王希孟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只是有所猜测，毕竟现在最希望璇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除了她，我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人。” 萧玉衍眉头微扬，试探道：“你怀疑是蔡楚楚做的？” 王希孟点了点头。 萧玉衍眉头紧锁，猜测道：“会不会，还是上次事发的那个城外庄子？” 王希孟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脑中灵光一闪，瞪大了双眼说道：“我们应该反其道而行之！蔡楚楚最怕的人是谁？” 萧玉衍狐疑地看了王希孟一眼，迟疑道：“她父亲蔡京？” 王希孟一拍手掌，赞许道：“不错！所以我们应当想尽办法将蔡京引去，让他亲眼看到蔡楚楚的真面目！这样才能一箭双雕，既救下了蔡璇，又可以杜绝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 ...... “小姐。” 夜箫恭敬地对蔡楚楚拱了拱手，等待蔡楚楚的吩咐。 蔡楚楚上前一步，看着马背上依旧昏迷着的蔡璇，心中疑云大生。 “奇怪，她怎么还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我给她下的迷药计量也不大呀。” 她绕着蔡璇走了一圈，突然她心生一计，缓缓伸出手狠狠掐了蔡璇一把，她仔细观察着蔡璇的神情，见她仍一切如常，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由得大笑道：“看来我那迷药效果不错啊！” 蔡楚楚眼中得色尽显，蔡璇听着她的笑声不由暗暗腹诽道：“哪里是你的迷药效果好，只是我配合你演戏罢了。” “夜箫，把她给我拖进去，什么刑罚最重就用什么刑罚！最好变着戏法地折磨她！” 蔡璇被夜箫拖进房中，他将她的双手捆缚在柱子上，转过身拿起一把烙铁，在火上烤红之后缓缓走向蔡璇。 蔡璇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感受着烙铁的炽热离自己越来越近。 “或许，我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突然一声断喝响起：“都不许动！” 第33章 梅开二度 一队黑衣侍从步伐整齐划一, 手中高举火把，有序地列队站成一排。 第58章 福德缓步上前，一旁的蔡楚楚在看清福德的那一瞬间, 迅速隐入黑暗中，扔下夜箫和昏迷的蔡璇。 福德站在院子中央, 扫视着屋内, 在看到蔡璇之后，他冲入屋内，一把推开手中仍然拿着烙铁的夜箫, 怒吼道：“你对大小姐做了什么？！” 夜箫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蔡大人到！” 蔡京和王希孟走入屋内, 王希孟快步走到蔡璇面前, 他双手扶住蔡璇的肩膀, 上下打量着蔡璇，说道：“还好，还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 蔡京看了蔡璇一眼, 又看了看垂手站在一旁的夜箫，质问道：“你是何人？大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夜箫紧紧攥住拳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蔡京，一字一句道：“绑架大小姐是我一人所为, 与他人无关, 大人要罚便罚，我悉听尊便！” 王希孟闻言回头怒视着夜箫, 语气嘲讽道：“你一人所为？若当真如此，你又怎会如此急于撇清他人关系？何况你与璇儿无冤无仇, 又怎会待她如此？你定然是得了他人的授意，才会如此行事！” 夜箫看向王希孟，一双眼睛透过面具，散发出隐隐寒光，他的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反击道：“蔡相权势滔天，想让蔡相倒台的人数不胜数，我受雇于他人，绑架大小姐是为了牵制蔡相，这么简单的道理，公子难道不知？” 王希孟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他上前一步，伸出右拳怒不可遏地挥向了夜箫，夜箫躲避不及，被他打得连连后退，王希孟直直逼视着他的双眼，怒喝道：“你住嘴！大人有两个女儿，为何你偏偏要绑架璇儿？这种鬼话骗骗你自己也就罢了，想诓骗我？简直痴心妄想！你别以为自己揽下所有的罪责就可以为你主子开脱，我告诉你，你听好了！蔡楚楚想加害璇儿的心已是路人皆知，而你，定然是得了她的指示！” 说到后面，王希孟陡然拔高了声音，他环顾着黑暗的四周，他知道蔡楚楚就藏身于黑暗之中，他这番话就是要说给她听的。 隐身在暗处的蔡楚楚听到王希孟说的这番话，只觉心口一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中缓缓弥漫。 夜箫闻言眉头紧缩，神情变了几变，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看着王希孟，缓缓说道：“公子可真会说笑。” 王希孟愤怒地瞪着夜箫，正欲出声呵斥，却听得身后蔡京说道：“希孟，我知道蔡璇遭遇此等事情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我们现下的当务之急是先救璇儿。” 王希孟不甘心地瞪了夜箫一眼，无奈叹了口气，缓缓退到蔡京身边，拱了拱手道：“是，大人。” 蔡京和王希孟走向蔡璇，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蔡璇，王希孟心中一痛，把蔡璇的头抱到自己的膝头，让她仰靠在自己的身上，蔡京看着蔡璇默了一瞬，对福德吩咐道：“快备车马，尽快送大小姐回府诊治。” 福德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希孟，我们先回府吧，其余的事我们等璇儿醒了再慢慢调查也不迟。” 王希孟闻言身子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蔡京，质问道：“大人，璇儿两次遭遇此等危险，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我相信你适才也看到了，那个男人手里拿着的是烧红的烙铁，我们若在来晚一步，还不知璇儿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呢！大人难道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吗？” 蔡京眼中晦暗不明，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保证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王希孟嗤笑道：“你保证？你怎么保证，幕后黑手是你的另一个女儿蔡楚楚！” 蔡京微微眯起双眼看着王希孟，眼神充满危险的气息，他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不再看王希孟，语气喜怒不辨，但不容置喙：“够了，我说过我会处理这件事情，你就不必再插手了！” 说完，他不等王希孟回应就大踏步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对一旁的侍从吩咐道：“给我把他捆了，带回府！” 侍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夜箫，拱了拱手，恭敬道：“是！大人！” 王希孟怔怔地看着蔡京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他握着蔡璇的手不由自主地渐渐收紧。 蔡璇感受着他的手传来的令人灼热的温度，回想着方才蔡京的举动，心中的那束火光渐渐熄灭。 ...... 蔡楚楚看着他们走远之后，缓缓地从暗处走出来。 不一会儿，一匹马疾驰而来，马上的女子在屋前堪堪勒住缰绳，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蔡楚楚面前，关切道：“小姐，你怎么样了？” 蔡楚楚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是真蠢啊！你来做什么？” 云书心中觉得委屈，自己关心小姐的情况来看看她，结果却被小姐骂了一顿，她低垂下眼眸，撇了撇嘴道：“小姐，我也是关心你......” 蔡楚楚心不在焉地看看外面，不等云书说完便打断道：“你来的时候可有与爹爹他们撞见？” 云书神情疑惑地看着蔡楚楚，摇了摇头道：“我并未见到大人，兴许没有走同一条道吧。” 蔡楚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59章 “小姐，大小......” 蔡楚楚乜了云书一眼，云书立刻战战兢兢地改口道：“蔡璇和夜箫呢？怎么不见他们？” 蔡楚楚伸出右手食指，重重地戳了戳云书的额头，被她戳疼的云书捂着额头，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我说你是真的蠢，刚才不是还问你来的路上有没有遇到爹爹他们，那肯定是他们来了把蔡璇和夜箫带走了呀！” 云书闻言惊恐地睁大了双眼，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以防自己失声尖叫出来惹小姐生气，她咽了咽口水，一字一句道：“小姐，大人是不是发现是我们做的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蔡楚楚白了云书一眼，漫不经心道：“嚷什么嚷？爹爹确实发现是我所为了，但那又如何，蔡璇是他的女儿，我也是他的女儿，虎毒不食子！他要是真想惩罚我，我也不会还好好地站在着与你说话了。” 说完，她不等云书反应就自顾自朝前走去。 云书愣怔原地呆呆回味着蔡楚楚刚刚说的话，直到蔡楚楚一扬马鞭飞驰而去，她才反应过来，急切地大喊道：“小姐！等等我！” ...... 太医正细细地为蔡璇把脉，一旁的王希孟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医和昏迷中的蔡璇。 良久，太医缓缓站起身来，叹了口气，王希孟立刻迎上前来问道：“先生，璇儿她怎么样了？” 太医捋了捋胡须，说道：“大小姐被人下了迷药，且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亏空得厉害，她需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我给她开几副药，让她按时服下，不日便可好转。” 王希孟闻言大喜，对太医恭敬地拱了拱手道：“先生实乃华佗再世！” 蔡京上前一步看着躺在榻上的蔡璇，看着太医问道：“先生，不知可还有其他注意事项？” 太医眯起眼睛思索了一番，说道：“大小姐这段时间切记大喜大悲，容易伤及根本。” 蔡京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王希孟执起蔡璇的手，紧紧攥在自己的手中，他看着蔡璇的目光柔和，像一湾暖意融融的温水，将蔡璇缓缓包裹住。 蔡京回身对一旁的福德吩咐道：“你随先生去抓药。” “是！大人！” 蔡京看着握着蔡璇的手，神情注视着蔡璇的王希孟，轻声道：“希孟你也早些休息。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王希孟回过头对着蔡京微微一笑道：“大人也早些休息。” 王希孟一直微笑注视着蔡京，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他缓缓收敛起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那湾化不开的浓黑与深沉。 “你究竟在不在乎蔡璇呢？” 躺在床上假装昏迷的蔡璇听到王希孟这句近乎低不可闻地叹息，睫毛轻颤。 ...... 皇城司指挥使郑英对着蔡京拱了拱手，禀报道：“大人据我们的人调查，当年抄家的时候逃走的李贵现在就在京城！” 蔡京闻言面色骤变，他的眼中寒芒一闪，直直射向郑英，一字一句道：“此话当真？” 郑英被蔡京冷若冰霜的目光刺得脊背发凉，他强自镇定了心神，说道：“千真万确！” 蔡京的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缓缓敲击着桌面，郑英见蔡京一直沉吟不语，出声试探道：“大人，需要我们采取行动吗？” “先查明他的藏身之地和身后的势力，再动手也不迟。” 郑英拱了拱手道：“是！大人！” - “小姐，你看，这些人又来找大人了。” 蔡楚楚和云书躲在暗处一瞬不瞬地看着身穿黑衣，腰间佩刀整齐有序排列在蔡京书房外的侍卫。蔡楚楚看向蔡京房中，疑惑道：“都这么晚了，爹爹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处理吗？” “小姐，你说会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所以才......” 云书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那可是大人，即便心里有这种想法也不能明说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蔡楚楚，只见蔡楚楚神情专注地看着蔡京的书房，并未注意自己的失言。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蔡楚楚脚下一绊，身形不稳，只见她脚边的花盆缓缓向地上倒去，在一片寂静地黑夜中，那花盆碎裂的声音分外刺耳。 站立在蔡京书房外的一众侍卫警惕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书房内的蔡京和郑英也被房门外的声响惊动，郑英朝门外的侍卫大喊道：“什么人在外面？！” 第34章 疑云重重 躲在暗处的蔡楚楚听到郑英的质问, 心中不由得一凛。 她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石柱，她的指尖微微泛白，用力得像是要把石柱连根拔起。 郑英觑着眼睛仔细观察房门外的情况, 见门外一片寂静，他心中疑云大生, 上前一步正准备推开门, 冷不防蔡京突然站到自己的身后，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先不要打草惊蛇, 让我来吧。” 郑英微微颔首，退到一侧。 蔡京缓缓打开房门, 注视着屋外的情况, 眼神晦暗不明, 深邃如同夜空的沉寂。 “出来吧，主动现身总好过强行拘捕。” 院中仍然一片寂静，只有蝉鸣声声, 清晰可闻。 第60章 蔡京气定神闲的站在门前，凝神注视着院中的动静, 并无催促之意，他身后的郑英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紧紧攥住了拳头，极力压下心头不耐, 正欲开口问蔡京, 却见一身穿粉色纱裙的女子款步上前，敛衽对蔡璇缓缓行礼, 神情淡雅恬静，不疾不徐道：“女儿问爹爹安。” 蔡京看着蔡楚楚, 微微眯起双眼，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在自己的房中歇息跑来这做什么？” 蔡楚楚低垂下眼眸，掩住了眼中的慌乱和不安，她强自镇定心神，从容道：“女儿担心爹爹身体，怕父亲深夜仍在劳累，特来看望爹爹，不承想有贵客再此，怕扰了爹爹和贵客的雅兴，遂在此等候。” 蔡京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着蔡楚楚，面色不虞。 良久，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语气也逐渐变得和缓：“罢了，现在你也见到为父了，但为父还有要事要忙，你先回吧，等我这几天忙完了再去看你。” 蔡楚楚抬起头看着蔡京，眼中泪光隐隐闪烁，她凝视着蔡京关切道：“爹爹一定要保重身体，早些休息！” 蔡京看着蔡楚楚挑了挑眉头，微微一笑，他摆了摆手，示意蔡楚楚退下。 蔡楚楚敛衽对蔡京施了一礼，缓缓离去。 蔡京注视着蔡楚楚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目光如潭水般深不见底。 郑英上前一步对蔡京恭敬道：“大人，这.....” 蔡京回头看着郑英，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说道：“无妨，她是我的女儿，蔡楚楚。” 郑英只觉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过，此事涉及机密，不管什么人我们都不可全信。日后你每次来找我的时候，记得严加防卫，小心隔墙有耳。” 蔡京意味深长地看了郑英一眼，郑英抬起头和他不变喜怒的眼神一对视，只觉心头一滞，他不敢怠慢，郑重道：“是！大人！” ...... 蔡楚楚和云书沉默地走在路上。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云书只觉得心中一阵后怕，她小心翼翼地偏过头观察着蔡楚楚的脸色，见蔡楚楚一脸平静淡然，不由得试探道：“小姐，你说大人会不会察觉什么？” 蔡楚楚停下了脚步，她缓缓转过头看着云书，好笑道：“察觉什么？” 云书被她看得心中发慌，她定了定心神，说道：“就是发现我们是在他的房门外偷听，而不是真的为了来看望他。” 蔡楚楚闻言低垂下眼眸，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看着云书，目光清明而坚毅。 “就算发现了又怎样？她是我父亲，虎毒不食子，他难不成还能杀了我灭口？” 蔡楚楚语气状似无意，但她其实心中早有计较。 “云书，他们刚才在房中的对话你可有听清一二？” 云书摇了摇头，无奈道：“小姐，他们说话声音并不大，也只有最后那个指挥使发现我们的时候吼出来的那一句听清楚了，其他的没一句听清的。” 蔡楚楚闻言陷入沉思。 云书看着蔡楚楚愣怔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小姐，你没事吧？” 蔡楚楚回过神来，一把打开云书在自己眼前晃动的手，恶声恶气道：“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谨言慎行！” 云书悻悻地收回了手，低垂着眼眸不再言语。 “你这几天跟紧了那几个皇城司的人，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 云书狐疑地看着蔡楚楚，不解道：“小姐，那是大人吩咐他们办的差使，即便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又哪是我们能够阻止的？” 蔡楚楚闻言乜斜了她一眼，语带威胁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仔细你的皮！” 云书立刻噤若寒蝉，她回想起执棋的下场，心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 房中烛火惺忪，一灯如豆，映照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和坐在床边温情相守的人。 王希孟看着蔡璇安静地睡颜，唇边缓缓荡漾出笑意，像轻拂的微风，温暖和煦。 “璇儿，不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 他伸出手，轻轻将散在蔡璇额前的乱发撩拨开，指尖停留在她的颊边，迟迟不愿离去。 蔡璇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花丛间扑棱飞舞的蝴蝶，王希孟一时间看得呆住。 “希孟。” 蔡璇缓缓睁开双眼，深情凝视着王希孟。 王希孟看到蔡璇醒来，喜出望外，他连忙握住蔡璇的手，急切道：“璇儿！你终于醒了！你快急死我了！” 蔡璇微微一笑，她双手支撑着榻沿，想撑起身子坐直，王希孟见状，制止道：“璇儿，你一路颠簸，这才刚刚醒来，还是静养为宜。” 蔡璇听话地躺下，她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王希孟，说道：“其实我一直都醒着。” 王希孟闻言颇为诧异地看着蔡璇，只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娓娓道来：“你离开之后我一直都在房中等你，但不知为何，我突然间觉得头昏脑胀，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我在一辆马车上，一个车夫和黑衣人拉着我在荒山野岭前进，我为求自保，一直假装自己仍然处于昏迷状态，后来蔡楚楚来了之后让一个名叫夜箫的人把我带到爹爹在城外的庄子，想变着戏法折磨我......” 第61章 不等蔡璇说完，王希孟攥紧了手中的拳头，愤恨道：“果然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 说着，他猛然站起身疾步朝外走去，蔡璇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衣袖，劝慰道：“希孟，即便你确定了是蔡楚楚做的你又能如何？她也是爹爹的女儿，即便爹爹再怎么疼爱我，再怎么器重你，也不会为了我们而去与蔡楚楚决裂。” 王希孟捏紧了手中的拳头，他清晰地感受着指甲深深嵌入皮肉的痛意，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转过身看向蔡璇，一字一句道：“我们难道就要一直坐以待毙吗？她能欺负你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 无数次！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蔡璇缓缓低垂下眼眸，微微叹了口气，无奈道：“这事都怪我，是我对不起楚楚，我不知她对你竟已这般情深意重，若我早一点知道，早一点与她说清楚，或许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王希孟上前一步执起蔡璇的手，凝视着她的眼眸。蔡* 璇只觉他的眼眸温柔沉静而有力，给她一种安心的力量，她心中的烦躁也不觉间安定下来。 “璇儿，这不怪你，是我的错，我早该与她说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那样她也不至于如此恨我们了。” 蔡璇将头轻轻倚靠在王希孟的胸前，她缓缓闭上了双眼，感受着王希孟那平缓的心跳。她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不用去想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蔡楚楚对自己的怨恨，此间天地只剩下王希孟和自己，相伴相依。 ...... 汴京，皇城司。 一队身穿黑衣，腰间佩刀的侍卫有序而出，他们秩序井然地分列在大门两侧，垂手侍立。 郑英缓缓走来，他目光威严的扫视了一圈，高声道：“出发！” 侍卫们闻言全体右转，步调整齐划一向前跑去。 躲在左侧柱子后面的云书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正欲紧跟上前，冷不防走在队伍后面的郑英回头看来，她连忙将头缩回柱子后面。 