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春露》 第1章 [现代情感] 《一千零一夜春露》作者:宝光相直【完结】 简介: ★港岛风情|替身千金|兄弟雄竞|氛围张力&私密推拉 ◆乖僻狡猾小恶女x顶级dom感傲慢系daddy 昔日豪门黎家濒临破产,为了翻身,找来江禧扮演黎家独女黎贝珍,送去港城周家联姻。 表演系学生江禧,摇身变为周家二少的名义未婚妻。 为了高额报酬,江禧用尽心思讨好那位桀骜不驯的周家二少周锡风,穷尽演技扮乖讨巧,自以为天衣无缝。 然而,那日江禧用夹子音缠着他撒娇,又一次被捏着下巴甩开,她没忍住在背后爆骂“狗东西”。 一扭头,撞上男人静谧幽深的目光。 昏暗灯影下,周锡风的大哥——周时浔缓慢掐灭烟头。 他透过光可鉴人的玻璃,默然注视着她慌乱的神色,隐微勾唇。 1^ 大哥周时浔年轻新贵,游刃财势名利场中手狠心狠,玩弄强权,是港城万人敬畏膜拜的资本巨鳄。 即便住在一起,偶然碰上,对方一个眼神就能令她心惊胆跳,江禧只有收敛躲远的份。 直到周二少被她成功拿下。 电话里,周锡风正深情告白。与此同一刻,江禧被周时浔按倒在西餐长桌,玫瑰蕊瓣残破四散,汁露迸溅。 “不告诉他你在我这里么?”冰冷酒液顺沿女孩薄白纤美的颈线淌下,而男人仍旧衣冠端楚,笑意微妙。 江禧紧张到心跳错拍,咬着唇不敢出声。 良久,耳侧送入一声低浅的笑。周时浔抽落女孩脸上的蒙眼丝带,捕捉她湿红动人的眸,兴致恶劣: “还是说你更享受我们现在的,私密关系。” 引导、挑衅、试探、诱赌与暗算。 众目睽睽,秘而不宣。 2^ 后来江禧完成任务,钱一到账拎包走人。 学校周年庆典上,江禧自导自演一出舞台剧,完美饰演在兄弟二人间穿梭戏耍的妖精少女。 一面骗弟弟,一面哄哥哥。 演出很成功。可当红色帷幕缓慢拉开时,江禧惊骇又惶惑地看到—— 台下,周时浔正倚坐在贵宾席。 男人懒淡凝住她,姿态优雅地为她鼓掌,笑得人心凉。 // 你有没有尝到那滴春露,馥郁甜浓。 有没有听见夜蛾触灯,寂寞自焚的爆炸声替我转述: 【我的乖女孩你不该夜不归宿】 ■■哥哥是男主,1v1,双洁,年龄差10■■ ■■具体排雷见第1章 作话■■ 内容标签:都市 豪门世家 因缘邂逅 甜文 主角视角:江禧,周时浔;配角,预收:她浴缸里的鱼 其它:预收专栏瞧瞧叭~ 一句话简介:港圈|雄竞|小恶女xdaddy 立意:爱情要以诚相待,人生要坚韧到底 第1章 旺角,卡门 你有没有尝过那滴春露,馥郁甜浓。 有没有听过夜蛾触灯,寂寞自焚的爆炸声替我转述:【我的乖女孩你不该,夜不归宿。】 ——《一千零一夜春露》/宝光相直 2024.08.31 - 午夜过三刻。 深水埗夜市仍川流熙攘,灯影绮丽。 巷尾,一家【文記狗仔粉】摊档。 嘴角弯起弧度,江禧背靠座椅翘着腿,恹恹扫向对坐的男人,反问:“你刚刚说什么?” “跟我生个孩子。” 男人吸了一口奶茶,握着双手,表情认真,丝毫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多滑稽,“钱不是问题。孩子生下来,我带你回内陆,到时候我们就是奉子成婚,双喜临门的好事。” 江禧都笑了,用手挡了挡人中。 “现在这个年代,没人还会觉得未婚先孕是丑事。别管别人说什么,你要站在未来看现在,学会操盘自己的人生,这才是真正的‘特立独行’。” 男的说起劲了。 桌上,手机的叮咚提示音响个没完。江禧干脆玩起手机,点进社交软件,第一条是她在私域圈发起的接单贴: 【代面基代奔现,本人够疯够下头,包分手。】 帖子是她半个月前发的,由于战绩出众,不过三天就接满。只是帖子下方和私信里持续有人要求加单,以至于江禧的手机到现在还不断有消息进来。 【在清最后一单,明日起不接,收手了。】 她低头在手机上编辑公告,一键发送,很快就有不少单主来跟帖,问她为什么不接单了。 江禧统一回复:【这种活儿玩得没劲,接了票大的。】 那男的还在说:“你要知道,以我的社会地位和阅历,我现在教你的这些都是你成长路上的捷径……” 江禧抬抬头,忽然问:“特立独行是吗?” “是,这是我的见解……” 江禧点点头,眼光落在旁边的一碟炒牛河,抄起盘子,直接盖在了他脸上。 一把扯过他的领口,她笑:“我特立独行的时候可多了。” 男人还没来得及发火,江禧突然拿起一张照片举到他眼前,眼色戏谑道:“听说你老婆准备给你升职?” 男的骤然面部僵住,震惊盯着那张照片。 一张他在公司楼下拍的照片。 江禧挑起唇,又点了下桌上的手机触屏,里面传来男人刚刚暧昧的声音:“跟我生个孩子,钱不是问题……” 第2章 “你?!”对方第一反应是去抢手机。 但不够江禧快。 “在自己老婆手底下做事,还敢搞渣男那套出来骗人?”江禧扬了扬手机,讽刺输出, “录音我给你留着。以后再敢来骚扰,我就发给你老婆。你升职,我发到你们公司监事部。你谈项目,我发到你客户手里。你跳槽,我发遍每家猎头公司。你家庭聚会,我发到你们家庭群。你同学聚会,我还要发到你们校友群。” 河粉顺着油渍滑进男人领口里,江禧啪的松开手,扯了张桌上的纸巾。 衣服修身,勾勒出俏丽曲线,她懒洋洋地走出摊档,边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单主。 “搞定了,保证他不会再想见你。” “哇,这么厉害!” “还行吧。” 江禧夹着电话顺手买了瓶汽水,靠墙拧着瓶盖,又翻看起自己下一单大任务的详细介绍。 少女一头公主切黑发长及腰,乌浓顺泽,发间编入几股深蓝绸带。 黑色正肩短t下,一截瘦白软腰似隐若现,棕灰美式工装裤尤为拉长腿部比例,衬得她身材纤盈又靓眼。 鹅蛋脸线条秀致,五官精巧,冷白薄皮。 齐刘海下一双单眼皮明晰凌人。眼角微垂,眼尾狭长上勾,慵懒,清冷,通透的亮,一点点颓恹感。像雨雾后的太阳。 江禧敷衍了两声,却有另一通电话打进来,她立刻掐断,“有事儿,先不聊了啊。” 快步离开小巷子,她回拨了那通未接来电。 电话刚响就被接通,江禧坐上自己车后排,打开免提:“说。” “二喜,蹲到周锡风了。”男生说。 “在哪?” “旺角。” “地址。” “敦士湾道,19号。” 拉下隐私帘,她手脚利索地换衣服,同时交代那端的男生:“这个点他不会转场了,盯紧他。” “你什么时候过来?” 江禧扫了眼时间,答:“半小时。” 江禧拽上安全带。 距离最后一单大生意,她财富自由,也就半小时。 / 半小时后。 旺角。 敦士湾道,19号。 【八發台球】门口,一辆漆光黑加长版布加迪平稳泊靠。 “老細,到咗。”(老板,到了。) 车内驾驶位,寸头男子指了指窗外楼上的台球室,一口粤语纯正谦卑, “二少想调两艘游轮办party,没你允许,码头的人不敢批给他。他怕你知道,今晚转场三次都避开了我们自己的场子。” 半晌,后排传来男人淡淡吩咐:“叫佢落嚟。” (叫他下来。) “收到。”寸头男子应声。 正准备下车,蓦地发觉异样,他目光转瞬冷厉瞥向左后视镜。待看清状况,不由怔了下。 此刻后排左窗,街灯晕光下,有个女孩正站在外对窗照镜。 从小跟在自家老板身边,以这种方式前来搭讪的女人不计其数,寸头男本该见怪不怪。 毕竟这辆改装车价值1.5个亿。 全球限量七台。全国仅此一辆。且挂粤港澳三地牌照,含金量有多顶不言而喻。 只是窗外的女孩过分年轻。 十足的靓。 一袭法式吊带收腰白裙,裸露肩颈优美纤瘦,肌肤莹白。白金蛇骨链绕颈圈缠,落在锁骨嵌落凹陷的颈窝处。 那链子极细,一扯就断的脆弱。偏又有熠熠璨光流动,像一缕搁浅在美人柔滑皮骨上的锻丝,剔闪,晶透的亮。 她弯腰,专注地借玻璃反光涂口红,又似乎赶不及时间,只翘起无名指抹了两下口红膏体,晕涂在薄软的嘴唇上。 然后重复动作,黏黏合合地,十分随意。 窗内,周时浔姿态矜倨,孤高又冷漠。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却只懒淡低垂眼,毫无温度地从窗外女孩那张漂亮脸蛋上撤走视线,落回眼前屏幕的文件上,兴致缺缺。 这样的姿色也不足以打动他。 港城风雨皆在身的周家大少,周时浔。 顶级门阀养出来的上位者,港圈豪贵金字塔尖掌权人,无论何时,都是如此这般的高傲姿态。 寸头男打开车门,公式化口吻:“小姐,这是私人用车。” 江禧刚涂完口红,被寸头男突如其来地惊了一下。她迅速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车窗,看不清,但直觉告诉她漆黑窗内或许还坐着人。 惊诧之余,女孩眼睫颤动,饱满涂红的唇微张,晦黯光影下几近是惊心动魄的美。 “二喜。”身后忽然有男声叫她。 江禧总算脱困,回神笑对那寸头保镖甩了句二流口音的粤语:“sorry啦老板。” 她利落转身,见到男生一身扮相时不免又被震住,但还是先问了重点:“现在什么情况?” “喝酒蹦迪蒸桑拿,这哥赶场子似的一晚上转了三次。”男生朝对面楼上的台球室扬扬下巴,“刚上去没多久,有男有女十好几个。” “进得去吗?”江禧跟着看上去。 “进不去,少爷包场了。” “周锡风醉了没?” “半醉。” “得想办法上去……” 江禧望着楼上,陷入思考,猛然回头时看到同伴这副杀马特扮相,忍不住嫌弃,“你这一身又是什么情况?” 第3章 “你不是要演戏吗?”男生伸出手,向她展示戴满戒指的十根手指,神情认真地问,“够不够酷,像不像渣男?” 江禧真想骂他。 今天这出戏很重要,她接了个史无前例的大单。 她,江禧,扮演港城黎家大小姐黎贝珍,成为周家二少周锡风名义上素未谋面的未婚妻。 任务是攻略周锡风,拿下他,让周黎两家喜获世纪联姻。 她想骂人的表情刚露出来,同伴就望见她身后走来的人突然激动起来,喊道:“来了来了!!!” “开始吧。”江禧扬手大力甩了他一巴掌,把他都打愣了。 转身跑过身前的豪车,一秒入戏的她没留意到身侧布加迪早已半降的车窗,只顾朝对面走,边走边有意高调地喊: “够了,别再来找我!我们早就分手了!” 杀马特追上去,“跟我回去,别逼我动手!” “求求你了,别再纠缠我!放手!你听不懂人话吗?” “啪!”—— “臭女人。”杀马特啐了口,骂。 江禧挨了一巴掌。 错位而已,她教的,专业演员的必备技能。所以不疼。 但是够响。 但是还不够。 于是江禧又咬牙,盈盈欲泣地喊了一句:“我可是周家二少的人!” 这回够了。 足够逼停身后那位周家二少爷的脚步。 杀马特对江禧点点头。 江禧会意,当即捂住脸,湿红着眼重复台词:“我是周家的人,你、你、周锡风会来教训你的!……” “还周家的人,高攀得起吗你,脸都不要了。”杀马特假装阴恻嘲讽,“来,有本事叫你那个什么二少出来跟我对线!” 江禧步步后退,凭盲感向周锡风走来的位置挪移。 直到杀马特作势要扇她第二个巴掌。 伴随一声惊呼,她成功跌入来人怀中,与此同时,杀马特扬起的胳膊也被周锡风用力钳住。 ——上钩了。 江禧埋头高定外套里,微微弯起嘴角,笑意得逞。 接下假扮黎贝珍这单任务时,黎家给的资料上写,周家二少爷周锡风狂傲轻薄,多情风流。 这种浪子,以及港城顶级豪门周家二少的身份加持,身边女生的人设十有八九都是黎贝珍这样的富家千金。 既然人设不出彩,那就要上手段。 所以,这是一场专门为周锡风筹划的,由江禧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的老掉牙戏码。 初印象一定要深刻。 别管烂俗, 管用就行。 就像这样。 周锡风醉醺醺地偏头,眯眼看她,问:“你刚说,你是谁的人?” 他完全没印象自己交过一个说普通话不说粤语的女朋友。 江禧早有准备,只是还没等她开始说台词,这时候,猝然冒出几个高大男人围上来,堵住周锡风。 一个纹着花臂的男人从后方拨开马仔,走上前来,笑眯眯招呼他,“周二少,又见面了。” 来者不善的架势。 形势骤变,周锡风也变了脸色,松开了江禧。 见几个高大男人逐渐逼近,杀马特被搞蒙了,赶紧戳了戳江禧,小声:“这、这些人也是你找来的??”没说还有后边这出啊! “当然不是!”江禧气得咬牙。 按照计划,接下去就该是杀马特退场,两人独处的时间,哪来的龟孙敢坏她好事。 “那他们是干嘛的?” “我怎么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 “你哋邊度噶?(你们哪来的?)”周锡风尚且保留半分警惕,踉跄了两步,心想今晚怎么这么多人找上他。 花臂男还是笑,“我系邊個,二少心知肚明。”(我是谁,二少心知肚明。) “知你老母!”周锡风被搞烦了。 花臂男人被骂,也没恼,“既然二少饮醉咗,” 他大手一招,“嚟,將二少爺請上樓,幫佢醒醒酒。”(来,把二少爷请上楼,帮他醒醒酒。) 江禧虽不能完全听懂粤语,但也不傻,见势不妙她迅速后退两步,拍了下杀马特的后脑勺,扔给他车钥匙,悄声交代: “把车开过来发动着,半小时内没我消息,就报警。” 话刚说完,一抹黑影咻地朝她而来。江禧反射性伸手去接,低头一看,居然又是一把车钥匙。但不是她的车。 江禧扭头望去,是周锡风。 只见他趁乱指指丢过来的车钥匙,口型似乎在说让她先走。 就这样走?不可能。 鬼知道她这次有多不容易才蹲到这小子,结果连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让她走? 正是刷存在感的好时候,搞什么多余的仗义。 江禧揣起车钥匙,假作忽视他,趁乱哄哄的场面跟着一群人混了进去对峙。 外面怕有人报警,一群人重新回到楼上台球室。 周锡风脾气爆,上来就狂妄警告:“死光头佬,够胆搞我?!” “二少,别误会,大家都是合法商人说什么搞。”花臂佬像只笑面虎,好言好气,“只是你做了错事,今晚就算你大哥周先生在,都要给我们老板一个交代。” 江禧蹙起眉尖,一直留心观察着四周摄像头和安全出口的方向,虽说她跟着上来是想在周锡风面前多刷刷脸,但如果真有危机,她第一个跑。 第4章 花臂男人消失了笑容,冲手下一个示意,有人摸起背后的长棍,有人握紧手里的纤维绳,几人慢慢朝周锡风靠近…… 江禧心头一跳。 不料,就下一秒—— 数十道砰声渐次砸落。 三秒内,室内高矗、斜插、横挂式镭射灯一应熄闭。 全部电源被掐灭,不见一丝光。 黑幕陡然重力覆压,死寂在须臾之间放肆蔓延,铺天盖地。众人仿若瞬息被困囿暗笼,集体接受静音指令。 密闭的空间维度,时间会被拉长细化至每一个分秒刻度。 在每个刻度里,江禧都充满戒备。视觉丧失令她变得无比警惕,精神高度紧张,听觉官能被放大百倍不止。 她敏感而清晰地听到,有人在进场。 这之后是,皮鞋踏至的脚步声、椅子拖行声、关门声……三重音短暂交织,像阴府之下谱奏出的诡谲符乐,划破静默,基调幽郁,困顿,漆黑中渗透冲击力。 江禧倒还有几分冷静,压着莫名的心慌,凭记忆靠近球台,饥不择食地随手摸了个台球用来防身。 倏忽,“锵。” 翻盖打火机的清脆亮声。 回响在厅室四壁。 江禧警觉回头—— 火机焰苗燎燃蹿起。 烫光跃然擦亮黑幕一角,幽微晃曳,暗昧中隐约照出那人的骨相立体,优容轮廓阴影深重。 是个男人。 但看不真切。 唯独,一双眼眸被火光清晰描映。 第2章 月半小夜曲 他微垂着眸,睫毛似鸦羽乌沉直密。 山根英挺而使眼窝深陷,眼尾狭长,眸色如碧水浅透的寡淡,眼皮薄韧,更显眼型漠然锋锐。 这时候,厚绒遮光帘缓慢对向拉敞。 黑幕被掀开。楼外,高饱和度的霓虹招牌灯鎏金溢彩,也鲜明,也迷离,一瞬铺满他背后的断桥老钢窗,挑亮室内,似真似幻。 男人半垂着头坐在那里,修瘦指骨翻拉火机,反转机盖,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啪”地一声扣熄火苗。 江禧像被钉在原地,表情愣怔。 她见过这个男人。 他是—— “大哥?!”前一秒还桀骜难驯的周锡风,转瞬收敛张狂,不难听出声音里的惊疑畏惧。 江禧霎时确定了男人的身份。 ——周时浔。 准确来说,江禧只见过他的照片。 作为周锡风的家庭成员之一,在整个周氏家族与周氏产业,乃至整个港城名流商圈都拥有特殊地位的男人,自然也会出现在黎家递上来的档案中。 整个周家最具话语权的男人,绝对权力的拥有者,说一不二。 黎家当时对这个人也是讳莫如深,只对她说想讨好这位是天方夜谭。在整个港城,与他意见相左最终只会销声匿迹。 倘若她想顺利嫁进周家,周家大少的首肯必不可少。 但是,等等。 江禧像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将目光望向站在他右后方的寸头男子,感觉天要塌了。 这人是周时浔的手下? 那就是说,楼下那辆豪车是周时浔的? 也就是说,她对着车窗涂口红的时候,坐在车内后排的人是他? 最重要的是,她记得当时跟杀马特演戏之前,就是站在周时浔的车旁讨论“作战方案”……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是不是意味着,周时浔有可能…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江禧被这个想法震惊了。 指尖一个哆嗦,握在手中的台球“咚”地落地,那颗黑8像见鬼了一样,竟然骨碌碌地沿直线飞快朝前方滚去。 正正好,就在周时浔的脚边停下来。 男士牛津皮鞋铮亮无尘,黑皮红底。往上是黑长袜,黑色西装裤管支起中间一道笔直竖痕,熨帖得不见半分褶皱,极尽视觉美感的优雅。 江禧知道,这种状况下她应该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装作不是自己。她不该再看。 她不该观察这个男人。 她会有麻烦。直觉这样告诉自己。 而她的直觉从不出错。 周时浔倏尔撩起眼皮,似有所觉般,视线径直越过这在场许多人,淡漠滑向她,精准捕获她躲闪的眼神。 江禧来不及躲开目光,生生撞进男人眼里。 那是怎样一双眼。 那双眼带有近乎灾难性的压迫力。寒凉,肃寡,虽浅犹深的平寂,斥足掌控阶级者强势威慑的审视感。 明明他只是坐在那里。 可一个森冷挑眸,便好像能将她剥得赤。裸。瞬息的想法是跑,偏又,动不了分毫。 在他之前,江禧自诩见过各路形色的男人,那些人只会让她觉得可笑,还从没有哪个男人会让她如此这般生出一丝微不可察、难以言喻的畏瑟。 “周先生,三更半夜咩事驚動咗你。(周先生,大半夜的怎么把您也惊动了。)”好在花臂男人在此刻出声,像救她一命。 花臂佬大抵也没想到周时浔会突然赶来,暗中给了手下一个眼神,示意所有人都别动。 转头又堆起笑脸,一口粤语说出四两拨千斤的谄媚: “没什么大事,二少爷犯点错误而已。周先生放心,我带他回去跟我们老板解释清楚,道个歉,不会为难他。” 两方对峙,先解释的人已经输了气势。 第5章 周时浔没吭声,也没赏赐半点多余的情绪。他坐姿矜雅地抬膝叠腿,从江禧脸上敛回视线,垂眼把玩着火机,再未多分给女孩一眼。 江禧这才缓喘一口气。 私心想着他在车里应该没注意到他们吧,是她想太多了。 一旁周锡风听到花臂的话,气急了,冲上去指着就骂:“你个扑街——” “周锡风。”周时浔总算开口。 他冷淡掀眸,一个眼神,足以让周锡风瞬间噤声。 周时浔倏地懒挑眉尾,瞥向花臂男人,修长食指轻缓抚蹭火机边缘。良久,他薄唇翕动,说着腔调微涩,甚至有些英语口音的普通话: “人,你今晚带不走。” 口吻客观的一句陈述。 更像,一句施舍。 而且,他竟然没有讲粤语。江禧觉得奇怪。 花臂佬手里的玉把件险些拿不住。他清楚面对眼前的男人只有服软,于是勉强镇定,笑脸依旧,语气一低再低。 甚至听到对方讲国语,也立马跟着转了普通话: “周先生,没人不知您是这港城商界话事人,平时论项目工程我们老板是不够您玩,只是一码归一码。” “这次的事,确实是二少爷欺人太甚,连我们老板的爱人都下手抢,实在坏了规矩。” 他皮笑肉不笑:“个人恩怨,周先生就不要插手了吧。” 江禧这才听明白,原来是弟弟在外闯了祸,要哥哥过来收拾烂摊子。 这小子可够废的。 半晌,周时浔哑然呵笑了声:“爱人?” 他看着花臂男人,像被逗乐,语调讥讽又刻薄,“你们老板,倒是不挑。” 花臂佬闻言皱起眉,“周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周时浔蔑他一眼,神色带有稀微疲惫的倦恹,食指略动,朝旁边随手一个勾点动作。 寸头男递上来一个信封。 周时浔歪头,侧低眸,从信封里抽出沓厚度不薄的相片,手腕一个转扬,哗啦一声抛甩向花臂众人。 顷刻,相片洋洋纷飞似雪摇落,淋散满地。 透过照片雨簌簌飘洒的缝隙,江禧窥见周时浔背窗而坐,姿态慵懒,不由地惊滞。 男人三七侧背头,眉弓骨锋凌野性。浅眸流涌浓郁湿冷的光,鼻线削利挺直,唇薄透欲,下颌流畅精绝。 东方绅士的卓雅风度在他举止间自成格调。 气质是清贵,眼神却倦怠孤傲。 就像,港岛城炽燃的最后一簇焰火。幽蓝,低温,因遗世而孤美。 在他背后,是整个旺角最靡丽璀璨的华光。当他倏然勾唇,便令那片华彩灯影刹那虚化,失真,点点朦胧的红绿光斑在此刻,沦为他优越皮囊的陪衬。 寸头男忽然出声,打断江禧的注视,“据我们调查,你们老板那位所谓的爱人,实际为案底丰富的诈欺惯犯。擅长同伙作案,有计划,会演戏,这半年从二十多位老板手中骗钱骗资源,入股套现。” 同伙作案,有计划,会演戏。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禧总感觉当寸头男说到这时,周时浔似有若无地抬了眼,朝她投来轻飘飘一瞥。 像被影射到一般,让她莫名就想起自己跟杀马特在他车旁边商量做戏的事。 况且,在场除了江禧以外都是港城人,他明明可以用粤语交流,却偏要说普通话。 一颗心当即又揪悬起来。江禧本能跳开目光,低头作势看向散落在脚边的几张照片,发现上面出镜的女人果真都是同一个,而与她亲密接触的男人们则各不相同。 人傻钱多大概是唯一共同点。 比如周锡风。 啧。江禧抬头瞟了眼周锡风,看得出他脸色十分难堪。 花臂男人显然没料到这出,也懵了:“周先生,这些是真的??” “你现在去警察署,还能见到她。”周时浔口吻已经烦了,“哦对,还有她的主谋老公。” “她还有老公?!”花臂震诧惊叫。 花臂佬像在思考,将手把件放上油亮反光的头顶,来回滚动,又拿在手里搓玩几下,最后对着周时浔谄媚一笑:“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叨扰周先生了。” 周时浔恍若未闻,神色始终淡淡。 花臂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满,只连连点头弯腰示意,之后对着身后大手一挥:“撤!” 闹剧总算结束。从楼里走出来时,外面已经下雨了。 江禧一眼瞄到杀马特还发动着车在等她,偷偷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走。 打发走同伙,江禧刚在心里泄了口气,谁成想一抬头,猛然又撞上周时浔的双眸。 手下在身后为他撑开黑伞。 伞边落下圈圈点点的断线水迹,像天地独为他漫开的一片幽凉珠帘。隔着淅沥雨幕,周时浔睨了一眼她,又看了眼杀马特开走的方向。 他只字未语。 她却心惊胆颤。 之后她眼睁睁看着,寸头男躬身替周时浔拉开那辆布加迪后车门,而男人一言不发地弯腰上车。 ……这还真是他的车啊。 虽说她不在意周时浔怎么想她。 可她在意周锡风啊。 那小子看上去很忌惮他哥。瞧他,现在哪里还有之前那副拽天拽地的少爷做派,甚至他都不敢随便上周时浔的车。 淋着雨也只能乖乖站在外面,见到男人半降车窗,才开口征询意见:“哥,我坐你部車?”(哥,我坐你的车吗?) 第6章 周时浔没搭腔,只命令,语气不容置喙:“阿爺五七墳之前,唔準出門。”(阿爷五七坟之前,不准出门。) 他们讲了粤语交流。 江禧听不太懂。 只见周锡风突然反应变得强烈:“阿哥你都知噶,我系為咗避黎家嗰個蠢鬼女人!”(哥你知道的,我是为了躲黎家那个蠢鬼女人!) 这回听懂几个字,“黎家那个蠢鬼女人”。 江禧:?这蠢材骂谁呢? 当周锡风喊出“蠢鬼女人”几个字,江禧明显感觉周时浔往她这里斜了一眼,眸波似沉水静渊,情绪莫辩。 也只一眼。 贵不可攀一般地,很快收回。 “畀人呃嘅錢,邊嚟嘅?(被骗的钱,哪来的?)”周时浔似乎耐心将尽。 周锡风像被完全逼矮下去,他不敢说谎,立马撂了实话:“……喺、喺阿姐手裏攞嘅。”(从姐姐手里拿的) “自己條數自己平。”(自己的帐自己平)男人升起车窗前,扔下一句,“平唔掂,以後都冇出門。” (平不掉,以后都别出门了。) 周时浔离开后,周锡风看上去十分沮丧焦灼,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身边的江禧,烦躁道:“你怎么还在?究竟谁啊你?” 江禧还没等开口,忽然一辆劳斯莱斯驶停在两人面前,从驾驶位下来的司机江禧认识,是周宅的总领管家。 “二少,大少爷安排我来接您回家。”中年管家语气谦恭,随后看向江禧,温柔说道, “黎小姐也一起吧。” 周锡风疑惑:“黎小姐?” “周锡风。”江禧这时叫住他。 她眼睫弯了一点,唇色秾艳,有种咄咄逼人的美,说出口的话带着点甜腻笑意,“今天幸会。” 她略歪了下头,“我就是黎贝珍。” / “最近你忙着在外面受骗,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在你家小住半个月了。很遗憾,一直没机会跟你见面。” “什么屁话,谁忙着受骗!” 周锡风嗤声,“到时候你,你赖在我家做什么?是自己没家还是没自尊心?” 江禧看了眼前排开车的管家,佯作无辜:“你误会了阿风,是汪奶奶让我……” “少拿我奶奶说事!”周锡风不耐打断她,“你黎家那种小门小户也想攀高枝,什么年代了少做点童话梦吧,真当什么阿猫阿狗我都会娶吗?” 他撂下狠话,“告诉你,这种狗屁联姻你想都别想,回去收拾东西给我立马走人!” “可是阿风,”江禧却不轻不淡来了句,“你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江禧心里清楚,像周锡风这种放诞不羁的浪子,最反感拘束,自然也就极其厌恶被家族包办婚姻。 不过,这不应该是他知道江禧身份后破防的原因。 或者说,不全是。 那么他为什么会发火? 也许是因为。 “因为我也知道你被其他女人骗钱的事吗?”江禧说。 因为太丢人。 周锡风明显被她一语戳中,当即恼羞成怒:“我看见你就烦,对你没有丝毫兴趣,更不可能跟你结婚听懂了吗?” “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对我没兴趣?”他语感逻辑太弱,想反驳,实在不需要任何技巧。 在周锡风彻底被激怒前,江禧反而又软下态度,否定他,再给予安抚: “你放心阿风,就算你讨厌我,我还是会站在你这边,所以今晚我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会告诉汪奶奶。” 女孩狡猾得像只坏猫,脸蛋美,笑容甜,伪作真心。 “你!”周锡风气得咬牙,指着她想斥责什么,又发现说不过她,干脆眼一闭直接睡觉。 以为他总算消停,江禧也打算补个觉,可这小子果然没让她失望,车刚开上盘山公路没多久,他又开始作妖:“停车。” “二少爷有什么需要?”管家听令停下车。 周锡风猛地拉开车门,把江禧推下去,冷笑:“还有心思睡觉,下车。” 江禧:“……” 她觉得他真是挨的揍少了。 “二少爷,还没到半山腰,这个时间恐怕不会有其他车辆经过。”管家提醒道, “在这里下车,黎小姐只能淋雨步行上山。” 周家祖宅——【遊園】 位于平澜苍山顶。没错,周锡风就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有意刁难,就是要让江禧淋雨爬上山,知难而退。 “她不想爬,下山的路可比上山好走。”他大发慈悲地给出选择。 “二少爷,我不建议您这样做。”管家适时制止,“老夫人知道的话——” “别拿她压我,开车!”周锡风一拳锤在驾驶椅背,暴躁吼道。 劳斯莱斯很快消失在雨夜。 江禧无语望了眼天,雨势未减。 管家说得对,这条上山路唯一通往的方向只有【遊園】。江禧瞥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三点半,这个点自然不会有其他车辆经过,想打车更是没戏。 只能先冒雨往山上走了。 这笔账,早晚让周锡风还。 如她刚才所说,半个月前,江禧以黎家大小姐黎贝珍的身份,正式住进周家祖宅。 那是她精挑细选的时机。 因为半个月前,周家老先生于遊園病逝。 第7章 原以为周家办着丧事,作为子孙辈,周锡风理应在祖宅帮手葬礼事宜。只要他在家,江禧就有无数个办法争取到两人相处的机会。 谁能想到这小子为了躲她,自己爷爷葬礼都不顾就跑出去花天酒地,夜夜笙歌。还蠢到被骗钱。 想到这里,她迅速掏出手机,将刚刚录下来的那段音频导入粤语翻译软件,很快搞清楚了临分别前,周时浔命令周锡风那两句话的意思。 其中一条是: 周锡风在周老爷子五七坟之间不许出门。 时间换算一下的话,还有20天。 很好,送上门的机会来了。 冒雨爬了一个多小时,江禧气喘吁吁停下来,双手撑膝,低头喘着气努力调整呼吸。好半天才缓过来,她仰头望了眼,已经可以瞧清山顶别墅群宅的辉景。 天快亮了。 雨势渐收,碎落在叠翠绿谷中涟漪回响。山雾涨起,穹苍被晕成浓度深稠的宝蓝色,水汽似轻烟纱幕萦弥,灰沉沉地缭绕山涧。 不远处,【遊園】私区警卫系统开闸。 管家携领一众黑衣家仆与帮佣撑伞走出来,所有人神色端肃,列为四队,分别站在四扇镂空雕花古铜门侧,等候迎接来客。 江禧想起自周老先生过世后,每日都有全国各地的政商权贵前来祭奠,只是没想到天刚亮就有吊唁的客人上山来了。 正想着,后方骤然打来双道强光—— 江禧本能转身,险些被两道亮如白昼的远光车灯晃瞎眼,对方似乎也很快觉察到她,强光一霎收势切变近光。 正好,她现在又困又饿,走不动了。 想也不想地做出拦车手势之后,江禧才看清,自下坡弯道疾驰驶来的这辆漆光黑布加迪,隐约…有些眼熟。 布加迪顶奢优雅如英伦绅士,车尾在凛冽疾风里水汽喷薄,宛如白茫猎猎的斗篷。而它后方,还有数十辆名贵豪车整齐跟随,光耀夺目似宝石,丝尘不染,气势磅礴。 当布加迪不疾不徐停驶在江禧面前,后方车队愣是没有一辆敢变道超车,纷纷紧随其后泊靠等待。 江禧不免有些傻眼。 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爬山么…… 直到眼前车窗缓慢半降。 车内男人略微倾斜了脸。暖光只敢在他侧颜写下难惹的笔锋,掩不住他眉眼锐利,鼻骨线起弧高挺,皮相精妙。又孤清。又明耀。绝代无双。 他虚眯了眯眼,好像在为她的拦路有些烦躁。 竟然是拦了周时浔的车。 只是拦都拦了,江禧也不矫情,径直走近车旁,用一双潮雾般的眼凝向男人,声音低下去: “周先生,能不能麻烦您顺路……” 但周时浔不给机会。 江禧话没说完,漆黑车窗已然缓缓上升。车内的男人始终不露声色,近乎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舍,完美诠释骨子里的脾性凉薄。 原本她也不想招惹这个男人的。 但实在是。 当眼前车窗快要关阖那秒—— 江禧没犹豫,不管不顾地直接伸手过去,用力一把扣按住车窗,不准它升上去。 ——实在是,让她心情很不爽。 周时浔在这时偏过头来,敛低眼,视线落在少女紧紧攥按车窗玻璃的手,指节因抓力而微微发白。 还是那样的普通话,说:“放开。” 第3章 少女的祈祷 一窗之隔。 坐在车内的男人,黑西装,冷傲高贵。 站在窗外的少女,白长裙,低微狼狈。 白与黑的冲撞,柔软与强势的碰击。不论怎样,与生来便玩弄强权的上位者气场对峙显然不明智。这样缺乏理智的行为,让江禧占不到半点优势。 不过,少女也有自己的聪明所在。 “抱歉,我不是有意麻烦您。”她会将请求的语气放得低柔。 “只是我答应过汪奶奶,今天会带阿风一起回家,如果被奶奶知道他这样半路扔下我,可能会惹她老人家不开心。” 这是实话,江禧没撒谎。在【遊園】居住的这段时间里,女孩行为得体,进退有度,更有玲珑心思处处讨得汪氏喜爱。周家人有目共睹。 就算繁忙在外的周时浔偶尔也会在电话里,听到祖母对弟弟的这位未婚妻称赞有加。 女孩游说的措词富有技巧,貌似善解人意的合理。于是她手挡车窗的无礼动作进而演变为一种略显激进的莽撞。 无礼惹人生厌。 但莽撞,情有可原。 江禧不确定自己这番说辞,能否打动这个冷性薄情的男人,只能赌一把。 “周老先生过世已经让奶奶过度劳神,您一定不想再因为阿风的事,让她烦心。” 否则以周时浔的身份,又怎么会大半夜亲自去夜场抓周锡风回家。 “麻烦您载我一起回去吧。”当她的眼神一下子软下,少女楚楚怜弱的委屈感就出来了。 最后,还会改口称呼他为,“大哥…” 少女的尾音落有近乎祈求的成色。 周时浔缓慢掀起眼皮。天色雾蒙,四处晦黯,他的眼色寡沉无度,唯有瞳孔深处折投一线冷光,如有实质般投向她,平静眸波下透出极具剖析力的危险。 江禧像被他的目光烫了下,心口微窒,手指也不自觉缩蜷,乌密长睫因他眼底的审量感而轻轻发颤。 第8章 周时浔的眼神实在骇人。江禧猜不透,于是就算心有不甘,还是迟疑着把手从车窗上拿了下来。 净透无瑕的玻璃上,留有她清晰凌乱的指痕。 一如女孩慌乱心跳的具象化透视。 算了,江禧疲惫转身,心里忍不住暗骂“姓周的没一个好……” 忽然,车门响起“啪嗒”一声。 截断她的骂句。 江禧迅速回头,双手扒住车窗凑了上去。 黑色玻璃挡住她的鼻唇,只露出少女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眸型笑弯似月弧,望向男人的眼波仿佛盈着两汪水般湿霭潮漉,惊喜的神情被这双眼演绎得生动欲滴。 “谢谢您。”她反应极快,自觉拉开门钻上了车,身姿灵活得像一尾游曳的鱼。 车内温度开得极低。 江禧刚刚淋过雨,衣裙被粘湿,从潮闷溽热的室外骤然浸入密闭冷气中,让她狠狠打了个寒战。 还没等她缓过来,一丝冷香猝然挤入鼻腔。 江禧顺势落眸下去,见到周时浔朝她伸手,懒漫摊开掌,食指略勾。 淡薄的冷茶香随他腕骨翻动飘开,侵袭她的嗅觉神经。乌木焚香叠烧出浅淡禅性的凉,清消冷感的欲,末尾混染冰寒料峭的玉龙茶调。 男人的嗓线浸泡在茶调香氛里,低磁发沉。 “车钥匙。”他说。 江禧却分心了。 前一秒耳边里飘过的是“车钥匙”,后一秒脑内闪过的想法就变成“他的手可真漂亮”。 男人手指关节精瘦削长,骨脂分明,指甲修剪得齐短干净。手背脉管线条利落蜿蜒,青筋凸起明显,张弛出非常浓烈的男性荷尔蒙魅力。 金属机械表链圈缠在他骨感有力的手腕,与鸢尾钻纹的袖扣交相折射名贵光调,冰冷,禁欲,名品美学般夺目无暇。 仿似有莹玉的光泛绕在他指尖。 一霎晃晕了江禧的眼。 导致她手比脑子快,在迟钝整整两分钟后,她已经不记得对方刚才说了什么。 心里想着“还要握手这么客气”,手已经直接伸过去握住他,然后,毫不见外地蹦出来一句: “我也很高兴认识您,周先生。” 冰凉绵软的手感落入掌中。 陌生的微妙。 女孩肤色冷白,腕骨盈瘦,手背皮肤细腻薄透,隐隐看得见皮下脆弱的青蓝血管。 秀长纤指贴触在他手腕内侧的动脉处,指温冷凉,敷落轻微濡湿的柔软压感。 周时浔淡敛下眸,视线落在江禧猝不及防握上来的手,明显停顿了下,稍显懒倦的眼色隐微波动,一闪而逝。 他皱起眉,第一反应是从她指间冷漠抽手。不料江禧握得紧,他甚至施了些力度才抽离开,神态更为疲恹。 命令的口吻也更冷了:“钥匙,拿来。” 肌肤接触,男人的指戒无可避免地蹭划过女孩的掌心,触感冰冷,带来一点轻描淡写的、奇妙敏锐的,痒。 “什么钥匙?”江禧略带困惑地看向他。 手指不自觉弯蜷,反复抚触了几下被他无意擦滑的掌心位置,感觉异样。 周时浔侧偏头,眼神瞟过她的手,没出声。 江禧有些不明所以,下意识摸了摸身上,忽然摸到了周锡风扔给她的那把车钥匙。 但是—— 周时浔怎么知道周锡风给过她车钥匙? 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您都看到了,是吗。” 她故意制造的这场“英雄救美”的邂逅;包括演戏前她跟同伴在他车旁说的话,为了在周锡风那里刷存在她所用的这种——算不上光彩的手段。 早已败露在周时浔眼皮底下。 像个小丑。 倘若换作别的男人,她还会想着试探。 但周时浔不行。江禧知道,这个男人拥有常人不及的洞察力,锋利莫测,理性而缺乏情绪,任何自作聪明地试探在他这里,都变得拙劣。 与其虚假,不如笨拙的直白。 于是她立刻道歉:“对不起,大哥。” 女孩蔫蔫地垂下睫毛,遮起眸下流转的小心思,表现得为难,“我不是故意戏弄他,汪奶奶也希望我能让阿风收收心。您知道的,想让他收性没那么容易,有时候迫不得已我只能用些手段……” 周时浔半眯起眼睛,凝住她,漠然注视她的眸色带有一种由皮穿骨的审视。 他压根不接招。 车内本就冷却的气氛趋近冻结。 分明彼此坐得十足距离感,可男人倾倒性的气场令人无处可藏。江禧如坐针毡,鼻尖是他身上弥散的冷茶香,眼前是他不着色半点情感的浅眸。 这种感觉太被动,以至于她说出口的话像不受控,“但请您相信,我绝对不会做伤害阿风的事,更不会做有损家族利益的事——” 她骤然截住话头。 她在说什么?她竟然在向这个男人表忠心。她极力想要对方知道自己跟那个骗走周锡风钱的女骗子绝不一样。 当然她才不是这样想的。伤不伤害周锡风有什么所谓?为了完成任务她必须不遗余力,不择手段。 但是。 但是她刚才说这话也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她拼命示忠的目的,只是不想在周时浔那里留下“诡计多端”的不良印象。 毕竟整个周氏现在由他掌权。 第9章 不管周家长辈有多认可她,这个男人都有“一票否决”她的权力。而她现在决不能被赶出周家。 无论如何她都要完成这一单。 无论任何阻力,任何妨碍,任何不利于她从黎贝珍的父亲手中拿到这份不菲佣金的困境,江禧都会竭尽全力、全心专注地攻克和踏碎。 攻略周锡风?她势在必得。 江禧实在太需要这笔钱了。 这是唯一能让她活下去的出路。 不会再有了。 比这更好的机会。 周时浔这时斜她一眼,扯唇:“怎么不说了?” 江禧一秒回过神,干笑两声:“怕您嫌我吵。” 她怕再说就显得谄媚了。 “总之,把阿风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会比任何人都用心对他,保证以后让他乖乖听您的话。”她又补充了句。 周时浔眼也不抬,修削长指闲散把玩着车钥匙,矜傲自持,像无视了她的废话。 见他不理人,江禧撇撇唇,讪讪地闭上了嘴。直到车子平缓驶入【遊園】私人警卫区,寸头男驱车驶停在无人处,意在让她下车。 江禧也没再多说什么,礼貌道谢。然而转身打开车门之前,倏然,她听到身后男人淡漠开口,字词透着些微讥嘲: “看来黎小姐对于这场联姻,很是享受。” 明显听得出对方话里的讽意,江禧背对着他翻了个白眼,懂也只能装着不懂,违心话张口就来: “当然啦,阿风虽说平时爱玩了些,但我信他本性不坏。作为未婚夫他在各方面条件都拿得出手,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音落,她走下车。又像想到什么,关门前转身回望向周时浔,她忽然弯起嘴角,眸中闪动的无辜光泽藏有狡黠的底色。 她说:“大哥,周家在港城的地位首屈一指,我们黎家也不差什么。既然是门当户对的婚事,如果您愿意为我撑腰,相信这场双方长辈都看好的联姻很快会有好消息。” “为你撑腰?”周时浔像听了个笑话。 瞥向她,薄唇勾起弧度,眼神却剥离浓烈讥诮的意味,反问,“我为什么要。” 又来了,这种孤傲冷蔑的眼神。 “要、要是我跟阿风在一起,我一定替您好好照顾他。”江禧强忍着被他眼神逼压的慌意,极力维持轻快的语调,回答, “至少不会再出现让您百忙之中,还要费心半夜捉他回家这种事。” 女孩字词小心,语气是畏瑟。 可眼神坚定不移。 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割裂的矛盾感。既坦诚,又设防,表达的情绪介于这两者之间,哪种都有,哪者都不能完全概括,所以虚伪也看似真挚。 “你在要求我做事?”男人腔调懒散。 “是请求。”少女表情诚恳。 周时浔轻挑眉尾,低哑嗤笑一声:“这么没诚意的请求?” 江禧有些不服,脱口而出:“就当为了您弟弟,做一场稳赚不赔的慈善。” “哦?”男人慵懒地抬膝叠腿,“那么,你能让我赚到什么?” 一句话让她微哽,“我…” “嗯?”他眼梢微眯,似乎不耐烦。 她的确还没有能拿出手的筹码,暂时。 周时浔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姿态高贵,音容里淌出的讽刺不加掩饰: “黎小姐,拿不出等价的筹码,你没资格求我。” 布加迪豪车如它的主人那般孤高离开。 江禧被成功噎在原地。 是她的错。她高估了他跟周锡风的兄弟情,更低估了这个男人的不近人情。 收起上一秒娇弱求怜的神情,她转身往【遊園】里走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这一瞬她恍然惊觉: 即便当下自己套着富家女黎贝珍的千金皮,又如何。在绝对统治性的名门权贵者面前,他们之间,永远横亘着无从跨越的阶级差层。 这种地位差,意味着上流家族习与性成的傲慢与偏见。 她刚刚说:黎家也不差什么。 黎家真的不差什么吗? 不,对比港城首席豪门周家,黎家差得远了。 如若不然,黎贝珍的父亲又怎么会找到江禧,在自己女儿顶不上的关头,哪怕找个冒牌货也要费尽心机与周家扯上关系。 这群有钱人戏可真多。 今天实在是精疲力尽,江禧也没心思再想这群有钱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遊園】里兜兜转转好半天,江禧最终在一栋红砖洋房楼前站定。三层摩登小洋楼,神秘风情,低饱和的暗红墙体隐于葱郁绿林,与整座【遊園】如出一辙的海派复古美感。 洋楼正中挂了块金木雕花手刻匾。 ——「clanp普蘭佩」 十分高级的名字。其实就是间家庭西式餐厅。 现在还早,还不到正式用餐时间。但江禧实在饿得头晕脑胀。 住进周家这半个月,虽然没见到周锡风,她倒也没闲着。每天要用尽各种手段讨汪氏开心,想尽办法打听周锡风的下落,再跟同伴轮流蹲守。 除此之外,她还赚足了一百单【代见费】。 所以江禧每天都很忙。忙到压榨睡觉时间,连续两天不合眼是常有的事;也忙到没时间吃饭,比如从前晚到今早她还没有认真吃到一顿正餐。 不该用那碟炒牛河教训恶臭男的,可惜了。 第10章 江禧后悔地叹一口气,看了眼手机时间,才五点多。她记得这个时间【普蘭佩】内只有采办工人在运送食材,主厨管家与一众佣人们的工作时间是六点十分。 没什么人的话,她就不必时刻维持富家女黎贝珍的千金人设,吃个东西精致又挑剔。加上江禧本身对吃的东西一向没什么讲究,能饱腹就行,她决定随便煮个面吃完回去补觉。 然而一迈进【普蘭佩】,江禧不免愕然惊住。 当下氛围是安静。 但整个中庭人来人往,阵仗很大。 主厨管家携领一众菲佣家仆已经在纷纷备餐,所有人秩序井然,手脚轻悄娴熟,动作利落而迅速不紊。 见江禧出现,侍女立即过来询问她想吃什么。江禧不想被这么多人盯着吃饭,于是快速选好餐食独自走上二楼,很快有两名侍女端盘上来为她布菜。 正吃着,杀马特突然响了她几条微信,问她昨晚台球室里什么情况。 江禧坐在二楼大厅的窗边,边吃边回他消息。空隙里无意间一个低头,忽然瞟见不远处,周锡风正往【普蘭佩】的方向过来。 她唰地站起身,偷偷朝下望了眼,确认他真的进了一楼。 这小子也是来吃饭的? 这时候,楼下清晰传来周锡风的声音,打破原本的平静:“黎惠珍人呢?!” 女管家礼貌询问:“二少爷是在找‘贝珍’小姐吗?” “管她什么珍,她人呢??” “贝珍小姐正在二楼用餐。” 简单的粤语交谈,江禧勉强听得懂。 她坐回座位上,叉下一块鱼子酱虾饼塞嘴里,轻转的眸波里带有一点思考。随后她抓起手机,边嚼边手指飞快地打字。 片刻后,旋转木梯传来匆匆踏上的脚步声。 一楼到二楼共设有15步阶梯。 江禧留意过。 她耳尖略动,眼睛落在手机屏幕上,心里却在随来人迈上楼阶的脚步声默念倒数: 15、14、13、…… 屏幕上发来一条三秒的语音。 3、2、1—— 第二条语音收到。 周锡风走了上来,见到江禧开口就喊:“黎惠珍你……” 江禧眉尖微挑,拇指按下语音外放。 “bb,回國之前都仲話愛我,先過幾日就要結婚?” (宝贝,回国之前还说爱我,这才几天就要结婚了?) 江禧手机里响起一道男声。 粤语,尾声拖长,气泡音浓腻压低。 适时打断周锡风的话,让他愣在原地。 江禧悄悄掩下唇角的笑容,再抬眼瞬间切变满脸惊惶,手指胡乱点按屏幕,像是要暂停语音,又因为过度慌张怎么都关不掉界面。 总之,第二条语音自动播放: “反正周錫風呢個花心少爺你睇唔上眼啦,聯姻都冇咩所謂,bb,我可以當三……” (反正周锡风那个花心少爷你看不上眼的啦,联姻也无所谓,bb,我可以给你当三……) 第4章 窥镜 语音被江禧猛地按断。 在最关键的地方,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耐人寻味。 周锡风怔怔地杵在那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觉得荒唐:“bb?” “诶?”江禧抬起头。 “不是叫你!”周锡风没好气。 “哦…”她小声。 “对我看不上眼??” “我没有……” “还给你当三???” “你误会了阿风!”江禧佯作着急。 周锡风轻蔑嗤哼一声,走近她,语调讥笑:“你行啊,又是前男友又是男小三的,你挺受欢迎啊。” “还行吧…” “?” “啊不、不是…”江禧连忙摆手,“我可以解释——” “你把我当傻子吗?”他忽然扬起唇,冷笑。 江禧登时心脏漏跳半拍。 糟糕,被识穿了么? 语音是她故意外放的。 也是她趁周锡风上楼的时候组织好台词,发过去,让杀马特照着念完又发过来的。 攻略周锡风,江禧当然不会用那种一板一眼<a href=https:///tuijian/nvzhuinan/ target=_blank >女追男的笨办法,她没那个耐心。也没那么多时间。 她更喜欢另辟蹊径。 比如在留下深刻的初印象后,吊一吊他的胃口。 给一点新鲜感让他尝尝。 不过,这次好像失败了? “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看我长得比他帅,也比你前男友帅,你喜新厌旧!”周锡风自信满满。 “……哈哈。” 所以他不是傻子是什么? 江禧没说什么,干脆转了话题:“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锡风单手插兜,不耐烦地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他这肯定不是握手的意思。 不是,这兄弟俩怎么一个毛病啊。 “车钥匙还我。”他催促道。 江禧:“那个……” 见她没动,周锡风慢慢眯起眼,语气暗含警告,一字一顿:“怎么?别告诉我你搞、丢、了。” “当然没有!”江禧立马接话。 “给我。” “钥匙不在我这里。” “在哪?” “在你大哥那里。”她耸耸肩。 “……哪?”周锡风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他说的这个人是谁,走近后又问了遍,“你说…谁??” 第11章 江禧烦躁了下,不由地抬高声音:“周时浔!” 这怎么耳朵还不好使呢。 空气当即凝结了一瞬。 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变得安静,连楼下原本低浅窸窣的碗碟磕碰音都消失了。 如果这个时候江禧从楼梯口看下去,会发现所有正在工作的家佣都停了下来,纷纷望向楼上,面露惊异。 在这里,不会有人这样称呼那位。 周锡风被她喊愣了下。 因为他也不敢这样称呼周时浔。 江禧见他不出声,以为自己态度不好惹他生气了。她清清嗓子,忙又重新牵起笑容,跟他细声软语地解释: “你把我扔在半路,我累点淋点雨倒没所谓,但我那么狼狈地从正门明晃晃走进来,我担心被奶奶知道以后会让你挨骂。” 同样的话术,被她颠过来倒过去地说,就能在不同的人面前呈现出不同的意味。 “你会有这么好心?”周锡风嘁声。 “我说过我是站你这边的嘛,阿风,毕竟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夫妻——” “打住,怕你搞个小三绿死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锡风打断她,“说重点。” 江禧撇撇嘴,老实交代:“回来路上正好碰到大哥的车,他顺路载上我一起,在车上的时候就把你的车钥匙没收了。” “你…坐我哥的车回来的?”周锡风似乎很诧异。 江禧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发觉他的表情有点精彩。 她在他震惊的情绪中读出一种不可置信,这份不可置信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或许还可以理解为,另眼相看。 “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的追问完全印证了江禧的分析。 “他还说…”江禧想了想,看着他的眼睛,信口扯谎,“他还说周黎两家也算门当户对,虽说联姻是利益互结,但他还是比较看好我们的。” 不料周锡风倏然挑挑眉,“是么?”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既然我哥都看好你,”周锡风这时半弯下腰,与她平视,不怀好意地哼笑一声,“那我就给你一个在我面前表现的机会,要不要?” “什么?”江禧本能警惕,觉得他没憋好屁。 “去把钥匙搞回来。” “?” 她就知道! “我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总之,你搞没的车钥匙,你负责把它从我哥手里重新拿回来。” 周锡风笑得又痞又坏,“明天之前见不到我的车钥匙,你就立刻给我哪来的回哪去,听明白了吗?” ……妈的,他是狗吧?? 周锡风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当她害怕了,一脸得意地直起身,双手插兜,装模作样地又给出第二个选择:“或者,你愿意现在就放弃联姻直接走人,那我也可以不计较……” “如果我拿回来了呢?”江禧蓦地抬起头。 周锡风被她前后反差搞的有点懵,“什么?” “我说,不管我去周时浔那里用偷的用抢的,”她声音平淡,表情却坚定,“钥匙拿回来的话,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二楼餐厅又一次陷入静默。 站在这里对峙不下的两人不会知道,此刻,餐厅左侧的房间内,他们口中的当事人正在这里用餐已久,且被迫全程听完了他们两个之间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房外的两人还没结束。 “什么条件?”周锡风倒是警觉,“跟你结婚?想都别想!” “不结婚,那就约会吧。” “?” “周时浔不是不许你出门吗?”女孩的语调轻快又温柔,说:“我帮你,阿风,拿到车钥匙我们就偷偷跑出去怎么样?” · “条件是,跟我约会半天。” 厢房内,周时浔放下刀叉,长指拎起餐巾优雅擦拭了下唇,淡声开口,喜怒莫辨:“【普蘭佩】的隔音这么差劲么?” 总领管家自然秒懂他话中含义,躬身微笑,答非所问:“贝珍小姐的确与众不同,或许…这也是老夫人格外欣赏她的理由。” “怎么定性是‘欣赏’,还是‘被骗’?”周时浔口吻微嘲,侧头对管家下令吩咐,“帮老太太防着点。” “是,大少爷。” “老板,要在你房间加派人手吗?”寸头男仲一适时插话。 周时浔轻哂:“你觉得她真敢来?” 想到才见面短短一天一夜,女孩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根本让人捉摸不透,仲一皱了皱眉,颔首冷声道:“不是不可能。” 周时浔淡嗤一声。他懒散后靠向椅背,长腿交叠,屈指敲扣两下桌面,腔调戏谑得华美: “那就等着她来。” / 一觉醒来已经午后时分。江禧爬起来冲了个热水澡,让人把饭送来房间,认认真真吃了个顿饱饭之后,才觉得真正活了过来。 她拎了瓶冰苏打走进衣帽间,摸到拐角柜隔断里的开关,按下去,角柜自动收缩后向一侧推滑,露出里面一小扇中古绿半拱暗门。 指纹识别通过,江禧推门进入里间私人密室。 她抬手一把扯下红丝绒遮墙挂布,感应轨道灯随即打照亮光。放眼望去,面前巨幅磁吸墙一分为三。 左面是整个【遊園】建筑总览地图。 右面是其家族资产与集团概括细则。 第12章 正中央,铺展着周氏家族所有人物关系导图及个人背景简介档案。 满满当当,一整面照片资料墙。 大部分照片旁都落有江禧仔细书写的注释笔记。有的来自黎贝珍父亲给她的现有的资料档案,有的则是江禧住进周家半个月后的自己留心观察所得。 其中,周锡风的照片旁写满了笔迹。 只有一个人还是空白,周时浔。 周家现在办着丧事,她特意跟家中分部的管家打听了下,据说最近这段时间周时浔都会住在【遊園】。 为了拿车钥匙专门去堵他不现实,去偷去抢更是没谱的事,周时浔不是周锡风,这个男人段位太高。 若非必要,她其实并不想与他产生任何交集。 如果必须接触他,就要动动脑子。 江禧双手环胸,盯着眼前的照片墙思考了好一会儿,觉得稳妥起见还是知己知彼。 她决定先去观察一下周时浔。 转过头,她将目光放在左侧的地图上。 【遊園】,一座位于平澜苍山顶的私人墅群庄园。 百年前。周氏祖先由内陆粤广区南下迁移,入港扎根,择地起楼,购林开山,周家如赤龙金蛟镇卧盘踞于此,世代薪火相传。 从此港岛的每一场金融飓风,皆以“周氏”命名。 周家人丁兴旺,因此在【遊園】以小家为单位分配住处,相当于一家一户多层别墅。但子孙成年后若经济独立,便可以选择分家,拥有属于自己的独栋别墅。 江禧懒洋洋靠坐着桌边,眼睛逡巡在地图上搜寻目标,不由地轻喃:“周时浔的别墅位置在高处。” 那么想观察他,需要一个更高的对立角度。 “比他的别墅更高的建筑是……”她盯着墙上地图仰头灌了口水,随后从桌上盒里取出一枚飞镖,单眯眼瞄准位置,甩出,精准扎中。 ——书馆【眷椿】。 书馆【眷椿】,顾名思义无非就是栋藏书楼的存在。楼内分九层,是【遊園】内除了钟楼之外第二高度的建筑体。 一至五楼存有中西方巨著及世界各国稀贵的小众文学。六楼名品字画艺术展,七楼会议室,八楼为周氏家史长廊。 这个时间书馆没有人,江禧坐电梯直上九楼。 之所以选择这里,满足高度与位置条件是其一。 更重要的是,据闻周家兄弟的祖父周老先生生前是位天文学狂热爱好者。所以,书馆九楼收藏着各类观测天象的精密仪器与天价文物拍卖展品,堪称博物馆级别。 江禧逛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仪器。于是又从木梯爬上小阁楼,将目光锁定在窗边的一架天文望远镜上,轻轻挑眉,发现望远镜朝向的位置正巧就是周时浔的别墅。 来之前,她已经反复查过使用方法了。江禧走过去,推开窗时竟无意看到一只黄色无人机在外盘旋。 没心思去欣赏,她走回天文望远镜后,微弯下腰,握上主镜筒眯起一只眼凑近,按照网上教学那样去挪移镜头探寻合适角度。 调节焦距,找到周时浔的别墅置于视野中心,小幅度扭转瞄准镜螺丝,使双镜光轴平行,最后松开锁死的脚架。 可下一瞬, 镜像中的画面狠狠刺入她眼中—— 是周时浔。 但是他……好像才刚结束腰腹训练,此刻正半裸着上身,懒漫斜靠在窗边接电话。 江禧眼神木讷地扫了圈镜头里的环境,看到满屋的专业健身器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视域对焦点瞄中了他的健身房。 日落未落,霭云自我燃烧换取须臾盛绽的残霞。蜜橙色昏光边缘泛着红,透过暗绿窗格,渗洒在周时浔精健修美的身骨上。 男人肤色健康,肩宽平直,脊背落拓挺拔。锁骨清晰嵌出深凹的颈窝,尾端勾连高突肩峰,腹肌轮廓紧实虬结,欲气勃发,腰线劲瘦硬朗,流畅性感的人鱼线向下蜿蜒,没入稍低的运动裤边。 江禧怎么都没想到,在周时浔清贵寂冷的气质下,竟藏有如此明锐昂扬的优越体态。 贪心的少女还在沉浸式欣赏男人的身材。她看到周时浔结束了通话,将手机揣进裤兜,随意触控了下电视墙开关,手里还拎着个类似遥控器大小形状的东西。 江禧正打算仔细观察那是什么遥控器,这时候,猝然出现的画面令她当场瞳孔骤缩—— 当电视墙的电子荧屏亮起。 在那上面。 她居然,看到了自己。 更准确来说,是她看到自己正在用天文望远镜偷窥的画面。她的脸,无比高清地出现在健身房的屏幕上。 镜头中,似乎周时浔对于突然出现在屏幕上的她也感到意外。 他手中操纵遥控器的动作停滞了下,高倍焦距甚至将男人脸上的情绪展露得一清二楚,她分明看到他素来缺乏情绪的眼底划过微讶,一闪而逝。 率先反应过来,周时浔弯腰从健身轮上捞起衣服套上,转身走出健身房的露台,他微扬下颌,朝她这边冷淡投来一道视线。 江禧顷刻感觉后背惊起一层薄汗。僵滞了半秒,她回过神猛地起身,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窗外探了一眼。 彼此目光隔空交触的一秒。 江禧简直像受了惊吓的鸟,嗖地背过身蹲下,悄咪咪挪去旁边巨大的光杆地球仪后方,拼命试图藏住自己。 第13章 过了半分钟,她略微缓了缓神,站起来一些,又迅速闪身溜回天文望远镜后,重新握起主镜筒,再次透过高倍镜头瞄向对面周时浔的健身房。 可这次令她惊愕的是,周时浔不见了! 镜头里只有健身房内的电子荧屏仍在无声播放画面,像一场正在上映的默片。 影片的女主人公是她自己。 而本该出现在她高倍镜下的男主角,却杳无人影。 周时浔人呢? 这是,楼下徒然传来“叮咚”一声。 紧接着电梯厢门缓慢滑动。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江禧听到,电梯关门,然后是明显迈上木梯的脚步声,掷地有力。 有人在朝向小阁楼走来。 是谁? 无比极限的瞬间,她唯一想到的是刚刚消失在镜头中的那个男人。 不会…真是他吧。 周时浔。 第5章 第一视角 不,不太对。 江禧强迫自己稳住心神,越是极端的环境下,越要保持最起码的理智。 然后,理智告诉她: 不该是周时浔。 临出门前,她特别留意过地图上周时浔的别墅到书馆的直线距离。这个距离,步行的话至少需要10到15分钟,而周时浔刚刚在她镜头下消失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免心虚。 怕自己计算有误,加上此刻身后愈渐逼近的脚步声,慌乱之中,江禧一把抓起手边的厚绒布罩住望远镜,之后飞快躲进巨型地球仪与窗墙之间。 来了。 悄悄透过夹缝,她屏息观察着来人。 还真不是周时浔。 这人是…周时浔的小叔? 作为一名十分具有职业操守的替身,为了滴水不漏,江禧早已对周家成员的名单烂熟于心。 周家老爷子与汪氏育有两子一女。 其中,周时浔的父亲排行老大。而眼前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汪氏的第二子,周时浔父亲的亲弟弟。 也就是周锡风的父亲,周庆辉。 “老窦,搵我咩事?” (老爸,找我什么事?) 说曹操曹操到,周锡风居然也跟着来了。 父子两人站在窗边用粤语交流。 江禧几乎听不懂。 想到当下这个尴尬处境,一时半会儿也不好贸然出去,只能等他俩先走。 闲着也是闲着,她悄悄掏出手机调成静音,然后给杀马特发了个表情,那边秒回“1”表示在线。 杀马特粤语很溜。于是江禧拨过去一通电话,开放免提,让对面打字给她实时翻译。 “跟你的小未婚妻相处怎么样?”周庆辉点了根烟,问。 “什么小未婚妻,谁承认她身份了?”周锡风听到就烦,“您找我就这事?” 说着就要转身下楼。 周庆辉笑哼一声,“家里人见过那孩子的都夸她双商高,头脑醒目,年纪虽小但很懂察言观色,尤其一张漂亮脸蛋,连老太太都十分钟意。” 他眯眼吐了口烟圈,“怎么唯独你讨厌她?” 周锡风不屑嘁声:“黎家那种暴发户,以为把女儿送到国外镀个金就算培养成上流名媛了,还双商高?像她那种自作聪明的女人我见多了。” 江禧忍不住翻白眼,恨不得一个鞋底呼他脸上。 不过周锡风话糙理不糙。 黎贝珍尚未出生时父母就离了婚,黎母孕期移民到西班牙,生下女儿后没多久便再婚重组自己的家庭。女儿黎贝珍在这之后被完全放养国外。 由于黎贝珍自幼生长在西班牙,不曾回国,港内圈里没人见过她,也完全没有她的相关信息。 因此黎父可以钻这个空子,找来江禧做替身。 至于周黎两家的渊源。 “都这年代了谁还搞娃娃亲?真要玩商业联姻,周家也不可能选那种上不了台面的暴发户,他黎家挺能往脸上贴。”周锡风还在骂骂咧咧。 说起周黎这门婚事,也算有来头。 黎贝珍的外公与周家老先生,也就是周氏兄弟的祖父曾同为皇家港岛辅助空军飞行员,战友情颇深。而黎贝珍的外婆与周家兄弟的祖母汪氏更是手帕交。 两家后代的娃娃亲便由此而来。 “怎么说也是你阿爷应下的事。”周庆辉说。 “他答应他的,我拒绝我的。”周锡风也歪头点起根烟,胸有成竹道,“黎惠珍那种捞女,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等着吧,马上我就让她乖乖走人。” 狗崽子到现在连名字都记错。 江禧心里暗骂。 “能把老太太哄得天天想带在身边,可不会像你在外面玩的那些一样。”周庆辉却不赞同,话里有深意,“姓黎的这丫头不简单。” 周锡风没懂:“怎么不简单?” “她今早是周时浔送回来的。” “那又怎么样?”周锡风显然没上心,“估计是在大哥面前演戏装装可怜,求他上车的呗。” “你第一天认识你大哥吗?”周庆辉冷笑,“他周时浔是那种随便装个可怜就会允许你上他车的男人吗?” 周庆辉沉思着掐了烟,忽然又道:“我听说,你让她去找周时浔拿车钥匙?” 江禧蓦地一僵。 他怎么会知道?他想干什么? “您到底想说什么?”周锡风觉得他莫名其妙。 第14章 “天黑以后你给那丫头打电话,就说你已经跟周时浔说好了,让她今晚直接过去他别墅里拿车钥匙。”周庆辉眼里笑意带了点阴恻。 周锡风还在状况外:“我凭什么帮她!?” “有时候我真是不知道你的脑子长来有什么用!”周庆辉被他蠢得气结,抬高了声音,命令,“你只要负责把她引过去,其他的别管,我会安排。” “您想干什么?”周锡风替江禧问出了心中疑惑。 却被周庆辉模糊带过:“既然你那么讨厌她,那就想办法,让她没脸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江禧看着手机上杀马特翻译的字句,不禁被气笑了。难为他们父子俩处心积虑就为了赶她走人。 要不说是一脉相承的王八蛋呢。 周家父子的谈话还没结束,江禧却没了兴趣,索性挂断杀马特的电话坐在地上,仰头发起呆。 窗外,黄色无人机正对着她。 突然间,江禧后知后觉地惊醒到一件事,如果说周时浔那里可以远程看到她的话,那就意味着…… 书馆九楼,此刻她所在的这层室内, 装有监控?! 可是刚来的时候她留心观察过,整间小阁楼根本没有露出任何明显的电子摄像头,她确定。 眉尖略蹙,江禧稳下心努力回想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刚才在周时浔的健身房里,被投屏到电视墙上的那个画面角度,是她的正面视角。 也就是说,摄像头位于正对着她的方向。 江禧巡视了眼天花板左右两角,还是没有。若有所思地垂睫,忽然,她想起当时周时浔手中是不是拿着个类似……遥控器的东西? 她掀起睫毛,仰头,目光落在外面那台正冲着自己的黄色无人机,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发现机头频闪的绿光点。 ——原来是它。 周时浔够会玩的。 一想到整片电视墙都在上演她此刻偷听的窘态,而周时浔正在冷眼旁观,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她浑身难受得要命。 不等了,想办法先走。 幸好身后的光杆地球仪足够高大,足以掩映住她。趁周锡风父子二人还在谈话,江禧站起来往窗外楼下瞧了眼,很好,楼墙外设有安全铁梯。 她扒住窗台,蹑手蹑脚地放轻动作,最快速翻窗出来顺梯成功爬了下去。 结果还没等站稳脚,兜里突如其来的手机震动声险些把她吓坐在地。 江禧手忙脚乱地握着手机,快速跑去拐角,靠着墙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周锡风的手机号。 她背过。但时机不到她没联系过。 电话接起来,没什么意外可言。如他父亲周庆辉交代的那样,周锡风让她去周时浔的别墅里拿回车钥匙。 电话挂断,江禧眼尾的笑意一秒冷却,她边朝前走边陷入自我沉思。 周庆辉到底想干什么? 他在计划什么? 正想着,她蓦然站定脚步,回头半眯起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这台黄色无人机,沉默不语。 无人机在她身后一路“尾随”。 当她加快步伐,无人机也跟着追紧,而她有意放慢脚步时,无人机也随之缓下速度。 它没有高空飞行,就在她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好像丝毫不担心被她发现。 不,它就是故意要江禧发现。 它在为主人表态。 对于被她偷窥这件事,周时浔的报复方式是反向溜着她玩。 这种被耍的情形,让江禧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水族箱内的鱼。被他近乎施舍般的落眸打量,被分析,被洞穿,一言一行都被他掌控。 任她在玻璃水缸内如何伪作,如何上蹿下跳,如何摆尾示弱,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场卖力的表演。 玻璃外,周时浔始终冷眼观赏,兴致缺缺。 正如他们的对峙。 他是如此高傲,操纵,权势滔天。 而她只有低卑,受控,不值一提。 本来就被周锡风父子搞得很不爽了,现在还要被周时浔耍着玩。江禧心底噌地冒出火气,她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无人机也依旧追随其后。 穿过浓茂繁盛的椰林,绕开中央喷泉,便迎来大片庭院假山水景苑。 江禧这时倏地站住,微侧头,余光瞥见后方无人机惯性追近,她迅速蹲下伸手进旁侧的锦鲤生态池中,摸出一块分量不轻的鹅卵石。 鹅卵石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她站起来,转身朝无人机狠力砸过去。 没击中机身。 不过,四角的螺旋桨倒是被她成功砸飞一个。 无人机猛地受到重挫,直线降掉。所幸还剩三角的螺旋桨使机身没有完全掉落在地,反而在降落一段距离后悬停住,维持在离地20公分的低空飞行状态。 同时,摄像头仍保持完好。 于是远程投放的巨幅投影屏上,起初呈现的是少女那张元气靓丽的面庞,明眸生动,雪肤红唇。 她眼神挑衅地看着镜头,笑容顽劣,像只坏心眼的小恶魔,乖戾张扬。 随即镜头遭受剧烈抖动,画面骤然掉落。 后一秒映出的是女孩的双腿。 她的小腿又细又直,但不过分骨瘦,肉脂均匀得恰到好处。橘橙色运动长袜包裹脚踝,纤盈的小腿肚被松紧袜口勒出微微肉感,扎眼活力的亮橙色更显腿部肌肤如玉般的白。 第15章 客厅内,周时浔倚坐在巨幕荧屏对面。他单手懒散搭着沙发靠背,视线落在屏幕上,稀微挑眉。 眼前的画面也没有保持多久。 很快,他看到屏幕中的女孩抬起腿,“哐”地一脚直接踩住勉强低飞的无人机,二话不说又多补了两脚。 那样嚣张的气势,果决,干脆,生猛又生野。仿佛踩的不是无人机,而是它主人的项上人头。 周时浔略勾唇,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随手将无人机遥控器扔去一旁,跨步迈上二楼浴室。 当周时浔洗完澡穿戴规整,从衣帽间走出时,楼下巨幕荧屏上的画面仍在颠簸变换。 如一帧到底的长镜头,巨幕荧屏上收录着【遊園】的落日景色,从葡萄藤园到人工天鹅湖,从竞技球馆到影剧中心…… 直到庄园落下幽蓝晚昏。 直到华灯初上。 这个行进速度,绝非无人机自主飞行的速度。 而是。 是女孩拿着他的无人机用力奔跑的速度。 跑动路线的终点。 是他的别墅。 无人机的录音系统依旧无损。女孩剧烈运动中的呼吸声被清晰录入,输送进巨幕屏的立体环绕音箱中。 于是,江禧的喘息贯穿整个别墅中庭。如此激烈,如此急促,如她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般不管不顾。 威士忌酒液浇淋入杯。 周时浔一手抄兜站在楼廊栏杆后,半低敛眸,垂手拎着玻璃杯沿,腕骨微转带动酒杯慢速摇晃。 液体流动,冰球碰撞杯壁,混合少女软腻断续的喘音,发出当啷清脆的响声。 五分钟后。 别墅的门铃被按响。 年轻漂亮的女孩穿过流光颤动的夜雾,奔上庭院台阶,推开门,像只野蛮新生的精灵闯进他的房子。 大门关阖在她身后。 将盈盈摇曳的影子留给今晚的月色。 江禧站在客厅中央,气喘吁吁。 这时,楼上传来掷地有力地叩响。 江禧循声抬头,望上去—— 楼上,周时浔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 他单手拎杯磕了两下栏杆示意,举杯,敬她,然后扫一眼腕表时间,薄唇勾起的弧度微讽。 “太慢。”他说。 第6章 野孩子 少女的喘息声还在中庭回荡。 太慢? 什么太慢? 江禧若有所觉地偏头去看。入眼是整面浮夸的巨幅荧幕,比她在镜头下看到健身房里的电视墙夸张十倍不止。 搞什么,真看直播呢!? 还特意换成这么大的巨幕屏看是吧! 该死的巨幕屏。该死的无人机。 一想到自己今天所有的狼狈模样,都被无限放大、无比清晰地全程直播在这张超清画质的屏幕上,她恨不得把手里的破无人机摔个稀烂。 而事实上江禧也真的这样做了。 心底默然冷笑一声,下一刻她突然抬手,用力一把将无人机摔扔在地,伴随“哐啷”一声,机身整个斜飞出去。 但…好像没什么事发生。 反而无人机摄像头开启广角,对焦楼梯。映出了周时浔看戏的神情。 江禧:“?” 不是,质量这么好?? 激愤情绪一时上头才做出莽撞的举动。不过,江禧很快冷静下来,她没有忘记今晚来这里找周时浔的目的。 迅速平复心情,她弯起眉眼,仰头露出极为歉意的表情,拍了下手尴尬一笑:“啊,抱歉啊周先生,手滑了。” 周时浔眼也懒得抬,微抿一口酒,声线微嘲:“大晚上跑过来,就为了来表演这个?” “……”极力忽略他话里的讽意。 “可以匀我几分钟时间吗?”江禧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我有事想跟您说。” 周时浔没说可以,没说不行。 他慢吞吞喝完杯中酒,放下,双手抄兜缓步迈下几层台阶,半晌,才缺乏情绪地瞥她一眼,说:“你还有两分钟。” 这算是通融吗? 江禧旋即双眸亮闪了下,扬起头,露出笑容,望着楼梯上的男人,毫不遮掩地向他这样表达诉求: “今天早上我说的,您有再次考虑过吗?” 她是指,想要得到“他的撑腰”这件事。 别墅三层上下打通,拱弧式挑空的设计极限拉深楼高,使整个客厅中庭看起来尤为空旷。 让站在中央的江禧,也格外渺小。 但她就是这样站在那里。 她非常坚定。她开门见山。面对位高权重的男人她不见半分拘谨或怯懦,对于再度提出被拒绝过的诉求也没有任何犹豫与铺垫,她不卑不亢,没给自己留退路。 “我说过,”周时浔神态平静。或者另一种程度上,这种平静,代表他不近人情的倨傲。 “你,没资格求我。”他再次拒绝。 很遗憾,女孩的勇敢不足以打动这个男人。 他继续迈下楼梯,似乎准备出门。 一身黑色西装刺绣鸢尾暗纹,剪裁得当,复古双排扣配搭奢昂领针,极致衬勒清拔修挺的身骨。发型精致,肩脊平阔周正,腰窄腿长,独特的男性魅力融在他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 每一个角度,都是荷尔蒙美学的动态补帧。 江禧又在分心了。 分明眼前男人西装革履,可她脑中浮现的画面,竟是他赤裸上身的慵懒姿态。 第16章 他的紧实肌理,他的遒劲腰线,他被晚霞的辉煌光线所粉饰的腹肌轮廓,他坚韧发力的人鱼线,他的…… “还不走?”直到男人冰冷下达逐客令,脑中朦胧旖旎的遐想被一秒刺破,令她恍惚间回神。 “这次不是请求。”江禧紧忙接话,懊恼自己上一秒的分心,随即小跑过去站到楼梯口,着重强调, “合作,是我想跟您合作。” 周时浔迈下台阶的步伐稍凝。他站在楼梯中间,敛低眼睫,难得耐性不错,懒懒沉沉地提醒她:“黎小姐,合作的前提……” “是等价的筹码,我知道。”江禧抢在他前面答话,“这次我有。” 她冲他扬了扬手机,往上跑了几层台阶,弯唇:“别急着拒绝我,您可以先听听看。” 周时浔沉默了几秒,眉尾略挑。 江禧当他默认了,于是立刻打开手机,播放录音。 “她今早上是周时浔送回来的。” “天黑以后你给那丫头打电话,就说你已经跟周时浔说好了,让她今晚直接过去他别墅里……” “其他的别管,我来安排……” 是书馆内周锡风父子二人的谈话录音。 录音播放完毕。可周时浔看上去从容依旧,没有半点江禧预料中的情绪起伏,仿佛事不关己,冷静得可怕。 “就这样?”男人腔调轻蔑。 他迈开长腿拾级而下,修长指尖漫不经心地调整袖扣,最终在距离她仅剩三层台阶的位置站定。 抬睫漠然蔑她一眼,见江禧还挡在那里,于是用命令的口吻说,“让开。”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为所动? 她不信他对录音的内容全然不在意。 江禧不肯退让。 她甚至抬脚迈上一阶,顾自说: “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叔叔口中所说的‘安排’,到底是要‘安排’什么?” 就在刚才,江禧重新又听完一遍录音里的谈话之后,她总算想明白了。 还能安排什么。 当然是安排人过来“捉奸”。 关于周氏家族内部的财富传承问题,江禧了解得不多。但港城人皆知,周时浔在周家掌权已久。 无论周老爷子生前身后,嫡长孙周时浔都是手握周家资产与股权最大份额的第一继承人。 越过父辈直接将财产分配予孙辈。这并不多见。 “我想,您与我未来的这位公公,关系并不好对吗?” 她又往上迈了一阶。 如果周庆辉对家产有所觊觎,那么周时浔就是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此刻,江禧只比周时浔矮下一阶。 周时浔隐约皱起眉,对于女孩这种越过安全社交距离的行为似乎抵触,他冷淡地后撤了步,迈上一阶。 问句不留情面:“知道是陷阱,还敢来?” 江禧却并无察觉,反而跟着周时浔又朝他迈近一层,再次拉回彼此不合时宜的距离。 她笑得狡黠,学他的不答反问:“不趁这个机会,清理一下您的别墅吗?” 周庆辉会安排谁来“捉奸”呢? 当然不会是周锡风那个蠢货。倘若他们关系不和这个推测成立的话,那会是他安排在周时浔身边的眼线吗? 这个庄园那么大,人员混杂,佣人、厨师、管家、园艺师谁都可以。偷拍偷录视频,只要有心怎么样都能拿到“证据”。 可是,周时浔又不说话了。 他虚眯起眼睛,抬手散漫搭着楼梯扶手。浅碧眸色如一湖沉寂无波的水光,平静徘徊在她脸上,薄凉的眼神说不上是戏谑更多,还是探究的审视感更强。 总之,他没有再给予她任何回应。 这让江禧开始心急了。 她真的猜不透他。她自以为还算聪敏的小心思,分明对付其他男人绰绰有余,却总是无法在周时浔身上顺利践行。 嘴角笑意渐渐僵住,她紧密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然而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她发现周时浔仍旧兴致不高,脸色微变,像是扛不住他的视线拷问,她率先打破沉默: “他在利用我。” 是的,周庆辉在利用她。 他这样大费周章,当然不是针对江禧。他根本不会把江禧放在眼里。这父子二人,一个是真想撵她走,所以用拿车钥匙的借口跟她对赌。 而另一个,自始至终针对的都是周时浔。 听到早上江禧坐了周时浔的车回来,就打算无中生有想搞点伦理丑闻出来。这样就算对周时浔事业上构不成什么威胁,至少可以在周老爷子刚刚去世、尚未最终公布遗产的这个关键时机,先让他惹一身骚。 成功的话,还能让江禧也没脸继续待在周家。 一箭双雕的下作计谋。 所以周庆辉对江禧,的确是利用。她没说错。 “别误会,我不是抱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女孩站在比男人矮两层的楼梯上,眼眸澄亮纯净,仰视他,但不畏惧他。坚定坦诚地告诉他, “周先生,您也可以利用我。” ——这才是,她拿出的筹码。 利用她,将计就计,周时浔完全可以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清走周庆辉的眼线。 他何乐而不为? 又过去半分钟,可眼前的男人还是…… 第17章 还是无动于衷。 江禧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思考,她微微垂下眼睫,从周时浔冰冷寒凉的眸中逃开,满心都在反思是否应该在自己的筹码上附加更为诱惑力的价值。可面对周时浔这并不容易。 如果她想不出,她就无法坚定。 “你慌了。”周时浔在这时倏然开口,凝视她的目光斥足剖析力,平铺直叙地洞穿她,剖露她, “你在紧张,是么?” 江禧惊愕地抬起头,狠狠僵滞住。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仅用一个眼神就完全拆解她的思想,这样犀利,如此轻漫,淡声陈述的字词里不着色任何鲜活的情感,一如他掠夺性的冷锐气场。让她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画面在这一瞬发生调位的转变。 周时浔懒淡挑起唇,主动迈下一阶。 女孩无力招架他强硬的控制力,脚步下意识后躲,被生生逼退下一层台阶,纤长皙腻的手指紧紧攥住栏杆扶手,指节因抓力发白,以此来被动保持身体的平衡。 “你的谈判非常失败,黎小姐。”他下颌稍含,看着她的眼睛含藏玩味的眩光,语气绅士得近乎尖锐,灼伤她, “因为你太容易被牵动情绪了。” 没错,这场对话的掌控权始终在周时浔手中。 他拒绝,她就自我怀疑;他回应,她就沾沾自喜;要是他不拒绝也不回应,完全沉默时,她就像被攻破了心理防线一样开始心急。 越心急越紧张,越紧张越迫切。 而最先表露迫切情绪的人,最先丧失主动。 她被分析得太彻底了。 江禧感到非常不适,她用力攥捏着扶手,像攥着某种利刃的边缘,掌心很快握出濡湿的汗意。 周时浔慵懒靠在栏杆,讥讽的意味快要从喑沉华美的声线中滴下来:“下次再跟别人谈判,脸上思考的表情痕迹别太明显。” 这时候,他倏忽俯下身,偏头,薄唇略微凑近在江禧耳际,挑眼凝着她身后的巨幕屏,嗓音低磁: “谈不赢,就要懂得出奇制胜。” 玉龙茶香在她鼻尖重力弹跳了下。 冷寒冰透的男性香。 有点好闻。 江禧骤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住,身体没能把控好,一个失衡直接往后连退了两层台阶。 而周时浔只是缓缓站直,眼色淡淡地观赏她的狼狈。 好在,江禧很快找回平衡,站稳身子。 “说说你的计划。”男人最后给她一次机会。 江禧拼命让自己理智下来,她重新抬起眼睛,不露声色地凝望着楼梯上的男人,没有立即接话。 昏黄的光影幽稠瑰丽,迷离淋落。 被丢弃在角落的无人机朝向楼梯,将这段无声的般配画面完整摄录下来,反投在宽硕的巨幕荧屏上。 屏幕中,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少女忽然毫不迟疑地抬脚,一步跨上两层台阶,径直抵近那个衣冠光鲜的男人。 聪明的女孩总是学什么都很快。 她非常会学以致用。周时浔前一秒教的技巧,转头就可以被她现学现卖,重新用回在他的身上。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说她太容易被牵动情绪。 所以这次江禧学会控制情绪,一眨不眨地安静注视着他。 他说,谈不赢就要懂得出奇制胜。 那就出奇制胜。 “周先生,您碰过女人吗?”江禧问。 第7章 暗涌 江禧站在比周时浔只矮一层的阶梯,当下彼此间被她主动拉近的这个距离,与她所问的问题类属同一性质。 出其不意。不合时宜。 少女从不懂收敛自己。 剧烈运动让她瓷白的皮肤透出健康鲜活的红润,额头沁出稀微薄汗,皙腻优美的脖颈有点湿淋淋的,缠黏着凌乱发丝。 雪肤与黑发的视觉对比十分强烈。 像同时出现在她身上的两种气质。一份潮漉的、无辜的我见犹怜;一份灵动的、新鲜的蓬勃元气。 在这种割裂感的矛盾错位中,开绽出少女纤细柔软的美,和野性又叛逆的旺盛生命力。 周时浔喉结略动,顿了下,压低的嗓音有一分微哑的偏移:“你说什么?” “您听懂了的。”江禧的语气温柔但坚定。 少女从不懂收敛自己。 她的美好像她缺乏运动的紊乱呼吸,像她鼻尖的汗意,像她雪肤与黑发的鲜明对比。 无法隐藏。不必要隐藏。 她将自己的上一个问题延展开,做出解释:“我是想说,如果您有过女人,那么对这种事应该会很有经验。” “哪种事?” 江禧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哽了一下,不自觉握上楼梯扶手,“就、就…我的意思是……” 周时浔略偏眸,视线落在她手上。 此刻,她与他同时扶握着楼梯旁侧的扶手栏杆。江禧手落的位置,在他上方,相当于跟他交错搭放。 两根白金手链叠戴在女孩手腕,细链伶仃交缠,攀绕她腻白纤瘦的腕骨。 手腕内侧的链条交扣间,悬垂下一颗蓝玛瑙吊坠,随江禧一把握住栏杆的落手动作划出晶亮剔闪的弧线。 摇摇晃晃中,竟刚好跌落在周时浔的手背。 玛瑙吊坠轻巧幽蓝,似一尾小蛇盘桓,悄然游曳,缓速爬过男人性感勃发的青筋脉络,隐约产生一点陌生的痒意。 第18章 他们没有直接的肌肤贴触。 于是蓝色玛瑙成为所有感官的诱发剂。诱发浅微的异样感,诱发电流脉冲,也诱发某种奇妙张力的萌动。 十分古怪的感受。 周时浔不由地皱起眉,从栏杆上收回手。懒于再理会她,他绕开江禧,径直从她身旁迈下楼梯,全然无视她的高贵。 “等等!”江禧反应极快,迅速伸手拉住他。 周时浔步伐稍凝,侧低眸瞥了眼她的手。 她总是不懂收敛。隔着男人的西装衣袖,江禧毫无顾忌地直接握住他的腕骨。她的手指发凉,柔软指腹乍然落入他手中,紧密贴抵他温热有力的掌心,带来尤为冷腻的微妙压感。 真正的肌肤相贴,彼此皮肤的温差会最大程度加深异样感。这与刚刚又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没那么容易忽视的感受。 而江禧却对此浑然不觉,一心只顾着说服他,挽留他:“叔叔既然都费心布局了,我们总要做做样子,不然怎么钓出他安排在你身边的小鬼呢?” “没必要。”周时浔想抽开手。 反被女孩更用力地捉紧,情急之下忍不住抬高些声音,脱口而出:“只要一点肢体接触就可以,不麻烦的!” “放手。”他不耐地命令。 周时浔站下了一层台阶。可男人一米九的身高实在过于挺拔,即便江禧站得比他高一级,依旧无法与他目光齐平。 稍稍仰起小脸,露出刘海下的细长眼尾,她看着他,乌密睫毛如饱满纤薄的黑色蝶翼轻轻张合。 江禧没有放手,她还是不肯退让: “现在您的这栋别墅外面,也许已经有叔叔派来的人在偷拍了,所以我们可以假装表现得亲密……” “怎么算亲密?”他淡淡低嗤。 “我说了只要一点肢体接触。”没由来地停顿在这里,忽然江禧嘴角轻弯,她没有再坚持,而是手指略微放松了些握力。 当然她没有完全放开周时浔。 “像这样。”她说。 音落,江禧微微迈前半步,然后牵引着男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腰上。 她站在楼梯台阶边缘的位置。 柔朦绮丽的灯影落下来,滴进她眼里,似冰块融化淌开,泛颤起盈盈潮湿的水光在她一双通透的黑眸中,像初生的鹿。 