郑英看着身后一切如常的街道，微眯起双眼，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等到他们走远之后，云书紧追他们而去。 “大人，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郑英闻言眼神一凛，仿佛微微散发着骇人的寒光。 “城南，李记布庄。” “是！大人！” 队伍在前方路口极速地拐了一个弯，云书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急忙跟着变换路径。 ...... 汴京，李记布庄。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我们李记布庄的花色、样式和质地可是京城一等一的好，各位客官进来慢慢挑选！” 李记布庄的掌柜李贵，是一位面容和蔼宽厚的中年男人，他经营李记布庄多年，现在看着自己的布庄生意逐渐兴隆，一张肉嘟嘟的宽脸也笑得合不拢嘴，他每日看着账上如水般花花流入自家的银钱，门店络绎不绝的宾客，只觉自己的人生颇有盼头。 突然，一阵甲兵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而来，李贵疑惑地看着朝自己布庄直冲而来的黑衣人，心中不由得惊慌不安起来。 郑英环顾李记布庄，最终他的视线落在李贵的身上，他手执腰牌，厉声道：“皇城司办案，闲杂人等退下！” 第35章 走漏风声 李贵看着身穿黑衣, 腰间佩剑，乌泱泱一片整齐分列在自己布庄门口的侍卫，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直到郑英将皇城司的腰牌亮在自己面前，他好像如梦初醒一般, 口中不住喃喃道：“不知小人犯了何罪？官爷们莫不是弄错了？” 郑英闻言嗤笑一声, 讥诮道：“依你之见，我们皇城司只会冤枉无辜之人啦？！” 李贵抬起头来对上郑英那双散发凛冽寒光的眼眸，只觉心中突突直跳, 他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 连声哀求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啊！小的勤勤恳恳经营这个布庄十多年, 绝无犯法行径啊！小的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何错, 要劳烦官爷们如此大费周章。” 李贵战战兢兢地观察着郑英的脸色，郑英察觉他的动作，眼锋一扫, 李贵慌忙低垂下头。 郑英上前一步，站在李贵面前, 朗声道：“皇城司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皇城司办案从来没有为什么！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 带回皇城司好好审理！” 李贵闻言猛然抬起头来，他的面部肌肉因为慌乱, 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嘴唇不住地上下哆嗦，他已顾不上体面, 慌忙膝行上前，死死抓住郑英的衣角, 苦苦哀求道：“官爷饶命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求官爷网开一面啊！” 郑英不耐烦地一脚将李贵踹开，对一旁的侍卫吩咐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把他押下去！” “大人饶命啊！大人......” 一旁看热闹的群众见李贵被皇城司的带走都匆忙离去。 郑英缓缓走出李记布庄，环顾了一圈四周，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回皇城司。 云书从李记布庄对面的一间店铺走了出来，她看着皇城司一干人远去的背影，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 “你说什么？皇城司的人去抓了李记布庄的掌柜？” 第62章 云书点了点头，郑重道：“小姐，千真万确，我亲眼看见的！” 蔡楚楚坐直了身子，她伸出右手，拖着腮，垂眸思索起来。 爹爹和皇城司指挥使郑英交往甚密，这几日郑英经常在晚上造访蔡京，今日又突然去抓一个不想干的良民，会不会这中间有爹爹的参与？ 难道李贵这人知道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或者有什么妨碍了爹爹的地方，所以爹爹要急不可待的逮捕他，意图除之而后快？ 蔡楚楚百思不得其解。 站在一旁的云书见蔡楚楚半晌不言语，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蔡楚楚沉吟片刻，缓缓道：“你想办法知道李贵这人的来路。皇城司逮捕李贵的因由也调查一下。” 云书心中疑惑蔡楚楚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但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应声道：“是！小姐！” ...... 王希孟扶着蔡璇下榻，蔡璇双脚刚一触地，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王希孟见状，轻柔地揽住她的双肩，温声安慰道：“璇儿，你身体还很虚弱，这段时间一定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静养，过段时间就会好转。” 蔡璇脸色苍白，嘴唇也无甚血色，她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希孟了。” 王希孟正欲开口，就见一黑金锦袍的男子走进房中，他挑着一双俊逸的浓眉，眨巴着眼睛，揶揄道：“哟，果真是郎情妾意啊，要我说啊，救出蔡璇还有我一份功劳呢！” 蔡璇微微一笑，敛衽对着萧玉衍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萧公子救命之恩！” 一旁的王希孟见状，抿着唇含笑不语。 萧玉衍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笑什么呢？合着你俩是合起伙来打趣我呢？” 王希孟轻咳一声，调笑道：“哪里哪里，这次若没有萧兄，我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 萧玉衍挑了挑眉，爽朗大笑道：“哈哈哈！还算你小子识相！” 说着他伸出手捶了王希孟一拳。 蔡璇上前一步将王希孟和萧玉衍分开，嗔怪道：“好了你俩，不许闹了！” 萧玉衍讪笑着摸了摸鼻子，说道：“看到你们平安我就放心了，以后有机会再聚！” 说完，他纵深一跃消失在门外。 蔡璇挑了挑眉，揶揄道：“还真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啊。” 王希孟笑了笑，说道：“他若不是辽国细作的话，兴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可惜了......” 蔡璇偏过头，瞄了他一眼，在王希孟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迅速避开。 “你啊，就是太过于古板正经了，你若真心欣赏他的为人，又何须以世俗的标准来进行评判呢？你们也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王希孟闻言微微一愣，他颇为惊讶地看着蔡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不一会儿，只见福德进入房中，对着蔡璇和王希孟恭敬地施了一礼，朗声道：“大小姐，大人有请！” 蔡璇惊诧地看向福德，她转过头和王希孟对视了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诧。 ...... “爹爹，你找我？” 蔡璇敛衽对着蔡京恭敬地施了一礼。 蔡京看着蔡璇微微一笑，说道：“璇儿，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蔡璇抬头看了蔡京一眼，她仔细地观察着蔡京的神色，只见蔡京神情泰然自若，并无任何异样。 蔡璇微微低垂下眼眸，缓缓说道：“女儿无甚大碍，劳烦爹爹挂心。” 蔡京闻言眸色一暗，半晌沉吟不语。 “璇儿，你可是在怪为父为何不为你主持公道？” 蔡璇颇为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蔡京，摇了摇头，说道：“爹爹有自己的思虑和考量，女儿并无所求，但求爹爹幸福安康。” 蔡京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蔡璇身边，专注地凝视着蔡璇，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蔡楚楚因为王希孟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你使绊子，我也心里对她有气，但你是我的女儿，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也没有办法为了谁而与另一个决裂。手心手背都是肉啊，爹爹也实在是为难。” 蔡京轻轻执起蔡璇的手，宽慰道：“璇儿，你应当知道爹爹的为难之处，可不可以给爹爹一些时间，爹爹答应你，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蔡璇抬起头来看了蔡京一眼，她的眼中有光亮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她缓缓低垂下眼眸，轻声道：“我并未怪爹爹，我也并不恨楚楚。我们都是亲人，楚楚也只是不懂事，假以时日，等她再长大点就不会这样了。” 蔡京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蔡璇的肩膀，满意道：“璇儿明事理，识大体，真不愧是我的好女儿！” 蔡璇低垂下眼眸，喜怒不辨。 “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王希孟对你的感情已然逐渐加深，离我们的计划又近了一步。” 刚好路过蔡京房门外的蔡楚楚闻言脚步一顿，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第63章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将耳朵贴在门上凝神谛听。 “你一定要时刻谨记，只有让他多爱你一分，多在意你一分，我们的计划才能更好地实施下去。” 蔡璇闻言眸光一沉，良久，只听她缓缓应道：“女儿定不辱使命！” 蔡楚楚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她急忙伸出手捂住嘴，生怕自己下一秒失声尖叫出来惊动了屋内的人。 “这段时间你先好好静养吧，其余的事情暂且不必操心。” 蔡璇点了点头，说道：“爹爹，若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女儿先行告退了。” 蔡京挥了挥手，微笑道：“去吧。” 蔡楚楚在蔡璇打开房门的上一秒闪身躲进一侧的廊柱后面，她愣怔在原地看着蔡璇离去的背影，表情仍然写满了不可置信。 ......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云书不安地叫唤着蔡楚楚。 蔡楚楚从回来到现在一直一个人坐着发呆，滴水未进，茶饭不思，云书担心她受到了什么刺激，连忙关切道。 蔡楚楚缓缓回过神来，她注视着站在面前的云书，神情依然恍惚。 “小姐，你怎么了，你从回来到现在一直这个状态，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蔡楚楚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早上无意中撞破蔡京利用蔡璇拉拢王希孟的秘密，她一直处于不可置信的状态。蔡璇与王希孟之间的一切原来只是爹爹布的局，蔡璇原来也只是爹爹的一枚棋子，一枚稳固权位，拉拢政党的棋子。 蔡楚楚想着想着，不觉间心下释然，她低低地笑出声来。 云书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双手垂立着不敢言语。 良久，只听得蔡楚楚的声音幽幽传来：“云书，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云书颇为诧异的看向蔡楚楚，不解道：“小姐何故言此？” 蔡楚楚从座椅上缓缓站起身来，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眼中直直注视着门外的风景，景物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景物，但今日为何看着这异常熟悉的一切，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呢？ 她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云书一眼，一字一句道：“你无需多问，且看我如何破局！” 第36章 虚情假意 七月的太阳如流火般高悬于天, 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院内的小厮和婢女额头不住地沁出汗珠，他们不时地抬起衣袖擦去汗水。 蔡璇神思恍惚地穿行在他们之间，太阳炽烈的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 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热意，只有沁骨蚀肌的寒, 透彻心扉。 一众小厮和婢女见她款步而来, 纷纷向她行礼问好，蔡璇却恍若未觉，神情木然地离去。 两个小丫鬟见状, 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诧异。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我们平日和她行礼问好的时候她一向谦和有礼, 为何今日见了大人之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另一个小丫鬟以手掩嘴, 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诶, 我听说啊，这二小姐屡次三番想加害大小姐，幸亏大小姐福大命大, 化险为夷，要不然......” 说着, 小丫鬟唏嘘地摇了摇头叹息起来。 “那大人知道吗？怎么也不为大小姐主持公道呢？” “你傻啊，这不管大小姐还是二小姐都是大人的女儿, 怎么主持公道啊？” 两个小丫鬟看着蔡璇孤单落寞地背影，都为之惋惜不已。 ...... “你一定要时刻谨记, 只有让他多爱你一分, 多在意你一分，我们的计划才能更好地实施下去。” 蔡京的叮嘱言犹在耳, 每当响起蔡京的吩咐，蔡璇只觉原本不宁的心绪变得越发纷乱, 她神思越加恍惚起来，脚步也不觉间变得虚浮，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她像是脱了线的木偶一般，不受控制地直直向前扑去，在身体快要触及坚硬地面的一刹那，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掌将她稳稳扶住，轻轻托起，蔡璇只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如春风般和煦的怀抱，她心神不觉为之荡漾。 她抬起头来，对上王希孟清澈如水的明眸，双颊染上一抹绯红。 王希孟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轻声笑道：“怎的如此不小心，差点就摔了。” 蔡璇感受着王希孟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贪恋于他的怀抱，有那么一瞬间竟希望一切都定格在此刻，不必再去理会父亲的叮嘱，只剩下他们两人，坦诚相待。 但很快蔡璇便又陷入了深深的内疚和纠结中，倘若王希孟知晓自己接近他的真正目的，还会如此待自己吗？ 一瞬间，蔡璇看向王希孟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那眼神里，有七分的深情如许，三分的自我谴责。 或许我可以试着遵从自己的本心，心无旁骛地去爱他，不必理会爹爹的布局？ 王希孟看着蔡璇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自己，忍不住出声关切道：“璇儿，可是身体不适？” 蔡璇闻言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无甚大碍，只是......” 蔡璇看了看王希孟，又低垂下了眼眸，欲言又止。 王希孟微微蹙起双眉，试探道：“只是什么？” 第64章 蔡璇看着王希孟一瞬间变得紧张的深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一字一句道：“只是有点想你啦！” 王希孟的双颊“腾”的升起一抹绯色，他只觉耳根发烫，连着嘴巴也变得干燥起来。 他低垂下眼眸，窘迫地挠了挠头，说道：“你、你打趣我！” 蔡璇上前一步，好笑地看着王希孟，眨了眨眼睛，说道：“哪有，我这说的可是实话！” 王希孟抬起头看着蔡璇笑的一脸明媚，忍不住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说道：“我也想你啦，璇儿。” 蔡璇只觉鼻子一酸，眼眶中渐渐蓄满了泪水。 她口中喃喃道：“愿我如星君如月，长相伴，长相依，此生无别离。” 隐身在暗处的蔡楚楚看着这一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温情画面，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她幽幽道：“蔡璇，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一旁的云书闻言愣怔地看着蔡楚楚，不解道：“小姐，你......” 蔡楚楚乜了云书一眼，漫不经心道：“我现在手里已经有她的把柄了，将她一军是迟早的事情。” 云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去准备一些上好的补品，今晚我要去探望蔡璇。” 云书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蔡楚楚看着她痴傻的模样，不悦道：“怎么？什么时候我做事要轮到向你汇报了？不该问的别问，否则......” 蔡楚楚微眯起双眼，眼中充满危险的气息。 云书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对蔡楚楚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是！小姐！” ...... “小姐，王公子，快来吃饭啦！” 抱琴扯着嗓子喊蔡璇和王希孟用膳，王希孟笑了笑轻轻牵起蔡璇的手落座。 入画和抱琴陆续将吃食摆放在桌案上，王希孟拿起筷子，正准备夹起紫苏鱼放入蔡璇的碗中，忽听得房门外响起一阵笑声。 “哎呀，姐姐和王公子都在啊，真巧啊！楚楚来的正是时候哪！” 蔡楚楚带着云书款款步入房中，看着蔡璇关切道：“姐姐，你身子可好些了。” 蔡璇神情复杂地看着蔡楚楚，她沉吟半晌，正准备开口说话，只听王希孟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不欢迎一直在暗中伤害璇儿的人，请回吧二小姐！” 王希孟直直逼视着蔡楚楚，毫不避讳眼神中的痛恨和厌恶，蔡楚楚被他盯得头皮一阵发麻，她缓缓攥紧了拳头，面上仍不动声色地笑道：“王公子还真会说笑呢。我今日既然有勇气来找姐姐，那定然是已经下定决心痛改前非，楚楚毕竟和姐姐血浓于水，以前是楚楚不懂事，现在楚楚想通了，还望姐姐既往不咎，原谅楚楚吧！” 说着，蔡楚楚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蔡璇的面前。 蔡璇惊诧地看着她的举动，迟疑道：“楚楚，你这是何意？” 蔡楚楚看着蔡璇，神情真挚，一字一句道：“姐姐，我知你和王公子怨恨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但现在楚楚是真心悔过，姐姐和王公子能否看在楚楚痛改前非的分上，再给楚楚一次机会？” 蔡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蔡楚楚，若有所思。 一旁的王希孟不由得嗤笑一声，讥讽道：“原谅？你当初那么对璇儿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这般局面？璇儿因你几次三番差点命丧黄泉，而你呢？一句对不起便想揭去过往，未免可笑！” 王希孟颇为不忿地一甩衣袖，背转过身，不愿再看蔡楚楚。 蔡楚楚看着仍然沉默不语的蔡璇，一咬牙在心里默默道：“蔡楚楚，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演苦肉计引她入套，做戏就得做足！” 她抬起头觑了蔡璇一眼，见蔡璇并未看自己，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一瞬间痛感袭来，蔡楚楚只觉眼眶中盈满了泪水，她借题发挥，哀哀啜泣起来道：“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楚楚真的知道错了！” 蔡璇抬起头来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蔡楚楚，心中终是不忍，她缓缓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扶起跪在地上的蔡楚楚，从怀中掏出锦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一旁的抱琴见状，急忙出声提醒道：“小姐，你可别忘了，她屡次想置你于死地！要我说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原谅！” 蔡璇眼锋一扫，厉声呵斥道：“抱琴！慎言！” 抱琴不服气地撇了撇嘴。 王希孟看着蔡璇，说道：“璇儿，你......” 不等王希孟说完，蔡璇便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你担心我，但是楚楚是我的亲妹妹，她如今是真心向我认错，我应该原谅她，既往不咎，才能引她向善。” 王希孟闻言，急切道：“璇儿，这说不定是她的苦肉计，只为博得你的同情，指不定日后还会做出令人惊恐的事！” 蔡璇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蔡楚楚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她是我妹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一定不会的。” 王希孟看着蔡璇，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道：“既然你不能对蔡楚楚狠下心来，那就让我守护你，不让你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第65章 蔡楚楚抬起头看着蔡璇，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散发着光芒，她惊喜道：“姐姐，你原谅我啦！” 蔡璇点了点头，笑得异常灿烂。 ...... “啪！啪！啪！”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响起一阵阵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中显得异常刺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李贵被捆绑在十字形木桩上，一名黑衣侍卫手执皮鞭正一下一下抽打着他，他的身上几无完肤，一道道鞭痕触目惊心，口中隐隐有汩汩鲜血流出，他耷拉着脑袋，神思越来越恍惚。 郑英端坐在桌案前听着李贵一声惨似一声的求饶，缓缓伸出右手一挥，黑衣侍卫停下手中的动作，退至一旁。 郑英站起身来走到李贵面前，他挑起李贵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吗？” 李贵看着他，嘴唇不住地哆嗦着，正欲张口说话，但欲言又止。 郑英微眯起双眼，对一旁的侍卫挥了挥手，朗声道：“接着给我打！打到他招为止！” “是！大人！” 李贵看着黑衣侍卫拿着皮鞭一步一步走来，想起那皮鞭抽在身上的痛，凄厉喊叫道：“我招！我全都招！” 第37章 黑色莲花 郑英转过身来看着李贵,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询的意味，像一把寒光凛冽的利刃，直直刺向李贵。 李贵看着郑英的眼神, 只觉心中一突，他慌忙低垂下眼眸, 没有勇气再和郑英对视。 郑英不耐烦地用手抚了抚额头, 催促道：“有话直说！” 李贵闻言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他战战兢兢道：“大人，小的确实是十六年前被抄家的周家门房, 可是，小的只是区区门房, 无足轻重, 也不妨碍大人们的事情, 为何还要......” 郑英眼锋锐利地扫向李贵，李贵立刻噤若寒蝉。 他一步一步地朝李贵走过去，“唰”地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 指着李贵道：“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要在这混淆视听！” 李贵看着直指自己脖颈儿的泛着泠泠寒光的利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连声道：“官爷赎罪！小的知错了！” 郑英看着他，微眯起双眼, 只听他幽幽问道：“当年周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周家老爷周祺延可有交代你什么要紧的事情？或者可有让你带走什么机密之物？” 李贵闻言神情一变,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讪讪道：“官爷，我只是小小门房, 就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东西也是绝对不会让我知道的，老爷要交代也是交代给别人。” 郑英仔细观察着李贵的神情, 将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尽收眼底，半晌，只听他阴恻恻地说道：“你在撒谎！” 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中的利刃挥向李贵，李贵看着破空而来的利剑，顿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情急之下他大喊了一声：“官爷，周家长房除了当年蔡相抱走的女婴，还有一个小公子流落在外！” 郑英闻言眼中一抹诧异闪过，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愣愣地看着李贵，说道：“周家还有一个小公子流落在外？” 李贵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他是蔡相抱走的那个女婴的亲生哥哥！” 郑英只觉得这个惊天秘闻过于骇人听闻，他如遭雷击般呆愣在原地，眼睛空虚而茫然的注视着李贵。 李贵诧异地看着他，出声试探道：“官爷，你还好吗？” 郑英闻言回过神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贵一眼，问道：“你可还记得周家小公子的长相？他当年和周家走散的时候年方几何？” 李贵低垂下眼眸沉思良久，迟疑道：“长相的话小的也记不太清楚了，况且当时他与周家走散的时候才四岁，就算记得他长什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容貌也该长变了。但是小的听说那周家小公子身上有块胎记，形状非常奇特，是一朵、一朵黑莲花！” 郑英在心里揣摩着李贵的话。 “你知道他当年和周家人走散是在何处吗？” 李贵闻言面露难色，说道：“官爷，这就有点为难小的了，小的区区门房，专为周家看家护院的，平日里这些公子小姐也是极少能够接触的，就连这小公子与周家走散的事情也是因为事情闹大了之后传开来小的才知道的，我也如何得知这其中的个中因由呢？” 郑英仔细打量着李贵的神色，见他坦荡自若并无丝毫作伪说谎的迹象，便也作罢，再次叮嘱道：“你若还想起什么，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官爷房心，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郑英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连夜赶往蔡府。 “吁！” 他在蔡府大门前堪堪停下，急不可待地翻身下马，快步走入蔡府，直冲蔡京房中。 “参见指挥使！” 郑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急切道：“我现在有急事求见蔡大人，劳烦速速通报。” 福德看了看郑英一脸焦急的神色，也不敢怠慢，立刻进入房中禀报蔡京。 不一会儿，福德便出来了，他对着郑英恭敬道：“指挥使，大人有请。” 第66章 郑英快步走入蔡京房中。 他扫了一眼在蔡京身边侍候的婢女和侍从，蔡京会意，吩咐道：“你们先退下吧。” 等到婢女和侍从离去后，郑英对着蔡京拱了拱手，郑重道：“大人，我今天从李贵的口中得知了周家的秘闻！” 蔡京闻言眉头一挑，他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郑英，饶有兴味道：“你且说来听听。” “大人，周家长房当年还有一个小公子流落在外，是大人抱走的那个女婴的亲哥哥！” 蔡璇顿时瞪大了双眼，他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郑英的身边，急切道：“此话当真？” 郑英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句道：“流落在外的周家小公子当年四岁，如今算来应该正好二十岁。我还听李贵说，他身上有一个形状奇特的胎记，是一朵黑莲花！” “黑莲花胎记......”蔡京喃喃道。 他颇为烦躁地在房中来回踱着步，郑英看着他异常的举动，忍不住出声关切道：“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蔡京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若真是如此，有朝一日蔡璇要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这周家小公子会是压垮我们的最大隐患！” 郑英闻言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缓缓说道：“大人，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蔡京无奈地闭上了双眼，良久，他睁开眼睛看着郑英，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只听得他的声音像是浸满了寒霜一般，散发着阴冷的气息：“你务必要把这个周家小公子找出来，我们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郑英看着蔡京冷冽的眼神，心中也不由得一紧，他郑重道：“是！大人！” ...... “小姐，今夜女婢看到郑英神色匆忙地去找大人。” 云书快步跑到蔡楚楚面前，上起不接下气地禀报道。 蔡楚楚正坐在榻上啜饮手中的清茶，听到云书的话，手中的茶盏差点拿不稳掉在地上。 她微微蹙起眉头看向云书，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云书摇了摇头，怯生生道：“奴婢本想凑近些偷听的，但是大人的书房外面守备异常的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比平日更为严峻。” 蔡楚楚放下手中的茶盏，琢磨着云书的话。 李记布庄的李贵刚被抓进皇城司不久，郑英便在今夜急访蔡府，这般作态，莫非是从李贵那得到了什么紧要的消息？ “小姐，你说那个皇城司指挥使是怎么个事儿啊？” 蔡楚楚回过神来，她看着云书，一字一句地叮嘱道：“你这几天想办法买通皇城司的人，打听出来郑英究竟从李贵那里得知了什么。” 云书点了点头，但又狐疑地看了蔡楚楚一眼，疑惑道：“小姐，你为何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呢？” 蔡楚楚挑了挑眉，说道：“因为，我只觉这件事情和蔡璇有关，或许，能成为我们扳倒她的另一个筹码。” 说着，蔡楚楚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微笑，一旁的云书看了都觉得浑身泛起一阵寒意。 ...... 王希孟牵着蔡璇的手漫步在庭院内。 天空像碧水洗过一样，透着沁人心脾的蔚蓝，一阵清风抚过，将盛夏的热意缓缓驱散，树上栖息的鸟儿欢快地鸣叫着，让听者心头为之畅快。 蔡璇惬意地微眯起双眼，她伸开双臂，高兴地大声喊道：“希孟，我好开心！” 王希孟看着她开怀的模样，心中也像是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他伸出手摸了摸蔡璇的一头乌发，柔声道：“璇儿，只要你开心，我便开心。” 蔡* 璇转过头看着王希孟，她的一双明眸晶亮，闪烁着异彩的光芒，王希孟看着她的笑容，只觉一阵热意涌上心头，他微微俯下身，缓缓靠近蔡璇的唇瓣。 突然，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姐姐，王公子，原来你们也在这呀！” 王希孟愣怔在原地，他不舍地看了眼蔡璇嫣红的唇，缓缓直起身来，见来人是蔡楚楚，不悦道：“不知二小姐所为何事？” 蔡楚楚笑盈盈地款步而来，拉起蔡璇的手关切道：“看到姐姐今日气色恢复得这般好，楚楚真是打心底为姐姐高兴啊！不知姐姐能否赏脸，让楚楚陪你一同游园？” 王希孟微眯起双眼，眼中隐隐散发寒光，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二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璇儿先下身子骨还很弱，我不放心将她交予外人，二小姐请回吧。”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牵起蔡璇的手，将蔡璇拉回自己的身边。 蔡楚楚看着王希孟的举动，眼中泪光隐隐闪烁，期期艾艾道：“楚楚不知王公子竟厌恶楚楚至此。姐姐，楚楚也只是想与姐姐多相处些，好弥补楚楚之前的过错。” 蔡璇看着她抽抽噎噎地模样，心中不忍，她捏了捏王希孟的手，以示宽慰，然后看向蔡楚楚，温声道：“楚楚，希孟也是担心我的身体，他怎么会厌恶你呢？你曾经虽然做错了很多事情，但姐姐知道你现在诚信悔过，我也不会一直揪着过往的事情不放。” 蔡璇轻轻握住蔡楚楚的手，宽慰道：“楚楚，你要相信姐姐。姐姐有时间的时候定会与你多多相处的，好吗？” 蔡楚楚看了蔡璇一眼，抽噎着重重点了点头道：“姐姐，楚楚相信你。” 第67章 蔡璇微微一笑，牵起王希孟的手缓缓离去。 蔡楚楚看着蔡璇和王希孟的身影，原本哭得抽抽嗒嗒的她伸出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看着王希孟和蔡璇背影的目光也在一瞬间变的狠戾，她攥紧了手，幽幽道：“蔡璇，我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第38章 小彩蛋 王希孟拉着蔡璇的手一言不发地一直向前走去。 蔡璇看着前面脸色铁青的王希孟, 忍不住出声叫唤道：“希孟，你怎么了？” 王希孟置若罔闻，仍然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希孟, 你弄疼我了！” 蔡璇痛呼出声，王希孟猛然停下脚步, 回头关切道：“璇儿, 对不起，是我不知轻重。” 蔡璇甩着被王希孟拉疼的手，嘟了嘟嘴, 嗔怪道：“都不懂得怜惜一下人家。” 王希孟闻言低垂下眼眸，眸中神色变幻, 晦暗不明。 蔡璇看着他自责的样子, 轻笑出声, 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温声道：“好了希孟，我知道你担心我, 但是楚楚毕竟是我的妹妹，况且现在她一心向善, 我们应该给予她更多的包容，引导她才是, 你也没必要对她有那么大的敌意。” 王希孟抬起头看了蔡璇一眼，上前一步将她缓缓圈进怀中, 柔声道：“璇儿, 我爱你，在意你, 容不得你受到一点伤害。我知你心地善良，楚楚是你的妹妹, 你对待她多有包容，须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 蔡璇打断了王希孟的话，她从王希孟的怀中站起身来，直视着王希孟的眼睛，眼神清亮而散发着透彻的光芒，一字一句朗声道：“希孟，多谢你的关心，但楚楚是我的妹妹，她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我清楚她的为人，她绝不可能是你想的那种人！” 说完，蔡璇不等王希孟回答，便迈开脚步快步远去，王希孟呆愣在原地看着蔡璇的背影，袍袖中的手不知不觉间攥紧了。 ...... 蔡璇神色匆匆地回到房中，她一屁股坐在榻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着，表情木然，神思也不觉间飘忽向天外。 一旁的抱琴见状上前关切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遇到不开心的事啦？” 蔡璇看了抱琴一眼，又神色蔫蔫地垂下头去，双手托起脸庞，闷闷不乐道：“还不是那个呆子，惹我生气！” 抱琴闻言一愣，但转瞬就反应过来，噗嗤一笑道：“要我说啊小姐，你这是想王公子了吧，要不，我去把他叫来？” 说着，抱琴就作势往外走。 蔡璇见状，连忙制止道：“抱琴，你回来，不许去！” 蔡璇嘟着一张嘴，伸长了脖子向门外看了一眼，不屑道：“谁想他了！” 抱琴以手掩嘴，吱吱笑出声来，打趣道：“小姐，你就别嘴硬了，你分明就是希望王公子先来找你认错！” 蔡璇羞恼地将头埋在手臂之间，没好气道：“行了，快去干你的活儿吧，就数你最会贫嘴！” 抱琴会心一笑，缓缓离去。 蔡璇托着下巴，不停地朝门外张望，看着仍然空无一人的走廊，不满地嘟起了嘴，喃喃自语道：“这呆子，当真一点都不在乎我吗？” “璇儿，我在乎你的心从未改变。” 王希孟缓缓走到蔡璇身后，蔡璇听着他温情脉脉的言语，身躯微微一怔，她缓缓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王希孟。 只见少年一身青衫长身玉立着，干净白皙的面庞散发着莹润温暖的光泽，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用碧玉簪挽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像是盛满了漫天星辰，而此刻正倒映着她的身影。 蔡璇一时之间看得呆住，王希孟也不言语，只含着笑意，默默注视着她。 半晌，蔡璇回过神来，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努力缓解尴尬。 王希孟上前一步将蔡璇揽入怀中，他温热的脸庞紧贴着她的鬓发，与她耳鬓厮磨着，而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牵动着她的每一根心弦。 “璇儿，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请你不要在怀疑。” 蔡璇靠在她的胸膛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听到这句话，她的脸庞不觉间泛起绯红，耳根也发起烫来，良久，她缓缓回应道：“希孟，我也爱你......” 蔡璇的话还没说完，王希孟温热的嘴唇就贴将上来，将她准备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唇齿间，蔡璇不知不觉间沦陷于他的温柔之中，伸出双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 此刻天地山海皆是虚妄，阴谋阳谋消失无踪，此间世界只剩下蔡璇和王希孟两人，只剩下这两颗至纯至真的心，与君执手，永不分离！ 第39章 惊变陡现 夜色深沉, 夜鹰蹲在枝头声声叫唤着，一阵夜风轻轻吹拂而过，繁茂的枝叶所风摇摆, 在暗夜里投下令人心惊肉跳的黑影。 萧玉衍蹲在灌木丛中看着前方的蔡府，伸出手拉低了帽檐, 只犹豫了一瞬, 他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将出去，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房檐上。 他小心翼翼地挪开一块砖瓦, 探身往屋内看去，只见蔡京端坐在案前, 手执书卷, 正聚精会神地看着。 萧玉衍见状忍不住腹诽道：“倒还真有几分忠臣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倘若一切不复存在，你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吗？” 第68章 他悄无声息地将砖瓦放回原来的位置，在屋顶找了个位置, 舒舒服服地坐下。 “蔡京啊蔡京，今晚我便在这守着你。” 萧玉衍看着深沉如墨色晕染的天空, 嘴角轻轻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 又过了一个时辰，蔡京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来，拍了拍酸疼僵硬的肩膀, 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岗的守卫见蔡京出来, 忙恭敬道：“大人，夜深了, 大人早些休息吧。” 蔡京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璇儿和楚楚可还好。” “大人放心, 一切如常。” 蔡京点了点头，合上了房门。 他走到桌前将灯烛熄灭，然后走向一旁的睡榻，和衣躺下。 屋顶上的萧玉衍见蔡京房中的灯火熄灭唇角一勾，挪开瓦片悄无声息地落入房中。 他身形一闪，躲在屏风后观察榻上的蔡京，只见榻上的蔡京呼吸绵长，早已陷入梦乡。 萧玉衍握紧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走向蔡京，他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呼啸而去，直冲蔡京面门！ 榻上正在熟睡的蔡京忽然睁开眼睛，他反应异常敏捷迅速，身子一转，就避开了萧玉衍的攻击。 萧玉衍也不着恼，找准时机再次攻向蔡京。 蔡京再次避开，趁萧玉衍还未回过神之际，他迅速跳下床榻，疾步冲到房门前，打开房门，守卫见他一副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模样都吓坏了，迅速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冲入房中，萧玉衍见状打开一侧的窗户，纵深跃出。 “抓贼人！有贼人行刺大人！” 在蔡府各处的守卫闻言，即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闻言都心神俱怔，快速行动起来。 萧玉衍急速跑着，躲避蔡府守卫的追击，就在他快要跑出蔡府的一瞬间，一支暗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入他的后背，萧玉衍防不胜防脚步一踉跄，跪倒在地上。 郑英缓缓从后面走到他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嘲讽道：“萧太尉，不知这暗箭难防的滋味如何呀？” 萧玉衍艰难地扭过头瞪视着他，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堂堂皇城司指挥使也会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属实让我大开眼界！” 郑英欣赏着萧玉衍看向自己的怨毒眼神，哈哈大笑道：“萧太尉，你可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临死前的挣扎和绝望，反抗是无效的，这本就是一场局，就等萧太尉自投罗网。” 萧玉衍顿时睁大了双眼怒不可遏地看着郑英。 郑英无意再与他多做纠缠，对着身后的下属挥了挥手，示意将萧玉衍带下去。 郑英好整以暇地把玩着自己的手，口中喃喃自语道：“好戏，才刚刚开场。” ...... “小姐，昨晚老爷被人行刺了！府中的侍卫已经将刺客抓住，正关在地窖里呢！” 蔡璇闻言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她疾步上前抓住抱琴的手，急切道：“父亲怎么样了，可有伤到什么地方？” 抱琴摇了摇头，说道：“老爷并无大碍，只是......” 蔡璇听到蔡京无碍，刚松了一口气又被抱琴的“只是”吓了一跳，神色紧张道：“只是什么？” 抱琴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来。 蔡璇心中大急，摇晃着抱琴地手臂催促道：“只是什么？你快告诉我啊！” 抱琴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只是这刺客叫萧玉衍，正是对小姐有救命之恩的那位公子。” 