女孩的一捻蛮腰细若无骨。而男人的手掌很大,指骨精瘦修长,筋脉爆起,看上去一只手就能随意掌控她的软腰。 可周时浔根本没有半秒停留。他眼神平静,浅碧色的眸光挑不起一点兴致,趋近冷漠,甚至不曾分她一眼,本能想从她腰上撤开手。 但被江禧更快一步地按住,“就是这样。” 女孩用力捉住他的手指,坚定固执地按回自己腰后。 她的动作如此缺乏边界意识。可她的表情自然,“这样就可以。”强调的语气也单纯。 周时浔却没给她任何反应。他沉默地拉低视线,眸底凝结暗色,情绪莫辨地凝着她。没转身离开,当然也没有配合她的行为举止。 不过。 不过心思缜密的女孩绝不会放过任何细枝末节。在彼此僵持的半分钟里,江禧非常敏锐地觉察到,周时浔被她按在腰后的手隐隐有些微僵滞。 她从他向来寡寂无波的眼底破译到一丝退避。 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不是意味着。 “周先生。”江禧突然这样叫他。 女孩扬起下颚注视他,随之一种肾上腺素激增的快感莫名逼上来,像被取悦到,让她近乎狡猾地笑起来。 “您没有过女人,对吗?”她以陈述的语调提问。 港媒从未传出过任何周时浔的花边绯闻,可毕竟这个男人在圈内的身份特殊至此,江禧以为他明着干净,根上也是跟周锡风一样的风流种。 现在看来,他根本不懂如何与异性肢体接触。 他才是完全没有经验的那一个。 在这方面他居然,是一张白纸。 正当女孩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沾沾自喜,眼前男人倏忽眉骨松动,淡微勾唇,喉间溢出一声呵笑,慵懒地将问题抛回给她:“你期待我说什么?” 江禧不禁怔忡一瞬。 周时浔虚眯起眼,徘徊在她脸上的视线浸透讥诮的玩味,“我的确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他承认得很痛快。 “怎么?”他微微欠身,蓦地又凑近她一些,“黎小姐比较懂是么?” 江禧被惊到,不自觉挪步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正站在楼梯上。险些被身后阶梯绊倒之际,腰际陡然一紧。 只见周时浔眼梢微扬,长指敷落在她不堪一握的纤弱腰肢,腕骨一个收力将人勾回来,揽住她,牢牢把控她的身体。 旋即带她调转站位,下压腰身,生生迫使她脚下错乱地倒退了半步。 再晃过神来,江禧下意识转头,发觉自己后腰紧紧抵靠在楼梯栏杆,上半身完全悬空在外,整个人被扣在周时浔的身体范围内。 她回头望向男人,目光惊疑又略带质问地盯着他。 谁料周时浔更加抵近一步,修直的体态轮廓在她身上投下阴影,缓慢拉下视线,凝住她的眼神凌厉,冰冷,斥足压迫性。 令她非常不适,又令她躲闪不开。 江禧这才后知后觉感到惶恐,胡乱抓住男人的手臂,蜷起手指,捉紧他奢昂的西装衣料,磕绊抵抗:“等、等一下……” 第19章 “等什么?”周时浔挑眉。 “我、我…那个……”她眼里溢满惊悸。 习惯用谎言伪作的女孩只有在无措时才乖顺,紧张才退缩,害怕才诚实。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剧烈发颤,但她必须完成这个句子,“我、我其实也不太懂这种事……” “不懂?”可周时浔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淡侃,“刚才不是还挺会?” “我不是…”连反驳都丧失底气。 显然,是真正被吓到才肯表现出单纯不做作。 狡猾的女孩子。 周时浔恹恹挑起促狭的眼尾,他没再开口说什么,而是后撤开身体,箍在她腰上的手掌也很快卸力。 指尖离开时,不经意划了一下她的腰。 江禧瞳孔骤缩,脆弱的地方被猛然刺激,像横亘在心腔中央的敏感神经被轻力拨弹。不必暴力扯动,只要给予一点触碰,战栗感便如过电般烫过后脊骨,转瞬游蹿下尾椎,又酥又麻,酸胀感弥存。 江禧忍不住狠狠瑟缩了下。 这实在太奇怪了,这从未有过,这种超出她可控范围的感觉让她无比惊惧,江禧死死咬住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周时浔收回手,倦懒搭上她身后的栏杆,渐渐弯下腰与她目光平齐。他森冷带讽的眸猝然刺入她眼中,如此寒凉,江禧立刻仓皇地扭开头,警觉逃避他的视线追猎。 不成想下一刻,男人倏地出手掐起她的脸,长指施力强势地掰正,逼她被迫对上他的眼眸,指尖按掐的力度几乎弄痛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既然听到周庆辉的话,也该知道他是什么目的。还要多此一举,单独来找我,就为了所谓‘我的撑腰’?”他低敛着眼皮,捏紧她的脸蛋又扯近,突然变换粤语,眼神剥离几分讥嘲, “要讲你天真呆钝,定系精咯?” 这句她听懂了,说她愚蠢,还有狡猾。 分明他此刻的口吻尖锐如冰霜利刃。 分明他的姿态低蔑又刻薄。 分明她应该愤怒。 可江禧竟有些顾不上生气了。 男性独特的茶调冷香侵吞着她的嗅觉神经,让她耳根莫名灼起热度,发烫,顷刻烧遍脸颊,又迅速向下蔓延,连丰腻薄白的颈肤也烧成烂漫的浅粉色。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 江禧彻底慌了,呼吸变得短而急促,心跳难以为继。 下颚被他手掌有力卡在虎口,两侧脸肉受他指力挤压,微微撅起红唇。 抬起长睫看着他好一会儿,半晌后,她缓慢眨动水雾盈盛的双眼,很快鼻尖发红,眼底织缠起湿漉的细小血丝。 下一秒,泪珠唰地滚淌下她轻垂的眼尾。 周时浔不由略愣,指尖无意识松动了下。 江禧趁势一把打开他的手,瞪着他,声腔哽咽地控诉他:“真不讲道理,就算我有目的,不也是真的在帮您吗?” 她深呼吸了下,“您不该这样欺负我。” 周时浔抿紧唇线,锋凌眉骨深深拧起,“欺负你?” “叔叔为了害我们可以用手段,我只是多留个心眼保护自己,为什么要被您错怪成狡猾?” 江禧这样告诉他。 也告诉自己。 她确实坦诚地,只是想和周时浔等价交换。 她的那点心机,的确还不敢玩到这位家主先生头上。 空气像被冻结了几秒。她想起被自己摔在地上的、周时浔的无人机,那架机器竟然有音频功能,而当时无人机就停在书馆窗外。 那代表着,周庆辉父子说了什么,周时浔早便一清二楚,绝不仅限于自己给他听的录音内容那么简短。 江禧后知后觉庆幸自己刚才对他如实相告,没有说别的或是添油加醋。 至少这点诚实,是周时浔容忍她逾矩的唯一理由。 糟糕,又出错,又在他面前分神。 她后怕地移开眼,手心濡湿:“哪怕叔叔把您也算进去了,您依然只怪我而不追究他,因为你们是家人。” “而我是孤身一人,对不对?” 她的头在周时浔观审的目光里越来越低,话音话来越小。 聪明的女孩子当然懂得适时示弱。 哭是真的委屈, 也是真的在博同情。 直到周时浔的手机响起,生硬打破当下沉默诡异的局面。他接起电话,嗓音冷得骇人:“说。” 而江禧也趁这个短暂空挡,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快速平复心情,努力重新调整回自己的正常状态。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周时浔在这时扫了一眼江禧,随后拿下手机,开了免提,里面传来另一道端肃冷淡的男声:“人都按住了。” 说的还是普通话。 应该是他手底下的那个寸头男,江禧猜。 至于对方口中所说的“人”,也不难猜,大概指的是周庆辉派来偷拍自己跟周时浔,试图搞起事端的人。 电话里的人说完,周时浔才懒淡瞥向她,问:“我说过不追究周庆辉么,黎小姐。” “发给我。”来不及回答他的问句,江禧急忙抓住男人的手,对着他的手机要求寸头男,“把对方拍到的照片发给我。” 对面的人显然有些为难。 半晌,周时浔才开口:“发给她。” “好的,黎小姐。”寸头男得到自家老板允许,于是让江禧留下邮箱地址。 第20章 不愧是跟在周时浔身边做事的人,工作效率高得吓人,在电话挂断后三秒不到的功夫,江禧就接收到了对方发来的偷拍照片。 而在这个期间,周时浔已经顾自迈下楼梯,走到客厅中央,才感觉身后半天没动静。 他转过身,瞟了眼还站在楼梯上低头欣赏照片的女孩,再次沉声下达逐客令:“还有事?” “有事。”江禧话接得倒快。 她当然时刻牢记着今晚来到这里的目的,尽管刚才有过不算愉快的插曲,那也不足以成为让她分心的理由。 “人抓住了,您也可以反将一军了。” 这次,换少女站在了高位。 她还站在楼梯上,双手背后,轻垂眼睫望着他。女孩潮润泛水的双眸仍然通红,但那里已然恢复了来时的盎然神采。 她问,“现在,该轮到您为我撑腰了。” 纵使地位不平等,但她总是站在足够自信的立场,总是会勇敢,总是很直白。 就像他们在此之前在楼梯上的拉扯一般。 就算短暂被吓退,也会再次迈上来。 然后大方又坦然告诉孤高傲慢的男人: ——您不该欺负我、我为什么要被您错怪、该轮到您为我撑腰了。 所以说,少女永远不懂得收敛自己。 就像周时浔说得这样:“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打都打了,不给颗甜枣哄一下吗?”她也撑起胆子,好像刚才在周时浔面前被吓哭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你看了这么久的照片,”可男人没有接她的话,“应该拍得不错吧。” 确实不错。 照片其实只拍到周时浔的侧颜。 光影落在他脸上,虚淡实浓,反为他不可一世的姿态带来一点温沉平和的反差。 在他修朗拔挺的体态下,是女孩纤窕曼妙的身姿。是她拉着男人的手,揽搂上自己细成一束的蛮腰,男人眉尖蹙起,似乎反感,而少女仰头凝视着他,样貌清晰,表情是得逞的挑衅。 所以照片更多的镜头占比是江禧。 江禧牵起嘴角,冲他扬扬手机,不觉明历:“还可以,俊男靓女。” 顿了下,她问,“您的属下会发给您看的吧?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兴趣。”周时浔懒淡嗤笑了下,字词深意:“但这庄园里面,或许很多人会愿意品鉴这张照片。” “什么意思?”她默了默,笑容还算镇定,“大哥要把它发出去吗?您这样的商界头部人物不怕绯闻缠身吗?” 他在威胁自己? 她心里隐约认为,周时浔不屑做这种事。 “周家摆平一条港媒的爆炸性桃色新闻只要两个小时。那之后,黎家能坚持几年?我记得周锡风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 江禧唰地白了脸色。 他或许不屑,但不是不能、不敢,也不是做不出来。 真的是!本来想借这个机会谈合作,结果被周时浔反过来拿捏了,不讲武德。 虽然今晚的事情化险为夷,但这张照片必须藏住。 绝对不能被周锡风发现,否则任务就完不成了。 “不过……”江禧开口之前,周时浔再次话锋一转,“你来之前接过他的电话,他说的应该是晚点会来这里接你。” “你觉得,”他故意咬重某个称谓,“我应该趁今晚的机会,让‘你的未婚夫’先欣赏一下我们的这张照片吗?” 转头扫了眼墙上的钟摆,女孩心中喃喃估算时间。 人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江禧这才是真的慌了,快步走下楼,小跑到门边。 手搭在门把上的同时,外面传来匆促的脚步声,让她钉在原地。 “他到了。”周时浔倏尔打断她。 女孩明显还在状况外,下意识问:“周锡风?” “嗯,周锡风。”周时浔在抬步走近她,略微倾身,侧偏头凑抵在她耳边,弯唇,声线低迷地告诉她。 ——“你的,未婚夫。” 男人尾音落定。 钟摆跳秒。 别墅的门铃被来人按响。 第8章 你瞒我瞒 男人高大坚毅的身影笼罩着她,他们离得有些近,完全超出了“礼貌社交”的站位距离。 他身上浅微的茶调冷香变得极具攻击性,如他的人一般寡凉,清贵倨傲;如他此刻的口吻一般刻薄,戏谑刺人。 他压沉气音告诉她这个禁忌的称谓。近乎耳语,如此私密。让江禧有一瞬的恍惚。 恍惚中想起被他指尖划了下腰的那半秒。 恍惚中仍错觉腰后热度萦绕,滋生一点微妙的酥麻,向脊骨攀爬,滑下尾椎。 直到门铃乍响,骤然刺穿听觉神经。江禧猛地清醒,缓过点儿劲来,她立刻松开握住门把的手指,触电般收回来。 周时浔薄唇淡挑,后退开,懒散倒在门框上倚着,一手抄兜倦怠地低眸睨着她。 在她身上常有矛盾感体现。比如有时会有属于少女纯真的无辜,有时眼里又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一部分简单,迸发野蛮生命力。 一部分成熟,时刻保持警惕性。 就像,分明横冲直撞跑来这里的人是她。 现在她又仰起头,用这样一双眼睛小心翼翼望着他,表情无措,又带着点委屈地问他:“怎、怎么办?” 第21章 “什么。”周时浔哂笑。 “我们。”她说。 “我们?”他轻扬语调,反问。 江禧抿抿唇,似乎也听出他这句反问里的戏嘲意味。 的确,门外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而她却站在这里, 跟自己未婚夫的哥哥说,我们。 这是完全不妥当的。 不过,这个时候江禧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走上前两步,靠近他,放软声音乖巧地求助他说:“周先生,您帮帮我吧。” 是为了得到周时浔的撑腰,拿到周家掌权人对周黎联姻的助力,她今晚才冒着被周庆辉算计愚弄的风险来到这里。 才会费尽口舌与周时浔寻求合作。 不能功亏一篑。 无论如何,都不能影响她完成这单任务。 她必须拿到这笔钱。 想到这里,江禧忍不住伸出手,手指轻力捏住周时浔的西装袖口,焦灼又乞求的语气,向他讨怜悯:“拜托您…” “拜托我什么?”周时浔轻漫挑起眉,审视的目光徘徊在她脸上,透过她可怜楚楚的眼眸捕捉她的想法,剖析她,然后揭露她。 “你在害怕。”他眯起眼,“怕什么?” “我当然…当然是害怕阿风误会……” “撒谎。”周时浔低嗤。 男人缓缓站直身子,几近侵略性的气场逼压着她。他弯起手臂带起她的手,偏头,瞥了眼她死死攥紧他袖口的手指,示意她看,语气微嘲:“我并不认为,你把周锡风视为真爱。” 指腹被男人的鸢尾纹袖扣硌得生疼,江禧不由地梗了一下,这才惊觉自己有多紧张。 难怪会让周时浔起疑心。 她在怕什么? 或许以周锡风的脑子,即便见到她在他哥哥的别墅里,见到跟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地待在一起,恐怕也不会联想到什么禁忌的伦理话题。 因为他单纯是个蠢货,江禧知道。 不可控的是周时浔。 她当然害怕。害怕周时浔真的拿出那张照片;害怕因此而彻底失去接近周锡风的一切可能;更害怕这个在周家拥有绝对话语权的男人一票否决周黎两家的联姻。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更何况,”江禧干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我比任何人都需要阿风,所以我不想他误会。” 这是实话。 她需要周锡风。 需要他,帮自己拿到这单任务的佣金。 可在周时浔听来,这个理由和她单薄的肩脊一样不堪一击。 从她指尖抓力抽走衣袖,周时浔低淡啧了声:“既然黎小姐不打算说实话……” 他稍稍拖长尾音,而后停顿在这里,勾唇,抬手搭上房门把手,在她惊悚恐慌的眼神里果决下压扳动。 “周时浔!”她惊叫。 但晚了一步。 房门朝外敞开。 潮闷溽热的室外空气刹那涌入。 女孩大惊失色,感受到心脏血液都加速泵搏。然而她近乎尖利的叫声在看清夜色下门外的男人时,转瞬僵顿。 哪里有周锡风的人影。 明明是他的下属,寸头男仲一。 “真不禁吓。”周时浔出言讽笑。 江禧气得想杀人,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质问又略带恼怒地瞪着周时浔,看起来更像少女的嗔怨。 仲一完全搞不懂眼前什么状况。被少女直呼老板全名的勇气吓到,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杵在那儿,尴尬对周时浔汇报说: “老板,容奥那边技术人来电,说后端收到【蜂声】外部受袭的故障警报,问是不是机身受损。” 江禧同情地看了眼寸头男,想不通他年纪轻轻为什么想不开,要跟着这么恶劣的老板讨生活。 周时浔懒挑眉尾,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侧低眸深意扫向江禧,下颌扬了扬,意有所指:“肇事者在这呢。” “?”肇事者说谁? 等等。 蜂声是什么东西啊? 机身受损? 感觉到身旁男人投过来一道视线,江禧若有所觉地扭头看向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客厅地上的角落处。 那里躺着一架被她砸飞螺旋桨、还狠踩了几脚的, 黄色无人机。 “容奥的保密机型,按多少报损?”她听到周时浔忽然开口。 江禧立刻看向仲一,只见对方诧异愣住,动了动嘴唇似乎欲言又止。这时候又听到周时浔要求,“多少都应了,反正有人赔。”?什么、什么意思? 不会是…… 江禧不自觉偷偷瞟向周时浔,不料蓦地跌入他好整以暇的眸底。女孩迟缓眨动了两下眼睫,半晌,指着自己磕绊惊道:“您、您不会是想让我赔吧!?” “不想赔?”周时浔兴致淡淡,转而命令仲一,“通知容奥,让他们把账单直接发给黎宏峯。” “别别别、别联系我爸!”江禧连说带比划地阻拦,情急之下紧忙妥协,“我赔,我赔就是了。” 周时浔没再出声,虚眯起眼瞥向手下。仲一很快会意,立刻接话道:“黎小姐,您……” “等一下!”江禧又突然打断他,像是想到什么,她转头眼神殷切地问周时浔,“周先生,能不能麻烦您先帮我垫上,我可以帮您做事,体力偿还。” 她直觉那架无人机绝对不便宜。 第22章 不能惊动黎家人。但佣金没到手,她哪有钱给,混了半天反倒欠下一屁股债,服了。 “你能为我做什么?”周时浔厌冷掀眼。 她能做什么。 江禧也在心里问自己。 ——想抵债,你能为他做什么? 对象是周时浔,所以这个命题很难,没错。 但也并非无解。 江禧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半晌后,她蓦然抬起睫,黑眸闪动着剔亮晶莹的光泽,出其不意地来了句: “我可以做您的人。” 周时浔:“?” 仲一:“!” 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发觉男人素来冷漠的神情出现一丝龟裂,江禧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令人遐想的话,连忙摆手,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做您安插在叔叔身边的人。” “你想去监视周庆辉?” “怎么能叫‘监视’呢,给你带个话而已。” “商场上的生意我不懂,不过,只是做个简单的传话员我想完全可以胜任。”担心周时浔拒绝,江禧朝他指了指自己手机,“我的能力您刚刚已经看到了,不是吗?” 她是指给周时浔听的那段录音。 “就当无人机的价钱分三期好了。我帮您追踪叔叔三次,就跟您两清,怎么样?”女孩弯起嘴角。 “不怎么样。”周时浔腔调散漫,薄唇略弯,喑沉声线苛刻得不留情面,“如果你不能带来有价值的信息,就要加付双倍的利息,想好了?” ……奸诈资本家! 可眼下她没有别的办法。毕竟周时浔手里,还捏着他们在楼梯上那张有悖伦理的暧昧照片。就算她不答应,他也一样可以用照片作为驱使她做事的把柄。 与其被威胁,不如先发制人。 “我有两个需求。”江禧这时提出。 “为了更高效地帮您做事,首先我需要一名专业的、严格但温柔的粤语老师。” 周时浔淡睨她一眼,不置可否。 “还有。”她转身走近男人面前,朝他摊开掌心,“您得把阿风的车钥匙还我,不然,我现在就要被赶出周家了。” 谁知周时浔倏地低头笑了,眉峰冷峭,唇角勾弯的弧度嘲弄感浓烈,视线深锐地凝住她,问: “黎小姐究竟是担心被赶出周家,还是,担心跟周锡风约会失败?” “?您又是怎么……” 知道的。 她想这样问。 但还用问吗? 不必。 聪明的女孩子只需稍加回想,就能三秒破题。 难怪她跟周锡风那天早上的谈话内容会被周庆辉知道,原来他派人去了【普蘭佩】。 因为那天周时浔也在。 啧,有钱人的家庭还真是毫无半点隐私可言。 江禧露出笑容,她轻轻挑了下眉尖,故作感慨,语调怪里怪气道:“看来叔叔真的很重视您,把您当做自己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呢。”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您大可放心,叔叔有人,您也有人。”月下光影中透出她纤细柔韧的身线,女孩眼尾笑弯,注视他的眸光耀闪着灵动又野性的光芒,这样告诉他, “比起他安排在您身边的那些虾兵蟹将,我手脚利落,记忆力好,谋定而后动,所以我会比他们所有人做得都好。” “爱去就去。”周时浔低斜眸蔑她一眼,扯扯唇,转身离开前只扔给一句淡讽, “只怕你接近容易,脱身难。” 江禧被留在原地,目送着男人漠然矜傲的背影,她撇了撇唇,心里觉得很不服气。 然后一个转念,才猛然想到: 不是,车钥匙呢?刚才就这么被他轻飘飘把话题揭过去了,那车钥匙他到底给是不给啊!? 第9章 让一切随风 江禧接连等了三天,都没等到周时浔还车钥匙。她时间有限,在周家待的每一天都非常宝贵,耗不起一点,这让她不得不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别的办法。 这下可倒好,钥匙没拿回来,合作也谈了个寂寞,甚至还要给周时浔那个资本家做免费劳动力。 又是【普蘭佩】二楼,江禧把手里荔枝壳恨恨地丢进垃圾桶,趴在餐桌上,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叹气:“到底怎么才能骗周锡风那小子约会啊……” “哟,这么想跟我约会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接下她的自言自语。 江禧立马坐起来,扭头望过去,看到周锡风正散漫瘫靠着沙发,双腿交叠搭在木柜矮方几,一派痞气地缓慢吐了口烟,眯眼盯着她看。 完了,江禧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知道这小子来找茬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周锡风收回长腿,掐了烟,起身,大步迈开朝她走过来,站近她身旁开口就是:“钥匙——” 他没能说完。 准确来说,是江禧没让他说完。 他刚要张嘴说话,一颗饱满柔软的荔枝果肉旋即被塞入口中,周锡风几乎下意识咬住,脑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愣愣地看着江禧。 “早上好呀,阿风。”江禧瞬间牵起嘴角。 她坐在那里上身前倾,一张漂亮脸蛋凑到他跟前,抬起手,冰凉指尖戳了下果肉推入他嘴里,又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帮他合上唇。 歪了歪头,她问:“甜吗?” 第23章 “甜。”他本能回答。 女孩的声音很甜,腻软,水分充沛。 就像,口中的荔枝。 “听说是今早刚刚空运来的。”江禧手伸到他唇前,示意他将果核吐出来。 原来她问的是荔枝。 周锡风骤然回过神,皱了下眉,一把打开她的手,偏头直接将完整的荔枝果肉吐进垃圾桶。 随即抬高声音,语气尖锐得更像掩饰某种程度的心虚,“我最讨厌吃这种东西。” 讨厌?怎么可能。 黎家给的资料上清晰写着他最爱吃荔枝。 狗东西一大早又抽什么疯了。 江禧心里骂得有多脏,脸上就笑得有多甜,“吃过早餐了吗?” “别转移话题。”周锡风略显别扭挪开视线,打断她问:“交代你的事情办好没有,车钥匙。” “……”该来的躲不掉。 正当江禧头脑风暴该如何搪塞他时,目光躲闪间,她突然眼尖地瞧见周时浔手下的寸头男走上楼来,“早啊仲一!”她扬声喊道。 仲一应声走过来,颔首:“二少爷,黎小姐,早晨。” 江禧:“这么巧,你也来吃早餐吗?” 嘴上这么问,但预感告诉她: 不,要是她没猜错,他八成是来替周时浔传话的。 她的预感非常准。 “老板让我来给二少爷送钥匙。”话是这么说,可仲一却拿出车钥匙转头递给了江禧。 周锡风:“?给她干嘛?” 仲一不紧不慢道:“另外老板的意思是,二少爷今天起可以出门,但外出时最好带上黎小姐一起,这样有利于两位多培养一下感情。” “搞什么,我要出门凭什么还带上她??”江禧还没来得及出声,周锡风先炸了,甚至换了粤语表达质疑, “你有冇搞錯?我大佬真系甘講?” (你有没有搞错?我大哥真这么说?) “是的,二少爷。” 依照江禧对周时浔的了解,这么委婉客气的说辞绝不是他的原话,更像是经过仲一润色后的。 所以,周时浔这算是答应给自己撑腰了吗? 江禧忍不住心中暗喜,又怕周锡风发现端倪,悄悄压下嘴角,一秒佯作表情为难的样子,假意帮腔道:“可是阿风很多场合的确不方便带我一起……” “老板的原话是,”仲一回答得没什么犹豫,“不方便,就都别去。” 对嘛,这才是周时浔会说的台词。 仲一刚离开没多久,周锡风一脸狐疑地歪头看着江禧,眉头紧锁,盯着她打量半天,问:“你什么时候跟仲一这么熟了?还有,你是怎么从我大哥……” “阿风,我们走吧。”江禧猝然截断他的话。 男生被成功转移注意力,“去哪?” “在家待了这么多天,你不出门放松一下吗?”江禧扬手将车钥匙抛给他,眨眼道, “大哥说你想出门必须跟我一起,我当然知道你不愿意,那你就送我去个地方吧。” 没等周锡风说话,她拎包从餐椅上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到地方我会下车,然后不打扰你,我们各玩各的。” 追男人,也学像放风筝一样。绳子拽得太紧了,物极必反,容易断。 这个时候,该以退为进。 “送你去哪?”周锡风不屑嘁声,“送你去找前男友,还是送你去找那个男小三?” 所以,瞧,这就是效果。 “去找我父亲。”江禧奇怪地看他一眼。 周锡风哽住。 这时候江禧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封邀请函,打开翻过来给他看,装着无辜: “我们家今天在【和埔太古裡】办新品展销会,我要过去帮我父亲接待。原本他也有邀请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去,所以提前帮你拦下来了。” 说着她弯指弹了下受邀人上,他的名字。 不知为何,见到女孩一副“我做得好吧,夸我”的表情,周锡风就没由来地心里不爽。 “去,为什么不去。”他一把从她手里夺过邀请函,冲她晃了晃,偏跟她唱反调:“我倒要看看你父亲今天打算拿什么招待我。” 女孩看上去有点无奈,“哦”了声说:“那走吧。” 结果一转身,细长眼尾勾翘起,慢慢露出笑容。 幸好啊。幸好她早早做着万全的准备,从黎贝珍的父亲黎宏峯半个月前把这封邀请函交给她,要她务必把周锡风带去展销会场,她就时刻把它带在身上。 今天是最后机会,原本想着周锡风要实在不肯去,她只好去汪氏那里哭哭啼啼装可怜,这回反倒省事了。 / 地处港岛中环cbd内的【和埔太古裡】,环九江弧形大型购物中心,与中环最高甲级写字楼【瑞金大厦】,以及三角金字塔【姝纪娱乐】并称港城三大地标性建筑。 全部,都是周家的产业。 为了能跟周家扯上关系,黎宏峯也算下血本,砸了重金才在【和埔】露天江景台包了个半天的场。 周锡风跟江禧开车赶到【和埔】外场时,黎氏的展销会已经快开始了。临下车前,江禧突然提出两人就在这里分手,各自单独进场。 “怎么?”周锡风不懂她又玩什么花样。 “为了搞起阵势,我父亲请了不少港媒记者,如果拍到我跟你同时进去,明天我们就要一起上头条了。” 第24章 江禧叮嘱他,“所以你等下也别上去露脸,如果想见我父亲,中场休息的时候我带他去后台见你。如果觉得没意思,你可以先走。” 周锡风冷嘲一笑,忍不住讽她:“要真跟我一起上了头条,你,还有你父亲都应该很开心才对。” “但你会更讨厌我,不是吗?”她转头看他。 “前几天还对我死缠烂打,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地装什么呢?”周锡风讥诮地嗤了声,咄咄逼人, “不想我更讨厌你,就去告诉你父亲别再做跟联姻的美梦,然后今晚回去收拾东西,离开我家。” 他想当然以为江禧又会像之前一样,努力讨好,用心巴结,然后随便扯个其他的话题糊弄过去。 但是没有。 这次,江禧竟然什么都没说。 半天没听到旁边有动静,周锡风转头瞥向她。 江禧不属于传统意义上明艳开合的漂亮。 她的美十分特别。特别在她薄齐刘海下,生了一双细长单眼皮,眼角微垂,隐约透出恹恹的阴柔,上翘的眼尾又平添两分反叛的野感。 她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重新抬起眼睛,认真凝视着他,问:“你真的希望我这样告诉父亲吗?” 周锡风明显被她问愣住。 毕竟他只是那么顺口一说,并没有多想。 “你真的想我走吗,阿风。”她又问。 周锡风不自然地别开视线,“我让你走你就会走?” 她会这么听话? 他才不信。 “如果这样会让你感觉更轻松一点的话。”江禧轻垂眸,长睫在眼睑投下淡淡阴翳,她说,“我可以替你向父亲传达。” 说完,不再等周锡风说什么,江禧转身开门走下车,独自朝【和埔】的大门走去。 周锡风没有立刻开车走,他停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着女孩渐渐走远的薄瘦背影,竟莫名会觉得她看起来,好像有些恹恹孤独的沉郁感。 可他看不到的是,江禧此刻早已一扫刚才脸上的委曲求全,翻着白眼在心里狂骂周锡风。 只是演技加持跟他博个同情罢了。 想让她走?想得美。 不过话说出去了,江禧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思考一下接下来该做什么攻略计划。 【和埔】本就人气鼎盛,加上又是周末,几乎电梯间都排满了人。江禧不想等,索性去爬楼梯。 刚推门走进安全通道,手机忽然来了通电话,江禧扫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周家兄弟的祖母,汪氏。 “奶奶,怎么啦~”江禧换上甜腻语气。 那边传来汪氏宠溺的声音:“阿珍呀,我听说今天你父亲那边要在【和埔】办展销会?” “对呀奶奶。”江禧抬步走上楼梯半中央,应道。 “那场合应该不小,这种时候,阿风原本应该陪你一起过去的,顺便去拜访一下你父亲。” 汪氏轻叹了口气,“但是那臭小子又惹了事,被他大哥关在家反省,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阿浔赶过去【和埔】找你……” 汪氏话没说完,眼前骤然投下一片阴影。江禧下意识抬头,显然是属于一名成年男性的身形体态,可还来不及看清对方长相,腹部旋即一阵剧烈疼痛。 “嘭——!” 江禧被来人一脚踹下楼梯,身体霎时失去平衡,后背狠戾后撞在墙上,瞬即又摔落回地面。 手机跟着掉在台阶。 下一刻,一只苍白有力的手将她的手机捡起,按下红色键,电话挂断,关机。 然后男人缓步迈向蜷缩在地的女孩,站定,半蹲下身,一把狠力抓起她的头发,逼迫她昂起脸对上他的眼睛。 “这么久不见,不想我吗?”他伸手死死掐住女孩的脖子,看着她,阴恻恻地讥笑了声,手上力道越箍越紧。 “嗯?”半晌,叫出她的名字,“江禧。” 第10章 无名分老公 “你怎么伤成这样?!” 后台贵宾室,黎宏峯猛地见到江禧这副样子时,被吓了一大跳。 她的确伤得有点狼狈。 嘴角红肿渗着血,头发凌乱缠结,脖子上被扼掐的醒目指痕极为刺眼,胳膊、腿上到处都是黑青的淤肿,衣服上甚至还染了血。 “你碰上歹徒了?”黎宏峯又问了一遍。想不通光天化日的在商场里能遇上什么危险事,至于受伤到这种程度。 江禧带上门,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抓了两把乱糟的头发随意理了理,露出半遮在刘海下的一双单眼皮,透着几分力倦神疲的颓丧感,恹恹的,很沉默,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与少女平日里元气鲜活的灵动气质判若两人。 她缓了缓,半天后才开口,语气带着点冷:“孟嘉基。” 江禧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 “你养母的儿子?”黎宏峯几乎没思考,脱口而出,“还真是小看了这个混吃等死的扑街仔,居然能摸到这里来。” 江禧眉毛微挑,没立刻接话,反而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话里落下似有深意的调侃:“您倒是把我查得一清二楚。” 当初谈任务时,她的确告诉过黎宏峯让他多留意孟嘉基,必要时要上手段阻拦他出现在自己身边,以免在周家人那里露出破绽影响任务,因小失大。 但,她只说孟嘉基是吸血妹妹的赌鬼。 第25章 可从没提过“养母”这回事。 看来是表面上说着对她有多信任,实际根本不信,背地里早就对她的背景底细了如指掌。 不过黎宏峯也算坦荡,没有硬生生地强行转移话题,只愣了下,随即爽朗一笑缓解尴尬,普通话语调生涩: “小江啊,黎家现在这种情况你也清楚,我要对你足够了解,确保你有能力顺利完成任务。” 黎家是早一批做物流起家的。 后来资金溢出就本家脱离,据说在粤珠区豪掷上亿包下几万亩地,租给内陆几大名头正盛的快递公司做大型快件中转站。本家集团开始转向其他行业,尝试多元化发展。 但不是每个家族企业的多元化发展道路都能像周氏那样,一路高歌猛进,如鱼得水,在每个行业从新贵到黑马,最终一举成为领军巨头只需飓风过境般不过朝夕。 赔赔赚赚,最终黎家发展可观的项目有限,今天举办的医美新品展销会算其中之一,也算所有产业中前景最漂亮的。 今年黎氏旗下的医美公司面临上市。 连江禧这种门外汉也知道,这代表黎氏需要大量资金入驻,金钱竞技云谲风诡,上得了发达,上不了破产。 所以周家的态度至关重要,非常重要。 见江禧又不说话了,黎宏峯眯了眯眼,商人的精明头脑让他十分懂得审时度势,他放松口吻,给江禧递了个台阶: “毕竟对方是周氏,我们的计划相当冒险,我也是出于家族利益考虑,这点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理解,您是金主,合法范围内的行为我没意见。”江禧笑了声,眉眼间的冷意逐渐褪却, “那您现在觉得我能力够吗?” “小江你这话说的,”提到这个,黎宏峯脸上露出满意笑容,拖着港腔调子的长长尾音,“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把周锡风那种心比天高的少爷搞来,你的能力毋庸置疑的啦。” 天知道听到周锡风今天要来,黎宏峯有多激动,那个瞬间连公司成功上市的酒会晚宴在哪摆都想好了。 江禧却不像他那么乐观。 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她从周锡风车上下来两人分开,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到现在还迟迟不见他出现。 狗东西,该不会真走了吧。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来,只能赌一把。”江禧从包里拿出湿巾,一点点仔细擦拭手指上的血迹,坦白道, “如果二十分钟内他不到,就说明我失败了。” 黎宏峯一听这话,眼尾纹夹藏的笑意当即僵住,“你应该清楚,我今天让你必须把他带来现场的目的。” “为了今天,新品展销会我提前办了,【和埔】的露天观景台一小时几十万我包场了,还有记者,能请的我也都请来了。” 说着,他转头从保险柜中取出一个绿丝绒盒,放到茶几上,手指敲了敲盒子,推去她面前,“舞台、观众全部到位,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周锡风,懂吗?” 江禧拿过盒子,打开,轻轻垂下眼帘,毫无意外地看到里面是一对玫瑰金小冰块对戒。 “礼物我可以送。”她盯着眼前这对戒指,说,“婚,我也可以求,毕竟这是需要您另外给我加钱的。” 江禧捏着那方绿丝绒盒,有一下没一下地懒散转动着,若有所思道:“但依照目前我们之间的关系进展,他一定会当众拒婚。” “当然,丢人我是不怕的。”她没什么在意地弯起嘴角,仍然望着盒子里的情侣对戒,话锋突转, “问题是明知道被拒绝还要求就不是请求了,叫强求,这种性质跟骚扰没什么区别。何况周锡风的性格您应该比我清楚,他绝对是最烦这些的。” 江禧在这时掀起眼睫,从对戒上撤走目光,凝向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字句平和地问他: “即便如此您还是要我求吗?哪怕周锡风当众拒婚,这对您整盘计划也没有丝毫影响吗?” 黎宏峯陷入了片刻沉默,说:“我的确没抱希望周锡风会同意。但就算他拒绝,舆论一出,在各界看来我们与周家已经成功形成了牵扯关系。”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您的计划是利用舆论造势,借助周氏的名气让各界投资商纷纷下注黎氏,赌周黎两家究竟会不会联姻,而大家押下的筹码就是您这次公司上市的资本。” “聪明。”黎宏峯赞道。 所以“狸猫换太子”的计划这样冒险,黎宏峯当初也绝不是随便选人来做的。江禧身上具有令他相当赏识的东西存在。 除了这个女孩与自己女儿的确长得八分相像。 除此之外,在他们当初第一次谈话时,黎宏峯就很明显地觉察到这个女孩思维节奏运转极快,说话逻辑条理清晰,眼神足够坚定,做事计划缜密的同时,胆大心细。 “您觉得,我都能想明白您的目的,周家的人会想不到吗?”江禧这时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周锡风就算了。” 她笑着挑了下眉尖,“可周时浔呢?” “周时浔?怎么突然提到他?”黎宏峯顷刻面部紧张起来,眯眼注视着江禧观察她,问,“你在周家跟他接触过?” “打过两回照面,没什么接触。” 与周时浔的几次纠缠都是意外,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中,也只能靠自己应对,江禧讳莫如深,不打算往深里说。 第26章 只云淡风轻地揭过:“您放心,我时刻记着您叮嘱过让我不要靠近他,能避则避。” 听到她这样说,黎宏峯的表情才放松了下:“没错,惹谁都千万别去招惹他,否则你绝对讨不到半点好处。记住,以后哪怕在周家不可避免地见到,都务必要绕着他走。” 提及周时浔,女孩很自然地回忆起与他前后几次的交手经历。 她亲眼见识过,那个男人斥足绝对威慑力的阶级压迫感,他不可一世的气度,冷漠,强权,松弛又傲慢; 他看人像看一片垃圾的眼神,高贵睥睨,如此低蔑;以及,他冷嘲讥讽的口吻听起来就很适合用反问句式。 “周时浔。”江禧低头轻笑,“确实非常不好惹。” 黎宏峯摇摇头感慨:“不要说你这么年轻的小丫头了,就算混迹商界几十年的老狐狸,照样不够他玩。” “您也会怕他吗?”江禧笑问。 “我?”黎宏峯不由地笑哼了声,“实不相瞒,我甚至还不如你这个小丫头,直到如今我都没机会见那位一面。” 江禧也跟着笑起来。 这时候,黎宏峯像又想到什么,坐正身子,渐渐收起嘴角笑意,说:“小江,你要继续紧张起来,算算日子,离我们当初约定的期限可不远了。” 当时她与黎宏峯约定的时间是半年。 虽然江禧住进周家的时间并不长,但实际上来算,从她接下这个任务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快将近四个月的时间了。 头三个月,她在黎宏峯的安排下进修。 每天需要学习的东西非常多,学习西班牙语入门,学习跳华尔兹,学习了解一切高端奢品与上流社会那一整套虚与委蛇的酒宴礼仪。同时还要将周家相关的一切档案资料熟记于心。 准备好一切,正好赶上周老先生的葬礼。 之后她入住【遊園】。 再到今天,距离最后期限还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的确不远了。 任务完成,按照协议约定时间一到,黎宏峯保证全款打到江禧账户,那么江禧迅速抽身打包走人,从此在港岛、在周家人面前彻底消失,绝不再出现。 而如果到约定的时间,任务没有任何进展或周锡风对这门婚事依然抗拒抵触,那么佣金取消,江禧走人。 江禧再次低头看向绒盒里的对戒,指尖轻轻滑触戒指边缘,反复蹭磨,良久,她红唇略弯:“黎先生放心,我每天都数着日子过呢,在这件事上我的着急程度绝不必您少。” 这是真话,黎宏峯信。 谈话结束之前,他看着江禧这身伤,问她:“虽然周锡风那种金贵少爷,肯定只走vip固定通道,但为了万无一失,商场拍到孟嘉基的监控用不用我找人处理掉?” “不用,这里是周家的地盘,无端少一截监控录像反而更引人怀疑。”江禧说,“反正周锡风也没看到他。” “说得对。你虽然年纪小,做事倒一向谨慎。”黎宏峯抿了口茶,笑着夸她。 江禧擦了下唇角的血迹,看了眼指腹,舌尖小心舔了舔腮帮内侧,半天却来了句: “但是周时浔看到了。” “噗——”黎宏峯一口茶吓得全喷了,“……谁?你说谁?!” “您没听错。”江禧给他递张纸巾。 黎宏峯这时候可顾不上擦了,“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会看到?你不是说跟他没什么交集吗??” 江禧默了下,慢慢放下手里的戒指盒,轻抬下颚看向对面的中年男人,眼底血丝掩不住疲倦,但声线还算平和。 她说:“我从楼道跑出去,正好撞上他了。” …… “这么久不见,不想我吗?”孟嘉基死死卡住女孩的脖子,看着她,阴恻恻地讥笑了声,手上力道越箍越紧。 “嗯?”半晌,叫出她的名字,“江禧。” “我的好妹妹。” 小腹遭受猛击,传来难以忍受的沉闷痛感,肩胛骨大力砸撞向墙壁,震得五脏六腑有种移位的错觉,连带整片后背几近麻痹,让她好半天都动弹不得。 有多久没有尝过这样濒死的痛苦了? 其实也没有很久。 半年而已。 所以江禧对这种痛苦并不陌生。 毕竟在过去的十八年里,这种痛苦已经无孔不入地融在她的生活里,像钟表跳秒一样自然,比三餐四季更寻常。 江禧闭了闭眼,脖颈被掐钳让她呼吸愈发急促,血液加速激涌,胸腔闷涩起伏,身体出于生理性止不住颤动。 所幸头皮针扎般的尖利扯痛让她不得不清醒。她艰难移眸,对上男人阴狠的目光,声音是虚弱,体感窒息, 但嘴比男人的拳头硬:“你的开场白还是这么油腻又恶心。” 还能嘲讽弯唇,骂:“没长进的烂货。” “我确实没长进。”孟嘉基冷哼一笑,也不怎么恼,抓在她头上的手掌松了下力,又反手一巴掌甩她脸上, “你倒是长进不少,藏在这里勾引有钱人家的少爷,让我从内地大老远跑过来一顿好找。” 江禧被打偏过脸,垂头半伏在地上,黑色长发半空中被动划甩出轻飘弧线,又落回腰下,像一张繁茂深暗的罗网织缠在她身上,完全遮住她,笼罩她,囚困着她。 她逃不出这张网。 她只有继续挨打。 孟嘉基站起来,将她堵在墙角拳脚相加,从一边拖到另一边,每一脚踢踹都绝不留情,每一脚踩踏都非常尽力。 第27章 江禧也尽力。 尽力不出声,不求饶,不退让。 没人比她更清楚,暴力下的哀叫与挣扎就像效果强烈的助兴剂,只会让施暴者兴致昂扬,停不下,要尽兴。 那么后果可能是她会被活活打死。 孟嘉基还在边踹边骂:“你日子过得舒坦啊,手机换新的,衣服穿贵的,出街坐豪车,都他妈能穿金戴银了?” “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你哥一口啊?!” “养你不如养条狗,吃里扒外的贱货!” “爬上富二代的床就这么爽?爽得都让你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还真拿自己当富家名媛了是吧!?” 富家名媛也不是好当的呢,江禧吃力地暗笑。 她还是闷不吭声地忍。直到孟嘉基也觉得没意思,因为江禧不会给他任何反应,让揍她这件事跟鞭尸没什么本质区别。 于是他停了,蹲下来,低头沉了口气后,伸手一把卡住她的后脖子,逼她抬头,邪里邪气地讥笑道: “我还真是没咱妈厉害,你更怕她,是吧妹妹?” 地上的女孩肩骨打了个颤。 是到这刻,听他口中提及母亲这一刻, 江禧才真正有了反应。 她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吐了口血水,靠上墙,仰头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薄薄的单眼皮垂着,下颚高扬,倦恹地睨他。 她在妥协了,问:“要多少。” 孟嘉基这才觉得有趣,来了兴致,装起善人:“钱?妹妹,你也别太瞧不起你哥,那可是你床上辛苦赚的,我没脸拿。” 江禧背抵着墙,疲累地垂头缓喘了下。 再重新抬起眼,左手无声伸到背后紧身裤兜里,摸到一把细短的铝制美工刀,紧紧握在掌心,拇指抚过尖锐那头。 极力掩下眼里那丝明显的情绪波动,江禧深深看着他,声音虚哑,又问:“那你要什么。” “我要…”孟嘉基顿了下,笑,“我要让咱妈来看看你,看看她女儿现在这副珠光宝气的高贵模样,她可是很想你呢,天天吵着闹着让我带她——啊!!” 他突然一声惨叫。 是江禧没让他说完。 转瞬从身后兜内掏出美工刀,退出利刃,对准他左侧肩膀一刀扎下去,又快又狠,眼色坚定无畏,警告他: “那女人敢出现,我捅的可就不是这里了。” 他的反应速度比江禧逊色太多,头脑与手脚配合力差,发钝。而女孩纵使被施暴,依然头脑清醒,冷静果决,就算是第一次捅人动作生疏,但她胜在有非常敏锐的行动力。 以及,他根本没想到江禧会随身带刀。 又是男人的一声低嚎。 在他愣神的功夫,江禧毫不迟疑拔出美工刀,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手机,一步跨两阶跑上楼梯,扣住门把手猛地拽开安全门,拔腿就往外冲。 结果冲出去没两步,余光突然瞥见迎面走来一群人。 江禧跑出来的速度太快,电光火石里脚下其实是有意识想刹住,但没来得及,身体因惯性已经往前倒去。 最终失去平衡,整个人几乎是狠狠扑撞进来人怀中。 以为少不了要尴尬被骂。 谁料对方并没有立刻推开她,江禧感到腰际倏地一紧,一只坚定有力的手臂接住她的身子,帮她稳住身体平衡。 她跑得实在太猛了,以至于惯力太大,栽进对方怀里时鼻尖不慎撞到他硬挺的西装衣料,留下一点白色粉底的痕迹。 清消冰透的茶调冷香刹那冲击嗅觉。 好熟悉的香,她一定闻过。 这是…… 江禧恍然惊醒般猛地抬头,果然。 周时浔。 完了,怎么又是他。 正当她分神的那秒,身后“嘭”声巨响砸进她耳里,江禧本能转头,看到孟嘉基拉开安全门追出来。 江禧在那一霎头脑风暴: 半年前,孟嘉基因欠下巨额赌债,无力偿还而跑路。他来到港城,绝对不会是规矩把钱还上后,光明正大过来的。 所以他现在还是逃债跑路中。 或许他是在流窜途中听说了自己的消息,又或者是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倒霉透顶地刚巧就被他在商场门口看到从周锡风的车上下来,之后一路尾随到楼梯间。 但无论哪种都好。总之,这意味着他一定不敢在港城、在当下这样大庭广众的商圈中心闹事。 如果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的话。 那么,她为什么不利用一下眼前这个在港城最有势力的男人。她必须这样做。这是利益最优化的选择。 “怎么回事?”周时浔敛眸扫了眼少女一身的伤,脸上没着色任何情感,嗓线低沉。 可女孩没动静。赖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周时浔眉骨微拧,避开伤口抬手握上她的胳膊,打算把人从怀里拉开—— 就在这个瞬息。 身后孟嘉基准备冲上来的前一秒。 江禧忽然伸出双臂,在周时浔身后一众西装人马惊悚呆滞的目光下,她毫不迟疑地紧紧搂上男人的腰。 语气里带着细弱黏软的哭腔,却又足够大声,喊: “老公快报警…有人想杀我……” 第11章 猫的诡计 周时浔微怔,完全没设防。 无论是她猝不及防的拥抱,力道蛮横的搂腰。亦或是,女孩黏黏软软的、口无遮拦的一声,老公。 第28章 她怎么敢。 周时浔身形略僵,抿起唇,颌骨腮肌瞬间咬紧了下,薄韧眼皮低敛下,冷沉着眸睨她,口吻森寒,一字一顿: “你在干什么?” 女孩用尽力气地抱住他,尽管她的这点力气对周时浔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 不可忽略的是,江禧的确抱得太紧了。 彼此身体紧密贴合的部位在源源不断地倾泻热度,煽动体温攀升,催拉近乎尖锐的燥灼感,难以描述。 从未与任何异性有过如此不妥当的肢体接触,周时浔无法适应,他皱起眉,指骨施力箍紧她的手臂,想将人拽出怀里。 但江禧似乎早有准备,非但不松手,反而更加收紧双臂死死搂抱着男人窄瘦修长的劲腰,少女柔软的身体整个陷入他怀里。紧密相贴的两人,一个冷硬光鲜。一个纤弱狼狈。 体型差的悬殊带来张力强烈的压迫感。 可江禧哪里顾这些,只在心里默念: 五、四、三、二……一。 直到五秒钟过去,身后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江禧就知道,一定又是她赌赢了。 这才稍稍松了些手指抓力,但她还没从周时浔怀中出来,只极力侧头,透过余光尽量望向后方一点点视角。 而周时浔何其敏觉,一秒洞察到她的微动作,瞬间掀起眼,视线漠然冷锐地跟随她斜撇过去,自然一眼瞥见仍愣在原地的孟嘉基,他虚眯了眯眸子,情绪莫辨。 孟嘉基当然没料到这个场面,回过神才意识到眼下商圈中心这个人群密集的环境,以及被江禧搂住的男人明显不是善茬,更遑论跟在那男人身后的一小队西装人马。 他立马低头压下帽檐,谨慎地抓起衣服领口挡住大半张脸,十分不甘心地恶狠狠瞪一眼江禧,捂着肩上伤口扭头就跑。 危机解除了。 但江禧却笑不出来。 她无法放松。因为更大的危机,在眼前。 周时浔在这时歪头,一个眼神过去。 仲一立刻会意,抬脚就要上前去捉人,不成想手臂蓦地被人拉住。他转头,看到遍体鳞伤的女孩正一手搂着他老板,另一手伸过来一把拉住他,十分坚定地拦下他。 仲一不解,但还是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周时浔。 周时浔下颌微含,垂眼敛向她。 而江禧却在他正欲开口之前,二话不说忽然松开手,后退两步,站回“礼貌妥当”的社交距离,安静凝望他。 他永远衣冠周正,身线落拓修直,长黑款双排扣西装极度衬出他华贵寡漠的气度,精绝皮囊是上帝绝对偏爱的手笔。 他那么遥远,那么居高临下。 又高傲,又松弛,又支配力强大,明锐昂扬又不可一世。 江禧悄然挪移目光,才惊然发觉原来他身后还跟着这么多人,个个西装革履,有男有女,此刻全部眼神震惊地盯着她。 当一件事没办法解决。 最好的办法,就是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江禧随即迅速低下头:“抱歉,先生。” 装着乖,装着害怕,也装着不认识他,她说:“是我认错人了,不小心把您认成了我家丈夫。对不起。” 她的语调不是对待陌生人那样,而是对过路人那样。陌生人或许有机会相熟,但过路人,就只是路过而已。 周时浔眯着眼,眉骨稀微松动,眸底折投寒凉骇人的眩光,冷淡注视她,近乎冻结的声线压着戏嘲:“认错?” 他扯了扯嘴角,又一次嗤声逼问:“不小心?” 瞬即,在场所有人都垂下头,屏息凝神,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自家总裁字词淡稳的语气里,伏藏着怎样平静的危险。 江禧当然比他们更加敏锐感受到这份危险,于是,当周时浔步态优雅地朝她走近时,她也在慌张无措地挪步往后退。 她明白自己绝不能落入周时浔手中。 至少现在还不能。 计从心起的一秒,女孩突然抬起头,目光直直越过周时浔,三秒内做到了从惊惧瑟怕到堂皇寻找,再到惊喜确定的眼神变化。 多么教科书般的完美演技。 然后她对着周时浔身后的空气招手,满脸喜出望外地,喊了句:“老公!老公我在这儿呢!” 难道周时浔会回头吗? 不会的。 还会再上她的当吗? 除非他是傻子。 对,谁都可以是她老公。 他有什么特殊?不过是她为了摆脱困境,而凑巧临时拉上场的“幸运老公”,之一罢了。 用时又搂又抱,用完抱歉你谁。 江禧跑了。 准确来说是周时浔放她跑的。 他几乎要被这女孩气乐了,唇角仍弯着,浅碧眸色却寒意冷却不见半点笑意,半晌,他字音咬紧道:“梁仲一。” 寸头男猝然被叫出全名,表情一秒肃正,本能微躬下腰应道:“是,老板。” 周时浔撩眸扫了眼前方,转身离开时,抬手指了指孟嘉基离开的方向,嗓音冷恹,结着冰渣,吩咐:“查他。” …… “然后呢?说啊,怎么不说了?”黎宏峯见江禧忽然不出声了,差点急死,连忙追问道, “你从楼道出去撞上周时浔,被他发现什么了?” 思绪回笼,江禧抽回神来正要开口,忽然手机响起来,她低头看了眼,瞬间瞳孔微缩,说:“周锡风过来了。” 第29章 “啊?这少爷还真来了?!”黎宏峯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在江禧面前走来走去,边走边计划着,“那你现在去接他,带他去会场上等我,我现在就通知记者……” 说着又想到另一茬,他捋着头发急道:“但是周时浔那边怎么办?你跟他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有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爸爸。”江禧突然这样叫他。 黎宏峯像被人定住,不走了,也不念叨了,转身站在那里低头看她,搞不懂这姑娘是什么意思。 “周时浔那边您不用担心,我来搞定。”在他忙忙叨叨来回暴走的两分钟里,江禧已经脑子飞转,成功想到了对策。 她从桌上拿起绿丝绒小方盒,从里面取出其中那枚女戒,戴入左手中指上,稍稍抬手,反复欣赏自己的细白纤指。 随即转头看向黎宏峯,慢慢弯起嘴角,生动灵闪的眼波流转出野性狡猾的底色,告诉他说: “我想到一个比求婚更好的策略。虽然不能满足您利用舆论为黎家造势的目的,不过爸爸,欲速则不达,我的方法也许针对周锡风来说效果更佳。” “又不求婚了??”黎宏峯还是有些迟疑。 “听我的,咱们不求了。”江禧抛起手里的戒指盒,又精准接住,然后站起来,指了指自己浑身上下的伤,“我这样出镜很难看的。” 说着她走去黎宏峯面前,指尖还漫不经心把玩着戒指盒,下颚轻轻扬起,别有深意地笑道:“而且爸爸,我这身伤总得给周锡风一个像样的解释吧?” 黎宏峯觉得她话说得在理。 但是,他清清嗓子,“人还没来,你现在先不用这样喊我。”不知道为什么,被她一口一个爸爸喊得心里发毛。 江禧笑了声,“怕您待会儿不适应。”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又要玩什么花样,但黎宏峯其实心底对她倒有种莫名的信任。 这个跟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女孩,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却非常周全到位,这种靠谱的感觉就像让人吃了定心剂一样。不需要她过多口舌游说,自然而然就会听她的。 黎宏峯这时缓和下语气:“你有什么计划?” 江禧没回答,而是往房门口走去,站定,转身回望他时,要笑不笑地懒洋洋问他:“黎贝珍从小到大都没跟在您身边,所以您应该没试过打女儿吧?” 黎宏峯被她问懵了下,“什么东西??” “来吧,找找感觉。” 尾音落下,没再多废话,江禧伸手打开门的同时,直接一脚踹倒墙边的陶瓷落地花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哐啷!!” 重器骤然嘭声砸地,细碎瓷片顷刻四飞,纷纷炸溅。 发出好大一声震响。 周锡风刚走出贵宾电梯,就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狠吓了一跳,他暗骂了句“我丢”,揉揉耳朵吊儿郎当地继续往里走。 结果拐进长廊通道,眼前这幕成功挽留他的脚步。 “没用的东西!” 黎宏峯抬手一巴掌把江禧扇倒在地。 指着她骂:“我养你干什么的?啊!?让你去讨好周锡风,结果你给我讨好半天连个屁都没有,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人家面都不露一下,把我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连个男人的心你都抓不住,养你到底有什么用你告诉我!” “对不起爸爸……”江禧半趴在地上哭。 在黎宏峯谩骂的间隙,江禧敏锐听到身后皮鞋踏在实木地板的脚步声,她悄悄从手边捡起一块碎瓷片,避开动脉,心一横在小臂内侧飞快划开一道长口子。 薄嫩的皮肤被锋利割破,血珠很快争先恐后从伤口涌冒,蜿蜒流下汇成醒目的鲜红,滴落在地上,染血在衣裙上。 撕扯感带来尖锐的抽痛。 也为了她的表演带来辅助性的情绪铺垫。 “我真的不想您这样算计阿风…爸爸拜托您醒醒吧,根本不存在什么周黎联姻!”江禧压抑着哭腔,声音沙哑, “我跟阿风之间这场所谓的婚约,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玩笑话而已,您有什么必要这样执着当真?!” 黎宏峯见她苦肉计都用上了,其实心里也有点发怵,但又见她演得那么入戏,也知道周锡风来了,只能硬着头皮配合她: “联姻是周家长辈都承认的事实,你说不存在就不存在?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周锡风走过来的时候,时机卡得非常完美,一分不早一秒不迟,正正好就听到江禧喊出这句: “可是阿风不喜欢我啊…他就是不喜欢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女孩的情绪仿佛在这刻崩塌,委屈感让她倾垮,让她爆发出近乎尖利的哭喊:“您让我当众跟他求婚,让媒体拍下那些照片,然后利用子虚乌有的舆论造势,我不愿意!” 说实话演到这儿黎宏峯有点傻了。 不是,怎么还把他的计划全给一点不剩地捅出去了呢?? 但江禧仍然演得非常投入: “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不想他讨厌我!我不愿意这样绑架一个心里根本没有我的男人,不愿意去无端地利用他,欺骗他不可以吗!?” “混账!”黎宏峯上去给了她一脚,“这个家里我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愿不愿意了?” 第30章 周锡风步伐顿滞,没有走近,就站在那里看。 他的位置很好。 所以看得很清楚,女孩即便挨打,也要极力护着手里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鬼东西的绿色小方盒。 他的位置绝佳。 所以听得也明白,女孩是如何遭受父亲的言语折辱。 可她没有半点退让,她据理力争,她非常固执。偏偏有意思的是,她争执的话语并非为了她本人。 ——是的,没有一句是为了她自己。 “我的确没什么话语权。”江禧垂头深吸一口气,声音适时低下去,气势也软下,看起来那样楚楚无力。 让人莫名有些心脏揪紧。 “可是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我知道爸爸您做这种事是不对的,就算您可以用亲生父亲的身份来绑架我,但您没权力这样对待阿风。” ——字字句句,竟然都是维护他。 她重新仰起小脸,如此弱势,又如此倔强,“实话告诉您吧,您让我厚着脸皮赖在周家,已经让他极其反感。” “今天来这里之前,他还在让我滚。”江禧自嘲地轻笑一声,“我已经决定今晚就滚了。” 还有最后赚足怜悯心的一句: “当然,如果您认为我没有留在这个家的必要,您让我滚,我也会滚的。” 江禧实在演得太真了。 黎宏峯甚至都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心话,哪句是假的,也深刻体会到这姑娘演技真不能小觑,因为他根本接不住她的戏。 江禧见他半天没反应,暗中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 黎宏峯马上继续,“男人男人你搞不来!家业家业你算不明白!没有一件事你能用心做成的,我他妈还要你干什么?!” “滚,你马上给我滚!”说着又要假装动手。 终于,周锡风再也听不下去。 他大步走进去,“哐”一脚踹开本就半开着的房间门,弯腰扣住江禧的手腕,把人从地上拉起来挡在身后。 随即转身对着黎宏峯逼近两步,冷笑讽嗤:“就你那点破家业还要用心?用脚都能算明白吧!” 很成功的。 黎宏峯傻在了原地。 江禧也是。 但不是因为周锡风,毕竟他的出现在两人预料之中。 真正预料之外的—— 是此刻,门外,出现在三人眼前的那个男人。 全程观赏完这出闹剧的周时浔背靠着墙,身姿慵懒,他抬手夹下叼在唇间没点的白头烟,从耳边拿下正在接通的电话,微微偏头,看过来。 “真精彩。”他腔调散漫。 没有人再敢出声。 男人缓缓掀起睫,寡冷刺人的视线慢悠悠扫过黎宏峯,滑向周锡风,最终落定在他身后的江禧脸上。 捕捉女孩惊惶意外的眼神,周时浔凉淡勾唇,嘴角弯起的弧度嘲弄感浓烈,眉尾略挑,命令她: “过来。” 第12章 危险信号 周时浔话是看着江禧说的。在场另外两个人还没从愣神中缓过来,也都同时转头惊诧地望向江禧。 周时浔怎么会来这里? 他要干什么? 如果他全程观看了刚刚自己跟黎宏峯的这场戏,那他一定清楚这是假的,是他们演的。因为他撞见过孟嘉基。 关于这件事,江禧当然有思考过。但首先是她认为,像周时浔那样每分钟以“亿”为计算单位的繁忙程度,不见得真的有闲心会特意安排人去调查孟嘉基。 有谁会路过一片垃圾,还会问一嘴是哪来的? 其次是她实在时间紧迫,分身乏术,只能按照事情轻重缓急的程度,先来跟黎宏峯演完这出戏。 等搞定了周锡风,她当然会再想办法寻找合适的时机,认真编个像样的理由去单独告诉周时浔,顺便试探一下关于孟嘉基他知道多少,有没有真的查到她身上。 可他为什么会现在突然过来? 他知道了什么吗? 是来揭穿她的吗? 江禧越想越心里发慌,她不想,至少现在还不能跟周时浔过多接触,毕竟说多错多。 这样想着,她立马朝周锡风靠近了些,伸手轻轻扯住他的衣角,脸上露出极为惊恐惧怕的表情,声音发颤,向他求助:“阿风…我、我有点怕……” “是吧,谁能不怕他。”周锡风侧头,压低着嗓子在她耳边说,“你看连你爸都怕他,何况你一个姑娘家。” 江禧扫了眼黎宏峯,嗯,怎么说呢,又怕又喜吧。 不过说起周锡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恶语相向,看上去似乎也没有多排斥她靠近的样子。 他十分平静,甚至一把反握住她的手。 江禧心里别提有多惊喜,眼都瞪大了,一脸激动地抬头望向他,庆幸自己这顿打没白挨,苦肉计没白用,这小子要转性了,一定被自己刚才那番炉火纯青的演技给感动—— ……个屁。 江禧嘴角笑意僵住,眼睁睁看着周锡风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然后嫌弃地抻平自己被抓皱的衣角,悄声告诉他: “没办法,关键是我也害怕他啊……” “……”妈的,废物。 还拍了拍她的肩,煞有其事安慰她说:“没事,让你过去就过去吧,放心我大哥不打女人的。” “?”你有病吧。 第31章 江禧一秒收起笑容,破罐子破摔地用力拨开他的身子,径直朝周时浔走去,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子。 结果硬气不到三秒,真到他面前瞬间又怕了。 “周先生…”她低头轻声喊他。 周时浔淡漠斜撇她一眼,默了下,之后把手机拿给她,冷声命令道:“接。” 江禧不明所以地盯着眼前他伸过来的手机,稍稍怔忡半秒,直到听见男人不耐啧声,才紧忙回过神,双手接过他的手机,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端竟是汪氏。 被孟嘉基踹下楼梯之前,她还在跟汪氏通着电话,结果手机突然摔落后中断,又被那个王八蛋关了机。 江禧又是一场戏接一场戏的忙到现在,把这事彻底忘脑后了。 看来是在电话那边突然听到她摔落楼梯的响动,之后打她电话一直打不通,老太太受到不小的惊吓,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电话都打到周时浔那里去了。 好在汪氏不知道孟嘉基那茬,只以为是黎宏峯卖女儿不成反用暴力。看来周时浔并没有多说什么。 “孩子,你伤得严不严重?” 汪舜英在电话里的声音满是担忧, “刚才我在电话里都听到了,你父亲那个人简直是荒谬!这么好的宝贝千金宠着都来不及,居然用棍棒底下出孝子那套来对待你,比我这个老太婆还要迂腐,实在可气!” 江禧莫名觉得鼻尖有点酸意,眼眶微微发烫,视线转瞬被一片潮热雾气蒙住,这种感觉难受又诡异。 她非常不习惯,她宁愿多挨几顿打。 但还是很快调整好状态,她揉着眼睛,清了清嗓子,放软语调带了点晚辈娇嗔的意味说:“您千万别生气呀奶奶,您要是一生气,那我、我、我更加不敢回去【遊園】面对您了…要不我还是走……” “走什么走,往哪走!”汪舜英扬声打断她, “我听说阿风也过去了,但这小子放出去以后转头就不见人。我都交代好了,让阿浔先带你在外面把伤口处理一下,他办事我放心。” “回来家里有医生,再慢慢养伤补身子,到时候你就跟阿浔一起回来吧。” 完全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这时候江禧听到那边有人叫她,汪舜英又嘱咐了她几句后很快就挂断电话。 她想说其实不用的。 她可以自己去医院,也可以自己回去。 她真的不想跟周时浔多牵扯。 电话挂断,江禧还没来得及把手机还回去,无意间低眸时,正巧瞥见手机上自动弹出的行程信息表。 真的是,好长一张表。 江禧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偷看他的隐私,只是这时候恨自己这个一目十行的速记能力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加上她本身对数字的敏感度就异于常人,扫过两眼就几乎背过了。 这男人,行程居然可以从早上五点排到凌晨。 不敢再多看,她连忙把手机递给他,一副很明事理的样子,略低着头说:“我知道您非常忙,就不耽误您的宝贵时间了,奶奶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我跟阿风会处理好我们自己的事。” 话里话外拉足距离,完全把他当外人。 男人喉间溢出一声讥嘲低笑:“现在又跟他是‘我们’了?” 江禧惊惧地抬脸看他,脑中很自然会想起,上次跑去这个男人的别墅里谈合作,却被他反将一军,被他骗门外来的人是周锡风。 那个极度混乱慌张的时刻,她也曾对他脱口而出过这个词。 ——我们。 多么没有边界意识的词语。 多么暧昧的词。 可这个时候的江禧,哪里还有半分当初在他别墅里无畏莽撞的样子,她根本不敢出声。 她简直快要吓死了。 下意识往房间里看了眼,所幸她跟周时浔正站在门外的走廊通道,离门内的两人的确有一点距离。但不多。 放低声音交谈的话或许不会听得太清楚。 要是像刚刚,周时浔抬高声线叫她过来那样,那么就是清清楚楚了。所以她害怕。 害怕他会在周锡风面前,揭穿她一些事。 “这是,怕我?”周时浔一眼洞穿她的想法。 江禧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点头。 然而男人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 周时浔眯起眼睨着她,压沉嗓线,口吻是平铺直叙的刻薄与嘲弄,他说:“老公都叫了,还怕什么?” 江禧瞳孔剧烈缩紧,立刻又低下头,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是故意在玩弄她,这让她素来转得飞快的脑子险些停摆。 “您、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她只能装傻。 还有一点点服软的嗔怪。 见惯了她横冲直撞的样子。 总是不肯退让,不守常理,不懂边界,胆大到让他不知道该夸她无畏还是该骂她不知死活。 偶尔见她吃下败阵的样子也不错,看着无辜,装着胆小,如此乖顺,轻易脆弱。 像被取悦到的令人心情愉悦。 令人感到满意。 精于算计与掌控的男人,像只食髓知味到些微餍足的掠夺者,好奇就捕猎,耍玩,逗弄,尽兴后就随手一丢,算放生。 既然她有了另一个“我们”。 那他也不必要再听从老太太的话。带她去医院?那不是他该做的事。特意来一趟这里就为了递个电话,多余。 第32章 转身从女孩身边擦肩而过时,他稍顿步,双手插兜歪了歪身子,没有靠近,只保持在妥当的距离,薄唇轻翕: “今晚想来见我,就自己想办法。” 江禧当然一口否决:“我为什么要去见您?” 周时浔也不恼,只低懒地蔑她一眼,唇角微弯,说:“也许你会想跟我聊聊。” “关于孟嘉基的事情。” …… 江禧猜到也许周时浔会去查。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去调监控背调孟嘉基了,这很危险。 而聪明的女孩子从不坐以待毙。 只会机关算尽,主动出击。 要不说谁家孩子谁知道呢。 中午分开前周锡风说自己有事,让她自己去医院,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待着等他,毕竟周时浔的命令是他去哪都要带上她。 真让汪氏说准了,这小子放出来转头就撒欢。 懒得管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见到周时浔。 其实汪氏交代过,晚上她跟周锡风都可以坐周时浔的车一起回【遊園】。可那样不行。 她必须在那之前,先单独见一面周时浔。 所以江禧也心思没去医院,就在【和埔】这边的一层商铺街选了家露天咖啡厅,从中午坐到晚上,一直在疯狂地头脑风暴。 之所以选择坐在这里,是因为这个位置可以全方位观察到斜对面那座百层高的中环甲级写字楼。 全港城最高地标性建筑。 通身金色玻璃幕,当日落的熙光斜打在这幢摩天大楼,反射出冰冷又辉煌的璀璨感,极具奢华,极致恢宏,诉尽靡丽光线,如天国乐景般极尽不真实的迷幻视觉色彩。 如它的名字:【瑞金大厦】 【瑞和金实集团】的总部办公大厦。 ——周时浔的地盘。 夜幕落下,江禧依然毫无头绪。 细长指尖捏着吸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咖啡杯中的冰块,发出钉钉当啷的脆响。江禧另一手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观察着中央广场上熙来攘往的人群。 有网红歌手出街在直播唱歌。 周围围拢聚集着不少人,忽然江禧眼尖地发现有人叫了跑腿,小哥送来整束玫瑰花—— 等等,玫瑰花!? 江禧脑中乍然灵光闪现,她好像……想到办法了。 周时浔当然很难见。 她如果这样贸贸然闯那座摩天大楼,说要见他们总裁本人,一定会被当傻子一样赶出来。 那么周时浔的下属仲一……应该也不容易见到。 不过没关系。 她已经胸有成竹了。 江禧立刻打开手机地图,很快在【和埔】商场内找到一家最贵的花店,打电话过去报了地址,加钱临时订购下一捧花。 四十分钟后,店员为她送来一捧99朵红玫瑰花束。 她抱起花束,穿过马路走到对面。 可等她人到了【瑞金大厦】楼下,却发现自己刚刚想多了,不是她被人从大楼里赶出去,而是外来人员压根连这幢大楼的门都进不去。甚至,她连隐藏式入口在哪都找不到。 服了。 江禧又赶紧掏出手机上网查,按照网上说的,她怀里抱着一大捧花绕着大厦小跑了一圈,总算找到大厦入口的隐形门。 但没员工卡,还是进不去。 怪不得周时浔能发财,集团大楼保密工作这么到位。 真服了。 事实不止保密工作到位,安保工作更强。 她抱着花绕着楼跑动的诡异行为成功引起了警卫人员的注意,很快,江禧看到隐形门突然自动对敞,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在里面观察她的一名警卫员从门内走出来。 面部表情冷酷,但态度有礼,粤语口音浓郁:“晚上好女士。” 江禧也不怵场,声音轻柔,又言简意赅:“您好,麻烦您帮我联系一下接待部人员。” 这也是网上教的。 想进大厦就跟警卫说找接待部,千万别废话,他们耐心有限,直接说要求。 “好的,请稍等。”果然有用。 警卫通过蓝牙麦通知人来。 一分钟不到,一位身穿橙色职业制服的女生踩着细高跟朝她走过来,收腰小西装,包臀半身裙,皮肤白皙,身材高挑。 “晚上好女士,欢迎来到瑞金,很高兴为您服务。”清浅香气似有若无,伴随女生温柔礼貌的粤语飘来,令人心神舒适,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网上还说了,等接待部的人出来,可以慢慢说废话,因为她们人美心善又温柔。 于是江禧又开始演了。 今天的第三场戏。 “啊您、您好……是这样的,我想来感谢一下贵公司的一位男性员工……”说到这里,江禧瞬间眼圈泛红,嘴唇轻颤,连声音里也带上了低低弱弱的哽咽,听上去让人心窝发软, “我今晚跟朋友在酒吧门口遭遇危险,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后果…可能我……” 女孩已经泣不成声了。 深夜街头,年轻漂亮的少女,手捧着99朵玫瑰花,哪怕刚刚受过惊吓,哪怕此刻还遍体鳞伤,也要来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有比这更具分享欲的茶余八卦吗? 没有了,所以当然要帮。 “女士您先别激动,我大致明白您的意思了。”制服女生体贴地换成普通话,轻拍她的肩,温声安慰。 第33章 “如果您确定那位见义勇为的先生是我们集团的内部员工,我愿意尝试帮您找找看,请问您有那位男士的个人信息吗?” “我确定,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那您还记得他的一些相关特征吗?例如年纪、身高、口音、面部特殊记忆点等等。” “当时太害怕了,我没怎么看清他的脸。”江禧擦了擦泪,佯作一副极力回想的模样,不确定道, “年纪大约二十几岁,然后高高瘦瘦的,气质很冷,总体看上去应该是有点小帅……” 制服女生温柔一笑,问:“还有吗?” “啊,我想起来了。”她突然记起什么似的,抬起头,认真看着对方说,“他的发型是个寸头。” “寸头?您确定是寸头吗?”制服女生明显一愣,惊疑地又反复确认问道,“您确定是在我们集团上班的,发型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吗?” “没错,我确定。” 她猜到了。江禧看得出。 或许,在这样一个极度讲究个人形象的高企职场,敢留着寸头来上班的,也就只有周时浔身边的梁仲一了。 “女士,我想我知道您要找的人是谁了。”女生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侧身让路给她,做出一个虚请手势,“您可以跟我到里面稍事休息,我这就帮您询问一下他的行程安排。” 从她语气中听得出来,梁仲一的身份不可小觑。 江禧乖巧点点头,跟着她进去。 路上,她清楚听到女生在耳麦说: “接总裁秘书办,问下梁特助行程,一楼大堂待客厅有人找,速回。”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里,江禧泛白的唇悄悄弯起。 仲一有时间的。她确定。 江禧记得很清楚,按照周时浔行程表的安排,现在这个时间他正在顶楼参加一场竞拍邮轮成功的庆祝晚宴。 酒会是不需要带特助一起的。 那么,说明仲一现在应该也有空余时间。 果然没过多久,人来了。 她用手机照着后方,透过反投在屏幕的镜像,看着身后的梁仲一迈步朝她走过来,见到是她时,对方神情明显意外了下,微微颔首后开口:“黎小姐——” 结果对方刚开口,江禧蓦地嗖一下从沙发上起身,把手中玫瑰花捧送给他,然后不给对方任何开口询问的机会。 下一秒,直接晕倒在地。 梁仲一:“?!” / 周时浔从夜宴酒会中提前离席,一出来,早已等在门口的仲一立即迎上去递水给他,低声汇报说: “老板,黎小姐来了。” 周时浔在宴会上喝得有点多,闻言淡淡皱眉,长指勾住领带结微扯了两下,腔调轻讽:“挺有本事。” 脚步未停,仰头喝了口水又问:“人呢。” “黎小姐晕倒了。”说完这句,仲一稍稍停顿半秒,看了眼周时浔的脸色,补充道, “我把她安排在您的私人休息室了。” 周时浔倏然停下来步伐。 他稀微挑下眉尾,偏过头,意味不明地偏头睨他一眼,话里听不出喜怒,嗓线拖着慵懒调子: “你倒是,很会安排。” “抱歉老板。”梁仲一站定,垂下头,却实话实说,“但如果我们再照顾不周让黎小姐出事,传到老夫人那边,您可能又要受训了。” 男人却不领情,“她晕倒,你送到我这来。” 厌冷一笑,“我是医生么?” “事发突然,黎小姐身份高贵,我擅自单独带她去医院恐怕不合适……” “诶今晚的事听说了吗!” “拜托,整栋瑞金都传遍了好吗……” 后方酒廊陡然传来的八卦议论声,强行截断仲一的解释。 “什么事?传遍了什么?” “不是吧你,这都不知道,呐,听人讲今晚梁特助英雄救美,然后被救的那个女孩子竟然买了99朵玫瑰花,亲自跑来给他送花表示感谢诶……” “而且那个女生真的超级漂亮,就是身上伤得好严重,我听二部的人说她见到梁特助太激动,当场就直接晕在他怀里了……” 周时浔撩向他的眼睛缓缓眯起,视线如刀。 “不是怀里。”仲一赶紧解释,“黎小姐是自己晕倒在地上的。” 周时浔没接茬,反问:“刚才说到哪了?” 仲一老实道:“我擅自单独带她去医院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 又没说完。 这次是被周时浔打断,他缺乏情绪地收回视线,懒冷哂了声,漠然又恶劣地丢来一句:“她不是都给你送花了么?” 老板今晚心情很不好。 仲一知道。但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从顶层专用电梯穿回总裁办公室的一路上,仲一不敢再乱说话。 是的,仲一所说的“私人休息室”,并非周时浔在瑞金大厦顶楼的专用总统套房。不是那里。 而是瑞金办公层楼区的总裁办公室。 周时浔办公室里间的,私人区域。 当两人走进办公室时,不免被眼前一幕狠狠震住。不,确切来说是梁仲一被狠狠震住,而周时浔始终淡淡的,神色未变。 对面,江禧正坐在老板椅上。 她坐在平时周时浔的位置,侧枕着单只手臂,趴在他的办公桌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第34章 周时浔的办公室整体延用极简暗墨色系。超高挑空的天花板,光度油亮的奢石地面,漆黑高冷的真皮座椅,墨绿优雅的极长方办公桌,所有格柜内嵌,撑阔出神秘深邃的肃冷感。 只有少女是这暗色昏光里的唯一色彩。 她皮肤太白。衣服也太亮眼。 半趴在墨绿色桌上,手臂抬高连带拉起莓粉露背短t,露出一截细瘦腻白的腰肢,盈弱得似无骨,不堪一握。 趴桌的动作令纤巧柔软的腰臀线弯折,下身树莓色超短裙束勒女性紧致挺翘的阴柔曲线,裙下长腿修靓,柔滑笔直。 唯一刺眼的,是她身上深浅不一的伤痕。 在她背后,港岛的华灯夜幕为落地玻璃窗披上迷幻绮丽的外衣,光影斑斓,如梦似幻,交织在她身上,连少女也似幻象。 或许是酒精作用,耳后脉动下血液奔涌的燥郁刹那贯穿脑神经,周时浔呼吸沉了沉,撇开眼,走进去,敛下情绪吩咐: “让周锡风来接人。” “是。”仲一适时停在原地。 他没有走进去,只站在门口的位置,从手中公文包内取出一方档案袋,双手递交给周时浔,说: “您让我调查的,孟嘉基的家人档案。” 周时浔接过来,懒散打了个手势。 仲一会意,转身离去,玻璃门将两人紧密关阖在室内独立空间。 女孩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周时浔走过去,倚身靠坐在办公桌沿,打开档案袋,抽出文件,兴致不高地随意翻动了两页。 倏尔,他手上动作停滞一瞬。 当纸页沙沙翻动的响声消失,空气骤落阒寂,少女低低浅浅的啜泣声便尤为突显出来,断续,轻弱,像猫尾撩过耳廓。 周时浔偏低头,皱眉掠她一眼。 身旁的女孩还是没醒,只是的确在哭,像做了噩梦,秀致眉尖紧蹙在一起,泪水断线般从她鼻骨上斜滑过,水光留痕。 周时浔不动声色地凝着她,薄睫略动。他表现得非常平静,没有不耐,也没有急于叫醒她,只是在看了她好长一段时间后,敛低眼睑,修长指尖不知碰了下哪里的触控开关。 隐藏式柔和灯带丝滑挑亮桌边。 慵懒浪漫的爵士曲调也响起。 对周时浔来,这是这张顶配高奢办公桌最无用的两项功能。此刻,它们第一次出现在这间绝对暗黑系的男性领域。 只为今夜没能好梦的女孩服务。 是有一定程度的效果。 趴在桌上的女孩渐渐平复下来,停止哭泣,良久后,她缓慢睁开眼睛,只是像没回过劲儿来,抬眸时,望向男人的眼神十分空洞,在这样昏暗灯影下,她的表情迷茫得看起来像幼鹿。 “醒了?”周时浔懒淡开口。 不料下一瞬,江禧受惊从椅子上坐直,应激性反射似的站起来,一把扯住周时浔的领带,莽撞又蛮横地拽近他,站位调转,然后大力将他推倒在真皮座椅上。 随即她顺手从屁股后兜抽出那柄美工刀,推出刀刃,二话不说狠狠抵住男人颈侧强烈泵搏的动脉,指骨攥着刀泛出青白。 可是抵近的一刻才觉察不对。 这个味道不是。 不是令她恐惧到生理性作呕的那个味道。 这个是强大到令她足以安睡的淡冷调茶香。 这个是,周时浔的味道。 江禧这才彻底从噩梦边缘醒过来,高度紧张的神色缓和下来,与此同时,表情一秒变得尴尬,连耳骨都发热。 她急忙试图收回手,然而却被周时浔迅速扣住手腕,尖利刀刃抵回去,不准她退缩。 耳边崩落他微哑发沉的嗓音:“你还真是,花样百出。” “等一下…先放开我……”江禧忍不住挣扎。 可她不敢太大幅度,因为锋利刃尖仍抵在周时浔的颈动脉,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用错力,真的会伤到他。 可她又必须挣扎。 因为。 因为当下她的动作实在狼狈。刚才反应过激,她扑上来的时候本能地膝盖弯曲,单膝蜷跪在周时浔双腿之间。 他桎梏在腕上的力度坚定不移,让她上半身前倾,又动弹不得,不得不逼她伸出另一只手抵在椅背上,勉力保持彼此的距离。可即便如此,她的姿势依然像半骑在他身上。 英文歌里的女声和着轻缓的拍子,温柔呢喃。 但江禧根本听不见她唱的什么。 她只能感受到男人的灼烫掌温。 只能闻到他身上冰透寒凉的冷调香氛里,浸染着丝缕淡淡浑浊的酒香。 也只能听到他极具辩听性的声线敷在耳边,字尾词末夹杂些微港腔的胶着,哑得磁性,如此虚迷。 他说:“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还是说,这次你也认错老公了。” 第13章 情刃淌蜜 江禧做了一个梦。 梦里回到十三岁那年。 她因为把碎酒瓶的玻璃渣藏进哥哥的被子里,导致孟嘉基光膀子一躺,扎了满背的血,又破防风住院,她受了母亲一顿毒打后被锁在自家车库里。 虽然是孟嘉基先用酒瓶子打她的。 不过她也不觉得委屈。 习惯了,反正她从懂事起就跟孟嘉基斗狠。 他打她,她力气不够就脑力凑,变着花样用阴招折磨他。然后遭来他更狠的暴力,然后下次她也会有更狠的诡计反击。 第35章 在学校她从小到大稳居第一。老师都夸她聪明,脑子转得快,她觉得这里有孟嘉基大半功劳。因为想活着得时刻用脑。 那时候江禧一度觉得就一直这么斗下去,他俩早晚得有一个先死对方手里。所幸后来孟嘉基沉迷赌博,经常不在家,没钱了才回来。 其实被母亲打也没什么。 她没孟嘉基力气大,疼得差些,而且这次她出门前还给她做了碗面,至少不用饿肚子。 没饭吃可比被暴打更难熬。有一次母亲三天没给她饭吃,饿狠了连出去偷东西吃的力气都没有,她难受得想吃人。 也许是因为母亲心情好。那段时间她心情一直不错,原因也简单,他们家那套老房子要拆了,母亲拿到很大一笔赔偿费。 不光他们家,应该说附近这一整片老破小旧楼区都被征收了,但没人闹事,因为家家户户都拿到了满意的拆迁赔偿。 听对门大婶说,是从港城来的豪门勋贵,祖祖辈辈往上富了不知道多少代。现在开始往内陆发展开创商业帝国,首站项目开发当然要选距离港城最近的粤珠区。 有钱人做事就是狠,上来就砸下资本手笔,平地起惊雷。这么一大片老破小土地征收,面对的住户群众还是老城区最具战斗力的顽固分子,最后竟然连一个钉子户都没有。 “可是有钱了就能连家都不要了吗?”小江禧嚼着嘴里的面条,不解地问大婶。 车库外的大婶回头瞅她一眼,吐出嘴里的瓜子皮,不屑讽刺道:“你个女娃娃懂什么,有钱了哪里不能有家?” 话一出,坐在树下乘凉的其他人一起笑她。 原来有钱这么好,有钱就能让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的大婶听话,让一毛不拔的人连家都可以不要。 那她以后也要很有钱才行。 有钱了让母亲也尝尝饿肚子的感觉。 她踢了踢拷在脚踝上的铁链,心里想到时候就把这根铁链栓孟嘉基脖子上,让他倒立吃屎,让他像狗一样听话。 这样想着,小江禧开心地又吸溜一大口面,眯着眼心满意足地嚼嚼嚼。 忽然这时,外面的大婶低声惊叫:“诶诶诶,快看,那个港城的开放商又过来视察了。” “诶呀这家真是穷得就剩钱了吧,看看那车,咱们这辈子都没见过。” “这次来的好像不是他,他哪有这么年轻。” “这看着是他儿子吧。” “豪门少爷啊,年纪轻轻就成甲方了,这是来视察自己家的新地盘吧,诶哟长得还这么靓……” 长得靓?能有多靓? 江禧咽下嘴里这口面,抱着碗,也跟着往外抻头看。 那天午后阳光盈盛,豪车后门被人从外面恭顺拉开。一只铮亮的黑色马丁靴缓慢踏下,深灰束口卫裤垂顺感极好,上身宽松慵懒的黑t恤,立肩版型更衬他修挺身骨,窄腰腿长。 江禧想看看有钱人的儿子长什么样,但是看不到,年轻男子从车内迈出来是背对着她的。只能看到给他开门的人是个寸头男生,也看不到模样。 真讨厌,都怪脚上这破铁链。 但很快也没机会再看,没过多久他们就走了。 然后孟嘉基那个死货回来了。 他竟然提前出院了。要不是外面的大婶几个看不下去,最后拦了下,那天她可能真的会被孟嘉基给打死。 当然,大婶们也不是因为同情她。只是说要是把她打死了,这地方就不干净了,担心港城少爷知道这里死了人晦气,到时候人家反悔,所有人都要一起倒赔钱给少爷家的。 江禧觉得那个什么少爷也算救她一命。 那天母亲回来又出去了。半夜江禧感觉浑身都痛,呼吸也痛,身体像被火烧一样烫,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死了,开始害怕,开始哭,越哭越害怕,越害怕哭得越大声。 然后就把隔壁房间的孟嘉基吵醒了。 孟嘉基一把抓起桌上的铁链,踹开门,外面昏黄的柔光一下子泻进来,照在她脸上,映亮她空洞受惊的双眸。 不知道哪里来的爵士曲调。孟嘉基在慵懒温柔的背景乐中用铁链缠住了她的脖子,交叉链条死死箍勒她,一手拽一头,嘴脸狰狞地笑她,吓她:“想活命你得随身带刀啊蠢货。” 刀?她有刀啊! 莫名的窒息感上来,江禧一下子脸色涨红。在梦与醒的边缘上去一把扯住眼前的男人,拼尽全力压倒他在椅子上,抽出美工刀照着他的脖子就想狠狠扎进去,插爆他的大动脉。 真想,她真想杀了他。 但。 但眼前的人不是他。 他的眉眼锋凌冷峻,鼻挺唇薄,五官精妙如艺术,皮囊很勾人,眼神很性感,孤傲里含藏着戏谑似笑非笑地看她。 也嘲弄她:“怎么,又不认识我了?” “还是说,你这次也认错老公了。” 比起被他讥讽,让江禧感觉更难捱的,是她必须极力维持住当下这个姿势。薄瘦纤弱的肩脊线拱弯出脆弱弧度,撑在周时浔身上,整个人的身体重量全靠抵在椅背上的胳膊,和跪在他双腿之间的单膝。 一个莫名的“椅咚”。 实际上这种体位非常考验平衡力。 江禧想退开,偏又被周时浔扣着手腕动弹不得。她必须在此刻让自己高度紧张起来,否则她极有可能腿上一软,直接跌坐在周时浔的腿上。 第36章 或许他说的话听起来沾点暧昧,老公什么的,很容易被误会或令人多余遐想些什么,但江禧不会。 她很清楚这个男人话里的讥嘲有多浓烈,蔑然轻视的意味简直快要从他的字词里滴下来。他不是真要她回答。 他是在逼她交代实话。 江禧只能先一步妥协:“他是我前男友。” 妥协谎话也算妥协。 只是非常恶心。 假装承认孟嘉基是前男友,让她分分钟生理性反胃。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任务有这么困难,已经到了钱难赚,屎难吃的程度。 于是接下来这段台词,江禧几乎是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意志力去跟自己身体的本能做抗争,强忍着作呕的冲动说: “我想分手,但他一直对我死缠烂打,今天听说我家在和埔办展销会,就跑过来威胁我,让我拿钱给他当分手费。” “我不愿意,他就动手打人……”她在周时浔审视的目光下偏开头,逃离他的视线追猎,继续编:“抱歉周先生,事出紧急,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利用您……” “又是前男友?”周时浔勾起尾音。 又? 哦,想起来了。 最初第一次见面,杀马特装的也是她前男友来着。 差点玩脱了。 江禧尝试扭动手腕,小声嘟囔:“也没人规定说,只能有一个前任啊……” “可你的前任,们,”周时浔挑起唇,更加收紧手中力道,加重咬字,戏嘲道,“偏偏都很喜欢对你死缠烂打。” “可能是因为人格魅力吧。”她更小声了些。 男人像被荒唐到,好笑地问:“因为什么?” 江禧近乎快要坚持不住。 她要尽力保持姿势。腰脊弯拱地发麻,膝盖泛软,跪在他两腿中间的大腿隐隐有些抽筋,渐渐开始忍不住颤抖。 手上也在费力对抗他的力量。 这男人疯得很,根本不在意她手指紧攥的锋利刀刃,生攥着她仍由刃尖抵在颈侧。她必须很努力地握紧手中的美工刀,控制着力气往回收着些,生怕一个歪打正着真的伤到他。 她都这么辛苦了,一心两用,就这样还要分神去应付他刻薄严苛的每一道逼问。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啊?? 江禧变得有些生气,回过头来,眼神略带不满与嗔怨地瞪着他,故意抬高音量大声道: “因为我年轻,漂亮,聪明,又有钱!” 这的确是黎贝珍的人设没错。 然而真对上周时浔的那双眼,她不过三秒又软了下来,抿抿唇,往回找补了句:“当然没您有钱……” “但我这样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人格魅力。”她又觉得不服气,越说越真,“我想踹了他们,他们不肯放手不是很正常吗?” “所以我应该认为,是你的人格魅力太大,他们才个个咬着你不放。”周时浔懒洋洋开口,扫了眼她身上的伤, “甚至不惜对你使用暴力。”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骨感有力的长指掐起她的脸,凌厉傲慢的视线先是捕捉她的眼睛,轻易看穿她试图藏匿的情绪。而后淡淡下拉滑落在她的唇上,眸光微微深锐,说: “你这张嘴巴里,有一句能听的实话么?” 抵在椅背的胳膊已经完全僵直,悬空弯曲的腰背滋生难以自控的麻痹感,膝盖骨更是酸软无力。 身体机能硬撑到极限的情况下,精神还在高度紧张,要被他逼问、要受他挑衅、要忍让他轻描淡写的情绪碾压。 这个瞬间,聪明的女孩子才有所惊觉,原来奸诈的男人是在从生理、心理双重施压,他竟然,像审讯犯人那样对待她。 被折辱与戏耍的愤怒感顷刻冲击脑神经,像沸水般贯穿进脉管,烧得血液翻腾不休,扯动她的心脏,也侵吞她的理智。 江禧彻底被他激怒,从孟嘉基出现后便压抑许久的情绪,反倒在他这里一瞬爆发:“你到底是质疑他的人品,还是在质疑我的人格魅力?!” 过分冲动之下,手中动作也失了方寸,变得不管不顾,直接猛地一把从他的握力中抽刀出来—— 她真的划伤了周时浔。 锋薄锐利的刃尖飞快划过他的指腹。 “啪嗒”,血滴下来。 落在,她柔软冷白的大腿肌肤上。 殷红浓稠的血珠坠弹下来,霎时洇透她薄如蝉翼的肉色裸感丝袜,少女腿上细腻柔滑的皮肤被男人的血色晕染,渗进去,模糊地湿了一小块。欲气,黏腻,像他给的淤痕伤,带着他热度惊人的体温。 被骤然刺激到,江禧忍不住抽动了下大腿,“嗯…”低低弱弱地无意识呢喃一声。 周时浔也在这时低垂眼皮,看过去。 看他将她标记。 看她为他染血。 看看她这副样子,谎话连篇,敏感娇气,像只被困在荆棘丛里脆弱幼猫,轻易被摧垮,轻易被折断,轻易被毁坏。 江禧有些被周时浔的眼神吓到。素来警觉力敏锐的少女一秒嗅到危险的气息,她在这刻恍然意识到: 她忘了,周时浔喝酒了。 在这样的深夜,这样密闭性的独立空间,这样孤男寡女,灯影昏聩,乐调轻懒,落地窗外是这座港岛最璀耀绚烂的华光夜景。窗内气氛烘托得潮热,他们的姿势难以描述。 她不该去招惹一个微醺的男人。 第37章 周时浔的酒品好吗? 江禧不知道。 她真的害怕了。惊恐的感觉慢慢撕扯着她,让她毛骨悚然,让她自幼被千百次拷打的身体再次应激性颤栗起来,让她面对孟嘉基的暴力从来不屈的情绪,不退让的意志, 此刻在周时浔面前全盘崩垮。 她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迫唤醒:真正恐惧的话,就变乖。 “周先生…该解释的我都解释了,这件事情我不想被阿风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保密?”她终于肯直白说出今晚来的目的。 甚至不记得道歉。 像她这样八面玲珑的情商,划伤了周时浔,首先应该装模作样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弄疼您了吗”才对。 她已然顾不上这些,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 周时浔不着痕迹地松开她,从她腿上的血迹撤走目光,落回她脸上,嗓线浸着些涩哑:“小姑娘,不觉得自己的秘密太多了么?” 顺着他的话,女孩问:“您会好奇吗?” “对我。” 顿了下,又补一句,“的秘密。” “不会。”男人回答得果决。 “没兴趣。” “那您就别再管我。”江禧趁势说出需求,以近乎耍赖的语调,像赢不了他就无理取闹,破罐子破摔的坦诚, “我说过,我保证不会伤害阿风的。” 周时浔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对话到这里,索然无趣。 “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从她无辜的小脸上收回视线,没再看她,字词句末仿佛带着嫌弃,恢复他一贯高傲的讽刺, “你脏得让我看不清你的人格魅力。” “……”真歹毒。 但她知道,这算暂时放过她的意思。 江禧也想赶紧起来,跟他保持正常距离,但是,这副不争气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啊。 “不走?”周时浔声线不耐。 “腿…腿麻了……”话没说完,江禧腿上忽然抽筋了下,酸软的胀感旋即袭来。 她不受控地要往男人腿上坐,周时浔被烦到看不下去,出手一把捞住她的身子,单臂圈紧她的蛮腰略微用力,直接将她抱上身后的桌子。 江禧低呼一声坐在他的办公桌上,腿麻到没知觉,什么都做不了,等待那阵酸麻过去的时间实在过于尴尬。 她低下头,盯着腿上的丝袜愣神。 江禧到现在才发觉丝袜有点狼狈,沾染的灰尘大概是孟嘉基踹下的脚印,在大腿外侧,还有一小块残破的勾丝。 很快在周时浔的视角里,眼前的画面就变成:少女坐在他的桌子上,双腿的方向朝着他,她没多想忽然就把手伸进裙里,双手绕到裙内腿外侧,两指挑起勾丝的破洞,用力一撕。 裙下柔软的阴影中发出“刺拉”一声闷响。 周时浔当场沉默了下,立即箍住她的手腕,制止她极度缺乏边界意识的无厘头行为,皱着眉冷声质问她:“干什么呢?” “啊?”江禧被他问愣了下,照实回答,“脱了等下涂药啊。” 其实是看到腿上的脚印就犯恶心。 所以忍不住想撕碎它。 “进去收拾!”强势冷硬的一句命令。 “哦。”进去就进去,凶个鬼啊。 腿恢复了知觉,可身上被打的地方还在抽痛,江禧有点艰难地跳下桌子,走进办公深区里的私人休息室。 见她一瘸一拐的背影,周时浔顿了几秒,微抿唇,随后转身折回桌前拨通内线,安排仲一通知集团值班医生上来。 医生上来察看了下江禧的伤,好在都是皮外伤,也没什么破皮见血的地方,于是给开了内服外用的药。 值班医生走后,江禧留在休息室等周锡风来接,周时浔回到办公区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独立办公室总共面积足有上百平。 办公区与休息区一分为二,空间够足,所以只要江禧不在休息区放重低音炮,周时浔这边是听不到她在干什么的。 他也并不关心。即便今天他确实有些分心。 然而仅仅过去一个小时。 江禧所在的休息区突然响起警报器,连带传到办公区,以至于整个办公室都发出刺耳的警铃声响。 周时浔深深沉了口气,闭了闭眼,咬肌紧绷,几秒后他慢慢掀起眼皮,扔了笔在桌上,起身走去休息室。 警报器响是因为浴室里的浴缸使用时间过长,周时浔扫了眼智能家居,走到正在使用的那间浴室前,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江禧的声音:“进。” 周时浔:“……” 周时浔当然没进,耐着性子第二次敲门。 江禧拉开门,一团蒸腾的热汽涌出来。 浴室内光影昏稠,粉与橙的灯色杂糅,令颓靡弥郁的氛围迅速攀升。潮霭氤氲里,冷茶调的香氛也变得暖融。 少女浴在水雾迷蒙里。 她明显是刚刚泡完澡出来,黑色长发半干不湿的,略显凌乱,身上反倒还穿着来时的衣服,一张小脸格外烫红。 “搞什么?”周时浔问她。 女孩张口就是:“我什么都没干!” 像为了证明什么,江禧把门大敞开,转身边往里走,边指着那座流线尊贵的超大型浴缸,解释得小心,抱怨也没少: “我就是泡澡时间久了些,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它就各种狂响,我不知道怎么关。” 第38章 “您这浴缸怎么还会报警啊……”差点给她吓死。 她已经非常谨慎规矩了。 要不是因为不敢碰男人的东西,也不至于洗完澡还要穿回被孟嘉基用脚踹过的脏衣服。 周时浔懒得说话,抬步迈进浴室,绕过水波纹玻璃屏风,长指随意拨调了下触控屏,关掉报警器。 瞥了眼她脸上的异常红温,拧起眉,“泡那么久干什么?” “因为冲完冷水澡觉得太冷了。” “冷水澡?” “因为我发烧了。” “?” “是真的!”江禧以为他不信,抓过他的手贴在自己颈窝处,“不信您试试。” 指下肌肤触感柔腻滑软,热度惊人。周时浔没做半秒停留就抽开手,微顿,手掌敷上她的额头,探到她的体温确实很烫。 眉骨拧得更紧了,他收回手,按了下女孩头顶的高柜,柜门弹出,周时浔从里面抽出一张干净的黑色厚绒浴毯,裹住她。低眸睨她,口吻不善:“谁教你发烧要冲冷水澡的?” 除了会折腾,没有半点常识。 “没人教我。”江禧忽然出声。 后一句是,“因为没人管过我,我是一个人长大的。” 对黎贝珍来说,父母不在身边,等于没有。 对江禧来说,那样的母亲,有还不如没有 周时浔凝眸注视她,眼色微变。 女孩倔强地仰起小脸,细眉微扬,眼神表现得如此理所应当,声音平静地告诉他: “所以您觉得我蠢,您讨厌我,我也没有办法。” 她这样强调:“因为我就是这样长大的。” “大哥?大哥你在吗??” 门外,突如其来的男声强行插入两人的对话。 僵滞的气氛被骤然撕裂—— “哥??大哥你在这里吗?” 在向浴室走来。 “你在洗澡吗?哥??” 越来越近了。 “哥,黎贝珍呢?我在外面没看见她。” ——是周锡风。 这次,真的是周锡风了。 周时浔被他吵得头疼,转身要走出去。蓦地,指尖被一抹冰冷柔软的触感包裹,他低头看过去,见到江禧紧紧拉住他。 周时浔撩起眼皮,敛向她。 江禧连忙抬起手在唇前竖指,眼神溢满慌张,示意他千万别出声,随即手上一个用力将他拽进来靠墙抵着。 开什么玩笑,就算周锡风再怎么傻,见到她跟周时浔这样孤男寡女的从浴室里走出去,自己还是刚洗完澡的样子,都很难不多想吧?那岂不是要出大事?! 决不能让这场任务再有任何风险了。 不能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决不能让周时浔出去。 或许是今天一整天的紧张过度,又或许是高烧,江禧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脚上发软,小腿又开始忍不住颤抖。 她猜周时浔也不想多生是非吧,所以应该会配合她,于是稍稍放松神经,裹紧身上的浴毯,索性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周锡风的声音已经来到了浴室门口:“黎贝珍这女人真有本事到处乱跑,哥你不是让我来接她吗,她人——” 他的声音猛地一顿。 浴室门没关,大敞着。 所以周锡风看到,水波纹玻璃屏风上映出两道朦胧身影。画面模糊,但足够看得清轮廓。 背靠着墙的男性身影落拓挺拔,高大修瘦,明显是他哥。这里是他的办公室,所以他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问题是,不正常的是, 还有个明显属于女性身线的人影,正蹲在他面前。透过水波纹玻璃的镜像稀释,从周锡风角度看过去,眼前的画面看起来很像对方在为周时浔提供一些难以描述的两性服务。 周时浔竟然有女人了?! 这简直闻所未闻! 要知道他哥可是从来不近女色的存在。 现在,不仅有女人出现在他这里,他不仅近了女色,还沾了荤腥,他们竟然还在做这种事?! 屏风外,周锡风被震傻在原地。 屏风内,周时浔单手插兜,懒身后倚在墙上。 外面是自己弟弟,而弟弟的未婚妻就蹲在自己面前,这样充满伦理禁忌的极限场面,却没有惊起他情绪上的一丝波澜。 他兴致缺缺地拉低视线,看着女孩,直到对方也感受到他灼热的凝视,抬头回望他。周时浔倏尔食指轻动,朝她做了个勾点动作,示意她过来。 江禧没多想,站起来,同时机警地伸手捂住他的唇,表情藏着堂皇,像生怕他搞事。 男人眼梢懒挑,反手扣住她,之后从唇上拉下她的手,拽近,歪头,凑上去靠近她,虚声道:“想问你件事。” 江禧轻轻蹙眉,望向他的目光略带少女气的诧异和不满,似乎在质问他“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周时浔淡淡勾弯唇角,抬起手,长指替她将脸侧的发丝别去耳后,手掌顺势停留在她的后脑勺,拍了拍。 “孟嘉基有个妹妹,对么。” 挑眼睨着玻璃外的周锡风,他凑上去,稀微收紧掌力将她的脑袋推近,薄唇贴在女孩耳边,勾着声线,叫出她的名字, “江禧。” 第14章 三个人的夜会 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真真切切听到“江禧”两个字,这种感受很惊悚,没错,非常惊悚。 第39章 江禧心跳剧烈加速,像被人在脊椎骨强行注射,一股灼潮的?热浪迅猛冲击出体内,刹那漫袭在后背颈侧,迫使胸腔起伏频率异常,额角沁出点点汗意,呼吸也难以自遏的?急促。 有一种快要功亏一篑的?恐惧。 可她不懂为?什么,在惊悚的?情绪之外,在恐惧之外,江禧竟然还能清晰嗅探到难以言喻的?一点刺激。 为?什么还会感觉刺激? 是不是因为?此刻她名义上的?未婚夫正站在外面。就算有眼前这扇玻璃隔断做模糊处理,他也一定能看得到轮廓,看得到他的?哥哥单手掌控在她脑后,身体前倾,弯下腰,与?她私密耳语。 周时浔抵得很近。他的?嗓音低喑磁性,词尾压沉,冷漠口吻中?落有浅微沉沉的?鼻息,勾着点哑音,将?每一个字送入她的?敏感耳廓,令她无法自控的?神经?紧绷。 江禧从不知道男人的?声音可以性感成这个样子,也从没设想过,这样性感的?男性声音念出她的?名字,原来这么好听。 没有人能把她的?名字念得这么好听。 可江禧不敢有太多反应。 不敢眨眼,不敢颤抖,不敢加重呼吸。 她绝对不能对“江禧”这个名字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她会露出破绽。 那么周时浔一定会发现她的?破绽。 江禧压抑着心底的?惊悸与?惶恐,强行忽略“江禧”这个名字,只尽力?反抗他的?桎梏,不让自己这样被动。 她轻蹙眉尖,手指不自觉撑抵在他胸口,试图后仰逃开。可男人早有预料,按在她脑后的?手掌坚定有力?,让她根本动不了分毫,虚哑的?声音还在她耳边:“问你话呢。” 濒临无力?之际,江禧焦灼地一口喊出他的?名字,“周时浔,你别…” “嗯?”周时浔挑起眉,懒腔懒调:“别怎么?” 他们之间有了真正的?肌肤贴触。男人的?削薄唇瓣仍敷落在她耳侧,吐字翕动时,唇尖会不经?意擦惹过她肉感饱满的?耳垂,似有若无,反复蹭碰她那点薄嫩脆弱的?部位。 “好痒…”江禧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躲他:“周时浔,你别靠这么近……” “嘘。”周时浔哑着嗓线,低低地笑?起来,“叫这么大声,你想他听到么?” 多么带有歧义的?一句话。 如果不是关于“江禧”这个话题,如果不是他字音句末中?淌出的?刁难与?淡嘲,这会是一句绝对动人的?禁忌台词。 也许吧,人们热衷玩禁忌,就是痴迷于于体会禁忌感所带来,名为?刺激的?诱惑价值。 可说到底,江禧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就算她善于用谎言作?为?自我保护机制,但她终于不是自己口中?所包装的?那种,有很多前任的?“恋爱高手”。 她根本没有经?历两性关系。 她没有过男人。 所以现在一次有两个男人,她夹在这对兄弟之间,进退两难。对她来说,怎么能不刺激。 见她不肯说话,周时浔倏然松开按在她脑后的?手,放开了她:“看来黎小姐不想回答。” 他指“江禧”的?事。 说着,周时浔直起身子,作?势要转身往外走。 江禧这才慌了,一把拽住他,踮起脚尖。 身上的?黑绒浴毯松散飘落,堆叠在地。江禧也顾不上了,迅速伸出双臂直接搂上男人的?脖子,学?他刚才那样,凑近他耳边,用气音在向他求怜:“不行,这样出去不行的?…” 周时浔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看她。 江禧见他不出声,心里更加没底了,又一次贴抵上去,悄声悄气的?语调近乎是诱哄:“再等等,真的?不行…周时浔。” 男人神色未变,可以肯定的?是,他好像并不介意被她直呼姓名。 也说不准,他就是想要这样。 分析她,逼迫她,对她施压。比起听她每次假惺惺地喊他“周先生”,他更有兴致目睹她在无比极限的?慌乱下撕掉脸上的?假面。 毕竟,让一个野性狡猾的?坏女孩被迫露出少?女天真纯洁的?本质,这很有趣,让他有一种追猎的?愉悦感,和罪恶的?欣快感。 而无辜的?女孩哪里看得透他的?心思,只一心想着周锡风还站在外面呢。见周时浔依然吝啬给予她回应,江禧咬紧唇,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她实在太难熬了。 要想办法。她尝试努力地头脑风暴,但很可惜,她还有些低烧,体温发烫带来令人不适的?昏沉感,让她平素转得飞快的脑子几乎停摆。 她想不出来,望着眼前的?男人,垫起脚才能搂到他的?姿势也很累。 于是江禧手臂微微用力?,拉近他,蛮横耍赖般要他为自己略低下腰身,第?三次凑向他的?耳边,妥协: “先解决他,我们再谈。” 她将?解决不了的?难题扔给这个男人。 可这个男人并不接招。 握住她纤细的小臂将人从身上拉开,他的?眼色平寂无波。他根本不打算为?她的?难题买单,要笑不笑地微扬下颌。 仿佛在说:“自己来。” 江禧抬头?回望他,眼神略带质问地瞪着他,不满的表情浸着一股子年轻女孩的娇嗔恼怒,意思是:“你一定要这样吗?” 第40章 是的?,他一定会这样。 江禧看出来了。 靠男人靠不住,没办法,还是只能靠自己。 不是,话又说回来,从周锡风进来到现在少?说也有两分钟了,他到底是为?什么还不走啊? 正常人看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马上跑吗? 难道是看到周时浔有女人,吓傻了?? 还是说……不会吧? 他不会是已经?发现自己—— 江禧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虽说她泡澡的?时候闲得无聊,把浴室里的?氛围灯特?意调得又粉又橘的?,很昏暗,加上玻璃隔断的?水波纹,应该是看不到她的?脸。 但为?了万无一失,她还是迅速转身,后背猛地“嘭”声怼靠在玻璃屏风上。结果一歪头?,正对上周时浔斜靠着墙看戏的?样子。 江禧忿忿地扭回头?,不看他。 女孩负气的?样子让她本就泛着潮红的?脸颊更加艳艳生动,朦胧雾气也为?她的?美丽而撩起一丝动荡。 忽然这时候,江禧脑中?一霎灵光闪过。她想到现在周锡风看不到她的?样子,不过,他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 试试。 “啊……”江禧陡然叫了一声。 不同于刚才在周时浔耳边虚声说话,这次她是轻扬音线,实在是地叫出了声。 但怎么说,不伦不类的?一声叫。 而且不用偏头?,也能感觉到身旁男人投过来的?炽热视线,一定有讥讽,有奚落,如此好整以暇,饶有兴致。 怎么办,他肯定觉得她跳梁小丑一样滑稽。 她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甚至还真的?有点忍不住想笑?…… 要不,加个台词试试? 极力?忽略周时浔的?注视,重新调整好情绪,江禧深呼吸一口气,又试了一次:“啊…啊哈……不要……” 救命,她的?脚趾这辈子也没这么拼命工作?的?。 问题是感觉还不对。 太干巴、太生涩、太生硬、太生疏。 神经?一样,假得不行。 有点后悔平时没怎么看过黄,不然还能借鉴一下片子里的?姑娘们都怎么叫的?。江禧打算回去恶补一下,以备不时之需。就算她再聪明,这种事,也没办法无师自通吧。 不管了,一名专业的?演员贵在信念坚定。 江禧决定再试一次。 这次她往周时浔身边挪了挪,刻意制造给玻璃后的?周锡风一些错误画面,夹起嗓子,软下每一个音调,尾声聪明地翘起一点喘音,一声叠着一声: “饶了我吧周时浔,人家还在发烧呢……” 周时浔懒散抱着臂欣赏她的?自嗨,向来波澜不惊的?眸色出现一丝龟裂,他咬了咬牙,越来越沉默,嘴角微微抽动。 可偏偏江禧心里窝着团火,在那边越演越有感觉,最后完全?进入状态。 直到她眸底悄然划过一丝光,蓦地在这时歪头?,大胆看回周时浔,脸上慢慢露出狡猾的?笑?,继续喘:“周时浔…快停下,你弟弟还在呢……唔唔——” 果然到底是男人先忍不了,两指用力?夹住她的?唇,另一手抬起拍了下玻璃屏风,对着外面的?人沉冷命令:“滚出去。” 站在外面的?周锡风被吓回神。 他真的?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寡漠常年禁欲的?大哥,连最会嗅觉敏锐的?港媒娱记都从未在他身上捕捉到任何桃色新闻。 可私下里,竟然玩得比自己还花? 连女生发烧都还在…… “好的?大哥,我这就滚!”周锡风不敢多留,赶紧跑了。 听到周锡风走了,江禧一颗心才算落下来。但也没完全?落下,因为?这代表接下来,她要再次跟这个精明的?男人周旋。 关于,“江禧”。 女孩柔软的?双唇被男人两指夹着,掀起睫仰视他,她的?眼眸盈盈楚楚地充溢着薄光,又湿又亮。弱弱推了推他的?手,“呜呜”两声表示抗议。 周时浔懒漫松开双指,站到她面前,手撑在她头?侧的?玻璃上,淡敛着眼睑,语气微嘲:“独角戏也会演?” “……临场发挥罢了。” “这么能发挥,学?表演的??”周时浔稍稍低下腰,眯起眼,意有所指,“就像…江禧一样?” 女孩指尖轻抖了下。 逃不过的?,既然他已经?查到了这一步。 那就面对吧。 “您为?什么对她好奇?”垂在裙侧的?手指悄悄捏紧,江禧大胆对上他的?眸,直白不解的?语气貌似在表达自己真的?困惑, “因为?发现她跟我长得很像吗?” 想掩藏心虚,就必须先发制人。 江禧暗中?更加用力?攥紧手指,脸上却?装着云淡风轻,低头?轻笑?了声,“如果说,您喜欢我这张脸的?话。” “江禧。”她声音平静,“我可以把她介绍给您。” 她表现得十分冷静。甚至弯起的?唇,眨动的?眼,都在冷静之下藏着几分挑衅,以此来表达她对男人这种背调行为?非常不满意。 她是要稍微带点情绪的?。 这样才显得真。毕竟没有谁会喜欢自己的?底细与?过往被他人调查地一干二净,还要甩到台面上来掰扯。 周时浔笑?哼了声,不置可否。 第41章 没再对她的?回答过多评判,审量的?视线徘徊在她脸上,四两拨千斤地说:“只是奇怪,怎么有人会跟长得像自己妹妹的?人恋爱。” “您不也跟自己弟弟的?未婚妻有秘密吗?”江禧顺嘴反问。 她没多考虑,话接得很快。以至于她说的?话听起来与?周时浔的?话毫无逻辑关联。 的?确。因为?只是单纯想怼他一下。 真是太不爽了。 每次都被他预料、被他掌控、被他支配的?感觉,太不爽了。 周时浔沉默几秒,破天荒地没有反驳,没有嘲讽,看上去像只是单纯觉得好笑?,扯起唇问她: “是我们之间有秘密,还是我单方面替你,保守秘密?” “……”江禧被噎了下,但也很清醒地不下他的?套,从地上捡起掉落的?浴毯,她话锋一转,说,“姓孟的?做什么都不稀奇,反正他本来就不是好人。” 她停顿在这里,若有深意看着他,笑?问:“您是吗?” 周时浔略挑眼尾,口吻促狭:“你觉得我是吗?” 他是好人吗? 他傲慢自矜,脾性莫测,善于以循循善诱的?口吻诠释讽刺,不必暴力?征服,无需刻意指令,只是慢条斯理的?把控,游刃有余地操纵人心。 他那么遥远,那么强大。 没有什么可以撼动他的?情绪,动摇他的?意志。因为?他缺乏真善美的?道德底线,却?拥有常人不及的?决策力?与?极具现实意义的?威慑力?。生来,就在接受他人的?精神臣服。 “我觉得您是。”江禧回答。 “又撒谎。”周时浔笑?了声,却?不计较。 而是微微施力?探手从她指间抽走那柄美工刀,那柄从他踏进这个房间起,就被女孩紧握在手的?防身刀具。 剖白她的?内心想法,“我能是什么好人?” 江禧梗了两秒,表情旋即变得警觉起来。 她不知道周时浔要做什么。 而实际男人什么都没有做。 他没有再继续任何话题,只是从江禧手中?拿走掉地脏掉的?浴毯,丢进衣箱,从高柜中?重新取出一条干净的?,展开,将?女孩裹住。 江禧愣了下,凝视他的?双眸织缠着细碎血丝,潮红的?小脸带有一种意外又迷茫地无措。她不懂他什么意思。 周时浔睨着她充血的?漂亮眼尾,沉了口气,声线略带偏移:“以后生病就吃药,受伤就看医生,这是常识。” “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是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他扬了扬手中?的?美工刀,告诉她,“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男人向来冷淡刺人的?腔调,此刻情绪隐晦难辨,但总之那并非令人生厌的?指令,更像在顺理成章地陈述一种事实。 像耐性良好地引导,不是说教,是教授。 这让江禧有些受惊。但没有不适。 周时浔松指一抛,美工刀从他指尖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圆滑的?抛物线,最后被精准投进垃圾桶内。 伴随“咚”地一声。 仿佛砸进江禧柔软膊跳的?心尖。准信锁定,正中?靶心。 周时浔最后扫向她一眼,那样平和,如此松弛,他点到为?止,落定在她耳边的?声色自若又勾人。 他说:“你这么聪明,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当然不难,毕竟她这么聪明。只是这句话从周时浔口中?说出来,让江禧觉得格外有意思。 回到房间没多久,值班医生再度去而复返,为?她重新处理了伤口,开了退烧药。秘书办的?女助理还为?她带来一份宵夜,和一套干净舒适的?新衣服。 凌晨退烧之后,脑子清醒回来,江禧趴在床上盯着窗外繁星下的?瑰丽灯火,脑中?反复思考周时浔的?话。 很快她读懂他的?话,并想到了解决孟嘉基的?办法。 可她没能高兴很久。没过半小时,江禧正在充电的?手机陡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她拿过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声音稍稍冷了几分:“怎么了?” 听筒里传来那端男生的?焦急声音:“二喜,快回来,出大事了!” …… 江禧第?二天没有借口回周家。做戏做全?套,白天她还是在【和埔】帮黎宏峯打理展销会收尾,一切照常。 然后一直到凌晨两点多,开车从港城过24小时海关口岸,回到了粤珠区伦安市。这里是她十八岁之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之所以没那么着急走,是因为?她不想再引起周时浔一丝一毫的?异常关注。他已经?在开始怀疑她了。江禧清楚,那天她跟周时浔的?周旋只是暂缓,他不会停止调查,那么查出真相只是时间早晚得问题。 月色缝入冷夜,阴凉诡气。 江禧驱车来到城郊精神病院大门前,铁栅门自动识别,滑动开敞。把车开进院里停好,她从车里下来,边对着手机那端的?人说了声:“到了。” 精神病院分东西区。东区是连体楼正常开设诊室,收治病人,西区是独栋楼,不对外开放。 江禧挂了电话,转身往西区的?独栋楼走去。 楼内发出一股防虫剂混合消毒水的?怪味,晦黯阴潮,地砖陈腐霉腥,暗沉灯影摇摇欲坠,处处颓败。 第42章 这里死?寂得像没有活人气。 “二喜,来了。”直到男生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男生是杀马特?。 就是最开始为?了给周锡风制造一场特?别邂逅,假扮江禧第?一位死?缠烂打的?“前男友”。 但杀马特?今天不杀了。平头?,个高偏瘦,肤色健康,换回正常的?白t黑裤,去掉那些乱七八糟的?配饰,也算干净清爽。 杀马特?叫于佑恩,是对门大婶家的?小儿子。两家从搬到一个小区就打对门,但两家大人一直各过各的?,没来往。 只有他俩从小玩到大,互帮互助。 于佑恩性格内向,软弱,没发育之前个头?又瘦又矮,长得又白净,从小学?开始就是班里长期遭受校暴的?可怜角色。 三年级一次放学?回家路上,被几个初中?生混混扒了衣服殴打,打得不过瘾就起哄着要把他扔河里。 是同样放学?回家路过的?江禧救了他。 当时小江禧打开书包,双手伸进去抄出两只死?老鼠,冲过去就往那群人身上扔,掉地上抓起来再扔,左右开弓,又野又疯。 最后成功把所有混混都给吓跑,江禧扔掉手里东西,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于佑恩,朝他伸手:“不起来坐着赏月呢?” 小佑恩哪里敢让她拉,她手上可是刚刚抓过死?老鼠…… 江禧白他一眼,在河边洗了个手,骂他“要饭还嫌馊”。 “但是你为?什么书包里装那种东西啊?”小佑恩难以理解。 江禧:“哦,本来要给我哥拌饭吃的?。” “……你跟你哥关系不好吗?” “还行,反正要么我死?,要么我把他杀死?。” “?!” 小佑恩捂着身上伤口,满脸惊恐看着她,很难相信这是从一个跟自己同龄小女生嘴里说出来的?话。 “杀人是不对的?……” 江禧没理他。 佑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于是强行转移话题问:“那你现在不用了吗?” 问完觉得好像不太对,不料江禧回答说:“用不着了,他今晚不回家。”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东西多着呢。”小江禧骄傲一笑?, “我知道你每天早上七点五十出门上学?,你妈妈昨天打麻将?输了672块钱,你爸爸这周一共买了13块茶饼回家,你上高一的?哥哥已经?连续两个月没回家了。” 佑恩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会问:“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聪明啊。”小江禧看向他,问, “所以你以后要不要做我跟班?” 就这样,于佑恩做了江禧的?小跟班。 从此他被校暴被欺负,江禧帮他用智谋反击;江禧暗算孟嘉基的?时候,也少?不了于佑恩的?帮忙。两人就这样一起长大,朋友一做就是十几年。 命运的?拐点发生在两人遇到黎宏峯这年。 江禧回过头?,应了声,动作?自然地接住对方扔过来的?一瓶水,拧盖喝了口,问:“黎贝珍什么情况。” 于佑恩走过来,跟她一起下楼拐进地下室,话说得有些着急:“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上个月这里的?主治医生说新型唤醒休眠脑神经?干细胞的?激活疗法对黎贝珍的?非常有效,激活信号实施第?二个周期后,黎贝珍就产生苏醒先兆了。” “等等。”江禧突然站住,思维缜密地捉住他话里的?重点,“上个月就有苏醒先兆了,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于佑恩也愣了下,“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听到这件事就准备给你打电话,然后黎宏峯当时也在场,她说你在周家情况特?殊,不方便接电话,说到时候展销会那天见面再告诉你。” 江禧一听就来气了,吼他一句:“你听他的?听我的?!” 见她生气,于佑恩也反应过来:“他没告诉你?!” 江禧气得一巴掌拍他脑门上,强调:“我是不是反复告诉你,他的?话我们只能信三分?一个能把自己植物人女儿安排在这种鬼地方的?老狐狸,能是什么好东西?蠢蛋!” 于佑恩揉揉脑袋,好像还是不理解: “可是为?什么?黎贝珍醒了是好事,她本身就昏迷没多长时间,要是这么快醒的?话那不是马上就可以接替你进周家,这样你的?任务也能提前结束了,他为?什么要瞒着你?” 江禧冷笑?了声:“你别忘了,我存在的?意义是冒名顶替黎贝珍,所以这个任务的?前提必须是她还是昏迷中?的?植物人。” 她淡淡掀眼,眼尾眉梢透着几分乖戾,“如果她醒了,具备完全?正常的?行动能力?,且对黎宏峯的?话唯命是从,那么我和所谓的?‘替身任务’就都不必要存在了,懂吗?” 话到这个份上,于佑恩这才恍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他、他……” “嗯,他想踢我出局。”江禧笑?了。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于佑恩也急了。 江禧反而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目光穿过于佑恩,落在偏处,像在回忆:“有人告诉过我,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是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 第43章 是的?,周时浔教给她的?。 “你什么时候又始研究哲学?了?”于佑恩挠了挠额角,似懂非懂。 “……总之,只要黎贝珍还躺在那里,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黎宏峯要是敢摆我们一道,我们就跟他玩阴的?。” 女孩露出一个诡异的?笑?,拍了拍男生的?肩,眉毛微挑,“阴谋诡计,我们从小到大玩得还少?吗?” 当然没少?玩。 每一次可都是为?了活命。 于佑恩见她那副诡异笑?容,汗毛直立,但同时也立马把心放肚子里了。毕竟他太了解江禧了,没人比他更了解江禧。 她说不用慌那就不用慌。 她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江禧转身继续往里走,问他:“你在电话里跟我说,黎贝珍醒过一次是吗?” “对,昨晚我下课过来这里做护工,你不是说让我多盯着她一点吗,我就想着我过来看一眼,结果刚过来没多久,她就突然睁眼了,当时都给我吓完了……” “说重点。”江禧打断他。 于佑恩点点头?:“哦哦,然后医生说她睁眼也可能是无意识的?。但因为?她现在的?激活疗法非常奏效,一直在给她修复神经?元和脑细胞,加上各项生命体征都大幅度回升,所以现在就算随时会苏醒过来也不稀奇了。” 地下走廊狭长,逼仄,一路深入曲折蜿蜒。 直到他们站在走廊末端的?房间停下,于佑恩看了眼门旁的?机器,人脸识别通过后,门锁松动,一隙光溜出门缝。 全?然不同于门外破败走廊的?阴暗。 室内,完完全?全?就是一间标准病房的?样子。白色墙壁,蓝色地砖,白蓝条纹的?床褥,各类监测仪器运行发出“滴滴滴”的?声响。 干净明亮,空旷整洁。 来过这里很多次,但每每见到黎贝珍时,江禧都依然会觉得这个世界到底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否则床上的?女孩怎么会与?她着如此相似的?容貌五官,就连单眼皮都是一人一对,真的?很荒谬。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气质。 江禧看着病床上的?黎贝珍,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四肢纤柔,昏迷的?样子那样脆弱,破碎,让人动容,惹人生怜。 而江禧不是。纯黑运动装套在她身上,外套拉链一拉到顶,领口竖起,高扎马尾。一张漂亮脸蛋溢满元气少?女的?胶原蛋白,动起来就活力?充沛,朝气蓬勃。 江禧的?那双眼太特?别了。剔亮,野性,带着点恹恹的?颓冷,乍一看无辜,实际藏着故事。像雨雾后的?太阳,空凉又明艳。 江禧一手插在运动裤兜里,低垂着头?看黎贝珍,忽然开口说:“孟嘉基来找我了。” “什么?!”于佑恩一屁股从椅子上跳起来,冲到她身边,抓起她的?手撸起来衣袖看,“那孙子又对你动手了?!” 江禧浑不在意地抽回手,拉下衣袖,继续说:“他好解决,关键问题是,周时浔通过查他开始怀疑我了。” “啊??你什么时候跟那位扯上关系了……”半分钟内两个重磅消息砸过来,于佑恩感觉难消化,“黎宏峯当时不是说,惹上他咱们所有人都得玩完,让你千万务必要躲着他走吗?” “躲不掉。”江禧拍了拍床位栏杆,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也不打算再躲了。” 于佑恩没懂:“什么意思?” “现在情况紧迫,周时浔一直在查我,黎贝珍随时会醒过来,而且我有预感,这两件事不会太久。”江禧分析着, “所以我们要最快速抽身,拿钱走人。” “快速抽身我懂,但这跟周时浔有什么关系?”于佑恩还是没懂,“不想被他怀疑你,不是更应该躲着他吗?” 江禧转过身看他,笑?了声:“你不记得了,黎宏峯当初跟我们签的?协议上写的?任务要求是,以黎贝珍的?身份与?周家的?儿子搞好关系,攻略他,把周黎联姻的?噱头?闹大。” “是啊。说白了就是让你拿下周家的?儿子,来个什么世纪告白或者求婚呗,这样他黎家就能趁机造势。” “周家,可不止有一个儿子。” 江禧懒洋洋倚在床尾,弯唇,“能跟黎家联姻的?人,也不一定非周锡风不可。” “你、你要临时换人?”于佑恩瞬间瞪大了眼, “你要去攻略周时浔!?” “为?什么不能?” 于佑恩都要被她说傻了:“可是攻略周锡风都已经?这么困难了,你现在突然放弃他转头?去攻略周时浔,那不是难上加难吗?” “是更难,所以得让黎宏峯加钱。”江禧挑唇,“还有,谁说我要放弃周锡风了?” “??” 她没有再解释,转而重挑了个话头?:“你知道让一个男人对你死?心塌地的?三大定律,是什么吗?” 于佑恩愣滞眨眨眼:“是…什么?” 江禧伸手一根手指在他面前: “第?一,新鲜感。” “从初遇到现在,我确保跟周锡风的?每次见面,都让他对我有一点新的?发现,所以我认为?已经?给足他新鲜感了。” “第?二呢?”于佑恩追问。 江禧的?手机恰好在这时响起,她拿出来看了眼,扬起嘴角,把手机举到他面前,指尖敲敲屏幕让他看。 第44章 于佑恩一看:周锡风。 “第?二,猎奇心。”说着,江禧轻触屏,直接挂断不接,“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八成是喝上头?了,喝上头?时候能想到的?人,你觉得是为?什么?” 于佑恩倒是越听越来劲,“那最后呢?” 最后,江禧只给他举了一个例子: “如果我从跟你从认识那天起就是为?你而来的?,我只跟着你,追求你,哄你,听你的?话,甚至不惜被自己父亲打也要据理力?争,只为?了维护你,我几乎满眼都是你。” “在你对我逐渐感到好奇,甚至对我有一点兴趣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很莫名地,你发现我对你忽冷忽热,钓着你。”江禧又一次挂断周锡风的?电话,说 “你不确定我眼里还有没有你,然后又有一天,你发现我前脚还在追着你跑,后一秒就跟你哥哥一起吃饭了,你会怎么样?” “为?什么?觉得奇怪,不解,想弄明白。” “然后呢?”江禧笑?。 “生气,不服,凭什么,得让你眼里重新有我。” “‘得让你眼里重新有我’,”江禧笑?弯眉,“这就叫征服欲。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了征服欲,他就会死?心塌地。” 于佑恩这回好像懂了:“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利用周时浔,为?的?就是给周锡风一点刺激?” “是利用他没错。但如果能顺便把周时浔也拿下,那相当于我手里有两支优质股。开盘之后谁涨红谁跌停,都是我赢。” 有时候,于佑恩觉得江禧真是天生的?表演型人格。 她聪明伶俐,很会说谎,擅长模仿,喜欢伪装。 没有人能从她这里讨到便宜。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就去夺,去抢,坚定又坚韧,计划性极强。且绝不肯认输。 于佑恩忍不住同时观察黎贝珍和江禧。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宛如夏日?午后荷塘里白莲,安静沉睡,不染指,就不会凋落。 而站在病床前的?女孩,像荆棘丛中?遍体鳞伤的?野狐狸,孤独美艳,没有心,只与?天争命。 于佑恩快被江禧的?计划吓死?了,担忧道:“可是周时浔那种男人,你要怎么解决他啊……” 江禧反而漫不经?心:“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是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 怎么又是这句? 于佑恩抿抿唇,问:“那周时浔沉迷什么?” “我。”她慢慢露出笑?容, “接下来,让他好好地沉迷我就可以了。” 第15章 套中套(上) 三天后?,江禧才重新回?到【遊園】。 除了跟于佑恩在精神病院看黎贝珍那晚,这三天里,周锡风没有再联系过她。 不过江禧倒算心态好?,也不怎么担心。 因为。 “黎贝珍。”身后?,周锡风突然冒出来叫住她。 江禧预料之?中。 下午三点四十分,他会来玻璃花房下午茶。所以?来这里“偶遇”,一遇一个准。 江禧回?过头,见到周锡风推开门从花房里走出来,拿下衔在嘴里的烟头,扬手弹进门口的烟灰桶。 他走来江禧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眼,嗤了声,轻漫奚落道:“哟,还回?来呢?我还以?为你突然变得有骨气,知难而退了。” 江禧半垂下长睫,声音带了点低落地“嗯”一声,说:“我就?是来收拾东西的,跟奶奶道过别就?走。” 周锡风明显意外地愣了,看她一眼,随即表情不自然地拉低视线,无?意间落在她手上,夺目亮光蓦然闪过他的眼。 周锡风突然嗤声笑了,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指尖拨挑着她戴在中指上的玫瑰金色冰块对戒,痞里痞气地问她: “都要?走了,还戴它干什?么?” 江禧下意识抽回?手,背在身后?,低着眸脸色微红,有点不服气地说:“觉得好?看我自己戴着玩不行?吗?” 还小?声嘟囔一句:“又没有强迫你也戴……” 一副惊怕又娇羞的软妹模样被她演足了劲。 戴戒指干什?么? 当然是戴来给?周锡风看的。 今天就?收东西走? 当然是要?博周锡风同情啦。 她赌周锡风不会让她走。 “我的呢?”周锡风忽然这样问她。 江禧微怔一瞬,猛地抬起头,花了一点时间来理解他的话,有点奇怪地反问:“你的?你的什?么?” 周锡风晃了晃她的手,“装什?么傻,你不是定制的一对吗?” “你怎么知道?”明知故问。 “怎么不知道,那天被你父亲打?都不肯放手护着像个宝贝一样,想?不看见都难吧?”他拖着腔调懒散道。 原来他是看到的了。 江禧很满意。 但面上还是装着惊讶,手指故意紧张地握住包包的金属链条,往后?退了两步,貌似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说: “是因为爸爸逼我跟你求婚,我才去找人专门定制的对戒,现在反正也跟爸爸闹僵了,就?没必要?再拿出来了。” 周锡风松开她的手,“不给?我,你想?给?谁?” 江禧轻轻撅了下唇,略微慌乱地别开眼,没什?么底气地磕绊道:“反、反正给?你你也不会要?,我想?给?谁…都没关系吧!” 第45章 周锡风没出声,眯起眼来观察她。 葡萄紫色顺纹学院风衬衫,束进高?腰超短皮裙,裙身与系的领带同为亮黄色。白色球鞋配糖果色条纹长袜,松紧袜口裹住纤腻小?腿,高?饱和度色更?显她肌肤冷白。 黑发红唇,薄肩细腰,满是多巴胺少女的元气靓丽。 之?前周锡风没怎么留意,现在认真回?想?一下就?知道,其实女孩才不想?她表现出来那样性子弱。 不然就?不会大着胆子招惹自己。 也不会梗着脖子跟她老爸较劲。 半晌,周锡风像被她逗乐了:“我发现,你还挺有意思。” “什?么?”江禧不解。 惹来他冷哼一声,“之?前在我面前扮乖讨巧,百依百顺的,搞得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 往前走近她两步,他双手背在身后?,稍稍弯腰盯着她看,继续说:“现在又装起避之?不及,好?像跟我联姻让你很委屈。”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他不由地开始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了。 江禧乐坏了,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她连忙低头压下唇角,眼波流转的一刹,声音更?软了:“爸爸的命令我总要?尽力试一试,但你不喜欢的话,我不能强人所难。” 说着,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弯起唇。 “阿风,我不想?你讨厌我。”她这样告诉他。 周锡风顿了下,没多说什?么,只?朝她伸出手:“拿来。” “什?么?” “戒指。”他补充,“我的那枚。” 江禧一脸不明白他的意思,更?加攥紧手中包链,显然是不想?,略带奇怪地看他:“为什?么,你又不会戴,我为什?么不可以?……” “不可以?。”周锡风不耐打?断她, “我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也不许给别人。” 江禧撇撇唇:“干什?么呀这么霸道。” 嘴上这么说,却暗暗轻挑了下眉尖,手伸进包里半点没迟疑地赶紧拿出那方绿丝绒戒盒,有意表现得犹豫。 然后被周锡风直接从她手中抢了过去。 把戒盒揣进裤兜,他双手环在胸前,低了低腰身凝住她,懒懒挑唇说:“你来晚一步,奶奶已经出发了,道别的话你还是等她回?来再说吧。” 江禧眼神惊讶地问:“奶奶去了哪里?” 周锡风瞟她一眼,“她那么喜欢你,难道没跟你说她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不在港城,而是会去内陆的灵宝山斋戒礼佛吗?” 当然说过。没回?来【遊園】的第一天,汪舜英就?给?她打?过电话,问她去了哪里,怎么不回?来好?好?养伤。 江禧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之?后?汪氏告诉她自己要?去灵宝山一个月,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事找不到周锡风,就?去找周时浔。江禧觉得汪氏简直是她的最大助攻。 “嘶。”下颚倏地被人捏起,江禧堂皇回?神,弱弱低呼了声,见到眼前周锡风突然放大的脸,睫毛眨动两下,不明所以?。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周锡风施力收紧指骨,捏高?她的下颚,凑上来,歪头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说, “奶奶其实有告诉你,对不对?” 嗯?怎么被识破了? 江禧心口微窒,薄软长睫眨颤的频率微微错乱了下,她本能屏住呼吸,压着慌意,装傻:“告诉我…什?么……?” “别演。”周锡风又捏紧她两分,“明知道奶奶不在,还跟我说你今天是来跟她道别,准备收拾东西走人?” “黎贝珍。”他又凑近了些,低眸,轻嗤,“跟我玩欲擒故纵呢,是不是?” 江禧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 她忘了,就?算周锡风再怎么无?知,再怎么蠢,再怎么脑子不够使,他都拥有周氏家族的优秀基因。 他的哥哥周时浔那样天赋异禀,精明过人,江禧不应该觉得他弟弟周锡风是个完完全全的白痴。 不过好?在,对付周锡风,江禧就?没怕过。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江禧稳住呼吸,对上他的双眸,凝住他,这样问,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会突然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我,让我先走?” 她说“你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但她根本没有给?机会对方说可以?,或者不可以?。 她直接提问。 这样的话,对方的注意力就?会被直接扯到她的问题上,夺回?主动权,找回?自己的节奏,十分暴力,绝对野蛮。 就?像这样:“你想?说什?么?” 江禧弯起眉眼,唇角笑意加深:“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周锡风下意识松开她的下巴,嘴唇轻动,在震惊地默了两秒后?才扬高?声音,尖锐得斥责更?像某种心虚:“你扯什?么——” 江禧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截断他,接下他的话说:“我不认为你真的是那种会英雄救美的绅士。” “你是吗,周锡风。” 周锡风滞住:“是、是什?么?” 他想?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是不是对她一见钟情,还是自己是不是一个会英雄救美的绅士。 可当他一旦这样问,一旦把“一见钟情”这个选项纳入问题的考量之?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什?么都晚了。 第46章 “因为我漂亮吗?” 江禧已经完全确定了他的答案。 “因为我漂亮,才让你第一眼就?对我有感觉了吗?” “你少给?自己贴金!”而他只?剩挣扎。 只?有挣扎。 江禧笑得狡黠,她捉着他的手腕,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那枚玫瑰金冰块男戒,在他彻底眼神惊愣地注视下,将对戒的其中一只?为他慢慢戴入中指。 “要?个空盒子有什?么用?”还会对他说尽情话,“只?要?你想?,我还可以?亲手为你戴上呢,阿风。” “放手!”周锡风反应极大,近乎下一刻猛地从她手里抽出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江禧望着他的背影,一秒收回?笑容,翻个白眼,没忍住爆骂他一句:“狗东西,阴晴不定的破性格跟谁学的!” 结果刚骂完,一扭头,骤然撞上男人静谧幽深的目光。 玻璃花房中,灯影昏暗。 周时浔慵懒坐在太师椅上,缓慢掐灭指尖香烟。透过光可鉴人的玻璃窗,男人漠然注视着她惊诧惶恐的神色,隐微勾唇。 怎么……怎么周时浔也在?? 他什?么时候…… 他听到了多少? 江禧像被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周时浔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拨号,然后?视线朝她淡冷投过来,手机贴在耳边。 她站在月夜下,感觉柔软心脏像被一只?大手倏忽捏住,没有粗鲁对待,并非蛮力榨取,而是那种一点点揉搓,抚触,挑逗,摩擦,最后?再拎到她眼前,戏笑地问: “想?要?吗?” “那就?,求我吧,” 半秒后?,江禧的手机乍然响起。 江禧瞬间抽神回?来,从包内掏出手机的手指轻抖,拿起来,按下接听键。 短瞬的一个静默,里面传出男人胶着沉哑的嗓音。 又是命令式口吻。 命令她:“进来。” 第16章 套中套(中) 周时浔今天没有穿西装。 简单干净的?纯黑t恤,衬出肩脊平直,黑灰色宽松卫裤束进高帮马丁靴。体态修拔,气度清贵,头?发像刚刚吹洗过十分蓬松,没做往日精致的?侧背头?造型,发梢微卷。 除去脖子的?白金颈链,再无多余配饰。一身慵懒休闲风也能被他穿出港系的?优雅感。 江禧走进来,离得近了些才眼尖观察到,原来他身上那件黑t只是看似极简,实际并非纯黑,上面低调刺绣着盛绽的?鸢尾花暗纹,针脚繁复,花纹舒展精致饱满。 黑色鸢尾是周氏家族的?徽纹。 名为,鹿首骑士。 江禧记得。 她站到男人对?面,没等对?方邀请直接坐下。 扫了眼面前茶案上的?玉瓷茶盏,不难猜测这大概是刚刚周锡风用过的?,她歪头?轻笑一声,话里有话:“看来阿风跟大哥之间的?兄弟关系,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差。” 还能一起坐下来喝茶呢。 早知道周时浔在这里,她就换个地方跟周锡风“偶遇”了。虽说决定要转变策略,往周时浔身上使劲儿,但这男人太难搞。 她不确定到底要不要按已经想到的?那个计划实施。她还在思考。真不想这么快就撞上他。 “你以?为,我?们的?关系有多差?”男人在这时开口。 江禧敛回思绪,没抬眸,而是主动拎起公道杯先替周时浔斟上热茶,低眉乖巧的?样子,说:“阿风品性顽劣,平时没少让大哥操心,我?以?为您会看到他就烦呢。” 板板正正的?称呼,规规矩矩的?敬词,一句话就已经把彼此间的?生分距离拉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是那种天真单纯的?好姑娘。 她算好姑娘吗? 她有多聪明?。 哪个好姑娘会像她这样? 知道什么语境下该用“周先生”,也清楚哪种语气可?以?用“大哥”。她会连一个称谓都运用得如?此巧妙又娴熟。装疏离,假正经,若非面对?周时浔,她一定能做到滴水不漏。 她从不是好姑娘。 没错。 但是。 难道他周时浔是省油的?灯吗? “他品性顽劣,你却在非常努力地追求他。”周时浔低淡笑了声,抬膝叠腿,手搭上椅圈,眼里讽嘲浓烈, “这么想嫁给他,是因为黎小姐天生喜欢吃苦么?” “……” 探手用檀木夹从茶水柜中取出消毒干净的?茶盅,放到自己自己面前,江禧给自己倒了杯茶,反唇相讥:“周先生没听过吗,有句话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周时浔稍稍挑眉,“黎小姐想当?人上人,光靠吃苦恐怕不够。” 江禧忍不住了,茶盅一放,粉嫩脸蛋带着点独属于少女气的?愠怒,问他:“您叫我?进来,就是为了讽刺我?吗?” 连续跟这男人交手几次,让她胆子也变肥了些。 周时浔果然并不跟她计较,转手从旁侧小几上拿起一张照片,放在茶案上的?圆式小转盘,长?指随手一转,小转盘将那张照片丝滑转到女孩脸前,随即被他指尖一抵稳稳停住。 男人朝桌案轻扬下颌,示意:“想给你看样东西。” 江禧撇撇唇,顺手拿起来嘴里嘟囔着:“什么东西啊,还搞这么神神秘——” 第47章 嚣张不屑的?尾字未说出,又被她生生吞咽下去。 江禧瞳孔微缩,双目睁圆盯着手中举起的?照片,迟缓地眨了眨眼,足有半分钟,才猛地放下来略带羞恼地质问他:“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照片上的?场景非常熟悉。 正是那晚她踩了周时浔的?无人机,之后贸贸然跑去男人的?别墅跟他谈合作?,两?人在楼梯上拉扯时被周庆辉的?人偷拍下来的?那张照片。当?时还让仲一发去她邮箱里现场欣赏来着。 “不是,您把它洗印出来干什么?”这明?显属于超出她可?控范围的?“事故”,所以?江禧看上去有点急了,反手把照片拍在桌上,没好气追问,“您怎么这样啊,这事不是都翻篇了吗?” 的?确非常有趣。 看她恼,任她闹,扰乱她的?计划节奏,摧毁她的?优秀演技,破坏她的?假意虚情?。 只要他稍加布下一点心思就足够。 足够与?她进行一些你进我?退的?追逐情?趣。她主动他就后撤让她一局;她退缩他就逼近欺压一步。 要是她敢像刚才那般,故意用“大哥”这样的?伦理称谓试图与?他划清界限,要是他不满意的?话,就能像此刻这样用一张照片,一张他们的?合照而已,迫使她给出最?真实的?情?感反应。 没有比这更?罪恶、更?有趣的?事情?了。 窥探她的?灵魂,欣赏一下少女这张漂亮脸蛋下究竟还藏着一颗怎样顽皮又狡猾的?心。 小撒谎精。 周时浔懒懒勾了下唇,视线从照片平静徘徊到她脸上,目光如?有实质,要笑不笑道:“你不是说拍得不错,洗出来给你收藏。” “?”江禧顺嘴怼一句,“我?觉得我?也不错,您怎么干脆连我?也一起收藏了呢?” “嗯?”周时浔眯起眼睛,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般,用她的?逻辑反制她,提问的?口吻近乎华丽,“你希望我?这样做么?” 江禧气坏了,剔透澄明的一双眸亮闪着不忿,猛提一口气:“我?——” “老板。”仲一这时候走进来。 一进来仲一就有点懵。首先是眼前画面的?视觉冲击感极强。满室黑色鸢尾黯郁开绽,蕊瓣靡丽,香气馥秾。 茶案上两?人对?立而坐,男人一身暗色系高贵自矜,气质卓绝。反观少女身上的?衣服像打翻了油画调色盘,葡萄紫上衣,亮黄色皮裙,多巴胺色调大胆跳脱。 像只误闯进幽谧黑森林的?七彩精灵,斑斓又生动。 画面已然如?此诡异。 仲一更?不懂的?是两?人之间的?氛围,说紧张好像的?确剑拔弩张不算愉快,可?细看又好像只有少女在孩子气地闹脾气。 自家老板看起来,倒像有种逗小孩的?愉悦感。 这让他站在门口几乎顿住,又是熟悉地,进退两?难。 江禧本就不满,被仲一突如?其来的?一个打断更?加不爽,正想连他一起怼,又一眼瞥见?人家手中拿着沓资料文件进来。 算了,苦命人何必为难苦命打工人。 “让你,你有急事你先说。”江禧主动打破沉默气氛,懂事地闭上了嘴,安静地拿起桌上茶盅慢慢细品来起来。 俨然一副不打算起身走开的?样子。 开玩笑,走什么,她跟姓周的?还有账要慢慢算呢。 仲一看了眼周时浔脸色。 男人没什么在意,甚至微挑眉,非常顺手地也给江禧添了杯茶,眼也不抬一下地吩咐仲一:“说。” 仲一迅速汇报道:“【容奥】那边重新拟定了合作?提案。并表示他们将在下一个季度开启新一轮无人机新品研发,新品在外观、质感、功能性及人工智能等方面将比【蜂声】更?为进阶,他们提出希望您能继续注资,为下一代无人机提供资金上……” 容奥?蜂声? 等等…… 江禧觉得这两?个名字非常耳熟,她一定不是第一次在仲一这里听过。迅速拿起手机,她点开搜索引擎,输入,结果显示: 【容奥创新未来科技公司】。近三?年来在港城科技圈内横空杀出的?高战力黑马上市公司,主体研发生产无人飞行器控制系统及人工智能芯片,深受当?下年轻人追捧…… 她又快速点开另一则新闻: “【容奥】将于本季度召开有关新品无人机【蜂声】的?记者发布会,据可?靠消息,【蜂声】得到瑞和金实集团现任执行总裁的?认可?,【容奥】此番或将在新品发布会公开宣布【瑞金集团】强势资金入驻喜讯,当?前,【容奥】的?股市指数持续飙升……??不是,什么意思? 这【容奥】是要求周时浔投钱,那也就是那个【蜂声】,也就是上次被她砸坏又踩了一脚那台黄色无人机,根本就是对?方在新品上市之前先送过来给周时浔玩的?吧?? 那他还让她赔钱?! 江禧想明?白的?一瞬,猛然抬头?凶狠瞪向周时浔,不料周时浔也在看他,正正撞上他饶有兴致的?眼神。 他真的?是—— “阿浔!”蓦地又一道女声闯进来。 江禧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女人很漂亮,一米七五的?身高,皮衣里配吊带,短裤长?靴,大波浪卷发,唇色冷艳,细腰丰臀。不同于江禧古灵精怪的?少女感,对?方是那种成熟女性的?美丽,明?艳开合,风情?万种。 第48章 江禧脑中立刻闪现周家成员关系图。 迅速认出这位是周时浔的?姑姑,周曼玲。中环三?大建筑地标之一,周氏家族旗下产业的?【姝纪娱乐】就是她的?。 非常标准的?新时代女首席ceo。 比人更?先一步到来的?是妩媚沁人的?女性香水味道。周曼玲脚步飞快走过来,见?到江禧,女人非常自来熟地跟她打了声招呼:“诶黎家小姑娘也在呢。” “姑姑好。”江禧要起身迎她。 又被她一把按坐下来,“不用客气,你该吃吃该喝喝,我?有点急事问阿浔,问完还要马上赶回公司开会。” 江禧应声点点头?,听话地坐下继续默默喝茶。 “什么事?”周时浔声线冷淡。 周曼玲瞬间秒切八卦神情?,压低了声音,却还是用在场几人都听到的?音量张口就问:“我?听说你有女人了?!” 周时浔皱眉:“你从哪听说的??” “你别管我?从哪听说的?了。”周曼玲明?显抑制不住脸上兴奋的?激动表情?,又一次追问:“我?还听说你玩得还挺狠啊,把人小姑娘玩到高烧,搞得集团当?晚的?值班医生连续跑进你办公室两?次!” “噗——”江禧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顷刻,对?面两?男一女齐刷刷地把目光望向她。 江禧:“……” 周曼玲大咧咧地赶忙抽了张纸巾给她,顺便摸摸她的?脑袋,歉意道:“诶呀不好意思啊,不该当?着你这个小姑娘的?面说这些,但姑姑实在是太好奇了,你不知道我?们家阿浔这人,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听他碰过女人,你说听到这种事谁能忍住不八卦……” “以?后这些八卦还是少听。”周时浔不耐打断她。 周曼玲才不怕他那副寒凉模样,笑意得逞:“少跟我?来这套,说吧,到底是谁,你要不说我?这就打电话告诉你奶奶,你信不信她老人家今晚就能从内陆赶回来,连夜帮你上门提亲?” “确实没有。”周时浔说。 大抵是听到她搬出汪氏,男人倏然在这时朝江禧投来一道视线,唇角微弯,多说了一句:“不信你问她。” 周曼玲一愣:“问谁?黎家小姑娘?” 江禧顿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时浔指指自己:“问谁?我?……?” 周时浔乐了,似是而非地淡侃道:“是你。” “那晚,你不也在么?”他虚眯着双眸,薄唇翕动, “我?的?办公室。” 第17章 套中套(下) 玻璃花房内,气氛几近趋于凝固。 那?个瞬息,江禧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可?以听见周时浔腕表的跳秒声。 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幻听。 实在是。 实在是玻璃房内太过安静了。 江禧觉得,周时浔可?能是疯了。 眼见着周曼玲看向?自己?的眼神?从惊诧、到狐疑、再渐渐转变为若有所思的深意—— “姑姑!”江禧噌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抬高声音喊了一句,惊乍的过激反应倒是让周曼玲成功住脑了。 “啊…?”周曼玲被她吓一跳。 江禧脑内开启这辈子最混乱的一次头脑风暴,只有表面还在极力维持一名演员的专业素养,要冷静,冷静才能表演。 她强作镇定地看着周曼玲,眨眨眼,勉强牵起嘴角挤出笑容,先做出解释拖延一下: “那?天我父亲刚好在【和埔】举办新品展销会,当?时我因为不懂事,跟父亲闹了点不愉快,汪奶奶特意让大哥过去帮我撑腰,之后还让我在他办公室等阿风一起回来?。” 三两句解释,被她说得委婉又得体。 “周锡风那?小子又犯浑了是吧?”周曼玲直接问?。 能高坐首席总裁位的女人何其精明,自然轻易能从她委婉得体的措词中,第一时间捉到重点。 首先汪氏喜爱江禧是周家人有目共睹的事。这在很大程度上,让江禧的话可?信度拉满。 其次周锡风看不上她这件事,在【遊園】内更是人尽皆知?。她说是自己?不懂事,实际想想也?知?道,必然是周锡风没?有在黎家的展销会当?天露脸。否则汪氏又怎么?会特意安排周时浔去给她撑腰,还让她去周时浔的办公室等人。 江禧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转而突然问?起:“姑姑听到的消息大概在晚上几点呢?” 谈判的关键点,在于出奇制胜。 周时浔教给她的。 果?然周曼玲被她问?得一愣:“这个倒没?听说。” “那?晚我大概是十二点左右到的,凌晨三点多离开的。我在办公室里等阿风期间,大哥一直在办公,办公室里没?有见到除我之外的女性出现?过。当?然,就是不知?道我走之后……” 她的话点到为止。 江禧这次没?有撒谎。 她天生对数字敏感,那?晚几点到的,几点走的,她都可?以精确到几点几分。但怕弄巧成拙,所以故意模糊了时间数字。 周曼玲双手?交叉胸前,似乎在思考江禧的话。 而江禧到这个时候也?已经从措手?不及到完全反应过来?,找回了状态,整个人的头脑都清醒起来?。 于是她多分析了一嘴: 第49章 “不过那?天大哥的行程表是当?周排挡最满的一天。早上五点二十分起床跑步健身,六点半准时到公司。” “之后有电讯招标会、跨国并购交易、码头竞拍、与政府洽谈水工基建项目等等,最后晚间还有一场商务饭局和庆功夜宴。” 余光能感受到旁侧那?道好整以暇的炽热视线,江禧强压着心底想骂人的冲动,接着说,“一整天高强度的密集行程安排,直到凌晨三点才结束工作,估计就算是大哥也?会感到体力疲乏吧。” “只是为了跟喜欢的女生…”她抿唇,组织了下措词,“……玩一下,就要放弃仅有的休息时间,连轴转到第二天一早起来?继续工作,未免过于荒唐。” 江禧弯眉轻笑:“我不认为大哥会做这种事。您说呢,姑姑?” “确实不像他会做的事……”周曼玲思忖着点头赞同。 江禧也?跟着紧张地点点头。 反观这件事的当?事人,倒还能不紧不慢地坐在对面品茶,姿态优雅,慵懒自矜,事不关己?地像看乐子一样,兴致挺高。 一想到这男人居然敢卖她,现?在还在那?里一派悠哉,江禧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当?然是一万个不情愿帮周时浔的。 要是造谣就能给他惹麻烦让他不痛快,江禧恨不得一分钟造他八百个谣言,太可?气了这男人。 但是不行。这件事不能闹大,如果?现?在不按住周曼玲,等她真正往深里挖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毕竟那?晚值班医生和秘书办的人都见过她的脸。 在事情走向?更麻烦之前,必须翻篇。 然而江禧的一颗心尚未落定,转瞬又被周曼玲下一句的转折词而顷刻心脏揪紧,神?经再次绷了起来?。 “不过……”她听见她问?,“你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对他的行程安排知?道得那?么?详细?还背得这么?熟??” 不愧是女总裁的超强敏锐力,一针见血。 “那晚见大哥凌晨还在忙工作,忍不住好奇就跟仲一多聊了两句,听他说的。”江禧不敢迟疑,话接得很快。 “是吧。”说着她转头望向?仲一,眼神?求助,甚至似有若无地软下声音多加了两字称谓:“仲一,哥哥。” 周曼玲下意识看了眼仲一。 仲一:“……是。” 很好,花没?白送。 江禧忍不住暗暗眼神?感激。 这时候,始终沉默的男人掀起眸,情绪莫辨地瞥了眼随口?扯谎的女孩。江禧正心里不爽着,忍不住暗狠狠地瞪回去。 周时浔不动声色地敛回视线,像是烦了,他反手?敲扣两下桌案,凝向?周曼玲,压低嗓线:“八卦够了么?,姑姑。” 周曼玲被他这声姑姑喊得一哆嗦,悻悻地止住了这场八卦话题,可?又直性子憋不住,三秒没?过又教训起他来?:“我就说你平时别总像个工作狂一样,听听小姑娘背的这行程表,这是人能干——” “不开会了?”周时浔半点面子不给她。 周曼玲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重要会议,赶紧拎起包,走之前揉揉江禧的脑袋,跟她打了个招呼,“我喜欢头脑聪明的小姑娘,以后阿风那?小子如果?敢欺负你,就来?跟姑姑说,我给你做主,走了。” 女人来?去一阵风,直爽干练。 周曼玲离开后,仲一也?不敢多逗留,工作说完就走。 玻璃花房内顷刻回归平寂。 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对周时浔出言不逊,江禧也?不想多待,起身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不打扰您赏花喝茶的雅兴了。” 说完,抓起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 身后的男人倏然开口?,声线戏谑,“让你走了么??” 江禧转身不满地瞪着他,气不过道:“周时浔你——”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需要一名粤语老师。” 男人先截断她的骂句,又故意拖着尾音调子,稍稍眯起眼,伪作坦荡地“嗯?”了声,“我什么??” “……您真是伟大得让我倾慕。”良心好痛。 周时浔在这时站起身,迈步朝她走过来?。男人脊骨修挺,肩背周正,当?他站定在眼前,一米九的高大身形极具压迫感,在她纤瘦的身上落下坚毅落拓的阴影,连空气都刹那?稀薄。 江禧薄肩瑟缩,本?能地往后微仰了下,而男人偏偏不肯放过她,俯低腰,上身前倾朝她更加抵近几分,口?吻淡淡奚落: “所以也?是因为倾慕我,才对我的行程倒背如流?” 坏了,忘记周时浔这茬了。 “我、我记忆力从小就比较好。”她悄然捏攥指尖。 “这么?谦虚?”周时浔挑了下眉尾, “看一眼我手?机就背过全天行程,听一遍【容奥】的名字就过耳不忘,速记能力强,一目十行,数字敏感,逻辑缜密……” 他停顿在这里,意味不明地啧一声,而后蓦地抬起手?,掌心轻轻按在江禧的发顶,晃了晃,说: “我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甚至出色到让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男人斥足剖析感的视线注视着她。 江禧瞬间心跳加速,全身血液激涌,精神?极度紧绷起来?,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该、不要、千万不能顺着男人的话追问?下去。 第50章 可?是周时浔此刻的眸光这样森寒,如此寡情,他的唇仍勾着,眼底却不着色半分笑意,锋锐冰冷地直直刺入她眼中。 她知?道,周时浔在用眼神?逼迫她追问?。 “……谁?”而她只有这样做。 “江禧。”他还在笑。嗓音低迷。 江禧当?即后背惊起一层细汗,瞳孔剧烈骤缩,无比阒寂的空气中,她听到自己?呼吸微微加重,声音在发颤,嘴角沉重得几乎牵不起来?:“夸我就夸我,您这样突然提起她,我听不明白。” 周时浔凉凉笑了声,却并不再进一步施压,反而放松了逼问?的语气,饶有兴味地说:“孟嘉基竟然没?有跟你炫耀过,自己?有一个天资聪颖的妹妹么??” 他又在试探了。 而周时浔这个男人有多难对付。他的洞察力,他的天赋异禀,他卓尔不凡的精绝头脑,他一切常人所不及的思维运算,让她那?点所谓圆滑的小聪明太不值一提了。 所以她不能再自作聪明。 那?就大智若愚好了。 江禧咬着牙强迫自己?与这个男人对视,开始了今晚的表演。 “我不喜欢我的男人在我面前讨论别的女人。”女孩灵动晶莹的眼波带着十足的胆大蛮横,霸道偏执,不讲道理。 “既然您这么?好奇,那?我就直说吧,孟嘉基确实没?少在我面前显摆她妹妹,那?又怎么?样?妹妹又怎么?样?” 可?声音里渗漏一点点哭腔,诉尽委屈。 “他拿我跟别人比,我就讨厌他!我讨厌死他了!” 再用无理取闹的少女表象粉饰自己?。 最后,她这句台词的情绪介于嗔怒、耍赖与撒娇之间,哪种味道都有点,哪种情绪都不能完全概括。 她说:“您也?要拿我跟她比吗?” 非常完美的一场表演。 演技精湛,情感投注,无可?挑剔。 周时浔扯起唇角弧度,手?掌从她发顶拿开,顺势推开她身后的玻璃房门?,结束了这个话题,只说: “走吧,去见见你的粤语老师。” 扔下这句,周时浔率先绕开她走出去。 江禧站在原地,像是还没?从上一场表演中抽离出来?,极尽用力地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缓了缓,慢慢回神?。 这样不行。 再这样下去,只有两种结果?。 要么?,她套不住身上黎贝珍的“千金皮”,被揭穿身份。 要么?,就是在她被揭穿身份之前,先被周时浔折腾死。 看来?,只能试一下那?个办法了。 江禧跟在周时浔身后想七想八,很快到了地方都没?发现?,周时浔在前面蓦然停步,江禧压根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地一个重心不稳,脑袋径直撞上了他的后背。 男人没?转身,只略微偏回头看她。 江禧揉揉撞疼的鼻尖,抽抽鼻子,又十分殷勤地伸手?他掸了掸黑t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忽然听到前面一道温柔女声,喊他:“阿浔,来?了。” 江禧简直是出于本?能一样,反应得叫一个迅速,飞快跟周时浔拉开距离,从他身后站出来?,朝前看去。 女人一身雾霾蓝色高定旗袍,盘扣繁复,细勾金边,刺绣宫灯百合纹提花,有丝光缎垂坠感顺滑,长及小腿。 立领式显出女人修美的脖颈线,腰线收束得紧致纤弱,窈窕腿长,一根碧玉簪绾起黑发,清消骨感,白皙淡颜,有种东方女子极致温婉的神?性美感。 没?等周时浔介绍,江禧先一步笑脸叫了人:“姐姐好。” 周锡风的姐姐。 更准确一点,是周锡风同父异母的姐姐。 周宝娴。 周锡风的父亲周庆辉风流成性,早年没?少在外面播种求子,最终导致的后果?是得了三女一子,四个孩子四个妈。 按照黎宏峯给的资料总结,周锡风就是那?种标准的没?什么?用的小儿子,游手?好闲,花天酒地的公子哥。 反观周庆辉的三个女儿个个争气,人中龙凤也?不为过。 其中周宝娴30岁,比周时浔大两岁,算是家中长姐。可?江禧觉得她看上去很年轻,更像二十岁出头。 “你就是珍珍对吧?”女人说起话来?慢声细语,温声一笑:“我都听阿浔说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慢慢学习粤语吧,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江禧乖巧点头:“姐姐,我们相处一定愉快。” 如周时浔所言,江禧天资聪颖,自幼名列前茅都是家常便饭。所以她学习能力强,学起东西来?也?应该非常快。 只是那?天的学习过程,江禧有意保存了实力。分明看一眼就记住的粤语写法,要故意像普通人那?样记个两三遍才懂;明明听一次就能说的粤语发音,也?要反复听周宝娴读个四五回才会。 好在周宝娴除了性格温柔,教学过程也?非常有耐心。江禧记不住,她就一次次教写,江禧读不准,她就一遍遍纠正。 那?个半天,江禧觉得原来?当?个普通学生也?很幸福。 直到后来?,江禧被黎宏峯一个电话叫走。 周时浔却多留了会儿。 他低眸大致扫了眼江禧临走前默写的当?堂小测题,看着上面对错半开的批注,眉骨略动了下,问?:“堂姐觉得学生怎么?样?” 第51章 周宝娴从他手?中拿过测题卷,若有所思:“这张成绩单看起来?似乎中中般般,没?什么?特殊,就是一个平凡孩子的普通答卷。”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教她过程中,我总觉得小姑娘其实很聪明。”来?自港大中文系教授的敏锐直觉,她指着卷子上江禧做错的题目,说,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她的答题过程很有意思,做错的题目全部?都是毫不犹豫就下笔,像乱选的一样,反而做对的题目却要思考,要纠结很久。” “像在装作不会。”周时浔说出她的后话。 周宝娴耸肩一笑:“所以,她做出的这份答卷也?是你要的答案吗?” “如果?她全部?做对,或许我还不能确定。”周时浔侧低眸又一次掠了眼江禧的答卷,虚眯了眯眼,口?吻莫测, “但如果?她控分,那?就是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宝娴问?。 “等。” / 等待仲一的调查结果?,不需要很久。 三天后的晚上,仲一站在周时浔的办公室里,将手?