蔡璇一屁股跌坐在地，神色木然地注视着虚空中的一个点。 抱琴连忙上前扶住蔡璇，眼中隐隐泪光闪烁：“小姐，我就知道你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 蔡璇木然地看了抱琴一眼，问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抱琴摇了摇头，说道：“这话我是福德公公亲口与我说的，应该错不了。” 蔡璇痛苦地低垂下眼眸，沉吟不语。 良久，蔡璇的声音幽幽传来：“抱琴，你想办法让我见上他一面。” ...... “大小姐，对不起，大人吩咐过，除了大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蔡璇从怀中掏出钱袋，将一锭成色上好的银子放到守卫的手中，微笑道：“大哥通融一下，我是真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守卫拿着手中沉甸甸、白花花的银两，心中有所动摇，但想起蔡京冷厉的脸庞，又立刻将银两还给蔡璇，再次拒绝道：“大小姐请回吧，这是大人的吩咐，希望大小姐不要让我为难。” 蔡璇看着手中的银两怔怔出神，抱琴看着不愿再与她们多做纠缠的守卫，凑近蔡璇，附耳说道：“小姐，这守卫也太不通情达理了吧，我们只是要求见萧玉衍一面，又不是让他把萧玉衍放了，这都不能通融一下？也太......” 不等抱琴说完，蔡璇就接话道：“昨晚行刺父亲的人一定是萧玉衍，不然父亲也不会如此严加看管，但是无论如何，他既然救了我一命，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险境，无论如何，我都要当面向他问清楚。” 抱琴闻言诧异地看了蔡璇一眼，不解道：“小姐这是何意，守卫都如此阻拦我们了，我们还怎么见到萧玉衍呢？” 第69章 蔡璇看着抱琴神秘一笑，抱琴看着蔡璇谜一样的笑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你且看我行事即可。” ...... “什么人，这里不能进！” 两个小丫鬟被守卫拦住了去路。 其中一个小丫鬟生得娇俏可人，她笑盈盈地看着守卫，甜甜说道：“大哥，是大人让我们来给地窖中的那位送饭的。他可是大人的要犯，要是饿死了，大人审问不出什么了，于你我，于大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大哥就开开恩，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给他送饭吧？” 守卫闻言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两个小丫鬟，只见另一个丫鬟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着有些眼熟。 “你，抬起头来。” 守卫指着低着头的丫鬟，丫鬟闻言缓缓提起头来，但一双眼睛仍然低垂着，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刚刚说话的小丫鬟见状赔笑道：“大哥，我叫秋香，这位是我的妹妹夏吟，她有些怕生，若有对不住大人的地方还望大人海涵。” 说着秋香敛衽微微福了福身子。 守卫看着夏吟的脸越看越有一种熟悉感，像在哪见过似的，但一时想不起来。 他将目光转向秋香，问道：“你说是大人让你来送饭的，可有什么信物可以证明？” 秋香闻言解下腰间挂着的令牌递给守卫，殷勤道：“这是大人的令牌，来之前大人就交代过我，以此为证，切不可乱了各位大哥的规矩。” 守卫将令牌翻来覆去的察看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将令牌递还给秋香，让出了一条道。 秋香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道谢。 秋香拉着夏吟的手快步走入地窖，等到了守卫看不到的地方，秋香一把将脸上的假面扯下来，拍着胸口不住地喘气。 “小姐，还好你想出来这么一个计谋，不然我们就见不到萧公子了。” 原来方才与守卫交涉的秋香正是蔡璇伪装的，而夏吟则是抱琴伪装的。 蔡璇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抱琴，忍不住泼冷水道：“我看那个守卫刚刚一直盯着你的脸打量，说不定他会突然想起你来，若不是我的假面只有这一个，你也不至于会被他怀疑。” 抱琴满不在乎道：“怀疑我那又如何，他还不是让我们进来了。” 蔡璇看着抱琴摇了摇头，说道：“房我们进来不代表他打消对你的怀疑，一旦东窗事发，我俩都脱不开干系，当务之急是尽快与萧玉衍交涉。” 抱琴闻言神色一凛，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小姐，事不宜迟，我们快行动吧。” 说完，她们快步向着地窖尽头而去。 萧玉衍被蔡京绑在十字木桩上，此时地他正看着地窖上方那方小小的窗户透进来的光。 “萧公子！” 蔡璇看到萧玉衍，忍不住大声喊道。 萧玉衍转过头来就看到蔡璇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心中一暖，咧开嘴笑道：“姑娘，你怎么来了？” 蔡璇双手扶着地窖地铁栏杆，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积蓄起水雾。 “萧公子，你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你和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萧玉衍看着蔡璇真诚的目光，不忍心欺骗她，只听他缓缓说道：“我是辽国派来策反宋朝重臣的细作，你的父亲蔡京多次不愿意配合我们，我出此下策，想将他制伏直接带回大辽任无上可汗处置。” 蔡璇闻言一双清澈的眼睛顿时失去了神采，她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萧玉衍，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0章 荣辱与共 蔡璇一脸沉痛地看着萧玉衍。 萧玉衍看着她的眼神从最初的关切与担忧到现在的愤怒与错愕, 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低垂下了头，没有勇气再去看蔡璇。 蔡璇看着他低垂下头的动作, 心中火气更胜，她抓着铁栏杆地手指微微泛白, 眼中的泪水不可遏制地滑落下来, 一旁的抱琴看着蔡璇的模样，心疼道：“小姐，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这萧公子是咎由自取的，真没什么可问的了。” 蔡璇对抱琴的话置若罔闻,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萧玉衍, 哑声道：“你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玉衍闻言身躯一颤，但随机又恢复正常，他抬起头来看了蔡璇一眼, 又任命般地低垂下头。 蔡璇见他并不言语，抓着铁栏杆的手越发用力, 连带着铁栏杆也微微晃动。 “他是我的父亲，你知道吗？！” 萧玉衍张了张嘴, 半晌道：“知道。” 蔡璇简直被他气笑了，她眨着一双泪光闪烁的大眼睛, 一字一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是大辽的子民, 是大辽的太尉，宋朝与大辽不和多年, 身为大辽的臣子，理应为大辽分忧。” 说完, 萧玉衍猛然抬起头来，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蔡璇的目光，那坦荡磊落的眼神，将蔡璇逼视得心神一颤，良久，她嗫嚅道：“为什么偏偏要选择父亲？” 萧玉衍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他是宋朝的宰相，如果策反了他，对大辽不啻于雪中送炭。” “那你救我是不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因为知道我是蔡京的女儿，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好进行你的计谋？” 第70章 萧玉衍只觉眉心一跳，他一脸茫然地看着蔡璇，不解道：“姑娘，我救你出于本心，与我的计谋无关，更何况救你的时候我压根不知道你是蔡京的女儿蔡璇，又如何会利用你来完成自己的计谋呢？即便我最后知道了你的身份，也从未想过这么做。” 蔡璇错愕地看着萧玉衍，忽然她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一旁的抱琴眼疾手快，迅速扶了她一把。 蔡璇站稳后，再次看向萧玉衍，郑重道：“我信你，你救我一命，我理应帮你，你一会儿听我安排，我带你出去！” ...... 地窖的守卫越想越觉得夏吟像在哪见过似的，忽然他一拍脑袋，大叫道：“不好！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抱琴！要坏事了，快去禀报老爷。” 说完，他一溜烟朝着蔡京的书房飞奔而去。 此时的蔡京刚用过午膳，正背着双手在书房门前的花园中闲适地散着步。 只见一个守卫正飞奔着朝自己跑来，他微微蹙起眉头，不悦道：“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 守卫在蔡京面前刹住脚，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语无伦次道：“大人，大、大小姐的人进地窖了，那个刺客、刺客，会被他们......” 还没等他说完，蔡京径自朝着地窖的方向快步走去，守卫见状也只好快步跟上。 地窖里，蔡璇正小心翼翼地将铁门打开，她快步进入，迅速为萧玉衍松绑。 萧玉衍看着她的动作，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暖流，但考虑到她的处境，忍不住出声问道：“姑娘，你救了我，你的父亲要是发现了，怪罪你怎么办呢？” 蔡璇闻言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但随即又加快速度，只听她微微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你救了我一命，要不是你，恐怕我早就身首异处，所以即便救你要面对爹爹的责罚，我也在所不惜。” 萧玉衍偏过头凝视着蔡璇，在他的角度虽然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和情绪，但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坚毅和无畏的气魄。 萧玉衍低垂下眼眸不再看她，但眼中的情绪渐渐变得复杂，只听他的声音幽幽传来，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姑娘的这份情意，我萧玉衍无以为报，但山长水阔，凡是姑娘用得到我的地方，我萧玉衍，定在所不辞！” 蔡璇睫毛微微一颤，像蝴蝶的翅膀，轻轻翕动着。 “好！” 蔡璇解开了束缚萧玉衍的一切绳索，萧玉衍重获新生般动了动手脚。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吧，父亲随时有可能发现我们！” 说完蔡璇不由分说地拉起萧玉衍的手，快步走出地窖。 刚出大门就远远地看见蔡京带着守卫快步朝这边走来，蔡璇推了萧玉衍一把，低声道：“快走，我来应付父亲！” 萧玉衍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迟疑地呆立在原地。 蔡璇重重地推了他一把，低吼道：“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萧玉衍闻言不再犹疑，纵身一跃，从墙角翻越出去。 蔡璇带着抱琴匆匆朝另一边走去，没走几步，就听蔡京高声道：“璇儿，你这是要去哪呢？” 蔡璇的身形一瞬间僵住，她缓缓转动身子，看向身后的蔡京，讪讪一笑道：“爹爹，璇儿刚好路过这里，正准备回房中呢。” 说完，她转过身子，欲快步离去。 “璇儿为何如此着急，不如去为父房中做做，陪为父说说话。” 蔡璇只觉头皮发麻，心中暗叫不好。 她看着蔡京僵硬地笑了笑，点点头道：“也好，也好。” ...... 王希孟正在房中作画，只见抱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道：“王公子！你快救救小姐吧！” 王希孟一听蔡璇出事，立刻放下手中的画笔，快步走到抱琴的身边，将她扶起来细细问道：“璇儿怎么了？她发生什么事了？” 抱琴一边抹眼泪一边将萧玉衍行刺蔡京，蔡璇进地窖救萧玉衍被蔡京发现的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王希孟闻言只觉自己后背一阵发凉，半晌他问抱琴道：“璇儿现在何处？” 抱琴颤抖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被大人带走了！” 王希孟只觉像是被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抱琴看着王希孟面如死灰的神色，哭得越发大声。 良久，王希孟艰难地开口说道：“快带我去！” 王希孟赶到蔡京书房外面的时候，只见蔡璇正跪在烈日下，豆大的汗珠正从她的额头和脖颈间滚落而下，蔡京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站在房中。 王希孟疾步上前扶住蔡璇，担忧地察看她，蔡璇对他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并无大碍。 王希孟看向背对着他们的蔡京，快步上前，正准备开口却听蔡京的声音幽幽传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蔡璇放走的是意图刺杀我的人，此等做法，未免胡闹！” 王希孟缓缓跪下，对着蔡京恭敬地施了一礼，试探道：“大人，璇儿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萧玉衍曾经救过璇儿一命，璇儿救他也无可厚非。况且他刺杀大人的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第71章 蔡京缓缓转过身来，怒视着王希孟，一字一句道：“误会？他深夜潜入我的房中，欲行刺我置我于死地，能有什么误会，难道你是想说我冤枉他了吗？” 蔡京看自己的眼神过于吓人，王希孟低垂下眼眸，轻声道：“微臣不敢。可是大人，盛夏酷暑难耐，璇儿不管犯了多大的错她都是您的女儿，若再这样跪下去，恐怕......” 王希孟咬了咬嘴唇，不再言语。 蔡京看了看跪在烈日下的蔡璇，缓缓闭上眼睛半晌方道：“起来吧。” 正站在一旁的抱琴如蒙大赦，快步走到蔡璇跟前将她扶起来。 蔡璇缓缓站起身来，欣喜地看向蔡京。 蔡京冷哼一声，一甩袍袖道：“我只是让你不在烈日下跪，你犯下此等大错，我又怎能轻饶你？进来我房中跪！今晚不许吃饭！” 抱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蔡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嘟囔道：“大人也真是的，我寻思着小姐你也没犯什么错啊，萧公子还救过小姐的命呢，小姐只是还他个人情，大人怎么就这般认死理呢？” 蔡璇摸了摸抱琴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爹爹已经作出让步了，我们也别太计较了。” 抱琴仍然为蔡璇打抱不平。 王希孟上前轻轻握住蔡璇的手，心疼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关切道：“刚刚在烈日下跪了那么久，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蔡璇摇了摇头，说道：“无碍，我自知对不住父亲，这些都是我该承受的。” 王希孟摸了摸蔡璇的头，眼中写满了心疼和不忍。 “我陪你一起跪吧，这样你也不会太孤单。” 蔡璇闻言惊诧地抬起头来看了王希孟一眼，讶异道：“希孟，你......” 王希孟看着他璀然一笑，像夜晚的星河闪烁，激荡起醉人的涟漪。 他紧紧攥住蔡璇的手，一字一句郑重承诺道：“璇儿，我们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蔡璇凝视着他认真的神情，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抱琴看着蔡璇和王希孟，不由得掩住嘴偷笑起来。 躲在暗处观察着一切的云书暗暗咬牙，她跺了跺脚，愤然离去。 第41章 两情相悦 云书一路小跑着冲进蔡楚楚的房中。 蔡楚楚此时正靠坐在榻上优雅地品尝着膳房晌午刚做的蟹酿橙, 鲜香滑嫩的蟹肉缓缓送入口中，混合着橙子的清甜和甘爽，蔡楚楚惬意得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时云书非常不合时宜地一股脑冲到蔡楚楚面前, 因为跑得太急，她上气不接下气一直不停地喘着粗气。 蔡楚楚斜睨了她一眼, 不悦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云书被蔡楚楚的气势吓得腿肚子一软, 一哆嗦就跪在地上，她眼中泪光隐隐闪烁，低垂着头不敢看蔡楚楚, 只听她的声音颤巍巍道：“小姐，大、大小姐将行刺大人的刺客放出地窖, 大人发现之后严惩大小姐......” 听到这里蔡楚楚眼睛一亮, 她惊喜地看着云书, 上前一步将她扶起来，喜出望外道：“你说蔡璇被爹爹罚了？！” 云书看着蔡楚楚抑制不住喜悦的眼神，越发心虚起来, 她再次将头低下，深吸了一口气, 一鼓作气道：“小姐！大人是罚大小姐了，但是王公子去求情, 就减轻惩罚了，而且王公子甘愿陪大小姐一起受罚。” “哐当”一声响, 蔡楚楚将桌案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了下去, 她怒不可遏地瞪视着云书，大喊道：“蠢货, 我不是让你给蔡璇使绊子吗？你怎么什么都不做，还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侬我侬, 情意绵绵？！” 云书用力地咬着嘴唇，半晌不吭声。 “啪！” 云书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蔡楚楚，只见蔡楚楚微眯着双眼恶狠狠道：“我还真就不信了，她能斗得过我？” 说完，她用力一甩衣袖愤然而去，那眼中滔天的怒火和腾腾的杀意像是席卷肆虐的巨浪，要冲垮一切严防死守的堤坝。 ...... 王希孟和蔡璇跪在地上，两人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不时地相视一笑，彼此的眼中都盛满了难掩的爱意。 抱琴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嘴角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蔡楚楚缓缓步入房中，正好看到这温情的一幕，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对着蔡璇嘲讽道：“哟，姐姐和王公子还真是郎情妾意哪！父亲明明只罚跪姐姐，王公子竟心疼姐姐至此，要陪着姐姐一起受罚呢！” 说着，她眼锋一扫，斜睨了一眼王希孟，转而又恢复正常，微笑地看着蔡璇。 蔡璇听到蔡楚楚所言脸颊微微泛起绯红，她迅速将手从王希孟手中抽出，然后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地跪着。 蔡楚楚笑着摇了摇头，揶揄道：“姐姐又何必如此羞涩避讳，这府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与王公子情意绵绵，羡煞旁人哪？” 王希孟本来在一旁沉默地听着蔡楚楚说话，但越听越发现她言语中的讥讽以为越来越明显，索性拉下一张脸来，沉声道：“莫不是二小姐也想被大人罚跪，我怎么听着这言语中的酸味这么明显呢？” 第72章 蔡楚楚被他说得噎住，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蔡璇看着逐渐冷下来的场面，和事佬般地道：“好了希孟，楚楚也只是关心我而已啦，我被父亲罚跪，她肯定着急啊。而且你陪着我一起罚跪，足见你对我的情意深重，楚楚也是为你的此举感动所以才这么说。” 说完蔡璇朝王希孟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不要再多说，王希孟颇为不忿地* 冷哼一声，将脸转过去另一边，不再看蔡楚楚和蔡璇。 蔡璇看向蔡楚楚，微微笑道：“楚楚，你也不必太担心姐姐，我犯下此等错误，父亲没有更重的惩罚只是让我罚跪已经对我很宽厚了。” 蔡楚楚闻言讪讪一笑，她暗暗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腹诽道：“谁担心你啦，我巴不得你不好过。” 但她面上仍保持着笑意，且拍了拍蔡璇的手，以示安慰。 ...... “小姐，我们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云书跟在蔡楚楚的身后直到彻底离开王希孟和蔡璇的视线后，她对着蔡楚楚抱怨道。 蔡楚楚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云书，她微眯起双眼，整个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不这样又能怎样？你还想如何，他们刚刚那样的态度你让我怎么出手？” 说完蔡楚楚转身就走，云书快步追上，心中颇为不甘。 “可是小姐，王公子说的话未免对你颇为无礼，我们不能真就这么算了，我知道你喜欢王公子，可是他已经屡次针对小姐，压根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小姐可不能被爱意蒙蔽了！还有那个蔡璇，她身为小姐的姐姐，也一点也不关心小姐，知道小姐喜欢王公子还横刀夺爱，小姐，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蔡楚楚平静地看着云书，云书见自己说完了蔡楚楚都没有什么反应，她不禁呆愣在原地，错愕地看着蔡楚楚。 “说完了吗？” 半晌，蔡楚楚的声音幽幽响起。 云书心中忐忑不安，硬着头皮回答道：“说完了，小姐，我......” 蔡楚楚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呵斥道：“说完了就给我滚！别在这碍着本小姐的眼！” 看着蔡楚楚远去的身影，云书忍不住伸出手掐了自己一把，痛感提醒着她这并不是梦境，而是现实。 “奇怪，依小姐的脾气怎么就能忍下这口气呢？” 云书不知道的是，蔡楚楚能心情平静的原因是因为她有更大的计谋，要给蔡璇致命一击。 ...... 蔡璇看着身旁目不斜视的王希孟忍不住靠近他，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好了希孟，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王希孟依然不为所动。 