中最新调查的资料递过去,汇报说:“在调查江禧小姐时,我发现?她整个成长过程中,身边只有一位青梅竹马的朋友。” “我顺便连他一起查了。”说着,仲一将另一份文档摊开,放到周时浔面前,“于佑恩,他目前在内陆伦安市读大一,平时课余时间,会去城郊的一所精神?病院做护工。” 周时浔微微拧眉:“精神?病院?” 仲一:“是。” 周时浔睨着档案上的资料,没?什么?情绪,半晌后,他反手?敲了敲那?家精神?病院的位置,命令:“继续查。” “收到。”稍稍迟疑,仲一看了眼周时浔的脸色,像憋不住内心的疑惑般,最终试探着问?道: “老板,您…为什么?会对失踪的江禧小姐感兴趣?” 调查资料显示,江禧在考上【港岛演艺学院】表演系后,开学当?天并未到学校报道,而是直接提出了休学半年的申请。 在那?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无论仲一如何动用人脉调查,直到今天都没?有查到这个女孩的下落。 周时浔重新拎起江禧的档案,目光落在照片上那?张生动熟悉的小脸,他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就在仲一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男人倏忽开口?,嗓音似笑非笑地说: “是她先对我感兴趣的。” 几乎尾音将将落定。 周时浔的手?机就精准卡点般响了起来?。 瞟了眼来?电显示,竟然, ——是江禧。 女孩没?什么?前提铺垫,也?没?有任何开场白,上来?就只是说:“周先生,上次走得匆忙,我有东西落在你办公室了。” 她清楚交代东西遗落的方位。 在浴室,她泡澡那?间。 摆放在第二层中空柜的烘干箱中。 周时浔一手?举着电话,拉开门?,漫不经心地侧头定眼。 甜腻似流汁的葡萄香氛溜出来?。 柜灯自动打照。 里面,挂着一条超薄蕾丝花边内裤。 内裤里面,正斜插着一株旺盛绽放的黑色鸢尾。 第18章 千禧曼波号(壹) 直到真正?登上这座十六层高的邮轮,江禧仍然感?觉恍惚。 昨晚周锡风打来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要补给?江禧一场约会,真是稀奇。 他给?出的约会理由,是因为之前跟江禧的那场对赌约定,如果她可以成功从周时浔那里?拿回他的车钥匙,就答应跟她约会半天。江禧当然没有忘记这茬。 原本江禧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约他呢,想不到这小子居然主动邀约,倒是省她的事了。 不过直觉告诉江禧,这不太像周锡风的做派。 家?世显赫的金贵阔少爷,心高气傲,轻狂不羁,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对一直看?不上眼的联姻未婚妻提出约会? 难道他真是一见钟情? 江禧不确定。上次那么说只是诈他一下。 总觉得,这小子要搞事。 尽管心里?充满疑虑,还?是要来。 被周锡风带上邮轮没过五分钟,很快一群富二代公子哥和?名媛千金就涌上来围住他,前呼后唤,香槟喷彩,簇拥着他离开。 他眼中哪里?还?有江禧,转头就把人扔下不管了。 江禧倒也不在意,因为周锡风不难对付。毕竟这座邮轮极尽奢靡到不真实,华丽豪派,纸醉金迷。游轮上可发挥的空间实在太多了。只要保证大?家?同在邮轮上,江禧有的是办法钓他。 难受的是,她没有提前做功课。 目前她对这座邮轮一无?所知。它的航程是几?天几?夜,航线经停哪些?城市,泊靠哪座口岸码头,目的地是哪里?,有多少娱乐设施,地标方位是怎样等等信息,她一概不知。 她甚至还?不知道这座邮轮的名字叫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代表毫无?安全感?。 这对江禧来说,是致命的,她做任何事都习惯于谋定而后动,精细布局,步步为营。她随机应变的底气来自对事物有一个最起码的前提把控。就像这场【替身任务】一样。 等等,看?这座邮轮的夸张规模,该不会要航海跨洋直接出国吧?!不行?,得先找到周锡风。 第52章 正?想着,周锡风恰巧打电话来让她过去?。 却只说让她到泳池轰趴那边去?找他,根本不关心江禧能不能找到路。要知道按这座邮轮浮夸的离谱程度,单纯泳池就有十九个。鬼知道周锡风说的是哪一个! 正?欲随手拦下一名海乘员要张邮轮导图,江禧忽然想起来上来之前,海乘给?每位宾客赠送过一盒珍珠,从包里?翻出来,观察了眼手中贝壳样式的珍珠盒,果真在盒底找到一个二维码。 拿出手机扫码,页面跳转后立马出现整座邮轮的地标概况导图,江禧开始往脑子里?记位置,边在邮轮内兜兜转转。 四十分钟后,江禧找到了周锡风。 在西区顶层,邮轮八大?主题之一,百乐汇欢乐谷。 简单来说是个成人版水上乐园。 “黎贝珍。”周锡风从不远处朝她走?过来。 江禧闻声抬头望过去?。 见到周锡风只穿了件绿蟒泳裤,骚气张扬。 一头狼尾漂成浅蓝色,颈上叠戴两条潮牌项链,一条骨节满钻,一条菱形芒星,锋芒不拘。平日藏在松垮t恤下的身形看?着瘦,衣服脱了倒显体态清拔,薄肌硬挺分明,腰窄腿长。 有意思的是,他身边还?跟着个浓颜系美女。身上穿着与他情侣款绿蟒连体泳衣,紧勒性?感?火辣的身材,纤腰丰臀,环球小姐似的模特范儿十足,长卷金发低扎马尾,更衬皮肤嫩白。 更有意思的是,江禧轻歪眸,斜撇一眼,注意到他懒散搭揽在女人肩头的手上,还?戴着跟自己同款的冰块对戒。 他果真是要搞事。 没办法,戏还?是要演。 江禧往前走?近他两步,垂下睫毛无?辜轻颤,像不敢看?他,又像对他的行?为表达不满,小声呢喃:“阿风,你这是……” 周锡风搂着怀里?名媛,睨了江禧一眼,仿佛浑不在意她会怎么想,又拽又傲,甚至还?招呼她说:“走?啊,一起下水玩。” 玩什?么,玩多人运动吗你个废柴。 在这开后宫选上妃了。 心里?骂得有多脏,面上就要有多装。 江禧这时候抬起眼睛,目光复杂地看?了眼他身边不知哪家?的千金大?小姐,眼里?浸着退却,半天后摇摇头说:“我不会水……” 不,她是会的。 小时候被孟嘉基扔过河里?,为了保命,江禧就在学校游泳馆里?偷偷自学了这项技能。所以她非常精通水性?。 可江禧精通没用的,黎贝珍不会啊。 “真扫兴。”周锡风冷嘁一声,“那你就站在这看?着吧。” 说着就要搂着怀里人走。 “阿风等一下…”当他从身边经过,江禧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她脸色微微涨红,咬着唇凝望他,却好半天没出声。 周锡风稍顿了下,停下来,偏过头低眼看?她。 似乎在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江禧嘴唇轻动,说:“你带我上来这座邮轮,是为了什?么,你不是答应过给?我半天时间约会吗?” 她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女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江禧眨颤着长睫,掩下眸波里?一闪而逝的小心机。没给周锡风还嘴的机会,她握在他小臂上的手指落下,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蹭过他的手臂内侧,滑下来,划过他掌心,停下。 尾指略挠了下他的指根,而后柔软指腹贴触上去?,轻力撩动他戴在中指上的那枚冰块男戒,幅度微小,但攻势强烈。 她的台词也充满激进?的嗔怨: “你讨厌我的话可以直说。但说好给?我的时间,现在却戴着我的戒指陪别的女孩子约会,还?要让我现场观看?,又是什?么意思?” 音未落,她就捉住周锡风的手指,作势要上手摘下他的对戒。 周锡风反应非常激烈。 还?有点奇怪。 前一秒江禧故意与他产生肢体接触,只是感?觉他身形猛地僵滞,触电一样,但站在那里?并未反抗。 反倒是当她要取走?戒指的时候,周锡风才大?力抽手甩开她,拧起眉,突然语气凶恶地吼她:“戒指我想戴就戴,约会我想陪谁就谁,没说不带你玩,是你自己扫兴玩不了怪谁?” 他声色刻薄,带点某种恼羞成怒的心虚。 就像这样。 “你哪来那么大?权力,还?真觉得自己已经上位能当我老婆了是吧?用不用我每天吃喝拉撒都跟你汇报一下啊?” 大?抵是他身边那位千金也没料到周锡风会莫名发火,看?上去?有些?惊惧,强撑着胆子搂上他的胳膊,晃了晃哄道: “诶呀大?家?出来玩都是开心的嘛,你干嘛呀,不喜欢人家?也不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吧,你看?都吓到人家?了。” 对方转头还?安慰江禧,只是显然话里?有话,“小妹妹,不要再在这里?碍事了哦。他脾气很差的,有些?时候呢死缠烂打不是对谁都有用,我们阿风不吃这套的。” 周锡风没了耐性?,抬手推开她的身子,“让开。” 江禧没再挽留,任他撞过肩膀擦身而过。 委屈楚楚的表情一瞬消失。 江禧恹恹地掀起眼皮,目送前方男女身影的眼神颓冷阴郁,她还?停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女孩弯唇讽笑了声。 第53章 接下来的时间,江禧依然没有离开。 因为她猜到了周锡风什?么意思。 他就是要她站在岸上,站在这个最佳观赏的位置,看?他表演。既然他像这样,那就成全他。 于是江禧看?到。 周锡风怀里?抱着妩艳的漂亮女人,从三十米高的梯道上直线滑下后迅猛冲入水面,无?波水流骤然惊皱,水花怦然溅射,如露四散,飞落在幽蓝泳池中,推漾点点圈圈的波纹,涟漪层叠。 他们站在水里?拥抱。 站在最明媚灿烈的太阳光下亲吻。 水中众人为他们尖叫。 男生浪荡恣纵,女子纤妙曼美。 没有人比他们更般配。 万千晶荧七彩纸屑漫天纷飞,飘落在他们肩头,电音炸响,光斑洒在水面流动爆闪,奢豪名酒激射数道白色泡沫,喷淋在他们紧密贴抵的胴体,阳光似烈焰,气氛被点燃,在怪诞音浪中迎来火一样狂野炽热的欢呼高潮。 一场激烈热吻结束,周锡风停下来,对比怀中气喘吁吁的女人,他的眼神还?算清明,看?起来好像没多投入似的。 他手掌抚在女伴脑后,视线穿过她,眯眼扫向她身后寻找岸上女孩的踪迹。 然后一眼就瞥见少女的身影。 光怪陆离的泳衣派对,所有人都肆意,洒脱,振奋投入。 所有人都是松弛自由的存在。 只有少女是例外。 她很听话。没有离开。 真的就孤零零地站在岸上,遗世独立般,看?向刚刚结束接吻的他们。周锡风在无?边悬空的泳池中央,距离岸边有点远。 他看?不清女孩脸上的表情。 但很奇怪,他的心情并不爽。 他以为这样做很解气。 谁让这女孩没有分寸,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说自己对她一见钟情。他就是要证明给?她看?,他才没有,他不可能。 可即便在她面前跟别的女人接吻,也并不舒服,根本找不回以前潇洒风流的爽感?。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觉得开心。 反而有一股气堵在心口,发闷,烦躁,不上不下。 他就是想逼她知难而退。 这个时候,岸上有个富二代少爷递给?江禧一杯洋酒,要跟她碰杯。周锡风瞬间推开怀里?的女人,想也不想就大?步走?过去?。 不过,他晚了一步。 那边江禧已经大?方接过酒杯,一口干了,之后顺势摘掉手上的冰块对戒,指尖一松,将戒指丢入富二代还?没喝的洋酒杯中。 眼睁睁看?着她弯眉望向对方,纤指从他手中勾过酒杯,举起来,递到男生唇边,喂给?他喝,笑容无?辜得纯欲。 男生也够豪爽,挑挑眉一饮而尽。 酒杯空掉,男生唇瓣含着她的戒指边缘,被江禧竖指抵住。 “见面礼。”周锡风听到她这样告诉对方,“送你。” 很古怪的,周锡风忍不住又在心里?问了一遍自己: ——你还?想要她知难而退吗? 他怎么可能只要她这样。 他还?要想点别的。 比如, 看?她吃醋。 结果呢。 现在疯狂吃醋的竟然是他自己。 太不爽了,操。 …… 江禧没等周锡风上岸。 她知道他也目睹了自己把戒指送人的全过程,她当然是故意的,就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他想逼她知难而退。 江禧明白。 只是她真的很想笑,不是嘲笑,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好笑。怎么这个年代了,还?有人会用这么蠢昧无?知的方式气人。 既然他想玩。 那她也不介意陪他玩玩。 问题是,还?缺一位陪她对戏的男演员。 刚刚那个小虾米咖位可不够。 要周时浔才可以。 只有他可以。 江禧穿过中央公园,经过旋转餐厅时顺手让侍应生开了瓶红酒,懒得用杯,她干脆对嘴直吹,之后拎着酒瓶乘坐缆车途径划时代大?道,下车后就达到了目的地。 ——皇家?府邸。 刚刚在旋转餐厅的时候,留心听到外地宾客讨论,说皇家?府邸是专供上流豪门新贵娱乐消遣的区域,一个板转扔出去?砸中十个人,九个是总裁。 她决定来碰碰运气。 江禧仰头灌了两口红酒,走?出玻璃电梯,想抬头看?一眼自己身处哪个方位,结果刚一撩起眸,就见到长廊拐角处走?出来两道熟悉的男性?身影。一个冷漠高贵,一个标致周正?。 瞧瞧,这不那谁嘛。 运气不要太好。 江禧立刻笑了,有种异国他乡见到家?人的喜悦感?,眉眼都开心地弯成了月牙弧,连忙兴冲冲地朝他小步跑过去?,轻声低呼他的名字,又娇又黏:“仲一!” 对面两人同时顿滞步伐。 被叫中名字的男人表情十分震惊,愣怔一瞬。 没被叫中名字的男人当然也停下来了,侧低头瞥去?,看?着少女从身旁跑过,带起一阵小风,携泛浅淡的蔷薇香氛与酒气。 男人眉尾挑动了下,薄唇冷勾。 “黎小姐。”仲一礼貌应她。 江禧毫不见外:“好巧啊,你们怎么也上船了?” 她竟然把这座在各方面都成功打破世界纪录的豪华巨型邮轮,称之为——船。 第54章 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但仲一向来待人温柔,没有纠正?,也不带半点鄙夷的意味,只微微朝她侧身倾斜了下,放低声音回答她: “这是老板前不久刚拍下的,在视察中。” 这、这邮轮是周时浔的?! 她恍然想起自己去?他办公室那晚,他的行?程表上确实写有一场邮轮竞拍庆功夜宴,原来贺的就是这座邮轮。 江禧眼都亮了,伸手半捂着唇,小声好奇地问仲一:“拍了多少?” 仲一也学她,半捂唇答:“16亿。” 夺少?! 多少亿??? 见她眼都瞪圆了,仲一又默默在她旁边,多加了两个字:“美金。” ……什?么东西?! 好小众的两个字。 江禧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打转了,还?没从金钱数字的震撼里?回过神来,这时,她听到旁侧始终沉默男人冷淡开口,不留情面地打断两人:“聊够了么?” 仲一立即微颔首,适时跟两人道别,随后转身单独乘坐电梯离开。 而周时浔还?留在原地。 氛围蓦地落空阒寂,静得人心慌。 不料,这次没等江禧主动打破沉默,周时浔反倒先一步出声,懒腔懒调地讥嘲她一句:“你倒是挺会跟人装熟。” 江禧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知道您不喜欢,所以我刚才也没跟您主动装熟不是?” 周时浔扫了眼她手中的红酒瓶,他没再接话,像懒于理她很快撤回视线,缓慢迈步走?到长廊尽头,一扇雕花厚重门前。 江禧也跟着他走?到长廊尽头。 但她并未开口说什?么。 只是懒洋洋后倚着门边的墙,双手环胸抱着手里?的红酒瓶,眸光落在他黑西装左胸前的口袋巾处,直角型口袋巾透出一点点白边,上面还?叠插一片黑鸢尾花瓣,优雅又禁欲。 她盯着那里?看?了好半天,直到周时浔伸手转动鎏金门把,拉开门,打算抬步朝里?面走?进?去?。 江禧挑起视线凝着他,还?是没说话。 周时浔竟在这刻倏尔顿住。他单手拉敞着门,却停下来,没走?进?去?,过了三秒,他偏过头看?向江禧,也没说话。 江禧刹那接住了他的眼神,与他无?声对视。 一场彼此完全沉默的眼神交流。 可奇怪的是,两人间的气氛却不似方才那样静止,没有冷却,也不是保持恒温。而是在持续攀升热度。 潮热流动的气氛变得濡湿,变得灼热,变得黏稠。 或许是江禧喝了酒的缘故。 她后背靠墙的姿势不稳踉跄了下,身子转过来,直面男人,变为肩头斜倚在墙上。凝视他的眼色如此迷离,似有光影摇颤滴落,湿亮,但不像平日通透,蒙着层水色,勾人惑心。 江禧就站在那里?看?着他,脸颊生温泛烫,眼尾发红。她因为酒意而渐渐加重呼吸,一声,又一声,声声带喘。 周时浔仍未有动作,只睨着她。可一丝犹豫从他漠然凌厉的眼底划过,似一刹崩坏的潮涌,让他素来缺乏情绪的眸中波澜骤生。 她在喘动。 他在她喘音中,喉结微滚。 人心有波动,理智会败下风,冷情的人也会丧失清醒。 半晌,周时浔后退一步,侧身的动作幅度不大?,但足够为纤软柔韧的女孩让开一条路。 他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但是门后面有什?么。 他没说。 那她也不问。 江禧靠墙仰头又猛灌下几?大?口红酒,擦擦唇,慢慢站直身子,看?着周时浔她忽然笑了,抬手轻力拍了下他胸口的口袋巾,非常没由来地夸一句:“很漂亮,适合你。” 音落,她顺势推开他,从男人的身体与门框的夹缝中,钻了进?去?。周时浔在她身后低眼睨着她,稀微弯唇。 门内的场景令江禧一霎震住。 光线黯淡,平添诡奇幽谧氛围。 眼前是一道极高的古典实木楼梯,狭窄,逼仄,深永延宕。欧式宫廷黑金印花地毯一铺到顶,藤蔓辗转缠绕扶手,空气湿潮,双侧壁灯散发亮度极低的光晕,朦胧昏聩的黄。 周时浔扶正?领带,正?欲抬腿迈上第一层台阶。 蓦地,旁边伸出一截纤靓小腿,拦住他的去?路,女孩脚上的高跟鞋抢在他之前先一步踩在楼阶毯上。她的鞋跟很高,极细,尖头,张扬的蔷薇红极具攻击性?。 他懒淡稍抬眸,瞟向她,看?戏似的等她耍花招。 “女士优先。”江禧这样告诉他。 不等周时浔开口,女孩大?着胆子收回小腿,往后轻轻一踢,高开叉的裙尾被她十分自然地提在了手中。 这条修身裙没有蕾丝轻纱的装饰,也没有采用珠宝钻石点缀。只有最简单的绒缎,最原始的剪裁,和?最纯正?的蔷薇红。 江禧在他前面走?上楼梯。 裙身完美勾勒出女性?曲弧,极致掐腰设计,束出她的小蛮腰,盈盈细软,胸线挺翘,臀型饱满。 更要命的是,原本长及小腿的裙摆被她拎起,没了遮掩,她的双腿彻底暴露在周时浔眼前。 她步子走?得很慢,腰臀扭得曼妙,随她抬步爬楼的动作,身后的男人甚至看?得见她裙下,柔软细腻的腿根。 江禧明显是故意的。 第55章 周时浔不打算让她这样嚣张下去?,他有了动作,学着江禧,抢先长腿一跨迈上三层台阶。 黑色皮鞋尖径直抵住红色高跟鞋的细长鞋跟。 女孩猝不及防,没来及收住身体就顺着惯性?迈出脚,踩上了更高一层的台阶,却将高跟鞋留在了原地。 “你!”江禧回身瞪他。 周时浔挑起唇,讽她:“走?得那么别扭,我以为你不想穿鞋呢。” 江禧翻个白眼,狠狠得将手中裙角丢下去?,伸出腿,纤白脚尖探出来去?够鞋,带动踝骨上的双排珍珠链叮当作响。 谁知周时浔不让她,又勾勾鞋尖,她的红色高跟鞋便顺着台阶滚了下来,歪倒在男人亮黑色的牛津皮鞋边。 江禧气急了,后抬起小腿,索性?连另一只高跟鞋也脱下来,直接扔在他怀里?,被男人顺势接住。 周时浔半弯腰身,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拎在手中。 他们停在了狭长的楼梯中央。 江禧像是走?累了,一手还?捏着红酒瓶,倚在墙壁上。她稍稍回过头望着他,露出脖颈线,纤直优美,两根细吊带勒着她的肩锁骨,耳下红宝石滴坠轻晃摇曳,衬得肤肉冷白。 女孩笑容天真又刻意,问他:“我腿白吗?” 她想让他看?的画面。 他一定看?到了。 周时浔没有迈上与她同层的台阶,就站下了三层,幽深莫测的眼神徘徊在她脸上,回答:“没兴趣。” “错了。”江禧眯着眼,纠正?他,“你应该说,没看?到。” 被拆穿了,但周时浔眸色未变,神情不见任何慌乱的迹象,依然那样气定神闲,高高在上,说:“我的确不如你会说谎。” 他唇角弧度加深,笑骂她:“伶牙俐齿的,小骗子。” 女孩有些?醉了。 她脸色红得烂漫,微醺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易碎,又有种属于女人的纯欲性?感?。又甜美,又罪恶。 酒精伤害神经,让她失去?警惕,让她不再虚假。 让他非常适合在这个时候,作出审问。 于是他问:“落在我这里?的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拿回去??” 果然,她会被牵着走?。 顺着他织好的网掉进?去?,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什?么圈套,只会跟随他的引导,问:“你带来了吗?” 让人满意。 “找找看?。”周时浔这样要求她。 江禧重新站好,猛然冲击来的晕眩感?让她一时没能挎好包包,小香包错手飞出去?,落在楼梯上,贝壳样式的珠盒从包内甩出来,圆润饱满的白玉珍珠顷刻溅洒在复古地毯上,如露四散。 一道耀白的光从斜对角突兀打照进?来。 雕花厚重房门被人从外拉开。 瞬时映亮散落一地的珍珠。 又一位客人造访。 其?中一颗珍珠滚出去?好远。 最终摇摇晃晃地,在一只白色球鞋边停下来。 ——周锡风的鞋边。 在这样密闭昏暗的空间。 这下,站了三个人。 非常诡异。 三个人的站位很有趣。 周锡风站在楼梯最低端。 周时浔站在楼梯中央。 而江禧,站在比周时浔更高的三阶之上。 她已然站在了,最高位。 楼梯上的两人同时偏头看?下去?,看?见了周锡风。 楼底,周锡风朝他们望上来。 三个人都望见彼此的这一秒。江禧慢慢走?下两层台阶,这样就与周时浔站在同一水平线,然后她伸出手,朝周时浔西装胸前的口袋巾探过去?,指尖捏住那片黑鸢尾轻轻一抽。 黑色鸢尾花瓣被抽出。 还?连带着她的那条, ——蕾丝内裤。 红酒后劲上头,江禧拿着那条超薄蕾丝内裤捏在手里?,身量摇摇欲坠地晃动,又迈下几?层台阶,更醉了些?。 晕眩感?带来昏沉,也为她带来更多的胆量,让她也敢模仿周时浔平时讥讽她的口吻,反嘲他,压小声音说: “周时浔,你今天就带着它,跟别人签定动辄上亿的合同吗?” “那你呢。”男人情绪平静,将问题抛回给?她, “在我办公室那晚,你穿的什?么?” 江禧穿了什?么。 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一整晚。 当时泡澡的时候把内裤洗干净,消毒烘干。以防万一,她特意没有带走?,冒险留在了周时浔的办公室。 没想到,还?真让她用上了。 “这么想知道,你当时怎么不检查一下。”女孩嘴上很硬气。 可这样好吗? 楼下周锡风就站在那里?,楼上,他们却在谈论这些?。 她好紧张。也好晕。 江禧就站在兄弟两人之间。 楼上是哥哥。 楼下是弟弟。 “黎贝珍。”楼下,周锡风在叫她,“下来。” 江禧扭头看?过去?。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周时浔低哑涩沉的笑声。 他问:“跟我上去?,还?是下去?找他。” “好好选,江禧。” 第19章 千禧曼波号(贰) 江禧。又是江禧。 嘴上让她好好选,可?他都叫出?“江禧”了,她还有得选吗? 第56章 江禧知道,周时浔又想诈她。 她一向聪明,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还可?以利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来分析当下这?个?很有意思的?境况。 他叫她“江禧”,跟他上去,相当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江禧。这?跟自爆没什?么区别。 不跟他上去,就不能让周锡风难受。这?可?是周时浔啊,既能利用他去刺激周锡风,又能顺便钓一钓他,这?种一举两得的?机会简直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 错失这?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 更何况这?次是不同的?。 这?次是周时浔主动邀请她的?。 刚才在门?外,他完全可?以不理她直接走掉。可?是他犹豫了。他眉眼间的?那丝犹豫江禧看得非常清楚。 像他这?样的?人也会犹豫吗? 这?很难不令人兴奋吧。 他想带她上去做什?么呢?是她想的?那样吗? 想到?这?里江禧又觉得有一些?混乱。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准备,酒精会麻痹神经,会侵蚀理智,让她失去防备,让她变得胆大妄为。一切未知的?恐惧在酒精的?催动下都成为放纵的?诱因。 不就是想诈她吗? 那就干脆明牌跟他玩好了。 反正今天?过后,明天?清醒过来她可?以抵赖所说的?一切。应该没人会相信一个?醉鬼的?胡话吧? 这?样想着,江禧慢慢露出?笑容。她轻垂下睫毛,歪头看着楼下的?周锡风,抓着红酒瓶口仰起头生猛灌下几口。 随即,女孩在两个?男人的?注视里,转身下楼。 周时浔眯了眯眼,稀微松动紧绷的?咬肌,之后,没有犹豫地转身跟随女孩下楼的?方向,正欲抬脚迈出?步伐—— 他身体的?下意识反应比他的?大脑更快做出?决定。 阻拦她,带走她,他决定。 但不必轮到?他出?手动作。 女孩只是跑下去几层,弯腰捡起掉落在楼梯上的?包包,二话不说就掉回头往楼上他所在的?方向跑上来。 “楼下那人谁啊,你认识吗?”经过男人身前,江禧回眸凝向他,望着他,眼尾烫红得近乎妖异,性感生媚。 不等周时浔开口,少女已经一手拎着酒瓶,身量踉跄,光裸着腻白骨瘦的?双足继续往楼上走,丢给他一句: “还是我们?一起玩吧,周时浔。” 楼上双扇欧式门?被女孩大力推开。 禁忌之门?被破坏。 伊甸园的?光溜出?来,万般垂怜着被邀请的?绅士。 做错事的?男生只有被遗留在无声?息的?黑暗。他没预料,他不自知,他完全震诧住。其实他也尝试挽留明媚。 可?明媚,只肯施舍他一个?旖旎摇曳的?风光回响。 …… 走上楼梯推开门?,江禧怎么没想到?门?后的?世界会让她如此意外。眼前没有出?现任何她脑海中所设想的?景象。 比如一间神秘幽闭的?酒吧。或是,一间套房。 没有。这?里竟然?是一间,教堂?! 纯白圆石柱或直或斜错纵矗立中殿,搭造贯穿起幽长柱廊,似古树枝干交叉叠缠出?几何空间,折曲投射梦幻光线。 每根柱体精细雕刻圣经文字,经文繁复汇聚穹顶,横竖对角线打照33盏艺术明灯,代表耶稣寿命,悬空廊顶。 两壁彩绘玻璃成就不同圣光。 一面代表耶稣诞生的?冷色,葡紫,湛蓝,翠绿。 一面代表耶稣受难的?暖色,奶黄,橘橙,粉红。 极度挑高的?恢宏圣殿,正中央为耶稣荣耀圣象,左侧牧师雕塑,右侧天?使与白鸽。绝对冲击力的?建筑结构为整间教堂赋予极致精妙的?采光视觉与空间延展性,近乎梦幻般的?天?国光景。 这?样神圣纯洁的?殿堂,更显得江禧在踏入这?扇门?之前的?思想污秽愚昧,可?她喝醉了。 喝醉的?女孩子总归是无厘头的?。 信仰之门?缓缓关阖在身后。 从耶稣圣雕上收走目光,江禧烫红着脸,砰地一下将红酒瓶支在祷告桌上用手撑着,转回头看向慢悠悠跟上来的?男人,语气惊疑地来了一句:“我们?就在这?里做?!” 周时浔懒散挑起眉尾,像不懂她的?意思。 女孩更加嗔怒,指着身旁用来祷告的?桌椅,抬高些?声?音表达不满:“这?里连一张床都没有!” “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周时浔低淡地笑了,步步迈近她,质问她,“教堂里为什?么要有床?” “你的?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女孩不甘示弱, “为什么要选择在教堂偷情?” 多么天真。多么胆大。多么的,不懂分寸。 周时浔薄唇微弯,眸底碧色在她缺乏边界感的?字词中燎燃起火,他微微欠身,凑过去,长指轻佻勾起她尖巧的?下颚,笑她: “原来你刚刚选择我,跟我上来,是做好了这种准备么?” 他讥诮带刺的?口吻太过灼人,让江禧有一瞬间短暂的?清醒。可?江禧不要清醒。她喝了酒,所以她够胆,这?里是教堂,那就来得正好。她今天?的?使命就是要在耶稣面前,揭穿这?个?男人虚假作伪的?假君子做派。 第57章 她昂头迎上他的?视线,硬气道:“你不是吗?” 她掩下心虚连续反问:“难道你邀请我上来,是为了听我在这?里向神明祈祷,向天?主大人忏悔的?吗?” 就算酒精上头,也丝毫不影响她反应机敏,口齿伶俐。 真是个?头脑灵光的?小姑娘。 “没错,我就是带你来忏悔的?。”周时浔捏起她下巴拉近,拉低眼神,温热指腹轻力擦拭掉她嘴角残留的?红酒渍,慢速挪移,指尖最终施力抵住她的?唇瓣。 “这?张嘴这?么不乖,撒谎成性,不怕被天?主惩罚么?” 她会怕么? 她怎么可?能怕。 下一刻,江禧张开嘴,一口含咬住男人的?食指。她尖利贝齿稍稍咬紧他的?指骨,不许他抽走,挑挑眉尖十足得逞的?小鬼。 周时浔低敛着眼,略微动了动手指,反被女孩齿尖咬得更用力。他似乎没料到?,但又似乎没那么意外。 天?真的?女孩不会懂,这?种行?为有多乱来。她一双晶莹黑亮的?丹凤猫眼被酒意醺得朦胧,迷乱,有一种野蛮生机的?风情。 可?她的?表情却无辜,懵懂,单纯报复性的?得意。 “松口。”周时浔还在耐着性子警告她。 但一向反叛的?女孩哪里会乖乖听话。得意过了头,连理智的?尾巴都搞丢,江禧将男人的?警告误认成一种无奈的?妥协。 那么她只会更加嚣张。 嚣张地与他直直地对视,眼神告诉他“我偏不”。然?后竟然?挑起舌尖,往外一送,试探性地稀微舔了一下男人的?指腹。幅度很小,力道很轻,怯怯的?,放肆的?。 一下,又一下地舔他的?指尖。 像幼鹿舔水。像小猫发情。 渐渐她像是玩累了,也咬累了,齿尖稍稍松动却并非松开他,而是用更为娇软豔红的?嘴唇替代脆硬净白的?牙齿。 含住他,轻柔包裹,没有停止的?舔指动作让她的?鼻息变得短促,变急,连都呼吸变得破碎而甜腻。 她粉红的?舌,点点辗转,笨拙地滑移,不得要领地勾惹,弄湿他修削有力的?指骨,也弄湿他的?心。 女孩整张脸都浸在绯红靡丽里。 在这?样的?圣阶神殿之上。 一半身份伦理的?禁忌,一半擦边禁忌的?罪恶。 双倍的?快感。双倍的?刺激。 周时浔压着眉,下颌绷紧,危险地虚眯起眼眸,低睨着她的?唇,顿了下,这?之后迅速两指收力掐住她烫红地脸颊。 被她含在口中的?食指屈蜷,一个?巧力轻易顶起江禧的?口腔上颚,指腹施力按抵住她不安分的?舌,触感滑腻,濡湿。 完全意料之外的?,卑劣的?美妙。 周时浔眸色深不见底,表情隐忍又克制,想要从她口中抽指却不慎一个?错力,指尖无意划过她的?舌尖。 酸慰感刹那尖利狠锐地刺入体内,过电般冲下尾椎骨,江禧浑身颤栗了下,手指本能抚上他的?腕骨,细眉轻蹙。 在他手指之下,软软哀哀地闷哼了声?。 尾音的?喘几乎快溢出?来。 更糟糕了。 周时浔立刻从她口中抽指出?来。江禧迷蒙地看向他,脸色涨得潮红,眼神空洞,小腿忍不住隐隐发软。她仿似被一霎抽水便枯萎掉的?花蕊,没了支撑,不得不脱力后倚在廊柱。 她低着头,轻喘,独自承受电流在脊椎上穿行?的?煎熬,激起难捱的?**,烧得血液凶猛积涌,眼前是模糊,腰脊在发麻。 圆石廊柱上篆刻着神性的?经文。 女孩背靠圣经,轻轻夹腿,空虚得欲罢不能。 真漂亮。真可?怜。 不对,不太对…… “天?主的?确会惩罚不乖的?孩子。”江禧闭了闭眼,默声?调整过两个?呼吸,尽量强迫自己忘记刚才与周时浔发生的?那件事,也极力忽略体内让她快要疯掉的?燥灼感。 她听到?自己声?音已经哑了,“但神不会惩罚孤独的?孩子。” 周时浔深深凝视着她,自然?敏锐觉察到?女孩所流露的?异样,他没有再主动靠近,而是顺着她的?话,沉下嗓,叫她的?名?字: “你很孤独么。” “江禧。” 又开始了。 这?个?男人,又在精明地试探了。 江禧竟然?感觉到?痛苦。可?这?种痛苦的?来源不是周时浔无时无刻地剖析,也不是她自幼至今无时无刻的?孤独。 此刻,令她感觉到?的?这?种痛苦非常具体。 是周时浔叫她的?名?字。 是她这?一刻的?寂寞。 是她无比迫切地需要周时浔抚慰她的?寂寞。 ——就像,刚才那样。 哪怕。一根手指。 是的?没错,给她一根手指也可?以。 可?是她该怎么说出?口。 她怎么能对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报以这?样低劣的?诉求。 江禧觉得自己不太对。 她的?酒量没这?么弱,她的?酒品也绝不会如此差劲。 为什?么她现在会这?么的?想要宣泄……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叫我?”江禧觉得呼吸困难,又想极力表现得自然?,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找自己,以此来分散注意力,只是紧握手机的?指尖根本止不住颤抖。 第58章 她还在强忍:“到?底你是对江禧这?个?人感兴趣,还是看上了我这?张脸所以才对江禧感兴趣?” 她只能硬撑:“难道,你已经去伦安见过她了么?” “伦安?”周时浔捕捉到?这?个?词。 完了,说走嘴了。 这?不能怪她,毕竟此时她连只是靠着廊柱站在这?里,都已经是在用最后的?清醒与身体最原始的?欲望对抗。 她的?声?音开始断续,喘得厉害:“孟嘉基…是伦安人……她妹妹、当然?也是……” 周时浔会不知道江禧怎么了吗? 不,他当然?比她本身更先清楚她为什?么会这?样。 可?绝情冷漠的?男人明知道女孩在承受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向她施压,逼迫她,分析她,要她一句实话: “我的?确在伦安见到?了一个?人。” 江禧扭头看着他,脸红得像一掐就出?水,双眸碎光湿亮地勾住他,唇色比酒色更秾艳,整个?人看上去仿似一颗饱满熟透的?水蜜桃,浓甜,很香,蜜软得流汁。 周时浔眉骨微紧,在她明显渴求的?目光里滚了下喉结,可?还是不为所动,这?个?男人坐怀不乱的?定力简直强悍得可?怕,就算旖旎的?情绪已然?到?位,也要坚持将她拽回正经严肃的?话题: “她的?朋友,于佑恩。” “!”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名?字所带来的?惊吓更多,还是男人越没情绪,越能促使她心底的?情欲催拉攀升。 江禧想要站直的?动作陡然?失衡,在她身体瘫软之前,周时浔终于肯出?手,敏捷利落地快一步把人搂住,单臂圈紧她的?腰肢,往上一提直接将她抱离地面,放到?身后的?祷告桌上。 “乱喝别人给的?东西了?”周时浔低声?问她。 被他一提醒江禧才想起来,泳池岸上看周锡风在下面跟别的?女人接吻的?时候,她为了气回周锡风,喝过一杯陌生富二代递给她的?洋酒。还把自己的?戒指也一并送给了对方。 原来是酒里被下药了。 看来从她刚才表现出?异样的?时候,周时浔就已经猜到?了。 可?是这?个?男人有多恶劣? 明明猜到?了,却不肯帮她,还任由她在酒精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逼她露马脚承认身份,逼她说实话。 江禧气得想杀人。 她太难受了。 “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她伸手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身,手指捉紧他腰间的?西装衣料,昏沉地吐了口气,最后一次问他,“到?底为什?么,要带我上来这?里。” “这?间教堂的?原型,是巴塞罗那的?第一教堂,圣家堂。”周时浔低眼瞥她,还算好心地没再为难她,冷淡笑了声?: “你在西班牙留学,没去过那里么?” 西班牙。 黎贝珍自幼长大的?国家。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想从她这?里揭穿破绽。 “全世界各地每时每分都有人在向耶稣祈祷,他都能听得过来吗?”江禧搂紧他,小腿贴着他的?西裤悄然?抽动了下,声?音发虚,但语气倒是坚定,“他帮不到?我的?,所以我不做他的?信徒。” “但是我信你,周时浔。” 女孩在这?时仰起头,尖巧的?下颚抵在他硬挺的?西装上,嘴里把话颠过来倒过去,委婉地告诉他,“我发烧了周时浔,上次你不是说,发烧不可?以冲冷水澡吗?” “那你来帮我吧,好不好?” 男人接住她乞怜的?目光,凝视她眼尾闪燃一抹动情的?红,彼此视线在圣光浮影下炽灼纠缠,他力道强势地按住她的?腿,不准她乱动,掌心炙热惊人的?温度近乎烫伤她。 “帮你。”他的?嗓线也浸染压抑,“那么,你的?诚意呢?” 她的?诚意。 他想要她给出?什?么诚意。 “我刚才,的?确有一件事骗了你……”她猜想他索要的?诚意,是要她在这?一刻,必须坦白地交出?诚实。 “知道今天?见面的?时候,为什?么我只跟仲一打招呼却没有理你吗?” 既然?他这?么想听她说一句实话。 那就告诉他又何妨。 “嗯?”男人似乎饶有兴致。 江禧紧抿了下唇,朝他招招手。 周时浔看了她好一会儿,半晌,他非常配合地低下腰,朝她凑近,耳骨慢条斯理地靠过去。 江禧稍稍直起上身,抵向他,双唇似有所无地擦过他的?脸侧,感受到?男人身体微滞,她立马单手搂上他的?脖子,看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还拎着她的?那双高跟鞋,唇瓣贴在他耳边,说: “因为看到?你那一刻,我就湿了。” 周时浔瞬间咬紧牙,眸眼波澜骤缩,把控在她腰后的?长指没控制好力度,几乎弄疼了她,惹来女孩一声?惊喘,又娇又黏,偏偏就非常恰好地贴着他耳根叫出?来。 准星锁定,正中靶位,贯穿他的?心。 周时浔呼吸发沉,握紧她的?胳膊想把人从怀里拉开,然?而这?个?时候,蓦然?间,江禧放在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低头看过去—— 来电显示:狱友。 江禧心底猛地一沉。 第59章 登时后背冒出?一片冷汗,全身瑟抖了下,连情。色当头的?欲望都被吓褪一半,迷离混乱的?酒意都醒了。 什?么狱友。 哪里有狱友。 是她给于佑恩的?备注。 江禧第一反应是逃离,想也不想当即就要从桌上跳下来,结果反被周时浔更快地伸臂拦腰搂住,他眯起眼盯视她,命令的?嗓音有些?涩哑地不成样子:“就在这?接。” 江禧当然?不会接。 她知道若非特?殊情况,于佑恩不会轻易给她打电话的?。 唯一的?特?殊情况一定是,黎贝珍。 于是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一直等到?电话持续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可?江禧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落下,转头下一秒,她的?手机就疯狂炸起接二连三的?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 不用看,一定还是于佑恩。 就在周时浔缓缓拉下视线,朝她手机屏幕的?外显消息透出?探究的?目光时—— 江禧反应极快地一把扣住手机。 另一手拽住周时浔的?领带,往下一拉,抬头直接用力亲吻上了他的?唇。 第20章 千禧曼波号(叁) 这是江禧长这么大以来, 第?一次主动献吻一个男人。 不过,更严格来说,这其实算不上一个真正的?吻。江禧表现得十分?拙劣,亲吻男人双唇的?时候近乎撞上去的?,力道粗鲁,不管不顾,用力贴上他的?唇之后,连她自己也?怔住。 还是太紧张了。一面强迫自己忽视当下这个离谱的?行为?,紧紧攥捏着手机,娇嫩掌心被机身硌得生疼,试图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到藏起?手机的?动作上;一面却根本做不到分?心。 她不懂什么是亲吻。 也?不知道唇贴唇后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此刻满心满脑都是周时浔身上性冷淡的?茶调男香,那么疏远,那么寡凉,那么的?贵不可攀。 事实上,周时浔也?被她突然亲上来的?动作弄愣了。她的?亲吻如此莽撞,牙齿微磕唇肉,会带来一点轻率的?疼痛。 他狠狠僵直着身体,像被钉穿在那里,呼吸略滞,下颌骨紧紧绷起?,削薄性感的?唇无意识稍动了一下。 这似乎给了女孩一个信号。 江禧接收到他的?信号,更加拽紧他的?领带,手机悄然丢入包内,随即另一只手自然而?然搂上他的?脖子。 她也?没有闭眼,直直地望进他的?双眸,那样淡冷,如此动人,似有碧火流动般的?眼波深永无际,那里充满了克制与压抑,这种神色令她得到快感,让她鼻息紊乱,长睫不停眨颤。 连她的?心也?为?之一颤。 江禧撅唇,再次从他唇上偷走?一个吻。 一个短暂的?唇吻,她亲完就回稍稍离开一点点,但不松开他,仍紧密无间地搂着他,贴近他,蛮不讲理般,逼迫他半弯腰身将就自己坐姿的?高?度。 然后认真凝望他,在这样神圣静谧的?天?主殿堂里,她求怜的?声音实在清晰:“别推开我,周时浔…” 她的?语气是谨慎,堂皇。 可她的?眼神里是好奇,还有一点渴望他给予回应的?期待与兴奋。完全割裂的?情绪徘徊在她脸上,眼角眉梢都是反叛的?美。 周时浔还没有动作。 他当然不会回吻,可也?没有推开她。 江禧现在脑子其实并不太清醒,有酒精,有药物,还有一种名?为?“男性荷尔蒙”的?欲念催发,所以她理所当然认为?这是他的?回应,允许她在他身上继续自我探索的?,一种默认。 体内承受着火的?女孩,这次松开紧攥男人领带的?手指,渐渐下移,探手进周时浔的?西装外套内,穿过马甲下摆,钻进去,纤指小心翼翼抚上他精瘦的?劲腰,指尖轻划,顺势捏了捏。 猝不及防地被她上手抚触,周时浔隐忍地皱起?眉,还没来得及推拒,江禧先受不住,仰头,给了他今天?的?第?三个吻。 可是唇吻已经无法满足她的?贪心。 她那么聪明,就算在这方面还是一张纯白的?纸,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她总归被动接受过来自外界影视文学的?熏陶与驯化。 所以这次她做出了大胆的?尝试。 江禧稍稍张开唇,像几分?钟前舔他的?手指那样舔了下他的?唇,很轻微,舌尖舔触一下又?马上滑开,再舔回来。 指下感受着他愈发过高?的?体温,即使隔着衬衫衣料,也?能轻易体会到他腰肌处惊人的?热度,欲气坚韧,让她快要融化。 接下去江禧开始有些不能自控了,她舔吮着周时浔,心急又?迫切地辗转在他唇上舐吻,没有技巧,不得章法,全靠体内勃发的?情欲驱使她本能地探索,电流脉冲的?刺痛感令她饱受折磨。 直到她急迫到不慎啃咬了下他的?唇。 周时浔低低微喘,喉骨做了个吞咽动作,反手按住腰上她不知分?寸的?手,从西装内抽出来,牢牢扣握住她的?手腕。 深深眯起?眸子,他的?声线浸透湿哑:“谁教你这样的??” “别…周时浔……”江禧第?一反应是挣扎,可被他紧紧箍着手腕动不了,以及他已经直起?身子,这样也?就连亲也?亲不到。 第60章 江禧彻底急了,“别啊……” “别这样,周时浔!”浅尝辄止的?快乐最痛苦,江禧快要被逼疯了一样,情绪染上些崩溃,“我现在好难过…真的?!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拒绝我,她想说。 但未及出口的?祈求字词蓦然吞没在女孩的?一声惊呼里。 是周时浔不等她说完,直接伸手捞起?她的?身子,把人一把扛上肩,另一手拎起?她的?包和鞋,转身绕过圣经柱廊,大步迈上圣光绚烂的?旋转楼梯。 但江禧还是太心急了。 他要带她去哪里,要把她扔出去吗? 她哪里都不要去。 在这里,就在这里,这里就可以。 这样想着,女孩在男人肩上开始不安分?地乱动起?来,小腿凌乱蹬踹,极力想要挣脱他的?桎梏,“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我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周时浔被她吵烦了,扬手一巴掌拍在她腰臀上,沉着嗓线,懒声懒调地用粤语警告她:“别动,收声。”(闭嘴) 被打了一巴掌的江禧闭嘴了。 当然是不痛的?。 周时浔明显是用了巧力打?她。 不会痛,反而?腰脊被振得发麻。 那种要人命的?酸慰感又?来了。 ……有点爽,呜。 在她闭嘴安静的?几分?钟里,周时浔单手将她扛上了旋转楼梯,双扇感应木门?自动开合,江禧下意识抬起?头,在晕眩的?视线里勉力观察眼前这个新的?陌生环境。 这回是了。 是她想的?那样。 一间极尽华丽奢豪的?,顶楼套房。 周时浔二话不说斜身将她扔在沙发上,走?去一旁,从沙发边几上拿起?电话拨通内线,一声响通不到,那端很快传来仲一的?声音:“老板。” “叫医生上来——” “不行,不要,不许叫医生!”江禧立马打?断周时浔的?命令,从他手中抢走?听筒,挂断,非常坚决地拒绝说, “还叫医生,到时候前脚刚下邮轮,姑姑后脚就在码头等着盘问你的?‘新女人’了!” “不叫医生,我怕你撑不到下船。”周时浔冷笑。 的?确,江禧变得越来越难受。 这种难受,并非寻常发烧带来的?那种不适。这是完全不一样的?,体温高?烧没有为?她带来寒冷的?战栗感。 而?是热,十分?难耐的?热,血液燥灼,神经脆弱,理智低下,一切感官都被烧得比平时敏感百倍不止,眼尾脸颊都是烫红。 她明显感觉体内有一种得不到宣泄的?火。 热气窜行得太激烈,她急需释放。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必然不肯轻易帮她,但现在出去只会更加危险,只有周时浔这里是最安全的?。 “我可以忍。”她咬了咬牙说。 不料周时浔也?没再坚持的?意思,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低敛眼睑睨着她,说:“好。” “我去洗澡。”他唇角微嘲,“你,慢慢忍。” 说完他转身朝里间主卧走?去。 等等,洗澡? 对啊,还可以洗澡,那她是不是也?能…… 结果这时候走?在前面的?男人倏然转身,瞥向她,仿佛一眼看穿她脑子里那点小心思,命令式的?口吻说:“别想。” “不准冲冷水,想都别想。” “……”江禧气不过,扬声反击一句,“你就不怕你洗澡的?时候我直接闯进去!” 周时浔低哑地笑起?来。 再次转身前,慵懒淡淡地扔给她一句:“够胆,你就来。” 然后,这男人就真的?去洗澡了。 真的?丢下江禧一个人在沙发上煎熬。 起?初江禧还觉得可以忍受,她还没忘记正事,还记得于佑恩非常着急的?找她。于是她赶忙从包里摸出手机,滑开,点进微信界面去看于佑恩的?对话聊天?框,发现他发来十几条消息。 可是,她确实低估了这种药物的?威力。 也?实在是,过分?高?估了自己。 打?开手机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晕,体内那股野火几乎是在一个瞬息爆发性炙烤,冲击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熏灼血液激涌逆流,心脏泵搏得快要跳脱出来,口干舌燥。 甚至连视线都无法聚焦到手机的?字体上,眼前一片模糊,脑内却一片浑浊。分?明前一秒隐约看到于佑恩发来的?是“黎贝珍醒了”,下一瞬脑子闯出来的?却是她主动亲吻周时浔的?画面。 江禧知道,她再也?忍不了一点了。 她猛地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勉强站稳,然后在头脑无比混乱的?情况下努力回忆起?周时浔刚刚进的?是哪间房,脚步虚浮地走?过去,条件反射般握上门?上拉手。 江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发飘。 但她还没完全失去思考,她低下头,盯着房门?把手急得不行,她在心里认定周时浔会上锁把她关?在门?外。 不管了,试试。 江禧抬手握上门?把,刚刚按下—— 倏然,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江禧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被门?内的?男人扣住手腕径直扯了进去。 她被施力抵在门?上。 第61章 “比我预想中,来得还快。”周时浔挑了挑眉骨,食指屈蜷,轻力刮蹭掉她鼻尖的?薄汗,夸道,“真乖。” 刚刚洗完澡的?男人发梢还滴着水,上身半裸,下身一条宽松的?深灰运动半裤,身上弥散地冷香勾心又?惑人。 刺激得女孩情。欲大增。 迷醉与失守反复交织。 “你…早就猜到我会闯进来……”她连话都说不完整,却又?强迫自己必须完成这个句子,“你故意没锁门?的?……” 周时浔扯唇,长指把控她的?软腰往上一提,将女孩抱离地面,随即一条腿伸过去屈膝顶住门?,他的?腰腹核心力量有多可怕,足以让江禧直接坐在他大腿上,稳稳地托住她。 “周时浔!”江禧被吓到,软声惊叫,“不行……” 这个姿势…她好没有安全感。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啊…… “怎么不行?”他问。 可他刚问出口,眸眼当即一沉,转瞬就明白了过来。 怎么不行。 “今天?也?没穿?”男人的?嗓音瞬时哑得低迷。 音落,他故意动了动被她坐着的?那条腿。 很柔软。很要命。 “嗯…”江禧瞬间软了腰,她死死抱紧周时浔,拼命躲藏他极具攻击力的?眼神,不敢抬头,脸色酡红,体温滚烫得不像话。 声音几近小到听不见,还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很好。 客厅到房间就这么几步路。 还有力气脱。 周时浔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一手掐起?她的?脸,攥得她生疼,咬着牙,极力压抑的?字词下,涌动着未曾爆发的?恶劣情绪。 “除了周锡风,我也?是你的?任务对象么?”他眼底充血,这样叫她,“小替身。” 第21章 千禧曼波号(肆) “我干脆…直接睡了你吧。” “周时浔。” 江禧出其不?意地莫名说了这样一句。 她其实真的不?懂,当下两人这种情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被下药了,他也洗澡了,床就在眼前,她人在周时浔腿上,如果他以?一个男人的方式欺负她。 她不?会反抗。她会听话。 所以?她真的不?懂,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已经这样了,比起她这个人,周时浔更感兴趣的依然还?是她的身份,他竟然还?有心情去质疑她是个冒牌货?! 到?底这个男人是对她没兴趣。 还?是对性没兴趣。 江禧真好?奇。 可是江禧现在也不?敢狡辩地太过火,她还?坐在他腿上呢,这种情况下无论?跟周时浔谈判什么,她都没信心。她谈不?赢的。 但周时浔不?是教过她吗? 谈不?赢,就出奇制胜。 所以?她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女孩丧失分寸感的一句话,像为当下甜腻黏稠的潮热氛围又?添了把火,煽动着旖旎流动气氛,彻底烧上更为糟糕的沸点。 好?在周时浔还?是平静。他只是被女孩细软滑腻的部分烧红了眼尾,但他眸色冷然淡寂,表情松散,看上去没有任何?再更进一步的越界打算,反而还?有闲心慵懒笑她一声。 捉弄她说:“别乱来,江禧。” 江禧真的有些崩溃。 她不?想听到?这个男人叫自己的名字。 除了害怕身份被戳穿,还?有另一种惊惧来自于他磁性低哑的声线。如果换做平时,她一定会狡猾又?乖张地大?声反驳“都说了我不?叫江禧!”。 可是现在这种时候,他用那样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只会让她更加受不?了。更加难耐。更加可怜。 “今天…我拒绝我的未婚夫,选择了你。”于是她只能顺着男人的话,另辟蹊径地反驳他,告诉他, “我跟你上来,我在教堂里吻你,求你,以?及我在踏入身后这扇门之?前,已经做好?准备要睡了你。” 江禧凝眸与他直视,额上沁出薄密细汗,眼底血丝交织,气息破碎,话音带着喘动的颤意,这样问他: “你说,我们还?不?够乱来吗?” 叫他,“大?哥…” 她真的很聪明。利用对方的辈分,强调彼此的身份,试图以?边缘禁忌的背德感刺激这个男人的伦理道?德心。 如果他感受刺激。 那么他也会妥协。 像她此刻妥协给透顶的欲望一般,向她妥协。 他会吗? 周时浔洗完澡后穿了条宽松的运动半裤,单腿屈膝抵门的姿势,会让他的裤腿上移,露出坚实硬朗的腿部肌理。 而她背靠着门,坐在他腿上。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 她现在里面什么都没穿。 他会觉得刺激吗?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太乱来了。”尾音落下,他竟然箍紧她的腰肢,作势要收回腿把她放下来。 “等?等?!”江禧慌忙抱住他的肩膀,身体?不?自觉地朝他依偎过去,水灵透光的双眸黏着他,有点着急地说,“不?、不?是这样!” 她想要的不?是这样。 他怎么可以?退开呢,怎么半点都不?怜惜她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极力挽留他。 可周时浔有多狠心,他不?为所动,只敛低视线淡睨着她,欣赏她的破碎,冷眼旁观她的狼狈,还?要逼问她:“你什么意思?” 第62章 江禧说不?出口?。她已经足够难堪了。 她只能小幅度动了下腰臀,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点慰藉,他不?给,她就自己依靠本能去蹭磨,轻力碾触,柔软压挤。 一点,再多一点。 一下,再多一下。 如此缺乏要领,那般不?得章法。 肾上腺素迸发的醉酒感被催拉上最高阈值。 她也会偶尔虚弱推拒,可推拒过后又?会不?自觉抱住他,然后发现自己根本身不?由己。她拼命藏起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却依然要在他身体?阴影的笼罩下品尝那几秒灾难般的美?妙。 尽管短暂如绚烂烟火。尽管烟火盛绽过后是无尽深永的空落。 欢愉和痛苦之?间她被反复地撕扯。 一面天堂。一面渊狱。 女孩咬着唇不?出声,只是蹭他。希望他可以?做个绅士为她提供帮助。 周时浔唇角弧度略弯,他不?满意,于是恶劣地双手牢牢把控着她的腰,把她抱起来一点,将她从迷乱交织的情绪里拽出来,“听你刚才的语气,好?像很委屈。” 他低哑地笑了声,“既然委屈,为什么还跟我上来?” 江禧忍受着体内燥郁积涌的血液贯穿神经,连呼吸都是灼烫,即便这样,还?要被他逼着保留一点清醒的尾巴,娇艳欲滴的眸波轻微转动,她在自己滚烫的呼吸里思考。 思考该怎么讨好?他。 究竟说什么样的谎言会让他满意。 却被男人毫不?费力地一眼识穿想法,他腾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她腰上,口?吻漠然警告她:“不?许说谎。” “……因为周锡风亲了别的女人。” 她只有交代实话。 周时浔沉默了下,懒倦地虚眯起眸子,眼色晦郁黯沉,替她把说辞延展开,平铺直叙地补充道:“所以?,你是为了报复。” 为了报复,才选择他。 为了报复,才亲吻他。 为了刺激周锡风才使?用他。不?是有心攀附,并非别有所图,而是把他完完全全当做一样趁手拿起的工具“使?用”。 江禧在那个瞬息感受到?男人身上气场顿沉,腰上敏感肤肉被他手掌桎梏,施力攥得她生疼,她非常清晰地体?会到?他尚未爆发的情绪里,阴燃着掠夺性黑暗的破坏欲。 那是一种属于天生狩猎者的标记。 敏锐觉察到?危险,女孩立刻下意识撒谎:“我不?是…” 不?,她就是。 “不?是什么?”男人嗓音哑得厉害。 他修削长?指抚上她的脖子,另一手穿过她的后腰与墙壁之?间,手臂大?力圈搂住她的蛮腰,压紧彼此贴触的部位。 视线阴沉地在她脸上徘徊审视,周时浔抵近她,薄唇几乎快要碰上她的,抚在她颈上的指骨稀微收紧,缓声吐字: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嗯?” 江禧动了动嘴唇,刚要张嘴说什么,不?料周时浔恶劣地勾挑起唇角,倏地膝盖稍动,朝上顶了一下。 江禧瞳孔骤缩,瞬间拱腰叫出了声。 “是不?是想我这样对你?” 他勾紧她的腰,腔调散漫,笑。 江禧手指本能撑抵在他胸膛。他没有穿上衣,指下男人欲气深嵌的锁骨,硬挺虬结的肌肉,热度惊人的体?温无不?过电般刺激着她。他凑得这样近,两人鼻尖不?过三指的距离。 她感觉脑中有根神经脆弱得快要崩断。 她惊慌失措地否认:“我没有…” “又?撒谎。”周时浔懒淡嗤了声,“有还?是没有?” “我不?知道?……”她总算学会诚实。 他的唇浅微擦过她的唇瓣,似碰非碰,却不?肯停留哪怕一瞬,连一个短暂的唇吻都吝啬,像故意钓着她,如此心思恶劣的男人。 少女肌肤丰腻薄透,冷白?皮近乎白?得发光,他的拇指微微摩挲着她颈侧皮肉下根根细韧的青蓝血管,触手滑软,感受她旺盛搏动的生命力,掌控她的脆弱。 江禧一下子感受到?血液涌动的积潮,眼前弥蒙一片水雾,边缘渗出淡微红色,直至渐渐模糊。 可是为什么。 周时浔稍稍压紧她的身体?,目光挑起,凝落在她眼尾滚下的泪珠,薄唇慢慢吻上去,吮走,而后放松逼问的姿态,眼神郁沉发黯,循循善诱地引导她,要她说出来: “告诉我,碰哪里你会舒服?” 为什么氧气越抽离,快感越强烈。 越窒息,越兴奋。 越粗鲁,越愉悦。 这个时候的女孩,已经被彻底教会坦诚,江禧没犹豫,偎向他,偏头去寻找他的唇,含糊不?清地命令他: “吻我,周时浔,吻我好?不?好??” 命令的语气哀求他,“你说好?,好?不?好?。” 周时浔不?说,只是笑:“一个吻就能让你快乐么?” 他低笑着叫她,“小撒谎精。” 江禧觉得好?混乱,好?堕落。 无论?这个男人曾经或在外有多矜冷,对人或对她是多么傲慢,现在都被自己搂腰缠身,亲密过火;就算他性感的唇再如何?讥讽刻薄,也被自己亲过咬过。 或许是酒精加持,或许是药物催发; 又?或者是她的虚荣心作祟。 或许吧。 第63章 总之?,他此刻欲色性感的样子与他平时高贵冷漠的形象反差太大?。让她想试试他理智的边界在哪里,他失控后会有多变态,向来站在权势之?巅操控欲望的男人,会不?会也被她带来的欲望所操控。还?有什么比这更有成就感的事呢。 然而就在这里,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周时浔倏然挑起眉,松开箍在她颈侧的手,膝盖发力抵住她,慢速轻振,每一次频率都在细数她的脆弱,观察着她迅速涨红的脸色,瘦白?腰线拱弯成放浪的弧度。 然后,给她一个重力。 下一秒,江禧颤抖不?止的身体?猛地僵住。 尖利的哭声闷在他的颈窝。 哭得没有半点骨气。 “到?了?”他嗓线沉涩地笑。 江禧根本没办法回答,整个人委顿在他怀里,完全虚脱,还?在瑟颤,像只被玩弄的小猫,初次尝到?这种绝望而濒死的快乐。 男人在这个时候总算肯展现一点绅士,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也没有再过多的动作,他收回腿,搂着她的腰将人放下来,帮她稳住身子耐心等?待她缓神回来。 但他依旧是恶劣的捕手,本性难改。 一旦发觉女孩稍微回过劲儿来,便松了手,放开她的身体?,之?后随手指了下旁侧的大?理台酒桌,命令她:“站过去。” 江禧吸吸鼻子,难得乖顺地听话站了过去,站在吧台前,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迷茫又?空洞,脑子里还?的大?半理智都被上一秒顶峰的快感冲刷干净。 她从来反叛。她从不?屈服。但她期待周时浔的下一道?指令。 在这个短暂的片刻清醒中,她问了一遍自己: 为什么你分明最讨厌被命令,现在却期待这个男人的指令? 是因为酒精吗?有一点。 是因为药物吗?也有一点。 只是因为这些吗? 不?是,或者说,与这些都没什么关系。 如果一定要往深里挖的话,确切来说,是因为江禧内心深处的慕强,从而对这个强大?到?不?可估量的男人生出了根本不?可控的征服欲。 有谁规定过,只有发出指令的人才能是操控方? 周时浔让她看医生,她不?听。周时浔逼她说实话,她不?肯。一定要激怒他,惹恼他,利用周锡风刺激他,逼他对她下指令才诚实,逼他对她上手段才听话。 等?他真的动起真格来,她就会立刻没骨气,表现得弱小,娇气,易碎,无辜,需要疼惜,需要保护。 久而久之?,周时浔对她的态度就取决于江禧想要他表现出怎样的态度。 他的情绪是强硬、是温柔、是讥讽、是怜惜,都由她操纵。 那么他就是可以?被征服的。 看似她被操控,实际是她操控周时浔操控自己。 看似是他得到?她。 实则是他被她得到?。 这就是江禧接下来的目标。 完全控制周锡风。 努力得到?周时浔。 只不?过前者易,后者难上加难。 比如此刻。 当周时浔真的给她一些指令: “趴好?。” “塌腰。” “再低点。” 江禧在这个时候就顾不?上前面所有的想法。什么谁操控谁,什么谁得到?谁。 她只记得自己刚才尝到?了甜头,所以?本能告诉她要照做一切。 当下这半分钟里,她只会以?为周时浔是真的有所动容,知道?她从楼下到?楼上这段时间里是怎样的难捱与痛苦,以?为他会疼惜她,让她摆脱药物的掌控,让她得到?比刚才更淋漓的快乐。 她甚至以?为男人会从后面亲她。 可是没有。 过去半分钟,周时浔都没有动她。不?仅如此,她反倒在这时隐约听到?身后传来男人低淡懒懒的笑音,调侃她说: “怎么我让你看医生你不?肯听话,让你摆姿势,你倒是相当愿意配合?” 小姑娘还?是,太嫩了。 戏弄感由头浇落下来,江禧不?爽到?爆炸,她气狠了,回头眼神狠狠地瞪住她,凶恶吼他一句:“你耍我——” “啪!” 周时浔一巴掌甩在她屁股上。 女孩羞愤嗔怒的尾音,全然湮没在这声令人震惊的脆响中。 可是不?痛的。 她刚刚在楼下已经体?会过一次。 周时浔手掌打下来的力度拿捏得很有分寸,带有技巧,既有响声,又?不?至于真的弄疼她。 江禧红着脸转身瞪向他,正欲开口?说什么,突然她眉毛微挑,眯起眼直直盯着他身上那条灰色运动裤。 她看到?,他右边裤腿上有一滩灰色明显被洇透,变为更深沉的灰色。 那条腿被她坐过,刚刚。 她游移在他裤子上的视线略微挪动,直到?落点在中间的位置,忽然笑了。 当她看清周时浔的变化,江禧忽然有点恢复理智了。 走近他,仰起头,仰视的眼神里含藏戏谑,潮红欲滴的脸色如此生机勃勃的漂亮,如此风情,如此放肆。 她问:“你也被下药了吗,看来冷水澡…真的没什么效果呢。” 是的,他的变化很大?。 一个正常健康的成年男人怎么可能没变化。面对湿漉漉的她,灵动野性的她,清纯无辜的她,娇气风情的她。 第64章 都是因为她。刚刚为他绽放过的她。 “我可以?帮你,大?哥。”女孩从前一秒破碎失守的情绪里缓过来,眼梢恢复一点狡猾,将前提条件设置在慷慨施舍的句末。 她又?想动心思操控他了。 她说:“只要你愿意叫我一声,弟妹。” 第22章 千禧曼波号(伍) “弟妹?”周时浔冷嗤一笑。 他恹恹倦怠地敛睫,落眸在她潮润酡红的?小脸,稍稍歪头,低斜着眼睨她,薄唇轻翕:“这么想当我弟妹?” 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忽然?感觉到周时浔气场骤冷,仿似瞬息从方才那场腥膻湿泞的?情?潮中?决然?抽离,眼色清肃无波,阴郁沉漠。 全身?而退的?冷淡样子,像没动情?过。 他身?上森然?寒凉的?气势过分锋锐,情?绪冻结。那个刹那让江禧恍惚回忆起?初见时他是那样的?傲慢自矜,高贵,低蔑,又苛刻。不可一世得像没人能入他的?眼。疏冷到不近人情?。 可那时候与现在又是不同的?。 那时候只是冷漠。 是对她这个人、对她说的?话、她做的?事完全不带任何情?绪的?轻视,兴致缺缺,冷眼旁观。不施加半点关注在她身?上。 但此时他是有情?绪的?。江禧知道。可她说不上来应该为?这种情?绪找到怎样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去定性。 尽管他也?神色平淡,表现得缺乏情?感,依然?孤高,依然?倨傲,依然?漫不经心得从容。不过。 不过。 当她说出“弟妹”这个称谓。 江禧似乎在周时浔身?上,在他眼尾唇角,他的?字词音容中?隐隐约约感觉到某种不爽的?情?绪存在。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为?什么会不爽? 在这种违背伦理的?道德观下进行?两性情?。事的?交流,只属于他们的?隐秘,男人不是都会对秘而不宣的?事情?感觉刺激吗? 他不爽的?点在哪里呢? 江禧不明?白。 所以她觉得周时浔这个男人真的?太难搞。 但无论如何,这一秒整个房间的?氛围都变得不太好,濡湿涌动的?热度顷刻僵停,在冷却,在凝固,黏腻不再。 但是不怕。 至少周时浔还没有离开。 他还没有丢下她不管直接走掉。 江禧抿起?唇,理智的?声音在脑子里叫嚣着让她说点什么,药物与酒精的?双重催发却让她不能正常思?考。 就算气氛停止拉丝,可她的?身?体还在煎熬。由周时浔给予的?初次小欢愉就在刚刚已经深入脑髓,光是回味,腰脊便猝然?刺入一瞬电击感的?酸意。舒畅得令人失语。 不想只是跟这个男人站在这里说,还有什么可说的?。 做吧。她想。就现在。 那一定会更快乐。 她喜欢快乐。 见她不出声,男人渐渐低下腰,摇荡在他眸底的?荤腥欲色渐然?平息,眼波寡寂,裹着她,问句冷得骇人: “就这么喜欢周锡风?” 喜欢周锡风? 谁会。 江禧轻轻叹了下,像有些厌烦,嘴里的?违心话说得敷衍,但也?算自然?。声音湿漉漉的?,眼神更是。 她回答:“阿风…其实还挺有趣的?。” 惹来男人颇感荒唐的?一声低笑。 他眉骨微挑,斜撇她一眼,饱含戏讽的?视线先是缓慢滑过她的?脸,然?后压得更低,凝着她那双不安分的?手,腔调淡懒地奚落:“夸他有趣之前,是不是应该先管住自己?的?手?” 江禧不自觉舔舔唇,直直盯着男人这副精妙如雕刻艺术的?皮囊,腰腹肌肉分明?紧实,不会过分夸张,清晰虬结,肌线利落而恰到好处,极尽张弛荷尔蒙,又锋利禁欲。 尤其腰肌两侧,深刻有力?扎入裤边的?人鱼线…… “……”江禧不情?不愿地从他腰上收回手,心痒如蚁爬,倏尔却听?到头顶传来男人低如梁音的?嗓线,这样问她: “说来听?听?,周锡风哪里有趣。” “什么?”江禧明?显被问愣住。 “现场欣赏他亲别人就觉得他有趣?”说到这里,周时浔略勾唇,偏了偏头眼神示意她看过来。 江禧顺势看过去,看清他右侧裤腿上那滩被自己?坐湿的?痕迹,也?听?见他在此刻扔出的?这道选择题。 “还是,”他稍顿,口吻浸染戏谑,压虚的?尾音勾着撩拨声腔,“在我腿上高。潮的?时候,也?觉得他有趣?” “够了…”江禧听?不下去,抬手捂上他的?唇,薄肩轻抖的?频率不是因为?生气,是因为?刺激,“别说了…周时浔……” 她已经饱受煎熬。 快被刺激疯了。 到底这个男人要恶劣到什么程度。给一点,但不给多。撩一下,又悬停下。让你明?确地感觉愉悦,再技巧性收回,让你在未知的?边缘里提心吊胆,在罪恶的?欣快中?惴惴不安。 江禧气不过,意向要强的胜负欲让她哪怕这种不占半点优势的?状况下,也?还是忍不住跟他争夺主动权。 她试图找回自己?的?主场,说:“他亲了别人,我也?亲了你,所以我跟他…算扯平。” 第65章 江禧轻喘着缓释气息,连眼角都生红,一双眼眸像被过水的?琉璃,湿亮,剔透,灼烫,生动欲滴地凝望他。 然?后落在他灰色运动裤上,探手过去,指尖捏住其中?一个抽绳的?一端,弯唇告诉他:“你刚才帮了我,现在我帮你。” 却被周时浔一把扣住手腕。他虚眯起?眼,挑眸瞥向她,攥紧她不给她碰,而后随意丢开她的?手,抬抬眉, “扯平?谁允许了么?” 江禧彻底气急了,瞪着他:“你到底想——” 正欲张嘴骂他之际,唇尖蓦地被男人迅速喂入一粒药丸。他捏着她的?脸颊,削长指尖轻微挠了下她尖巧的?下颚,像逗弄小孩子似的?,语气慵懒:“这次,我帮你。” 手上力?道放开她,周时浔竖起?食指,点了点女孩精致挺翘的鼻尖,散漫拖长字音的?调子,低语威胁: “下次记得还,小骗子。” …… 江禧没料到,周时浔喂给她的?是缓释药。 意识到这点,她才发觉自己?始终忽略了一点,如周时浔这样豪门勋贵家的?掌权话事人,一年到头下来饭局无数,应酬无数,夜宴酒会更是数不胜数,暗算他的?人怎么少得了? 女人他是完全不碰的?。 冷水澡是根本无效的?。 私人医生也?一样会走漏风声。 所以那些紧急情?况的?时候,他都是怎么避险,手握掌控权,游刃有余躲开外界诸多陷阱的?? 江禧那么聪明?,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应该不难猜。 是的?。原来他有药。 他竟然?有药可吃。 关键重点是,他明?明?有药可以一早帮她脱离难捱的?辛苦,可他居然?不肯在最?开始拿出来,还叫什么医生,还让她慢慢忍,让她整个晚上都在纠缠他,向他索吻,向他索求帮助。 甚至到最?后给药的?前一秒,还在有意捉弄她。 这男人真的?是,恶劣到骨子里了。 江禧气得药效过了都睡不着。一整晚都在失眠,翻来覆去地不甘心,不服气,一口气闷在胸腔难以纾解的?胜负欲,让她恨不得当晚冲进周时浔房里咬死他。 直到第二?天?早上她洗完澡化完妆,一想起?昨天?这事,还是气得想杀人。还没哪个男人能让她这么吃瘪呢。 江禧越想越气,目光下意识在这间主卧里来回逡巡,半晌后,她将视线定落在摆放在镂空柜旁的?黑乌鸦烛台,一米多高,中?古哥特风,定制款黑漆手工艺术塑雕。 她挑挑眉尖,走过去,拿下蜡烛点燃,转身?毫不犹豫地扬手一把将高杆烛台直接拽倒。 石膏塑雕“哐当”砸在实木地板,发出好大一声巨响,闷厚敦实。 客厅里,周时浔正低头扣上袖扣。 这时主卧内陡然?传出一声刺耳震响,他下意识略侧头,朝江禧的?房间淡淡瞥去一眼,隐约皱起?眉。 手上动作停下来,周时浔在原地沉默几秒,唇线微抿,片刻后他走去沙发边几前,拿起?电话听?筒拨通房间内线。 响了好半天?,但无人接听?。 周时浔又打了两遍,还是没人接。眉骨拧得更深了些,他挂下电话,转身?走去江禧的?房门口,抬手,敲了三下房门。 没声音。也?没人开门。 周时浔连续敲了半分钟,始终没动静。 拉低眼神,他的?眸光自然?而然?凝落在门上拉手。 周时浔顿在那里。 推门进入的?动作太容易,但他迟迟未动。 房间里的?小姑娘很聪明?,会演戏,有野心,也?天?真,也?莽撞,乖僻狡猾,口蜜腹剑,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花样百出。 这或许又是她的?新招数。 他不该进去。 或许也?可能是她有危险。 他怎么能不进去。 男人长身?玉立在门外,一分钟,他花费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来给自己?做了一道选择题。 可他分明?天?赋异禀的?。 没有什么选择题在他面前需要花费这么久。 他当然?有所意识。而当他意识到这点,周时浔就知道什么都晚了。就像他的?下意识行?为?已经替代大脑为?他填写答案。 指骨收紧握住房门拉手,按动,男人推门而入。 房间内光影沉郁,三层厚重绿绒遮光帘紧密闭阖,全然?阻隔掉外面大亮的?天?光。室内没开灯,只有烛光幽微。 石膏雕塑四分五裂,碎落满地。 甜腻暖融的?葡萄香调弥散萦绕,空气微湿,发黏,透着女性胭脂的?特殊香气,角落香薰加湿机运转出沙沙轻盈的?白噪音,蒸腾出潮雾迷蒙的?水汽,氤氲朦胧。 水雾潮湿的?光影里,是女孩纤细曼妙的?身?体。 她站在一面立体穿衣镜前。 身?量盈软玲珑,光着双足,脚踝粉红,肌肤白皙薄透。亮片高腰超短裙勾勒窈窕挺翘的?腰臀线,碎光晶闪,极度张扬。 上身?仅有一件黑蕾丝内。衣。 可内衣还没扣好。 两根细带吊在双肩,大片优美凝白的?裸背狠狠刺入周时浔眼底,肩胛后一对高突的?蝴蝶骨,像蚕茧破落后生出的?漂亮翅膀。 从镜子里看到男人推门走进来。 第66章 江禧嘴角轻弯,双手背去身?后捏住两侧的?内衣扣,然?后转头回望他,眼神无辜又无畏地,要求他: “来都来了,帮个忙。” 第23章 千禧曼波号(陆) 气氛稍稍空凝静寂。 两人在?此刻无声对望,隔着潮霭迷蒙的雾气目光交触,短瞬碰撞,到最终纠缠在?甜融融的香薰里。紧密又炽灼。 江禧在?等周时浔抉择。他会进来还是离开,她在?等。就像昨晚男人洗完澡后故意不?锁门,等待她主动找上门来那般。 原来守株待兔的心情是这么令人愉悦。 她到这时才有所体会。像酒精下的刺激,像药物给的催发剂,像高。潮那一秒的尖锐爽感。 难怪比起主动追击的猎杀,精明卓尔的狩猎者会更享受猎物自行?入网的美妙画面,那意味着某种心理?层面被彻底满足的成就感。偏偏她与周时浔天生都爱狩猎。 周时浔站在?原地没动。 半分钟后,他反手带上了背后的房门。 光源从房门关阖的狭缝之间渐然消褪,一霎而收势。密闭空间转而陷落丝丝晦黯的昏光里。 水雾分子携泛着葡萄气味的甜调暖香,像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撒了蜜,上升,回?旋,弥散萦绕。 烛火零星盏盏似金,明灭不?定,晃曳招摇。 江禧歪头看着男人关上门,细长眉梢轻弯,慢慢牵起嘴角露出笑容,似乎是对他做出的正确选择表示满意。 周时浔漠然挑起眸,从她光裸的薄白肩背上撤走视线,目光的落点是女孩晾晒挑衅意味的一双眼。 他淡去情绪,尾音压得发沉,以一种近乎陈述的口吻做出提问:“不?接电话?,不?开门,就为了这个。” 她当然是故意。 全球最专业精良的海域质检团队早在?启航之前,就为邮轮上的每一处安全隐患做过全方位的精密勘察,并在?航行?期间全天24小时不?停歇监测,无死角把?控每一处摄像电子眼,时刻在?为这座乘载近万人的巨型邮轮保驾护航。 所以她能有卧室里有什么危险。 除非是她自己制造危险。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开门的那一刻他不?就已经?在?心底有所预料吗?还问。 站在?镜子前的少女也在?演。 她略微撩起脸侧的碎发,别去耳后,指了指耳间露出的塞入式白色蓝牙耳机,佯作?没听到他的话?:“你说什么?” 周时浔轻挑眉骨,低下头,抬手,拇指指腹若有似无地擦拭过唇角,倏尔笑了。 他缓步走过去,站在?江禧身后,没动她。他拥有属于?成年男性修挺清拔的体态,靠过来时,在?少女身上倾投淡淡阴翳的暗影。笼罩住她,将她完全桎梏在?身体范围内。 周时浔在?这时俯低腰身,双手插在?西装裤兜,目光仍挑着,凝在?对面的穿衣镜上,与她一同观望镜中的彼此。 冷寒薄凉的男香刹那袭入鼻腔。他的西装胸前佩戴一根白金驳头链,肩领处,鸢尾纹样的链头悬挂插花眼,像渡了奢昂恣意的冰光,靡丽亮闪在?他衣肩。 当男人欠身前倾,冰冷坚硬的金属质感擦碰过女孩裸露在?外?的后肩胛,在?蝴蝶骨上边缘的一点位置,浅微游移。 瞬间令江禧感觉战栗,不?自觉缩了缩肩头。 周时浔薄唇略弯,稀微凑近她耳际,再近一些,侧头贴靠着她的蓝牙耳机,耐着性子,听了好一会儿。 自然是,听不?到半个音符出来。 又在?说谎。 “歌都不?放。”男人低磁胶着的音质里,有不?加掩饰的讽笑意味滴落在?她耳边,“有时候,我真想?给你的拙劣演技颁个奖。” “……”江禧尴尬了下。 以至于?指尖一个不?慎,蓦地卸力,让她没能捏住后背两侧的内衣暗扣,以至于?内衣松紧力极强地霎时弹回?来。 那件黑蕾丝便要掉不?掉地挂在?她肩上。 穿比不?穿更性感,更刺眼。 她不?敢抬眼看镜子。 但不?看也知道镜中此刻呈现的画面,有多靡情。 在?她身后的周时浔一身墨黑西装勾勒落拓身骨,衣冠端正硬挺。而站在?他身前的少女,几乎是衣衫不?整。 亮片超短裙仅仅到臀线,快露出腿根。上身只有一件没扣好的内衣。黑色蕾丝纱料堪堪半遮胸廓,十分松垮,轻薄得可怜,已经?完全不?能起到任何保护隐私的作?用。 所以,到底是江禧先败下阵。 就算是她先故意穿成这样,是她先向男人发出挑衅式的邀请,也是她,单纯为了报复而率先挑起新一轮的较量拉扯。 可毕竟这是她的第一次。 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半裸。 江禧瞬间感到脸颊升温燥热,手指有些无措地攥紧裙边,耳根涨红,连凝白薄透的脖颈都染上粉色。 “不、不帮算了。”她随口磕绊地扯了句,转身就要走,不?料被身后男人倏地拦腰搂回?来,手掌牢牢把控她的腰肢。 “没说不帮。”他低音微哑。 周时浔站在?她身后,眼梢微扬,落在?她肤肉的掌温热度异常攀升,有点烫,烫得她忍不?住瑟缩着颤抖。 他的指骨分明修削,她的蛮腰纤细堪折,看起来一只手就近乎揽握她大半软腰。骨感长指徘徊在?她短裙腰边内,指尖似有若无往里探一点,抵触在?她平坦细腻的小腹。 第67章 指腹落在?她肚脐边缘轻轻滑移,施力一按。 江禧顷刻感觉腿软,溢出一声轻哼。 她立马捉住他的手指,腰拱了下,眉尖皱起来忍不?住嗔恼地想?回?头瞪他。却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下巴,掰正脸蛋看回?镜子。 周时浔扬了扬下颌,示意她看。 江禧委顿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依照他的要求被迫再次望向镜子,透过镜面清晰的反射,她看到自己放在?旁侧矮方柜上的手机正在?静音震动。 周时浔抬指拍拍她的腰,提醒她:“电话?。”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来。 ——周锡风。 真巧。 江禧吞了下口水,没动。 “不?接么?”周时浔贴抵在?她耳边,吐字平稳,口吻从容又危险,“不?敢接?不?想?被他知道我们在?一起?” 他笑容微妙,“看来是担心他知道,你昨晚也睡在?我这里。” 江禧从镜子里瞪着他,眼神?不?满他的明知故问,语气怨怼地反驳:“你一定要把?话?说成这样吗?” “哪样?”他勾着尾音淡侃,黯沉的注视感令人无处可藏,如锋芒在?背。他说, “是你没亲我,还是我没帮你,嗯?” 镜中两人的站位暧昧。 周时浔的身形足够高大,女孩身上的黑蕾丝也足够松散,他恹恹轻懒的低敛眼睫,视线拉低,从她身后的这个视角看下去,可以非常清楚地瞥见她不?算隐蔽的胸线曲弧。 起伏绵软,凸点俏丽。 江禧透过镜中追逐他郁郁黯沉的眼神?,发觉到他视线的落点,登时站不?稳了,本?能扭动身体欲图从他怀里逃走,反被男人收紧腰上的力度,她的挣扎惹来彼此身体更为紧密的贴合。 “放开我周时浔!”江禧气恼地命令他。 “别动。”周时浔箍着她的腰,指尖挑开她黏在?脖子上被汗意打湿的发丝,懒着声道,“我帮你。” 江禧居然信了他一下。 结果下一秒,周时浔单手搂紧她的同时,另一只手探过去矮方柜上,指尖随意滑过手机屏幕,帮她接起了电话?。 还贴心地帮她,按下免提键。 这个混蛋…… “你在?哪?”那端很?快传来周锡风的声音。 江禧心口一窒,知道自己这下要玩脱了。 她整个人开始颤抖不?止,心脏急速泵血令全身血液逆涌,颈后一秒惊起薄汗,呼吸难以为继,指尖也走失温度。 偏偏身后男人劣根性浓烈,指腹略微摩挲她的肤肉,随即指尖绕到她腰后,选在?靠近脊椎的位置力度巧妙地一个轻划。 雾气稠靡潮涌下,江禧深深吸一口气,险些叫出声来。她迅速抬手捂住自己的唇,生怕再发出半点不?合时宜的哼吟。 可是她忘了吗。 自己现在?穿的是什么。 当她不?管不?顾地抬手,那件挂在?身上的黑蕾丝随她的动作?而被拉起,半遮半掩,欲落未落,除了更加显衬她薄软的肌肤白得透光,它唯一的作?用已经?变为某种几近情。趣的诱引。 真是糟糕。 但更糟糕的还有,她听到自己碎乱不?堪的心跳。听到周锡风的声音穿透电流从手机里喊她:“喂?怎么不?说话??” 她还听到,耳边周时浔疏淡懒散的低语。 问她:“还穿么?” 无比极限的瞬息,她看向镜中的男人。烛火跃动的光影潋滟在?他侧颜,粉饰他孤傲的眉眼,鼻唇线的欲色冷艳,定格在?镜中的一秒构图,几乎是男性荷尔蒙与光调视觉的完美合璧。 他在?昏缈流动的细雾中垂眼。 她在?他黯沉的眸光里,在?他半讥半嘲地眼色凝视下,一览无余。 直到周锡风的声音将她扯醒。或许是江禧长久的沉默令对方感到疑虑,又或许是他也有所感应到当下气氛的不?对劲,总之,他再次开口的问话?像助燃剂,一瞬将背德感催升到顶。 周锡风加重字音,问:“你在?,干什么?” 一个短暂的清醒空隙里,江禧恍惚回?神?,她清楚周时浔有多疯,她必须做点什么讨好他,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 毕竟她现在?是在?不?能更被动了。 于?是下一刻,她在?周时浔的怀中转身,脚下惊慌错乱的步子让她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周时浔挑挑眉,还算好心地出手勾紧她的腰肢,帮她稳住身体平衡。 江禧没有再犹豫,她低头微微掀起一点裙边,解开大腿上的黑色腿环,从腰上拉下他的手,然后动作?灵巧利落地将那根腿环绕缠两圈,系戴在?男人精实有力的腕骨。 “帮我。”她嘴唇动了动。 用口型默声告诉他。用眼神?乞求他。 周时浔低眼,视线睨着手腕上女孩的腿环,情绪莫辩。 半晌,在?女孩骇然堂皇的神?情下,他抬起手轻力掐住她的脖颈,与昨夜遗留的指痕重合,拉近她,薄唇抵上她的耳垂,一字一顿地低声威胁:“怕翻车,就别玩得太过。” 音落,他松开江禧,慢悠悠挂断了周锡风的电话?。 而得到自由的这个瞬时,江禧手脚麻利地快速反手扣上内衣暗扣,扯过挂在?旁边的上衣,二话?不?说套上,恨恨地用力一把?推开周时浔挡在?眼前的身体,不?解气地骂他一句:“疯子!” 第68章 女孩抓起手机就跑走了。 周时浔被骂了倒也不?恼,低懒挑唇,在?原地站了会儿,等待一些体内的小麻烦缓过去。 良久后,他走去落地窗边,随手碰了下墙上的触控开关。 天鹅绒墨绿遮光帘对向拉敞。 窗外?璀耀明媚的光淋漓斜洒进来。与此同时,窗帘盒内的棚顶有自动智能晾杆缓慢降下,周时浔一眼斜撇过去。 一条黑色蕾丝内裤正正好,悬停在?他面前。 咬肌一瞬绷紧,他眯起眼,戴着女孩腿环的那只手抬起来,稍稍挑开眼前短窄的裆部。 然后看到窗外?,江禧正站在?甲板上看上来。 彼此目光对视的一秒。 江禧弯起嘴角,转身拉过周锡风的手臂,轻轻踮脚,毫无征兆地仰头朝他凑了过去。 第24章 千禧曼波号(柒) 江禧从楼上房间走出来,穿过教堂,一路跑下皇家?斜拉式高阶木梯。整个过程头也不抬,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滑动操作。 直到她在手机上搞定以后,才推开大门,经过长廊迈上露天甲板,刚巧被四处找她的周锡风堵个正着。 “黎贝珍!你昨晚跑哪去了?!”对方抬高声音喊她。 江禧装没听见,也全当眼里没他?,冷着脸色,看都不看他?一下,低头作势要从他?身边绕开走人。 周锡风当然不可能?放她走,追上去,扣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回来,语气?不善地厉声质问:“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听不见?” 又讽她一句:“你现?在挺牛,有我大哥撑腰,都学会不理人了是吧?” 江禧这才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撑腰?周时浔什么时候给她撑腰了? 其实今天早上她把周时浔勾进卧室,也没想怎么着,就是单纯昨晚被他?