蔡璇见状撇了撇嘴，眼中隐隐泛起泪光点点。 “她毕竟是我的妹妹，你再讨厌她都要给我面子啊，如果今天我不出面化解，那场面得多尴尬啊！” 听着蔡璇的声音带着哭腔，王希孟不觉间心头一软，他伸出手一拉蔡璇，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安慰道：“好了，我都听你的，但是璇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她纵然是你的妹妹，一旦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难保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 蔡璇默默听着王希孟的叮嘱，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的眉眼。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温柔的眼睛，总是在看向她的时候含情脉脉，那双闪着莹莹微光的眼睛像是盛满了星辉点点，牵动着她的思绪，引着她逐渐沉沦入漩涡，再难自拔。 蔡璇看着王希孟微微笑出声来，王希孟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忍不住揶揄道：“我脸上难道有花吗？看着我笑得这么灿烂。” 蔡璇但笑不语，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描摹着王希孟的眉眼，如山峦般英挺的眉峰，如秋水般含情脉脉的眼，白皙清俊的脸庞，蔡璇食指轻轻抵在王希孟的唇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王希孟凝视着蔡璇明艳绝尘的脸庞，只觉喉咙发涩，胸口像是有一团烈火熊熊燃烧起来，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蔡璇的唇上，樱桃檀口，如春花般潋滟的唇。 王希孟情难自禁，微微俯下身子靠近蔡璇，蔡璇看着他渐渐靠向自己，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甜蜜的感觉，她缓缓闭上双眼，等待即将到来的温情缱绻。 站在一旁的抱琴远远地看见朝这边走来的蔡京，忍不住出声提醒王希孟和蔡璇。 “小姐，王公子，蔡大人朝这边来了。” 蔡璇和王希孟闻言立刻恢复如常，他们再次一板一眼地跪在地上，目不斜视。 蔡京缓缓踏入房中，见蔡璇和王希孟一起跪在地上，不由得出声询问道：“怎么我罚跪蔡璇，你也跟着跪啊？” 王希孟闻言出声解释道：“大人，我与蔡璇两情相悦，大人罚跪蔡璇我心中担忧，所以宁愿与她一起受罚。” 说着，王希孟看向身边的蔡璇，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害怕。 蔡京看则王希孟和蔡璇，心下明了，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璇儿此生能得一人如此珍视，已然是她的福气啊！” 蔡璇闻言羞涩地低垂下头。 蔡京走向前方的桌案，坐了下来，他拿起一本文书正准备批阅，忽然像是突然响起什么似的看向下方跪着的蔡璇和王希孟，说道：“璇儿放走欲刺杀我的萧玉衍虽过错深重，但璇儿也是因为萧玉衍曾救过自己性命才如此行事。为父素来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为父这次便不予追究，但是下不为例！” 第73章 蔡璇和王希孟闻言大喜，纷纷对着蔡京叩首。 蔡京笑看着二人，挥了挥手，说道：“若无其他事情，便退下吧！” 待到蔡璇和王希孟走远后，郑英从暗处转出来疑惑不解道：“大人，萧玉衍被大小姐放走，你难道就这么算了？他可是我们突破辽国据点的突破口啊！” 蔡京气定神闲道：“不慌。将欲取之，先必予之，蔡璇既然和萧玉衍走得近，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通过她更进一步地了解萧玉衍呢？” 郑英闻言微微蹙眉，试探道：“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跟踪大小姐，掌握她的动向？尤其是与萧玉衍的接触？” 蔡京放下手中的文书，看着郑英，微微挑了挑眉，缓缓说道：“指挥使，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42章 暗流涌动 萧玉衍一路小跑着离开蔡府, 刚跑到汴京大街上就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 他就这样愣怔在原地，脑中万千思绪翻涌，心中百转千回。 “如果我就这样走了, 蔡京发现是蔡璇将我放走的，她会不会受牵连呢？我要不要回去看看她, 万一蔡京就此迁怒于她......” 萧玉衍一念即此猛然转身往回走去, 但还没有走到一半，他又停下了脚步，他眼睛凝视着蔡府的方向, 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纠结和挣扎。 “可是她拼尽全力将我救出来，我若是现在又回去, 再次落入蔡京的魔爪她的努力岂不是全白费了？” 萧玉衍愣怔在原地,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当萧玉衍不知所措之际, 蔡府的门轰然打开，身穿黑衣的郑英带着几个侍从缓缓走了出来，他那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睛敏锐地扫视着四周, 萧玉衍见状迅速隐身于暗处，悄然观察着郑英的一举一动。 郑英扫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带着几个侍从快步离去。 等到郑英走远了之后，萧玉衍走了出来, 看着郑英离开的方向，纵身一跃翻入蔡府内。 ...... 蔡璇牵着王希孟的手穿梭在回廊中,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的缝隙洒下点点光斑映照在王希孟和蔡璇的脸上, 两人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情意缠绵, 随即会心一笑，笑容里有相知相惜的喜悦, 也有相爱相恋的柔情。 “璇儿，你真美。” 王希孟率先打破沉默。 蔡璇闻言脸上立刻浮现出淡淡的绯红，她美眸流转，偏过头看了王希孟一眼，只见在余晖的映照下，少年认真地凝视着她，浅棕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薄薄的唇角微微上扬起好看的弧度，蔡璇只觉呼吸一滞，脚步一顿差点摔倒在地，王希孟眼疾手快迅速扶了她一把，蔡璇顺势倒在他的怀中，将头轻轻埋在他的脖颈间，惬意地闭上双眼，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安心气息。 王希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凝视着远处天际间缓缓沉落的夕阳，心中一片沉静安然。 ...... “小姐，你回来啦。” 入画看着和抱琴一起步入房中的蔡璇，脚步轻快地上前关切道。 蔡璇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无碍，还好父亲宅心仁厚，并未过多追究我的罪责。” 入画闻言舒了一口气，将蔡璇引到桌案前，恭敬道：“小姐，我做了梅花汤饼、桂花糕、冰雪冷元子、金玉羹和玉灌肺，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蔡璇对着入画眨了眨眼睛，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玉灌肺，鲜香滑嫩的口感让蔡璇舒服得微眯起双眼，对着入画就是一顿夸。 抱琴在一旁看着蔡璇吃得津津有味，不禁咽了咽口水。 蔡璇看着抱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你俩整日伺候我也怪辛苦的，今天入画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快坐下和我一起吃吧。” 入画和抱琴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蔡璇看两人仍然愣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快坐啊，还愣着干嘛？” 入画和抱琴对着蔡璇微微施了一礼，这才缓缓落座。 蔡璇给入画和抱琴每个人的碗里夹了一片玉灌肺，说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玉灌肺，鲜香爽滑的味道充斥着你的整个味蕾，你们都快尝尝！” 抱琴也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好吃！入画，没想到你做菜这么厉害！你以后可以天天做给我们吃吗？” 说完，她忍不住看了蔡璇一眼，只见蔡璇笑意盈盈一脸期待地看着入画。 入画被两人夸得顿时羞红了脸，她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很好啦，只是原先伺候二小姐的时候，她对吃食很讲究，所以在吃的方面我一直都有研究。大小姐对我有恩，我就想着也提升一下厨艺，研究更多的美食做给大小姐吃，以报答大小姐对我的恩情。” 说着，入画的眼睛不由得红了一圈。 蔡璇见状迅速指着桌上的金玉羹，转移话题道：“入画，你这金玉羹做得好爽口，一点都不甜腻，不像我之前吃过的，吃一口还好，后面几口就越吃越腻。” 抱琴闻言舀了一勺金玉羹，才放入口中的那一瞬她就不由得惊呼道：“真的诶入画，一点都不甜腻！” 第74章 入画看着吃得一脸惬意的蔡璇和抱琴，不由得微微一笑，那笑里，是发自内心的幸福和欢乐。 ...... 萧玉衍隐身在蔡璇房间周围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听到蔡璇的房中不时地传来阵阵笑声，他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暗暗安慰自己道：“能听到她的笑声，至少证明她现在是安全的，蔡京并没有为此过分苛责于她。” 但旋即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紧皱起来。 “不对，按照蔡京的行事风格，他绝不是会如此善罢甘休的人，为什么偏偏在这件事情上会表现出这么异常的举动，莫非他......” 一念即此，萧玉衍不由得甩了甩头，将心中的杂念一一驱赶出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他再怎么工于心计，也不会作出如此的举动。” 萧玉衍再次向蔡璇的房间看去，只见蔡璇缓缓走出房门，伸展了一下双臂，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露出微微的笑意。 他不禁觉得，果然是自己多虑了。 ...... 抱琴看着蔡璇一直在院子里转悠，她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禁出声提醒道：“小姐，天色渐暗了，夜里凉，你快进屋吧。” 蔡璇兴致勃勃地欣赏着悬挂在天上的繁星点点，继续在院中漫步着，不以为意道：“没事的抱琴，我不觉得冷，你看这天上的星星多美啊，我想在看看。” 抱琴闻言摇了摇头，她眼睛撇到房中的一件御寒的斗篷，快步上前拿起斗篷搭到蔡璇的肩膀上，关切道：“小姐还是担心些，这眼看就要到深秋了，你可别过了凉气！” 蔡璇看着身上的斗篷，对着抱琴微微一笑道：“好了抱琴，我知道了。” 等到抱琴走远后，蔡璇眼前一道黑影一闪，只见萧玉衍出现在面前。 蔡璇惊讶地看着他，不由得惊呼出声道：“你、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尽快逃离蔡府吗？” 萧玉衍看着蔡璇轻轻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我担心你因为放我出去被蔡京重罚，所以回来看看你。” 蔡璇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良久只听她轻声笑道：“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倒是你，要是再次被他发现，我估计就再也救不了你了。” 说着，蔡璇的脸上不由得被一片愁云笼罩，萧玉衍上前一步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我不会有事的，我武艺高强，他们轻易拿捏不了我，那日只是因为他们提前设计诱我出现，我毫无防备，所以才会被他们关押起来。” 蔡璇低垂下眼眸，不再言语，但心中仍然惴惴不安。 萧玉衍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姑娘大恩，我萧某永生难忘！我萧某虽不是宋朝人士，但也知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日后姑娘有什么用得上萧某的地方，萧某定当在所不辞！” 蔡璇看着萧玉衍严肃认真的面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揶揄道：“那你上次不也救过我的性命，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也说给你听？” 萧玉衍微微一怔，这时王希孟的声音传来，只听他调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这么互相谦敬了！” 蔡璇闻言看向王希孟，只见他青衫玉立正朝这边走过来，君子如玉，如切如搓，如琢如磨，甚是风姿无双！ 萧玉衍见是王希孟，唇角一勾，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希孟兄别来无恙啊！” 王希孟朝萧玉衍拱了拱手，他上前一步搂住蔡璇，微笑着看向萧玉衍，说道：“璇儿今日可是为了你的事被大人罚跪了呢。” 萧玉衍惊诧地看向蔡璇，只见蔡璇仍然神色淡淡，他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双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恨恨道：“我就知道以蔡京的行事做派，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这笔帐我萧玉衍迟早会算！” 蔡璇看着萧玉衍变得铁青的脸，心中顿时变得惴惴不安，连带着手心也开始微微出汗，如果他真如刚刚所说的不肯罢休的话，以父亲雷厉风行的性格，他怕是难以善终。 念即此，蔡璇温声劝解道：“我无事，其实现在这样就挺好，父亲也只是罚跪我而已，并未过多追究，而你也可以不再受禁锢之苦，何乐而不为呢？” 萧玉衍看向蔡璇，只听他的声音幽幽道：“不，蔡京绝不会像表面看的这么风轻云淡，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留了后手。” 蔡璇闻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紧张地看向王希孟，王希孟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她点了点头。 此时，另一边的草丛里黑影一晃，飞速朝着蔡京房中而去。 第43章 与君相伴 一黑衣侍卫急速朝蔡京房中而来, 此时蔡京正端坐在桌案前全神贯注地处理着公文。 “大人，萧玉衍来找大小姐了。我们是否需要做什么？” 蔡京闻言抬起头来看了侍卫一眼，陷入了沉思。 这萧玉衍能在被蔡璇放走之后脱险的情况之下, 又因为担忧蔡璇的处境去而复返，看来果真可以将蔡璇作为突破口进一步探查萧玉衍。 第75章 蔡京将手中的笔轻轻搁置在桌案上, 他理了理衣领, 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背负在身后朝前走了几步。 侍卫见他向自己走过来，连忙恭敬地对着他拱了拱手。 “你们暂时不必出手, 这段时间就盯紧大小姐那边的情况，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汇报给我。” “是！大人！” 侍卫领命而去。 蔡京在房中踱步思索着, 忽然, 他猛然抬头看向虚空中的某个点, 眼睛微微眯起来，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你的女儿，真是越来越有用了啊。” ...... 这日,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清风阵阵吹拂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微微摇晃着, 鸟儿欢快地在枝头鸣唱。 蔡璇走出房门，看着庭院中的一派风物合宜, 不觉露出了灿烂的笑意。 王希孟朝着蔡璇缓步而来, 只见他看着蔡璇唇角带笑，一双如星辰般璀璨的明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蔡璇, 带着一丝宠溺。 这时蔡璇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看向他, 只一眼，蔡璇就感觉自己要溺毙在王希孟的温柔里了，她只觉心口微微一滞，便连忙垂下眼眸，不再看向王希孟。 王希孟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轻笑着挑了挑眉头，说道：“怎么，不喜欢我来吗？” 蔡璇猛然抬起头看着他，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觉得似乎不妥，又点了点头，仍然觉得不妥，脸颊顿时憋得通红，索性转身离去，不再看王希孟。 王希孟见状连忙快步追上蔡璇，他抓住她的衣袖，紧张地问道：“怎么了璇儿，你心情不好吗？” 蔡璇顿住了脚步，想起自己方才的蠢样，耳根也不由得越来越烫。 “璇儿？” 王希孟试探地上前一步，握住蔡璇的肩膀，促使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蔡璇又羞又恼，嗔怪道：“做什么呢，又平白惹我。” 王希孟看着她羞红的脸，顿时明白过来，轻声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安抚道：“璇儿，你害羞的样子真可爱！” 蔡璇闻言伸出手捶了他一圈，那拳头小小的，打在王希孟的身上像被棉花轻轻抚过似的，但他故意装作吃痛的模样，夸张地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口中嘟囔道：“你这姑娘下手没点轻重。” 蔡璇果然被吓得不轻，眉头紧缩，快步上前关切起他的“伤势”。 “怎么样了，很疼吗？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的。” 王希孟看着她渐渐泛红的眼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蔡璇见到他灿烂明媚的笑容顿时明白过来他是在骗自己，立刻嘟起嘴巴转身跑远了。 王希孟看着她的背影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声叫唤道：“诶，你别跑啊！你等等我！” ...... 皇城司内。 郑英身穿黑金色锦服负手伫立在大殿内，在他的下首密密麻麻地跪着一群侍从。 跪在地上的那些侍从神情异常紧张，不时地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背对着他们而立的郑英。为首的侍从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嘴唇也不时地颤动着。 “报！大人！经我们调查，周家确实有一个小公子在周家满门抄斩之前离开周家，据当事人回忆，有说去往辽国边境的，有说去往南蛮之地的，还有的说......” 黑衣侍从说到这里忽然喉头一哽，再也说不下去。 郑英忽然转过身来，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睛直直刺向黑衣侍从，语气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接着说啊，怎么停下了？！” 黑衣侍从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看了郑英一眼，只见他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半晌，才断断续续道： “还有的说，周家的那位小公子，早已在战乱中身死......” “哐当！” 郑英将面前的桌案一脚踹翻在地，上前一步揪起黑衣侍从的衣领，将他提溜起来，黑衣侍从顿时感觉自己像是失重了一般，脖子被郑英的大手勒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也憋的青紫。 郑英看着黑衣侍从挣扎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只听他的声音幽幽传来。 “周家小公子绝不可能是在战乱中身死，倒是你，办事不力，现在......” 黑衣侍从还在半空中挣扎着，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你很快，就要去见所谓身死的周家小公子了！” 黑衣侍从闻言眼睛立刻瞪圆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郑英，口中连连发出“嗬嗬嗬”的声音。郑英狞笑着伸出左手，直直地掐住了黑衣侍从的脖子！ 没一会儿功夫，黑衣侍从便停止了挣扎，他颓然地垂下了头，眼睛始终保持着惊恐瞪视的状态。 “砰！” 郑英像丢垃圾一样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在地上，下首跪着的一众侍从每个人心中都被刚刚的惨剧吓得脸色发白，有一个年纪看着很小的侍从跪在地上的双腿不住地哆嗦着，身体也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忽然他像是疯了一般猛然站起身冲出大殿，只听“嗖”的一声，一枚暗箭直直射中他的后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从左胸穿过的箭矢，他忍着痛拔出暗箭，一声惨叫刺破云霄，他仍然倔强地向前走去，可还没走出几步，他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76章 郑英唇角微勾地欣赏着这一幕，他偏过头看向刚刚出手杀死侍从的顾夜，眼中充满了赞许的神色。 “不错，凡是不尽忠职守者，杀无赦！” 跪在下首的一众黑衣侍从尽管早已被吓得脸色发白，但仍然恭敬地附和道：“指挥使大人英明！” 郑英看向一旁的顾夜，吩咐道：“以后周家小公子身份调查的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给我办好！不要再像他们一样。” 说完，郑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躺倒在地的两具尸体。 顾夜对着郑英恭敬地拱手道：“定不负大人所托！” ...... “璇儿，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闷闷不乐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王希孟一脸关切地看着蔡璇，今天下午蔡璇已经两次走神，整个人都蔫蔫的，给人一种心神不定的感觉。 蔡璇放下手中的画笔，看着王希孟带着自己画的离完工还远的画作，不满地嘟哝道：“怎么画个画这么难啊！我看你画的时候怎么那么行云流水呢？” 王希孟屈起右手食指敲了敲蔡璇的脑门，调笑道：“你啊，整日里心神不定的，又怎么可能画得好画呢？” 蔡璇闻言不满地瞥了王希孟一眼，喃喃自语道：“还不是因为你和萧玉衍说的什么父亲留了后手，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话，不然我何至于如此紧张呢？” 说完，蔡璇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快步离开桌案，向一旁的坐榻走去，一屁股坐了上去，王希孟看着她有别于往常的行为举止，笑着摇了摇头。 他将手中的画笔搁置在桌案上，向她走去，他坐在她身旁，轻轻执起她的手，温声安慰道：“璇儿，你不必如此忧心，事情还没发生呢，我们只需要防范于未然就好了。” 王希孟一下一下地摩挲着蔡璇的手，默默地给她传递着安心的力量。 蔡璇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话虽这么说，但是真的如你们所说那般，我担心......” 蔡璇看了王希孟一眼，突然停顿了一下。 王希孟含着笑意，一双明眸凝视着她笑问道：“你担心什么呢？璇儿？” 蔡璇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低垂下眼眸，喃喃道：“我最担心的就是牵连你，因为这件事情因我而起，你却因为我的存在平白无故地被牵扯进来，万一到时候父亲发难，我受罚的同时，也害你受苦怎么办？” 说着蔡璇幽怨地看了王希孟一眼，复而又低垂下头，周身萦绕着惆怅的气息。 王希孟微微一怔，原来蔡璇是害怕自己受牵连，原来自己在她的心中这么重要。 他微微一笑，向蔡璇靠得更近，伸出双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温柔道：“璇儿，你不用担心，自从选择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决定此生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管前路是荆棘遍布，还是康庄坦途，我在乎的从来都只是一个你，只要与你在一起，我就感到幸福和快乐，哪怕是刀山和火海，我都义无反顾，与你共赴！” 蔡璇闻言抬起头来看着王希孟，她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不觉间她的眼眶也红了一圈，两行清泪滑落下脸庞。 王希孟看到她的眼泪，一时间竟慌了神，他伸出双手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连声道：“璇儿，不哭，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蔡璇微微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44章 进退两难 辽国皇宫内。 完颜阿骨打正焦急不安地来回踱步, 不时地朝大殿外看去。 他看着大殿外依然寂静无声，神情不由得从期待变成失落，周而复始, 循环往复。 突然，大殿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完颜阿骨打猛然抬起头来, 惊喜地望向来人，只见一黑衣侍从快步朝这边走来，见到完颜阿骨打他不由分说地便跪在地上。 完颜阿骨打见状快步上前扶起他, 急切道：“怎么样了，那边有消息了吗？” 黑衣侍从抬起头来看向完颜阿骨打, 眼睛晶莹, 似有泪光在闪烁。 “可汗, 刚刚传来消息，萧太尉已经脱险了！” 完颜阿骨打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那边可还有其他什么消息？” 黑衣侍从拱了拱手, 说道：“据说，萧太尉偷袭蔡京不成反被蔡京抓捕之后, 是蔡京的女儿蔡璇将他救出来的。萧太尉曾经救过蔡璇的命，蔡璇也帮了萧太尉一把。” 完颜阿骨打闻言陷入沉思。 蔡璇是蔡京的女儿, 萧玉衍曾经救过她一命，她为了报答萧玉衍的恩情不惜违背父亲蔡京的意愿, 可见这个蔡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那这个蔡璇救了萧玉衍, 蔡京会不会就此迁怒于她呢？ “蔡璇可曾因为此事被蔡京责罚？” 黑衣侍从微微一愣，不明白可汗为何会关注这个问题, 但他还是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据我们的探子回报, 萧太尉被蔡璇救了之后再次折返回蔡府察看蔡璇的情况，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完颜阿骨打闻言心中只觉莫名震撼。 第77章 这个蔡京老奸巨猾，为人处事极其令人捉摸不透，这一次他的女儿蔡京触犯了他的利益都没有因此而受到责罚，可见蔡璇这个女儿在他的心目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萧玉衍曾经救过蔡璇的命，和蔡璇有几分交情，要是他能利用好这层关系，他们策反蔡京的事计谋将变得更加容易！ 黑衣侍从偷偷观察着完颜阿骨打的神情，见他良久不说话，心中也开始变得惴惴不安起来，细密的汗珠开始从额头源源不断渗了出来，突然，完颜阿骨打朝他看来，他立刻心中一紧，低垂下眼眸。 完颜阿骨打看着他紧张的神色，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 “怎么，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刚刚只是在想这个蔡璇，或许可以作为我们策反蔡京的突破口，如果萧玉衍能够好好利用的话，我们策反蔡京的计谋将更加容易可行。” 黑衣侍从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完颜阿骨打，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也因为完颜阿骨打的打算微微泛起光亮来。 “可汗，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完颜阿骨打缓缓走向坐榻，一撩袍角缓缓坐了下来，他一只手支撑着下巴，挑了挑眉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你回去告诉萧玉衍，让他无论如何要利用好蔡璇这层关系，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如期策反蔡京！” “是！可汗！” 黑衣侍从急掠而出，迅速消失在大殿外。 完颜阿骨打环视着再次恢复寂静的大殿，嘴角轻勾，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 ...... 萧玉衍疾步行走在汴京大街上，周围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来往人群的欢声笑语更加衬托出他周身的孤寂与寥落。 他身穿黑金锦服，头戴帷帽，越来越多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他不由得伸出手将帽檐拉低了几分。 走到樊楼，萧玉衍快步跨入里面。 “客官，您这边请！” 小二见他周身气度不凡，立刻迎上前来殷勤地招待他。 萧玉衍看了店小二一眼，不动声色的比了个手势，一字一句道：“我找新来的冯公子。” 店小二闻言眼神顿时一凛，正色道：“公子这边请。” 萧玉衍跟着店小二向樊楼深处走去。 “冯公子，贵客带到。” 店小二在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朝里面吆喝道。 “嘎吱”一声，门缓缓打开，“冯公子”看了萧玉衍和店小二一眼，从袖口拿出二两* 纹银递到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看着手中的纹银顿时喜笑颜开，说道：“二位公子慢聊，慢聊哈。” “冯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店小二一眼，嘱咐道：“在我们谈话期间，我不喜欢任何人来打扰。” 店小二看着“冯公子”严肃的神色，心中也不由得一紧，郑重道：“公子放心，我觉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 “冯公子”微微颔首，店小二离去，萧玉衍踏入房中。 他环顾四周，只见房中陈列着众多中原古玩，忍不住调侃道：“冯越，你倒是好兴致，还有心思收集这些中原古玩。” 冯越微微一笑，说道：“萧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在辽国的时候就数我最喜欢收集这些古玩字画，现在毫不容易来到中原，中原不仅山美水美人美这奇珍异宝也是不胜枚举，我不趁着这段时间好好赏玩一番嘛！” 萧玉衍一撩袍角做到桌案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边啜饮边询问道：“说吧，这么着急忙慌的找我是有什么事？” 冯越眉头一挑，正色道：“萧兄，是可汗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们的探子让我禀报与你。依可汗的意思，是要你利用好蔡璇这条线，这样我们策反蔡京的计谋也会变得容易很多。” 萧玉衍闻言正在喝茶的手一抖，一半的茶水便洒到了桌子上，他眉头紧缩，迷惑不解地看着冯越，问道：“可汗的意思？可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可汗听说这次你偷袭蔡京失利，被蔡京关起来之后是蔡璇救你出来的，而救你之后蔡璇却毫发无损，所以可汗觉得蔡京对这个女儿特别看重，再加之你救过蔡璇的命，以你和她的交情如果能更进一步，那策反蔡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萧玉衍低垂下眼眸，在冯越的角度看不清萧玉衍此刻眼中的情绪，但却能通过他周身的气场感觉得到，他心中压抑着一团火。 冯越见萧玉衍迟迟不答话，便试探着问道：“萧兄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对可汗的这个计谋有什么想法？” 冯越哪里知道萧玉衍此时的内心正苦苦挣扎着。 他不想利用蔡璇是策反蔡京，他救蔡璇的命也不是因为她是蔡京的女儿所以蓄意接近，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蔡璇是蔡京的女儿就要去利用蔡璇策反蔡京，他对蔡璇是发自内心真诚的欣赏，是共患难过的真挚友谊，而现在却要因为辽国的利益去利用自己最信任的朋友，萧玉衍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翻滚着。 冯越见萧玉衍仍然低垂着头不答话，忍不住催促道：“萧兄，可汗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个人的一些情感而感情用事，我不管你和蔡璇是什么样的情谊，家国大义都在首位。萧兄我记得你曾经告诉过我，不管复兴辽国的路有多么艰难，你都会义无反顾走下去，哪怕是踏着尸山血海，你也在所不惜！” 第78章 萧玉衍闻言身躯不由得颤动起来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冯越，冯越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心中很不是滋味。 冯越心中终是不忍，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萧兄，我知你把蔡璇当作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但是在家国大义面前，你我都没有更好的选择。萧兄，可汗也并不是要你杀了她或者伤害她什么，只是为了利用你和她的关系，来更好地策反蔡京罢了，我相信蔡璇也是能理解萧兄的苦衷的。” 萧玉衍缓缓闭上双眼，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 良久，他低低的声音幽幽响起。 “好，我答应你们。” 冯越看着萧玉衍，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 萧玉衍心情凝重地从樊楼走出来，看着汴京大街上依然络绎不绝的人群，他只觉心口的气闷越发沉重。 完颜阿骨打是他誓死都要效忠的无上可汗，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辽国的子民，辽国的太尉，更因为如果没有完颜阿骨打，就没有今日的他。 他仍然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而失去了记忆，身边的亲人都变得异常的陌生，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他不记得一切生病之前的事情，他始终觉得自己像浮萍一般在世上飘零，找不到归途，也寻不到来路。 后来，是父亲和可汗的悉心教导，才有他的今日，尤其是可汗。他还记得父亲战死沙场的那一年，可汗将他接近宫中悉心教导，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这般情意，他又如何能忘却，如何能不誓死效忠？ 但是，后来他奉可汗之命来大宋策反重臣，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了蔡璇，并救了她，救了便救了，他也并未多想，但是她对自己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从未轻视自己，且一直将自己对她的救命之恩铭记心间，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然渐渐将她当作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可是如今...... 萧玉衍忍不住苦笑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像自己这样的人，就不配拥有真挚的友谊！ 第45章 执君之手 天气逐渐转凉, 凉风习习，吹刮得人脸上生疼。 蔡璇正在房中为穿哪套衣服发愁，她看着窗外阵阵劲风吹得花草树木枝桠乱窜, 又看了看满柜的衣服，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嘟囔道：“这样的天气说冷又不是特别冷, 说不冷吧，要是穿少了这劲风阵阵的吹刮得人也是瑟瑟发抖，嘶, 我到底该穿什么衣服好呢？” 这时抱琴走入房中，看着蔡璇正盯着满柜的衣服发愁, 不由得笑道：“怎么了小姐, 一脸不开心的。” 蔡璇转过身看向抱琴, 苦着一张脸指了指窗外的天气，又指了指自己满柜的衣服，说道：“你看这天气让我怎么穿衣服呢？” 抱琴看了那满柜的衣服一眼, 笑着上前轻车熟路地从里面挑出了一件鹅黄色的如莲纱裙又拿了一件花鸟绣图鹅黄褙子对着站在一旁的蔡璇比了比，挑了挑眉说道：“小姐, 这是新做的衣裙，这鹅黄色衬得你的肤色更加白皙娇嫩, 你穿上试试！” 蔡璇看了看抱琴手中的衣裙，将信将疑道：“你确定这好看？我还从来没有穿过鹅黄色的衣服。” “试一试嘛小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蔡璇犹豫着接过了抱琴手中的衣裙, 去内室换上。 不一会儿，蔡璇便换好衣裙出来了。 抱琴抬头看着眼前的蔡璇。 蔡璇本来就生得肤白貌美, 这鹅黄色的衣服更加衬得她娇艳欲滴，, 外面花鸟绣图的褙子让她增添了一分雍容华贵的气质，更显得她端庄贤淑，落落大方。下摆的纱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晃动着，给人一种莲步轻移的婀娜娉婷之美。 抱琴一时间看得呆住，蔡璇见她迟迟不说话，神情也逐渐变得紧张起来，忍不住出声询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不好看？” 抱琴闻言灿烂一笑，由衷赞叹道：“好看啊小姐，你穿上这身衣裙简直就是个绝世大美人！” 蔡璇脸颊泛起绯红，她走到镜子前上下打量自己，也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抱琴，你真会挑衣服，这衣服确实很适合我！” 抱琴上前一步抓起蔡璇的胳膊，催促道：“好了，快走吧，王公子还一直在等着你呢！” 蔡璇微微低垂下眼眸，露出娇羞的神态。 抱琴看到她这番模样，忍不住调侃她道：“怎么，小姐是不是在想王公子看到你穿这身衣服会是什么反应？” 蔡璇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抱琴也不恼，只捂住嘴哈哈笑起来。 ...... 王希孟正在蔡府门前等蔡璇出来。 深秋的劲风阵阵，他不由得紧了紧衣服。 他朝蔡府门内张望了几眼，见依然没有动静便慢慢踱起步来。 “王公子！让你久等啦！小姐来了！” 王希孟闻言猛然抬起头来，在看清蔡璇的那一刻，眼中的神色从激动变作了惊艳。 一袭鹅黄色纱裙的蔡璇像天女下凡一般姿态翩翩地来到他的面前，王希孟只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被蔡璇照亮。 蔡璇见王希孟看着她一直呆愣在原地不说话，嗔怪道：“你个呆子！也不说我今日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 第79章 说着，她美眸一转，瞪了王希孟一眼便偏转过头，不再看他。 王希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上前一步牵住蔡璇的手，温柔道：“我的好璇儿今日穿得真美，我刚刚一时看得呆住了，所以就没有即使品评。” 蔡璇嘟哝道：“平时你我天天见面也没见你有多惊艳啊，怎么今日便这般了？” 王希孟微笑着轻轻捏了捏蔡璇的鼻子，说道：“平日璇儿不注重打扮就已经够好看了，只是今日打扮起来更加让人惊艳！” 蔡璇唇角轻勾，朝着王希孟说道：“就你会夸人！好了，走吧！” 王希孟牵着蔡璇的手向一旁的马车走去，到了车前，他贴心地扶着蔡璇的手让她上马车。 抱琴远远地站在府门前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暖暖的。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蔡璇轻轻撩起车帘的一角，看着车外汴京大街络绎不绝的来往人群，她不由得轻声笑道：“这条街从我出生到现在，无论何时都是这么热热闹闹的，总是给我一种盛世安宁的气象。” 王希孟看着蔡璇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由得被她的快乐所感染。 “是啊，在我看来，只要是你在的地方，便是盛世。” 蔡璇闻言撩起车帘的手微微一顿，车帘便垂落了下来，她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王希孟，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希孟，你说我们会一直向如今这般吗？” 王希孟微微一愣，不解地看向蔡璇，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蔡璇见王希孟看着她并不说话，忍不住重复道：“会吗，希孟？” 王希孟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蔡璇头抵在王希孟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让她安心的气息。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郑重承诺道：“璇儿，我们的感情只会越来越好，我时常觉得现在这般仍然不够，我仍然觉得亏欠于你，不能给你更多的。等我将陛下让我画的画作完成，得到陛下的赏识，在仕途上平步青云之后，我便会向大人提亲，我要娶你为妻。我王希孟此生非蔡璇不娶！” 蔡璇猛然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王希孟。 她高兴之余又不由得怔忪起来。 希孟，要是你知道我最初接近你的目的，会不会怨怪我呢？ 不等她想完，王希孟的唇便覆了上来。 这是一个情意缠绵的吻，带着极尽克制的深情，辗转往复，蔡璇只觉眩晕起来，犹豫了一下，她缓缓伸出手勾住王希孟的脖颈，全身心地投入这个吻。 管他前路艰难险阻，只要我们现在是相爱的，是彼此敞开心扉的，哪怕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的真相，我也不后悔，我曾经义无反顾，拼尽全力地爱你，只要能一直在你身边与你相伴相守，哪怕是荆棘丛生，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往前，一直往前！ ...... 马车在樊楼前停下，王希孟先下车，随后蔡璇扶着他的手缓缓下来。 蔡璇用探询的眼神看了看樊楼又看了看王希孟。 王希孟笑着说道：“萧兄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我们进去吧。” 蔡璇点了点头，挽起王希孟的手和他往里面走去。 店小二见蔡璇和王希孟穿着不俗，气度不凡，立刻殷勤地迎上前来，眉开眼笑道：“二位客官里面请，要吃点什么呀？” 王希孟指了指二楼的雅座，说道：“我们的朋友在二楼兰香阁等我们。” 小二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吆喝道：“二位里面请！” 店小二引着蔡璇和王希孟走向兰香阁，他轻轻地叩了叩门，说道：“公子，你等的两位朋友到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萧玉衍看向站在门外的蔡璇和王希孟，微笑道：“快坐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菜，就先点了一些樊楼的招牌菜，你们如果还有其他喜欢的菜就也一并点了。” 蔡璇落座后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丰盛菜肴，深深吸了一口气，连连称赞道：“樊楼的菜品就是不一样，虽然已经吃了无数次，但是每次还是会被它这色，香，味俱全的招牌引得肚子内的馋虫连连叫嚣！” 