将了一军,心里气?不过所以想耍耍他?。 至于?后来事态倾斜到那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变态程度,是她根本无从预料的,那已经完全超出她预期范围了。 让周时浔进来房间,除了报复心起想玩他?一下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是江禧想跟他?串下“口供”来着。 关于?怎么解释昨天两人一起离开的事。 不过现?在想想,是她蠢了。 依照周时浔那种具有劣根性的疯子,恐怕就算她问,也只会平白?遭来一通那男人的冷嘲热讽,然后让她自?己解决。 算了,自?己解决就自?己解决。 解决周锡风这傻子,可比解决周时浔那个疯子容易得多。 “你知道我昨天一直跟大哥在一起?”她决定先套套他?的话。 “说给你撑腰,你还真?端上了。”周锡风不屑“嘁”了声,“别演了,仲一都跟我说了,大哥日理万机忙得很,抽出五分钟时间听你在楼上教堂诉诉苦,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一直在一起’?” “是么。”江禧真?想笑。 怎么说呢,这兄弟俩还真?是,哥哥坏,弟弟蠢。 剩一个仲一,万年苦命工具人。 “那你知道我昨晚睡在哪里吗?”江禧又试探道。 周锡风一听她这么问,反倒来了气?: “你问我?我还正要问你呢,打你电话不接,人不见影。我问仲一,仲一只告诉我你跟大哥说想冷静一下,大哥让他?给你安排了房间,但你让仲一保密不许告诉我。” 听听,多么冠冕堂皇的合理解释。 原来周时浔一早就都安排好了。 刚才不该多余找他?玩的。 又输一局。更?气?了。 周锡风见她一直不说话,只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像,那眼神还有种说不上来的不服气?和狠劲儿?,多少?有点瘆人。 “怎么了?”他?皱起眉,凑近她一点望着女孩的漂亮眉眼,隐有关切地问了句,“你昨晚有什么事……” “我被下药了。”她出其不意来了句。 一句话,仿佛平地起惊雷,足以钓走周锡风全部的注意力,瞬间引来他?追问三连:“在哪?什么时候?哪来的扑街?!” 江禧突然眯起眼睛,扬手甩开他?,弯唇嘲弄:“泳池趴,你跟美女在水里抱一起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说着冷笑一声,又酸他?一句:“少?爷还真?是,贵人多忘。” “……”周锡风受着她的怼,心里不爽,但又自?知理亏,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清嗓道,“那你……” 江禧没好气?瞥他?一眼,知道他?想问什么,“嗯”了声,直白?接下他?的话:“烧了一晚,差点被搞死。” 差点,被你大哥搞死。 她想说的是。 但这话在周锡风听来,当然只会以为她是单纯独自?承受药物带来的煎熬,体内烧着无处释放的火,烧了整整一晚。 出来混,周家?金贵二少?的身份摆在那里,周锡风根本用不着搞那些下三滥手段。当然,他?也不敢用。 否则周时浔会直接打断他?的腿。 但对于?常年混迹纵情风月场的人来说,这些东西就算没碰过,自?然也是没少?听人提起。他?记得,下给江禧的那种药是有时效性的,撑过去就撑过去了,撑不过去硬熬也能?熬过去。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周锡风补充没说完的话。 第69章 “找你?”江禧奇怪地看他?一眼,表情有些不可置信,“找你做什么?看你跟别人接吻不够,还要看你跟别人做。爱吗?” 她用词的大胆程度,让周锡风愣了一下,不免有些惊讶她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来。 “说什么呢,我昨晚自己睡的!”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被震住。 他竟然在主动自证。 太奇怪了。 事实上还有更?奇怪的事。鬼知道他?昨天看到江禧在岸上跟富二代喝酒,还看着她把属于?他?们?的对戒送给对方让他?有多不爽。其实他?有所意识那酒里被“加料”,但当时光顾着不爽了。 后来在楼梯上被她无视,眼睁睁望着她跟自?己大哥一起上楼离开让他?心里更?加难受。他?想还好周时浔不会对她看上眼。 等等,还好?他?为什么要觉得“还好”? 难道自?己已经对她看上眼了吗? 周锡风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就像昨晚他?也很不正常。半夜实在睡不着,居然跑去周时浔那里想问问江禧到底被安排在哪个房间,毕竟邮轮这么大,最多的就是房间,真?要找起人来也是海底捞针一样?困难。 想到这个,他?忽然没由?来地问:“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他?好像……” 他?莫名又顿了下。 反倒让江禧登时心里一紧,睫毛轻眨,问:“好像什么?” “我觉得他?好像,有女人了。”他?说。 江禧眉尖微跳了下,指尖悄然攥紧,强压着声音里微不可察的慌意,担心说多错多,她只能?顺着周锡风的话往下走,貌似不以为意道:“他?有女人不是很正常吗?没女人才奇怪吧?” 怕他?起疑,还顺势怼他?一句:“你不也有很多女人吗?” “……”周锡风又被噎了下,但也没气?,“你对他?不了解所以你不懂,他?跟我不同,我没女人奇怪,他?有女人更?奇怪。” “哦,那你真?棒。”江禧损他?。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属于?完全戒色那种类型你懂吗,他?这人根本不近女色,我长这么大,哦不对,也不光是我,是整个周家?所有人就没有谁见过他?碰女人。” 像是为了确保自?己说话可信度,他?又多补充一句,“包括天天跟在他?身边的仲一,像他?影子一样?的特助,也没见过。” 江禧表面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在复盘昨晚到今早跟周时浔的纠缠,觉得好像周锡风话说得也没错。 毕竟她都跟他?纠缠成那样?了,那男人愣是连个吻都吝啬给她。 想再试试,下次。 至少?,被他?打屁股真?的很爽。 啧,又痒了。 “你想什么呢,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周锡风招呼她回神。 江禧懒洋洋地抽回思绪,捉住他?话里的重点,问他?:“那你怎么知道他?有女人的?” 周锡风鼻子哼了声,“还说呢,昨晚我到处找你,最后想去我大哥那里问问把你安排在哪了,结果仲一堵在门口,不让我进,我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说大哥房里有女人在。” 江禧听到这里也有点惊讶,“你去哪里找他?的?” “这座邮轮都是他?的,周家?当然有属于?自?己的特级vip海底景观套房,在负七层。”周锡风语调得意,“你还不知道吧?” 她不知道。 她怎么会知道。 她只知道周时浔明明一整晚都跟自?己在一起,还事先早有预料地为了堵住周锡风,安排仲一独守空门在什么海景房。 这个男人城府到底有多深? 这还是人吗?? 有那么一瞬间,江禧忍不住都有点可怜周锡风了。好在他?们?应该不用争家?产,否则……这怎么玩得过啊?! “你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周锡风不解。 江禧撇撇唇,不想打击他?,话锋一转:“总之,昨晚想了一晚上我想明白?了,我们?就到这吧,周锡风。” “你说什么?”周锡风当场被她说愣住。 “你昨天的意思不就是这个吗,答应跟我约会,结果在我面前抱着别的女人亲不就是故意想让我知难而退吗?”她像彻底释怀一般轻叹了下,“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的,没必要这样?。” 说着,她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举到他?面前,敲了敲手机屏幕告诉他?:“看,我已经跟我父亲摊牌了,就当我们?之间的这场联姻不存在,以后你想亲谁亲谁……” “让我想亲谁亲谁之前,”周锡风蓦然出声打断他?,视线落在她的手机屏幕上,笑得痞气?, “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的照片从你屏保上换下来?” 江禧瞬间收起手机,脸“唰”地红了。 当然,脸红是演的。 手机屏保也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从周时浔的房间里出来之后,在下楼时候江禧飞快选了一张换上的。照片是她之前随手偷拍的,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周锡风真?的很好对付。 一张照片,就能?让他?心满意足。 不好对付的是此刻楼上那个男人。 江禧这样?想着,似有感应般顺势抬头,果真?就看到了落地窗前,男人身骨挺拔修瘦,单手抄兜站在那里。 第70章 他?那么遥远。那么冷漠。 唯一违和不匹配的,是他?指尖勾着一条黑蕾丝内裤。 她的。 湿的。昨晚。 江禧弯起嘴角,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转身拉过周锡风的手臂,轻轻踮脚,毫无征兆地朝他?凑了过去,贴在他?耳边,软下声音撒着娇说:“那你今晚陪我看海上日落,我就不走了,阿风。” …… 周锡风听话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几乎都在陪江禧。 他?真?的很矛盾。一面明明最讨厌被约束,被家?族束缚,被安排什么鬼的豪门联姻。另一面,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接受江禧时不时怼他?的感觉。哪怕不像从前那样?讨好他?。 总比不理他?强。只要别不理他?。 周锡风觉得自?己好像在犯贱。 就好像此刻,知道江禧想与他?一起看日落,他?就可以心甘情愿地跑去替她端酒,替她取甜品,替她找到整座邮轮上最佳视角位置观赏日落。像狗摇尾巴一样?。 行吧,他?根本就是在犯贱。 但有什么所谓,江禧还在等他?。 听说今晚他?大哥会在顶楼露台举办游轮晚宴。那里一定会又海上烟花。他?想江禧应该会喜欢。 当他?赶到顶楼露台时,江禧正懒洋洋瘫在吊椅上。她似乎睡着了,那样?安静,那么动人,跟她平日里古灵精怪的鲜活模样?是完全不同感觉的。但都令他?拔不下目光。 周锡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过去的。等他?有所意识的时候,他?恍然惊觉自?己已经站在她身旁,低弯下腰,一手撑在她头侧的吊椅上,不可自?控地想。 想吻她,就现?在。 江禧却?在此刻蓦地睁眼。 周锡风撑在她身上,微微僵直。 海上晚风沁着冷凉吹拂幽荡,飘起女孩的黑色发梢,似有若无地,擦蹭过她身上男人的耳骨,携泛她的甜香撩惹他?。 丝丝缕缕,缠绞他?的心。 午夜宴会开始了。 他?们?在午夜的钟声里视线交触。 周锡风沉默地凝视她,良久,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看着她,看着她的唇,然后伏低身正欲朝她吻下去。 江禧淡淡偏开头。 当她偏头—— 她看到周时浔就站在不远处,凝眸过来。 海上焰火一霎放绽夜幕,流光璀耀,浮华霓彩,怦然盛炸在他?身后。任由?烟花如何绚丽,不及他?眉眼半分神髓。 “跟我来。”耳畔,她听到周锡风的声音。 她也看到周时浔掐了烟,踏着光影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过来。 然后,当周锡风伸手握住她的细腕,将她从吊椅上拉起来准备带她走时。在下一瞬—— 另一手腕被身后男人施力扣住。 江禧低眸看过去。 她发现?。 一个男人的指骨上,戴着她的对戒。 另一个男人的腕骨上。 戴着。 她的腿环。 第25章 千禧曼波号(捌) 江禧不是没想过这种场景。 只不过这个?场景比她想象中要来得?更快。 显然,也更有趣。 江禧轻淡垂下眸,睫毛微微眨动?,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眼前两个?男人同时捉握住她的手,眼底带有一点思考。 这是两个?都被她打过“标记”的男人。戴着跟她同款对戒的男人,是浪荡纨绔的周家小少爷;戴着她今早刚刚赠送的腿环的男人,是冷傲清贵的周氏掌权人。 以他们与他们背后的资本家族在港城的影响力,无论他们二人当中的谁与任何女性?发生纠缠,都将毋庸置疑地,成为港媒哄抢且连续霸榜热搜的爆炸性?头条话?题新?闻。 而此刻,他们两人竟然同时与江禧发生拉扯。 可惜的是这座邮轮上的豪门权贵太?多,有钱人越多的地方私密性?越强,保密工作越到位,所?以这里不会存在任何一架长。枪短。炮的摄录机器设备,更不会允许任何一名记者登船。 何况这里是周家的地盘。 没有人胆敢在这座邮轮上舞弄是非。 如若不然,当下顶层甲板露台的这副画面一旦被拍摄外泄出去,一定会在这座港岛城卷起掀天的狂暴飓风。 但江禧这时候反倒顾不上想那么多,这个?瞬息,她满脑子里唯一想法是:周锡风刚才好像是想亲她?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只是她刚才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还没来得?及权衡利弊去思考,骨子里对男性?的警惕心理让她下意识做出反应。 她竟然偏过头本能地拒绝了周锡风。 她怎么能拒绝呢…… 今晚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这么煽然旖旎的氛围,所?有情绪都到位了,她绝对不该拒绝的。 她就应该让周锡风吻下来。 里面宴会厅不是云集了全港城的上流人物吗?如果气氛更上一筹,说不定可以就在这里让周锡风冲动?之下,对她告白。 如果这样的话?,那她的替身任务就完成了。 她就完全可以功成身退。 毕竟黎宏峯给的任务可不是真的让她顶替黎贝珍去跟周锡风结婚,不过是通过周锡风利用?周家的地位与影响力,为黎家造势,而欲图通过黎家搭上周家的其他家族集团,就会选在这个?当口纷纷前来讨好黎家,砸钱,砸资源,砸到黎宏峯盆满钵满。 第71章 这就是上流社?会习以性?成的一套成熟交易链。 这也就是,黎宏峯的最终计划。 不过没关系,江禧看得?出来周锡风已经对自?己动?心思了。只要他动?心思,他就逃不掉,只需要再给他多一点刺激。 任务就快完成了,江禧知道。 一心想着“替身任务”的江禧,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周时浔了。她不理解周时浔为什么突然过来,同时也很紧张,生怕这个?疯子会在周锡风面前搞出点什么事。 这次她没犹豫,稍稍用?力抽动?左手腕,试图从周时浔的手掌里挣脱出来。 这次她的选择,是周锡风。 可周时浔不准她动?。反而更为收紧箍在腕上的指骨,如此坚定不移地扣住她,桎梏的力度几乎弄疼她。 江禧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睛,望向他,略带惶惑的双眸里映出男人情绪莫辩的神色,他微含着锋锐下颌,薄韧的眼皮冷恹垂敛,凝视她,洞察她,眸底眩光森沉危险,像是威胁。 他的眼神近乎毁灭性?的寡郁,冷得?骇人,极具上位者缺失人性?情感的寒凉,平静,侵略感如利刃般刺入她眼里。 与他对视的一秒江禧几乎被吓到,心跳冻结。 周时浔身上的气场太?可怕,江禧感到惊骇,也感到陌生,她不太?懂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总之,周锡风在,江禧不敢乱来。 她只能曲起小指,轻力勾了勾周锡风的手腕内侧,引来对方低头看她时,江禧眉尖微蹙,急忙用?眼神向他求助。 “大?哥,我跟珍珍有事说。”周锡风接收到江禧的眼神信号,先开口打破沉默,手上也跟着更用?力将女孩往自?己身边扯,又?说,“我先带她进去了。” 珍珍都叫上了?江禧忍不住恶寒了下。 但江禧面上依旧装着懵懂无知的样子,牵起唇角,跟周时浔象征性?礼貌地微笑了下,转头就像跟周锡风一起离开。 然而,谁都没走成。 周时浔仍扣着江禧,且看上去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饶是头脑简单如周锡风,也该隐约觉得?异样。其实刚开始周时浔突然出现他完全没多想,只是单纯地震惊,可没想到他也会做出跟自?己同样的行为举止,两人同时拽住了女孩。 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心情微妙。 不过周锡风还是选择直接忽略了这份微妙心情。 总不可能是他想的那样吧。 没有可能,绝对不会。 即便如此,心底似乎总有东西硌在那里,周锡风下意识朝前走了两步,把江禧往身后拽了下,再次问道:“大?哥,你找珍珍有事吗?” 江禧偏靠向周锡风站,心里充满矛盾感。一面觉得?这是个?绝妙的机会,想利用?周时浔刺激一下周锡风,所?以才迟迟没有出声,为的就是可以让尴尬气氛继续下去。 可另一方面她清楚,周时浔这男人太?疯了。 没有人能预判和分析他。 他太?难控制了。 江禧担心周时浔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巧的是,她担心的事情就发生在下一秒。 “她有话?没说完。”周时浔倏尔淡漠开口。挑眸掠了一眼正靠着周锡风站的女孩,他慵懒勾唇,在这句话?之后补了个?时间?词。 一句意味深长的,“昨晚。” 江禧:“……” 她就知道。 看来不说话?不行了,江禧连忙从周锡风身后站出来,正欲开口解释一下周时浔那句暧昧的“昨晚”,不料反倒周锡风又?一次主动?出声,话?说得?四两拨千斤,还带着点不合时宜地宠溺: “大?哥,珍珍胆子小,你别吓到她。” 江禧:“……” 什么东西,倒也不必这么… 周时浔听着想笑,索性?手上一松放开了江禧,一手抄进裤兜,虚眯着眸子嘲弄地睨向她。他唇仍勾着,眼底却不见笑意。 “过来。”他命令,“自?己说。” 周锡风隐隐皱起眉,也在这时看向江禧。 眼见场面愈发不好控制,江禧连忙站出来,扭动?手腕从周锡风掌中抽出来,细眉轻弯,一秒端起疏离又?敬畏的神情,把话?尽量圆得?合情合理,同时也有意划清界限: “昨晚是我不懂事,跟阿风闹了点别扭就耍脾气吵着要回家,还好是大?哥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对我多照顾了下。” 说到“照顾”,周时浔懒淡挑了挑眉。 江禧有多敏锐,十分眼尖地瞬间?觉察到他明显带有恶劣趣味的微表情,心下一紧,只想赶快当下这番混乱尴尬的局面。 客套话?说得?假情假意:“今晚阿风都跟我解释清楚了,我们已经和好了,多谢大?哥替我们操心——” “珍珍。”忽然身后一声轻唤,没由来地径直插入在场三人之间?的对话?。 江禧闻声回头望过去。 是个?女人。年?龄看起来似乎三十岁上下,高定垂地长裙礼服,低胸镂空,曲线型身材窈窕有致,手握香包,西装外披撑出些微气场,珠光宝气的华贵,踩着高跟朝江禧走过来。 女人的长相非常眼熟。江禧皱起眉,稍加回想,两秒后她猛地瞳孔微张,当场反应过来这女人是…… “妈。”江禧脱口而出。 ——黎贝珍的母亲。朱茜。 第72章 江禧心中登时警铃大?作。什么情况,朱茜不是人在西班牙吗?什么时候也登上这座邮轮??黎宏峯怎么事先不说一声。 想到朱茜还不知道自?己女儿被换了人这回事,江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这种关键时候可不能掉马。 于是当对方还没等?走到周家兄弟跟前,江禧先一步迎了过去,伸手直接挎上女人的胳膊,软音细语地笑道:“妈,大?哥他还在跟阿风谈事情,我们别打扰他们了,去里面聊吧。” 说着手上也用?上力,完全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直接拉着人就往宴会厅里面走。 露台上的两个?男人目送女孩的背影。之后,兄弟两人间?的气氛随江禧的离开骤然压低,直到周锡风忍不住,先挑起话?题: “大?哥觉得?珍珍怎么样?” 周时浔没接话?,只懒恹地瞥他一眼。 周锡风也不在意,走去栏杆前,将视线散漫悠悠地投向眼前沉寂无波的夜海,耸耸肩笑了声:“反正跟谁结婚我说了也不算,既然最后都是要搞联姻,家里人又?都喜欢她。” “不如我就干脆跟她把这婚结了。” “至少她还挺听话?。”他在这里顿了下,偏头,目光凝向周时浔,问他,“你说呢,大?哥。” 周时浔斜靠在灯柱,慵懒地把问题抛回去,不沾染半点情绪的口吻近乎华美,勾起尾音,反问: “你觉得?,她听话??” 他并不认为“听话?”这个?词,跟那只小野狐狸有半毛钱关系。 “怎么,大?哥觉得?她不够听话??”周锡风问得?毫无征兆,声音也在微微变调。 周时浔低淡地哂了下,“你期待我说什么?” 周锡风这时候转过身,与周时浔直面对视,话?锋突转到另一个?看似不太?相关的问题上,他说: “黎宏峯那种废柴暴发户,能有几分面子,值得?大?哥这样的人物还在百忙之中抽空照顾他的女儿。” “周锡风,说重点。”周时浔已经烦了。 于是周锡风走近他,说了重点: “昨晚,她是在你那里吗?” 还有一句,重点: “那晚,我在你办公室的浴室里看到的女人,是她吗?” 第26章 千禧曼波号(玖) 周锡风素来浪荡不羁,秉性风流,但他对自己也算有最起码的正确认知。他清楚地知道,所有支撑他在港城桀骜纨绔的底气并非来自于他本身。而是因为他姓周。 他的资本是因为背靠手眼通天?的庞大家族。 可?周时浔不是。 自祖父周元华去世后,留下遗嘱将个人财产中的75%赠予长孙周时浔,自此整个周氏家族与?背靠家族下的【瑞和金实跨国集团】彻底由周时浔一手把控。 而在此之前,周时浔早已?实权任职【瑞金】首席位多年,且他在位执行总裁期间?,主集团及涉猎各大高端领域旗下分支品牌集团的瑞恒指数只?增不减,一路飙升爆红,驰骋高歌。 时至今日,没有谁会说周时浔背靠周家。 是周家因周时浔,迎来鼎盛。 周时浔现如今拥有怎样的身价与?阶层。上?位即蝉联富豪榜首,身兼港事顾问,远在北美的国际金融联合中心同年连发五封邀请函邀他现身颁奖典,都始终不见他露一面。 所以在港城第一风云人物面前,黎宏峯算个屁。也值得他大哥看他的面子,特意抽出时间?去照拂一个小?姑娘,听她诉苦,为她安排住处。他黎宏峯哪来这顶天?的脸面。 周锡风原本也没多想什么?。是江禧提及到黎宏峯才提醒了他,让他觉得的确非常奇怪。 事实上?别说黎宏峯了,就连他这个做弟弟的,周时浔也照样不会多赏他几分面子。只?会禁足,停卡,或者给他一脚。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周时浔今晚的异常举动。 周锡风不得不在心底做出一个大胆猜测。 他在猜,昨晚江禧被安排在了哪里。 他猜,那晚见到的那一幕,那个出现在周时浔办公室浴间?的女?人到底是谁。当时由于太过震惊而来不及留意,现在回想,他隐约觉得当时听到的女?人声音竟然也有些耳熟。 事情总不该是他猜想的那样吧。 他大哥周时浔,跟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不可?能吧,大哥。”周锡风干笑了声,貌似吊儿郎当的调侃语气里,落有两分犹疑,“你?们?……” 周锡风不敢,或者说他不愿意往伦理背德那个禁忌方?向去想,那太天?方?夜谭。太罪恶。太崩坏。也太…刺激了。 他决定直白?痛快地问出来。 如果是他犯魔怔,那么?周时浔一定会骂死他。 可?偏偏,周时浔没骂他。他只?是懒散靠在那里,眯着眼睛,眸底伏藏深锐冷峭的碧色流光,抬眼一瞥,平静地回望他。 没有暴力压制,没有刻薄讽刺。他目光一挑就足以富有控制力地向对方?施压,让周锡风一瞬感觉恐惧,试图退却。 却又无法克制地,感到卑劣地期待。 这种期待的另一种解释,或许是,唾手可?得的女?孩对他来说原本只?是兴致浓郁的玩心。但是如果。 如果出现了如周时浔这般竞争力可?怖的对手,那么?女?孩的价值将因对手的存在而拉升,对手越强劲,女?孩的价值感越高。 第73章 从唾手可?得变为必须费力争抢,才能得。 这是男人戒不掉的贱性。 周时浔这时候站直身子,缓缓弯起唇角,在他步态优雅地离开之前,他摆了摆食指告诉周锡风: “这么?期待答案,不如让她亲口告诉你?。” 他没有直接回答。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竟然没有表现厌恶,没骂他有病,更加没有极度反感地直给否认的态度。 周锡风紧紧攥住栏杆,逐渐红了眼。 世界上?最致命的三种不健康关系。 一种是爱情,一种是血脉,一种是竞争。如果说,世界上?还有比这三种更加不健康的致命关系存在。 那就是,为爱情而进行违背天?性的血脉竞争。 兄弟间?的血脉竞争,火一般炽烈,兽一样野蛮,疯狂地抢夺女?孩,狂暴地厮杀对方?,让山崩地裂,让血肉模糊。 让兄弟变情敌。 让荒唐与?兴奋病态共生。 只?有人不敢,但没人会不喜欢。 一向追崇刺激的周锡风当然也很喜欢。 那就看他,敢不敢。 …… 空中楼台的另一端。 已?然坠陷深渊漩涡的女?孩仍毫不知情,看着对面这位不速之客,表面努力装着云淡风轻,实则大脑一整个飞速运转。 好在当初接任务时,除了事无巨细了解周家所有人的履历信息之外,行事周全的江禧多留了心眼,提前连黎贝珍的过往经历也早早从黎宏峯那里打听出来,并印在了脑子里。 也好在黎贝珍实际跟母亲朱茜鲜少有接触。 据黎宏峯讲述,朱茜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爱自己胜过爱一切。男人要找有钱的,听话的;爱情要讲浪漫的,纯粹的;生活要过自由的,激情的。 而后的黎宏峯三样里哪样都不占,所以朱茜孕期就有了新欢,两人在黎贝珍尚未出世就结束婚姻关系,彻底断了来往。 在那之后,朱茜移民再婚生子,黎宏峯满心满脑搞钱,没人管没人要的黎贝珍被弃养在西班牙的亲戚家,独自成长。 这对黎贝珍来说,是命运的诅咒。 但对江禧来说,是还好如此的侥幸。 无关演技,只?因为这世上?没有谁可?以在一位母亲面前,成功假扮她十月怀胎的女?儿。 除非这位母亲在十月怀胎后,就遗弃了女?儿。 所以江禧在瞬间?的头脑风暴后得出结论,就算今晚坐在这里的是真?正的黎贝珍,也不会对朱茜有多客气。 “说事儿吧。”江禧拿捏出了不客气的态度,双手环胸,下巴一扬单刀直入,“都挺忙的,就别干坐着吹风了。” 朱茜先是微愣,随即笑了声,似是有些感慨地打量她,说:“想不到我女?儿长大以后,是这种性格。” “叫您一声妈,您还真?端起来了。”江禧也跟着笑,笑得层次丰富而分明,前调嘲讽,后调不耐。 “这么?多年才见一次面,没必要话没说两句就把我们?的关系搞这么?僵吧?”朱茜还在搞寒暄那套,还不肯进入正题。 那江禧也不急,陪着她兜兜圈子有什么?所谓,“我们?这种关系以后还是少见吧,你?尴尬,我麻烦。” 朱茜脸色变了变,也懒得再虚与?委蛇,开始了,“周时浔那种风云人物你?都能说上?话,看来你?在周家混得挺不错。” “不如帮妈妈个小?忙。”她也不客气。 “帮不了。”江禧拒绝得干脆。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不想听,别说。” 朱茜忍不住有点生气了,手里拿着小?香包敲敲桌子,试图拿出长辈的威望以身份压制她,煞有其事地,言语绑架她说: “你?这个孩子怎么?油盐不进,在国外受的教育就是让你?这么?跟父母说话的吗?还有没有点……” “我怎么?说话是我的事,不过,您要再这么?跟我说话,”江禧故意停顿在这里,然后拎包站起来,作势要走,“那我们?就没得聊了。” “诶你?等?等?!”朱茜这才急了,忙坐直身子伸手拦下她,脸色不太好看地怨怼道,“真?是白?生你?了,性格跟你?爸一样差劲。” 江禧不出声,居高临下地低眼看她。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才没好气地憋出来一句:“不会让你?白?帮,行了吧?” 江禧懒冷笑了声,放下包,重新坐回来。 这时,朱茜撇撇嘴,没有半点迟疑地低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指尖按在桌上?,然后推到江禧面前,下巴轻扬问: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江禧恹恹地垂下睫毛,没接过来,也没动。她视线轻漫地扫了眼桌上?那张照片,略顿,随即眉毛微挑,眼神带有一点剖析的锋利感落在对面女?人的脸上?,忽然就不说话了。 朱茜被她那双鹘伶伶的眼眸看得发毛,那种凝视感如锋芒在背,让她觉得陌生,觉得毛骨悚然的瘆人。 朱茜在心里觉得十分难解。 对面女?孩这双眼,与?她本该天?真?纯白?的花样年龄有一种完全不匹配的成熟与?犀利,她眼神里的观察更像某种近乎穿透力的审视与?分析。她不是在观察,她在洞察自己。 到底是朱茜扛不住她的注视,败了下风,却又不甘示弱,于是抬手点了点桌上?的照片,率先开口打破冰结的气氛: 第74章 “他叫周庆辉,港城瑞德湾私立医院的院长,周时浔的小?叔,周锡风的亲生父亲。” 她抬眸笑看了一眼江禧,“也就是你?,未来的公公。” 还用她说,江禧比她清楚。 “介绍了一圈。”江禧啧一声,毫不留情戳穿她,“所以他是你?的,什么?人?” 朱茜也不含蓄,痛快回答:“我的情夫。” 嗯,江禧就知道。 她真?的半点都没感觉意外。 周庆辉本就朝三暮四,痴迷于女?人裙子底下那点事,纯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才能干出来“四个孩子四个妈”这种鬼事。 四个孩子四个妈,可?不代表他只?有四个女?人。 至于朱茜,满脑子风花雪月奢靡无度,孕期出轨,抛夫弃女?,管生不管养的女?人跟周庆辉那个风流鬼,正般配。 江禧表现得无比淡定,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拿起桌上?的百利酒小?口轻抿,看起来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反倒让朱茜心里不太爽。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朱茜有些尴尬,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感,又一次先开口:“你?不问问我想让你?干什么??” 江禧只?觉得无奈,颇感无语地想笑,她也没忍着,懒洋洋地嗤笑一声,如她所愿顺着她的话问:“那么?,你?想干什么?呢?” “哦不对。”她突然又自我反驳,水滟流动的漂亮双眸流露出不加掩饰地讥讽,“应该说,是你?想要做什么?呢,妈妈。” 太过讽刺的一声称呼。 朱茜被她这声称呼噎住,一口气怼在心头不上?不下,只?能憋着难受,语气也变得更差:“我发现他最近不太乖,想踹了他。” 江禧又不说话了,等?她说。 朱茜只?能继续自说自话:“踹之前必须捞他一笔,你?在周家做事方?便,帮我监视他,从他身上?给我挖出把柄。” “我说了,不帮。”江禧兴致缺缺。 “直说吧,你?怎么?样才做事。”朱茜也不傻,当然听懂了江禧的意思?,“你?想要什么??” 江禧后靠向椅背,双手分别撑搭在座椅两侧的扶手上?,翘起二郎腿轻懒晃着,将问题丢回给她,反问: “那要看您,能给我什么?。” “五十万。”朱茜喊出一口价。 “这毕竟是我未来的公公…”江禧摇摇头。 “八十。” “阿风对我那么?好,我实在是难逃良心的谴责呀,恐怕半夜都会失眠,睡都睡不好我怎么?做事……”女?孩语气都在委屈。 “一百万。”朱茜狠了狠心。 “万一这要是被周时浔发现,那我……” “你?开个价吧。”朱茵看明白?了,也懒得再跟她讲价还价,直接问,“你?要多少。” 江禧这才露出发自真?心的笑容,她放下腿,朝前稍稍凑近些,眼神眨动无辜,然后慢慢在她面前伸出五根手指。 朱茜震惊大喊:“多少!?五百?!!!” “五千万,少一分都不干。”江禧哂笑了下,随即从包里掏出录音笔,拍在桌子上?,弯眼笑道, “话都给您一字不差地录下来了,怕您逃单,先付首款两千。” 朱茜被她狮子大开口的模样吓到了,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眼前这个女?孩的智慧与?胆量令她惊骇,她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女?儿。 她反悔了,神色慌张,吓得起身就想走,“不用了,就当我今晚没来过。” “怎么?,您把我生出来,一句后悔还能把我再塞回去吗?”江禧根本不慌,一脸从容又平静地坐在那里。 前一秒冷淡掀眼看她,转瞬女?孩一秒变脸,扬起酒窝,笑眼盈盈地望着她,红唇轻动,字字戳人心。 “啊对了,忘记告诉您。”她装作懊恼地拍了下手,指尖敲敲录音笔,“我跟周时浔,可?不只?是说得上?话的关系呢。” 这下不干都要干了。 “你?威胁我?!”朱茜愤怒道。 “听出来啦?”江禧还在笑,“五千万而已?,到时候事成周庆辉随便甩你?十几个亿,您不至于还为这点钱心疼吧?” 这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朱茜气得想发疯,又无从发泄,死死攥着手里的奢昂香包,保养姣好的一张脸变得扭曲。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把钱打过来,下次见面的地点时间?我来定。”江禧招手叫来侍应生,要了纸笔,随手写下自己的银行卡号和手机号,推到她面前,告诉她, “再见面的时候,备好合同,免得您反咬我敲诈勒索。” 手机忽然在这时响起来,江禧低头瞥了眼,接起来,随即起身准备离开。 蓦地,身后女?人的声音让她短暂停了下脚步,“你?用不着恨我,黎贝珍,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她在强调这句,“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更爱自己,仅此而已?,我没有错。” “爱自己当然没有错。”江禧举着电话回了下头,反唇相讥,“您错在不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爱自己。” 女?人被她一句话击溃心理防线,压抑的情绪爆发,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你?胡说什么??你?懂什么??你?以为你?父亲又是什么?好人,我伤害他什么?了,你?——” 第75章 “我没说他。”江禧冷下声音。 这通电话是于佑恩打来的。 所以她知道此刻电话那端,有黎贝珍在。 或许她在听,或许听不到。 但没关系。 作为一名合格的替身,在这一秒,江禧会代替黎贝珍告诉她不称职的母亲,告诉那位从未给过自己女?儿一刻母爱的女?人。 告诉她:“你?毁了我的一生,妈妈。” / 三天?后,千禧曼波号邮轮于朗伯翡丽湾码头靠岸。 江禧只?跟周锡风交代了句自己有事,下了码头后没有跟他一同返回港城,而是过海关直接回到内陆伦安市。 她在那间?城郊精神病院,见到苏醒的黎贝珍。 有着与?她相似面容的女?孩靠坐在病床上?,冷冷看着她,半晌后,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 “父亲的计划我都知道了,我会回到属于我的位置。” “至于你?,今晚就从周家人面前,给我消失。” 第27章 竹篮打水 于佑恩觉得江禧太难了?。 周家那群豺狼虎豹已经够难搞的了?,个个人精一样。尤其周家兄弟俩,弟弟属狗哥哥属狼,江禧要一个人两个用,一面骗弟弟遛着狗,一边还?要哄哥哥钓着狼。 这还?不?够。 黎家这边也没一个省油的灯。 黎宏峯那个笑面虎就不?说了?,老奸巨猾,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挂满了?精明算计,嘴里没一句实话能信。 黎贝珍那个妈,更?是个能分分钟令人三观震碎的厉害角色,偏偏还?在?这种时候跑进来?硬插一脚热闹,搭上周家那条大船。 至于眼前这个黎贝珍,不?用说,看着就头疼。 于佑恩恨不?得给江禧颁个奖。 不?仅没被这群有钱人玩得团团转,反而玩得转这群有钱人,就这种天赋异禀的大脑和与天争命的做事魄力,放古代估计女皇都当上了?。简直是为钱卖命第一人。 他只是在?旁边打打下手都觉得累。 看着就替江禧心累。 “不?是我说你有没有点礼貌的?”于佑恩在?一旁越想越来?气,管她?什么大小姐二小姐的,欺负江禧的就忍不?了?一点,护短情绪一上头,他直接开怼,“你说消失就消失,凭什么?病了?一场也没让你忘了?自己是大小姐是吧?” 黎贝珍冷笑一声,虽然刚苏醒没多?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元气,但性?格也是不?甘示弱,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怼回去: “我本?来?就是大小姐,怎么了?你很羡慕吗?我就是跟你们这些低阶穷人不?在?一个档次,你从哪里来?的也配跟我说话!” “诶哟,你是修炼几世的牛皮精啊牛成这样……” 耳边两人还?在?你来?我往的斗嘴,互不?相让。 而江禧早已沉浸平静的思考。 她?在?想,今天是黎贝珍苏醒的第五天。听?于佑恩说,过去的整整五天时间?里,黎贝珍在?世界级顶尖的医疗团队安排下,进行了?全方位的身体器官骨节项目检查,除了?接下来?需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复健理疗之外,黎贝珍已经几乎没什么太大问题。 正如黎贝珍所说,她?已经完全具备了?踢开江禧自行进入周家,替黎宏峯进行接下来?一系列计划实施的身体条件。 可奇怪的是,黎宏峯迟迟没有消息。 没说让她?继续做什么,也没逼她?立刻走人,为什么?这太反常了?。依照江禧对那个笑面虎的脾性?了?解,放自己在?周家多?待一天,他计划的风险就多?加一分。 他不?应该毫无?行动?的。 就算他不?想惊动?江禧担心打草惊蛇,那至少至少他应该接自己女儿黎贝珍回去港城黎家,让她?开始上手熟悉周家业务,就像当初刚接到任务的江禧所接受的那些项目培训一样。 可为什么过去五天,黎贝珍还?躺在?这间?精神病院? 为什么她?今天还?能单独见到黎贝珍? 黎宏峯人呢?为什么没来??她?可不?认为那个视财如命的笑面虎是那种植物人女儿苏醒以后,还?让她?多?休息几天的好?父亲。 这样想着,江禧站在?病床边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女孩看了?好?一会儿,良久,她?拍拍于佑恩的肩膀,招招手,出?声打断了?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行了?,去门口?守着。” 于佑恩气得不?轻,跟女孩吵得面红耳赤的,指着她?满脸不?服气地跟江禧大声控诉:“二喜,她?根本?就是无?理闹三分!” 黎贝珍没听?懂,但也直觉不?像好?话,依旧操着生涩的普通话追问:“无?理闹三分的英文是什么意思?” 于佑恩:“?” 江禧:“……” 见对面两人沉默。女孩更?加确定不?是好?话,不?管不?顾继续怼他:“你这么能说怎么不?跟我说英文?一口?一个成语还?在?这里当个小破护工做什么,天哪,你应该去大学做中文老师!” 于佑恩一听?更?来?气了?,“你——” “够了?。”江禧冷声斥道,“都闭嘴。” 闭嘴了?,两个人都下意识听?话地闭嘴了?。 江禧被吵得头疼,觉得眼前他俩加起来?还?没她?的鞋码大。她?抬手拨开于佑恩的身子,推他往外走,命令道:“出?去。” 第76章 于佑恩忿忿地出?去了?。 这时江禧回头掠了?黎贝珍一眼,女孩立刻竖起浑身的刺,像只故作凶狠恶煞的小刺猬,朝她?龇牙咧嘴:“你要干什么!” 江禧挑挑眉,故意朝她走过去。 女孩顿时害怕了?,本?能往后缩着紧紧抵在墙上,“你别过来?,我告诉你别乱来?,我父亲如果知道他不会绕过你的!” “你父亲在哪?”江禧问。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我醒来?之后他只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女孩骤然停顿在?这里,猛地抬头,看清江禧含藏戏谑的眼神时,才意识到自己惊惶之下说漏了?嘴。 “所以,是你背着他私自让于佑恩约我过来?的。”江禧十分老练捉住了?女孩话里的破绽,得出?结论,问, “你想单独见我,为什么?” “我才没有!”黎贝珍大声反驳。 江禧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她?的病床上,凝着她?,忽然她?弯起嘴角,一下子凑近女孩,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不?由分说地把她?困起来?,视线促狭地瞟了?她?一眼,“那你什么意思?” 黎贝珍瞬间?想反抗,无?奈她?还?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体弱病人,长时间?卧床导致四肢协调性?差,哪里够江禧灵活,力气也没她?大,连反抗她?的体力都没有,只剩嘴上硬气: “我要踢你出?局,自己走回属于我的位置!” “怎么走?”江禧笑了?,轻描淡写地挖苦她?,“别说什么走回你的位置,恐怕你现在?从这张病床上走下来?都十分困难。” 黎贝珍狠噎了?下,还?是不?服:“不?用你管,总之我一定要回到周家!!” 江禧依旧风轻云淡,没急着反驳,反而“嗯”了?声,口?吻客观地陈述事实:“你当然可以回去,我不?会拦你。” “不?过,你要想清楚。”她?忽悠人的演技手到擒来?, “周家那个掌权人周时浔,就是个食人不?吐骨的疯子,你就这样贸然回去,连一口?中文都说不?流利,今天回去明天就被他揭穿,到时候你、你父亲,我们所有人都一起被他关地牢……” 黎贝珍忍不?住一个哆嗦,震惊道:“拘禁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的!” 江禧摇摇头,一副无?奈哀叹的语气,继续吓唬她?:“你刚回国?根本?不?懂,港城没有法,周家就是天。” 黎贝珍果真被她?吓住了?,一反刚见面时跋扈张扬的样子,现在?她?看上去既恐惧,又急切,又无?助。 她?看了?一眼江禧,又很快收回目光,似乎非常纠结。 江禧见好?就收,放开她?坐直身子,慵懒地双手抱臂,歪头瞥向她?,然后开门见山地一口?说出?她?的目的: “黎贝珍,你是不?是有事求我?” 她?看出?来?了?,否则黎贝珍不?会私下约她?过来?。 黎贝珍立马抬头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江禧懒懒啧一声,神色有一点浅浅的疲倦,但声音还?算温柔地问她?:“说说看。” 一听?这话,黎贝珍马上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照片,拿给江禧看,指着照片上的其中一个男人,说: “这个人,我要你帮我找到这个男人!” 江禧扫了?眼照片,看到月光下,城堡前,一对年轻的恋人正在?紧密相拥,激情热吻。照片上的女孩自然就是黎贝珍。 至于另一个男人…… “他是谁?”江禧问。 “他叫周宗宇。” “也姓周?”江禧敏感皱了?下眉,“他该不?会又……” “是的,他是周锡风同父异母的弟弟。”黎贝珍抢先回答。 江禧都被说愣了?,“等等,周庆辉被周家承认的孩子只有四个,周锡风和他三个姐姐,哪里又冒出?来?一个…弟弟?” “他是周庆辉在?西班牙的私生子。” “……” 黎贝珍接着说,“据我所知,在?周家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周锡风的祖父过世之前已经派人安排他们两父子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没问题。” “但我没在?周家见过这个人。”江禧拧起眉。 “很不?巧,当时赶上周锡风祖父过世,周宗宇没有被承认身份,也没能以周氏家族子孙的身份被认回周家。”黎贝珍抚过照片上男人的脸庞,情绪动?容, “大概现在?他再想被认回周家,需要你口?中那位叫‘周时浔’的人点头才行。” 果然,上流豪门除了?不?缺钱,还?不?缺私生子。 江禧回过神,问她?:“你们是恋人,为什么不?等身体恢复以后自己去找他?” “他结婚了?。” “……蛤?”江禧又蒙了?。 “我就是为了?去阻拦他的婚礼,才出?了?车祸被搞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黎贝珍瞬间?眼里泛红,情绪激动?起来?, “他回国?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一定会想方设法回到周家的,如果你见到他的话……” “等等,先说好?,杀人犯法的事别找我。”江禧事先声明。 黎贝珍奇怪地看她?一眼,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你就帮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啊?” 第77章 “然后还?要再帮我问他一句,”女孩已经开始落泪了?,声色哽咽道,“问问他明明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骗我,为什么突然跟别的女人结婚,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江禧听?完这出?狗血伦理大戏,已经无?语到说不?出?话了?,憋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 “我发现,你们一家人…都挺有意思的。” 父亲守财奴,母亲风流鬼,女儿恋爱脑。 江禧此刻内心: 听?你们的故事我是精神震惊。 拿你们的工资我是黑卡镶金。 来?之前听?到黎贝珍苏醒的消息,她?焦灼了?一路,担心黎贝珍会不?配合使绊子,影响整个计划的进行。 好?吧,是她?想得太多?余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黎宏峯到底为什么突然消失? 瓜吃饱了?,戏听?够了?,江禧开始进入了?正题。她?说:“黎小姐,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空凭一张嘴可不?行。” “你要钱?”女孩倒是比她?母亲上道。 不?料江禧却破天荒地否认:“不?要钱。” 黎贝珍不?懂:“那你?” “我大你两个月。”江禧笑得顽劣,逗她?: “要不?,叫声姐姐我听??” 黎贝珍:“?” / 三天前,千禧曼波号邮轮于朗伯翡丽湾码头靠岸。 没有返回港城,而是掉头前往内陆伦安市的人,不?止江禧一个。 周时浔也去了?伦安。 路上仲一向周时浔汇报: “老板,【中峯典康】那边的人来?消息说,出?于病人的隐私保密,他们无?法提供病人详细的就诊病例给我们。不?过他们集团的总裁江峭先生出?于私人交情,以个人名义向您透露病人的姓名。” 周时浔微微挑眉,直接说出?那个名字:“黎贝珍?” 仲一点头,心下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老板,如果黎小姐在?半年前就遭遇车祸,成了?植物人,那我们现在?见到的那位黎小姐……” “嗯。”周时浔懒恹应了?声,敛低眸,视线落在?圈缠在?腕骨上的黑色腿环,压着眉嗤笑,“家里混进来?一只小野狐狸。” 仲一知道,就是他们一直在?查的那个女孩。 与黎贝珍拥有相似容颜的那个女孩。 江禧。 “黎宏峯人呢?”周时浔声线骤冷,问。 仲一说:“两天前在?邮轮上,收到【中峯典康】的确切消息后,已经麻烦江峭先生‘请’黎老板在?伦安小住几天。” 言下之意,仲一把人扣住了?。 周时浔仍低着眼,指腹漫不?经心地蹭抚过女孩的腿环,神色松弛,却嗓音森冷,字意沾冰, “敢玩手段玩到我头上,当然要好?好?款待黎老板。” “那黎……”仲一蓦地止住,改口?道,“那江小姐呢?她?人也正在?伦安市,需要叫她?一起过来?吗?” “不?必。”周时浔指尖一勾,挑开腿环暗扣,语句中冷意褪却,唇角略弯,视线燃起恶劣趣味, “狐狸戒备心重,惊到会跑,再抓就难了?。” 男人修长指骨闲散把玩少女的腿环,圈圈缠绕,碧色眸光幽谧深锐,如一场冷颓的雾蛰伏眼底,寒凉,发黏,不?可窥伺。 仲一犹疑发问:“您的意思是……” 周时浔扯了?扯嘴角,薄唇微翕,腔调拖着懒意,说: “想办法,逼她?主动?扑上来?。” 第28章 福禄禧(上) 【中典·福禄禧】私人茶庄。 园林造景的三进庭院。 仲一推开檀木格扇门?,没再往里走,停在门?口,侧身让路。周时浔抬步迈过?雕花门?槛,踏进去,淡漠撩了眼。 整座厅堂装饰淋漓诠释中式美学。 乍一眼看上去颇有些清泊幽谧的矜雅韵味,实则将奢靡富丽的气息肆意?彰显在每一处细节,极致张扬。 与这里主人的脾性,如出一辙 周时浔绕过?立旋式屏风,薄睫虚敛,看见男子双手枕在脑后,正懒散瘫躺在流线优雅的贵妃榻上。 男子一身衣着与古典环境极其违和。 宽松长袖白?橙扎染卫衣,叠戴十字星白?金链,克兰因蓝色美式工装裤野性又扎眼,马丁战靴与头上的鸭舌帽同为暗橙,体态修美,肩宽腿长,十足狂放不羁的痞贵帅气。 这样跳脱大胆的撞色搭配。 倒让周时浔想到一个人。 嗯,江禧。 挺巧,还?是同姓。 “来了。”似是听到来人的脚步声,男子伸手拿下盖在脸上的一张画纸,露出曲弧完美的鼻唇线,皮肤冷白?,骨相?深沃精绝。 他长腿交叠躺着,意?态慵懒,“怎么不开灯?” 周时浔淡嗤一笑,走去旁侧的太师椅前,转身坐下来,长指虚蜷微扣两?声几案,奚落他:“墨镜摘了试试?” 分明?在室内,而且是晚上,还?要在脸上架一副超大墨镜,又酷又拽,实在浮夸地近乎凌傲的程度。 行?止如此嚣张,半点不收敛,绝对不低调。 但也的确,不必低调。 在港城,无?人不晓【瑞和金实】。 第78章 在内陆,人人皆知【中峯典康】。 提及北湾市的【中峯典康】医药生物集团,名噱实在太多。领先世界的顶尖生物公司之一;当下国内在【心脑疾病】疗愈研究方向上最具建树的跨国药企;集团下相?关科研成果于?业内独树一帜;医药界的不败神话;思想者的伊甸园…… 而眼前的男子,江峭。 即江家新一代继承人,【中峯典康】医药生物集团现任执行?总裁,国内在此领域最年轻的天?才研究员。 江峭像是才想起来,啧了声。指尖勾住墨镜下滑到鼻梁,将手里的画举给周时浔,双指一弹,炫耀的意?味不显而露,嘚瑟道:“周总,来欣赏一下,我老婆画的我。” 周时浔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茶盏,轻抿,顺势撩眼一瞥。一张油画,纸上勾描出一只明?显属于?成年男子的手,指骨瘦削,长指下勾动一株玫瑰,脆生生的红,鲜活生动,极为逼真。 “画工不错。”周时浔放下茶盏,挑起眸,视线戏谑地掠一眼江峭,有意?淡侃,“但怎么确定画的是你?” 尽管画中指上的婚戒,与此刻江峭无?名指上那枚是同款。 “开玩笑,我老婆不画我画谁?”江峭嘁了声。 周时浔哂笑,揭穿他:“不是出走北欧的,前妻么?” “北欧没错。”江峭摆了摆食指,语气放浪轻佻,手中折叠收画的举动却是小心翼翼, “前妻不对,我可没签字。” 周时浔换了港腔,笑骂:“癫佬。”(疯子) “啧,当我听不懂粤语?”江峭从贵妃榻上坐起来,懒哼,“骂我疯子呢?” 周时浔慵懒挑了下眉,“从医学角度来讲,算骂么?” 江峭勾下墨镜戴在鸭舌帽檐上,想了想,倒也赞同道:“严格意?义上讲,精神分裂确实称得上‘疯子’。” 是的,除了少年天?才的头衔,江峭还?是罹患双重人格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所以周时浔的话也不算骂。 一面天?才,一面疯子。 周时浔落眸在指尖茶盏,稀微转玩,不再跟他插诨打科,眼色转瞬压了点阴冷,口吻莫测地问他:“人呢?” “按你的吩咐,好好伺候着呢。”江峭朝里指了指。 话音略顿,他又不屑冷嗤,笑得邪痞不驯:“老东西挺能耐,我那药虽然药监局批了,也过?了临床使用,但没开发布会所以还?没正式下放投入流通渠道,他能给女儿?争取到前期试用名额,也算本事不小。” 由江峭自?主研发的四代herm13,专注于?治疗各项重症脑部?疾病,促进脑细胞修复与再生。 这项硕果意?义非凡,研发通过?药监局审批的一刻,令【中峯典康】高站医学药物研发领域巅峰,几乎成为世界脑科学垄断地位的存在。故此也被业内俗称为“天?才药”。 黎贝珍从脑死亡至如今的苏醒状态,且大脑神经恢复正常晕作,以及各项生命体征得以平稳,就是天?才药效果的最好证明?。 周时浔站起身,“去看看。” 江峭应了声,跟着站起来,带他坐电梯下到负2层,穿过?九曲回廊,兜兜转转走进里院,在一座湖心亭见到了黎宏峯。 滴水飞檐下,凉亭隐立于?青竹疏影中。黎宏峯就坐在亭内美人靠,这里清风水澈,松涛鸟鸣,无?人看守他,也没有任何限制人身自?由的手脚束缚。 反而石台上备着时令鲜果,茶具齐全,甚至对面高阁楼台还?有戏班子在为他献舞唱曲。 一如江峭所言,好好伺候着呢。 只是被伺候的男人与上次见面相?比,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细看的话,不难发现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黎宏峯举目望着对面戏台,神色有些说?不上的呆滞,连周时浔和江峭走过来都未曾觉察。 直到两?人走进亭中,他才若有所觉,目光迟缓地转头看过?来,见到周时浔那刻,登时像见到了活菩萨,猛地一下子站起来,跑到周时浔面前苦言哀求:“周先生,都是误会周先生,您让我做什么都行?,真的,周先生您不能让他这样对我!” 一旁江峭率先坐下,挥挥手散了戏台的人,长腿交叠搭上石凳,从果盘中拿起个李子在手里掂了掂,颇为不满懒声道: “诶黎老板,这话说?得可要伤人心了,我怎么对你了?是我这里的茶不好喝,还?是曲儿?不好听?” “你给我打针了!”说?着,黎宏峯告状一般撸起袖子,指着手肘内侧的静脉血管上,焦灼又愤怒,“周先生你看!” 周时浔敛低眸,的确瞥见十分微小的注射针眼。 他眉骨微拧,眯起眼,扫向江峭,“你给他用药了?” 瞟见周时浔的眼神警告,江峭立刻举手表示无?辜,敛起混世魔的痞态,耐着性子给出解释:“营养液而已,我的药可是很贵的,没收钱算便宜他了。” “他知道你查出真相?以后,就吓得茶饭不思,我怕他死在我这里。”江峭恢复吊儿?郎当,往旁边给周时浔腾了个座位。 周时浔眉骨松动,坐下,视线漠然瞥一眼黎宏峯。 黎宏峯尬住,反应过?来自?己这些天?的提心吊胆只是被耍了,简直气得发疯,朝江峭厉声吼斥:“那你不早说?!!” 江峭揉揉耳朵:“喊什么,你又没问。” 第79章 “你!” “够了。”周时浔被吵烦了,压低眉,眼神森冷得缺失情感?,带有洞穿灵魂的剖析力?刺向黎宏峯,令人胆颤。 “狸猫换太子这出戏,黎老板唱得挺到位。”男人吐字平稳有力?,字音咬紧,口吻讥讽刻薄得近乎华丽。 黎宏峯恢复些理?智,自?知理?亏,事到如今哪里还?敢在周时浔面前耍弄心眼,却又实在担不起得罪这男人的后果,只能紧忙出声,尽力?为自?己开脱挽救: “周先生您别生气,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但这个事也不能全怪我,那丫头有多精明?刮利您应该清楚,为了钱什么都敢干,命都不要,假扮替身这些主意?和计划都是她出的……” “不重要。”周时浔不耐打断。 “是是是,我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晚了。”黎宏峯半躬着身,惊出满头的汗也愣是不敢抬手擦一下, “我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一定想办法,争取最段时间内让她撤出来,离开周家,给钱把她打发了——” “我有说?过?允许她离开么?”周时浔再次截断他的话。 话一出,在场两?人同时愣住。 江峭歪头看向他,咬了口手里的李子,散漫挑弯唇,仿佛一瞬就懂了什么,似笑非笑看他的眼神,像看曾经的自?己。 黎宏峯属于?完全懵住,压根没听懂:“您、您的意?思是……?” 周时浔懒得出声,蔑他一眼。 到底是混过?的老狐狸,从惊异到恍悟只需要周时浔一个眼神的时间,黎宏峯若有所觉,恭声试探性发问: “您是……让她继续的意?思?” 男人不置可否。 “但她现在应该知道我女儿?已经醒了,如果我贸然留下她让她待在周家继续做这个替身,以她的聪明?恐怕很快会察觉到什么……”黎宏峯显然没有低估江禧的头脑。 “那是你的问题。”周时浔优雅地抬膝叠腿,淡淡掀起眼皮,“她在,我可以保证黎家得偿所愿。” “但如果,她跑了。”他在这里短暂停顿了一下,倏尔唇角微弯,落在对面男人脸上的眼神从容又致命,口吻剥离不加掩饰的威胁,慢吞吞地缓声,“那么从此港城无?黎家。” 黎宏峯顷刻一个寒冷战栗,除了连连应声,根本再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风过?时,才惊觉自?己后背早已湿了大片。 黎宏峯离开后,江峭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忍不住摇头啧声,调笑感?叹:“我才发现,我是精神有病。” “你是纯心理?变态。” 周时浔唇仍挑着,眸光凝落碧清池内欢腾游弋的锦鲤,情绪幽深莫测,低哑地笑了声,没有否认。 半晌,他敛回视线,下颌微扬示意?道:“东西。” 江峭从兜里掏出一个长形盒,拍在石案上,推给他。周时浔低眼挑开盒子,瞥见里面的注射剂时,不由地皱眉,“怎么是针管?” “怎么,心疼?”江峭乐了。 周时浔扣上剂盒,淡哂:“我怎么会。” “你最好不会。”江峭懒痞一笑,又从裤兜里掏出另一个圆形药盒,好心提醒,“悠着点啊周总,别玩太过?。把人小姑娘气跑了,你就是端了十个黎家都没用。” …… 江禧接到黎宏峯的电话,约自?己在一家私人茶庄见面。那家茶庄在伦安市很有名,不对外?开放,听闻许多有钱人和网红博主都想去里面一探究竟,但都被不近人情地拒之门?外?。 那里还?有一段口口相?传的谣闻,据说?是茶庄的主人并非本地人,是北方的某豪门?家族,家里曾被仇家绑走一个孩子,后来仇家被端,但孩子一直没找到,流浪在外?。 再后来主人家打听到孩子最后的消息出现在伦安市,就来这里开了这间茶庄,算是给离家的孩子在此留一个家。 并取名【中典·福禄禧】。 【中典】寓意?谐音终点,盼望那流落他乡的孩子福禄寿禧,平安顺意?,到此是颠沛流离的终点。 有谁会信。 自?幼生长在伦安市的江禧,也曾数次路过?这间私人茶庄,但她从不好奇里面是怎样的别有洞天?。 也从不信那段所谓的传闻,认为那些不过?都是有钱人茶余无?聊编出来的瞎话,愚弄大众的噱头罢了。 但即便如此,当她真正踏足这座茶庄内,还?是不免被眼前景象所震撼。她在那刻发觉这里与【遊園】一样。 都是奢靡,都是诱人堕落的,以金钱堆砌的华美渊底。 她推开旋转格扇,走进去。 厅堂整体呈下沉式设计。高阶踏跺不设在门?外?,偏偏设在雕花门?槛内,如此反叛正统的别具一格。 六阶踏跺之下,山河水墨国画屏风隔断空间,曲水流觞,锦鲤欢游,碧清色溪流似玉带滢洄蜿蜒于?苍翠奇石。梨花实木柜几大气高贵,雕梁角宇悬刻瑞兽图腾,雅致禅意?。 谈事就谈事,黎宏峯那个老家伙搞什么名堂,怎么会选在这种地方谈正经事。江禧心里敏锐觉得不太对劲。 感?应式立架屏风自?动旋转对开,江禧闻声走过?去,试探性地抬手,纤凉白?指稍稍挑起一帘松鹤百花轻纱帐幔。 她没见到黎宏峯的人影。 八角镂空鎏金熏炉不断升腾香雾,细缕袅袅,烟丝迷蒙缭绕,江禧望见正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竟然是周时浔。 第80章 透过?氤氲细雾,男人朝她投来一道视线。 江禧略微怔忪地定在原地。 这时,手机在她手中接连震动。 江禧下意?识低头,拿起手机,滑开屏点进去,看到是黎宏峯连续给她发来的几条信息。 【不知道怎么回事周时浔竟然来了。】 【我刚从那里走,他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务必要从他那里套出话,试探他,看看他究竟对我们的计划知道多少。】 江禧从手机上移眸,看过?去。 忽然一霎,女孩眼尖地发现男人面前的红木几案上,摆着两?个盒子。盒子开敞,她看清是一根注射针管,和一颗白?色药粒。 危险意?识骤然被唤醒。江禧反应极快,脚下生生往后退了几步,下一秒转身就想跑。 似有风动。面前屏风“哗啦”一声纷纷旋转关阖。 她没回头,也不必回头。 后方男人极具压迫感?地抵近,空气像被抽干般旋即变得稀薄,心脏冻结立停的一刻—— 周时浔出手掐起她的脸,站在她身后,低头咬住她的唇强吻了下去。 第29章 福禄禧(下) 没有预兆,缺少前戏,周时?浔精准捕捉她的唇,深切地吻下来。他给的吻激烈而汹涌。箍在她腰上的手?牢牢把控,施力将她带进怀里,使彼此身体?完全贴抵。 女孩被困罩在他倾投下的暗影里。 他站在身后,另一手?掐起她的脸,迫使她后仰,这样的亲吻姿势带有绝对强势的掌控力。好在他的体?态修挺清拔,她也有足够的柔韧度,可以满足这个略带羞耻的体?位。 江禧起初被吓到,过度震惊甚至忘了?反抗,任由?男人辗转欺凌她的唇,发狠似的吮吻,充满破坏欲地掠夺她,厮磨她,重力碾辗她发烫的唇肉,侵吞她甜美灼热的呼吸。 江禧有些?受不了?周时?浔这样。控制权在他手?上,但他并不温柔老道?,不懂怜惜,缺乏技巧,他近乎暴力的亲吻方式似乎生疏,舌尖带有探索性的拨弄,每一点拨弄都滋生一点刺激。 可江禧并没有感到不适。 反而,他粗暴的吻令肾上腺素迅速攀拉,冲击血液,激发荷尔蒙暴涨的快感,燥郁不歇的欢愉感过电般窜行在腰脊,直逼下尾椎,融化在每一个感官末梢。 过剩堆积的欣快似潮涌覆灭她,从他唇上源源不断地向她倾泻,在交濡的气息中变为灾难般凌乱的空虚。 江禧被他唇上舐吻的力度逼得战栗不休,手?指半掩在过长的袖口,撑在屏风上,连腰肢都在他的桎梏下瑟颤发抖。 她感觉到混乱,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无论如何。 无论如何她必须承认,周时?浔突如其来给她的这场吻,在极大程度上抚慰了?上次。就是上次,她在药物控制下向他献吻,向他示好,向他索求,向他求怜。 而他不予理会,心跟下面一样硬。 那?些?饱受折磨的难捱都在这次,得到安抚。 可是又太多了?。他给的满足感太多了?,让江禧受不住,他强吻的攻势越来越疯,狂暴唤醒她体?内的欲望因子,催发放纵贪婪的电流脉冲,想要被他凌虐,想要体?会无法逃脱的绝望。 想要像上次那?样酣畅淋漓的尽兴。 那?样古怪。那?样罪恶。 那?样无可救药的美妙。 她在这一刻明白,原来做那?种事是成?瘾的。 江禧的确已经到了?极限。几乎被逼近窒息的边缘,她紧蹙起眉,不自觉地张唇,浅浅弱弱地呜咽一声,似是向他哀求。 可这声哀求,又是另一种渴望的表示。 于是周时?浔没放过她,力道?蛮横地探入,勾缠她的粉红舌尖,品尝她的湿漉,她的柔软,她的每一处滑腻敏感点。 江禧被他亲软了?腰,整个人变得疲软无力,她本能地想要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他,向他索要一个坚定有力的支撑。 可周时?浔竟然不允许。他微微压紧她的身体?,不至于弄疼她,但十?分强硬地将她抵在屏风前,掐住她,不准她回头。 或许他不想这样。 或许他也感觉到失控。 毕竟他并非要真正亲吻她。 他的目的只?是将那?颗药粒喂给她而已,这个吻只?是一层糖衣,他应该要浅尝辄止的不是么? 但是为什么。 他会被她的柔软挽留,被她的香气浸泡,被她的敏感反应逼得发疯。理智回归之前,贪欲早已劫持他坠下深渊。 甜美与罪恶同一刻撕扯他。 哪里才是清醒的出口。 他根本不想知道?。 直到江禧无法承受更多,她快要被这种酸楚的情绪贯穿,被他亲得舌尖发麻,唇瓣生疼,手?指都疲软无力地撑不住屏风。 直到她没骨气地啜泣喘出来。 周时?浔感受到她的难过,才算放过她。他们在这场濡湿甜腻的舌吻中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唇舌分离,发出“啵”地一声小噪音,牵拉起晶莹湿亮的银丝,又破碎断连。 周时?浔很快放开了?她。 只?有江禧还陷入持久的失神里,脸颊升温,眼尾盈盈水光的潮红,意?识依然失灵,只?有唇上他吻过的痛才是真实。 她其实没有懂为什么周时?浔会突然吻自己,可她也并没有打算追究,因为她也得到满足,感受愉悦。 第81章 甚至现在轮到她羞赧地不敢回头。 然而,男人的嗓音在这时?响起:“药物进入你体?内被血液稀释的时?间没有注射剂高效,再等两?分钟,你可以慢慢体?会到。” 江禧当即像被由?外到里浇了?个透。心跳由?加速泵血到跳停一刹,体?内涌动的湿意?像被一秒抽干,当头情。欲由?热烈膨胀到生猛退潮,到全然消亡,不过是她一个慢吞转身的时?间。 女孩转过来,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药…物?” 什么药物? 周时?浔垂敛眼睑,视线萎颓徘徊在她唇上,有几分红肿,残留的靡滟痕迹是他冲动性就地施暴的罪证。 男人没出声,只?凝着她。 当天资聪颖的女孩从澎湃萌动的情意中抽离,恢复理智,她就可以敏锐觉察到,几案上摆放着两?个盒子。 她也会快速回想起,一个盒子装有针管样式的注射剂;另一只圆盒装着一颗白色药粒。 而此刻,药粒不见了。 她若有所觉地挪眸回来,觉得荒唐:“所以你刚刚那?样吻我,只?是为了?帮我吞个药片?” “不想知道?么?”周时?浔从她唇上撤走目光,低懒反问,“喂给你的药,会让你在我面前变成?什么样子。” 江禧咬住唇,绞紧手?指,脚下条件反射地生出退意?。 “是什么?”她长睫轻颤,“你喂给我的药是什么?” 周时?浔当然不会给她喂什么迷乱催情的药物。她比谁都清楚。毕竟她前不久才刚刚试过,那?时?候的她有多放荡,他的意?志力就多强大。又或者他的定力来自于对她本身的不感兴趣。 如若不是他在当时?也有反应,只?是没动作。 她真的会怀疑他是否存在性冷淡问题。 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会是那?种药。 比起那?些?,她更担心的是,凭周时?浔的人际关系网,认识几个医药界大佬是家常便饭的事。 听说有一种新型药物…… “嗯,猜得不错。”周时?浔像是一眼识穿她的大脑思想,赞赏性地认同她,兴致恶劣地勾起唇,声色低淡含笑, “杜比妥钠,具有抑制中枢神经系统,阻碍脑神经信号传递,从而减缓与麻痹大脑活动频次的作用。” 江禧已然在不受控地惊惶后退。 而男人仍在步步紧逼,饶有兴趣: “服用者,可在短时?间内处于半梦半醒的强行镇定状态,产生幻觉或者,意?识障碍,从而……” 江禧被逼退的脚步越发错乱。 “语言系统紊乱。”他近一步。 “情感表达丰富。”再进一步。 “常被用于临床医学?心理疗法的辅助性药物之一。”他将女孩彻底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告诉她,“俗一点被称作,吐真剂。” 这个男人有多冷情,有多病态,分明前一秒还在与她孟浪激吻,分明嗓线还落染情。色的湿哑,郁郁勾耳。 可客观阐述的句式那?样寡漠,平淡。 不着色半点荤腥。 江禧愤恼地瞪着他,艳红唇色被齿尖咬得发白,死死绞紧手?指,从炽烫降下冰点的情绪波动太大,胸口起伏剧烈。 让她在骇然惊慌里信以为真,认为那?是药物的起效来临。 “你在恐惧,对么。”周时?浔缓缓虚眯起眼睛,腔调拖长,勾着声线在她耳边沉哑戏嘲, “担心自己引以为傲的演技敌不过药物的侵袭,还是担心在我面前剖白自己,展露…脆弱?” “这么大费周章,到底你想知道?什么?”江禧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意?,清晰回荡在平阔的厅堂四壁。 连溪水都静滞。 他的低音如此残忍,“比如,你的名字?” 只?有她知道?,她的颤抖里除了?对这个男人手?段的惊惧,对自己身份即将败露的崩溃,还有另外一种难以忽略的愤怒。 愤怒刚刚的亲吻里只?有她是享受。 愤怒周时?浔浓郁的温情都是伪作的假意?。 当被愚弄的心情饱胀到极点,当被审问的此刻完全不占优势,当她清楚自己一定抵不过药物的摆布。 多说一句,都是自我剖露的风险。 堂皇焦灼的情绪交织,让江禧蓦然不想再挣扎,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豁出去的劲儿—— “啪!”地一声。 干脆爽利的脆响。 是江禧扬手?直接甩了?周时?浔一巴掌。 男人看上去被她打愣了?下。但也没见半分怒意?,两?秒反应过来后,倒像是被她这个举动取悦到一般,凝着她抬起拇指,指腹缓缓擦拭了?下唇角被她蹭染的口红,低睫瞟了?眼,在撩眸瞥向她时?沉哑懒淡地笑起来。 不过,他还是太轻视小姑娘的狡猾了?。 在他被取悦的两?秒里,江禧用尽全力一把推开他的身子,周时?浔对她没设防,往后慵懒踉跄一步。 江禧大步后退开,随即转身,“砰”地一脚踹爆摆放在地上的七彩琉璃盏。琉璃顷刻炸裂,迸溅碎落。 她搞出的动静太大,连守在门口的仲一都冲了?进来。 无比极限的一瞬,江禧就近弯腰抓起其中一块碎片。 周时?浔唇角僵滞,眸色骤然肃沉下来,语气略显稀微生硬地质问:“你干什么?” 第82章 “周时?浔,你知道?吗,其实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真话?非常容易,用不着那?些?新型科技的药物。” 她捏紧琉璃片,二话?不说径直对准自己颈侧的大动脉,告诉他说:“现在,我演示给你看。” “放下你手?里的东西。”周时?浔拧紧眉。 江禧不为所动,反而模仿他上一秒讥讽提问的口吻,向他提出问题,“你在紧张我,是么?” 周时?浔没心思回答她这种蠢问题,压着眉骨,抬步,试图朝她靠近。 “站住。”江禧攥紧碎片,“我命令你站住,别动。” 周时?浔在这刻,只?有被迫听从命令。 “回答我的问题。”女孩再次发出指令。 你在紧张我,是么。 这个问题。 男人下颌收紧,顿了?下,回答:“是。” “为什么?”江禧弯起嘴角,慢慢露出笑容,下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紧张我?周时?浔。” 周时?浔视线森寒地盯着女孩手?中的碎琉璃,咬紧的字音几近结着冰渣,一字一顿地警告她:“放下,别让我说第三?遍。” 江禧依旧分毫未动,她精神高度集中,攥着利器甚至又靠近脖颈几分,锋锐的琉璃边缘快要贴抵到她的皮肤。 以至于就算敏捷如周时?浔,也无法轻易冒险接近她。 “你是不是对我很好奇?” 而女孩仿佛感觉不到危险的存在,极力重演周时?浔在此之前对她的逼迫,用他的手?段对付他。 半晌,“是。”他说。 江禧眉眼弯起,笑得狡猾又张扬。 她还在步步后退,周时?浔也在欲图接近,但当下早已是不同的对峙势力。控制方的主动权被转接,被她握在手?里。 锋利的尖角完全抵上脖子。如果?她将这个问题聪明地设置在最后关头,就能一击即中。 她轻轻地笑起来,“周时?浔,你喜欢我。” 要他回答,“是不是。” 第30章 我们都别承认 时间在阒寂里静止了半分钟。 周时浔徐徐敛低薄锐的眼?皮,黑睫铺下乌密阴翳,口吻生冷依旧,句式是威胁,但完全丧失掉他?惯常诱捕的攻击性,晦沉阴燃的情绪里有种认栽的压抑与妥协。 “你真的想知道么?” 他?在这里停顿,良久,又淡淡撩掀眸子,薄睫如?鸦羽收翼,只在眼?睑处留下零落盘旋的痕迹。 周时浔视线瞟过她的手。 女孩的手掌已经被紧攥的利器割伤,在流血了。血液顺沿她纤白薄透的皮肤滑淌,在她的小臂上蜿蜒成一道鲜红醒目的血痕,在手肘处凝结滴下,落入脚边冰澈的溪流。 血珠没入碧清溪水,似赤色墨滴溅进?透底的流水中?,顷刻渲染大片,晕成一滩滩血色霜花,妖异,乖张,放肆招摇。 不好惹,就像女孩的脾气。 水中?盛绽开的血色霜花狠狠刺入男人眼?里,一霎消陨,徒留混乱的红色积郁在他?眸底,缠绞他?的心。周时浔唇线紧绷,素来高贵自矜的傲慢在此刻被压制,轻柔又致命。 他?哑着音:“你确定,这个答案你可以承受么。” 倘若他?真的回答“是”。 她可以承受吗? 恐怕不行。 那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纵使?她从?不排斥周时浔的触碰,她很在意跟他?对峙的输赢,也很享受他?给予的很多种刺激。 比如?一个吻,一次高潮,一种她不曾体?验过的快乐。 或者是如?此刻这般。 毁坏他?的图谋,反杀他?的诱捕,目睹从?来接受臣服的男人低头服从?她的指令,欣赏从?来拥有控制权的他?被迫失控,粉碎理智,背弃原则。这样?就能主导他?,得到他?,使?用他?。 与一向在权力漩涡游刃有余的男人博弈,让寡淡薄情的他?被煽动起?情绪,和他?玩一场你进?我退的追猎。 江禧清楚,这也许是碾压他?的最佳机会。 但她更清楚,周时浔骨子里的本性有多恶劣。他?今天在这里说?出答案,那么他?一定会逼她接受。如?果?她拒绝或是反抗,他?接下来彻底丧失理性的摧垮与强占,她无法承受。 所以,算了。 她又不那么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毕竟她还没那么喜欢他?。 于是她在沉默几秒过后,轻轻弯唇,望着他?,情绪仍然在兴奋中?燥热积涌,将问题换为略带尖锐的嘲弄: “像你这样?生来光鲜的天之骄子,一定没有尝过事与愿违的挫败感是种什么体?会。” “周时浔,我会让你好好感受的。” 音落,她再次攥住琉璃片,更多血液从?她指缝间淌出,流速极快,争前恐后地汩汩滑下她的小臂内侧。 而?她不管不顾,利器本就完全抵在颈侧,当她手掌发力下压,在冰冷薄利的锋刃即将刺破颈肤的一霎—— 周时浔闪身过去?,迅疾出手,一把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桎梏她的力道趋近掠夺性的强势,令她动弹不得。 却在这之后,低头亲吻了她。 不同于上个吻的疯狂与粗鲁,他?微微欠身,一手按在她脑后,压紧她的嘴唇,温柔亲密地含吮她,舌尖划过她的柔软唇肉,细心舔走被她齿尖咬出的血珠。 第83章 品尝到一丝腥甜,比蜜更黏稠的味道。 是她甜美的味道。 这次他?饱含无尽的温情,学会耐心,探入的舌尖与她湿热接触,勾缠她,讨好她,直到轻滑过她口腔上颚后一点软肉。 江禧忍不住轻哼一声,敏感颤栗了下。 在她绷紧的神经出现一丝懈怠的间隙,周时浔仍然在细细密密地吻她,彼此唇齿交濡,腾出手,从?她掌中?轻力夺下那片锋利的琉璃碎片。江禧还在被他?勾着舌吻。 周时浔停下来,放她缓喘着换气。 他?敛低眸光,长指勾住领带结随意扯下,拉过她受伤的手,将领带快速简易地缠绕包扎住她的伤口。 反手扯她进?怀里,动作生涩地揉弄几下女孩的发顶,放缓了声色,嗓音低柔沙哑地诱哄她:“好了,深呼吸。” 他?没有计较她不讲道理的冒犯。 或许,是他?没理由计较。 他?不得不宽容。 江禧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息,睫毛轻垂,看到男人在她手上圈缠的奢昂领带,也看到,领带上的黑色鸢尾在她掌中?。 周时浔做完这些,就放开了她,牵起?她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走向门口,冷淡吩咐仲一:“去?医院。” “我不去。”女孩反握住他的手,拉住他?。 “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她又说。 周时浔没什么情绪起?伏,站定,偏头看她,没出声,只耐着性子等她的下文。 江禧趁机提出:“周宗宇,你可以允许他?回一次周家吗?” 她还没忘记黎贝珍的要求。 并非对这个女孩有多少同情或怜悯,不收钱,是因为她知道对待什么人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奏效。 对精明刮利的朱茜,要钱就管用,这样?会让她觉得用钱就可以控制江禧,这样?那个女人才不会乱搞事,才能有效地稳住她。 任务还在继续,她同样?也需要稳住黎贝珍。对待那个恋爱至上的女孩子,钱没用的,男人才行。 可港城那么大,江禧要去?哪里找人?她没时间了,也不想在一个毫无价值的渣男身上多浪费半点精力。 不如?,就想办法让他?主动出现好了。 “周宗宇?”周时浔似乎有些没想起?来这谁,也不太明白这种时候,为什么这个名字会出现在他?们之间。 眼?见?气氛凝固,一旁震惊看完全过程的仲一稍显尴尬地清清嗓子,适时出声介绍说?:“黎小姐指的是老板另一位堂弟吗?” “没错。”江禧朝他?挑了个笑容,告诉周时浔,“就是周庆辉在西班牙的私生子,听?说?他?最近回国结婚了。” 周时浔眯起?眼?,从?她手中?抽离手指,抄进?裤兜,似乎转瞬便恢复了不可一世的上位者姿态,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淡讽:“怎么,结过婚的男人你也认识?” 这该怎么解释。 江禧舔了舔唇,“算我…前任?” 也只能这么解释。 周时浔都被她气笑了,唇角挑着,眼?神却带着不加掩饰的阴郁,俯低身微微凑近她,与她视线平齐,饶有兴致地问她:“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究竟有多少个前任。” 江禧朝他?弯起?眉眼?,然后,慢慢举起?两根手指在他?面前。 周时浔眯眸:“两个?” “二十个。” 管他?呢,往多了说?吧。 万一之后又来个王宗宇李宗宇的。 不料周时浔倏尔挑起?眉,目光瞥过她的手指,嗤了声,懒腔懒调地戏谑:“二十个谈的是废物么?” 他?食指点了点她的唇,“亲你连换气都不会。” 江禧:“?” / 江禧还是被周时浔带去?了医院处理伤口,好在当时周时浔出手够快,没有真的伤到脖颈动脉。 不过手上的伤有一点严重,处理起?来稍微麻烦了些,但整个包扎过程仲一电话?接了一个又一个,但周时浔始终陪同。 直到伤口处理干净,周时浔似乎忙于公事,没再逗留,也没有强行带江禧回港城,直接与仲一一同离开。 不过周宗宇的事,他?直到离开前也没有表态。 这让江禧心里多少有些拿不准。 隔天江禧回到【遊園】,果?然没有见?到庄园内出现陌生男子的身影,也没有在相熟的仆人口中?听?到任何相关?周庆辉私生子的八卦风声。意料之中?。 周时浔是非常难搞的男人。 他?冷漠、傲慢、欲望寡淡。 如?果?她不做到位,他?一定不会为她办事。 所以,是时候再给他?多一点刺激了。江禧想。 当晚【遊園】有一场简单的露天家庭晚宴。来的周家人大多都是年轻一辈,比如?江禧的粤语老师、也就是周庆辉的大女儿周宝娴,姑姑周曼玲,周锡风,江禧,还有周时浔。 不过,整场晚宴江禧坐在周锡风身边,满心扑在他?身上,跟他?适当互动,向他?私下撒娇,不会过犹不及惹人厌,但又会用尽心机满足周锡风猎奇的胃口,让他?感到有趣。 比如?,她的手受伤了,夹菜的时候不是很方便,当她反复尝试几次去?夹那块绣球菌都以失败告终,沮丧地打算放弃时,在一旁的周锡风看不下去?,动筷利落地帮他?夹到碗里。 第84章 江禧眨眨眼?,没吃,只是轻轻偷笑。 周锡风看她一眼?,问:“笑什么?” 江禧伸手在桌子底下勾勾他?的小指,瞥了眼?四周,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歪头看向他?,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周锡风嘁了声,觉得她神经,但身体?的诚实反应早已传递给大脑,大脑支配动作,下达指令,要他?倾身凑过去?。 然后,听?到女孩耳语:“笑我喜欢的人,好像也喜欢我。” 周锡风表情瞬间划过一丝不自然,没再接话?,只是很快坐回身子,感受到旁侧女孩依然目光灼热地在看自己,他?喉结滚动吞咽了下,没看她,只是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转回去?。 两人间氛围暧昧升温,黏稠得快拉丝。 而?正对面主座上,有人坐在最佳视角位,观赏了一整个晚上。 一整个晚上,江禧没有与周时浔半点互动。 甚至全程躲避与他?眼?神对视。 直到晚宴结束。 晚宴结束后,周曼玲招呼大家开台麻将局。江禧说?手疼打不了,先一步离席,原本周时浔也索然无味地打算离开,但被姑姑按住,说?三?缺一,无论如?何今晚要他?凑人数作陪。 牌局开始,周氏兄弟打对门。 周曼玲忍不了一点安静,边摸牌边聊起?刚刚离席的江禧,调侃周锡风说?:“我看你小子现在跟黎家小姑娘感情挺好嘛,之前还端着,对着人家拽天拽地的。” 周锡风扔出东风,扫了眼?对面的周时浔,出奇地没否认,反而?顺着周曼玲的调侃话?,笑了声:“我有这么明显?” “嘴都要咧上后脑勺了。”周曼玲啧声。 “她确实挺有趣。”周锡风眼?神依然徘徊向对面,“反正娶谁都是娶,娶她回来,以后生活应该没那么无聊。” “你说?呢,大哥。”他?问。 周时浔虚敛眼?皮,视线平静地瞥过去?,接住周锡风裹挟挑衅意味的调笑目光,修削长指懒洋洋把玩着一张白板,矜傲自持,没说?什么,看起?来缺乏兴致的样?子。 气氛转瞬骤陷暗潮汹涌的敌我对峙,催拉得剑拔弩张。 就在这份僵持之下—— 陡然,周时浔放在麻将台上的手机响了两声。 他?侧低眸,斜撇一眼?,手机自动人脸识别后显示出详细讯息,他?指尖略动划了下屏幕,信息界面切换出来。 江禧发了张照片给他?。 准确一点, 江禧发了一张活色生香的, 私房照。 再准确一点。 江禧给他?发了一张看不见?脸,唯独袒露大腿肌肤的局部特写照给他?。 照片上光丝明暗浓稠,线影昏聩。角度是江禧跪坐在墨灰色真皮沙发,上本身转过来,对镜自拍。 腰臀曲蜷,孔雀蓝复古裙身收束盈软曼窈的身段,紧裹腰曲躬弯的弧度,好似一只翅翼震颤舒展的燕尾蝶。 脆弱,娇怜,又饱满得丰腴。 针脚繁复的裙摆高拉开叉,面对镜头撩掀其中?一边,欲遮不遮,隐约晾晒女性冷白柔腻的腰臀,再往下,是纤靓半弯的腿部线条。 照片上她的右腿,紧紧勒缠着一条男士领带。 黑色鸢尾暗纹领带。 他?的领带。 而?在靠近大腿内侧的腿根部分,湿了半截。 周时浔下颌绷紧,薄睫敛低的眸底一瞬扭结沉郁。他?的洞察力有多敏锐,多看一眼?她跪坐的那张沙发,就能知道江禧拍照的地点,是他?在集团旗下酒店专用的私人套房。 此刻却被江禧占据。狡猾的小姑娘正在放肆贪享他?的领域,在他?的地盘上,做一些需要他?提供帮助的“坏事”。 或许是他?盯着那张照片时间过久,惹得旁座的周曼玲八卦心顿起?,好奇地探头张望过来,自然也成功看见?了那张照片。 她震诧之下的惊叫还没出口。 江禧的电话?就在这时打来。 分秒不差。 牌局被叫停,在场众人下意识纷纷看过去?。 周时浔快一步捞起?手机,贴近耳边。 不过,他?竟然没有立刻起?身走人,而?是情绪莫辨地撩起?眼?,看向对面,然后在桌上所有人的瞩目下接起?她的电话?。 当下气氛太过死寂。 女孩的声音透过电流稀释,隐隐约约地,从?周时浔的手机听?筒内传了出来。 周时浔清楚听?到了江禧的问句。 也听?得到她的喘音。 她说?:“周时浔,今晚…你想看我穿黑色,还是白色?” 第31章 罪恶之窗(上) 这间奢华棋牌室类属于室外露天玻璃房,采用世界级最尖端优良的隔音玻璃材质,四面环罩,除了室内的新风增氧中央循环系统以?外,整间玻璃房密不透风。 所以?,当牌桌上阒静到死寂。 从周时浔手机听筒中传出的女孩声音,就会变得愈发?清晰,甚至清晰到,令人难以?忽略的耳熟。 是?的,周时浔还没有立刻离开。 是?的,周锡风心底浮出一个名字。 直面对坐的兄弟同一刻抬眸,四目相对,彼此视线穿过潮涌暗流的光影,硬生生碰击,激撞,不退让,势不可挡。 谁都坚定不移,于是?剑拔弩张。 第85章 气氛一霎被催发?出更为古怪的诡异平静。 直到周锡风先有所动作?。 他?心里有怀疑。如果他?想验证自己猜测的答案,试图探知真相的话。其实确认的方式并?不困难。 如果,他?可以?承受这个答案的话。 周时浔手中的这通电话还没有结束,所以?趁电话被挂断之前,周锡风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拨下?号码。 他?给江禧打去?一通电话。 对方占线。 周时浔仿佛一眼看透他?在做什?么,倏尔眼梢微扬,表情松散,薄唇缓缓弯起玩味的弧度,似是?轻易拿下?这场较量。 赢家起身离席。 输者?停步原地。 周时浔离开后,一整个被照片震傻砸蒙的周曼玲慢慢醒过神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想象那种明显属于女性私房照的东西会出现在周时浔的手机上。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看错了,问坐在对面的宝娴:“你看见了吗?刚才阿浔竟然收到一张女人的私房照!” 宝娴沉默两秒,点?头:“姑姑,我也…看得很清楚。” “所以?不是?我眼花!”周曼玲顿时一拍桌子,双手抱臂后靠着椅背,得意哼声,“果然啊,上次我就说?他?有女人了,问他?还不承认,开玩笑?,也不看看姑姑我是?混什?么圈子的。” “娱乐圈诶,我手底下?的艺人哪个出轨哪个热恋,问都不用问,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尾巴一翘,我就知道他?要玩哪出。” “当然啦,谁能逃得过姑姑您一双慧眼。”宝娴忍不住捂唇笑?,说?着又话锋一转,好奇道, “不过上次是?什?么时候,阿浔有女人已经很久了吗?” “啧,你俩还都不知道呢吧!”一说?这个,周曼玲立马兴致上头,烟都点?上了,朝两人招招手,一脸兴奋地分?享这个震天动地的惊闻大瓜, “大概一个月前吧,我听说?他?把人带去?了瑞金的办公?室里,两个人就在他?的私人休息室过的夜。” “在……办公?室里?”宝娴也不由惊住。 “没错。而?且你们别看阿浔平时清心寡欲的,身边从来也没有女人跟着。往往这种人最可怕,一旦开了荤就像尝到甜头的狼一样,可要命了……” “姑姑!”宝娴忙打断她的荤言荤语。 周曼玲吐了烟圈,笑?:“不是?我夸张,我还听说?他?把人家姑娘玩到发?高烧,当晚集团的值班医生连续跑了两次去?他?办公?室。” “不过他?身边的人都跟哑巴似的,一个个的嘴太严了,我后来还去?过他?们公?司打听,没一个敢说?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宝娴也不免听呆了,瞠目震惊。 周曼玲的细节点?还没挖完,“我本来以?为他?是?一时兴起,但是?今晚你看到阿浔手腕上戴的那根东西没有?” “一开始没注意,刚刚他?出手打牌的时候我才看到。”宝娴应道,“不过那根黑色的手绳有什?么特殊吗?” 周曼玲又啧了下?,“什?么手绳,那是?腿环!” 说?着她一撩裙摆,长腿一伸,指着大腿上的金色腿环说?:“看到没,就这东西。” “那一看就是?女人戴的东西。”周曼玲掐了烟头,摇头感叹,“诶呀我可实在太好奇了,真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家族的名媛千金有这种通天的本事,能让他?周时浔都乖乖低头听话。” 她话刚说?完—— “嘭”地一声巨响。 周锡风猛地站起来,起身幅度太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黑金木椅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 “干什?么你小?子,心脏都给我吓飞了。”周曼玲骂他?。 周锡风脸色阴沉,死死攥捏着手机,深沉了一口气,尽力保持语气平稳无异,问她:“姑姑,你知道大哥平时除了家里,常住外面哪家酒店吗?” 周曼玲没多想,随口答:“知道名字,不知道楼层房号。” “告诉我。”他?说?。 …… 周时浔当然知道江禧在哪里,只是?没忍住,上车后他?拨了一通电话给那个心机诡诈的女孩。 手机连接车载蓝牙。 电话是?拨通了,但嘟声响了很长时间,直到机械女声的播报音快出现之前,电话总算被那边接起来。 “喂…”江禧的声音很哑。 周时浔略挑了下?眉,一脚油门轰下?盘山公?路,薄唇勾起轻淡弧度,毫不吝啬地懒声赞赏她: “照片,挺会拍。” “喜欢吗…”江禧回应他?。 但她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发?虚,很弱,一点?点?闷。她的呼吸短而?急促,字音断续,气息有些沉,声腔尾调里渗露出某种不可描述的喘动。 像难捱的痛苦。或者?是?,难捱的爽。 她没忍着,直接喘出了声:“嗯……” 周时浔眉头稍怔,素来娴熟的车技被她这声喘音击溃,错手打偏了一把方向,车头偏轨照着盘山弯道直冲出去?。 所幸他?反应机警,几乎条件反射地迅速回打,车身被强势拉回正轨,轮胎狠戾摩擦路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声过后,车内恢复安静。 但很快安静被撕破。车载蓝牙系统连接手机外放,调动功能性极度精良的立体环绕中控系统。 第86章 然后整个车内,都是?江禧的声音。 她还在低低弱弱地喘。 她没有停下?,她还在继续。 “你在用我的领带,做什?么?”周时浔的嗓音沉下?来。 江禧咬紧唇肉,低头看到凌乱缠绕在自己腿根处的那条领带,捏着手机贴覆在耳边,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 过了几秒,她松动唇瓣,将此刻自己正在做的事,当下?这个画面,通过电话描述给那端的男人听: “我…我在用你的领带,玩自己……” 她在自。慰。 用周时浔的领带,自我抚慰。 从游轮被下?药那晚,她在周时浔那里初次体验到那种近乎攀顶的欣快感,便?深刻刺入她的骨头里。 她食髓知味,念念难忘。 所以?她想再度尝试。 “好玩么。” 周时浔的嗓线又压低一度。 但她发?现那其实很难。 她不懂技巧,毫无章法,如果不借助外力或药物催动,单纯靠她自己那点?可怜的摸索,感觉差很多。 “没你好玩。”她难得的实话。 当她需要有人提供帮助的时候,脑海中第一反应,当然是?这个曾经令她饱尝过一次快乐的男人。 她找到周时浔是?理所当然的。 私房照是?为了刺激他?。 打电话是?为了给自己刺激。 当然成功了。 在刚刚周时浔打来电话,听到他?声音的一秒,她就有些受不住,身体不自控地战栗起来。 还想,再多听一点?。 他?的声音。 “你…到了吗……”江禧想让他?多说?几句话。 可偏偏,电话那端没了声音。 “怎么…不说?话?”江禧没听到声音,以?为他?挂断了,拿过手机看了眼亮起的屏幕。 没有。他?没挂,但他?也没说?话。 “周时浔?”她只能叫他?的名字。 下?一秒,电话被彻底挂掉。 猝不及防的嘟声忙音让江禧变得恼火,她丢开手机,瘫靠着沙发?闭了闭眼,感受到体内炙烤的温度漫出来,热气蒸腾上腰椎,心跳为耳边上一秒男人的声音加速泵搏。 那是?周时浔性感嗓音的有力加持。 她必须在此刻,在脑中反复幻想周时浔的声音。他?吐字低缓,漠然冷调的声线敷弥某种无机制的欲,腔调懒沉,连讽刺的口吻都添着郁郁散漫的倦怠感。 尾音勾挑或是?下?沉,都让她腿软。 “嗯…”想到这里,江禧忍不住溢出一声。 可是?还不够。 光靠她自己想象的话,还差一点?。她太生涩了,做这种事,根本无法做到自我满足,触碰不到顶端的情动。 她需要周时浔。 要他?再多给她一声诱引就好。 哪怕就给她一声。 她到不了,就更难熬。 江禧浅微呜咽着喘,如此急切,无助,越焦灼,越适得其反。慢慢地,那种激进的感觉竟又在消褪。 一股憋恼的火气从胸腔涌出来,她手足无措地停下?来,眼神懵忪,疲软无力地半趴在沙发?靠背上。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不一样的。 还是?与?周时浔给她的感觉不一样的。他?可以?那样松弛,那样轻易,又那样坚定有力地对她。 她可以?不用自己努力,享受就可以?。 江禧越想越气,分?明是?周时浔主动打来的电话,让她瞬间上头,可等她真正有感觉,男人又毫不留情地狠心挂断。女孩近乎咬着牙骂出来:“畜生……” 骂音尚未落稳。 身后蓦然传来指纹解锁的响动。江禧受惊回头,然而?视域来不及看清的一秒,她已经被男人直接捞起来抱上沙发?靠背。 孔雀蓝裙尾“刺拉”一声破裂。 江禧下?意识弓身惊呼,指尖残留一点?黏腻温热的水汽,轻轻攀扶上奢昂华贵的西装,在这之后,她总算如愿听到男人低沉哑音。 周时浔弯指轻刮她的鼻尖,一手搂紧她的腰,问: “需要畜生帮忙么?” 还有他?懒笑?的一声:“公?主。” 第32章 罪恶之窗(中) 公?主。他叫她。 周时浔竟然这样叫自?己。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精通人心。 他一定清楚江禧在那般急迫到无助的情?况下,他突然中途挂断电话的行为有多不近人情?的狠心。 所以,他给了她这样一个称呼。 公?主。一个颇具上位关系的称呼。 放在平常,放在其?他普通男人身上讲出来,或许并不会让这个称呼增添多少令人倍感愉悦的独到之处。 但在这种时候,当它从周时浔这般真正控权的上位者?口?中说?出来,性?质就变了。变得可信,变成带有几分服软性?的宠。 让女孩那点骄傲的虚荣心得到满足。让她莫名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征服欲,一种没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成就感。 江禧或许知道,这只是周时浔的一种手段。毁坏她的道德防线,摧垮她的心理防备,一种带有明确目的的恶劣手段。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是必须承认自?己被隐秘地取悦到。 所以她很难再?真的生气起来。 第87章 于是周时浔的目的就此达成。 “你怎么才来啊…”江禧略拱腰身,轻蹙眉,手上推了他一下,欲拒还迎的一下,声音里透着?点难过的喘。 也透着?少女生动鲜活的嗔恼意味。 她没有再?不悦。她甚至被取悦。体内肾上腺素的波动会随她的心情?欢愉而直线激增。她感受得到,自?己又开始兴奋了。 因?为现在,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周时浔。外面?似乎下雨了,他刚刚从室外进?来,西装上还隐约带有些许凉夜冷雨的温度,刚好可以缓解她身体不断灼烧发烫的热气。 这样想着?,江禧不自?觉身体前倾,朝他偎靠过去,双手用力攀紧他的肩膀。男人身上的茶调香氛料峭冰寒,轻薄又清冽,尾调诱蛊捕获她的嗅觉,煽动着?女孩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 江禧咬住唇,却止不住溢出的一声:“嗯……” 周时浔敛低睫,视线瞟过她的腿。 孔雀蓝真丝修身裙尾被他撕裂,浮光锦缎瑰丽破碎,坦裸出女孩纤骨柔靓的双腿,他的领带凌乱缠绕,紧紧勒出腿根处的丰腻肉脂。饱满的白,黯郁的黑,十足的欲。 他眯起眼,低缓吐字:“自?己玩到了么。” 江禧低低呜咽着?喘,发声涩颤:“没…” 女孩今晚很诚实。 令人满意。 周时浔扯了扯嘴角,微微侧头,薄唇贴抵在她耳侧,低淡音质浮动颗粒感的哑意,拖着?喑沉调子,懒懒逗弄地笑骂她一句:“小废物。” 音落,他腾出手,在她后腰臀上打了一巴掌。 “啊…”惹来女孩鼻息断续地惊叫。 她身上这条裙身设计性?感火辣。露出整片凝白薄背,连腰臀都是镂空,所以周时浔这一巴掌是结结实实打在她肌肤上。 而他还是那么会控制分寸。 打下来的力度巧妙,只有一点点疼,过后很快滋生电流穿刺的酥麻,积累难以言喻的酸慰感似注射针尖扎入体内,流通血液,侵袭神经?,不过半秒内弥散至四?肢百骸。 快感堆积过剩,江禧不由地仰起头凝望他,豔红嘴唇动了动,但说?不出话。只是捉住他的一只手,带向自?己。 “忍不住了?”周时浔眸光晦黯,勾挑起尾音,拖长懒懒沉沉地腔调,语气说?不上到底是提问,是揶揄,还是嘲弄。 江禧也说?不出她拉过男人的手。 是想他温柔抚触。 还是下一次爽利的掌掴。 但总而言之。 “是…”她还是坦诚。 只不过她当然也狡猾。 她难能可贵的坦诚当然有目的。她在向周时浔表达自?己当下这一刻对他明确地需要?、明确地求助、明确地发号施令。 “周时浔…你帮我……”她的声音浸泡着?渴望。 毫不遮掩,不知收敛。 周时浔笑容微妙,眸底碧色郁结近乎非人的美感,光芒幽深,手探过去,顺沿她腻白的大腿外侧,眉梢略挑,“又不穿?” 江禧浅浅哼吟了声,搭着?他的手,往里一点。撩开破碎裙料,绕过纠缠着?她双腿的那根领带,在她细腻绵软的臀下,周时浔感受到指尖碰到一根极细的线绳。 “换了?”他指骨有力勾动了下。 “啊…”险些逼得女孩哭出来。 是的,换了。 今晚不是黑白蕾丝。 是丁字裤。 “你没说?…喜欢黑还是、白色……”江禧眉尖蹙得更紧,声音饱含浓腻的情?潮成色,腰脊都在发抖,却还要?回答他, “所以,我选了红色…给你……” 不是“我穿了红色”。 而是“我选了红色,给你”。 已经?是这样不堪玩弄的易碎程度,还在讲究话术。 “我该夸你周全,还是该骂你狡猾?” 周时浔指尖一挑,探触到意料之内的濡湿,热度惊人,烧得他眼底眩光阴燃危险,低低哧一声,“想听我说?什么?” 他的指温炽灼,烫得她每一声喘音都碎烂,每一道呼吸都震颤,每一次呜咽都在虚脱,每一分渴求都更痛苦。 江禧感觉自?己快要?融化在他指下。鼻尖他的冷香将她浸透,耳畔他的嗓音是可以被触碰到的存在,他拨弄拉紧那根线绳的幅度跟打她的力度同样巧妙,与她的血管脉动近乎同频。 完全精准踩点她的心跳。 她很难不泛滥吧。 江禧脸色涨红地吞咽口?水,腰椎越来越疲软无力,像是快要?坐不住沙发靠背,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滑,幸好有周时浔给她一个坚定有力的支撑,单手箍紧她的腰重新抱她坐好。 好煎熬,她像饱受折磨那样,眼尾浸湿雾气的红,弱声低喃地哀求他:“你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给她个痛快。 “可以。”周时浔答应得干脆。 可是。 手却抽了出来。 另一只手掌箍起她的脸,周时浔举起食指在她眼前,指腹轻捻,拉起一根剔亮透明的银丝,湿亮,滑腻,发黏。 他眯起眼尾睨着?她,貌似体贴地展现绅士风度,明知故问:“但你出汗了,要?不要?缓缓?” 那是汗吗? 那怎么可能是。 该死的畜生。 江禧真想杀了他,语气愤怒又嗔怨:“你到底能不能……” 第88章 “能。”又是肯定地回应。 “不过。”他将转折词设置在这里。 不过。 他竟然还有不过。 周时浔放开她的小脸,手掌揉按在她发顶。随后单手从旁侧拎过一把椅子,面?对她坐下来,双腿岔开,手臂撑在膝上,掀起眼皮撩向她,疏冷一笑:“我认为我们之间,还有问题要?谈。” 江禧被他突然说?愣了下,思维还没从上一秒腥膻的荤欲里回过神,下意识交出掌控权,顺着?他问:“什么…问题?” “上次,你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周时浔稍稍前倾身体,长指挑起她腿间的领带,微微打圈绕缠,瞥她一眼,“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么。” “我紧张你。” 他压住女孩试图并拢的膝盖。 “我在意你。” 他指骨弯蜷向外轻轻拉拽领带。 “我对你好奇。” 他抵住女孩想要?喘叫的双唇。 周时浔从他唇上撤开手,落在她纤白细瘦的小腿,指尖抵住她柔软薄透的小腿肌肤点点挪移,下滑,在骨感脚踝处停滞。 “下一个问题是什么,记得么?”他问。 江禧双手紧紧抓住沙发靠背边缘,浑身都在抖,心脏猛烈泵血的后果是令体内深处尚未消退的欲望二次爆发,过分被动的此刻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她试图抽动小腿从他掌中脱离桎梏。 不料却被男人反手扣住脚踝,“嗯?” 他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那么她就必须被迫忍受下去。 她那么聪明,她的记忆力是天赋。 难道还用回想吗? 不用的,那日在茶庄她用利器比他交出掌控权,向他接连发出逼问。所谓的“下一个”问题是什么,她历历在目。 你喜欢我,是不是。 “想起来了,但你不敢问。对么?”周时浔自?然一眼剥露她的思想,口?吻淡嘲,“就这点胆量跟我玩么,黎小姐。” 江禧骤然瞳孔缩紧,恫吓的情?绪瞬间从脚底漫上来,让她顷刻感到毛骨悚然,手指用力攥得发白,掌心一片湿汗。 为什么,他分明叫得“黎小姐。” 可是让她有一种在被指名道姓的错觉。 尽管在此之前,他不止一次交过她的名字。但这次是不一样。江禧感受得分明,她在周时浔的眼中看到了不容置喙的成色。这次,他不像是在试探。 反而像,明明知道她替身的假面?,还在任由她演。 事情?来得太猝不及防,江禧事先没有半点心理准备。但同时她更明白,现在暂时最好不要?像之前那样在他面?前耍弄心机,不要?轻易撒谎,不要?彻底激怒他。 否则,那样的后果也是她无法承受的。 就像,周时浔的“喜欢”一样。 女孩的聪明还体现在懂得审视夺度,江禧长睫眨颤了下,慢慢从震惊的情?绪里缓过来,唇瓣轻动:“我……” “你今天来我这里,想干什么?” 周时浔施力攥紧她的脚踝,冷声逼问,“给我发那种照片,穿成这个样子擅自?进?来我的房间,又是想做什么?” 想给他一点刺激,让他带周宗宇到自?己面?前。 可江禧只敢在心里回答。 “想让我帮你找前任。”周时浔懒嗤一笑,替她说?出来,“还是说?,你想干脆就在我的地盘,会前任?” “你会…帮我吗?”事关任务,即便江禧心中感觉不太妙,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这个问题。 周时浔挑着?唇,视线徘徊在她脸上,没有她预想中可能会出现的恐怖情?绪,反而十分平静地回答她说?:“你想见的人,我帮你找来了。” 江禧双眸一亮,追问,“他在哪里?” 周时浔却低哑地笑起来。半晌后,他模仿那日江禧“以死相逼”的句式口?吻,慵懒淡漠地这样问她: “你有想过在前任面?前高?潮是什么样体会么?” 江禧懵怔了下,“什么?” “我会让你好好感受的。” 尾字落定,周时浔施力攥紧她的脚踝,另一手勾住她腿间的领带猛力抽出,江禧没防备,腿一软直接半跪在沙发上。随即被男人一把捞起来,掰转过她的身体,面?对着?沙发靠背。 之后,江禧震诧目睹眼前的墙体竟在缓慢挪移,对向开敞,半分钟后整面?墙体在高?端智能科技控制下, 变为一面?透明几净的落地窗。 窗前降下一片水晶珠帘,碰溅出细碎清脆的响动。 窗外,空中楼台烟花炸裂。 江禧在人影攒动中,隐约分辨出周宗宇的身影。 然后看到他,正在向落地窗这边走来。 她大惊失色地本能回头望向周时浔。然而,室内陡然灯源熄灭,视线没能在黑暗中适应过来,她看不见周时浔在哪里。 只是朦胧中感受到,后腰敏感处落下他的湿吻。 第33章 罪恶之窗(中贰) “啊…别!”江禧一下子叫了出来。 骨感优美的腰脊挺直,溢满战栗。 她微仰着头,一侧薄瘦肩头紧张地前?倾含拢,双手用力撑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死命扒住真皮沙发边缘。细长秀眉几乎痛苦地蹙起,双唇略张着,粉红舌尖在里面若隐若现地躁动。 第89章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当下这一刻室内室外的境况里,令她深感设防又无力防备的要素,实?在太多了些。 群星深永的暗夜。光可?鉴人的透明落地窗外,华美焰火冲天炸裂,在夜幕之?上砰声崩射霓彩辉光,绚丽而?烂漫。 周宗宇从人群中穿过,正?朝她这边走来。 落地窗内,冷气空落寒凉,室内气氛却?潮溽灼热。极度反差的环境中,江禧塌腰跪趴在墨灰沙发上,孔雀蓝裙尾碎烂,堪堪遮不住她晾晒的脆弱。 而?周时浔此刻就坐在她身后?。 她只能安慰自己,房间里灯都没开,这么黑,就算他夜视能力再强,也应该看不清自己那里……吧。 但?还?是太糟糕了。这样高度紧张的夜晚,这样颓靡拉丝的氛围,这样沉郁暗黑的视野,这样的她和他。 她从未被?周时浔掌控得这样彻底过。 左侧后?腰处,他施落的吻湿濡灼烫。唇瓣贴覆下来,力度轻柔地辗转,蹭吮她薄软细腻的后?腰肌肤。 江禧做不了任何,只有不自控地轻颤不止。 那里对她来说?太敏感了。 周时浔显然是知道的。可?他是什么时候、如何知道的,江禧不清楚。相对这种情况下,也已经不重要了。 室内空调开得低温很足,少女的腰处没有任何裙料遮蔽,那里皮肤冷凉,而?他的唇温暖热,彼此肌肤的过大温差感会催发无比微妙的张力,迫使?江禧抖得更厉害了。 “不要…周时浔……”江禧试图出声阻止他,然而?一开口,才发觉她阻止的声音里哪里有半点不情愿。 没有抗拒,全是娇嗔,“我不、不喜欢你这样子!” “真不喜欢?”周时浔在黑暗中低声问。 江禧咬咬唇,不说?话了。 真不喜欢吗? 她又问了一遍自己。 不,她爱死了。 身体的反应与?大脑的判断同时回答她。 她的沉默引来身后?男人低懒沉沉一声呵笑。不过,当江禧涨红着脸以为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嘲讽自己时,却?发现周时浔并没有打算再开口的意?思。而?是,重新吻回在她后?腰上。 原来他也会在这种时候,表现一点难能可?见的温柔与?宽容吗?江禧心尖略微动容,情绪的波动带来情潮更为泛滥的积涌。 是的,她其实?已经快忍不住了。 然而?很快她又发现,是她想错了。 他可?是周时浔啊,比疯子更病态低劣,比畜生还?不通人情,她到?底是为什么允许自己在如此缺乏抵抗能力的处境下,还?能对他放松警惕。 这次,他竟然改变了亲吻方?式。 实?际已经算不上亲吻了。他的唇再次敷落,连同浅微鼻息也一同落下,进展缓慢地游走在她的软腰,轻柔又致命。 之?后?嘴唇又离开,有一下没一下地亲触,探出舌尖稍稍燎燃舔划过,似有若无,似碰非碰,没有任何规律探寻可?言,逗猫一样。玩弄她的反应,细数她的颤动,饱尝她的脆弱。 四下视域又极度昏聩。江禧看不到?周时浔的表情,感受不到?他的存在,更猜不透他下一次放浪浮佻般的啄吻是什么时候。 于?是更期待。于?是更敏感。 这让江禧几近崩溃。 “你别这么温柔…”无措的女孩不得不提出要求。 癖性顽劣的男人却?笑了。他的笑声欲气涩哑,在她纤薄瘦美的颈项上稀微震动,没有讥讽她,也不肯放她好过,明知故问:“要多粗鲁你才满意??” 江禧绷直着腰脊,肩骨颤抖的幅度像躲避他,更像迎合他,答非所问:“太空了……周时浔…” 太空落了。实?在是。 该死的男人还?在斤斤计较,声线玩味含笑,“太空了是什么意?思,怎么粤语没进步,国语也变差了?” 江禧气死了,实?在忍不下去,她撑着沙发靠背想要转过身来找他,不料反被?周时浔一把掐住腰窝,指腹揉按着。 下一秒凑过去,薄唇吻上她的腰侧软肉,没有一点怜惜地狠戾吮吻了下,齿尖含抵舐咬,重力地吸磨出艳丽殷红的唇痕。 “啊……”江禧用力抬起背,喘音凄楚。 是有一点爽利的疼痛感,电流脉冲般尖锐刺进体内,迸发出势不可?挡的酸麻,直直贯穿皮肤下最敏锐纤细的血管。 她大脑兴奋地收拢五指,不管不顾地一手拽住眼前的水晶珠串,紧紧皱着眉头。珠帘吊饰凌乱磕碰,欢愉溅起叮啷清脆的响音,为这场短瞬释放奏演起名为佐证的乐符。 “这就到?了?”周时浔低淡啧笑了声。 江禧睫毛眨颤,眼前?视域被?打湿,脑内没能快速醒过神,心里已经在不甘地自问。 她也想问问自己。 这怎么也可?以。 周时浔甚至没有为他做什么,太荒唐了。那他没来之前她那些努力探索算什么。他的轻而?易举让她显得滑稽。 可?她很快又顾不上想这些了。 她忍着体内源源不断地泻出,感受到?周时浔渐渐贴近上来。他的舌尖在抵碰舔吻她腰上被?制造出的一点小伤痕,像一种安抚,又或者是新一轮折磨的端倪。 无论如何,由他平息的情绪很快又再度因他而?燥郁。他方?才吝啬给予的一点爽感,恍然间就变得效果甚微。 第90章 甚至某种程度上成为难以描述的助燃剂。 淋下来,在她腰上烧出两股野火。一股向上燥热窜涌,一霎烧光她脑内理?智的尾巴,另一股剧烈逼下腰椎。 莫大的空虚与?茫然的无措正?在撕扯她。 所以这时候无论周时浔问什么,她都会答。 多么奸诈卑劣的坏种。 “是中间么?”他做出这种方?式的提问。 江禧压抑着体内又一轮席卷而?来的痛苦,嘶嘶地吸气,短促地呼吸,诚实?地回答:“不是…” “是哪里?”他又问。 是下面。 但?江禧还?在与?荷尔蒙满溢的本能做抗争,她还?保留一丝清醒,这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断续地说?:“想知道,你自己试…” 她湿漉欲滴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周时浔真的自己试了。 后?果有些糟糕。 江禧的气息彻底乱了节奏,没根似的。 周时浔当然听得到?,沙哑着声问,“这样会让你感觉更快乐么?” 似乎想推拒,又好像不是,过了好半天,江禧才迟缓地点头,轻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甚至无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周时浔没有再逼问,弯起唇,倏地—— “啪”。 女孩的惊叫婉转而?高亢。 “乖点,我听到?了。”周时浔眸光颓靡,嘶哑喑磁的笑音落在她耳边:“声音克制一下。” 他总算愿意?在这个时候展露一点绅士风度,耐性极佳地再次这样称呼她:“公主。” 那种被?捧起托高的上位优越感又来了。带有柔情绵密的欢欣,盎然冲刷进她的血液里。江禧感到?心口微窒,却?不知道这种时候怎么样才算正?确地表达语序,只会声音娇黏地喊他的名字:“周时浔…周时浔我……” 周时浔当然明白她要说?什么,反问:“你该怎么做?” 不是“想我怎么做”。 而?是“你该怎么做。” 两字之?差,控制权的掌控方?就成了他。 “拜托你…”女孩从不愿意?委屈自己。 一时的低头有什么所谓,就当做对他今晚慷慨相助的奖励,她如果心情愉悦,那就不亏。 “在讨好我?”周时浔稍稍勾起尾字。 “可?以吗?”江禧勉力地深呼吸,感到?胸腔灼烫。 “当然。”他笑了声。 可?江禧一颗悬吊的心未及落下,又被?勒紧。 “当然,不可?以。”他是说?。 他竟然这样断句。 明显今晚的他没那么好说?话,他缓慢吐字的速度与?她心脉的跳动几乎同频,“不懂么?我这个人,从不心软。” 江禧难捱得不像话,气急道:“那你、你想怎么样?” “嘘,你听。”周时浔示意?她噤声,拖长懒哑的腔调提醒她,“这房间里好像……” 滴、 答。 滴、 答。 滴、 …… 到?了真皮沙发上。 迸溅细小白噪音。 漏水了。 可?江禧此刻早已顾不上羞耻,她瞳孔放大,视线透过剔亮莹闪的珠帘赫然盯视着窗外。 窗外,周宗宇正?站在外面,朝里望进来。 耳边是周时浔的慵懒低语:“你觉得,他能不能看见我们在做这种事?” 骇然惊惧的情绪里,灼热更多。黯沉未知的黑暗里,敏锐更多。江禧就在周时浔所描绘的画面里被?快意?吞噬。 她与?窗外的烟火同刻绽放。 同样盛旺,同样漂亮,同样滟滟的靡丽。 “真没出息。”周时浔扬手一巴掌下来,甩在她腰臀上,“这么兴奋,是不是就喜欢玩刺激?” 江禧猛地一抖,“别说?了…周时浔……” 过度激烈的精神透支让她有些餍足的虚脱和倦意?。从短暂断线的意?识里回神,女孩恢复了一点理?智,她似乎也聪明地发觉了眼前?的这扇落地窗是单向透视,里面看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外面却?无法窥探到?里面的半点端倪,于?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许。 她想要从沙发上下来处理?一下自己,却?被?男人下一刻拦腰捞回来,口吻含藏戏谑地哂笑她:“好戏才开始,你就这点体力?” 好戏?什么好戏? 他说?的开始是指什么开始? “我听不懂。”江禧扭头回眸,在黑暗中探寻他的眼眸。窗外火光冲亮暗夜天幕时,会极为隐秘地偶尔映清一下他的眉眼。 她才得以在昳丽陨落的烟花中,窥伺到?他深锐邃美的优容。乌密薄长的眼睫遮敛阴翳,绚烂肆意?的焰火触及得到?他动人惊艳的皮囊,却?无法在他那双郁郁沧漠的眸底穿透光亮。 “让我找人,不就代表你有话想对他说?么?”周时浔凉淡开口,语调似笑非笑地告诉她, “我可?以帮你。” 帮她……做什么? 江禧仍然跪趴在沙发上,甚至没有来得及进一步提出疑问,忽然,丁字裤在这之?后?的一秒被?褪下。 无比极限地那个瞬间,周时浔箍紧她的腰肢,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俯身含咬住她的耳垂,舌尖碾压柔嫩豔红的一点软肉。 良久,男人的薄唇抵着她耳根,在她愈渐变急的呼吸里,缓声说?:“黎小姐,今晚的戏台帮你搭好了,给我好好地演下去。” 第91章 嗓音里压着兴致高涨的意?味,“别让我失望。” 江禧没有再开口的机会了。 因为周时浔已经放开了她。而?当他放开她的身子,又不知碰了哪里的触控键。面前?的透明落地窗骤然发出“滴”声科技音,然后?就像被?人从中间横贯直劈开一条裂缝,越拉越大。 直到?,半扇玻璃窗在江禧极具恐慌的眼神下,完全上移。晚风吹拂撩动冰晶珠帘,碎音当啷作响,伶仃交缠。 室内冷气泄出,室外喧嚷溜入。 现在,江禧已然与?周宗宇直面对视。 从周宗宇的视角看过来,是他的前?任小女友趴在沙发上看烟花,实?则烟花秀是借口。她对自己的留恋才是真。 否则又怎么会故意?托人约他到?这里。 又怎么会砸下重金,订下【瑞金酒店】这间从未对外开放的空中楼台私人套房。这一切不都是为他做的吗。 “虽然我们已经结束了,虽然我也已经结婚了。”没有寒暄,没有铺垫,周宗宇淋漓诠释渣男的轻浮做派,朝她走过来,夸赞道,“不过贝贝,你不愧是我爱过的女孩。” “你变了。”他打了个响指,“眼神变了,也变漂亮了。” 江禧这才明白,周时浔口中的帮她是帮什么。 帮她把周宗宇约到?这里来。 还?帮她在此刻创造条件,直接、面对面地跟他对话。 好在,好在。 她当下跪趴的这座沙发靠背比普通沙发高出许多,只要周宗宇不探头进来,就看不到?她的狼狈。 好在她所处的室内也够黑暗。 他也看不到?她的身后?,还?藏着另一个男人。 江禧咬了咬牙,极力让自己从过于?震诧的情绪中平稳下来,可?她上一秒先是低估了周时浔的恶劣程度。 下一刻,也低估了周宗宇的恶心程度。 她眼睁睁地看到?,周宗宇在这时抬起手,勾着笑摘掉脸上的墨镜,向她慢慢低弯腰身,凑过来。 江禧蓦然瞳孔剧颤,想骂人的话径直僵在嘴边。 窗外的男人想吻她的唇。 而?窗内的男人,正?在吻她。 的另一张唇。 大脑猛烈宕机的一刹,她想起周时浔问她的话:“你有想过在前?任面前?高潮是什么样的体会么?” “我会让你好好感受的。” 第34章 罪恶之窗(下) 陡然贴覆上来的柔软感触,让江禧心跳立停。她完全没?戒备,长睫猛地掀抬,眼波湿红,红唇颤动着险些叫出来,全身肢体?末梢近乎在一霎绷紧,本就愈渐快促的气息变得更加短而急。 周时浔…他在干什么? 是?她想的那样吗!? 他居然…他怎么可以对她做那种事…… 周宗宇确实觉察到她的异样,但误以为他的前任小女友是?因为自己?的靠近才表现出这种紧张激动的情绪,笑?意自得地揶揄她:“有这么兴奋吗?又不是?第?一次亲你。” 关你屁事。 废人,比周锡风还蠢。 江禧想张口骂他。 但她还算抱有最后的理智,气息些许碎喘着,勉强回答:“你…怎么、怎么过来的?” 偏偏这时候,周时浔舌尖滑挑了?下,极其轻微的一下。 却让女孩的情绪近乎全盘崩溃。 “不是?你约我来的吗?”周宗宇认真看了?她一眼,隐约觉得她似乎有点不对劲,停了?一下问?, “你声音怎么了??怎么像刚做完剧烈运动?” 江禧双手抓紧窗框,极力压抑着自己?,捱过上一秒暴增的快感,深呼吸了?下,才艰难回答,“夜、夜跑……” “夜跑?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习惯……”周宗宇还在自说自话,江禧已经听不见了?。 小幅度浅浅挺直腰脊,身体?朝前挪移试图让周时浔停下来,但她不能?太靠前,窗外还有个想吻她的男人在呢。 她只能?又往后退,于是?便彻底落入身后男人的掌控,正中他的下怀。 用?唇做枪,以舌充弹。 变相成?就另一重意义的, ——唇枪,舌战。 汗水从她颈侧滑淌,溽热,黏腻,顺沿领口滴入,流向更为柔软的狭缝,快要透湿她身上那件无法保护隐私的孔雀蓝高开叉裙。 热度异常上涌,他给的痒意细密绵软,又甜蜜混乱。一点凌虐的刺激,也有抚慰的温柔。江禧就在这样极端的动荡下反复游离,反复失守。 像只被恶狼玩弄的幼狐,没?有半点骨气。 她能?感受到自己?积涌难言的呼吸里?渗漏着瑟抖,像对未知快乐的惊恐,像对当下境况的无措,更像对他下一次锁定自己?贪欲的期待与?悸动。江禧想要哀求,又不能?出声。她的无助从每一道无声的喘颤中流露出来。 直到周时浔腾出手掐住她的腰。 他的手指修长,轻易把控她的大半腰身,指腹把控她的恐惧,她全部的渴望情绪都?在他掌下解剖融化?,仿佛馈赠给她一种隐秘不发的情潮暗示。 纵使他没?有开口,耳边却也如幻听般响起他低懒的玩味,“准备好。” 江禧开始变得焦灼,眼尾隐约有泪水湿红地被逼上来。 周时浔指尖略动,轻点了?三下。 每一下点触,都?在为她的身体?进行倒计时。 第92章 三、 二、 一。 最后一次抚揉点触落下。 江禧在绝对极限的那半秒中,深切体?会到体?内血液从沸腾不休到燥郁激涌,再?到酣畅淋落的快意侵袭。 不过是?他计时三秒内的一个重力吸吮。 大脑闪白的空挡,眼前剥离致盲光芒的幻视,她死死攥在窗框上的指节发白,痛苦蹙眉,身体?堕坠在颤抖的余韵里?。 她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想痛快地叫出来。 江禧连忙抬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唇,就在周宗宇真正低下身打算吻向她的那个瞬息。他凑近的动作被生生打断。 这个举止在周宗宇看来像是?自己?被拒绝。 可愚昧不自知的他怎么可能?猜得到。 江禧都?顾不上拒绝他。 她眼里?哪有过他。她已经要爽飞了?。 精神极度疲累,大脑混沌之下让女孩在这时候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颤抖着唇,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一点理智,然后扬手一巴掌甩在周宗宇脸上,声音湿哑地骂他:“滚蛋!” 同时收到相互作用?的惯力回来,她自己?也完全没?办法再?维持重心,一个不稳朝后仰倒。 好在周时浔出手快,托了?下她的臀。 江禧下一瞬直接坐住。 “你也滚。”她没?好气推他的手,但语气明显倦怠无力。 周宗宇不明所?以地挨了?巴掌,顿时怒火中烧,抬高语调站在窗外厉声叫嚣:“什么意思?,黎贝珍你敢玩老子?——” “啊……”反被女孩突如其来的叫声截断。 迷蒙沉郁的黑暗里?,周时浔唇角扯起微不可察的笑?,指骨微动示意被她坐住的手,嘶哑低淡的嗓线却透着无辜,口吻揶揄道:“你屁股抬起来,我才能?滚。” 窗外的男人哪里?想得到, 窗内,原以为是对自己邀约的、他前任小女友的房间里?,此刻竟会传出另一道男人的声线。 紧接着,他很快又听到女孩的声音,恹恹疲倦。如他那般日夜滚在女人裙下的狗鼻子?,自然一个嗅探就该知道,女孩声音里?这份疲倦的另一种解释,也叫事后餍足的懒意。 他无比清晰地听到她说:“没力抬,你来。” 周时浔挑挑眉,没?再?刁难,算是好心地放过了她。 然而又莫名惹来女孩地吸气“嘶”声。 周时浔倏地一顿,眼底划过意外之色,微抿唇,为她:“怎么,弄疼你了??” “你手上戴了?什么?”女孩的声音明显染上嗔恼。 室内还没?开灯,江禧转过身来,坐在沙发上,目光穿过黑雾愤恨凶恶地瞪着他,语气是?居高临下的不善。 夜视能?力极佳的男人,自然精准捕捉住她的眼神,他仍一派松散地坐在椅子?上,抬手拉过她的指尖搭在自己?手腕处,让她摩挲辨认,低淡慵懒地反问?:“你说我戴的是?什么。” 他戴的是?一根偏细的环绳。 触手细腻丝绒的质感。 腕骨内侧的中间部位缠有冰冷金属的扣饰。 ——是?一根腿环。她的那根。 他怎么到现在还戴着? 真够变态的。 “还给我。”她说着就要上手摸黑去摘。 却被男人反手一把扣住手腕,扯近了?些,掰开她的一侧膝盖压住,将话题强势转回去:“伤到了?哪里?么?” 应该是?刚刚他抽手的时候,腿环上的金属扣不慎划伤到了?她。只是?伤处未免有些太过隐蔽,江禧说不出口,所?以换没?直说,相反换了?种更加不合时宜的方式回答: “你舔的那里?。” 说完才知道后悔。 是?的,江禧真的有些慌了?。 或者说,是?周时浔方才用?那种方式对她,真真切切践行了?他的话,迫使她深切体?会到他的手段。 也深刻感受到,他的唇有多软,心就有多硬。 这让她不得不感觉到震撼。 如果说反感或抗拒,江禧扪心自问?当然是?没?有的。毕竟周时浔真的有让她感受到从未接触的两性快乐。 周时浔表现无疑是?到位的。 轻或重、手或唇、浅或深、温柔安抚或是?,饱含破坏欲的碾压与?刺激,他都?耐心极具,且服务意识优良。尽管他并不娴熟,缺乏技巧。像他吻她那样,一生二熟。 江禧没?有忘记,天赋异禀的人绝不只有自己?才是?。他也是?。而天才的智慧之道最外在的显著条件往往在于,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从初学到领悟的探索过程。 她亢奋积极的反应,是?他在这场唇舌交流中最趁手的辅助工具。她期待,所?以他谨慎。她恐惧,于是?他耐心。 但更多时候她的极致战栗、她的假意推拒、她的欲罢不能?都?是?她兴奋的最好佐证。她贪心,那么他卖力。 所?以江禧其实是?有点被吓到了?。 不是?被周时浔吓到,而是?被当时他服务的那个自己?吓到了?。她为什么动荡,为什么放浪,为什么会被他轻易操纵。 在她神思?莫名游离的时候,周时浔已经从旁侧矮柜中取出医药箱,拿出消毒用?具,声色平淡地命令她:“腿张开。” 已经落败下风被整整控制一个晚上的女孩,才不要还听他的,江禧头脑一热,在黑暗中伸手捉住周时浔的手臂,仰头直接朝他吻了?上去。 第93章 准确一点,不是?算吻。 是?舐咬,用?强的。 她动作蛮横地贴凑上他,含住男人性感削薄的下唇,露出尖利的齿尖,二话不说狠狠刺咬下去。 血流出来,被她舌尖舔抹卷走。 留下一抹放肆招摇的、殷红生动、少女的唇痕。 周时浔没?有推开她,连眉都?未曾皱一下。甚至像对江禧的行为早有预料般,在她吻过来的时候微不可觉地弯了?下唇,他也没?有闭眼,而是?意味不明地撩起眸,向窗外蔑了?眼。 房间氛围灯在此刻漫开,聚射出浓稠昏光打照向室内正在接吻的两人,之后在周宗宇惊诧懵怔的目睹下, 落地窗降下,珠帘收起,双向墙体?缓慢闭阖。 江禧不给周时浔深入这个吻的机会,似乎亲他这一下就为了?报复性地咬他一口,这时候她听到周时浔问?:“尝到了?么?” “什么,血?”江禧用?手背摸了?下唇,故意奚落的语气更像某种心虚,貌似浑不在意道,“尝到了?,味道一般。” 周时浔懒笑?了?声,“我不是?说这个。” “不是?血的味道。”他否认,眉骨稀微轻挑,视线缓缓徘徊在她潮红欲滴的小脸上,腔调戏谑得近乎华美, “我是?说,你的味道。” “……”江禧一瞬脸色涨红至耳根。 眼神飞快从他的注视下跳开,咬了?咬牙,她指着周时浔手中的消毒药具,生硬地话锋一转,语气别扭道,“给、给我,我自己?来。” “确定不用?我帮忙么?”周时浔还算耐心。 江禧强行压住异常泵搏的心脉跳速,干脆上手直接抢走他手里?的东西,推了?推他的身子?,撵他,“走开!” 说着,她不管不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往浴室里?走,结果腿刚迈出去半步瞬间一软,整个人都?往旁边栽去。 周时浔快一步把人搂住,有点好笑?地低眼看她,“真不用??” 江禧连忙勉力稳回身体?重心,自己?站好,然后沉默着推开他独自走进浴室里?。 过了?半天,等她处理好以后,才惊觉自己?没?拿…… “在找这个?”周时浔斜身倚着门框,瞥向她,修长食指挑着她那条不记得拿进来的丁字裤,浮佻地勾着轻晃。 江禧红着脸伸手去拿,不料周时浔倏地避开她的手,挑着红色细带在她面前浅晃两下,下颌轻扬示意她, “都?湿成?这样,还穿?” 江禧也不打算再?忍他,仰头羞恼地瞪向他,反唇相讥:“那我不穿了?,就这样去见周宗宇可以吧?” 周时浔视线拉低,瞟她一眼,像是?不打算再?与?她口舌争辩,或者是?退让了?一步,告诉她:“烘干柜里?有干净的,自己?拿。” 江禧立即皱眉,“你恶不恶心,我才不穿你买给别人的!” 周时浔像被她说愣,很奇怪地看她一眼,真诚地表达不解:“我买给谁?” 音落,他走回沙发另一端坐下,意态慵懒地凝向她,轻嗤了?声,但还是?解释一句:“只有你的。” 江禧这才满意,转身走去烘干柜前,拉开柜门,见到一条黑色蕾丝内裤,高挂在他的白色衬衫旁。 稍稍违和又有趣的画面。 江禧想起来,这是?她在邮轮上留给他那条。不过,“这条跟你现在手里?那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湿过不能?穿的。” “洗了?。”周时浔懒声回。 洗了?? 怎么洗的? 谁洗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油然冒起在她心底,江禧眉毛微挑,几乎狡猾地笑?了?。她没?再?多说什么,抬手取下那条黑蕾丝,拿在手里?,朝沙发上的男人走过去,站定,低头俯视他。 画面骤变成?两人一个坐,一个站。 江禧单手插腰,站在他面前,也像他刚刚那样将内裤挑在指尖,晃悠两下。随即食指一松,蕾丝内裤飘然掉落在他脸上,她肆意弯起嘴角,告诉他: “别人洗的我不穿。” “机洗的我也不穿。” 她在这时俯弯下腰,一手撑在他身后的靠背,纤指勾住黑色蕾丝渐渐下滑,寸寸露出他的锋锐眉眼,高挺鼻骨,然后将她的内裤抵按在被他咬破的唇上,笑?着告诉他: “但如果说,是?你亲、自、手、洗的话,我一定穿。” 周时浔眉骨微动,他的情绪平静,握住她的手腕顺带拎开她的内裤,慢慢眯起眼睛凝着她,没?有承认。 不过。 不过他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声平淡稳地回答她: “满意了?么?” 算默认。 满意了?。 但她有点得意过了?头,直到周时浔探手进来才令她有所?警觉,江禧立马按住他的手,不明所?以道:“你干什么?” 有点傻气的问?题。 周时浔淡淡勾弯唇角,斜撇一眼她的破碎裙身,薄唇翕动,吐字有力地回答她:“你不穿,我以为你还想……” 他稍顿,“再?喷一次。” …… 江禧还是?成?功逃了?出来。 幸好她机智,来的时候就事先多带了?一套衣服过来,总不至于裙子?被周时浔撕碎了?都?没?得换。 第94章 她料到的是?周宗宇一定没?走。一定还在空中楼台上等她。 她没?料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跟周宗宇说上话,突然就见到周锡风居然从电梯里?朝他们走出来。 他冷着脸走过来,一句话没?说。 下一刻,只见他照着周宗宇的脸直接狠狠一拳就揍过去。 周宗宇没?反应过来,被他一拳干趴在地。 在周宗宇爬起来跟他殴打之前,周锡风趁这个时候转身,一把拽过江禧拉去身后。 然而一扭头,正巧看见周时浔双手环胸懒倚在廊灯下。 灯影幽晃,但周锡风也足以看得分明。 足以看清他明显破血微肿的下唇。 看清他西装内的白色衬衫领口,落染的殷红痕迹,很像身后他未婚妻的娇豔唇色。 第35章 三个男人 一切都是周时浔做的局。 当?看到周锡风突然出现,当?江禧从今夜靡甜湿泞的荤欲中抽醒,当?她大脑开始伶俐运转的时候。 当?整个空中楼台被清人恢复静谧的时候。 江禧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而当?她望见周时浔冷眼戏嘲地旁观这?一切时。 她更加确定了?这?个结论。 “今晚的戏台帮你搭好了?,给我好好地演下去?。” “别让我失望。” 她蓦然回想起开窗前,他曾说?的话?。 原来他真的搭了?戏台给自己。 原来他早有明示。 色令智昏的人是她。 只?顾贪享情潮浮沉的浪涌,一心追逐快意淋落的尽兴与放纵,在清醒的思考开始之前,渴望被得到满足的腥膻堕落早已将她吸入性。爱成瘾的罪恶笼渊。 所以松懈防备。所以没挣脱,没想过后果。 回过来到当?下分析才顿悟: 其实今晚原本她没想来这?里,当?她跟仲一闲聊似的问起在哪里与周时浔单独见面最安全时,是仲一有意引导性地带她来这?里。而仲一,一定是经过周时浔授意的。 至于剩下这?两个,周锡风和?周宗宇,不必多想也?该知道?,当?然一个是周时浔派人叫来的,一个是被周时浔刻意钓来的。 不过周锡风居然是认识周宗宇的吗?不然他为什么一上来就针对周宗宇?原来周锡风对自己老爸那点下流故事也?是一清二楚的,也?知道?周宗宇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她正想着?,忽然看见挨了?一拳的周宗宇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狠恶地朝周锡风冲过来,明显要动手的架势。 江禧反应极快,脑中权衡利弊的时间只?要两秒不到。两秒后她伸手探进包里,按下录音笔,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刻反握住周锡风,一把拽开他,自己跑上前将他挡在身后。 “周宗宇,你要干什么!?”她冷下声音质问。 “让开!”周宗宇吼她一声。 “你别动他!”江禧半点不怵。 往后站了?站更加靠近身后的周锡风,护住他,仰头瞪着?周宗宇,警告他,“周宗宇,要么你就给我滚,少在这?里搞事。” 周锡风痞痞扬起唇,低头看着?挡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如此毫不犹豫地袒护,如此坚定不移地偏爱,一种?虚荣心被满足的优越感顷刻淌过心上。 他挑挑眉,抬手按在江禧发顶,然后偏头,看了?眼一旁周时浔。 周时浔虚眯起眸子,视线缓缓滑过他身前的女孩,略顿了?片刻,才懒淡敛回目光,接住他刻意投来深意眼神。 他始终情绪平静,甚至薄唇稀微勾弯,讽笑地睨着?他。 他近乎嘲弄的笑容,给周锡风的体会像一拳怼到弹簧板上,打出去?有多用力,触板回弹的力道?就有多重。这?让他刚刚舒爽的心情转瞬又不爽了?。 可他丰富内心戏的转变, 不过是周时浔的一个眼神,一个勾唇。 “我搞事?”这?边周宗宇肺都要气炸了?,“你瞎吗?看不见是他先动手的?” 周锡风心里不爽,偏偏周宗宇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在对面狗吠一样叫嚣。周锡风没理由忍他,桀骜张扬的二世?祖派头被他诠释地尽致,“老子打的就是你!” 他舌尖弹了?个响,语气轻狂:“我是不是说?过,别让我在港城见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这?么狂,还躲女人身后干什么?”周宗宇一腔火被他激得更旺,又一次冲上来,直接揪住周锡风的衣领,指着?他鼻子口不择言地骂: “周锡风,你有什么可狂的,别忘了?,那个老家伙早就认下我这?个儿子了?,就算你不想承认,也?无法否认我身上留着?周家的血,更不能否认我跟你是一个爸的事实。” 原来他们一早就知道?彼此身份,已经到了?见面就打的程度。就这?样周时浔还故意把他俩凑在一起,何况他还知道?周宗宇是她所谓的“前任”。今晚这?戏台搭的,他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江禧忍不住看向周时浔,谁知正巧撞上他灼燃沉郁的双眸,孤清邃美,眼底流动的光波幽深又危险,从容地淡凝着?她。 江禧眉毛轻挑,鼻尖默哼了?声。 头顶落下周锡风一声冷嗤,他声音略压低,意味不明地来了?句:“周宗宇,要点脸,自己好好想想这?声‘爸’你配叫吗?” 第95章 “你什么意思!” “老东西管不住裤。裆里的鸟,生出我们这?些败类是没错,不过,我和?我的三个家姐早就认祖归宗了?,跟你这?个私生子可不一样。”周锡风不屑哼笑,讥声道?, “你以为老东西能有几分权力,周家现在谁是话事人你不知道吗?” “老东西口头认你又如何?”说?着?,他歪头一指旁侧的周时浔,“没他点头签字,你这?辈子都迈不进【遊園】半步。” 江禧有点想笑,周锡风这?小子蠢归蠢,嘴毒起来倒是不留情,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进去?。 不过…… 以前他称呼周时浔可都是“我哥”、“我大哥”,什么时候连称谓都没有,胆子肥到敢直接叫“他”了?。 江禧不由地眯起眼,目光悄然流转在周锡风与周时浔之间,默不吭声地陷入思考。难道?说?…… 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吗? 对面,周宗宇被周锡风狠噎了?下,又清楚事实如此,他的确无从反驳。他顺着?周锡风的话?,下意识朝斜靠在旁边的周时浔看过去?,然而当?他瞧清时,恍然惊觉他不正是刚刚…… 出现在他前任小女友房间的男人。 等等,理一下关系: 这?男人叫周时浔,是周锡风的大哥。 黎贝珍是周锡风的未婚妻。 而他们方才在做那种?事。 当?着?他的面。 背着?周锡风。 于是周锡风在他眼中一下子就绿掉了?。这?让周宗宇突然之间不仅感觉没那么生气,反而没忍住笑出了?声。 说?真的,他都有点对他的小前女友刮目相看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周家三个男人,一个是她前任,一个是她现任,还有一个,周宗宇再次看向周时浔。 他算什么人,备胎? 周宗宇吊儿郎当?笑了?,没再介意周锡风刻薄话?术的刁难,而是将注意力蓦然投放到江禧身上,“黎贝珍,过来。” 他莫名又有点舍不得她了?。 从前与她苟合那段时间,只?觉得她除了?漂亮、听?话?和?好骗,剩余唯一的价值就是她的家族与周家的这?段渊源。 是的,他一早就知道?周黎两家的事。这?还是当?初在西班牙的时候,黎贝珍亲口告诉他的,说?她才不想回国跟什么周家的少爷联姻,她只?想跟他周宗宇永远在一起。 死心塌地,就丧失自我魅力。 绝对服从性的女孩子对男人来说?,丢失了?趣味性,所以令人缺乏猎奇感,从而也?很难会产生“非你不可”的征服欲。 可如果是当?下江禧的这?种?情况。能让自己变得这?么抢手,让这?么多男性同时为她所用,甚至如周时浔这?般身份的男人都甘心屈居当?她备胎,那他的小前女友未免也?太有意思了?些。 他认为她的价值改变了?。 她的价值是因身边男人的价值性而拉高。 那么本质上,他跟周锡风算同类。 同样的,贱。 聪明如江禧,怎么会看不透周宗宇心中所想。她冷笑了?下,懒得理他,往周锡风身边站了?站。 周宗宇见她不动,心有不甘,直接要上手去?拉她,不料周锡风明显动作更快,先一步握住江禧的手,往后一牵掩住她。 另一手抬起敏捷格挡住周宗宇的肩头,二话?不说?挡开他的身子,拧起眉不悦警告:“少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给你卸了??” “怎么着?,周二少?”周宗宇笑得邪里邪气,“您身份这?么牛,怎么还喜欢我玩过的女人啊?” 开始了?。 江禧心里嗤笑。 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不自觉移眸望向周时浔,想看看那个男人听?到这?种?话?会有什么反应。 周时浔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反感,没有愤怒或是好奇。他傲慢依旧,慵懒夹着?烟,薄唇缓慢吞吐烟圈,在灯影下漫成一团迷蒙白雾。 他尤自站在雾里,高高在上,又兴致缺缺,眼色低蔑地瞥着?上蹿下跳的周宗宇,像看一片卑贱无用的垃圾。 “说?够了?么?”周锡风反倒冷静,“说?够了?滚,别再逼我动手。” 周宗宇见他没爆发,以为找回了?自己的场子,优越感过了?头话?也?说?得更难听?:“无所谓,一个玩具而已。” 他得意地拍拍周锡风肩膀,“你要喜欢,你玩玩也?行。” “你他妈——”周锡风扬拳又要打他。 “阿风!”江禧伸手拦下他。 “没必要,他不值得你动手。”她安抚性地按下周锡风的手臂,走?前两步,慢慢抬起眼睛。 再看向周宗宇时,女孩的情绪压得十?足平静,纤瘦曼妙的身骨却撑开气场,开口套他的话?问: “玩具?周宗宇,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周锡风低头看她。 错觉一般,某个刻度里他居然在女孩身上,看到了?周时浔的几分影子。 周时浔懒恹垂睫,衔着?支白头烟,淡吐烟圈。火光明灭在男人指间,一个滚烫的刹那,他在弥散的烟雾中半眯起眼。 “不然呢,你以为你还有什么价值?”周宗宇从鼻腔发出嗤哼,话?说?得不留情面,“要不是看在你跟周家有联姻关系,说?不定能帮到我,你觉得我会背着?我老婆跟你偷情?” 第96章 “说?到偷情…”周宗宇话?锋一转,视线在江禧和?周时浔之间扫了?个来回,转头对着?周锡风笑得同情又讥讽, “我们可怜的周二少还不知道?吧,你……” “啪——!” 江禧怎么可能让他把话?说?完。 直接又一巴掌甩过去?。 “臭婊。子你打上瘾了?是吧?!”周宗宇满腔火气在此刻爆发,暴怒的神情看上去?恨不得撕了?江禧,怒不可遏地就要拽过她想动手的那一刻—— 就这?一刻。 一个非常有趣的场景发生了?。 周锡风条件反射地一把箍住他的手臂,控制力极强,强悍到周宗宇根本无法撼动半分,整个人被死死钉在原地一般。 而另一边,周时浔掐了?烟大步闪身过来,扣住江禧的手腕迅疾把人扯进怀里,搂紧她的腰,敏捷侧身以后背护掩她。 他的反应有多快。快到由静及动的变化甚至无法肉眼捕捉,一个近乎极限的瞬息,江禧已经被他完全护在了?身前。 当?周时浔有危险,仲一就会出现。 周锡风看了?眼被周时浔圈搂在怀的江禧,牙关紧了?紧,没急着?说?什么,一脚把周宗宇踹给仲一。 仲一出手卡住周宗宇脖子,一掌拍桌,餐刀受力弹起,被仲一手腕一转精准接住由指尖飞出,薄利刀锋直逼向他右眼。 咫尺之距,仅差分毫,周宗宇反射性吓得紧闭眼。电光火石间仲一看都没看反手握住刀柄,一歪头,无需任何大幅度格斗动作,只?需腿肌力量爆发,弹起一脚狠戾踢向他的膝盖软骨。 周宗宇吃痛惨叫,再睁眼,整条左腿都禁脔无力,小腿不停抽搐,姿势狼狈地半跪在周时浔面前。 “拖走?。”周时浔声音肃冷。 仲一点头,一记手刀直接将人劈晕,抽身后撤半步,在周宗宇整个人快要倒地时,又被仲一抬腿掀飞出去?。 之后,按照老板的命令,他弯腰,抓起周宗宇的衣领像拖一条死狗一样,不紧不慢地把人拖走?。 一时间,空中楼台只?剩江禧与周氏兄弟。 江禧预感到不妙,她看得出周时浔刚才根本无所顾忌,全凭第?一自主反应上来以身护她。 甚至,不惜将后背露给敌人。 若非情况紧急,仲一不会贸然现身。 可问题是,周锡风还在。 前几分钟她还在思考周锡风为什么对待周时浔的态度反常,几分钟后的现在她已然有了?答案。 原来周锡风早已感知到来自周时浔的威胁了?吗。 也?对,毕竟从决定利用周时浔刺激周锡风对自己的占有欲,她是如此坚持不懈、煞费苦心地努力。 如果他开始不爽,那么她长久以来的努力就有了?主题。 这?实在是好事一桩。 加上经过今晚、经过刚才那么一出。她猜测他们兄弟之间接下来会进行一场剑拔弩张的对峙。 这?有点麻烦,她才不要这?么早就亲自解决。 她决定将这?个小麻烦,交给周时浔。 于是江禧立刻将想法付诸于行动。 她身子一转从周时浔怀中灵巧脱逃,从包里抓起手机贴在耳边,作势接起电话?,小心翼翼捂住听?筒说?:“喂爸爸?什么?家里要破产了??您先急着?跳楼,我现在就过来帮您、不是,陪您!” 对面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 看着?她,看着?她飙演技接打这?通虚假电话?。 好巧不巧,江禧的手机下一秒还真就突然响起来电铃声。对面两个男人还是看着?她,看着?她尴尬一笑,边往后退,手上动作没停地狠狠用力滑动屏幕,接起来的同时,转身就跑。 女孩走?后,空中楼台彻底坠陷死寂。 夜风在两兄弟间凉飘飘回旋。 多适合决战。 “大哥,奶奶要回来了?。”周锡风到底年轻气盛,憋不过周时浔,率先打破凝滞的气氛,意有所指道?, “我们,都注意点吧。” 该注意什么,他却不提。 为什么是“我们”,他也?不说?。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兄弟局。熟悉的还是关于女孩的话?题。 不同的是,上一次周锡风不确定所以打直球。 这?一次周锡风确定了?,却不敢捅破窗户纸。 所以周时浔觉得他滑稽,淡漠懒散地瞥他一眼,唇角挑起一个疏冷的笑,讥讽得意味近乎从字词中滴下来, “你以为,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我的确没什么身份。不像大哥您身份多重,头衔无数,手握【瑞金】,控权周家,整个港城的权贵名流都以您为商界行圈的风向标来做生意。” 周家基因是刻进周家人骨子里的,先捧后杀这?种?低劣手段,周锡风自然也?玩得很溜。 他将转折的告诫话?放在这?里,“您身上有什么风吹草动,【瑞金】的股市第?一个开口说?话?。放眼港城,谁不知道?七成都是周家的产业,【瑞金】要是起波动,下一轮金融风暴可就该以您命名了?。” “大哥,珍珍是我未婚妻。”他故作轻松口吻,句句是大哥,句句是威胁,“所以我就以珍珍未婚夫的身份,提前说?一声,您身份尊贵,别玩过火。” “免得家族受影响,我们兄弟也?没得做。” 第97章 谁知周时浔却低哑笑起来。 “笑什么?”周锡风不解,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笑什么?还能笑什么。 笑他头脑天真。 笑他甚至至今不知,谁是“珍珍”。 周时浔单手插兜,在这?时缓缓迈步走?近他,郁郁冷淡的视线裹挟阴厉。他没急于接话?,略低头,指腹斜抹了?下唇上的咬伤,笑容微妙,似意犹未尽地回味某种?甜美。 “珍珍?”他语气微嘲。 这?一刻,周锡风足以更加分明地看清他薄唇印下的咬痕。 以及当?周时浔有意走?近,他也?足以更加分明地闻到在他身上的男性冷香之外,还混染织缠丝缕葡萄香的甜腻味道?。 那是,江禧身上的香水味道?。 “那不如我们换着?玩玩。”周时浔总算肯开口。 “换、换着?玩?”周锡风乍一下没听?懂,气场被压死,下意识脱口而出,声音微微变调问,“换什么?” “就换你口中的,‘身份’。” “【瑞金】总裁位、周氏首席位、港城名流眼中的‘金融标杆’,太容易。”周时浔停顿在这?里,轻懒一笑, “你要,我扶你坐上去?。” 周锡风被他逼得渐渐后退。 而周时浔视线平静,步步紧逼,不必暴力制裁,无需手腕对待,只?要轻缓地施加心理压力,平稳地把控话?语权力。 他反手拍了?拍他肩头,情绪疏淡,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兴趣。对她未婚妻的兴趣。 他停步,宣告游戏规则: “代价是,你放弃她未婚夫的身份。” “换给我。” 他在周锡风瞳孔微张的表情下,弯起唇角,优雅下压的尾音斥足卑劣癫狂的疯感,懒散吐字: “周锡风,要她还是要‘身份’,选。” 第36章 囚人自囚 “大哥,你…说什么?!” 周锡风哪里料到他会做出这样的提议。 罔顾伦理,背弃三观,道德感低下,甚至不做半点遮掩地表达硬核话术。字字句句,都充斥优雅又狂悖的疯感,一针见血地接近变态。 但他谈起这种事,表情松弛,口吻慵懒,平铺直述地倦怠态度看起来像在宣告某种游戏规则。 漫不经心,又胜券在握。 他居然把这种事当成游戏来玩。 他怎么能? “怎么?”周时浔眉骨轻动,“不想玩。” “还是,不敢玩?” 周锡风原本冲到嘴边的那些,关于伦理道德的质问,又一次被周时浔这般洞察感十?足的剖析口吻狠狠噎住。 连他自己也必须认服,同?为周家?后生?一代?的子孙辈,他缺少周时浔生?来的天赋与智力,更没有周时浔处事的胆量与魄力,他的言词碾压、他的控权手腕、他理性与疯狂交织的思维,他看似淡漠沉稳实则阴狠恶劣的妄为脾性。 方方面面,都是他无法?与之媲美的惊人存在。 所以他有什么不能。 任何?听上?去不真实的疯事被他做出来,都不能算意外。 正因为如此,周锡风才没有在今晚这场交谈中,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把事情挑破来说不是吗。 “就算大哥不想坐现在的位置,也应该是让位给我父亲。”周锡风还是没有直面回答,兜起圈子,“周家?和【瑞金】的首席位,怎么轮也不该轮到我头上?。” 他还算有自知之明的。 “你说,我现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周时浔也没有计较他的不诚恳,语调微嘲,“那么,无论我让位给你或是你父亲,到那个?时候,你会比现在更有信心赢下我么?” 周锡风已然有些稳不住,声音抬高了些,拧眉质问:“大哥,你真的打算跟我争?” 周时浔低头笑了,长指勾挑翻盖火机,“锵”地一声,火光燎燃映亮他讥诮压低的眉眼,眸波邃沉得像在燃烧,炙烤着他,反衬得平静语气更加疯狂: “原来你一直以为我在玩笑。” “可珍珍是我的未婚妻!”周锡风还在强调这点,“如果我们结婚,论辈分她可是你的弟妹!” “弟妹?”周时浔稍稍眯起眼,莫测难辨的尾音勾着些微难以描述的玩味,重?复这个?伦理辈分。 “所以,你完全不打算考虑我的提议,对么?”他将问题设置在那个?伦理辈分之后,多么荒唐的问法?,多么叵测的心思。 周锡风却在这刻,沉默下来。 不过,半分钟后,他很决然地开口打碎掉自己不该有的沉默。“周家?的首席位,【瑞金】的总裁位,的确够诱惑。” “但是大哥,我没那么傻。” 他不会轻易就相信周时浔的提议。 更没那么自信,随随便便地想当然认为周时浔退位下来,自己一个?只懂奢靡挥霍的纨绔真的就能稳稳坐上?去。 他还不至于蠢到那种程度。 “我还是更适合当个?游手好闲的撒钱少爷。”周锡风说得容易,可表情明显没有听起来那么轻松。 他顿了下,“大哥,所有人都知道珍珍是家?里安排给我的,任何?人的意愿都不重?要,包括她本人。” “给我的,就只能是我的。” 像被周时浔成功激到一样,他的态度异常坚定。 第98章 周时浔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毫无意外,也没有半点不悦的情绪,声平淡稳地结束这场关于女孩的言语争夺战。 他最后说:“那就守好她,周锡风。” 千万别给他机会。 把人撬走。 …… 周时浔今晚约了江峭在伦安见面。 车上?,仲一欲言又止。 事实上?解决掉周宗宇,当他返回来时,全程听到了周时浔与周锡风的兄弟对话。 “问。”周时浔眼也不抬地识穿他。 “老板,您为什么今晚要对二少……”仲一抿唇,想找一个?合适的措辞,“透了底?” 这绝不是周时浔的做派。 如果他真的有心想抢人,既没必要提前告知,更没必要交出实权。只要他想,周锡风就没得选。 “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仲一思考了片刻,回答:“听二少的语气,大约不会放弃,反而像是被您更加激起了……占有江小姐的斗志?” “嗯,要的就是他有斗志。”周时浔懒散靠在后座,抬膝叠腿,双手交叉在膝上?,指骨似有若无地点触两下, “这样,江禧就会误以为自己的策谋是有效的。” “什么策谋?”仲一顺嘴问。 周时浔慢吞吞撩眸,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仲一险些被自家?老板的眼神?给吓到,稍稍思忖了下,试探着回答:“江小姐利用?您,刺激二少让他更有征服欲的策谋?” “如果她认为自己计划得逞,”周时浔渐渐弯唇,淡挑了下眉梢,“会怎么做?” “……更加努力地,利用?您?” 也就是周时浔口中的那句,‘逼她主动扑上?来’。仲一在心里恍然顿悟。 “但这样下去二少万一真的向她告白,同?意联姻的话,江小姐也就完成了所谓的‘替身任务’。”仲一又多问了句, “您不担心,她会跑吗?” “她一定会跑。” 周时浔敛低下眼睑,慢条斯理地戴回黑皮手套,缓缓眯起眸,平素缺乏情绪的神?色里,隐隐伏藏着下一轮追猎与毁坏的浓郁兴致。尚未尽兴的他。放纵渴望她的他。 他的声线充满罪恶: “那就看着,笼子关上?之前,小野狐狸能跑得多远。” 当她乐食禁果,便可开笼捕获。 当她为禁果所诱馋,就会流连忘返。 …… 江禧从空中楼台的那场兄弟局成功脱身后,当晚直接过海关,回到内陆伦安。 于佑恩早早就在等?她了。 在远郊精神?病院的附近,一间废弃工厂。 “拿给黎贝珍,让她醒醒脑。”江禧从包内掏出录音笔,扬手丢扔给他。 里面录有周宗宇今晚所有的恶臭发言。 “黎宏峯最近来看她了吗?” “一直没来。”于佑恩接住录音笔,揣起来,面色十?分凝重?,眉头拧得都快打结了, “难道真像你猜得那样,他跟周时浔都撂了?!否则不可能放着都能行动自如的黎贝珍不管,面都不露一个?。” 自从上?回,原本是黎宏峯约江禧在【福禄禧】茶庄见面,结果等?江禧赶到那里,见到的人却是周时浔。 而黎宏峯的消息是踩着她进?门的点发来的。 江禧当时心里就立马警铃大作,觉得不对劲。 她清楚,从孟嘉基出现那一刻开始,周时浔就查到了“江禧”身上?。并且依照他善于捕猎的恶劣习惯和非常手段,显露端倪的事情,不查穿、查透、深入查个?窟窿出来,他绝没可能善罢甘休。 所以她怀疑,周时浔其实早有确定。 出现在周家?人的“黎贝珍”是假的。 在他眼前的自己,就是“江禧”。 而这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明明黎贝珍已经醒过来了,为什么他原本分明想踢自己出局,却始终并未有所动作,反而在那之后接连几天都没有露面。 或许,不是他不想。 而是他,不能。 因为周时浔想“特?殊招待”他几天,一句话的事。 如果是那样的话,黎宏峯挺不过去,当时的情况必然是甚至不必周时浔开口,老东西自己就全撂了个?干净。 并且,他一定会把责任全部推给自己。 把她踢出来挡祸。 “周时浔面前,他怎么可能还敢犯蠢不撂。”江禧冷笑哼声, “用?脚想都知道,老东西肯定要先伏低做小,恨不得对周时浔三拜九叩。其次实话撂个?干净,最后甩锅给我,说从头到尾都是听信我的诡计,被我蒙骗上?当。” “操,他这么怂当初凭什么还让你冒险搏命!”于佑恩听不下去,气得啐一口,骂道,“装大佬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因为他给的任务里,的确只让我接近周锡风,他觉得周锡风又蠢又好骗,不会轻易发现我的身份。” 江禧眉尖一挑,哂笑,“他没想过我剑走偏锋,敢去招惹周时浔。” 但事实证明,利用?周时浔钓周锡风是非常正确的策谋。用?时短,见效快,比她走寻常路子扮乖讨巧力度强百倍不止。 所谓富贵险中求。 今晚的兄弟局,就是她用?计得当的最好佐证。 于佑恩不由叹口气:“还好你当时够警醒,没上?周时浔的当,不然你要是也受不住撂了,我们真就功亏一篑了。” 第99章 说到这里,少年像是又想起什么,恨恨道: “不过我说周时浔这人也太阴毒了,他还是个?人吗,怎么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明明那天在茶庄给你吃的是维生?素,还骗你说是什么吐真剂,害得我们俩大半夜跑医院,要不是医生?说能抽血验成分,我当时都以为你要被迫洗胃了!” “普通男人当然别想爬到他那个?位置。”江禧乐了,红唇轻动,轻描淡写说出几个?字, “畜生?才行。” 江禧猜,那天在茶庄周时浔最初的目的,其实是想上?手段撕了她身上?“黎贝珍”的千金皮,逼她自己亲口说实话。 还好她脑子够用?,反杀了他的诱供。同?时还有意外收获,从被控制翻身成为控制方,从被主导反向夺回主导权。 以至于最终被逼供的人,变成周时浔。 “二喜,我们能活到现在,不容易。”于佑恩皱紧眉,眼底微红,声音低下去,想最后再劝她一次, “你今晚,真的要按那个?计划去做吗?” 他不给江禧回答的时间,再问: “你真的确定,周时浔对你已经‘沉迷’到可以解决他的程度了吗?” 周时浔说过,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 而江禧说过,解决周时浔,让他沉迷自己就可以。 “不确定。”江禧诚实回答。 她抬眼凝望不远处的废弃工厂,慢慢扬起嘴角,说: “不过,今晚之后就可以确定了。” “但是你比谁都清楚,孟嘉基他根本就不是人,你这样做……”于佑恩还想说什么,却被江禧出声打断。 “佑恩。”她忽然这样叫他。 于佑恩看着她,不自觉紧张地闭上?嘴。 “很快,很快我就可以抽身,离开周家?。”江禧细眉轻弯,难得还算温柔地牵起唇笑了下,对他眨眼道, “钱到手,我们很快就能恢复自由。” 于佑恩牙关咬紧,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有一句:“来之前我已经提早通知黎宏峯了,如果你进?去超过半小时周时浔还没来,我就报警。” “自己小心点,姐姐。” 说完,他朝旁边一个?黄毛马仔招招手,塞了个?钱给对方,黄毛收了钱,给江禧带上?黑头套,双手捆住,带她走进?黑暗处那间森然诡诘的废弃工厂。 孟嘉基,就在里面。 江禧在这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假设前面她关于黎宏峯在周时浔面前交了底的猜测都是对的,那么黎宏峯之所以迟迟没有动作,一定是有周时浔的授意压迫。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已经知道了江禧的身份,却在茶庄之后,绝口不提。不再试探,也没有任何?试图揭露江禧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劣根性。 或许是他对自己真的“沉迷”。 无论哪种都好,只要他对黎宏峯有过授意,精明如黎宏峯必然能嗅到周时浔跟自己之间关系的不寻常。 那么一旦江禧有任何?情况,黎宏峯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跟自己撇开关系,第?一时间向周时浔汇报。 按照这个?逻辑顺下来。 现在,江禧想要确定自己的假设是否成立,想要确定周时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就是江禧,很简单。 只需要于佑恩打一个?电话告诉黎宏峯,江禧人被孟嘉基掳走了,情况紧急,处境危险。 周时浔不来,那就算江禧赌错了。 周时浔来了,就代?表他早已知晓一切。 这就是江禧的计划。 她成功了。 或者说,是周时浔没有让她赌错。 当她被孟嘉基打得遍体鳞伤,锁在铁笼中的时候,她开始在心中默念数字。 为周时浔的到来, 为他的“沉迷”,倒计时。 就像今晚,他为她的高潮倒计时那样。 八、 九、 十?。 十?分钟。 十?分钟后,周时浔一脚踹烂工厂木门。 “拴了。”她听到周时浔这样吩咐仲一。 声色森寒,几乎结着冰渣。 仲一用?铁链栓狗一样把孟嘉基栓到门口树旁。 江峭抛了下扳手,接住,一扳手下去直接砸烂铁笼的锁。 江禧蹲在笼中,歪头,与周时浔视线交触。 她挑起带血的唇,不动。 衣着光鲜的男人低睫凝住她。眸色阴冷,下颌紧绷,似乎压抑着还未爆发的恐怖情绪,气势沉郁又狠厉。 半秒。 就半秒。 半秒后,周时浔弯腰,低头,迈步走入笼中。 江禧唇角笑意渐深,似乎病态,讽刺他:“周时浔,你看看你。” 你看看你自己。 这副,狼狈沉迷于我的样子。 当他主动入笼,便是心受蛊动。 当他无法?迷途知返,自然不得生?还。 第37章 刑具 单只灯泡孤伶吊坠,似棚顶藏隐垂落的一滴泪,幽微晃颤地弥散出昏聩光影,摇摇欲坠,在气氛里折投下诡奇色彩。 伦安比港城气温低很多。 周时浔今天穿了件长及小腿的黑绒大衣,落拓周正。墨青色衬衫没系领带,领口扣子散漫开敞几颗,露出叠穿在里面的黑色高领内搭,柔软领边竖拢锋凌下颌。 第100章 男人的优容浸泡在光晕里。 侧背头湿感黑亮,发泽浓茂,颅顶优越饱满。额前一侧碎发松散微乱,稀微轻遮锐利眉梢。更?显寡漠气度。 铁笼秽浊肮脏,发出一股铁锈腥潮的霉味,浓稠混沌。而男人却通身明耀光鲜,体?态昂扬,气质矜冷而清贵。 他?半蹲在女孩面前。 奢昂长款风衣下摆径直垂在污黑地面,薄凉幽谧的轻浅茶香尾调随他?一同入笼,冲淡几分笼内难闻的霉湿气味。 光影动荡,女孩乌沉长睫在眼睑处铺下淡淡阴翳,藏起双眸犹浅似深的生动流光。她整个人都恹恹的,没了往日费心刻意扮演出的那种?矫揉造作,神色看上去十?分疲惫。 嘴角的笑意,却充满勃勃浓烈的兴致。 江禧挑起睫毛,勾弯的唇瓣轻动,话是对着站在屋内的另外两个男人说的,但眼神始终看着眼前的周时浔。 “两位男士,抱歉,可不可以给我们留几分钟私人空间?” 直觉告诉她,周时浔不太好。 他?或许压不住情绪,宣露疯癫与病态。 而那样的周时浔会让她觉得十?分有趣,这么有趣的、难能?一见的画面,她当然要藏起来?仔仔细细地、独自欣赏。 她当然也有恶劣私心。对他?。 江峭下意识低眸瞥了眼。他?因为?身体?原因本就夜间视力不太好,加上室内光线黯淡,少女靠坐在笼中,脸上黏着头发,其?实有些看不十?分清楚她的模样。 但可以鲜明感受得到,她在笑。 分明身上带伤,却还笑得乖张顽劣。 此刻笼中的女孩在江峭眼里看来?,活脱脱像只刚从恶魔座下作死叛逃出来?的小鬼,又脏又可怜。 不过这屋里诡异又阴森,江峭本来?一刻也不想多待,何况那小鬼还撵人。他?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转身搭揽上仲一的肩,扳手往后?一扛,招呼他?一起出去抽烟了。 室内转瞬只剩吊灯在吱呀。 周时浔眸色深晦看着她,表情沉敛肃锐,隐忍压抑的情绪几近令气氛冻结,他?抿紧唇,视线森冷地直直刺入她眼里。 如此克制,气场沉郁寒凉得骇人。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女孩身上的伤痕,终究他?还是没说什么,敛睫沉了口气,像某种?妥协:“先出去再说。” 音落,他?压紧眉骨,依次握过她的胳膊、小腿、脚踝,大致检查了下,动作里带有一种?明显生涩的轻柔力度。 江禧也算听?话,没反抗,由着他?摆布检查身体?关节。确定没有到伤及筋骨的严重程度,周时浔才掀起眼皮,重新看回她的双眸,声线低哑地问:“还能?动么?” “你好香啊,周时浔。”江禧轻轻扬起嘴角,上身朝他?靠过去,鼻尖凑近嗅了下,闻到他?身上冷冽冰透的气息中,还隐约混染着丝缕明显不属于?他?的,水蜜甜腻的葡萄香调。 她说,“你看,你身上还有我的味道。” 瞧这个男人,真?是。 令人满意。 周时浔仍然拧着眉,没有理会她不着调的答非所问,也没有因她过分暧昧的话语而产生任何情绪上波乱起伏。 只是握住她的肩,推开她,强调重申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是问你,有没有哪里伤得严重。” 她难得愿意把自己裹得严实,长袖黑针织衫,紧身牛仔长裤,周时浔反而一时看不出她伤在哪里,只能?凭借她前胸后?背留下的灰色脚印,辨明她一定被孟嘉基暴力踹过。 以及她脸上被掌掴得有些红肿,嘴角在渗血。 偏偏女孩不以为?然,“你刚刚不是检查过了吗,还问我,说明你检查得不够仔细。” “要不。”江禧仰头凑在耳边,笑音狡黠,“反正现在没人,脱了你再好好检查一下我?” 说着,她就双手拉起针织衫衣摆。 黑色衣摆掀垃起来?,霎时露出一截纤瘦凝白?的蛮腰。周时浔眸底波澜骤生,视线黑得黯郁,牢牢箍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离经叛道的荒唐行为?,另一手替她拉好衣服。 他?咬紧牙肌,一字一顿,厉声低磁地压着暴怒:“不想死,就放老实点,不要一而再地挑衅我。” 江禧没再动,似乎真?的老实了一下,可当周时浔放开她,她又反手用力捉住他的手指,问他?:“生气了?” 她眼尾上挑,嘴角眉梢都浸足盎然明媚的笑意,如他?所言,每一个字都是挑衅:“气我还是气你自己——” “滚出去。”他沉声命令。 “哦。”女孩终于?配合一次,自己从地上爬起来?,躬低下腰从笼子里钻了出去。 身后?男人视线紧盯着她,留心观察到她钻出去的身姿灵活,动作也算麻利,应该是没有重伤到哪里。 他?垂头,薄睫微抖,低低沉沉地暗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人没事就好。 缓了一会儿?,周时浔也沉默起身踏出笼内。然而,就在他?刚刚迈步出来?,还没来?得及直起腰身。 少女柔软的身躯在下一秒贴上来?。 江禧趁势伸出双手搂上他?的脖子,仰起小脸,歪头,凑抵过来?,然后?狠狠用力地吻住了他?。 周时浔僵在原地,顿了两秒。 两秒后?,身体?末梢享受到的湿软快意迅猛堆积,像沸水炽烫,腾涌不休地激烈击溃大脑,霎时毁坏一切思想与逻辑。 第101章 理性轻易败北的那个瞬息—— 周时浔根本无意识含住她的唇, 全靠本能?低头回吻她。 不过,他?也会很快清醒过来?,当理智回潮,少女献上来?的吻似乎给了周时浔一个宣怒的泄口,始终被压制着无法?爆发的阴郁情绪也会随之狂暴积涌,一刹腐蚀神经侵袭上来?。 周时浔缓慢睁开眸,一把掐住江禧的脖子,迫使?她调转位置将她生野粗暴地压在破旧钢窗上,俯身下来?,压紧她的身体?,邃美卓绝的骨相在灯影下轮廓深沃。 他?冷郁咬重字音:“你在故意激怒我,是么?” “嗯?”江禧轻漫哼挑鼻音,“怎么会,我分明是在感谢你,今晚愿意来?救我。” 口蜜腹剑的坏狐狸。 她怎么会懂感谢。 她就是在惹怒他?。 这个男人冷漠傲慢的上位掌控模样,她看够了;他?薄情寡性玩弄人心的高贵面孔,她看腻了,也看烦了。 她爱死周时浔情绪丰盛的样子了。 就是现在这样,不再遥远,不会疏离,他?近乎压倒性的气场那样凌厉而凛冽,密不可拆地紧密包裹她,贯穿她。 江禧对当下这一刻的他?充满欲望。 周时浔胸腔微微起伏,眉骨压低,充斥怒火地眸底隐隐见了红,指力倏地狠戾掐紧她的脖子,口吻讥讽:“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方式每次都对我起效吧?” 这种?方式,是那种?方式。 自我伤害么? 他?的指骨修长有力,掐住她时,窒息感一下子就冲窜上来?,由鼻腔顶上颅内漫炸开,那种?体?感对江禧来?说宛如肾上腺素疾速逼升,逼得她眼眶发热,脸色涨得艳红。 她脆弱的颈动脉刚好卡在他?虎口的位置。只要他?再收紧一点,再用力一些,就可以任意而不受阻力地对待她。 她张扬蓬勃的生命力,就在他?手里。 ——但是为?什么。 “没效吗?”女孩还能?弯唇反问。 还可以接连不休地,持续发出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过来?,为?什么紧张,为?什么在发脾气?” 她看得到他?愈发生红的眼底,感受得到他?指下不断收紧的掐力,更?体?会得到他?择人而噬般的疯狂怒意。 ——但是为?什么。 “周时浔,你很不安。”江禧搭上他?的手,慢慢抚蹭上他?的带有稀微颤意的指尖,不留情面地揭露他?, “你到底是在生气,还是在恐惧。” ——“难道,你竟然害怕我死掉吗?” 女孩掷地有声的字句被吞没,被喂回去。周时浔狠力掐着她的脖子,欺身深吻她,他?情绪涌动得胶着,发黏,带有惩罚性质的怒意,以至于?这场吻并不温柔,像疾风,如暴雨。 因为?他?回答不了她。 所以周时浔更?加发了狠地吮吻她。 舌尖重重碾过她染血的唇,挑抹走腥甜血迹,侵吞她的弱声呜咽,探入她的口腔中舔。弄每一处湿软,舔抵着她的舌,勾触交缠,深切掠夺她的潋滟蜜意。 可是不够。 还是不够。 到底是哪里不够。 周时浔无从解释此时内心不受控制的躁动源自于?哪里。但他?清楚,从来?占据绝对上乘主导地位的自己。 在他?飙车赶来?的那一刻。 在他?主动入笼的那一秒。 在他?被迫问她的这个瞬息。 他?已然清清楚楚地目睹自己在情感层面,败于?下风。 江禧今晚为?什么搞这一出,为?什么要通过黎宏峯叫他?过来?。她想知道什么,她在试探什么,她要得到什么。 没有人比周时浔更?清楚。 但他?还是来?了。 还是,该死地失去自控地来?到她身边。 还没开笼诱哄谎骗狐狸进去。 反被狐狸给的甜蜜项圈套紧。 多荒谬。多可笑。 双重窒息给江禧的爽利快感太多了,她受不了这样过盛的刺激,她快要撑不下去。 可她这次偏偏不肯服软,不求饶。 但周时浔很快觉察到她的不适,紧箍在她颈上的指骨顷刻卸下力度,慢慢放开了她红肿靡滟的双唇。 这场舌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江禧被亲得透湿。 一张唇是。 另一张唇,更?加是。 果然,她对情绪失控的周时浔,有一种?天然勃发的欲望。 她喘颤着委顿在他?怀里,指尖瑟抖,浑身都在发烫,她不自觉把手探进他?的风衣里,反复抚触他?精瘦坚韧的劲腰,然后?指尖顺沿他?硬实的腰肌线,点点挪移,轻轻下滑。 周时浔皱起眉,隔着风衣扣住她的手。 “不生气了?”女孩在他?怀里,声音发闷。 周时浔没出声。 江禧在这时从他?怀里抬起头,凝定他?漂亮锋锐的眼眸,她没有再继续原来?的问题,因为?答案都在周时浔的吻里。 她音线轻柔地开口: “曾经你教?过我,解决一个男人再简单不过,他?沉迷什么,什么就将他?一击毙命的捷径。” 既然他?知道了,她就是江禧。 江禧也知道,他?知道了真?相。 周时浔也在来?之前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他?所知道的事。 第102章 他?们互相都亮了底牌。 他?们互相又装看不见。 “你想说什么。”周时浔嗓线湿哑。 江禧看着他?,渐渐弯起嘴角。她的唇色豔红,更?称得脸色有些微不太健康的冷调苍白?。 笑起来?,颇有几分病娇气的颓美感。 “我想说,”她轻轻挑眉,“接下来?,我会让你好好体?会‘沉迷’是什么感觉的,老师。” 她居然这样称呼他?。 “是么。”周时浔显然也早已情绪平息。