萧玉衍看着蔡璇的娇憨姿态忍不住轻笑出声，王希孟拿起筷子给蔡璇的碗里夹了满满的旋索粉玉棋子，说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旋索粉玉棋子了，快来尝尝，趁热吃！” 蔡璇尝了一口，不禁连连称赞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是我百吃不腻的味道！萧兄，你也快尝尝！真的很美味！” 萧玉衍闻言也夹了一筷子旋索粉玉棋子，蔡璇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其实他不大吃得习惯中原的美食，或许是蔡璇看向他的眼神过于真挚，又或许是与王希孟和蔡璇吃饭的氛围惬意闲适，他还是微笑着夸赞了一番。 蔡璇夹了一片玉灌肺给王希孟，同样期待地看着王希孟。 “你尝尝这个玉灌肺，前几天入画给我做了吃，我觉得很好吃。” 王希孟宠溺地看了蔡璇一眼，尝了尝。 “我看这樊楼的玉灌肺怕是要胜过你曾经喜欢吃的一切了。” 王希孟看了蔡璇一眼，挑了挑眉头，故作神秘道。 蔡璇不由分说迅速尝了一口，只这一口，她就忍不住惊呼出声！ 第80章 “好你个王希孟！诚不欺我啊！这也太好吃了吧，我原先吃了入画做的就已经觉得够好吃了，没想到这樊楼做的比入画更加鲜嫩爽滑，这香气四溢直接在唇齿见绽开，真的太美妙了这味道。” 说着，她对萧玉衍说道：“萧兄，你也快吃点！” 萧玉衍虽不喜中原美食，但盛情难却，在蔡璇的推荐下也都尝了尝。 看着蔡璇和王希孟恩爱的模样，萧玉衍心中也觉得开心，但是一想到可汗交给自己的任务，他心中又不免伤感起来。 蔡璇注意到萧玉衍情绪的变化，关切道：“萧兄，你身体不舒服吗？” 萧玉衍闻言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 “萧兄，以后你和我俩就是最好的朋友了，不用拘束，大家都要多聚在一起，多走动走动。” 说着，蔡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道：“但是一定要小心被我爹爹抓到哦！” 萧玉衍和王希孟纷纷大笑起来。 萧玉衍神色复杂地看了看蔡璇和王希孟，心中暗暗道：“若是你们知晓我接近你们的目的是利用，还会像今日一般与我敞开心扉吗？” 第46章 娇吟羞怯 蔡楚楚正斜倚在美人靠上, 她细嫩白皙的手指正缓缓剥着一个莹润透亮的葡萄，将它缓缓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迸溅开来, 蔡楚楚舒适地微眯起双眼。 正是夏季最酷暑难耐之际，屋内的冰鼎缓缓散发着清冷的气息, 将夏日的燥热分解了几许。 一旁的云书正拿着扇子为蔡楚楚卖力地扇风, 同一个动作持续太久，云书有些吃不消，便抬起手臂揉了揉肩, 蔡楚楚似有所觉轻轻掀起眼皮斜睨了她一眼，不悦道：“怎么开始偷懒了？” 云书闻言心中一紧, 手上的动作越发加快, 蔡楚楚这才有懒懒地闭上眼睛, 不再看她。 沉默良久后，云书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蔡楚楚，试探道：“小姐,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呀？” 蔡楚楚并未作答，而是换了个姿势继续舒舒服服地躺着。 云书看了她一眼, 便知趣地不再多言。 良久，只听得蔡楚楚的声音幽幽传来：“她呀, 就快被我推入深渊了，就再让她再逍遥快活几日。” 云书闻言, 不解地看向蔡楚楚, 只见她神色如常，一脸风轻云淡。 “小姐的意思是......” 不等云书说完, 蔡楚楚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管做好自己份内之事, 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自然也不会让你闲着。” 云书低垂下眼眸，敛了敛心神。 * “手指捏住笔杆的位置再往上一点点，在这个地方才好使力。” 一缕阳光透射进屋中，映照在正在案前绘制图画的王希孟和蔡璇身上。 只见案前铺展着一副只勾勒出些许浅淡轮廓的画卷，王希孟正轻挽着蔡璇的手，宠溺地看则她，正耐心地为她讲解绘画要领。 蔡璇也一板一眼地认真学着，她跟随着王希孟的步伐，开始潜心作画。 不一会儿，远山青黛的轮廓便勾勒了出来，蔡璇看着画卷上呈现出的隽美，不由得弯唇一笑，王希孟偏头看向她，正好将这一抹笑意尽收眼底，他只觉心中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蔡璇的头，温柔道：“璇儿真棒！” 蔡璇闻言娇羞一笑，又看了看画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疑惑道：“哎，不对，我这画作虽然看着还行，但是在你们宣和画院一众画师面前应当是拿不出手的，你也别这么吹捧我啦！” 王希孟看着蔡璇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神色，轻笑一声道：“在我眼中，璇儿就是最棒的！” 蔡璇嗔怪了王希孟一眼，但心中也着实受用。 “好了，我们接着来画其他的景物，山水画卷可不是只有山水就行。” 蔡璇敛了敛心神，又正襟危坐起来，认真跟着王希孟学习。 “你看，这些画卷留白的地方就可以用一些细小的景物来链接，比如桥梁、亭子、溪水、山涧、炊烟人家等等，都可以作为链接提升画面的丰富感和层次感。” 蔡璇认真听着，不时地点点头，提出自己所疑惑的问题。 “对了希孟，圣上让你作的那副青绿山水画卷怎么样了？也快完工了吧？” 蔡璇眨着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看着王希孟问道。 一提起那副画卷，王希孟就有一种自豪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他看着蔡璇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快完工了。我打算等圣上生辰的那天将画作进献上去。” 蔡璇欣喜地看着王希孟，期待道：“那我可以提前看看你的画作吗？” 说完，她眨着一双星星眼，一脸真诚地看着王希孟。 王希孟闻言失笑，沉吟片刻后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一脸宠溺道：“届时你就能看到啦。” 蔡璇略感失望，但随即又恢复了笑容嘟了嘟嘴道：“好呀，那我拭目以待，起居郎大人。” 王希孟听到她叫他“起居郎大人”猛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他微眯着双眼，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再叫我一遍听听。” 蔡璇看着他炸毛的模样瞬间有种想捉弄他的感觉，她站起身来，敛衽行礼道：“参见起居郎大人。” 第81章 蔡璇忍着笑，偷偷看了他一眼，只见王希孟苦着一张脸，闷闷不乐起来。 蔡璇终于绷不住哈哈大笑出来。 王希孟愤怒地看了眼笑得花枝招展的蔡璇，委屈道：“你就这么爱捉弄我吗？” 蔡璇听着他的控诉停止了笑声，忍着笑意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好啦，我逗你玩呢。” 王希孟的唇贴着蔡璇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颊，他摩挲着她的耳垂，低低道：“以后不许这样叫我。” 蔡璇哪经得住他这番撩拨，一张脸顿时变得绯红，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索性丫鬟们早就各忙各的了，此时并不在殿中。 “好，我以后不捉弄你啦希孟。” 王希孟低低应了一声，仍然用唇摩挲着蔡璇的侧脸。 蔡璇心中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王希孟的胸膛，见他仍旧毫无反应，她便开始挣扎起来，试图脱离出他的怀抱。 王希孟抱着她的手却越箍越紧，他温热的吐息一直喷洒在蔡璇的面颊上，蔡璇挣扎了一会儿见无法摆脱他的怀抱遂无力地闭上双眼，任由他摆布。 王希孟磋磨了蔡璇一阵便放开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满脸通红的蔡璇。 “璇儿还真是容易害羞呀。” 蔡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个登徒子！” 说完便伸出了右手，作势要去打他。 王希孟见状忙从一侧躲去，才堪堪躲过了蔡璇的攻势。 蔡璇见第一次没打到他，便仍不肯善罢甘休，继续朝王希孟进攻，王希孟便顺势和蔡璇玩闹起来，蔡璇一不留神的功夫便被王希孟钻了空子，他紧紧箍住了蔡璇的手，欺身上前，挑了挑眉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怎么，你是想谋杀亲夫吗？” 蔡璇闻言顿时窘迫起来，她嘟了嘟嘴，试图从王希孟的桎梏下将手抽出来。 王希孟却并不给她机会，仍然紧紧拽住她的手。 蔡璇这一次也不放弃，仍然拼命挣扎着，王希孟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 突然，蔡璇只觉眼前笼罩下来一个黑影，只见王希孟缓缓靠近她的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含住了她的唇！ 蔡璇顿时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她看着王希孟近在咫尺的脸，惊疑不定。 “别动，让我好好吻吻你。” 蔡璇闻言身形一僵，但仍然很配合地双手环住王希孟的脖颈儿，她闭上了双眼，纵情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 王希孟起先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辗转，但没多久他的攻势便越来越迅猛，如急风骤雨一般落在蔡璇的唇上。 蔡璇被他吻得神思恍惚，她紧紧攀住他的肩膀，头微微往后仰着。 王希孟的攻势越来越猛烈，蔡璇忍不住轻轻娇吟了一声。 “啊～” 王希孟听到她的声音，睁开了双眼，看着怀中一张脸红透的蔡璇，不知怎的，心情万分愉悦。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鬓边的乱发拨开，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眸，温柔道：“璇儿，你真美。” 蔡璇娇羞地低垂下眼眸。 王希孟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脸颊的轮廓，在蔡璇红艳的唇瓣前停下，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唇，万分依恋。 半晌后，他再次吻住蔡璇的唇，这一次攻势要比上一次更加迅猛！ 蔡璇被她吻得气喘吁吁，她又轻轻地娇吟了一声，这次王希孟并未停下动作，他轻轻撬开了她的贝齿，舌尖灵巧地在她的牙关逡巡，蔡璇顿时感觉脑中有什么在一瞬间轰然炸裂开来，她只觉整个人都变得懵懵的，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力，只无力地任由他摆布。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蔡璇以为自己要永远沉溺在他迅猛的攻势里。 王希孟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把持不住了，如果再缠绵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要了她。 蔡璇脱离开王希孟的桎梏后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王希孟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含笑望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蔡璇才缓过来，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王希孟，只见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一整个天际的星辰。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璇儿，等我将青绿山水画作完工献给圣上之后，便会向他请求赐婚求娶你，我让给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让你嫁给我。” 蔡璇闻言又想起方才与王希孟亲吻的激烈，又联想到与他的后...... 谁能想得到呢？这样光风霁月，芝兰玉树的君子，也会有这样情难自禁的一面呢？ 蔡璇点了点头，敛住眼中的情绪。 得尽快摆脱父亲的束缚，将此间事情了结之后，天高海阔，她自然可以和王希孟携手天涯，长厢厮守。 一阵脚步声突然传来，打破了房中此刻的温馨和静谧，只见抱琴疾步而来，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蔡璇和王希孟，说道：“小姐，公子，大人有急事宣召公子。” 蔡璇和王希孟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第47章 情深意切 “王公子, 这边请。” 抱琴走在王希孟的前面为王希孟带路。 第82章 王希孟点了点头跟在她的身后。 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方才他和蔡璇正在房中缠绵，却突然被蔡京传唤要求召见他,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 以往蔡京很少会亲自召见他，只有在要进宫去面见圣上和有要事发生的时候才会这么做。 莫非这次又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抑或是圣上又有什么事情要通过蔡京来转告他？ 王希孟现在心中思绪纷乱, 跟着脚步也不由得慢了几分。 走在他前面的抱琴似有所觉, 疑惑地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出生探寻道：“王公子？可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王希孟闻言回过神来, 敛了敛心神，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无妨, 只是这日头有些晒了, 我略感晕眩, 其他并无什么大碍。” 抱琴抬起眼睛默默地看了看当空的烈日，并未怀疑这番说辞，点了点头道：“公子再忍耐一二吧, 前面就快到了，主要是今日大人传唤得有些着急, 不然原是要先带公子避避日头的。” 说完，她对着王希孟敛衽施了一礼。 王希孟见状微微颔首。 抱琴转过身继续带着王希孟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蔡京房中。 蔡京此时正端坐在桌案前执笔批阅文书, 他瞥见抱琴带着王希孟进来便搁下了手中的活计，站起身来走到王希孟跟前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寒暄道：“希孟, 近来如何呀？” 蔡京扫了一眼一旁侍立的丫鬟和仆从，众人立刻会意退下。 王希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蔡京的神情, 见他对自己笑得一脸真诚坦然的，便不由得在心里悄悄舒了一口气。 他对蔡京恭敬地施了一礼, 回答道：“近来一切甚好，多谢大人关心。” 蔡京闻言看着王希孟朗声大笑起来。 “如此甚好啊！对了，圣上让你作的那幅青绿山水画卷如何了呀？” 此时，王希孟的心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原来蔡京寻他来是为了这事。 “快要进入收尾的阶段了，现在正在进行后续的完善。” 蔡京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王希孟的肩膀，说道：“不错，希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王希孟抬眸看向蔡京，这一次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在蔡京的眼中看到了某种不一样的光芒，这种光芒有别于曾经对他的嘱托和恩重，更像是一种筹谋已久，志在必得的精光。 王希孟低垂下眼眸，谦逊道：“是大人一直以来的关照才让希孟有了今日的这份成长。” 蔡京捻须一笑，并未答话。 “那这幅画你决定什么时候进献给圣上呢？圣上虽器重你，但这进献画作也是一门学问，进献的时间和地点都能让圣上对你的这幅画作有不一样的观感和想法。” 说完，蔡京别有深意地看了王希孟一眼。 王希孟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我打算于陛下生辰之日进献，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蔡京挑了挑眉，朗声笑道：“孺子可教也！陛下生辰之日正是天下黎民百姓普天同庆之时，届时你若是进献了这幅让陛下万分期待的画作，对你将会是一次极大的锦上添花啊！丰厚的赏赐倒还在其次，这官职和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和期许，说不定都能实现一二！” 王希孟闻言心中轻轻泛起了一阵涟漪。 “璇儿，我要许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让你嫁给我！” 他方才对蔡璇的许诺仍言犹在耳，这份真挚的感情，他一直珍藏在心间许久许久，未曾让它公之于天下，待圣上所吩咐的千里江山图绘制完成，他便要向圣上求一道赐婚圣旨，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爱她，宠她，怜她一生一世，为她遮风挡雨，不然她再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 璇儿，你是我此生认定的唯一，我王希孟此生非你不娶，非你不爱！ 蔡京在一旁将王希孟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他看着王希孟的神情从淡然逐渐变得憧憬，他便清楚地意识到他对蔡璇的那份情意。 他不由得在心中鄙夷道：“若你知道你与她的相遇只是因为我的一己私利和谋划布局，她最初接近你的目的也只是为了利用你，你还会像今日这般爱她吗？” 王希孟看向蔡京，蔡京的神色立刻恢复如常。 “多谢大人提点！” “希孟，你与我不必这么客气。圣上的生辰宴就快到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地准备一下吧，一定要将青绿山水画卷如期送到圣上的手中，万不可出了什么纰漏！” 王希孟郑重道：“是！谨遵大人教诲！” 蔡京转过身又重新坐到桌案前，他见王希孟仍然站在下首，便挥了挥手道：“没什么事了，你先退* 下吧。” 王希孟又拱了拱手后才离去。 蔡京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微眯的双眼眸色渐深。 突然，他眼前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蔡京看着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并不惊讶，只问道：“我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黑衣人并未着急答话，而是将头上罩着的兜帽缓缓挪开，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第83章 此人正是皇城司指挥使郑英！ 他看了蔡京一眼，缓缓说道：“我们查探到萧玉衍的身份不一般，他原先不是辽国人，他是被他战死的所谓父亲在边境小镇捡到的。据说，他父亲当时捡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蔡京闻言手中的笔一顿，他抬起头来认真的凝视着郑英，说道：“此话当真？” 郑英点了点头，毫不迟疑道：“千真万确。” 蔡京眯起了眼睛，一双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你说这会不会是巧合？你可知道当时萧玉衍被捡到带去辽国的时候几岁？” 郑英凝神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但随即又听他说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周家小公子尚在人世的话，与萧玉衍刚好同岁。” 说完，郑英意味深长地看了蔡京一眼。 蔡京闻言顿时陷入了沉思。 良久，才听他缓缓说道：“你先退下吧，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除我们两个之外的人知道，你继续暗中走访探查即可，一有新情况立刻来向我回报！” 郑英对着蔡京拱了拱手，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 此时的蔡京心中思绪翻涌。 “萧玉衍，你究竟是谁？” * 王希孟被蔡京叫走后，蔡璇便一直在房中焦急地等待，也不知道王希孟被叫过去所谓何事。 正当她还在房中焦急踱步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蔡璇激动地回过头来，只见王希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缓缓向她走来。 蔡璇看着他明媚灿烂的笑容不觉间微微一愣，独属于少年芝兰玉树，光风霁月的神采在这一刻异常飞扬的展示在她的眼前，她愣怔在原地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王希孟。 王希孟见蔡璇正站在也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笑，遂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伸出一只手便二话不说的将她揽入怀中。 蔡璇感受着腰间传来的灼热感，脸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抹绯红。 她缓缓低垂下眼眸，不看王希孟凝视着自己的灼热视线。 突然，一声低低地轻笑声自头顶上方传来，蔡璇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王希孟，只见他正认真的凝视着自己，眼底的那抹柔情像是要将她融化了一般。 王希孟缓缓伸出一只手将她鬓边的乱发撩拨开来，他看着她莹白如瓷的肌肤，恍了神，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蔡璇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那抹停留在自己的眉心的温热，心中有一处温软被触动。