他?眼睫低敛,回望她,薄唇轻勾,语调嘲弄地顺着她的话,反问, “所以,‘沉迷’你,会怎么样?” “你会被我,一击致命。”江禧狡猾地笑了,指尖戳在他?心脏的位置,说:“它会,血肉模糊。” 而她会成为?他?最爱不释手的、最深恶痛绝的,最欲罢不能?的,漂亮的,惩罚他?的一把刑具。 让他?低头。逼他?祈求。 还有,她笑着说:“所以憋好了,周时浔。” “千万,别?爱上像我这样的人。” “放心。我绝不会。”他?也笑着答。 …… 那晚江禧没有跟着周时浔他?们一起离开。她让周时浔去替她解决孟嘉基,周时浔也没有拒绝。 孟嘉基嗜赌,所以之前受了周时浔的点拨后?,江禧就让于?佑恩找到了所有他?在伦安的债主,不仅替孟嘉基把之前欠的钱全还了,还故意告诉他?们,说孟嘉基在港城发了财。 伦安这群放高。利。贷的跟港城早有勾结,很快联系到港城那边的同伙,给孟嘉基做局,让他?继续赌,结果最后?就是伦安与港城两边都欠下巨额赌资,两边都混不下去。 所以就一直窝在远郊这间废弃工厂。 加上这些年孟嘉基身上累行下来?不少大大小小的劣迹案件,只要周时浔随便查一查,就够他?牢底坐穿了。 江禧在第二天一早,就去见了黎宏峯。 江禧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翘起二郎腿,没有任何前提铺垫,直接问他?:“让您准备的东西呢。” 如今形势不同,面对眼前这个女孩,黎宏峯自然要也比以前更?好脾气。他?转身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放到面前茶几上,推给她,“这药可挺烈啊,小江,你考虑好。” 江禧拿过药盒,拧开,往瓶子里瞥了眼,看起来?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白?色药片。 她懒恹抬睫看了眼黎宏峯,“有多烈?” “这…我怎么给你说呢。”黎宏峯倒是拍了下大腿,来?回搓了两圈手把件,尴尬一笑。 江禧盯着手中的药片,想了想,换了个问法?:“之前这种?迷。情。药我被人下过,周时浔手里的缓释片可以解决。” “这个行吗?” 黎宏峯显然狠狠惊了把,又被江禧的直白?问话说愣了下,半晌,他?回过神清了清嗓,也没再遮掩,回答: “不行,要么做,要么去医院。” 江禧眉毛一挑,掂了掂手里小药瓶,笑了:“行,有点意思。” “你等等,你先等等。”黎宏峯见她一笑,心里反倒没底了,忍不住问道:“我得先问清楚啊,小江,你这药是打算给他?们兄弟当中的,谁用?” 江禧拧上瓶盖,挑眸,笑眼看着他?:“您看呢?” 她将问题丢回去,又问: “您觉得我该给谁用,周锡风,还是周时浔?” 第38章 魔法药水(上) “小江,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对?面沙发?上?,黎宏峯几乎被她的笑容惊到。他清楚那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下,意味着女孩敢计划就敢付诸于实践的行动力。 这让他不免觉得,现下的事?态已经在逐渐脱离他的掌控。无论是周时浔的洞悉一切却静观其?变,还是江禧的胆大?妄为越玩越狠,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的初衷,只是想借势起势。 可不是想真的惹到周家。 他不得不在这里警醒江禧,试图压住她的性子,让她冷静,“周家的两兄弟,无论是周锡风还是周时浔,都是不好惹的。” “黎老板,您这是怕了。”江禧双手搭在沙发?扶手,翘起的小腿蹬着黑色高?筒靴,懒漫轻晃, “那要不我撤出来,您现在送黎小姐进去,还来得及。” “没必要。”黎宏峯想都不想。否决得干脆,“中?场换人,你是不是真当?周家人个个都是菩萨心肠吃素的?” “可这原本不就是您的计划吗?”江禧歪头哂笑。 先让自己顶上?去,背地里全力救治黎贝珍。等到黎贝珍身体恢复,就把她一脚踢开,换真正的黎氏千金进【遊園】。 只是谁能想到,她招惹了周时浔。 黎宏峯被她这样不留情面地拆穿,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但架不住老狐狸贵在懂得审视夺度,黎宏峯心里清楚,此?刻坐在对?面的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他轻易就能压住的了。 不过好在,黎宏峯也看得出,不管怎样江禧的初衷没有?变。只要她更在意的是钱,他们之间的合作就可以继续融洽地进行下去。 于是他很快又端出笑面虎的面目,笑脸示好:“小江,你这就误会我了,小珍性子弱,头脑更没你一半的聪明灵敏,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安排你进周家。” 第103章 他递了台阶,江禧也没有?不下的理,适可而止:“可能的确是我太?敏感了。黎老板,那我们的合作还作数么?” “当?然,必须作数。”黎宏峯应得爽快。 “还剩不到一个月,在我离开周家的这段时间里,您可以借机办个高?端酒会晚宴,老板们来的越多,动静闹得越大?,对?您和黎家就越有?利。” 江禧搭着沙发?扶手,指尖轻抬,弹琴似的灵活点触着,告诉他,“到时候,无论周时浔或是周锡风向我示好,都是我们赢。” 而她就可以功成身退,拿钱走人。 黎宏峯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他很快收起异常神色,不露端倪地换上?笑脸应和:“好,我也会提前准备好尾款,一旦事?成,钱会一分?不差地到你账户。” 江禧放下腿,拿着药瓶站起来,向他伸手:“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小江。”黎宏峯起身握住她的手。然而,正当?他想抽回手时,却反而被女孩更加用力地握住。 在男人面露疑惑的表情下,江禧慢慢弯起嘴角,声?色深意提醒他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黎老板可别顾此?失彼,当?心最后白忙一场,得不偿失。” 黎宏峯听到这话,脸上?笑容凝固了下。不论怎么说,黎宏峯在金钱旋涡摸爬滚打几十年,怎么会听不出一个小姑娘的潜台词。 她在暗示黎宏峯,他与周时浔见面的事?她都知?道。 同时还在警告他,别只想着两头兼顾,结果?两边都讨不到便宜,玩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从最初认识江禧,到决定用她,再到后来她的每一回行动,每一场计划,几乎每一次黎宏峯都会被刷新对?她的认知?态度。 最为震惊的,莫过于他只是安排她去勾引周锡风,谁能想到她连周氏掌权人都敢招惹。他周时浔是什么样的人物,做事?狠,做人更狠,孤高?傲慢手腕阴毒,没有?谁敢在他眼皮底下搞是非。 唯独江禧。 在港城上?流圈混了这么久,黎宏峯都没机会见上?【瑞金】的总裁一面,因为她见上?了。 更令他大?为惊异的是,周时浔对?这个女孩的特殊态度。明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却不拆穿,任由她在周家胡作非为。甚至为了留住她,亲自出面威胁自己压下这件事?。 更遑论昨天?他听到于佑恩的消息,没有?一秒犹豫地就去杀去救人。 这太?离奇了。 这根本不是周时浔不可一世的做派。 ——这代表什么。 此?刻,黎宏峯一面对?女孩异于常人的天资感到惊叹和有?趣;另一面,某种晦暗难掩的念头在他心底无可遏制地冒出来。 这是不是代表,也许阴差阳错之下江禧可能成为、或者说正在逐渐成为对?周时浔来说“特殊”的存在意义。 ——那么,这是不是代表。 如果?江禧继续这样“努力”下去,他早晚有?一天?可以利用这个女孩子的“特殊性”,控制周时浔。 从而控制整个周家,为他所用。 黎宏峯想到这里,不禁露出一贯伪善的笑意,眼尾皱纹夹起两面三刀的奸诈谋算,莫名意味深长地问了她一句: “孩子,你相信命运的无序与必然吗?” / 江禧不信。 书上?说,人的命是注定的。 江禧从来不信。 她心比天?高?,她与天?争命。 书上?还说,人的运是后天?可改的。 这句江禧信了。 她偶尔会觉得自己运气的确不算差。 比如。 日落前,江禧回到【遊園】。 她躺在人工天?鹅湖岸旁的草地上?,随意枕着双手,掀眸凝着天?穹流云游走,暮落西山,群青含黛,残霞似大?滩倾倒的颜料盘溢洒出粉橙与橘黄的瑰丽霓光,滴晕在粼粼湖波。 她还在思?考要怎么处理那颗药。 “黎贝珍。”忽然,旁边传来一道男人声?音。 江禧闻声?扭头,是周锡风。 不过……江禧稍稍眯起眼,望过去,发?现周锡风踉跄着脚步朝她走过来,短短十几步的距离快要被他走出一条波浪线,步子东倒西歪的,虚浮不定,还有?些傻气地抬手跟她打招呼。 这到底是喝得有?多醉。 江禧心里忍不住嫌弃。 但是,等下。 喝醉? 周锡风喝醉了?! 江禧猛然一个打挺坐起来,下意识瞥了眼四周,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结果?朝后一转头,谁料竟然又看到…周时浔? 他怎么也来了。 江禧赶紧扭头回来,装没看见。大?脑在这一刻疾速启动运转,虽然只有?仓促一瞥,但她看得清楚醉的人只有?周锡风。 很好,怎么不算一种好运气呢。 送上?门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计从心起的一秒,她立马站起身朝周锡风走过去。然而刚刚站稳在男人面前,周锡风反而稳不住平衡似的,上?身直接朝她倒下来。 幸好江禧反应快,被迫伸手搂住他,身体随惯力往后踉跄了下,险些被他扑上?来的力道压倒在草地上?。 周锡风低着腰身,埋头在她颈窝处,开口第一句就是:“黎贝珍,你喜欢我吗?” 第104章 江禧被他问愣了下,违心话却已经成为条件反射,谎话信手捏来:“如果?‘喜欢’是联姻的必要条件,那我可以喜欢你。” 多么滴水不漏的回答。 没良心的小东西。 “就这么在乎这场联姻。”周锡风醉醺醺地嗤一声?,一偏头,坏心思?地张嘴咬住她的耳垂,齿尖用力磨了下,没半点怜惜。 “啊!”江禧被他咬得生疼,惊叫一声?,本能地瑟缩起了下肩骨,随即愤恼地一下子将人推开。 她骂人的话都冲到了嘴边,忽然又想起周时浔可能还没走,硬生生憋了回去,心里强忍着火,面上?还在假意好声?劝道:“阿风,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周锡风一把扣住她脑后,拉过来,语气嘲讽:“你的目的只有?联姻是吧,但周家能跟你联姻的可不只我一个。” “谁都可以跟你联姻,所以,黎贝珍,”他因酒精而鼻息略重,半眯着眼,问她,“你是谁都可以喜欢吗?” 不等江禧回答,周锡风再次丢出来的问题,与前面的问题并无任何?逻辑关联,酒精麻痹神经,令他思?维跳脱。 “说。”他又问:“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哥?” 但江禧的逻辑运算正常,没有?被他带偏,她非常奇怪地看着他,语气浸透不解:“谁?大?哥?你到底在说些什么阿风?” “怎么,你想说你不喜欢他?” “我为什么要喜欢大?哥?”江禧看起来真的有?些生气了,“抛开伦理关系不说,我对?他完全没兴趣。从我第一天?来周家到现在我的所有?心思?都在你身上?,我眼里根本就没他。” 说着,她甚至佯作委屈,鼻尖一红眼尾便泛了湿意,声?音微哽:“阿风,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该这样怀疑我……” “是吗。”周锡风低哼了声?。 然后在这时候抬起头,视线直直越过她,停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得逞地冷冷挑起唇角。 距离正好,他一定听得到。 “既然你说得这么委屈。”周锡风仍然挑眼凝着她身后,要求她,“不如,你来证明一下。” 江禧抬眼望着他,声?色懵懂:“证明…什么?” “证明你对?我真情实意,绝无二心。”他说。 “比如?”她问。 “比如。”周锡风没低眼看她,只是命令她,“你亲我。” 江禧先是一愣,然后不免觉得好笑。笑他装了半天?,结果?手段居然这么幼稚,就这还经验丰富的多情浪子呢。 这点出息怎么斗得过那个畜生啊,周锡风。 江禧不由地在心里轻叹。但表面戏很足,惊愣的表情非常到位,声?音里还带了点颤意:“……现在?在这里吗?” “现在。”他更加得意,肯定道,“就在这里。”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低头的话,一定可以清晰而分?明地看到女孩嘴角渐然弯起的弧度,和她漂亮眸眼中?,灼亮流泛的狡猾成色。 良久,江禧拉住他的手,眼睫一个眨颤的瞬息,已然变了眼神,湿软诚挚地邀请他:“要不…去我房间吧,今晚。” “帮你醒醒酒。”还有?, “顺便向你证明一下,我的真心。” …… 周锡风其?实原本只是想当?着周时浔的面前,借着酒劲找回点优越感。他没想到的是,江禧远比他想的要大?胆。 他们就在周时浔深黯注视下,一同离开。 “随便坐,我去帮你泡杯蜂蜜水。”进了房间,江禧反倒没什么拘谨,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自己走进里侧的微型水吧内。 周锡风看上?去的确是喝了不少的样子。进来以后倒没急着做些什么,也没说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后仰着头懒洋洋瘫倚靠背上?,闭目养神。 江禧站在吧台里,背对?着沙发?,从消毒柜取出玻璃杯,两小勺蜂蜜兑温热开水。 拎起长把勺搅拌的时候,她动作微顿,从外套兜内取出黎宏峯给的白色药瓶,眼底有?一点思?考。 三分?钟过去。 忽然,“砰”地一声?轻响。 江禧被打断思?考,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药瓶,循声?转头望过去,蓦然发?现原本仰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竟然不见了?! 她走出吧台,找了一圈,没人。 什么情况,这就走了? 她低头看了眼手中?没用上?的药瓶,觉得有?点浪费。 不过。 也不算完全浪费。 敲门声?在这之后响起来。 江禧挑了下眉。 她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今晚第二位造访她房间的客人,意料之中?地弯起唇:“你……唔…” 未及说完的话被重新喂入她的口中?。周时浔什么都没说,直接低头吻了她。他给吻热切而急,攻势猛烈,双手抚上?她后腰两侧,握拢女孩阴柔丰腻的肤肉,彼此?身体一瞬紧密贴合。 唇舌缠咬,气息湿腻交濡,江禧被他狠力吮吻舌尖,感受到快慰感的酥麻刺入敏锐神经,窜行脊椎,过电般贯穿下尾骨。她忍不住低弱呜咽了声?,喘得厉害。 周时浔稍稍放开她,让她换气,涩哑着嗓说:“上?腰。” 音落,他指骨收力把她抱起来带向自己,江禧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裙下光洁凝白的纤腿本能缠上?他的劲腰。 第105章 周时浔单手托住她的腰,给她一个坚稳有?力的支撑,再次捕获她湿红的双唇,吻她的同时,边抱着她往房间里面走。 他将人压抵在衣柜门上?舌吻,迷乱又混沌。 他的舌尖辗转勾缠她,深入探索她的甜腻味道,舔滑了下她的口腔上?颚,很轻率地一下,却将她逼得瑟颤不已,越颤抖,越不由自主抱紧他,腾出一只手拉着他按在自己腿上?。 然而,倏然地一秒—— 周时浔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江禧睁开水淋淋的眸子,喘着气问他。 周时浔低喘了下,虚眯眸,而后缓缓淡弯起唇。他抱着江禧后撤开一点,将她放下来,随后踢了一脚她身后的衣柜门。 柜门带有?性能良好的阻尼器,一个反弹,打开。 周锡风整个人从衣柜里滑出来。 周时浔微挑眉,舔了下唇角,没说话。 江禧也垂睫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 但她还没有?神思?清醒过来,依然浸泡在周时浔给予的那场凌乱欣快的情潮里,连体内血液都在躁动不歇。 半秒后,她重新搂上?周时浔的脖子,仰起头,十分?主动地想要去探寻他的唇,想要继续刚才那个莫名被打断的吻。 然而,周时浔勾着唇,稍稍后躲开她的索吻。 他仍旧一言不发?,眸底眩光沉郁,起初视线萎靡徘徊在她的双眸,再渐渐下拉落在她微肿的唇上?。 他歪头,朝地上?斜撇一眼,似乎示意她看。 江禧这时感觉到脚踝蓦地一紧。 同一刻,耳边传来周时浔郁沉嘶哑的嗓音:“他要醒了。” 他笑,“还继续么?” 江禧受惊低头看过去。 只见,周锡风躺在地上?,一把扣住她的纤细脚踝。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向他们。 第39章 魔法药水(中) 江禧像被死?死?钉在原地。 她动作迟缓地垂颤睫毛,与躺在地上的周锡风视线相对时?,骇然惊悚的情绪登时?炸漫大脑皮层。 后颈不自觉腾起细密湿汗,旋即烧上耳根,惊惧感热烈灼烤上来连脸颊都被煽动得发烫,在女孩白净薄透的皮肤中烘出浅微羞赧难堪的粉意。 迫使江禧从激吻的情潮里骤然抽醒出来。 这是她完全没料到的“事故”。 更确切一点来说, 是她没料到会这么快就玩脱了。 周锡风居然在她的衣柜里。 他原来并没有离开?吗?他是有意藏在这里的吗?他难道……今晚都是在装醉吗? 固然,是她费尽脑筋挑起他们?兄弟内讧在先。利用这个刺激那个,再利用那个嫉妒这个,激起他们?对自己阴暗偏执的占有欲和疯狂堕落的追猎心理。 让他们?兄友弟恭的关?系急转恶态,让他们?剑拔弩张,让他们?互不退让,逼他们?对彼此完全抱以?情场竞争的敌意。 这样她就能坐收渔利。而她为此挖空心机。 但问?题是,顺序错了啊。 湖边草地上见到周氏兄弟同时?在场,江禧脑中立刻想到该如何将那颗所谓“**”的效果发挥到极致。 她原本的计划非常完美。 当着?周时?浔的面带周锡风来到自己房间里,这样就可以?让周时?浔不爽,让周锡风满意。 然后把药下给周锡风,拖延时?间等周时?浔追过来,是的,她赌定周时?浔一定会追上来找自己,那就正好。 还是同样的原理,满足周锡风,激怒周时?浔。 因为对待周锡风要明着?顺从,暗里挑衅。让他知道自己不老实?但让他捉不到,像教堂楼梯那次,像空中楼台那次,像今晚他在湖边草地的问?话那样,让他拿不准自己,于是更猎奇。 至于周时?浔,事实?上就算有伦安前后两?次试探到他的心意,江禧仍然对他难以?捉摸,更遑论完全控制。 但她清楚,对待周时?浔决不能顺从,要与他博弈,跟他较劲,和他玩有来有往你进我退的情趣。 而不是现在这样,让他得意。 他越得意,对自己就越不利。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说到底,江禧还只是个情爱经历如一张白纸的女孩子。她很聪明,她能力强,她演技好,她够勇敢,她有心机。 但不代?表她无所畏惧。 江禧知道,此刻,躺在地上的男人和站在眼前的男人都在默声?注视着?她,可能他们?的眼神是不同。 也许周锡风是震诧下的暴怒和鄙夷。 可能周时?浔是平静下的戏谑与冷漠。 或许尽管顺序错了,当下这个画面与她事先计划好的场景全然背离。不过一次性同时?激挑起两?个男人的情绪,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对她来说,未尝不利。 只是因为没经历过,令她处境被动。 像一头被人按进水里,水中氧气?稀薄殆尽,水温冰冷刺人,她感受到惶惶不安的焦灼。体会到束手就擒的窒息。 几乎处于应激反射,她飞快从两?个人男人的视线里仓皇跳开?目光,触电似的松开?周时?浔,下意识抬起手背抹了抹唇,试图遮掩被周时?浔吻肿的唇瓣。 一旁,周时?浔见到她的反应,没说话,只是觉得好笑。难得,一向放肆嚣张的小狐狸也有感到害怕的时?候。 第106章 又是一份新鲜的惊喜。 她的脚踝还被周锡风握着?。江禧抿着?唇,抽动了下小腿试图抽出来,反被周锡风攥得更紧,“灯…”他说。 “……什么?”江禧以?为自己没听清。 她低头朝他望过去,见到周锡风眼神迷离,意识似乎有些恍惚不清。他仍然躺在地上,一反常态地没动,重新闭上了眼,看起来像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又含糊道:“灯……” 他手上一松,放开?江禧的脚踝,曲起手臂搭在脸上,遮盖着?眉眼。过了会儿,动了动唇说:“关?灯,刺眼。” 音落,“啪”地一声?。 江禧还在愣神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时?浔已经先一步拍下开?关?,灯源一瞬熄灭,空寂幽谧的黑暗四面八方地覆压下来。 阒静发沉的气?氛里,江禧甚至还没能适应眼前的沉黯,手腕倏地被牢牢扣紧,身体随外力被周时?浔不由分说地拽过去。 身后,隔断角柜自动收缩向一侧推滑。 露出小扇中古绿半拱暗门。 私人密室的暗门上开,又降下,缓缓关?阖。 门外,躺在地上的男人再次睁开眼。 周锡风从地上直接坐起来,半支起腿,手搭在膝上。他过偏头,脸色沉郁地望向那道中古绿暗门,狠狠咬紧牙关?。 门内,江禧被周时浔抵在幕布墙上。 “周锡风明天会断片吗?”密室内还没开?灯,江禧在黯沉的密闭空间中轻轻蹙眉,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身体。 周时?浔挑起薄睫,视线不着?痕迹地瞟过她身后的红丝绒幕布,眯了眯眼,意味不明道:“怎么,你比较希望他会记得今晚……” 他轻顿,笑:“我们?的事么?” 江禧忍不住白他一眼,反驳:“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直觉告诉她,不像。 周锡风睁眼看向她的一刹,江禧印象深刻。眼神很清明,真的不像醉酒的状态。 然而,还没等她深入思考到底怎么一回事,周时?浔接下来的一句话成为今晚的第二场“意外”。 他说:“难道黎宏峯给你周家成员档案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周锡风有喝醉后睡衣柜的习惯么?” 他懒勾着?声?线,叫她:“江禧。”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禧稍稍挑眉。 事实?上,从伦安工厂里的那一次的彼此试探之后,江禧已经相当于在明牌亮着?身份跟他玩了。 所以?对于再次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江禧当然不会再像前几次那样堂皇无措。 她表现得很平淡,但也还是没什么诚意地假装挣扎:“江禧?关?江禧什么事,为什么你又要提到她的名字。” 周时?浔像是被她逗笑了,腔调戏讽:“如果你以?后想当影后,还是要回去好好上学才行。” “……”再装就没意思了。 但还是有点生气?,江禧推开?他的身子走去一旁,顺便?骂他一句,“畜生。” 周时?浔浑不在意地弯起唇,长指勾住幕布下摆,下一秒一把掀了她身后的遮墙红丝绒幕布。 感应轨道灯聚射暖光,映亮整面巨幅磁吸墙。 满满当当的照片资料墙,还是一分为三?。 左面【游园】建筑总览图。 右面周氏家族资产概括导图。 正中央,是周家成员关?系与个人简介。 周时?浔往后站了几步,双手环胸,视线懒漫扫了眼女孩在照片墙上的手写注释,毫不吝啬地赞赏她:“小演员,功课做得不错。” “所以?,要不要过来喝一杯?”江禧坐在后面的单人沙发上,推过边几,拿过已经开?好的红酒瓶,“啵”地拔掉木塞,在唯一的红酒杯中倒下小半杯红色酒液。 周时?浔转过身看向她,眉骨略动,反问?:“庆祝的理由?” “奖励你慧眼如炬。”江禧端起那只红酒杯,递向他,唇角轻弯,“庆祝我,任务失败。” 男人扯了下唇,迈步走过来,长指勾过她手中的酒杯,腕骨微转带动酒液在杯壁慢速晃荡,“这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 他稍举红酒杯,低头,乌沉黑睫似鸦羽,在眼睑淡淡敷落情绪不明地阴翳,而后,他鼻尖轻嗅了下杯中酒香。 江禧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的动作,手指暗暗紧攥住沙发边缘,愈渐加速的心跳泄露一点心虚的痕迹。 好在,周时?浔没说什么,他重新撩起眼皮,凝向她,嗓音里落有两?分低笑,问?:“真想我喝?” “想你喝你就会喝吗?”她将问?题抛回给他。 密室内酒香浅微,光影混沌。 他们?在混沌光影中,视线交触,剖析彼此。 半晌,周时?浔举杯向她,“杯都不碰一个?” 江禧暗自松缓一口气?,为了尽量保持表面的沉静,她没站起来,就坐在单人沙发上,也朝他举起手中的红酒瓶示意。 玻璃杯磕碰酒瓶,发出一声?不算清脆的闷响。 周时?浔没犹豫,仰头喝掉杯中酒。 巧的是,江禧的手机刚好在这时?响了两?声?。她顺势拿起来,滑开?屏点进消息,瞳孔微张。 是黎宏峯发来的消息。 连续三?条。 第107章 【小江,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一声?,那天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颗药,其实?并没有催。情的成分。】 【是另一种控制大脑神经中枢的新型药物,我认为或许对你也有所帮助。你可以?理解为通俗意义上的】 【“听话药”】 显然,她被黎宏峯摆了一道。 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 因为,那颗药刚刚已经在周时?浔的杯中,被他喝下去了。 于是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问?了所有问?题中,她此刻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多久起效?】 对方回:【半分钟。】 半分钟,刚刚这段时?间都已经差不过了。 江禧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手机屏幕的时?间,又抬头看了眼周时?浔。她在计算,计算刚刚过去了多长时?间。 计算眼前的男人,还要多久才会向药效妥协。 周时?浔也看了眼她的手机,又移眸看了一眼她,再开?口的声?线已然带了哑意:“有人找你。” 不重要。 重要的是,到了。 三?、 二、 一。 “周时?浔。”江禧扔开?手机,叫他。 “嗯。”他回应,“我在。” “过来。”她命令。 男人的情绪还是那么淡漠。但行动是顺从,他顺从地抬步朝江禧走过来,然后,站定在她面前。 “脱。”江禧用酒瓶点了点他的西装外套。 于是周时?浔脱掉,奢昂西装外套被随意丢扔在地。 还是顺从。 “领带也摘了。”江禧笑容愈发微妙,“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几颗。” 周时?浔照做一切。 江禧坐在沙发上,推开?边几,指了指自己身前的地面,“坐下。” 他就真的坐下了,背对着?女孩。 恶劣心思在此刻猝然迸发。江禧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比坐在地上的男人稍稍高出一点位置。 她抬起双腿,架在周时?浔的双侧肩头,学他往日掐自己脖子那样,一手掐住他,逼他后仰颈项,看着?自己。 “你知道我在黎宏峯那里拿药的事情,对吗?” 男人的喉结性感高突,微微滚动,“知道。” “你也知道这药里真正的成分,”她停顿在这里,掐在男人脖颈上的手指渐渐收力,“可以?让你非常听话。” 周时?浔脸色稀微薄红,眼色深锐,又“嗯”了声?。 “我想试试。”江禧说。 想试试,他到底能听话到什么程度。 “好。”他应答。 江禧更加掐紧他的脖子,听到男人鼻息渐重,滚烫耳垂磨蹭在她腿内,血液里恶劣因子被他此刻这样“有隙可乘”的欲色皮囊一霎浇灌,全面苏醒。 “张嘴。”她继续发号施令。 周时?浔深切体会着?颈骨被扼掐的微窒感,却纹丝不动,没有挣扎,只是修长指骨缓缓抚触上女孩的脚踝,拇指小幅度摩挲她小腿内侧的细腻肌肤,轻柔又致命。 他揉按的力度令人非常舒适,江禧不自觉抽动小腿,在他掌中主动蹭磨。似乎感受到她的满意,周时?浔调整了下姿势,侧面对她,捏住她一只脚踝让她蹬在自己胸口。 他像被狐狸驯。服的兽。 听从她,微微张开?了唇。 周时?浔动了下眉梢,停了下来。 江禧仍掐着?他,丝毫没有收力放开?他的意思,另一只手中的红酒瓶轻轻歪斜,低饱和度的殷红酒液一点点倒入男人的唇中,顺沿他锋锐的颌骨淌下来,流经喉结,滴入锁骨,酒珠似断线的、走失温度的、冰冷的血,道道留痕。 红色很快晕染开?来,玷污他的白色衬衫。 “你知道我现在想要什么吗?”江禧手中倒酒的动作停下来,声?音里透着?难掩兴奋的欢愉。 是的,她太?兴奋了。 以?至于完全忽略掉男人眼底浮烁的危险,也看不到他唇角隐微弯起的弧度,只听得到周时?浔的“顺从”,顺着?她的话对她循循善诱地,假意顺从。 问?她:“你想要什么。” 江禧低下头,坐在高位,施舍给男人一个奖赏性的吻。舌尖游移,一点点湿软蠕动,舔。弄他的唇,吮掉他下颌残留的红酒液。手上掐他的动作却没有放松。 “我要不可一世?的周总,服务我。”她坏心思玩弄的语调里,带有命令,和一种居高临下地碾踏: “舔我。” “从脚背开?始。” 第40章 魔法药水(下) 少女的纤足很漂亮,骨感白腻。 她微微绷起?脚背,轻轻抬起?一点,细瘦踝骨在他眼前慢速转了下?,又停住,似水晶高台上的艺术品,逼他欣赏。 而男人,目不转睛。 令她体会到被取悦的愉快。 江禧嘴角深弯,坐在沙发上,一只脚尖探向他前伸过去,干净小巧的脚趾夹住男人衬衫的一侧领口,稍稍用力夹紧,扯了下?,示意周时浔转过身来面向自己?。 周时浔眉梢略挑,在转身之前,无声敛起?伏藏在眼尾的微妙笑意,然?后顺从她脚尖勾扯的力道,转过来。 他屈蜷单膝跪在长绒地毯。 像跪在她面前。 “嗯?”江禧挑扬起?鼻音,白玉般的足尖抵上他的下?巴,朝自己?勾过来一点,歪头?看他,“不肯吗,周总?” 第108章 她故意这样称呼他,提醒他,刺激他,用言辞捧高他上位的身份,再以举止将他狠狠踏压到下?低位的轻贱位置。 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周时浔。 但他无所?谓江禧这样。 亦或者是,他就是想要江禧这样。 “没有不肯。”周时浔握起?她的脚踝,低头?,在她凝白脚背敷落下?一个吻,又撩起?薄睫,凝向她,嗓音低柔, “你只说从这里开始,却没告诉我,舔到哪里为止?” 他表露出的良好情绪令人意外。 一向缺乏善意的情绪平和冷静,没有不耐,没有反感,与往日冷漠倨傲的姿态落差太大,低淡温柔的口吻犹如为女孩好心提供帮助的绅士,更像某种任她恃宠而骄的纵容。 江禧双手撑在身体两侧的沙发边缘,乌黑长睫垂掩下?,注视他,眼睁睁地目睹他再一次低头?,遵从她的指令,薄唇轻力贴触她足踝侧骨的丰腻皮肤。 “舔到这里就够么?”他问。 江禧不自觉抽动一下?小腿,反被男人牢牢扣紧脚踝。他的手够大,掌力坚定,修长指节几乎可以一手圈握她两只脚踝。 她没穿袜子,盈弱踝骨完全暴露在空调房中?,被冷气吹得冰凉,落入他炽热的掌心桎梏。他的指腹按掐着她皮肉下?的青蓝血管,施力打着圈揉捏,肌肤温差渗透出强烈的电流张力,滋生细细密密的刺痛感,而之后是隐秘的酥痒与麻。 “还是这里呢。”他的字音落在她的小腿内侧。 江禧条件反射地想曲起?腿,又被他唇舌的湿吻热度挽留,感受到他的舌尖极为慢速地滑移,幅度浅微,耐性十足又进展舒缓,顺沿她小腿肌肤不断吮舔上来。 江禧觉得自己?在融化。 倍感刺激。又饱受折磨。 “或者这里。”他的唇反复蹭磨她的膝窝。 “啊…那里……”江禧忍不住叫了下?,转念又想到说不准周锡风还在门外地上睡着,她紧忙腾出一只手捂住唇。 “这里有点敏感,对么。”周时浔将她没能说出口的话补充完。 江禧实?在受不了,抬膝想要曲蜷腿窝,却弄巧成拙地恰好给了男人一个可乘之机,手掌卡住她纤美?的小腿,让她抬起?一条腿搭上自己?一侧肩骨,沉着嗓问她:“敏感的地方,你希望我轻一点还是重一点,江禧。” 江禧骤然?战栗了下?。 因为他含咬住她的脆弱肤肉浅浅厮磨。 更因为从他口中?叫出自己?的名字。 在这种时候。 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 第一次。 太过真实?震撼的刺激。 好在他没有留恋很久在那里。他的唇舌还在辗转蠕动,从她腿窝处一点点舔吻上来,仍然?缓速,耐心依旧。 然?后,他停了下?来。 周时浔在这个时候慢慢抬头?,望过来,捕捉她晶莹生动的眸,他深沃卓绝的面孔在灯影下?美?得不真实?,虚淡实?浓,立体骨相的神髓是任何?光色都无法触及的明锐绮丽。 他淡微勾唇:“不说话,是不想我停下?来的意思么,江禧。” 似有一瞬的恍惚,让江禧在这一刹看清他的眼神,有多邃美?,就有多清明,哪里有半分被药物?控制的木讷与呆滞?! 江禧放下?手,动了动唇瓣:“你…你骗……嗯…” 她根本没机会揭穿他方才?假意顺从的作伪。是男人唇角微弯,俯低身凑过来,高挺鼻骨隔着薄透的蕾丝,轻顶。 一触即分,仅仅短暂碰触的一下?。 然?而带给江禧的却是近乎崩溃的颤抖。酸慰的尖利,须臾的欢愉,然?后是更加庞大的空落与渴求。 而她已经不是什么都没尝试过的小女孩了。 这种感受,这种肾上腺素激增的燥郁,这种荷尔蒙活跃迸发的情潮积涌,她已经在他的探索下?深刻体会过了。 显然?,这次周时浔变得比前面两次都有所?长进。 当他再度低身凑吻上来,他开始尝试一点技巧,轻刮慢挑,轻重有度,激切或者舒缓,他的每一点技巧都只为她一个人而练就,每一次节奏都完全由她反馈的回应而把控。 而他甚至没忘了好学。 “告诉我,江禧。”唇舌稍稍停顿的一个空隙,在她腿根处的柔软阴影里,传来周时浔涩哑喑磁的声音: “你希望我温柔一点,还是想我粗暴地弄疼你。” 一反平日的高傲,他是如此地放低姿态,口吻谦逊,字字句句都浸透几近真诚的坦荡与好奇。 他居然?把好学求索的精力用在这种事情上。 “闭嘴…周时浔……”江禧根本不敢低头?看他。 同样的服务。 却是决然?的感受。 上次也?够刺激。但至少,至少他是在身后,至少她看不见。可这次,男人是她身前,在她注视下?为她做那种事。视觉上感受到的冲击在很大程度加重刺激敏锐度。 所?以她这次来得特别快。炙烫的情绪在呼吸里急促涌动,痛快侵蚀四肢百骸,从神经末梢凝汇成一股水汽,潮漉甜腻,寸寸泛滥下?去,流出体外。 天旋地转的欢愉里,连空气都是潮湿。 “比上次还快。”视域被欣快逼上来的泪意打湿,朦胧光影中?她听到男人唇齿间溢出一声低哑的笑, 第109章 “但你对我下?达的命令,就只有这样么,江禧。” “不要…叫我的名字……”江禧的声音越来越小,喘音越来越重,整张脸都浸泡在情。欲里。 “那你想听我叫什么。”男人今晚似乎出奇地好说话。不同于沉浸快感的江禧,他的眼神始终清醒。 “既然?你一直都想控制我,”他在这里稍作停顿,缓缓直起?身,浸染着剔亮水光的薄唇抵近她耳侧,声**蛊, “不如我叫你,主人?” 他的尾音落定。江禧狠狠打了个颤,体内那股潮润的感觉一瞬又涌回?来,她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唇,连警告的声音都是软的,“别再说了……” 她不想再来一次。 她还在生气被他又一次做局坑骗。 可是情况还是糟糕。 她身上的吊带裙起?不到任何?保护隐私的作用。 她此刻的坐姿更让她拿不出半点反抗的力气。 更重要的是,如果在这种时候还要忍受他近乎叫自己?的名字,如此柔和,似乎温情,那就会煎熬。 而一半煎熬,一半刺激。 就是双倍的快乐。 偏偏,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周时浔低沉胶着的嗓线加持。他还在询问,还在耐心引诱她馈赠感受。 哄她:“江禧,怎么才?能让你更快乐?” 求她:“你教我,好不好。” 很奇怪,周时浔表现得很奇怪。 在这场较量中?,引导的主动权从什么时候开始回?到周时浔手中?的,江禧说不清楚。或许是从他抬起?她的腿开始,或许是从他叫她的名字开始,或许是别的时刻。 但是,今晚的他真的很奇怪。 分明手握掌控权,却始终在征询、征求、恳请她的意愿。不再讥讽,不带嘲弄,不含任何?恶意地向她屈从。 可药是假的不是吗? 而他也?根本没有被所?谓的“听话药”而控制。 那他为什么这么听话? 如果江禧想验证答案,其实?并不难。 她缓喘了几下?,之后歪头?,抬手勾起?他的下?颌,指尖轻佻地挠了挠,盈润的眸光从迷乱恢复得逞的笑意。 这样问他:“周时浔,明明药是假的,你为什么刚才?要装作顺从我的样子?” “为了让你开心。”周时浔没有犹豫。 没有别的意图,没有其他深藏的恶意。 只是单纯地。 ——博她一个开心。 “为什么?为什么想让我开心?”江禧手臂懒洋洋搭放在他肩上,教授他,告诉他,“想让一个人开心是很危险的。” “难道,你爱上我了么?” 是这样吗?周时浔回?答不上来。 是当看到她在那张巨幅照片墙做出的标记,醒目标示着她所?谓的“任务期限”。是当看到那个数字,真正意识到距离她离开的日子已经进入倒计时的时候,他猛然?意识到这样的感受。 想让她开心。 可当他又问了一遍自己?: ——真的只是单纯想让她开心么? 怎么可能是。 他是这样的卑劣、自私、低俗又虚伪的人。他什么时候做事情会用上“只是”、“单纯”这种流派的字词。 他当然?有目的。 周时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看着她的眼睛,向她重新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我想挽留你。” “该怎么求你?” 是的,周时浔当然?比谁都清楚。 只要江禧达到目的。 她一定会离开。 而他根本无法想象那之后的自己?,会做出什么。 这个女孩哪里都是软的。她的唇、她的腰、她的背、她的臀,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柔软与光滑并存。 除了她的心。 就像这样。 “求什么都没用的。”女孩凝视她的眸光含藏戏谑,“除非你向我,求爱。” 可是他求爱,她就可以完成任务。 完成任务,甩手离开。 可是如果他不求,就没有挽留她的理由。 “看到了吗周时浔,这是死局。”江禧抬手拍了拍他的脸,笑容招摇而肆意,嘲讽他, “所?以我说过,让你千万别爱上我啊。” 第41章 战利品 “你喜欢周锡风么?” 时间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江禧几?乎以为周时浔因为她直白嚣张的?说辞而非常不悦,以为他会被激怒,会拾起高贵重新恢复讥傲冷嘲的?上位姿态。 没有的?。他还是?神情平和,平和冷静地接纳下?她风情招摇的?放肆,轻飘地揭过了?上一个话?题。 只是?默然平淡地另外挑起一个问题。 “周锡风?”反倒是?女孩有些被问愣。 周时浔探手?从?边几?上抽出一张干净的?湿巾,半跪在她身前,淡淡“嗯”了?声,问:“你喜欢他么?” 他腾出一只手?扣住她的?大腿。男人指骨修削漂亮,指节分明,手?背血管凸起嶙峋蜿蜒,斥足男性魅力的?欲感。 而女孩的?腿部肉感丰腻,被他一掌把控,施力按掐出凹陷的?指痕,张力喷薄。 周时浔用湿巾替她擦拭了?下?。分明带有些微淫。靡的?动作,落在他举手?投足间,反被演绎出一种极尽绅士的?优雅风度。 第110章 “啊你干嘛…”江禧轻轻蹙眉,不自?觉吸了?口气,一手?捉住他的?坚硬小?臂,向后挪动躲了?下?,略带娇嗔地控诉他,“好凉……” 周时浔挑起眸子,瞟过她隐约上扬的?眼梢,薄唇稍弯,揭露她那点口不对心的?小?虚伪,“凉?还是?爽?” 湿巾浸水冷温,乍一贴覆上来太过冰凉,微微尖锐的?麻感渗透皮肉下?的?纤细神经,一霎融汇向全身毛细血管流渡。 他已经不似在此之前那样生涩了?,可以将力度拿捏出几?分在她身上探索获得的?经验,由轻到重,不得不迫使江禧说出实话?:“一点点……” 但她很快短暂清醒了?一下?,手?指更加捉紧他的?腕骨,不准他继续,语气不满地质问:“有谁会像你这样子提问问题?你是?诚心想?知道的?吗!” “当然。”周时浔勾蜷了?下?指尖。 将指力十足技巧性地融进动作里,只要一点边缘位置,凭借冷与热的?撩拨,就能逼她失守。 当女孩不自?觉膝头?松动,周时浔眉尾淡扬,很满意,更为耐心地循循善诱,要她一个答案:“告诉我?,嗯?” 同样的?问题,周锡风在下?午也问过。 江禧给出的?答案也是?同样,一字不差:“如果‘喜欢’是?联姻的?必要条件,那我?可以喜欢他。” “错了?。”周时浔揉按着压下?去,指腹施力,如同惩罚,将问题补充完整,“我?不是?在黎贝珍。” “我?是?在问你,江禧。” 男人额角青筋稀微隐现,重新提问,“你会喜欢他么?” 江禧咬紧下?唇,感受到湿潮的?汗意渐渐沁出来,蒸上优美?薄瘦的?肩颈,灼烧耳廓,微烫的?酡红色便侵染上刚刚褪温的?脸颊。莹亮的?双眸充溢生机饱满的?水艳。 潮润润的?小?脸,像透熟多汁的?甜美?水蜜桃。 不过确实。 她确实多汁,他试过。 她确实甜美?,他尝过。 江禧低垂着长睫,想?要抽动大腿又被按回去,看起来满心都被他给予的?燥灼体会而紧紧钩钓。冰感湿巾开始吸水升温,局部是?异常上涌般的?热度,碰触她细腻肌肤的?边角还是?饱含刺激的?冷凉寒意。 过大的?冷热温差让她有些受不住,女孩的?呼吸频率被彻底扰乱,软软黏黏地小?声哀叫了?下?,又觉得不服,语气不善地回答:“我?…我?为什么要!” 很好,值得奖励。 周时浔欺身倾压过去,缠吻她的?唇,侵吞她溢出唇边的?呜咽声。他的?唇上带着她的?美?妙味道,来品尝她另一份甜腻。江禧缩在他怀中,手?臂勾上他的?脖子,周时浔索性直接单手?搂紧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压在厚实软毛的?长绒地毯上。 女孩被吻到快要断气的?时候,周时浔短暂顿停,让她略微缓喘气息,然后又重新凑过去在她唇上啄吻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寸寸挪移,舌尖游走,在她洁白深凹的?颈窝制造一点小?淤痕。 像逗弄慵懒不乖的?猫咪。 江禧被他吻得血液动荡。她情动的?样子更加勾人,乌黑长发凌乱铺散在墨绿绒毯上,黏在脸侧的?发丝都是?风情,双眸湿亮,脸色潮红,狭长眼尾上勾着迷乱的?韵味,一侧吊带滑落光滑肩头?,一捻细腰曲弧惊人,皮肤白得透光。 “不要他,”周时浔温柔挑开她嘴角的?发丝,亲了?下?她的?脸颊,喉结微滚,落有喘动的?哑音覆在她耳际,近乎诱蛊, “那你要我?好不好。” 可隔着一层,没有直接的?指腹接触,她只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焦灼,精神高度兴奋,可生理却是?得不到满足的?空落。 她到不了?,于是被吊得心燥意痒。 “我不……”她拒绝的?话?没能出口,湿巾被男人拨开,弹了?一下?。但是?很轻率的?一下?,解不了?痒,停不下?颤。 江禧气得想?骂人,“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而这正是?周时浔想?要的?。他抬指勾起她左肩处的?极细吊带,拉下?来,指尖隔着轻薄裙料,轻漫缓缓地划过她挺翘的?胸线,“与其为黎宏峯那种蠢人做事,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 他的?举动从?容里带有一丝赏玩性质的轻佻。可他的言辞依然低微,他没有说“来我?身边”,也不是?“为我?做事”。 而是?将选择权交出去。 引导性地提议,“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我?”。 邃沉郁郁的?眼底,缓和掉一向极具威慑力的?控权情绪,浮动着偏执与迷恋色彩的?哄诱光芒。 如此动人。 如此神秘又知性。 江禧从?未见过这样的?周时浔。这样温暖的?、诱惑的?、充满包容力的?周时浔。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周时浔也可以这样。 “你想?要什么?”他略挑起眉,“钱?” 如果恳求行不通。 那就再试试勾引。 他微微压紧她的?身体,屈蜷食指,指节轻轻敲了?下?江禧的?额头?,神色浸透漫不经心的?贵气,“如果你试过我?,就会知道,我?的?钱远比黎宏峯的?钱好赚得多。” “你在诱惑我?,周时浔。” 第111章 “是?,我?在诱惑你,江禧。” 周时浔回答得毫不犹豫。 而事实上当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也难免有瞬息的?怔滞。他觉得自?己已经不正常了?。 诱惑么。他从?不做这种事。 不过,瞬息的?怔滞过后,他意识到的?不是?自?己的?病态,而是?,他的?诱惑似乎还缺乏诚意。 “只是?钱够么?”他笑。 显然不够的?。 诱惑这个小?姑娘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有复杂的?身世,恶劣的?成长环境,天资过人的?头?脑,强悍的?自?我?保护机制,以及,丰富盛大的?自?由思想?。 所以她机敏,所以她警惕。 “你只有钱吗?”江禧的?声音已经哑了?。 但这并不妨碍她头?脑理智地运转,更不妨碍,她拿出曾经他对自?己说的?话?,对付他,反击他, “周时浔,拿不出等价的?筹码,你没资格诱惑我?。” “或许,我?也愿意为你做一些其他的?事。”于是?,他开始为自?己继续叠加筹码,“比如,赚钱的?方式?” 他不谈情,不谈爱,只谈江禧感兴趣的?事。 他跟她谈钱,“不想?知道有钱人的?世界是?怎么玩黑吃黑,利滚利,狗咬狗的?么?” 他将说辞压得十分通俗易懂。 他当然也完全可以运用一些以江禧的?年纪与阅历来说,让她听不懂的?、更高级的?、更晦涩深奥的?词汇来诱惑她,以此展露自?己高尚的?品格与贵不可攀的?阶级差层。 但那太傲慢了?。 而他清楚,江禧是?绝对厌恶傲慢的?。 “你想?学的?东西?,我?都教你。”他说。 不料,江禧这时候却轻轻笑起来,她躺在他身下?,歪头?,澄明通透的?眸子像被擦拭的?琉璃珠,总结他的?话?, “你要当我?的?老师?” “老师?”周时浔也低哑地笑了?,“好像不够刺激,你恐怕会喜欢更刺激一点的?称呼。” “哦?那你是?什么?” “人质。” “俘虏。” 他表情松散地勾唇,声色低诱: “或者,你的?战利品。” 而她是?刑具。是?妄想?。是?心魔。 比蜜更甜。比毒更烈。 果然,当周时浔说出最?后三个词组,明显精准讨得了?江禧的?欢心。“周时浔,你知道现在什么才是?对我?最?直观的?诱惑吗?” 她没耐心等对方回答。 下?一瞬,江禧忽然伸出手?臂搂住周时浔的?脖子,趁他没设防的?一刻,直接翻身把他反压在地毯上。 只是?跨坐在男人身上的?女孩有些不管不顾,屁股落坐的?位置,惹得他微皱眉骨,郁沉难耐地“嘶”了?一声。 江禧眉毛一挑,像被激起更顽劣的?勃勃兴致,非但没有起来,反而腰臀向下?,施力压挤了?下?。 如愿得到男人欲色隐忍的?喘动。 “你听,这才叫诱惑。”她笑得没心没肺。 周时浔重重闷喘了?下?,又痛苦,又愉悦。他从?来疏离孤僻的?情绪里被某种美?妙的?贪婪而吞噬,波澜骤生。他的?音容里溢满情。欲,他冷漠清贵的?皮囊都斥足非人的?冷艳美?感。 这才叫诱惑。 她从?旁侧拎起那张被她用过的?湿巾,此刻吸水过盛,湿巾无法像海绵那样储存水分,洇透漉漉地在往下?滴水。 她将湿巾在半空中举起,水分随惯性重力汇流一角,向下?滴落,溅弹在他颈上,随喉结性感浮滚而滑下?。 “每次都是?你让我?开心,这不公平。”江禧起身坐回沙发上,视线落在他身上兴趣浓郁地游移,居高临下?地观赏,然后慢慢停住,“周时浔,我?也想?看你开心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一定比现在更加诱惑,更加勾人。 “现在,你来表演给我?看。”她的?表情是?那般不加掩饰的?兴奋,“但我?不会帮你。” 她连语调都是?轻颤的?期待,告诉他: “你自?己完成。” 第42章 真假千金(上) 周时?浔的样子太具诱蛊性了。 哪怕他还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躺在复古墨绿绒毯上。 白色衬衫领口开敞至胸腔位置,锁骨深刻凹嵌,立体?修直的轮廓若隐似现,衣领处晕染的红酒渍犹如一滩未及食用的血液,殷红艳艳,醒目得刺眼。 他的衬衫肩臂处被她抓皱。微微凌乱的褶痕,足以表露刚刚堕陷在高潮欣快里的女孩有多欢愉。 白衬衫束进黑色西裤,勒出男性劲瘦紧峭的腰线,肩宽平直,靠近江禧这侧的长腿半曲起,随意又?松弛。 却将将好遮蔽,被她坐压过的位置。 于是从江禧这个角度望过去,眼前呈现一副极尽视觉艺术的构图画面。衬衫的白,西裤的黑,地毯的绿,酒液的红。 如此鲜明匹配的精妙撞色,恰如其分?。 酒香流动,灯色空濛迷离地淋落下来。 光影起伏优雅地勾描在男人?身上。 一半华彩明光,他像卧躺在荆棘花园的阿尼多斯;一半郁沉暗影,他是游离在罗生门外的血族绅士。 第112章 一面冷艳瑰丽的伪善皮囊。 一面懒恹孤傲的阴恶灵魂。 听到女孩莫名提出这样直白胆大的要求,周时?浔倒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嗓线喑哑地低笑了声,他偏过头,懒洋洋朝她投来一道视线,眸底郁结幽微颓美的欲。 “江禧,你确定么?”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音容懒散,“真的想看我在你面前做那种事?” 分?明他是接受命令的那一个。 却并无半点窘迫。 从容不迫的表情,好整以暇的眼神,还有他戏谑玩味的口吻,方方面面,都?在展露他异于常人?的强大定力。 江禧无意识吞咽了下口水,没有立刻回答,就那样默不吭声地盯着他看。 可她的脑子里已经在播放画面了,难以自控地想象他淫。靡的表演,他粗沉的低喘,他难耐痛苦的神情…… 还有他最后,无可遏制地释放。 只是一个瞬息的意。淫时?刻,足以令她无法遏制地狠狠打了个颤栗,她凝着周时?浔舔了下唇,感受到腰脊隐隐发麻,连掌心都?变得有些濡湿。 她幻听到血液流入脑穴的躁动泵搏。 也感受到,淌出体?外的潮热。 还在嘴硬:“你做不到吗?” 周时?浔眉梢略扬了下,表情松散,他没有急于多说什么,唇角笑容微妙,凝结暗色的视线慵懒徘徊在女孩脸上。 瘦削长指探过去,指尖一挑,裤边暗扣似乎被轻松灵巧地挑开,只是掩在他支起的那条腿后,让江禧并不能看得十分?清楚。 但也足够了。 未知的刺激场景还未上演。 她眼前已足够靡滟。 这时?候,她听见男人?薄唇间溢出一声呵笑,语调里裹挟某种恶趣味,“要表演的人?是我,江禧。” “你没必要比我还紧张。”他善意提醒。 江禧本能咬紧下唇,睫毛似受惊的蝉翼,轻轻震颤。她在沉默里抬起眼睛,小心又?无辜地与?他目光交触。 看到他锋凌明晰的眉眼,眼底波动阴柔幽谧的光,是近乎令人?惊叹的妖异美感,灼烧着她的双眸,烧得她血液动荡,烧得她身体?滋生奇怪的缺口,缺口内涌动着她难言的空虚。 而?她快要被这份空虚吞噬进去。 于是江禧恍悟,或者说她早该明白。 这个男人?貌似温和无害的顺从, 绝不是俘虏的被迫屈服, 而?是属于掠夺者猎杀前施予的耐心逗弄。 “等、等一下!”江禧突然出声阻止。 “等?”周时?浔慢慢虚眯起眼睛,继续逗她,“这种情况,你还让我等?” 他笑:“你刚才应该感受到了的。” 它的形状。 江禧在紧张震惊的情绪里,脸蛋愈发涨得酡红,炽灼激切的心脏跳音几乎快从胸腔崩弹出来。 又?听到男人?不肯罢休地诘问?:“你说,我怎么等?” 见他打算继续的架势,女孩呆了两秒,下一瞬从沙发上弹跳而?起,冲过去一把捉住他的手。她听到了自己声音里渗漏着退缩:“不、不用了,我忽然不想看你表演了!” “想看的是你,不想看的也是你。”周时?浔这时?倏然握住她的手腕,薄唇弯挑起意味莫测的弧度,啧了声, “这么难伺候啊,公主。” 江禧顺由他的握力垂睫。刚才看不到,现在可以看得清楚,其实她的手离它的位置很近。近到或许只要她再微微向前探出一点,指尖就可以触碰到它的存在。 而?男人?似乎从她一眨不眨的视线里,读出了她的意图。却全?然不给她进一步乱来的机会,牢牢扣紧她的手。 江禧也是在这时?候看到,他的西裤仍然扣得完好,根本没有被解开过,方才他完全?是在做假动作吓唬自己。 江禧略带质问?地瞪着他,周时?浔接收到她的眼神,散漫一笑,拉着她站起来。随即他从地上拎起西装外套,从衣兜内掏出一方黑绒面奢昂首饰盒,转身站到她面前。 “你干嘛?”江禧扫过他手中的首饰盒,立马挣脱他的手,一脸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在对方还没开口之前,先发制人?,“不可能,周时?浔,你想都别想!” “我想什么?”周时?浔低淡哼笑了声。 “你别想着送什么昂贵东西给我,就能拴住我。”江禧忍不住抬高声音,告诉他:“我不会做你情人?的!” 房中?光黯,衬得男人?俊美面孔阴影深沃。他神色平静,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他看起来没什么情绪,让人?猜不透,唯独郁黑发沉的眼神紧紧缠绕着她。 又?强势。又?毫无意义?。 但总之先退让的人?还是他。 “我没那样想过。”周时?浔低声解释一句,然后朝她走近,拉住她,不许她乱动,“站好。” 江禧蹙眉望着他,还想挣扎,却见到周时?浔蓦然在她身前半蹲下来,稀微挑起她的短裙一角,腾出一只手掌从后面扣住她的左侧大腿,冰冷的触感旋即敷缠上来。 金属凉感比湿巾更刺激,让她不自觉抽动大腿,想要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却被更加紧握住,“别动。”他说。 江禧凝过去,看见他从黑丝绒盒中?挑出一根白金链,缓缓系绕上她丰腻凝白的腿部。链身为?不规则弯曲设计,链上悬垂九朵纯白金鸢尾纹坠饰,鸢尾花骨分?别圈吊着九颗稀有红钻。 第113章 钻石切割面剔闪粼粼流光,豔红碎亮。 “之前拿走了你的腿环。”周时?浔为?她戴好,指尖依次慢速拨动红钻吊坠,发出细微伶仃当啷的空灵乐音,“还你一条。” 江禧眯眼盯着那根腿链,晃了晃腿,声音里带着明显怀疑的成分?:“就这样?” 周时?浔站起来,瞟过她腿上的链子,勾了勾唇:“一根链子而?已,还能怎样?” 说着他弯腰拎起西装外套,“走了。” “就这么走,你不怕出去撞上周锡风?”江禧坐回沙发上,笑眼看着他嘲弄。 男人?浑不在意,反问?:“怎么,想看我们为?了你打一架?” “嗯?”女孩瞬间来了兴趣:“你会吗?” 周时?浔慵懒扯动唇角,转身没答。 江禧没好气白他一眼,突然瞥见地上的东西,双手环胸,冷笑道:“喂,又?想留一条领带给我?” 男人?没回头,往外走的同时?边伸出手,食指勾动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褪下的蕾丝内裤,说:“跟你换。” ……死变态! …… 江禧自己住单体?别墅。周时?浔从她的别墅里出来,正欲抬步迈下台阶,陡然,他耳骨稍动,略顿。 缓慢退回一步,侧头淡漠瞥了眼,冷嗤命令:“出来。” 只见周锡风从拐角处走出来,怒沉着脸,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攻势猛烈地朝他挥拳。 周时?浔不耐地偏头避开。一只手狠戾箍紧他挥扬的那只胳膊,反手拧死。周锡风受力吃痛,背对着他弯低着腰仍咬紧牙不肯回头求饶。 周时?浔讥讽挑眉,下一瞬腕骨巧力下压。周锡风受不住肩骨反拧的刺痛,被迫顺从他的力道转身,而?周时?浔在此刻指骨卸力,抽身后撤,一脚高抬膝直接将人?踹翻,滚下台阶。 其实他本可以不必出手的。 不过。 周时?浔在黑暗里余光一瞥,眼风平淡扫过楼上江禧卧房的窗户,视力极佳地瞟到那里隐匿的纤细身影。 淡淡扬挑眉骨。 不过,要是有人?想看,也不是不行?。 周时?浔敛回视线,高站台阶上,低蔑睨一眼周锡风,森寒冷傲的眼神看他像看路边的狗。慢条斯理迈步走下来,赏了他一个字:“滚。” “周时?浔!”周锡风不顾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追上去,一把扯住他,厉声吼道,“你还是人?吗?!你别忘了她可是马上要成为?你弟妹的人?!” “那又?怎么?”周时?浔厌烦地扬手甩开他,口吻不近人?情得寡傲,“要不,去跟你的‘珍珍’告状?” “告诉她你被我打了,试试我这位……”他语气恶劣,玩味地咬紧字音,“‘弟妹’,会不会心疼你。” “你就不怕被奶奶知道!?”周锡风大喊。 “你能做的,就只有让奶奶知道么?” 周时?浔这时?转身,向他迈步,眼尾唇梢浸透浓烈的讥诮,一字一顿,“没用的蠢货。” 周锡风下意识被他逼退,“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闹到全?港城人?尽皆知,我反而?会对你刮目相看。”周时?浔唇角笑意几近病态,语调阴鸷, “需要我让仲一给你安排几场记者会么?” “周时?浔你疯了吧!?”周锡风被他气得不行?,也顾不上忌惮对方的身份,“你以为?你今晚被她选择,你就能得到她了?黎贝珍她来周家只是为?了联姻,你以为?她对我们能有几分?真心!” 周时?浔倒没急于反驳。 他冷淡掀眼,再次扫了眼楼上。良久,才视线蔑然地看向周锡风,离开前,啧声道: “真惨,看来我们都?心甘情愿地,被她骗了。” 周锡风脸色骤然一僵。 像被周时?浔一语点醒,他这才意识到,原来其实他很早就知道那个女孩没几分?真情,全?是假意。他也很早就知道,她目标明确,专注,执着且从来清醒。 不清醒的只有他们。 可周锡风自己心里承认,他对那个女孩的兴趣来自于她带来的新鲜感,来自于想要探知她想法的猎奇心,以及因?为?违背天性的血脉相争而?对她产生的,强烈的征服欲。 但他不明白,周时?浔怎么也会沉沦? 这个疯子到底为?什么? 下午在天鹅湖旁,当江禧在周时?浔面前邀请自己到她的房间时?,他实在被满足得太兴奋了,兴奋到酒都?醒了大半,兴奋到根本压抑不住自己的劣根性。 他的确有酒后睡衣柜的怪癖。 但今晚趁江禧给他泡蜂蜜水的时?候跑进她的衣柜里,除了酒精催发以外,还有另一半原因?促使他在潜意识里这样做。 他想看看,周时?浔会不会来。 他想验证,那晚在酒店的空中?楼台对他的宣战,到底是真心的,还是玩笑话。 他想测试,如果周时?浔真的来了,江禧是不是会坚定并坚持对自己的选择。 他的想法与?目的,周时?浔当然一清二楚。 对此,周锡风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相当于他在跟周时?浔进行?一场无形的赌约。 而?江禧非常公平地对待他们两个。 让周锡风输了。 也没让周时?浔赢。 江禧意兴阑珊地从窗前离开,坐回沙发上,大脑快速复盘现在的局面,觉得距离时?机成熟已经不远了。 第114章 她开始思?考,下一步棋该怎么玩。 这时?,她却突然接到了于佑恩的电话:“二喜,快回来!!黎贝珍出事了!!!” / 黎贝珍割腕了。 原本江禧上回冒着风险把周宗宇的话录下来,让于佑恩拿给黎贝珍听,是为?了让她赶紧清醒过来。 但她实在低估了这个女孩的恋爱脑。 听完周宗宇那些浑话的黎贝珍,非但没醒过来,反而?更痴了,竟然犯蠢地闹起了自杀。 幸好于佑恩始终记着江禧的嘱咐,有事没事儿就跑过来看着她。今晚她刚割腕没过两分?钟,就被于佑恩直接从洗手间里拽出来,喊了医护人?员过来包扎了伤口。 割腕的伤口是不严重的。 严重的是黎贝珍。 江禧赶到的时?候,黎贝珍正在发疯。 “你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为?了那个渣男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清白,我的尊严,我的健康我的一切都?没有了,我为?他付出这么多,他竟然只当我是个玩玩就能随便丢掉的玩具!” 说着,她一把拔掉针管,从床上光脚下来满屋砸东西,边砸边骂:“混蛋!你们凭什么管我!?都?给我滚!” 于佑恩跟在后面拦着她,“我说你冷静点,先别发疯!二喜来了,你想干什么你说,她肯定有办法帮你的!” “滚!你们都?滚!”黎贝珍抓起木椅,“哐”声摔烂在地上,“你们都?不是好东西,你们跟他都?是一伙的!” 怕她不管不顾伤到自己,于佑恩冲上去抱住她的腰,劝着:“谁跟他是一伙的,跟他一伙我们还会给你听录音吗!” 黎贝珍完全?听不进去,在半空中?蹬着腿挣扎,“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为?什么我被关在精神病院,他还能风风光光在港城参加我们学校的校友会!!!” 江禧被她吵的头疼,站在门口一句话没说,转身走进洗手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桶水,递给于佑恩一个眼神。 于佑恩瞬间会意,抱起黎贝珍走到江禧面前,把人?放下自己转身就跑开。下一秒江禧一把拎起水桶,一盆冷水直接倒在黎贝珍身上,把她由头到脚彻底浇了个透。 黎贝珍就站在那里,没挣扎,也不疯叫了。 “清醒了?”江禧冷声问?她。 女孩站在原地哆嗦着身子,不回答,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清瘦,窸窸窣窣小声地啜泣。 江禧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掀起一张毛毯,披在她身上裹好,指着旁边病床说:“过去坐下慢慢哭。” 黎贝珍这时?候倒是听话,依言走过去坐在床上,眼里泪水还是止不住,抽噎着,一双漂亮眼眸哭得生红。 江禧看了眼满地狼藉,有些无语,捡起东一只西一只的拖鞋,放到黎贝珍脚边摆好,命令:“穿。” 女孩也照做,边哭边趿拉上拖鞋。 于佑恩见到她终于冷静下来了,赶紧拿扫把开始扫地,边跟江禧说:“她刷朋友圈看到那个渣男要参加校友会,就炸了,又?要死又?发疯的,我给黎宏峯打电话,他说……” 人?死不了就行?。 江禧知道那老狐狸肯定没什么好话,回头瞪了眼于佑恩,男生够眼力也不笨,赶紧换了说辞撒谎道:“他秘书说他在开会。” 江禧转头又?瞥了眼黎贝珍,见她没什么反应,只是从小声抽泣变成低着头默默在流泪。 江禧没说什么,只问?:“什么校友会?” 黎贝珍这才有了反应,泣声道:“我们…当时?在西班牙……是一个学校的,虽然…不同专业,但我们共同朋友很多……” 江禧直抓重点:“你想去?” 这种情况下,任何安慰都?是无效的。杀过去,亲手报复周宗宇,才能让她解气。解了气,再谈其他。 果然黎贝珍听到立马抬起头,通红着眼问?:“我能吗?” 江禧双手叉腰,低头思?考了一下,问?她:“你有港城的通行?证吗?” 黎贝珍紧忙点点头:“有,我有!” 三分?钟。 江禧思?考了整整三分?钟。 三分?钟,江禧告诉黎贝珍:“换衣服。” 她让于佑恩去门口跟外面的值班医生聊天,让黎贝珍穿了自己的衣服,自己换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 之后,安排于佑恩带她从病房里出去。 好在黎宏峯把黎贝珍安排在这里,更多原因?是为?了给她治病,而?并不是想真的把她关在这里,所以病房的窗户都?没上护栏。江禧收到于佑恩微信后,翻。窗跳出去,走安全?通道跑上一楼,又?熟门熟路地穿小门跑去车上跟于佑恩他们汇合。 “小江姐,谢谢你。”开往海关口岸的路上,坐在后面的黎贝珍忽然没由来地哽咽,这样跟江禧说道。 江禧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没有立刻回答什么,她替后座的女孩降下车窗。黎贝珍顺势探头出去,嗅到这大半年来第一次,晚风的味道。 夜幕缀满星河,满月悬空。 灯火比星河璀璨,人?比风自由。 “月亮这么美,就别想着死了。”江禧轻轻挑眉。前方绿灯通行?,车辆自由汇流,她告诉黎贝珍, “还是活着好。” 之后车内保持静默,只有音乐在流淌。 第115章 一路都?很顺利,没什么意外。 直到江禧按照定位导航,驱车来到周宗宇校友会的地点。下车之前,江禧给黎贝珍塞上路上买的蓝牙耳机,这样她在对讲器里说话,黎贝珍在外面可以听得到。 于佑恩又?给她带了副眼镜,上面装有针孔摄像头。毕竟黎贝珍身体?刚刚恢复没多久,万一在里面出什么事,或者把周宗宇惹毛了动手打人?什么的,江禧跟他能及时?冲下去救她。 “进去以后,见到周宗宇千万别激动。”江禧再三叮嘱她,“稳住,一切听我口令,按照咱们订好的计划行?事。” 可是,计划哪有变化快。 当黎贝珍刚一推开酒吧木门,做了两分?钟心理建设后,正要鼓足勇气朝对面周宗宇那桌走过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人?声音,叫住她:“黎贝珍。” 黎贝珍下意识回过头。 针孔摄像头扫到的画面,让车上江禧和于佑恩都?愣了。 ——是周锡风。 当他出现时?,静吧内连音乐都?停了。 “怎么着,钓着我跟我哥还不够,又?来找前男友?”周锡风显然很清醒,所以更愤怒。 黎贝珍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反复在脑子里把眼前男人?的样貌过了一遍,完全?没印象。 于是轻声礼貌道:“请问?您是?” 周锡风简直要被她气乐了,朝她走过去,忍不住低嗤道:“甚至还得装不认识?” 他站在黎贝珍面前,慢慢弯下腰,视线与?她平齐,冷沉着脸,咬紧字音:“你戏挺足啊,未、婚、妻。” 黎贝珍未及开口—— 周锡风直接伸手搂住她的腰,另一手按在她脑后,在全?场包括周宗宇的静默注视下,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而?车上,监控屏前。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江禧猛地回神,一秒反应过来,疯狂推着于佑恩下车,“快、拍照!赶紧赶紧过去拍照!!!!” 这是周锡风跟真正黎家千金的亲吻照。 同时?也是,江禧完成任务,可以拿钱走人?的通行?证。 于佑恩不明所以,但还是抓起相机跑下去。 车内,江禧从监控屏上收起视线,转头透过车窗望向静吧门口时?—— 好巧不巧,就看到了周时?浔。 看到了他正站在最佳角度,观看周锡风强吻了黎贝珍。 第43章 真假千金(下) 时间推回到半个小时前。 半小时前,黎宏峯接到伦安精神病院的电话。电话里,负责专治黎贝珍的医疗人员汇报称黎贝珍不见了。 黎宏峯不傻,那间单独为黎贝珍打造的专属地下病房设有指纹与人脸识别两重锁,平日除了他与医疗团队之外,能被允许进去的人就只有江禧,和?她身边那个于佑恩。 那么是谁带走黎贝珍,显而易见。 她为什么带走黎贝珍,很好猜。 诚然?,黎宏峯全力?救治黎贝珍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努力?让她在最短时间内恢复身体后,可以接替江禧进入周家。 他只需要关心黎贝珍的身体状况就够了。 至于自己女儿这些年的成长?过?程、她的情感经历、她的心理状况,黎宏峯完全以漠不关己的态度对待。 没时间关心。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 但当然?。黎贝珍为什么出车祸他是有所了解的。了解也并非出于关心,只是出自人性里存有天然?的八卦因子。 他单纯好奇,黎贝珍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也正因为了解过?,了解到她竟然?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连家族都冷漠待之且至今未曾认可的私生子,一个把她玩玩就扔甚至没把她当人看的牲口,为了阻止这种人的婚礼,而让自己被车撞成植物人。这令黎宏峯从?心底里觉得她蠢,愚不可及。 所以他是知道?周宗宇这号人的。 加上黎贝珍在病房发疯的时候,于佑恩曾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不用?想也知道?,江禧带走她一定是去找那个周宗宇了。 想找到他们就更加简单了。以防万一,在黎贝珍随时会醒来那时候,黎宏峯就已经在黎贝珍的手?机安装了gps定位。无论她去哪里,黎宏峯都可以实时监控到她的位置。 事已至此,黎宏峯决定做一场测试。 他打电话告诉周时浔。 江禧今晚来看到黎贝珍因为周宗宇发疯,气不过?,于是自己单枪匹马杀去找周宗宇。他没说黎贝珍也一起,因为那是他最后的底牌。 他只说周宗宇那小子浑得很,担心江禧出事,但他还要照看黎贝珍走不开,他问?周时浔用?不用?管江禧,还是放任她去。 而周时浔在那端只说了两个字:“地址。” 于是黎宏峯的测试成功了。 他成功地知道?。 原来用?江禧钓周时浔,一钓一个准。 黎宏峯这个人,奸诈,阴毒,心思险恶,笑里藏刀。在黎贝珍面前,他自持绝对威严控制的父权主义。 他认为,就算他没有对女儿尽到一天的养育责任与义务,但因为那是他的女儿,黎贝珍必须无条件服从?在他的权威之下。 血浓于水的亲情, 不是滋养呵护女孩柔软生长?的温床。 而是强制禁锢的伦理枷锁。 第116章 这世?上能让黎宏峯伏低做小的,大概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对他短暂有利用?价值的,比如江禧。 另一种是比他绝对强权的。 比如此刻,出现在酒吧门口的,周时浔。 黎宏峯怎么愿意错过?这种时刻,早已提前赶来等着看周时浔到底会不会来。然?而见到他真出现那一秒,还是不免狠狠愣住,然?后赶紧站起来小跑过?去笑脸迎他:“周先生,里面坐吧。” 心底却仍然?震诧,什么时候轮得到他能一个电话就请得动周时浔这样?的人物了,如果不是为了江禧。 他周时浔又怎么会纡尊降贵涉足这种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江禧。 周时浔隐微皱起眉,侧低眸蔑他一眼,懒理他。 就在室内音乐切换的空挡时间,女孩推门进来。酒吧光影昏稠,霓灯与烟雾织染的迷幻氛围里,周时浔视线逡巡了圈,一眼捕捉到似乎熟悉的身影,眉宇稍稍松动。 可女孩却径直坐在里面的周宗宇走过?去。 “黎贝珍。”这时,一道?男声从?身后叫住她。 女孩下意识回过?头。 周时浔倏地一顿,又再次稍皱眉,眼尾轻眯了下。 但未能等他完全确认,女孩便被走过?来的周锡风挡住。他们交谈了几句,之后在全场所有人的瞩目下,在周时浔沉默注视下,周锡风伸手?勾紧女孩的腰肢,倾身凑过?去。 周锡风直接强吻了少女。 这个画面甚至冲击到黎宏峯。 他也没料到周锡风竟然?在,傻眼地看着场地中心亲吻的两人,同时一刹感受到身旁男人骤然?肃冷的气势。 黎宏峯本能往旁边挪了下,尴尬摸摸鼻子,从?对面两人身上收回视线,略带战兢地谨慎开口:“周先生,这个……” “闭嘴。”身侧男人嗓音森寒。 黎宏峯立马噤声,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酒场内灯影朦胧晃曳,或幽蓝,或深红,鎏金旖旎,高饱和度的光斑滟滟交缠,烘炙潮热。 众人在戏谑中观赏亲吻的男女。 也在震惊中悄悄打量周时浔。 他浴在盈动的游光里。 西装革履,衣冠端楚,俊美侧颜近乎透出些微神性。光丝零落在他周正平直的肩骨,起伏勾描他的落拓身姿。 当灯光晃映过?他身上的每一处元素,衬衫白边黑西装袖口间若隐若现,复古领带夹的奢贵,鸢尾驳头链的瑰丽,皮鞋干净无尘的亮,纯黑皮质手?套的禁欲。 每一处,都浸透出极致强烈的荷尔蒙张力?。 他的眼眸似有乌沉暗潮,晦郁积涌,碧丽眸光变得寡漠,锐利如鹰,神情凝结黯色,压抑的情绪是冻彻刺骨的冷。 “仲一。”男人薄唇微翕。 仲一走上前站在他身后,“老板。” 周时浔下颌绷紧,嗓线压得极低,命令的字词几乎有冰渣滴落。咬牙道?:“场子清了,关门,绑人。” 从?来唯命是从?的仲一,也难免在此刻微怔,再次向他确认命令,问?道?:“老板,绑二少还是…江小姐也一起绑了?” 周时浔偏过?头,一记狠戾眼刀过?来。 “明白。”仲一迅速低头,心中确认对象。 绑周锡风。别动江禧。 周时浔冷漠掀抬眼皮,再瞥过?去一眼。只要一眼,室内灯光猝然?闪白挑亮的瞬息,只要他再仔细端凝一眼。 就这多?看的一眼。 “等等。”男人出声叫住仲一。 仲一立刻停住,表情疑惑:“老板?” 周时浔虚眯着眸子,微松眉尖,片刻后,倏尔勾弯唇角,喉间缓慢溢出一声低淡呵笑,告诉仲一:“不必了。” 不是她。 不是江禧。 周时浔确定。 尽管室内灯色迷离,雾气缭绕,尽管他也因发了疯的嫉妒心而被刺激得一时激愤上头,丧失掉判断力?。 但因为事关江禧,所以他总多?保留几分理智。 而当他割裂自己,逼自己在宣怒之前,多?一秒冷静给她;当他看清周锡风在搂着女孩的腰亲吻时,这个败露出来的细微端倪令周时浔一瞬理智回笼。 那不是江禧。 因为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以及,她的身体。 江禧的腰太敏感了。 他深刻记得,在【遊園】她初次跑来他的別墅那晚,他的指尖只是从?她后腰处不小心划过?,就会惹得她瑟颤不已。 所以每次周时浔吻她,圈揽她腰上的手?总会故意揉捏她盈软无骨般的蛮腰。而江禧下意识的动作?都是战栗不休。她受不住他的这种逗猫似的逗弄手?法,就会立马搭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不许他动。 再看此刻周锡风亲吻的女孩,就算被他手?上讨占便宜地捏了下腰,也毫无反应。 就算样?貌相?似,身形相?似,可如果真的要分辨她们两个,对周时浔来说绝非难事。 毕竟,她为他绽放过?那么多?次。 确定不是江禧,周时浔就懒得多?看一眼。他在仲一与黎宏峯的面面相?觑下,径直就近落座,从?容优雅地抬膝叠腿,抬起食指,随意拨动了下桌上流光璀璨的灯球。 服务生收到信号,很快走过?来询问?。 周时浔轻扬下颌,仲一会意,安排服务生去叫酒。 第117章 黎宏峯当然?不懂周时浔为什么会态度转变这么决绝,前一秒怒不可遏,后一秒又风轻云淡。他正想开口说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因为他看到周时浔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他在打给江禧。 而车内,江禧早就醒过?神来了。 她大脑反应极快,几秒思考后,她拿出平板进入社交平台,搜索这家酒吧的名字,毫不费力?地找到酒吧老板的运营账号,按照发布时间手?指飞快地往前翻动,很快就在酒吧装修期间,找到了老板发布出来的店内平面设计图。 周时浔的电话在这时打来。 江禧瞥了眼来电显示,又透过?车窗往酒吧扫了一眼,她没有立刻接听,而是通过?对讲机叫醒还在发懵的女孩:“珍珍,听得到我说话吗?珍珍?!清醒一点珍珍!” 透过?窸窣电流,江禧的声音从?蓝牙耳机内隐约传出来,黎贝珍瞳孔骤缩,猛然?恍过?神后一把推开周锡风。 可是推开之后,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尴尬地站在那里,用?手?背捂着唇,恼怒又羞愤地瞪着周锡风。她站在全场目光漩涡的中心点,活跃在每个人八卦议论的舌头上,她感到从?未有过?地惶惑与局促。 “很好,珍珍,别紧张,保持冷静。”直到江禧的声音再次传来,“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理会,只需要听我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她将?语气尽量放得平缓:“现在,你慢慢往后退,然?后拿出手?机,假装边接电话边转身跑走。” 江禧的声音听起来沉静而坚定,对于此刻的黎贝珍来说,是最大的安抚慰藉,与唯一的拯救解脱。 于是她非常听话地配合江禧指令,在周锡风面前后退几步,从?包里摸出手?机,贴在耳边假装接电话,转头就跑。 周时浔打给江禧的电话在同一刻,被接起来,那端传来江禧漫不经心的调侃:“这么晚还在想我啊周总,什么事?” “在哪?”周时浔不禁弯起唇。 “在跟黎宏峯谈事情,忙着呢,挂了啊。”说完,江禧一秒不停留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一旁毫不知情的黎宏峯都傻眼了,心里想着怎么还竟然?有人敢挂周时浔的电话,嘴上也想问?的话更加不敢问?出口了。 反倒是周时浔慵懒笑了声,不紧不慢地摘下黑皮手?套,主动跟他开口:“她说,她在跟你谈事情?” “谁、谁?”黎宏峯没反应过?来,“‘她’是谁?” 周时浔淡淡挑眉,长?指拎起洋酒杯碰了下他的,举杯,敬他,将?女孩的名字玩味吞吐在唇舌:“江禧。” “……啊?谁、江禧?”黎宏峯手?上动作?比大脑反应快,赶紧拿起酒杯双手?敬回,脑子还没转过?来,“周先生您真会说笑,江禧不是正在这跟二公子……” 亲着。他想这么说。但他没敢说。 “黎老板真是日理万机。”周时浔懒散轻晃玻璃酒杯,语调嘲弄,“你这个当父亲的,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了么?” “……!”黎宏峯瞬时被震住。 周时浔轻漫嗤了声,他从?桌上拎起洋酒杯,正要给黎宏峯倒酒,对面的中年男人哪里受得住这种待遇,吓得整个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躬低腰背,双手?伸过?去想从?他手?中接过?来,嘴里还哆哆嗦嗦嘟囔着:“周、周先生,还是…我来吧,这、这我怎么敢让您给我倒酒……” “坐。”周时浔浑不在意地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坐下,却只是犹自倒酒,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黎宏峯只能惴惴忐忑地搓着手?坐。 站在旁侧的仲一从?不远处撤回视线,微微靠近周时浔,低声向他汇报说:“周宗宇去追黎小姐了,要管吗老板?” “管。”又抬眼,瞥向黎宏峯意味不明地笑一声,“替江禧管了。” 仲一点头领命离开。 黎宏峯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总觉得周时浔话是说给他听的,但心里又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周时浔看上去心情好,也知道?他蠢,干脆直给了:“黎老板,你大可以用?江禧一次次地试我,考验我。” “我保证你每一次都会成功。”他笑容微妙。 黎宏峯顿时脸上一僵,表情狼狈又难堪。 “但,前提是,你最好也能保证在你的测试里,”周时浔话锋突转,将?转折词设在这里,他拎着酒杯指了指黎宏峯,半讥半嘲的口吻斥足危险, “千万别有一次,是让她真的出事。” 否则。他没说否则。 也不必说了。 “不不不不,周先生,您、您一定是误会什么了。”黎宏峯连忙放下酒杯,不停地摆起双手?,“我怎么有胆子敢对您做那种事!我——” “哟,岳父大人也在呢。”周锡风这时候走过?来,抬手?搭揽上黎宏峯的肩膀,一屁股坐在他旁边。 他看了眼对面的周时浔,故意道?,“怪不得我刚才亲珍珍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跑了呢,原来是您跟我哥在这儿啊。” 周时浔晃着酒杯,只笑不语。 黎宏峯:“……” 场面一时尬住。 到底是黎宏峯第一个受不了,赶紧开口打岔:“周二少,您跟珍珍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就别调侃我了。” 第118章 “谁说的,我跟珍珍感情好着呢。”周锡风也给自己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上酒,敬他,又扫了眼周时浔,说,“我们结婚是早晚的事,叫你声岳父不是理所当然??” 说完,他又端杯碰了下周时浔的杯子,表情散漫不羁,话里带着明显挑衅的意味:“大哥,怎么办,刚才亲她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真的爱上她了。” 这人,他要跟他争到底了。 周时浔眯眼瞟过?他,只觉得过?分好笑。不过?他始终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波澜不惊地抿了一口酒,微微颔首, “黎老板还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他的下一句是,“我跟我弟弟,都很喜欢。” 一个喜欢假女儿。 一个不知道?还有个真女儿。 周锡风没想到周时浔在黎宏峯面前也这么直白,脸色瞬间沉下,他发自真心怀疑周时浔是真的疯了。 黎宏峯:“……” 黎宏峯觉得真是要被这兄弟俩玩死。他到这一刻才有具象实感,深刻领悟到江禧平时一挑二有多?不容易,有多?强多?聪明。 而江禧那边,她之所以让黎贝珍假装接电话,除了暂时不能暴露黎贝珍之外,更大的原因是故意想让周时浔误以为,今晚跟周锡风在酒吧接吻的人,就是她。 周时浔对她动心了,江禧明白。 周时浔想让她留下,江禧也明白。 如她那般警醒又聪明的姑娘,当然?更加清楚,周时浔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与黎宏峯有怎么样?的交易,所以无论他再怎么动心,只要他想挽留自己,他就不会告白。 而现在她也不需要周时浔告白了。因为周锡风也已经快被她拿下,何?况她现在手?中有足够分量的筹码,她现在只需要让周时浔厌恶她,眼中没她就可以了。 所以她让黎贝珍假装接电话,而她也在同时接起周时浔的电话,目的就是想在周时浔面前坐实他今晚看到的人就是自己。如他那般矜骄傲慢的男人,一定受不了她跟周锡风的亲密。 受不了,那就好好讨厌她吧。 挂了周时浔的电话之后,她启动车子,边给于佑恩打了个电话:“周时浔来了,准备撤。” 之后,她重新调频打开对讲机,对黎贝珍说:“珍珍,你现在走去洗手?间对面,看得到前面架满精酿啤酒桶的墙壁吗?” “我、我看得到。” “好,绕过?这面墙左转,一直往里走,见到仓库门的地方?右转。”趁着等于佑恩上车的间隙,她手?速极快地在平板上操作?酒吧平面图,告诉黎贝珍,“然?后从?酒吧后门出来,直走穿过?巷子,别怕,我们就在巷尾这边等你。” 酒吧周围的路一同先是在平面图上,江禧看一眼就录进脑子离了,这边接上于佑恩,江禧飞快驱车飙去巷尾 然?而她刚掉头停好车,一扭头,看到黎贝珍的同时,也看到她身旁的仲一。仲一左手?捉着黎贝珍手?腕,右手?拽着早已晕倒的周宗宇拖在地上,一手?一个从?黑暗雾巷里走出来。 江禧知道?,今晚不好跑了。 她打开车门,从?越野车上跳下来,眉毛一挑喊了声:“仲一,你一点都不绅士。” “抱歉,江小姐。”仲一颔首,配合地松开了黎贝珍。 没等仲一再开口,江禧没墨迹,直接自己主动说:“我可以留下,但你让他们先走,行吗?” 仲一摇头,“江小姐,你不要为难我。” 江禧没激动也没发脾气,只是点点头,然?