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颈，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大眼睛看着他。 王希孟被她这水灵灵的眼神一望，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升腾起来，身上也开始渐渐变得燥热，他咽了咽口水，试图将那股燥热和悸动排遣出去，可还不等他缓过神来，蔡璇便垫起了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王希孟瞪大了眼睛愣怔地看着蔡璇，只见此时的蔡璇正闭着眼睛，浓黑纤长的睫毛像鸦羽一样轻轻颤动，他一时之间看得入了神，竟忘了回应她。 蔡璇似有所觉地停下了动作，看着王希孟。 突然，王希孟灼热的唇便封住了她的，他动作娴熟的找到她口中的那片温软，像一尾灵巧至极的蛇，攻城略地地侵袭着她的每一处柔软和湿润。 他轻轻脱着她的头，让她在一个舒适地姿势下好好享受此刻的温情缱绻。 蔡璇早已被他的攻势侵略得败下阵来，她任命似的任由他折腾。 这个吻何其绵长恒久，像是要与整个天地同生同灭一般。 良久，王希孟终于放开了蔡璇。 他看着怀中水灵灵的人儿，绯红的面颊上增添了一分柔情和糜艳，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璇儿，我马上就能娶你了，你再等等我。” 第48章 与君长欢 “小姐, 刚刚大人传唤王公子了。” 蔡楚楚正斜倚在榻上悠闲地品尝今日膳房新做的蜜浮酥奈花和冰雪冷元子，听到云书的话，她手中的动作一顿, 长长如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一颤，抬起了眼睑看向云书。 “都说了些什么？” 云书福了福身子, 缓缓说道：“大人问了王公子青绿山水画卷的进展和要在什么时候将画作进献给陛下。” 蔡楚楚闻言陷入了沉思。 父亲在这个时候召见王希孟定然是要利用王希孟的这幅画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圣上一向嗜画如命，这次机会一旦利用好了，不仅王希孟能平步青云, 父亲也能因此沾光，而何时完成画作和进献画作的时间又是一大关键点和突破点, 圣上的生辰越来越临近了, 莫非父亲是想...... 一念即此, 蔡楚楚心中便有了计较，她看了看云书问道：“王希孟可有说何时完工，又要在何时进献这幅画作？” 云书凝神思索了片刻, 说道：“王公子说画作已经接近尾声了，很快就要完成了, 他打算在圣上的生辰宴上进献画作，大人听了之后对王公子赞不绝口。” 蔡楚楚闻言心中了然。 果然如此, 父亲打的好算盘！ “这王希孟在圣上的生辰宴上进献画作当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普天之下，谁人不知, 谁人不晓当今圣上嗜画如命, 青绿山水画卷又一直是他期待已久的，而王希孟作为天赋异禀的画师, 定能将这幅画以圣上满意的姿态呈现，届时, 什么高官厚禄，丰厚赏赐，还不是手到擒来，甚至他想求娶谁，都能得偿所愿。” 第84章 云书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蔡楚楚的分析，一开始她还不以为意，但听蔡楚楚说到后来提及求娶的事情，她心中便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了蔡楚楚一眼，但见蔡楚楚神情泰然自若，又觉得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见蔡楚楚不再言语，她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依小姐之言，这王公子或许会求圣旨赐婚他和大小姐。我们若不赶在他们之前出手的话，就......” 蔡楚楚不等云书说完，便给了她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云书默默地闭上嘴，垂下了眼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还需要你来提醒？这些厉害关系我都知道。原来我一直不出手是因为我要等一个契机，而现在我觉得时机就快要成熟了。王希孟和蔡璇的感情现在正是最浓的时候，若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让他们两个人生出罅隙，是不是这道创伤，此生都难再愈合了呢？” 蔡楚楚似笑非笑地看着云书。 云书闻言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蔡楚楚，一字一句道：“小姐的意思是......” 蔡楚楚伸出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点在她的唇上，挑了挑眉说道：“欲谋大事者，需先沉住气。” 蔡楚楚意味深长地看了云书一眼，云书会意，连忙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按照我的吩咐办即可。” * “小姐，这些事情交给我们来做就好，你这么金尊玉贵的人，怎好叫你亲自下厨呢？” 抱琴和入画纷纷对蔡璇说道。 蔡璇微笑着看了她们一眼，复又低下头继续揉着手中的面团，说道：“无妨，希孟这几日一直在画院进行画作的收尾工作，他那么辛苦，我不得亲自下厨犒劳犒劳他。” 抱琴和入画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要溢出眼眶的笑意。 蔡璇揉面团的手有些酸了，额头上也在不知不觉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伸出一只手准备擦擦额头的汗，却发现两只手都沾满了面粉，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正准备用手背凑合着擦一下。 这一幕被一旁的抱琴和入画尽收眼底，入画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递给抱琴，抱琴赶在蔡璇用手背擦之前将她额头上的汗珠轻轻擦干净。 蔡璇感动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谢啦。” “小姐和我们客气什么呀，这是我们份内的事。” 蔡璇环顾了一圈陈列在面前的一众食材，顿时有些犯了难。 她抬起头求助地看向抱琴和入画，抱琴见她求助地小眼神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打趣道：“哎呀呀，怎么，我们的大小姐刚刚不是还说要亲自下厨给王公子做吃食吗？怎么现在又突然犯难了呢？我们还以为小姐志在必得呢！” 蔡璇闻言撇了撇嘴，嘟囔道：“你快别打趣我了，我这又不经常做吃的，又怎么会知道这些食材要怎么用才好呢。” 抱琴还正欲说些什么，却冷不防被一旁的入画拐了拐手臂，她立刻便闭上了嘴巴在一旁观望。 入画上前为蔡璇耐心地讲解每样食材的用法和用量，蔡璇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提出一些问题和疑惑。 “想要做出好吃的梅花汤饼，这第一步就是要调出鲜美的汤汁，这第一步呀就要将洗干净了的白梅花加入檀香末浸泡成汤汁，然后揉进面团中。” 入画站在蔡璇旁边，一步一步地指导蔡璇。 “和成面皮后用梅花模子按成一朵朵花片。” 蔡璇卖力地干着，不一会儿，梅花形的花片便陈列在了桌案上。 入画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将花片煮熟沥干后浇上炖好的鸡汤做汤头。” 不一会儿，一碗鲜香四溢的梅花汤饼便做好了。 蔡璇看了看自己做的梅花汤饼，又看了看一旁的抱琴和入画，眨了眨眼睛，一双扑闪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希冀的光辉。 抱琴见状适时地鼓掌夸赞道：“小姐真棒！这么快就学会了这道远近闻名的菜肴。” 蔡璇对她微微一笑，复又看向入画。 “小姐真的很棒，我原先学做这道才学了很久才学会呢！小姐一次就成功了！” 蔡璇闻言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也是入画指导得宜。” 抱琴上前一步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梅花汤饼，不由得催促道：“好了好了，这梅花汤饼再不送去给王公子恐怕就要凉了！” 蔡璇一拍脑门，懊恼道：“我也真是的，差点把这事忘了。我们快把吃食装盒给希孟送去吧。” 入画走到另一边打开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蒸笼，对蔡璇说道：“小姐，王公子只吃梅花汤饼的话会有些单调，我还蒸了一些虾饺，也一并给公子送去吧。” 蔡璇惊喜地朝她望去，高兴道：“那再好不过了！” 不一会儿，三人便带着食盒一同来到宣和画院。 此时王希孟正在房中专心致志地作画。 这几天他都一直在房中完成画作的最后收尾阶段，都没怎么好好吃饭，都是直到很饿的时候随便吃点东西裹腹，肉眼可见的消瘦憔悴了很多。 第85章 蔡璇拿着食盒进来房中的时候正看到他消瘦憔悴的样子，心中不由得狠狠揪疼了起来。 她将食盒放在桌案上，快步上前问道：“希孟，怎么才几日不见，你便消瘦憔悴成这样？是不是为了完成画作，一直没有好好吃饭呀？” 王希孟闻言抬头看向蔡璇，随即尴尬的一笑，并未答话。 蔡璇见状撇了撇嘴，嘟囔道：“你不回答我我也知道，依你的性子，肯定是废寝忘食了。” 说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她上前将食盒里的菜肴一一摆放在桌案上，随后期待地看向王希孟。 “快来尝尝，我做的梅花汤饼。” 王希孟手中画笔一顿，惊讶地看了蔡璇一眼，喃喃道：“璇儿，你为我做的？” 蔡璇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亲自为你下厨的。快别愣着了，来尝尝。” 王希孟将手中的笔搁下，一撩袍角便坐到了桌案上，梅花汤饼的香气不时地撩动着他胃里的馋虫，他拿起桌上的筷子，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蔡璇期待地看着王希孟，只见王希孟在吃到梅花汤饼的那一刻，眼中有一束光芒迸射出来。 “璇儿好手艺！” 得到王希孟的肯定，蔡璇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王希孟看着蔡璇一直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吃，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坐下一起吃啊？” 蔡璇闻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菜做少了，我要是也和你一起吃的话，你就不够吃了。” 王希孟放下了筷子，不悦地看着她。 “那你也总不能饿着啊。” 说完，便伸出手将她一把捞进自己的怀里，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你啊，就是想得太多。” 蔡璇靠在他的怀里对他眨了眨眼睛，王希孟轻轻一笑，用筷子夹起一个虾饺喂给蔡璇。 蔡璇乖巧地吃了虾饺，一脸幸福地看着王希孟。 “好吃吗？” 蔡璇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好吃，希孟给我喂的，都好吃！” 说完，她把王希孟手中的筷子接过来夹起一个虾饺放入他的口中。 虾饺鲜美可口的味道在王希孟的唇齿间漫溢开来，他宠溺地看着蔡璇，憧憬道：“璇儿，等我们以后成婚，我们也像现在这样吃好吃的，开开心心地生活！” 蔡璇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便红了眼眶。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蔡璇和王希孟纷纷抬头望去，只见蔡楚楚正款步而来，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幽幽道：“姐姐和王公子好雅兴啊！” 第49章 大结局 蔡楚楚款步而来, 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蔡璇和王希孟。 蔡璇立刻从王希孟怀中站起身子，略显尴尬地看着蔡楚楚。 王希孟见状也站了起来，她靠近蔡璇, 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右手。 “二小姐今日来此不知所谓何事？”蔡楚楚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她仍然笑意盈盈的看着二人, 声音温温柔柔的。 “作为妹妹, 几日不见姐姐理应前往探望，但是听姐姐房中的下人说姐姐不在府中，来了宣和画院, 我一想，姐姐定然是来了王公子这里, 遂寻了过来。” 王希孟握着蔡璇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 他不悦地看了蔡楚楚一眼, 冷声道：“就这么简单？” 蔡楚楚挑了挑眉头，以手掩唇轻笑了一声。 “就这么简单啊。” 说完，她上前一步看着桌上的菜肴, 深吸了一口气，赞叹道：“这些菜好香啊！不知我可有幸与姐姐和王公子一同用膳, 我正好也饿着肚子。”蔡楚楚眨巴着一双楚楚可人的大眼睛看着蔡璇。 蔡璇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心中有某处柔软在不觉间触动。 “自然是......” 蔡璇话还没说完, 右手冷不防被王希孟紧紧捏了一下，她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王希孟轻轻摇了摇头, 转而看向蔡璇道：“你姐姐带来的菜品本就只够我们两个人吃，二小姐金尊玉贵, 又怎能寒碜了你？” 蔡楚楚心中腾地一下就冒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她衣袖下的手缓缓握成拳, 牙关也不由自主咬紧，但念及此番自己前来的目的，又迅速恢复了理智。 她微微一笑道：“无妨，就当和你们做个伴，我让云书给我送其他吃食便好。”王希孟撇了撇嘴，心中百般不情愿。 他的逐客令都下得这么明显了，竟然还不能将这蔡楚楚赶走，见过恬不知耻的，但没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 蔡楚楚欣赏着王希孟面上异彩纷呈的神情，只觉心中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不免轻笑出声。 “不知王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王希孟闻言微微蹙眉，他不知道这蔡楚楚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并不想和她多说些什么，是以并未回答她，只沉默不言。 蔡楚楚挑了挑眉，说道：“是有关姐姐的事。” 王希孟豁然间抬起头来看向蔡楚楚，一道冷厉的光芒自眼中直直射出，毫不避讳，像是要将蔡楚楚一眼看穿！ 第86章 “你到底要干什么？！” 王希孟沉闷的嗓音近乎低吼，但蔡楚楚仍镇定自若，只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中茶盏，并未作答，也并未催促他。 半晌后，王希孟像是认输了一般低垂下眼眸，说道：“璇儿，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来找你。” 蔡璇看了王希孟一眼，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王希孟闭上双眼，说道：“要说什么便说吧。” 蔡楚楚看着王希孟，一字一句道：“你可知，蔡璇接近你的目的不纯，她只不过是听命于父亲，一直利用你罢了。” 王希孟闻言怒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与蔡璇两情相悦，感情之深岂容你置喙？！” 蔡楚楚轻哼一声，说道：“倘若她不是以利用你的目的接近你，为何起初你们的相识便是父亲一手安排好的？全然像是预谋过一般？你可曾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王希孟瞪视着蔡楚楚，说道；你胡说！明明是天赐的良缘！怎是此等阴谋论？！” 蔡楚楚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天赐的良缘？若说天赐，明明是我先遇到你，为何你我有缘无分？为何她蔡璇一来，便横插一脚，成了你捧在心尖上的人？” “因为你不配！你根本没有资格和她相比！你连她十万分之一都不及！” 蔡楚楚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利用她 吗？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此言一出，宛若一道惊雷直直劈下，将房中的王希孟差点劈晕在原地，刚走出去不远的蔡璇也瞬间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 “她根本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在蔡璇脑海中盘旋回荡，她只觉一股隐隐的钝痛自心底涌出，逐渐蔓延至全身！ 怪不得蔡京会利用她来接近王希孟而不是利用蔡楚楚，只因为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弃如敝履的弃子！ 不！不！她要去找蔡京，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蔡璇疯了一般向蔡京的书房冲去，云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转身便进门对蔡楚楚耳语通报此事。 蔡楚楚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希孟，说道：“王公子，今晚将有一出好戏上演，一起去看看吧。” 说完蔡楚楚便拉着早已呆愣在原地的王希孟前往蔡京的书房。 蔡璇推开书房门，静默地看着端坐在桌案前处理政务的蔡京。 蔡京察觉到她的到来，抬起头来说道：“璇儿怎么来了？” 蔡璇并未像往常一般与蔡京亲昵问好，只冷冷质问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吗？” 蔡京闻言手中动作一顿，眉头微微蹙起，说道：“你听谁说的？” 蔡璇怒声道：“回答我！” 蔡京沉默半晌后，说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便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你的确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来养，从未亏待你。” 蔡璇冷哼一声，道：“你是没亏待我，你利用我让我去接近王希孟，你不择手段算计每一个人，只为了你所谓的利益勾连！” 蔡楚楚和王希孟这时刚好走到门口，蔡璇的这番话便清清楚楚地传到王希孟的耳中，蔡楚楚微笑着欣赏王希孟的反应，只见他早已木然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愈发暗淡。 “王希孟，这回你亲耳听到的，总该相信我的话了吧？” 王希孟并未言语，只木然地转身离去，不再做任何停留。 书房里蔡璇还和蔡京在争论着，但是蔡楚楚再听了一会儿后便也离去了，因为她本也就只是为了挑拨蔡璇和王希孟的关系，目的已经达到，便不再做停留。 王希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中的，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身在梦中，如堕云雾间，稀里糊涂的，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失去了喜怒哀乐一般，只剩下一片空茫和寂无。 他在房中枯坐了很久后，房门外响起蔡璇的声音才将他的神智拉回来了些。 “希孟，我回来了。” 王希孟痛苦地闭上双眼，他看着挂在墙上的剑，冷厉的剑锋闪烁剑芒，像极了他此刻的内心。 他豁然起身上前一把把剑拔将出来，然后开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剑架在蔡璇脖颈间，一双眼睛猩红，厉声质问道：“蔡璇，你和蔡京合伙利用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剑刃冰冷的触感从脖颈间传来，蔡璇心间发凉，她眼中布满痛楚的神色，一字一句道：“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吗？” “一个为了利用我才接近我的人，一个玩弄我的感情，欺骗我的感情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王希孟的厉声质问如同一把利刃瞬间贯彻蔡璇的心扉，她闭上双眼，缓缓道：“那你杀我吧。” 王希孟手上的剑在瞬间发力逐渐贴近，但他骤然间想起那些和蔡璇多经历的过往，只觉手不住地颤抖起来，竟是再如何也下不去手。 第87章 “哐当！” 利刃坠地，王希孟转过身去，背对着蔡璇颤声道：“你走吧，远远地走，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完，王希孟便迅速将房门关上。 蔡璇看着面前这扇紧闭的房门，半晌后提步离去，消失在空茫的夜色中。 蔡璇离去后的第十日，王希孟如期在宋徽宗的寿宴上将《千里江山图》呈献，徽宗龙颜大悦，颇为嘉奖了一番。 同年九月萧玉衍离开京城返回契丹，在边境的一座小城偶遇早已离京数月的蔡璇，蔡璇从蔡京那得知自己家族流落在外的兄长身上有黑莲花胎记，根据黑莲花胎记与萧玉衍相认，失散多年的兄妹终于团聚。 萧玉衍带来王希孟的近况，蔡璇沉默良久后吐露自己的心声：“大哥，我这一生只爱过他一人，虽则一开始接近他别有用心，但在与他朝夕相处中，我早已沦陷其中，此身、此生、此心早已暗许，只他一人。” 萧玉衍得知蔡璇的心里话后，再离开后北上回京找到王希孟，告知他蔡璇的这番话。 王希孟得知后想起曾经与蔡璇经历的过往，悔不当初，日日夜夜买醉，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辞去官职，纵马扬鞭朝边关而去，那里有他的心上人，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姑娘！ 蔡璇那日如往常一般出门采买，热闹的集市充满着最抚慰凡人心灵的烟火气，她在这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在这茫茫人海中便看着他一骑绝尘向她奔来，口中大喊道：“璇儿，我来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