后,她从?衣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拉过?他的手?放在他掌心里,扬了扬下巴,“周时浔昨晚跟我求婚了,用?这个。” 仲一摊开手?低头看过?去,看到一根白金链条,垂挂九朵鸢尾吊坠,花蕊包裹九颗稀有红钻,果然?他眸色微变。 那是什么,他当然?认识。 世?界珠宝设计天才亚卡曼。让的同系列收山之作?,一共有两件姊妹定制品。一件是一条铂金坠链【真拉之眼】,是亚卡曼为【中峯典康集团】执行总裁江峭亲手?所制。 另一条,就是江禧手?里这条。 仲一当然?再熟悉不过?。毕竟当初周时浔斥巨资在拍卖会上拍下那艘【千禧曼波号】邮轮,就是特?意用?那座邮轮去西班牙将?亚卡曼接来港城,让他为周时浔亲手?打造这条天价瑰宝。 ——名为,【使者箴言】。 而不懂其中含义的江禧,只凭直觉认为,周时浔绝不会只是单纯送她一条普普通通的链子,所以她想试试。 仲一很快给了她答案,说:“好吧,他们两个可以走。” “另外,我要上车跟黎贝珍把衣服换回来,不然?等下见到周锡风不好交代。”她面露委屈,借机提出要求,“你可以在这里等我。” 仲一思考了两秒,再度妥协:“好。” 江禧隐隐挑了下嘴角,拿回那条腿链,拉开车门迈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挂挡,踩下油门之前,她降下车窗歪头笑看着仲一,告诉他:“仲一啊,周时浔难道?没教过?你,别信赌徒的承诺,别信骗子有真心吗?” 仲一自然?看出了她的意图,又侧头朝前望了眼,面无表情地劝告她:“江小姐,您最好不要这样?做。” 江禧朝他弯眯眉眼,微微一笑:“我偏要。” 第119章 随后她转头,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踩下去—— 当越野车疾速驶出巷外,江禧透过?挡风玻璃突然?看到有个修长?身影,就那样?没一点顾忌地站在巷子口。 “周、周时浔!!”坐在副驾的于佑恩叫起来,“二喜快停车!周时浔站在前面……” “别叫!”江禧在巷子中间停下来,视线穿过?黯夜细雾凝向不远处的男人,脚下慢慢松开刹车,再次摸上油门。 她就不信,周时浔真不怕死。 “二喜,二喜别……” “小江姐姐……” 江禧充耳不闻,在下一秒一脚踩下油门。 可她难道?忘了吗? 有些时候,畜生就是不怕死。 当车子距离周时浔还余有不到半米的距离,男人仍然?纹丝不动,江禧甚至能看得到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咬了咬牙,女孩最终不甘心地还是松了油门,在无比极限的一个刹那,狠狠一脚踩住刹车。 车头随惯力?滑出一点。 堪堪擦过?周时浔的西裤边。 江禧双手?死死攥紧方?向盘,深深沉了一口气后,才意识到自己手?心早已濡湿。原来她也不是不紧张。 缓了几秒,她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递过?去,嘱咐于佑恩:“你带珍珍先打车走,去我租的房子里住一晚,我明早过?来找你们。小心些,别被周锡风看到。” 于佑恩点头应下,跟黎贝珍从?车上下来。 周时浔绕过?车前,很自觉地拉开副驾车门,坐上去。 他没说去哪,江禧也没问?,一路开着车来到白庙码头旁的一片旷野空地。 车熄了火,江禧转身望向他,“周时浔,你是不是真不怕死?” 周时浔却没接她的话,不答反问?,“怎么,发现我认出了你,很失望?” “确实有点。”江禧哂笑一声,看着他邃美深沃的眼眸,好半天后,还是憋不住好奇,问?,“怎么认出来的?” 周时浔似乎等的就是她这句。 他手?指慢慢落下,摸到座椅旁边的调节按钮,按动,随着座椅渐渐向后移动腾出空间,他侧头凝向她,唇角悄然?勾起弧度,“想知道??” 江禧需要知道?。为了后面的计划。 “你可以告诉我吗?”她懂得在这种时候放软态度。 “可以。”他说。 在这之后,周时浔抬手?熄了顶灯。 幽谧晦黯的空间里,江禧听到身旁的男人欲色浮声的低笑,冰冷指尖渐渐探入她衣内,抚上她细腻凝白的后腰。 江禧感觉腰脊都麻了一截,瞬间酥软下来。本能地搭上他的手?,按住,想扭着腰往后挪开。 偏偏周时浔在这时,轻力?揉捏了她一下。 江禧当即惊叫了出来。在自己无意识溢出的轻喘里,她还听到周时浔的低哑嗓线。 他说:“坐上来,我演示给你看。” 第44章 呼吸决定 江禧会?怕么?? 她是不?怕的。 但是吧。 但是她已经有些不?太想?与周时浔再进行更深一步的纠缠了。当然她是不?讨厌他的。反而论对手,没人能像周时浔一样与她势均力敌的匹配,有来有往的登对,绝对契合的周旋。 没人能像他那样陪她玩的这?么?过瘾。 不?过很多东西就是这?样的,上瘾容易戒瘾难。一旦像受到成瘾带来的快感与欢愉,就要做好承担戒瘾时的痛苦与折磨。 而江禧自幼没人爱, 所以她习惯首先爱自己。 她最爱自己。 所以她从不?做让自己难受的事。 周时浔。在她这?里,她已经给他很多次例外?了。 江禧微微清了下嗓,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不?自觉更捉紧了些,舌尖轻轻抵着下唇,垂低长?睫的那一秒,她在心?底做好这?次拒绝他的打算,坐在驾驶位上没有动。 她朝挡风玻璃外?瞟一眼,骂他:“疯了吧,这?是野外?!” 周时浔偏过头,朝她投来一道燃着剖析的视线。他怎么?会?读不?懂她在想?什么?。她表达拒绝的行为很直接。 不?过,至少她还愿意花费言辞粉饰她的拒绝。 周时浔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逼迫,他的表情十分松弛,缓褪掉两?分腔调里的诱蛊成色,随她的目光瞥向?窗外?,声?平淡稳地问她:“你有没有听过港城人说的一句话?” 江禧成功被他钓走注意力,从窗外?收起目光,转头望向?他,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对港南周家来说,没有野外?,没有荒郊。”他手指落下,触碰到安全卡扣,按下,解掉,将后话补充完整, “只有可开发,已开发,和不?屑开发。” 江禧被他逗笑了,瞬间?神经放松下来,忍不?住挖苦他:“所以,你想?说,这?里也属于周家‘已开发’的地盘?” 周时浔眉尾淡挑了下,“我们可以打电话,问问仲一。” 说着,他真?的拿出了手机拨号。 江禧嘴角轻撇,像是也被他勾起顽劣的恶趣味,没拦他,由着他作。然后电话那端立刻传来仲一的声?音:“老板。” 周时浔按下免提,命令是对电话里的仲一下达的,可他没低眼去看手机,懒恹微眯的眼神落有某种骄纵包容的溺爱,黏着江禧的眼睛,说:“封锁码头。” 第120章 “哪座码头,老板?”仲一问。 江禧这?时候拉过男人的手腕,也如他一般,稍低头,红唇凑近他的手机,却没忘了抬起长?睫,眸里仿似剥离放肆风情的钩子?,死死勾扯周时浔的眼,替他回?答仲一:“白庙码头。” “收到,江小姐。” 得到仲一的爽快回?应,电话挂断,他们的视线穿透车内湿潮涌动的流香彼此交触,同一刻挑起眉,同一秒弯起唇。 女孩先开口,恶劣伪善的笑音在轻柔里透出一丝疯狂:“这?么?晚还麻烦人家,会?不?会?太过分?” 像个善用无辜作假面的女杀手。 而男人会?为她的恶劣找回?道理:“有时候,麻烦也是一种推进彼此关系的有效方式。” 像个专为女杀手打辅助的病娇。 直到周时浔先从病态情绪里挽回?几分理智,他不?动声?色地注视女孩的透亮双眸,抬手,冷凉指背轻微贴碰上她的脸颊,削长?指骨略动,缓慢蹭磨她脸蛋的细腻柔软,告诉她: “江禧,你也可以来麻烦我。” 频率最好是,“随时。” 这?个瞬息—— 霹雷骤然横劈云霄,砸出一声?暴戾巨响。 迅猛惊乍在午夜穹苍。 也轰然贯穿在她心?上。 “怦”地一下,她的心?腔犹如被一支箭矢精准瞄射的巣。蜜巢受击而抽丝,丝线无形,极细,透明。被窗外?淋漓瀑落的骤雨浇透,变得有分量,绵绵融融地回?拢勾缠回?来,绞酥她的心?。 这?是一场以他为名的温柔暴。动。 好吧,暴。动之下无人幸免。 好吧,那就短暂让他做这?回?赢家。 江禧做出决定的速度从来果决。拒绝是,接受也是。在一个雷声?后暴雨前赴后继侵袭玻璃车窗的时候,她解开安全带,捉住他流连在自己脸侧的手指,借助他的手腕力量起来一点,转身,迈入他的领域,蛇一样缠上去,双腿岔开跨坐在他腿上。 “周时浔。”她伸手掐起他的下颌,别开他的脸,贴上他的身体凑在男人耳边,语调含糊的气音笑骂他一句,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骚了?” 周时浔低懒沉沉地谑笑一声。也抬起手,长?指扣住她尖巧的下颚,扯近向?自己,他隐微冰凉的薄唇轻率擦过她的唇瓣,顺沿她左侧脸颊的皮肤蹭上去,捕捉到她的耳肉,勾着舔吻。 在她本能缩动薄瘦肩头的躲闪动作里,他以提问的方式,巧妙回?答她轻讽意味的逼问:“那你冷一点的我,” 微顿,他撂了她一眼,再贴近,再问, “还是喜欢,骚一点的我?” “我喜欢……”她略怔一瞬,突然手掌推抵在他胸前,勉力撑开一点彼此的距离,眯起水色欲滴的漂亮眼眸, 凝着他,不?上他的当,“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 小骗子?,警惕心?真?强。 周时浔没有表现出情绪上的波动,下颌微扬,薄睫倦怠地虚敛,遮下眼底的晦沉阴翳,扣着她下巴的手指拨挑了下的软唇。 江禧拍了下他使坏的手,不?满:“干嘛?” “想?试试这?张嘴,是不?是真?的如它表现出来的一样。”他指腹又点了点,一字一顿,“冰、冷、生、硬。” 他在骂她冷酷无情。 江禧弯唇笑了。 不?过周时浔并未过多深究在这?个问题上,他探手抚上她温热纤韧的蛮腰,指腹慢速挪移。透过她身上这?件白色短t,他瘦削分明的指节张弛出若无似现的张力,越隐晦,越靡情。 她不?喜欢他。 他是知道的。 那么?。 “你讨厌我么?,江禧。”他这?样问。 江禧下意识隔着白t按住他的手,像被他一次次抚腰的偏好而练出的应激反应,她的本能动作很快,撩起衣摆一角,跟着探进去,拉住他的手反过来,与他掌心?贴抵,十指交缠。 她的微动作,完全遵循周时浔的认知在做。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含有一点点沉郁底色的问题之后,从她柔嫩指缝间?抽手,重新捏揉一下她腰后丰腻的肉脂。 如果他这?样做的话, 就会?成功得到她的一声?哼吟。 就像这?样。 “嗯…”江禧微蹙着眉尖,又很快抿起唇。 周时浔非常喜欢这?样。他贪醉且享受她的一切喘音,尖锐的,低弱的,反抗的,娇气的,生动的,被迫的,激切兴奋的,可怜呜咽的,无论哪一种都是软的。 像她的身体一样软的。 带有温度的。 ——不?像她的心?,又冷又硬。 江禧勉力挺直腰背,再次缠绕上他的手指,交扣住,不?许他再乱来,平缓两?个呼吸后,回?答他的问题:“周老板可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我没理由讨厌你。” ——不?像她这?张嘴,没一个字是他爱听的。 周时浔沉默地注视着他,雷电炸裂交替闪白,一瞬射亮浓稠昏聩的雨夜,却无法穿透他眸底阴晦无度的沼泽,他的眼眸如此幽沉郁郁,探不?到边际,揭露他得不?到尽兴的情绪。 良久,他薄唇微翕:“可你却希望我厌恶你。” “难道你真?以为你们很像么??” 第121章 “不?像吗?”江禧也在此刻对上他的双眸,凝望着他,她天真?坦荡的语气貌似真?诚不?解的发问,“她哪里不?像我?” 但凡见?过的,都会?惊叹她们的相像。 时间?过去了好半天,久到女孩彻底等没了耐性?,在他腿上坐直身子?,双手掰正他的脸,眼神认真?地又一次审问他:“怎么?不?说了?她到底哪里不?像我?” 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她没有一点地方像你。” 音落,周时浔不?想?再跟她费口舌,手掌牢牢箍紧她的柔韧臀胯,将她托高了一点。之后,他稍稍歪头,凑上去,削薄唇瓣吻住了她腰侧偏后位的一点肤肉。 江禧不?由地抬手撑在他双肩,软软发黏地哼了声?。车内空间?有限,剥夺了她大幅度挣扎的机会?,她几乎没得挣脱,只能任由他舌尖力道微抵后腰处,没半点怜惜地狠心?吮舔。 “啊……”江禧最是扛不?住他这?样。 瞬间?扭转上身面向?车窗,感受到自腰际猛然被激惹出饱胀的酸楚感,很快凝汇而成一股潮漉,由她红唇轻张,喷洒到雨迹流淌的玻璃窗上,呵成一团迷乱水雾。 又被她泛冷指尖抹花掉。 指纹形成摩斯电码。 谜底以她无人知晓的脆弱点而命名。 解谜人,周时浔。 这?就是他给她的演示。 这?就是,他的答案。 是的,黎贝珍没有任何一点地方像她。 事实上,连味道都不?像。 尽管那间?酒吧充斥着混乱的香脂气息与尼古丁的厌恶味道,可当黎贝珍从他身前经过时,他还是能有所感知。 那不?是他喜欢的,江禧的味道。 只是还没能等他再多一眼观察,就被周锡风挡住了视线,以及后来他们接吻的那个画面实在冲击感太强烈。 他根本忍受不?了多一秒的旁观。 他几乎是发了疯的嫉妒。 而比这?更令他感受难捱的是,分明他没有认错,可江禧却希望他认错。她想?让他认为,事情就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当时在场的人不?是那个黎贝珍,而是她,难道她也可以接受周锡风的亲密举动吗? 她也全然不?在意,他是否看到吗? 或者说,她就是希望他看到,然后厌恶她。 可那又怎样。 江禧就是不?喜欢他。 那么?他善妒的情绪就不?具备立场。 他没资格生气。 他该怎么?做。 他还能怎么?做。 他只好,讨个吻吧。 心?已经少女踩在了脚下,嘴上还要保持一点可怜的态度。周时浔低敛黑睫,在一个呼吸的平顺之后,淡淡收势起眸底那些恹恹萎靡的情绪。他捏过江禧的脸,声?线略哑: “江禧,把?今晚欠我的吻,补给我。” 江禧还有点没从上一个瞬时的瑟颤中缓过来,没什么?在意他的无赖,腰脊仍隐隐战栗着,顺从他说:“吻你可以。” 一个明显带有前提条件的句式。 她的命令式条件是:“但你不?准摸我。” “哪里?”他问。 “腰。”她回?答。 周时浔在此刻掀抬眼睫,懒洋洋低啧一声?,意态慵懒地重新表述他的问题:“我是问,我可以摸哪里?” 耍她?很好。 江禧凝定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右手背去身后,指尖灵巧破译束缚的暗扣,抽出来,丢去一旁。 只剩下,一件薄透的白色短t。 “换个玩法。”江禧挺身靠过去,字音敷着某种虚迷的低语感,要求他, “张嘴,周时浔。” 第45章 第九个昼时降临 黎明前一小时。 暴雨仍不?肯收势,携来云层的昏凉,落得恣意,浇在越野车顶迸溅涟漪,水花簇簇盛绽,似早潮失序的波澜,层叠绵绵地向车窗流涌,或滑成水迹,或滴滚,或泛滥。 饱满圆润的雨珠,砸在玻璃窗上。 她的饱满圆润,砸进周时浔眼中。 江禧身上穿的这件奶白色正肩短t,布料少得可怜,轻薄微透,实在无法保护半点女性隐私。 但可以将她的姣好身材勾描极致。 掐腰设计,完美束显少女柔韧纤窈的腰段;露脐剪裁,裸出一捻凝白腰肢的细腻肤肉。 紧身贴合勒出胸型。 春光朦胧的纯。曲弧起伏的欲。似轻悬于窗上欲掉不?落的水滴,随她放肆大胆的动作,坠入男人陡然发沉的视域里,弹了?一下。又俏丽。又重力。 车内香氛浓郁,潮热升腾。 周时浔没有照做。他双手掐住江禧的腰肢,反而稍稍推开一点她贴上来的身子,喉结一个吞咽的滚动,从她胸前的旖旎上撤走目光,撩起眼皮凝住她,眼梢微扬,“但这里是野外。” 原来是在这里等她呢。 江禧被他逗乐了?,轻啧一声。 她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偏歪头,洁白齿尖从腕上咬下一根黑色发绳,含在唇瓣,坐在他腿上微微挺起腰身,向后仰头,双手顺势拢起繁茂柔顺的黑色长发。 她似乎是要扎起头发。 可她偏偏又不?肯快速绑好。纤白手指灵巧穿梭在如?浪的发间,来来回回地拨弄发尾,反反复复地拢起又放下,松手披散下来再重新?梳拢。如?此叵测的狡猾。 第122章 但这对周时浔来说,非常奏效。 在她挺身扎发的逗留中,她整个上半身的胸腰曲线都在淋漓尽致地舒展,轻薄衣料更为勒贴肉脂。 像熟透的蜜桃。 粉点隐约。 随便一动,都是骨子里淌出来的艳。 周时浔抿紧唇线,眯着眸,眼底流光浮沉晦郁,视线的落点是她风情柔软的胸线,嶙峋喉结滚动了?下。再开口时,稀微嘲弄的低音依然变得嘶哑:“绑个头发有这么难么?” “怎么,急了??”江禧弯唇反讥,手上还在慢悠悠地梳理着发梢,睫毛轻垂着睨他,“我还以为你不?想玩呢。” “不?是我不?想。”他的眼神?还没有离开,依然紧密发沉地黏在那?里,身体往下坐了?坐,姿态疏懒,声音浸泡在情。色里, “只是等下如?果你说,‘周时浔,不?要’。” 他在这时掀起眼睫,恹恹颓唐的眼色凝住她,烧燃起不?正常的炽灼烫意,将后话?补充完整:“我不?知道?该不?该停下。” “毕竟。”他下颌稍扬,低笑,“你看上去很兴奋。” 没错,她的确兴奋。 纵然她在“扎头发”的招惹行?为中极力表现从容的情绪,可她其实一点都不?冷静。只要一想到?他正在观赏她。 她的身体会自发地为他作出兴奋反应。 比如?,她的那?里一样。 就这样被男人看穿,江禧有些不?爽,她忍不?住抬高声音反驳他:“我不?会这么……” 轻易求饶的。 她想说。 但周时浔等不?了?了?。他伸出手臂勾紧她的腰,牢牢把控着她的身体,伏低头,薄唇径直敷落上去。 “嗯……”江禧立即塌软下来。 指尖一个瑟颤让她哪里还顾不?上拢着头发,下意识松手,撑在他双侧肩头,长发瞬间如?瀑落甩散下来,遮掩住男人邃深分明的半张侧颜。也遮掩住他唇上吮吻的靡情画面。 江禧蹙起眉尖,像初次经历这样陌生触感的不?适,又像过分愉悦之下难以抗拒的刺激,连眼神?都有些放空。 她感受到?男人饱含耐性的唇舌折磨,轻刮慢捻,抵着勾滑**,进展十分舒缓。 不?过半分钟,过分溢满的酸楚感令她近乎感到?神?经刺痛,体温从他唇下烧上来,挺直的优美腰背开始难以自遏地发颤。 江禧缩蜷着手指捉紧他肩上的衬衫,深深蹙着细眉,尖利快意远比她想象得更煎熬,更难忍,更爽。 分明他们之间是那?样不?伦不?类的关?系,可他们此刻却在做这种疯狂的亲昵情。事。分明周时浔是那?样冷感倨傲的人,但现在的他却接纳了?她的兴奋情绪,并?愿意回馈她最极致地抚慰。 这种落差之下,会令她在精神最脆弱的时候滋生优越感,充斥征服欲。心理层面有多?恶劣,生理感受就有多?畅快。 于是,迷香黏稠的密闭空间里,江禧听到了自己音调的变化,从鼻腔发出的轻哼,到?红唇微张,溢出柔哑带喘的软腻低吟:“周时浔……” 但是她自己说的。 她不?会求饶。 所以不?能说“不?要”。他也不?准她“不?要”。 显然周时浔一早就知道她撑不了?这样的刺激,所以才会在刚才故意欲擒故纵拿一下,假意犹疑地推拒,实则是没收了她求饶的机会。要她忍,逼她熬,迫使她讨要高潮。 江禧咬紧下唇,强忍着理智偏轨的错乱与迷茫,撑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开始有了?想要推拒的端倪,身子摇摇欲坠,好在有周时浔的手臂圈揽在她腰后,给她一个坚定?有力的支撑。 但还是,难熬得过命。 被他唇舌每一次追逐的,每一分偏爱的,每一秒贪恋游移的过程,都是凌乱难耐的难熬。 可更难熬的。 是被忽视,被冷落,没有被宠爱的, 另一边。 江禧有些熬不?下去了?。 她腾出一只手,微不?可觉地自己用掌心蹭划而过。 然后,她听?到?周时浔隐约低哑笑了?声。 江禧当即耳根烧起来,狠狠战栗了?下,她低头,涨红着脸想要推开他的身子,谁知,这个天生坏种的男人竟然—— 牙齿稍稍施力,咬了?她。 “啊……”江禧再也受不?住更多?,弯拱下腰,混乱中抬手按在 车窗玻璃上,覆上去的手指边缘顷刻被雾气描边,印刻掌痕。 周时浔慢吞吞地抬起头,神?色里带有餍足的慵懒,锋锐眼尾玷染一抹靡靡颓恹的红。当他离开时,敷染薄光的双唇牵拉起一根剔闪晶亮的银丝,勾连的那?端是她洇透小滩湿痕的衣料。 失去他的唇瓣,江禧感觉到?被他抚慰过的位置更为脆弱,敏感,不?堪一击,骤然陷入微黏不?适的冷温中。 与方才激切舔吻的热度,对比强烈。 “很难受?”周时浔舔了?舔唇,郁沉视线瞟了?一眼她胸前,才慢慢上拉看着她,嗓音懒沉沉地调侃,“想自己动手了??” 江禧有些力倦神?疲,索性在他腿上没动,半趴着身子,侧头埋在他颈侧,尝试着平喘呼吸,嗔怪的声音发闷:“谁让你这么吝啬,不?懂得两?边兼顾。” 周时浔低沉哧笑,修长指尖勾绕着她的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漫不?经心地声线里落有两?分戏谑:“抱歉,没这个经验。” 第123章 “要不?,那?边你自己来?”说着,他握住她的手腕放去她自己的胸前,另一手挑开她脸侧的发丝,替她别去耳后,凑抵在她耳边缓声吐字,逗她,“看看你的手和我的唇,哪个更爽。” 江禧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所以并?没有计较他略带戏弄的调侃,反而在他怀里轻轻笑起来,“不?了?吧,我太爽的话?,你的裤子就废了?。” 周时浔优雅挑眉,却没有再接下去这个话?题。他淡淡抬起靛乌黑睫,撩眸看向车窗外,手臂用力圈紧了?些怀中的女孩,说:“江禧,天亮了?。” 雨势渐然歇停,黎明苏醒。 最后一点夜被东山的晨曦吞咽。远处,云海霞光万道?,苍翠峦峰披上濯濯绮丽的锦绣华袍,不?过万朝一瞬的须臾。 而周时浔沉默不?语。 男人的眼底仍落满昨夜躁欢的暴风雨。 不?鸣的空寂,是灰败。 他问:“拍到?他们亲吻的照片,你的任务完成了?,你很开心对么,江禧。” …… 周时浔能猜到?自己会拍下周锡风和黎贝珍的吻照,江禧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需要动多?少脑筋。 他问她开心吗。 当然,她为什么不?开心。 她必须开心。 从白庙码头分开后,江禧回到?周家洗澡收拾了?一下,吃过早饭后,她正打算去出租房里找于佑恩和黎贝珍。 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周时浔的奶奶汪氏忽然打来电话?,约她去【和埔太古裡】见面,说要一起吃个下午茶聊聊天。 而如?今形势尚未完全?落定?,江禧必须把戏演到?底,不?允许在这个关?头出现任何一点影响全?盘计划的闪失和错漏出现。 于是她没犹豫,爽快应下。 然而她没想到?,当她按照老太太给的地址赶到?【太古裡】,却并?未见到?汪氏人影,只看到?了?【遊園】的大管家。 中年男人做出虚请手势,礼貌道?:“老夫人已经在等您了?,黎小姐,请跟我来。” 江禧嘴上应着好,心里却总觉得不?太对劲。 直到?,她跟随大管家进入一座类似艺术空间的私人会所,穿过狭长剥离弯道?,来到?超大平层的中心厅堂。 眼前的不?规则全?黑艺术稀区展馆内, 全?部,挂满了?婚纱。 全?世界的高定?、奢牌、孤品及古董婚纱,华光璀璨。 一座婚纱,一间vip私密试纱室。 原来这是一家沉浸式婚纱影像博物馆。 大管家招了?招手,立刻有两?列工作人员走上来,引领江禧进去唯一一件高阶贵宾试纱间。之后江禧整个人还在完全?懵怔的状态里,由着这些人簇拥着围拢,替她上妆造,换上婚纱。 周时浔在这之后几乎踩点推门进来。 他在门口站停了?半晌,两?人视线对触,相交,紧紧织缠。 过了?好一会儿,周时浔懒散打了?个手势,众人离开,他迈步缓慢矜雅地朝她走过来,拿起旁侧水晶高台上的钻石项链,稍稍俯身,在合时宜的站位为她双手戴上。 之后,他略微颔首,勾唇:“晚上好,公主?。” 江禧惊愣出声:“你、你怎么在这里?!” 音落,她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几人的脚步与交谈的声音。汪氏、姑姑周曼玲、还有…… 她还没来记得继续细听?,这时,耳边落下男人尾音压沉的低淡笑音:“我的确不?该出现在这里。” “所以,你要不?要考虑把我藏起来?” “藏去哪里?”她惶惑地问。 周时浔回答:“你的,婚纱裙摆里。” 第46章 退行(新增) 因为周时浔的?话。 江禧低头,看?向身上这件婚纱。 宫廷风仙奢重工主纱。 数层轻盈薄纱叠织,搭配质感奢华的?法式蕾丝,精致刺绣细密编缠鸢尾纹样,自?领口向整个裙身卷曲蜿蜒。 以帕尼埃与法勤盖尔撑起?大a廓形裙摆,典雅端庄,宛若两扇立体丰满的?羽翼铺垂下来,延伸成几?米长的?曳地大拖尾。上万颗水冰蓝钻镶嵌裙身之上,好似细碎星光散落,璀璨闪耀,游跃成流动梦幻的?银河。 这是一件稀贵高定的?孤品婚纱。 顶奢试纱间,采用巴洛克教堂风格。 室内全封闭式,没?有一丝光透进来。装潢以奢贵建材一应涂黑,使天花板与四壁墙面连成一片,更显百平米空间阔荡空旷。 少女身着婚纱站在几?层楼阶之上,周遭不断有雾气萦绕升腾。氤氲迷蒙里?,唯有一束暖色射光自?她上方聚照下来。 江禧站在这里?。 抹胸设计裸露女孩骨感优美的?肩颈线,纤臂细瘦,腰段盈弱曼妙,窈窕身姿浴在熠熠金光下,摇曳招摇。 颇像上世纪皇室宫廷的?古典油画。 她是画中,最绝代风情?的?一帧。 婚纱太重,以至于江禧甚至无法轻易迈动步伐。她微微垂着头颈,一截柔滑皙白的?天鹅颈轻低弯,生动淌入男人深沃温情?的?眸底,看?着她稍稍拎起?一点蕾丝裙摆,像在检查什么。 周时浔隐微弯起?薄唇,挑了下眉。 “这婚纱裙摆确实够大。”江禧手指捏了捏裙摆的?硬度,眼里?有一点思考,“裙撑也够硬,但是……” 第124章 江禧歪头看?向周时浔,上下瞄量了一眼他的?修挺身形,竟然真的?在思考他荒唐提议的?可行性,语气不禁疑虑:“但是你有1米92呢周时浔,我怎么藏你啊!” 周时浔低低哧了声?,迈上一阶,口吻谑笑地淡侃:“你对周家每个人的?身高都记得这么清楚么?” “那倒没?有。”江禧顺嘴而出。又似乎责怪他打岔,嗔娇地瞪他一眼,之后扭头向四处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地方能藏起?这个男人,钻石耳链随她动作?流泛银光,剔亮莹闪在她耳下。 江禧左右仔细观察了一圈。 好的?,没?有。 门外众人的?谈笑声?愈发朝这边靠近。 一时情?急之下,江禧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办法,不管了,她一把捉住周时浔的?手腕,抬脚踢开裙身前摆,头一歪,下颚轻抬示意?他:“进来,混蛋。” 周时浔眼风扫过她的?裙摆,眼梢略扬,反而站在原地没?动,嗓音含笑:“可你不是说,藏不下我么?” 眼见外面的?人随时会推门进来,这个男人还有闲心?在这里?跟她插诨打科,江禧略带羞恼地瞪着他,语气不悦道?:“藏也是你,不藏也是你。周时浔,你到底想干嘛?” 周时浔弯着唇,站在比她矮一层的?台阶上,双手从旁侧水晶高台上稳稳托起?金钻皇冠,举高在她头顶。 由?他为公主殿下虔诚加冕。 女孩下意?识屏住呼吸,垂落在裙边的?手指不自?觉曲起?,暗自?攥紧了些蕾丝裙边。却无法自?控呼吸莫名涌起?的?紊乱。 长睫异样眨动的?频率,泄露她为他波澜轻颤的?心?。 周时浔为她微微理好身后极长的?头纱,长指挑起?她的?下颚,稍稍欠身,隔着遮眼面纱,在她眼尾处落下一吻。 短暂停留的?一个偷吻。 之后,他的?薄唇缓慢敷落在她耳边,敛起?慵懒笑意?,他的?声?线压得低柔无比:“藏不下的?话,不如干脆选择公开我?” “嘀哒。”一声?门锁滴卡的?响音。 似暖香流转的?水滴。 软软滴弹在江禧的?心?尖口。 她坚固严密的?心?垒不知为何,在这个瞬息发生松动,挪移出微毫狭缝。水滴从缝隙漏进去,顺沿心?腔壁垒滑下,淌入心?房。像雨珠溅落在空寂阒静的?水域,不断淅沥,不停涟漪,不得平息。 江禧忽然想起?昨夜码头前,那场暴风雨。 原来那场雨早已浇透,她的?心? 于是,江禧站在那里?,没?有动。 明明她是反应如此机敏的?姑娘。明明她应该在紧要关头一把推开周时浔。明明她完全可以做得到这一点。明明。 可她的?手指,好像被婚纱精致的?蕾丝紧密勾缠。 周时浔反倒微怔一瞬。在众人走进试纱间之前,他虚敛薄睫,停滞了下,片刻后他才站直身子,稍稍后退半步,眸色低迷郁郁地注视着她。 他当然可以不这么做。 他是可以不退开的?,然后就此将他们之间秘而不宣的?私密关系,直接摆到明面上来,向所有人公开宣昭。 但他还不能这样做。 在得到江禧明确地允许之前。 “走吧。”男人向她摊开掌心?。 江禧低眸望过去,见到周时浔单手插兜,侧开身为她让出一条路。她略顿了下,慢慢将手抬起?来搭上他的?掌心?,被男人拇指轻握手背,从红毯木梯上款款缓慢地牵下来。 “哇哦,这简直是女王的战袍!”周曼玲扶着汪舜英从门外走进来,一眼就被身着婚纱的江禧惊艳住,走上来前后观量她一圈,边摇头啧声?, “妈咪你看?,阿浔的?眼光果然厉害,瞧瞧我们珍珍穿上他选的?婚纱,这身段,这颜值,这不出道?根本就是娱乐圈的?一级损失嘛!” 周时浔选的?婚纱? 话一出口,周曼玲这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满眼兴致冲冲地问?她,“诶我怎么一早没?想到呢,珍珍,你要不要考虑来【姝纪】?姑姑安排最好的?经纪人和资源给你……” “去去,你啊,越说越没?谱了。”汪舜英手里拐杖轻给了周曼玲小腿一下,杵开她,来到江禧面前。 老夫人满头银发,依旧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立领对襟黑绒面旗袍,上锈鹤鹿绿金线暗纹,双耳坠挂紫罗兰翡翠,胸口配一只金镶玉翡翠佛像,与腕上的?玻璃种翡翠手镯相得益彰,冰透满绿。 气势十足,雍贵,却又慈眉善目。 汪舜英走近江禧,和蔼的?目光欣赏着少女,岁月在老人脸上留下纹理脉络的?痕迹,却掩不住慈蔼与平易。她点头,赞赏笑道?:“很漂亮,很衬你的?气质,阿珍。” 周曼玲在一旁笑着接话:“我还以为阿浔哪里?会选女孩子的?东西,尤其婚纱这种他从未接触过的?事物,当初还跟妈咪说不如交给我来办,想不到有时候男人的?眼光也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说着,她拍拍自?己侄子的?肩膀,啧声?道?:“看?得出来,你这做大哥的?确实为弟弟的?婚礼非常用心?了。” 周时浔微皱眉骨,冷淡瞥她一眼,直接扫开她的?手。 周曼玲嘁了声?,像早已习惯自?家侄子那套冷面阎王的?气势,耸耸肩没?什么在意?。继续转头欣赏起?女孩的?美妙,结果怎么看?怎么满意?,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未来当红影星的?料。 第125章 江禧是漂亮的?。但绝不仅仅是漂亮。 作?为港城第一大娱乐传媒上市集团的?总裁,外貌靓丽、身材绝佳、美人骨、妖精皮……什么类型的?漂亮女孩她没?见过。 年轻美艳的?姑娘她见得太多?了,现在手里?一抓一把。 但眼里?有故事的?漂亮姑娘,太少见。 “听?说你最近与阿风的?关系缓和不少,我知道?,这全是靠你的?努力。”似是看?出了江禧眼底的?疑问?,汪舜英拉过她的?手,轻柔抚拍两下,声?音温柔地宽慰她说: “孩子,别介意?我事先没?经过你同意?,擅自?安排你来试婚纱。只是奶奶实在喜欢你,总想着阿风如果能早点娶你过门,我这心?里?才能踏实。” “您别这样说,奶奶。”江禧反握住汪舜英的?手,笑容乖巧,声?音放轻懂事道?,“能被奶奶喜欢,是我的?福气。” 这话汪舜英听?了更是舒心?,“好孩子,原本陪你试婚纱应该是阿风的?分内事。但那小子生性浮躁气盛,今天又临时被他父亲叫走,我们也没?等他直接就叫你过来了。” 她拍拍女孩的?手背,目光慈爱,“好在有阿浔主动提出,愿意?全程监工为你量身定制这套婚纱。他办事从来稳妥,不然我这心?里?真是对你过意?不去。” 原来,她身上这套婚纱是周时浔经手的?。 怪不得尺寸这么合适。 江禧顺势偏头朝周时浔看?过去,恰好生生撞入男人光芒幽深的?眸底,见他正?沉默不语地望着自?己。 虽然婚纱不属于她。 但能试穿一下,她也没?什么吃亏。 彼此目光交触的?一刹,女孩没?有堂皇逃开他的?注视,反而大方对上他的?视线,唇角轻扬:“多?谢大哥。大哥日理万机,还要代替阿风费心?这些琐事,实在太麻烦您了。” 女孩言语得体,礼貌又疏离。 周时浔像被她说笑了。低头弯唇时双手抄兜,意?态懒散地斜倚着廊柱,再缓缓撩掀眼睫,眯起?眸,情?绪莫测地看?着她。 最后慢悠悠翕唇,扔了三个字:“不麻烦。” 旁侧,周曼玲无意?瞟见周时浔唇角倏然勾挑的?弧度,眨了眨眸,第一反应是自?己会不会年纪来了老花眼。 她连忙又定睛,默声?地在一边仔细多?瞧了眼,果然敏锐捕捉到他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简直吓她一跳。 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女孩的?下一句话转移,听?到江禧这时候对汪舜英说:“奶奶您也不必为这些事劳心?,阿风是做大事的?人,这些所谓的?仪式我完全不在意?的?。” 周曼玲不由?地被女孩逗乐,讽了句:“诶诶别犯傻啊珍珍,周锡风那小子能做什么大事,他能娶到你都算他本事。这仪式你必须要,方方面面,都要让他安排到位。” 汪舜英也点头赞同,“是啊你姑姑说得有道?理,总之,奶奶不会让他亏待了你。” 周时浔听?得没?了耐性,脸色稍冷,直接截断这个围绕在周锡风和女孩身上的?话题,安排说:“拍照吧。” 音落,他朝身后大管家手势示意?。 管家颔首应下,打开门,朝外面一早在等的?众人招手。随即,一个精锐摄影团队与一列工作?人员从门外安静有序地走进来。 这时候,首席摄影师走上前来,站在周时浔与江禧中间,分别看?了两人一眼,之后又与周时浔短暂对视几?秒后,说道?:“请新郎新娘来楼梯那边做下准备吧。” 江禧心?里?瞬间惊了一跳。她立刻抬头看?向周时浔,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周时浔也低眼扫向她,眉梢一挑表示无辜,仍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 江禧顾不上跟他眼神拉扯,忙转身开口解释:“不是的?,您误会了,他是新郎的?家人,新郎今天有事没?到场。” 摄影师这才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弯腰,为自?己的?鲁莽言语低头道?歉说:“真不好意?思,我看?二位俊男靓女,连衣着上也都相当般配,还以为两位是……实在抱歉。” 被摄影师这么一说,周曼玲也顺势将目光在对面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了两眼,不被提醒还不觉得,怎么被摄影师这么一说,好像这黎家小姑娘跟她家冷面侄子还真是很配。 说起?来黎家小姑娘确实优秀,连老太太都对她赏识有加,还真是便?宜周锡风那小子了,她忍不住腹诽。 想到这里?,周曼玲顿时双眼放亮,一颗八卦心?炽燃烧起?来又忍不住兴奋了,正?要低头跟身旁的?汪舜英分享这个发现。 然而到嘴边的?话又硬是被憋了回去。 因为她看?出,在摄影师说错话以后,老太太当即脸色突变,嘴角笑意?沉下,默然旁观的?眼里?全然被威严与厉色替代和蔼。 发现老太太情?绪不对,周曼玲余光瞟了眼周时浔,敏锐觉察到周时浔竟然也在无声?观察老太太的?脸色。 周曼玲心?里?感觉异样,但气氛一时有些僵滞,她还是没?再往深里?细想,伸手招呼起?众人:“开始吧,反正?今天不算正?式拍摄,主要是给新娘试试镜,看?看?妆容和首饰方面合不合适。” 江禧就这样,再次被簇拥着迈上楼梯。 第126章 她站在所有人的?视域中心?。 婚纱裙摆瑰丽繁复,层叠拖撑着她的?腰肢。 犹如丰满双翼舒展在她身后。 她像,身披纯洁圣光的?圣域神女。 聚光灯闪白的?某一个刹那,江禧想明白一件事:这间婚纱影像博物馆今天被周家包场,依照周家的?做事风格,但凡能出现在这里?的?所有工作?人员包括摄影团队,必然都经过管家一一审核与事先约谈。他们每个人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所在。 所以,怎么可能有摄影师认错新郎这种乌龙出现?这种连客户对象都搞错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周家聘用? 何况认错的?对象还是周时浔。 她不信,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人也能出现在他面前。 除非,是有人希望他犯错。 周时浔,他是故意?的?。 是他授意?摄影师这样做的?。他在试探汪舜英,想看?看?汪舜英的?态度。或者?说,这是他给汪舜英的?一种预警。 连自?己亲祖母都算计。 啧,真是畜生。 真是,该死的?合她的?口味。 …… 离开婚纱馆,与周家人分开后,江禧回了一趟【遊園】。当初接下任务的?时候,黎宏峯除了打给她一笔定金之外,还另外给了她一笔任务启动资金。毕竟就算黎家比不上周家,但好歹作?为一位名门千金大小姐,衣装配饰不能掉价。 所以江禧用那笔钱,在黎宏峯请来的?老师指导下,给自?己购入了一批配置,相当于上阵打仗的?弹药装备。 比如她那辆白色越野大g。以及各类衣服、鞋子、首饰、包包、化妆品、香水等等。黎宏峯在这方面的?确出手大方,以至于江禧至今还剩下一半物品都是新的?,甚至没?开封。 江禧想着,如今黎贝珍既然已经康复了,精神病院就没?必要再回去了。而她如果贸然回去黎家,一定会被黎宏峯扣下控制起?来。不如干脆就让她在自?己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往后的?路怎么走,让她自?己决定。 江禧回到【遊園】后,把所有没?用过的?、没?开封的?全部打包成箱装上车,又在路上买了一些吃的?喝的?,和女性日用品。 然后开车直奔自?己在港北租的?房子。 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江禧给于佑恩打电话,想让楼上两个人下来一起?搬东西,可接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 过了两秒,她收到于佑恩发来的?两条微信。 【狱友:二喜,快走!!】 【狱友:听?我的?,千万千万别上楼!!!】 江禧起?初以为他俩出了什么事,紧紧蹙起?眉,二话不说甩上车门就往公寓楼里?跑,直到跑进电梯间。 于佑恩再次发来一条微信—— 【狱友:梅秀宜来了。】 江禧骤然瞳孔缩紧,大脑一霎缺血般宕机,唇色煞白。电梯在这刻嘀声?后缓缓开门,而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走进去。 甚至,脚下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 电梯在无人乘坐的?状态下,关阖,上行。 江禧站在原地,低头凝定手机屏幕上“梅秀宜”这个名字,足足呆滞了五分钟,没?有任何动作?。 五分钟后,她眨了眨睫毛,慢慢缓过神来。指尖不自?主颤抖地熄掉手机屏,关机,之后再次按下电梯上行键。 电梯下行到一楼,开门,江禧脚步僵硬地走进去,关门,按下数字键,电梯一路畅通上行到她的?公寓楼层。 她清楚,等不到自?己出现,梅秀宜不会善罢甘休。在任务结束之前,她决不能让那个女人闹起?来。 还有,于佑恩和黎贝珍是无辜的?。 江禧从电梯里?出来走到公寓门前,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客厅内很安静,没?开灯,也没?有人。 似乎是听?到了江禧开门的?响动,始终观察着窗下的?于佑恩第一个从阳台冲出来,见到江禧出现,立马情?绪激动地抓住她就往门外拽,声?音压得很低:“不是说了让你别上来,快走!” 黎贝珍这时候也从自?己卧室里?跑出来,一脸惊恐,不知所措地小声?喊她:“小江姐姐……” 江禧挣开于佑恩,打开玄关灯,看?到满室狼藉。客厅一地都是花瓶碎玻璃,电视被砸,桌椅横七竖八,烟头、啤酒瓶、易拉罐、泡面杯…… 她知道?,于佑恩患有严重洁癖。 这绝不是他会做的?事。 这是,梅秀宜的?示威。 低头几?次深呼吸后,江禧抿紧唇,再抬头时把车钥匙扔给于佑恩,开口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你们两个,今晚去对面酒店睡。” 于佑恩不甘心?低喊:“姐姐,那个女人是癫的?!你现在就走,我马上报警!!” 事实上,当梅秀宜今晚突然闯进来又砸东西又发疯的?时候,于佑恩就想这么做了。但没?有江禧说话,他不敢轻举妄动。 “告她什么,私闯民宅吗?”江禧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没?什么表情?,只是分析给他听?,“这点罪名不会判她的?,警方一定先找双方当事人和解。跟谁和解,跟我吗?” “如果警方让去领人,还是会找我这里?。孟嘉基进去了,现在,我是她唯一的?家属。”江禧看?着他的?眼睛,提醒他, 第127章 “于佑恩,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为了自?由?。 拿到钱就能自?由?。 完成任务,才能拿到钱。 死循环。毫无余地。 “我们、我们找人求助吧……”于佑恩一瞬湿红了双眼,他再次攥紧江禧的?手腕,看?着她摇头,“你别去,姐姐,我们找黎宏峯……或者?、或者?周家……” “我们谁都靠不住。”江禧勉强轻笑了下,抽回手腕,抬手揉揉他的?脑袋,告诉他,“但你可以依靠我,佑恩。” “坚强点,去吧。”她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主卧。 推开门,卧室内白雾缭绕。 江禧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似乎在此之前,这是她曾经无数次经历过的?画面。所以习惯,所以麻木。 雾气中,她看?到女人歪靠着床头在抽烟。 也在早有预料地等自?己。 梅秀宜。 ——她的?养母。 “妈妈。”江禧这样称呼她。 女人一身豹纹紧身裙,黑丝袜,高跟鞋,波浪卷,瓜子脸。艳红的?下唇,带有一颗银质唇钉。 她好整以暇地望向门口,毫无意?外江禧的?到来,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悠缓闲散地吐出一口烟圈,笑了。 然后,夹着烟的?手向下一点。 江禧关上门,落锁。 转过身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梅秀宜从床上拎起?一根铁链,丢到她腿前。 江禧垂低目光,望向视野中无比熟悉的?铁链。这条被自?己从小用到的?铁链。熟悉到上面有几?处锈迹她都可以数出来。 正?当她打算拿起?铁链,将自?己双手绑起?来时,她听?到梅秀宜今晚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脱。” 江禧神色变得木讷,她放下铁链,开始顺从地脱掉身上的?衣服,直到只剩下内衣裤,又听?到梅秀宜说:“就这样吧,你现在长大了,就不让你脱光了。” 于是江禧重新拿起?铁链,动作?无比娴熟地绑起?自?己双手,说出那套日复一复,年复一年,近乎烂在肚子里?的?话: “我永远爱妈妈。” “我永远会陪伴您。” “我永远是属于您的?女儿。” 梅秀宜冷笑一声?,烟叼在嘴里?,手里?拿着遥控器打开空调,温度调到最低18度,最大风速,她随手拎开床上的?被子裹住自?己,讥讽她:“听?说,你把孟嘉基送进去了?” “是。”江禧回答。 “嗯,挺有本事。”女人脸上不见半点伤心?,“想不到你们两个从小斗,到最后还真让你斗赢了。妈妈早就知道?你是个天才。” 江禧没?出声?。她开始有点放空自?己,就像从小每次经历这种惩罚的?时候做的?那样,什么想法都清空,什么欲望都没?有,眼神里?是无所求的?空滞,心?里?是无波澜的?死寂。 让自?己整个空掉,就不会冷,不会饿。 不会难过。 “这次你真的?很不乖,私自?离家,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死活。”梅秀宜掐了烟,用遥控器敲敲床板,说, “江禧,妈妈供你上学很不容易的?。” “你忘了,你曾经是怎么答应我的?吗?” 江禧动了动唇,“我听?话,您就让我上学。” 不听?话,就没?学上。 江禧从懂事起?就知道?,要想摆脱这个家,就一定要上学。她有一颗天资过人的?头脑,只要有学上,就一定能逃。 时至今日,她正?在向小时候的?自?己兑现诺言。 所以从懂事起?,江禧只会跟暴力对待自?己的?孟嘉基斗到底。对于梅秀宜,她会听?话,会表现地顺从。 或者?说,是假装被她精神控制。 是的?,江禧除了天赋异禀,她还拥有非常强悍的?自?我保护机制,从前到现在,她从没?有一刻是真正?受梅秀宜精神所控的?。 她是天生的?表演型人格。 三岁开始就会撒谎。 从小,就精通演技。 “你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梅秀宜喝了不少,酒精上头让她昏昏沉沉,很快就直接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江禧仍跪在地上,感觉牙齿开始打颤,但她一动不动。 其实现在已经挺好了。至少地面是干净的?瓷砖,而不是以前脏污坚硬的?水泥地面。至少她来之前是吃饱了的?,不像以前每次这样受罚都是饿着肚子。至少,她没?有像小时候一样。 脱光了,被拴着,跪在这里?。 实在来讲,她对梅秀宜已经没?有恨了。 因为她清楚,梅秀宜就是这样的?人。她作?为性工作?者?,不爱任何男人。她作?为母亲,也不爱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孟嘉基。 所以她作?为养母,不爱江禧是正?常的?。 一定要说她爱什么,江禧答不上来。 或许是钱吧。 至少有钱拿她会开心?。她开心?了,江禧的?日子也会好过些。江禧始终记得,当年家里?老房子拆迁,梅秀宜拿到一笔不薄的?赔偿款。那段时间梅秀宜最开心?,所以江禧能有饭吃,有学上,也不用受罚,加上那时候孟嘉基常年不在家。 江禧也在那时候,过了唯有的?一段“幸福时光”。 第128章 这些都要托那个港城开发商老板的?福。 江禧一直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养父,梅秀宜是绝不会收养她的?。养父是个好人,但可惜,好人不长命。 小时候听?老师说,神不能无处不在,所以神创造了妈妈。江禧以为,神一定是她偏爱的?。 因为她有两位妈妈。 可是,一位妈妈遗弃她。 一位妈妈践踏她。 原来,神从不爱她。 江禧平静地喘了口气,感觉到冷意?冰寒地刺入骨头里?。她还是没?动,只是抬起?头,望向窗外今晚的?月亮。 月光很美,幽谧,温柔,冰凉。 像她想象中的?“妈妈”。 很奇怪,这次受罚她没?办法放空自?己。 她想到了很多?过去的?日子。 她想到自?己第一次受罚,是在养父死后的?第二年。那年江禧五岁。因为听?到了于佑恩的?母亲骂梅秀宜是“婊。子”,她从窗户爬上于佑恩家,把她家晒的?腊肠全部砍得稀碎。 小江禧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是“婊。子”。 但她不傻,她甚至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知道?那一定是不好的?话。她不想妈妈听?到不好的?话。 结果就是于佑恩的?母亲找上门,破口大骂。但梅秀宜完全不在乎,随她闹,任她骂,顾自?抽着烟醉生梦死。 那天梅秀宜酒醒,给了江禧五块钱,让她去街上买条质量好点的?铁链。小江禧以为妈妈要养狗,铁链是用来栓狗的?。 后来,当五岁的?小女孩跪在地上,**,被铁链拴在妈妈房间的?时候,那一晚她好像懂得了很多?事。 她懂得,因为妈妈的?工作?需要脱衣服,所以妈妈让她罚跪的?时候,也不许她穿着衣服。 她懂得,妈妈希望她听?话。 像机器一样被控制。 像狗一样听?话。 她懂得,她狗一样的?人生,被这条五块钱买回来的?铁链拴住。 这狗一样的?人生,只值五块钱。 可江禧是天才。在她的?骨子里?,或许存在着非人般优越无比的?基因。这份基因在保护她。 让她在绝对强悍的?自?我保护机制中,始终精神自?由?,不被操控。她的?顺从与听?话,都是在演,全都在装。 因为她需要利用梅秀宜,把她养大。 很奇妙地,江禧又想到下午她穿的?那套婚纱。 那套婚纱的?裙摆真的?很美。 像自?由?舒展的?翅膀。 那是天国乐景,她是圣域神女。 江禧仍然盯着悬在夜幕的?月亮。 当梅秀宜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翅膀断了。 眼下人间炼狱,她是尘下残蝶。 脸上隐隐有些湿热泛痒,江禧抬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哭。 所以瞧,这就是不能放空自?己的?后果。 凌晨梅秀宜被一个电话叫醒,听?谈话是要回去伦安,她很快收拾好自?己,拿走铁链,走之前扔下一句: “孟嘉基之前跟我说,周家是港城的?天,你跟那个家族里?叫什么周时浔的?人混得很熟是吧?” “下次我来,约他出来跟我好好聊聊,那种人傻钱多?的?男人,骗他几?个亿不成问?题。” 江禧是在这一刻,骤然有了情?绪反应。她从地上踉跄着站起?来,穿好衣服,走去阳台,眼神森冷地看?着窗下的?女人。 满身带刺的?戾气,阴郁。又孤独。又美艳。 这是于佑恩从卧室里?走出来时,看?到的?江禧。 他在原地看?着江禧,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去给她倒了杯温开水,走过来说:“姐姐,天亮了,去睡一会儿吧。” 他没?有离开过。 他将黎贝珍安排去对面酒店住,自?己实在放心?不下江禧,去而复返,就在自?己房间里?等着,听?着客厅的?动静,一夜没?睡。 江禧接过水杯,握在手里?取暖,视线仍落在窗下。半晌后,她说:“梅秀宜不能再留了。” 一句话,吓得于佑恩脸都变了:“姐姐,杀人是犯法的?!” 江禧这才慢慢回头,瞟他一眼,弯起?苍白唇角:“我可是天才,天才是不会用杀人解决问?题的?。” 于佑恩这才放心?了些,只是奇怪:“她这次对你做了更过分的?事吗?你为什么突然要‘解决’她?” 不怪他觉得不对劲,毕竟梅秀宜从小折磨江禧,可在江禧最初的?计划里?,只是完成替身任务,从黎宏峯那里?拿钱走人。 对于梅秀宜,江禧的?打算是摆脱。 而非“解决”她。 江禧将杯中水喝光,最后冷淡瞥了眼窗下,声?色讥嘲: “因为,她想动我的?人。” / 江禧在第二天下午回到【遊園】。 回去后,她回到自?己房间冲凉洗漱,特意?画了略微明艳的?眼妆,之后收到了周曼玲晚间的?麻将邀约。 玻璃房内,她跟周锡风打对门。 左边周曼玲,右边周宝娴。 周曼玲在这时候又谈起?了昨天的?话题,碰了碰江禧的?胳膊,说:“珍珍啊,真的?不考虑一下进演艺圈?” 江禧打出一张九万,笑道?:“我这么漂亮,万一真火了当上女明星,那阿风可就没?那么容易娶到我咯。” 第129章 周锡风甩出牌,撩她一眼,嗤笑:“怎么着,听?你这话是真考虑上了?” “有钱赚的?话,当然可以考虑。”江禧笑啧一声?,“但我要是真去了,你怎么办?” 周锡风一把捉住她出牌的?手,“想去也行,我们先把婚结了。” 江禧笑着甩开他,跟周曼玲告状:“姑姑你看?他,这算什么,求婚吗?哪有男人坐着求婚的?。” 周曼玲立刻帮腔:“还不跪下?” 玻璃房内瞬间笑声?肆意?,一派和谐。 周时浔深夜从公司回来,特意?绕路经过玻璃房,见到江禧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位置,在与众人谈笑风生。 倏尔,他步伐略停,皱起?眉。 男人微偏头,疲倦地给了仲一一个眼神。 仲一点头会意?,走进玻璃房内,利用所谓“婚纱尺寸问?题”把江禧换出来,自?己坐下充人数。 当周锡风拧眉转头,透过玻璃房看?过来。 当江禧刚从玻璃房内走出来。 刚一抬头,她嘴角的?笑意?还未敛起?,听?到周时浔开口问?的?第一句话却是:“怎么哭了?” 第47章 通宵 四个字,蓦然精准刺扎女?孩的神经。 他……怎么会知道? 为了遮掩昨晚哭过的痕迹,她一早就开始冰敷消肿。又?在妆容上?费下不少?功夫,特意化了个全妆,连眼妆都?比平时秾艳许多,甚至还铺了些细密碎闪上?去。 嘴角笑意狠狠僵滞了下,江禧眨颤的睫毛落有?一点慌,她下意识眼神游离着?跳开男人紧密的注视,连措词都?显然是?没准备的生硬:“谁哭了,好好的我为什?么要哭?” 周时浔眉骨锁紧,稍稍朝她迈近两步,视线穿过幽迷光雾慢慢凝落在她脸上?,轻易洞穿她表情?里的心虚与?惶惑,声平淡稳地剖露她:“你不开心,江禧。” “不要试图分析我。”江禧不由地抬头命令他。 可在说?出这道命令之后,她很快意识到这样反而更像不打自招。江禧不自觉又?微低头,暗自攥紧手指,始终有?意无意地撇开目光,告诉他:“我没有?不开心。” 又?补了句,“我刚才笑得多开心你没看?到吗?” “看?到了。”周时浔敛低眸,凝着?她,在她的微表情?里捕捉到隐约躲避的成分,“看?到你在表演‘开心’,所以叫你出来。” 躲避么? 周时浔从?没见过这样的江禧。 因为江禧从?不这样。 她表述情?感的方式从?来盛大而丰富。热烈直白的她,莽撞无畏的她,明媚放肆的她,伪作弱势的她,虚情?假意的她…… 唯独没有?,逃避的她。 “抬头,江禧。”周时浔仍皱着?眉,却放松了紧逼的姿态,缓和下声色,嗓线低柔地要求她,“抬头,看?着?我。” 江禧没出声,半晌,她极力?藏好自己的异样情?绪,慢吞吞仰起小脸,望向男人深锐沉郁的双眸。 她重新弯起嘴角,尝试拿回主动权,奚落他:“周时浔,你大晚上?跑到这里,又?把我叫出来,不会就是?为了关心我的心情?吧?” “还有?,”她轻顿,也走近他半步,“为什?么说?我不开心?” 男人没有?计较她话?中带有?奚落的讽意,仍然情?绪平稳,观察着?她缺乏光亮的双眸,回答: “你的眼睛告诉我,它很难过。” 他的口吻不容置喙的笃定。他的视线裹挟令人无可躲藏的洞察感,江禧一瞬心口微窒,眉头跳了下,指尖又?一次攥紧,深深感受到思想被剖露,灵魂被贯穿,如锋芒在背般难以转圜的被动情?绪。 “你哭过,对么。”周时浔淡淡开口,提问的语气全然以陈述的句式来表达。他懒恹挑起眸子,瞥了眼她身后的玻璃房, “既然不开心,还有?什?么必要讨好他们。” 他的话?听上?去像是?在说?:如果她开心,那就演演戏陪他们玩玩也无所谓。可如果她不开心,还有?什?么必要讨好他们。 “我说?了我没有?!”江禧抬高声音反驳。 见她突然这样情?绪激动,周时浔先是?一怔,转瞬便薄唇勾弯,低哑地笑了一声,妥协的口吻里溢满对女?孩闹脾气般的纵容,放过了这个话?题,懒腔懒调地哄着?她:“好,你没有?。” 他似乎完全不介意她这样对他。 不。他分明是?非常享受她这样。 江禧没懂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笑,奇怪又?质问地瞪着?他,但她的感知力?并不迟钝,她当然也有?所意识到自己今晚面对周时浔有?些不太对劲。她无法在他面前自如地掌控情?绪。 这很糟糕。也很可怕。 她将自己的这种“发?挥失常”归咎于昨晚罚跪所以没睡好,于是?她不打算再继续跟他纠缠,转身就要走,“没事我先进去了。” 不料却被身后男人倏尔扣住手腕,施力?扯回去,江禧没来得及反应,随外力?转身时险些摔进他怀里。 她连忙站稳身体?,推了他一下,没好气地小声骂他:“疯了你?” 说?着?正欲扭头往玻璃房内看?,又?被周时浔捏回下巴,他垂敛着?眼睑,沉甸甸的目光犹如黏着?靡滟欲气的钩子,钩扯着?她的眼睛,唇角懒淡弯起,咬字低迷道: 第130章 “不想看?我更疯,十分钟后,到大门口等我。” “我才不会去。”江禧不忿地拨开他的手。 她再次转身,这次周时浔没有?出手拦她。不过,在她朝向玻璃房迈步之前,身后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腔调: “你更希望我在他们直接亲你么,江禧。” 江禧当即顿滞脚步,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玻璃房。 玻璃房内,周锡风从窗外江禧的脸上收回视线,紧拧着?眉,问道:“什?么婚纱?她去试婚纱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对面周曼玲看?他一眼,“昨天咯,老太太本来想昨天叫你一起,谁知道你跑哪里去了,自己未婚妻的事都不上心。” 昨天?周锡风回想了下。 昨天他是?被黎宏峯约走的,说?是?要谈谈两家的婚事相关。现在仔细想想,明显是?他那位大哥的“调虎离山”。 想到这里,他又?朝窗外看?过去,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黎贝珍,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跟着?周时浔离开了?! 周锡风顷刻咬紧后槽牙,“嘭”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周曼玲又?像上?次一样被他唬了一跳,不悦道:“我说?你小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每次跟你打牌都?一惊一乍的?” 周锡风不吭声,正想转身追出去—— 这时右侧肩膀骤然压下掌力?。 只见仲一起身站在他旁侧,一只手掌掐住他的肩骨,按住他,稍稍收紧掌力?,一股尖利狠实的力?道登时刺入骨中,当即疼得周锡风龇牙咧嘴,整个人被仲一直接按回在座位上?。 “到您出牌了,二少?爷。”仲一礼貌道。 / 十分钟,不到。 江禧站在【遊園】警卫区,陡然听到身后炸起气焰冲天的轰鸣声,震耳聩响。她连忙转头看?过去,见到一辆漆光黑西尔贝趴地超跑,从?夜雾中凶猛杀出,宛如霹雷自浓云喷薄爆闪。 车身携风流线优雅,极致张扬。 超跑由远及近一路呼啸过来,在江禧面前平稳刹住,车门缓缓上?升,周时浔懒散坐在驾驶位,下颌微扬,示意她:“上?车。” 平时见他出行都?是?仲一开车,极少?会看?到他像今晚这么高调,亲自开了辆超跑出来。江禧站在车外,啧声:“周老板,你这样带我出去,明天港城的大街小巷就都?是?我们的传闻了。” “正好,你可以找黎宏峯交差了。”周时浔略挑眉梢,“记得多敲他一笔,我可比周锡风贵得多。” 江禧简直要被他逗笑,“一定。” 她也没再犹豫,坐进去,问他:“去哪?” “去个让你开心的地方。”他说?。 江禧没再多问,想到昨晚她给黎贝珍带的那些衣服饰品,还有?给他们买的食物?盒给黎贝珍买的日用?品还都?在自己车后备箱,她拿出手机给于佑恩发?消息,让他把车里东西搬下来。 她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边腾出一只手来揉捏着?膝盖,想缓解下双膝淤青的疼痛。 “腿疼?”她的小动作,没逃过周时浔的锋利余光。 江禧手上?动作一僵,心跳落空了下,吞咽口水时随口扯谎:“关节炎。” 当然不是?。 是?昨晚被梅秀宜罚跪造成的。 周时浔单手打转方向盘,眼风眯起扫过她的膝盖,沉默两秒,撤走视线撩眸看?回挡风玻璃,状似无意道:“你才多大。” 江禧这时给于佑恩发?去一条: 【以防万一,叮嘱好黎贝珍,如果周时浔或者其他任何人找上?门,问起昨晚的事,半个字都?不准说?出去。】 【狱友:那梅秀宜……你打算怎么办?】 江禧在手机上?回了句【有?办法】,之后便收起手机,闭目养神之前,硬着?头皮继续跟周时浔扯谎:“港城湿气太重。” 周时浔扯了扯唇,没再开口。 江禧睡了一路,等到地方下车一看?,才发?现原来周时浔说?“让她开心”的地方,是?一家私人射击馆。 平澜山共有?两座山头,峰顶之间相隔不远。其中,一座峰顶被【遊園】霸据,另一座相对更高的峰顶,就是?这家射击靶场。 难怪周时浔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招摇,因为这座峰顶与?这家射击场馆也都?属于周家,而且从?馆外到馆内,再到进入私人枪。械靶室整个全程江禧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工作人员。 靶室空旷,带一点回音。四面墙有?整整两面墙都?挂满各种型号的长型枪。械,狙击、冲锋、霰弹、ak……而各式**则被规放在木柱型旋转柜上?,每一柱摆有?几十把,像这样的旋转木柜至少?有?上?百柱,以及重型机枪都?被高放悬空柜,或架在矮几上?。 与?其说?这是?一间射击靶室,不如说?,是?一间枪。械展览馆。 满目枪。支。弹。药,即便知道这里不会有?实弹,在这样充斥冰冷机械感的场景中,江禧一刹感受到体?内的亢奋因子在燥郁。 周时浔走在前面,抬手拨动旋转木柱柜,抵住,指尖随意勾起一把手枪,看?向江禧,眉梢挑动了下,问她:“试试?” 江禧扬起唇,走向他,“来都?来了。” 试试就试试。 靶位有?两个。上?靶之前,周时浔先教江禧装弹,他拿过手枪拉栓、卸弹匣、填弹再塞回,之后握枪上?膛。 第131章 为了让江禧看?清,他特意放慢手速,耐心讲解的同时带上?演示,仍掩不玩枪住手法利落干净,娴熟得飞起。 子弹装膛,周时浔拎枪在手里转了圈,递给她枪柄,帮她带上?护目镜,“这把枪不算重,后坐力?也小,等下打靶如果感觉手臂或者肩膀还是?会疼的话?,我们就再换一把。” 江禧接过枪,试了试重量,之后双手举握对准靶位人形牌。然而,就在周时浔绕到她身后,打算教她端枪站位。 这个时候—— 江禧忽然转身,扬起嘴角,双手举枪瞄准男人。 周时浔目光微扯,神色戏谑地挑挑眉,没低头去看?她手中的枪,只是?意态慵懒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嗓音低淡含笑:“看?来你想玩点别的。” “你有?别的给我玩吗?”江禧举着?枪,步步逼近他。 周时浔慢吞吞挪动步子,顺由着?她逼迫的姿态,向后退,勾着?声线问:“比如?” “假枪假弹有?什?么意思。”江禧持枪点了点他下面,笑得顽劣:“不如,试试你身上?这把真枪?” 周时浔倏地停下步子,低头笑了。 在他身后,是?一扇教堂式的彩绘玻璃门。 “进去。”江禧举枪对着?他,命令。 周时浔没反抗,仍举着?双手懒洋洋后退,直到退坐在玻璃门的一张躺椅上?。江禧走上?来,用?枪顶着?他胸膛,压上?来骑在他身上?,稍稍低身朝他凑过去一点,说?:“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想问什?么。”周时浔淡哑着?音。 江禧慢慢露出笑容,手里拎着?枪,风情?浮佻地拍了拍他的脸,红唇轻动:“我们玩过那么多次,你有?没有?梦见过我?” 周时浔喉结微紧,眼尾蓦然浮起一抹红,他躺在那里,深凝着?她的眸光饱含妖异般华美阴柔的引诱感,如此俗艳的动人。 半晌,他唇瓣翕动,回答:“有?。” 江禧唇角笑意更深,枪口抬起,顺沿他锋凌锐利的眉眼愈渐下移,落到鼻骨,落到唇,问他:“梦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周时浔扯起唇,“梦里你很强硬。” 音落,他反手扣住她手中的枪膛,拉上?来,落点的位置是?他薄红漂亮的双唇,再上?一点,是?削直高挺的鼻骨。 “喜欢我用?鼻子。” “现在,你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梦么?”他叫她,“宝宝。” 第48章 欠下的表演 “用、用哪里?…?”心跳震诧落空的?几秒,江禧迟缓地眨了眨眼,目光移向他的?眸子,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说的?是用哪里??做什么!? 周时浔懒倦地半靠在躺椅,乌沉黑睫恹恹垂敛,视线玩味地看?着她,手掌箍住女孩尖巧的?下巴,扯近一些,迫使她整个人趴下来,少女的?柔软完全贴合在他身上。 他微偏头,在她脸颊落下一个亲昵的?吻。 他的?唇瓣吻触着她脸侧的?柔滑皮肤,缓缓挪移上去,碰到她肉感饱满的?耳垂,含住,舌尖勾挑着拨弄,轻微戳抵。 他舔吻的?动作饱含温柔,令人舒适,带有一种诱惑性的?安抚。可如?果江禧坠溺在他耐心给予的?这份昏沉感,男人又会坏心思地为她制造一些刺激,倏尔咬合她的?耳肉,齿尖压挤,蹭磨,频率极慢,技巧性的?力道绝不轻柔。 还会隐约发出一点低浅的?小噪音。 “嗯…”江禧瞬间哼出声,音腔瑟颤,错乱间手指不自觉探入他的?西装外套内,紧紧捉住他腰际的?衬衫。 “啵”地一声,男人削薄的?双唇一松,缓缓放开她耳下的?一点脆弱软肉,贴在她的?耳间,吐字微哑:“要我再说一次么?” “还是,你希望我说得更详细一些。” 他的?口?吻莫测,含有一点引导性的?诱惑成分,自然勾起女孩难掩的?好奇。江禧这时候歪头想去寻找他的?眼睛,只有看?到他的?眼睛才?知道他是真的?打算分享,还是想捉弄自己。 然而他却不给机会,指尖捏住她的?脸掰过去,凑附在她耳边,声声滴淌入她的?听觉神经:“你说要试试坐脸是什么感觉。” “但是宝宝,你实在太?多水了。”周时浔一只手落下去,巧力拍了下她腰后尾椎骨的?臀位,声腔里?含藏低淡谑笑,一字一顿,“梦里?,我差点被你呛——” “够…够了、不许再说下去!”江禧强忍着腰臀被他恶劣掌掴后震出的?酥麻,连抢都没能?拿稳,掉落在地,指尖轻颤着慌忙捂住他的?唇,不准他继续。 之后江禧从他身上爬起来,转身就?想跑。结果仓皇落跑的?动作幅度太?大,扯动到昨晚膝盖跪出的?淤伤,腿上一软险些踉跄着摔出去。 好在周时浔更快出手,先一步拦腰搂住她,他站起身,单手把?人抱离地面,放上对面的?实木高柜台上。 他隐微皱起眉,视线凝着她的?膝盖,今晚第二次开口?问她:“腿怎么了?” 女孩双腿的?异样当然逃不过他细致敏锐的?眼力,从来的?时候在车上,她时不时无意识揉腿的?动作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江禧不知道今晚会跟周时浔碰上。如?果早知道的?话,她一定会选择穿条裤子出来,现在身上这条紫色连衣裙让她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生怕会被他随时撩起来检查双腿。 第132章 “没怎么,起猛了崴了下。”江禧动了动腿,硬生生忍着膝上传来的?痛意,装作没事的?样子活动两?下,连眉头都不敢皱。 她一点都不想被周时浔知道,关于梅秀宜的?事。 女孩演技非常精湛。 可周时浔已经不会被她骗到了。 周时浔的?确没有立刻贸然上手动她,只是撩起眼皮,沉默不语地深深注视着她,嗓音疏淡地揭穿她: “你在撒谎,江禧。” 被他凝视的?几秒钟里?,江禧蓦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周时浔曾经调查过“江禧”。 在她还是“黎贝珍”的?时候,在她极力伪装自己假身份的?时候,在孟嘉基第一次出现之后,周时浔就?背调了她。 或许他并不知道自己与梅秀宜之间的?事。 但他是知道的?,她还有一个养母。 而这个男人有多么强大惊人的?思维运算能?力,如?果她腿伤的?事情被他发觉的?话,那么猜到是梅秀宜所致,只需要他简单两?句话从问出到问完的?短瞬时间。 江禧不愿意。 她一点都不想在这么开心的?时候,提到那么扫兴的?人。周时浔现在是怎么样对她的?,她心知肚明。如?果她想,不过是向他一句求助的?话,就?可以顺利解决掉那个女人。 可是她不想。 属于她自己的?私事,她会自己解决。 她身上的?那些脏污事,她不会让周时浔沾手。 她也绝不会允许梅秀宜,伸手碰到这个男人。 所以她现在需要转移话题。 最好的?方式就?是。 江禧坐在高柜上,凝望着他,然后下一秒,她伸手拽住他的?领带,贴上去,二话不说吻住他的?唇。她强吻的?动作近乎粗鲁,磕碰上来的?力道又强硬,又蛮横,又莽撞。 就?像出现在周时浔梦里?的?她那样。 而她每次这样做,对周时浔来说都会奏效。哪怕她毫无章法,不讲道理。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周时浔也会在那一瞬被她勾走理智,身体?感受到唇舌交濡的?愉悦感会诚实反应到大脑,逼他妥协,要他低头,索求着他回吻。 她伸出双手紧密圈搂上他的?脖子,柔软温暖的?身体?偎向他,无比主动地缠着他亲吻。即便?她的?吻技并不成熟,在以往都是由周时浔主动探索,掠夺,强占。而她只需要做被动的那一个,被动享受,假意挣扎,半推半就?。 现在轮到她主动。也没关系。 聪明的?女孩始终有自己的?小办法。 别忘了,她模仿力卓绝。 她模仿着每次周时浔每次吻她那样,主动探出舌尖,湿湿软软地舔。弄他漂亮的?唇,勾惹他的?舌,激切地,疯狂地。 她表现得比每一次都更积极放肆。 她的?吻就?像她的?人一样,热烈,勇敢,鲜活,同时又懂得一点巧妙的?手段。周时浔起初还保有理智,扶住她的?腰想要推开她的?时候,江禧会迷离着眼喘出来,搂紧他,就?在他耳边喘:“你那么了解我的?身体?,可我对你一无所知。” “告诉我,你哪里?比较敏感?” 女孩的?嘴唇从他的?唇上渐渐向下游移,吻上他锋锐的?下颌线,滑舔过他的?喉结时,感受到男人骤然绷紧的?身躯。 她得到答案,笑得狡猾: “原来你喜欢被舔这里?吗,周时浔。” 她在模仿的?过程,表现出比男人更大的?野心。 周时浔的?意志力很快崩断,理智被她湿软的?唇舌绞杀,他被她逼得忍无可忍,额角青筋暴起,郁郁发沉的?眼神充满破坏欲,一手按住她脑后,发了狠地深切回?吻她。 偏在这时,江禧却不肯了,眼尾湿红地呜咽着推拒他。周时浔只好短暂放过她的?唇,让她缓喘。 而他必须无条件隐忍被她勾起的?欲念。 当他隐忍,就?会痛苦。越痛苦,越紧绷,越兴奋,越想得到迫切的?痛快。 那么这就?是江禧想要的?成果。 她以讨好性的?抚慰与挑逗感的?刺激,织出一张充斥情欲底色的?网。她在网中为他虚构极乐欢愉的?幻境,谎造柔情蜜意的?温度包裹他,勾缠他,激惹他,满足他但不完全满足他。 他在这张网中,成为她最满意的?作品。 可是。 可是有时候,过分聪明,往往总会轻敌。 周时浔低敛下眸子,慢吞吞地舔舔唇角,似在回?味刚才?那场过度疯狂的?舌吻。江禧赌他不够尽兴,他会继续。 没错,她赌得很准。 周时浔在这时倦恹地懒抬眼皮,目光萎颓地看?着她,然后欺身抵过去将她压在身后墙板上,重新吻上她。 他唇上勾着她舌吻的?动作没停,手上也没停,江禧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指节骨感坚硬,异常灼烫地指温愈渐滑下。 然后,隔着裙尾停在了她左腿膝盖处。 当他的?指尖缓缓挑开裙尾—— 江禧猛然睁开眸子,气喘吁吁地推开他,另一只手一把?按住他想要撩开裙子的?手,却忘了腿上的?伤,不管不顾地手指戳到膝头的?淤紫伤,让她忍不住低头嘶声抽一口?凉气。 她还没有看?向周时浔的?眼睛。但她也能?猜到,那里?是自始至终的?清明,不含情欲,他不是为了做什么事才?撩掀她的?裙摆。他是为了吻她到窒息的?边缘,趁势检查她的?腿伤。 第133章 “不要,周时浔。”她死死攥捏他的?手指。 骇然惶恐的?目光对上他探究的?视线,江禧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于是她不得已另辟蹊径,很快想到另一个办法。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她提议。 得到男人的?低哑回?应:“交易什么。” 女孩仍然紧紧捂着自己的?裙摆,看?着他,说:“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我不会说谎。” “我愿意绝对诚实地回?答你。” 非常诱人的?一份承诺。 但这是一个明显带有前?提条件的?承诺。 于是周时浔问她:“你的?条件是什么?” 她的?条件是,“你不能?问任何关于我的?私事。” 包括腿伤。包括她的?养母。 狡诈的?小姑娘。 有什么办法,他只能?陪她玩。 如?果她不想被他知道,他的?强迫就?是无礼。 半晌,周时浔妥协般松开她的?裙尾,低淡应了一声:“好。” 但他还是足够细心体?贴地阻止她从柜上跳下来的?动作,伸手穿过她的?膝窝,把?人从实木高柜上抱了下来。 然后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把?手枪,问她:“还玩么?” 江禧接过来,转身朝靶位走?去,扔下一句:“当然。” 或许是从未接触过枪。械,手太?生了,江禧在周时浔教学过后最开始打出的?几枪全部脱靶,一枪没中。 女孩倒也没有心急,情绪很稳定地边复盘刚刚脱靶的?手法,在脑中对比周时浔教给她的?要领,边向他虚心求教:“我觉得我的?手法虽然生疏,但好像跟你教的?标准手法误差不大,你觉得我差在哪里??” “差在缺少一个让你足够集中的?目标。”周时浔说。 “目标?”江禧有些不解,“目标不是靶心吗?” 周时浔淡微勾唇,“不是你眼中的?目标。” 他的?指尖点触在女孩心脏的?位置,“是心里?的?。” “心里?的?…?”江禧喃喃轻声。 周时浔懒身后靠在玻璃前?,正对着她,换了个更通俗易懂的?说法,教给她:“比如?最朴素简单的?方法,把?你曾经受过的?委屈揉成一个团,当做靶环,无论是否命中靶心,只要你中靶,就?等于打穿一个委屈。” 他替她重新填满弹夹,装好递给她,鼓励道:“再试试。” 事实证明,他的?方法果然奏效。 江禧双手举枪,不再执着于命中靶心,而是放在整个靶环上。把?靶子当做自己的?经历来打。 打中一环,委屈消失一个,放过自己一次。 而江禧头脑足够醒目灵光,领悟力快,融会贯通到实践中,哪怕命中率并不算特别高,但她状态越来越兴奋,打出去的?近百发子弹中,全部中靶,无一虚发。 过足了瘾,江禧停下来转身,做了个吹枪口?的?动作,朝他得意地挑挑眉,骄傲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孺子可教?” “是,你很聪明。”男人毫不吝啬地夸赞。 之后周时浔站在原地,视线深沃无度地徘徊在她脸上,过了好一会儿,他倏然抬起手,轻柔放在女孩发顶,这样问她:“带着这么多委屈,你是怎么一个人长?大的?,江禧。” 她说过的?话,他从未忘记。 她说过,她是一个人长?大的?。 江禧完全僵愣在那里?,怔忡地看?着他,鼻尖骤然涌上酸楚时,她猛地转头,手忙脚乱地装着擦枪的?忙碌样子,手指难以自遏地轻颤泄露她的?惊惶,泄露在身旁男人的?眸里?。 好在这时,射击靶室的?窗户不知何时开敞,窗外悠悠晃晃地飘飞进来一只氢气球,比寻常气球尺寸大了十倍不止。 江禧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住:“那是什么?” 她听到男人淡声回?答:“你的?礼物。” “什么礼物?”江禧扭头看?向他。 周时浔轻轻挑眉,从她手中拿过手枪单手举过头顶,扣动扳机,眼都不抬一下直接朝天崩了一枪。 下一刻,氢气球被他一发爆穿。 气球炸裂,无数七彩晶纸漫天淋散,其?中,一束花捧幽幽稳稳地从上方降下来,慢慢降落在江禧面前?。 江禧伸手接过,下意识低头看?去,眼前?是一捧盛绽极旺的?黑色鸢尾花。细看?的?话,会发现所有花蕊都是由黑巧克力雕刻而成。 “这是……什么意思?”江禧握紧手捧,问他。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周时浔轻描淡写这束花捧的?含义,并不想制造任何压力与负担,只是弯起唇角,说, “只是单纯希望你今晚过得开心,神枪手小姐。” 江禧听到这个称呼,不由地被他逗笑,她捧着花,忽然抬起眼睛,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 周时浔配合地弯下腰,听到女孩这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 回?到【遊園】以后,江禧被周曼玲叫走?。周时浔也没回?自己别墅,而是安排家庭医生开了化瘀消肿的?药,一个小时后,他走?去江禧住的?那栋单体?别墅。 当他迈上二楼,走?到江禧的?主卧房时。 他倏尔步伐顿滞了下。 他眸光微紧,瞥见对面的?双扇实木门上,斜插着一株黑色鸢尾花。 第134章 “如?果有天你在我的?房门上,看?到一株鸢尾花。” “那么你可以理解为,我在想你。” 这是今晚在射击馆,江禧对他说的?那句话。 周时浔正欲抬步走?过去敲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佣人的?声音:“大少爷,黎小姐今晚并没有回?来过。” 握着药膏的?手轻微垂下,周时浔没说什么,只是探手取走?了那株黑色鸢尾花,转身离开。 他回?到了自己的?别墅。 走?进浴室洗了个澡,再裸着上身,下围一条干净的?白色浴巾走?出来时,满脑子里?依然全都是江禧的?身影。 以至于当他坐在床上,感官度从来异于常人的?他都未曾发觉房间内的?异样响动,直到这时—— 一道熟悉的?甜美声音突然响起: “有人从我的?房门前?偷走?了一株鸢尾花。这位先生,你有见过吗?” 周时浔耳骨稍动,视线瞟向窗台的?方向,唇角渐渐挑起微妙的?弧度。他薄唇微翕,口?吻含笑,回?答:“或许,他只是取走?本属于他的?礼物。” 有风动,幽然撩起轻薄如?蝉翼的?绿色窗纱。 年轻漂亮的?女孩正坐在他的?窗前?。 在周时浔还未出声阻止之前?,江禧已经单手撑着窗台身姿灵动地跳下来,她爬上床,从床尾一点点慢速朝他挪爬过来,眼角唇梢浸泡着生动娇豔的?风情。 她爬到周时浔身前?,停下。 “上次让你表演,你不肯。”她纤长?冰冷的?指尖落点在他的?腹肌上,打着圈向下走?,摩挲在白色浴巾的?边缘,轻轻一挑。 “这次,我可以先帮你助助兴。” 字音滴下,她俯身,埋头在他…… 第49章 易燃易爆炸 周时浔还是对江禧太过放松警惕了。 他不该对她全然?失去设防。 他不该以懒散的姿态对她。 半分钟前,当她以一种灵动无辜的表情爬上他的床,手脚并用地缓慢向他逼近的时候,她是那样激进,那样不怀好意,他不该选择对她直勾勾的眼神视而不见。 倘若他对少女年轻漂亮的皮囊十?分宽容,她顽劣深韵的灵魂就会马上跳出来作祟。如?同五秒钟前一般。 她指尖探过来时,他没来得?及阻止。 或者说是他私心不想阻止。 总之,任由?她指腹轻轻触碰他的脖颈,描画深刻凹嵌的锁骨轮廓,顺沿紧实刚硬的肌理缓慢向下?游移,抚过核心力惊人的劲瘦腰肌,突然?,浅微停顿在这里。 然?后,江禧指尖曲起一挑,用指甲划了下?他露在浴巾外的半截人鱼线。十?分轻率鲁莽的一下?。 她的手指冰冷,蹭划而过的一霎,犹如?细幼小蛇梭爬游弋的痕迹,快速,够力,又软又凉,稍纵即逝的刺痛感。 旋即惹得?男人皱起眉,呼吸渐然?变沉。 周时浔的反应成为此刻效果最佳的助兴剂,让江禧一瞬感觉兴奋,她想要探索更多,或许被遮盖的部?位可以更加控制这个男人,那样就会看到他从未展露的样子。 于是她手指探过去的动作不假思索。沿着边缘挑开一点,令他身上的浴巾变得?些微松散,半遮半掩地轻搭着。 她谨慎好奇的行为里,落有挑衅戏逗的成分。 她对自?己的举止不觉明?历。 见她仍然?玩心兴起,不肯收敛,如?此缺乏边界意识,周时浔抿紧唇线,腾出手抓住了她的细腕,毫不动摇地制止了她的逾越行径,压低嗓,口吻玩味:“不要乱助兴,江禧。” 是的,即便到这里,他看上去依然?游刃有余的从容。 江禧被他牢牢捉着手腕,分毫动弹不得?。她不得?不抬起睫毛对上他投过来的视线,一眼望过去,发觉那里还是冷静,还是淡侃,还是似笑非笑的无波澜。 他笃定她不会继续做出更加越界的举动。 不是不敢,是不会,是她根本做不到。毕竟在此之前,两人几次三番在情欲方面的拉锯战,开端常常由?她打响,但临近关头也总是她先叫停,她先退缩,她先顶不住。 每一回合,都是她先输。 江禧能明?确地听出他刚才那句提醒话,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警告,而是一种替她叫停的慷慨:既然?你顶不住,就别乱来。 他竟然?把她当做小女孩来看待。 江禧眯着眼瞪他,抽动手腕试图从他掌力下?挣脱出来,却反被男人箍得?更紧。周时浔倦恹半靠在床头,发梢微湿,眉梢淡挑了下?,姿态疏懒地看着她,正欲开口:“你——” 他的尾字未及落稳。 女孩已经俯低身,埋头在他腰腹处,唇瓣径直亲吻上他晰彻分明?的人鱼线。她的唇柔软饱满,带一点微温的热度追逐在他炽灼发烫的皮肤上,点点蹭触,寸寸摩擦。 刹那感官陷落,周时浔皱眉低低闷喘了下?。 江禧吻着他腹肌的唇慢慢弯起,没有停下?,反而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湿滑碰触,缓慢压挤,细细密密地舔他,体会他炙热的体温,感受他动人的反馈,品尝他淡冷茶香的味道?。 这样奇妙又敏锐地舔吻令周时浔感觉燥郁。血液在她唇间激涌,神经被她舌尖绞缠,意志力由?她的呼吸碾压消融。 她的唇舌柔软潮漉,黏腻的湿润触感猝不及防渗透下?来,直抵敏感,制造些许轻盈绵软的欢愉,顷刻攻陷他的理智。 第135章 他的气?息开始不稳定,呼吸变得?粗沉,腰腹线条随他喘动收缩凹陷,爆发男性荷尔蒙的绝对张力。 他身体构造的每一处都令人惊叹。 像上帝精心镌刻的手笔。 这时她从他身上抬起头,唇上泛起水光,眼神勾人,声?音柔柔诱惑地要求他:“周时浔,我?想听你喘。” 字音滴落,她又低下?身,偏头凑向男人的大腿内侧,洁白齿尖一口咬住那里一点肤肉,施力嘬吸了下?。 周时浔被她尖利的小牙刺激到,隐忍的情绪有几分倾垮,难以自?遏地仰头后靠一点,性感的喉骨滚水吞咽,薄唇微翕,下?颌弧线硬朗,嘶音郁沉地低喘了声?:“停下?…江禧。” 原来掌控他是这种感觉。这样就可以操纵他的情绪,这样容易,如?此彻底,不必心机博弈,不用手段百出。 只?要舌尖在他的腹肌线舔划一下?。 只?要一下?就可以。 “难怪,你总是喜欢舔我?。”江禧抬眸,视线落在他纯白洁净的浴巾上,清晰瞥到那里起伏高突的弧线。 无懈可击的一道抛物弧度。 劲挺。 勃发。 张狂。 极致性力美学。 如?果她可以操控这里。 那么在她离开之后,周时浔一定难以忘怀她。 哪怕只有短暂的瞬息。 “周时浔,我?也想你记住我?。” 江禧渐渐露出笑容,轻垂眸波,目光的尽头是他的浴巾。她没有动手,而是直接凑过去。 齿尖将将咬住浴巾一角时,倏然?,她的小脸被男人的手掌一把掐起,指骨收力,扯过来,他的眸底已然?见了红。 “你说什么?”他嗓音黏稠胶着,漆燃的眸却是清明?。 我?也想你记住我?。 就算我?们?,就此分离。 他怎么会听不懂她的潜台词。 疯狂的情绪占据上风,他所有由?她勾钓出来的、不可名状的、只?为她一人崩塌的情欲,转瞬之间全盘消失殆尽。 江禧望着他骤然?冷却的眸光。他冷静平淡的面孔在这样森寒冰结的眼神下?,衬得?他整个人都异常病态。 江禧有些怔愣,几乎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周时浔直接扣住她的脚踝,拽过去压住,发了疯地强吻她。 他压紧她的身体,舔舐她口腔内每一处甜美的湿软,舌尖轻描淡写地滑过上颚,抵弄那里的一点软肉,让江禧登时浑身战栗起来,脸色涨红,呼吸难以为继。 他不同于以往每一次的服务。 他失去耐性,没有怜惜。他削薄的唇吻过她柔滑的肌肤,挪移在她颈窝,缺失温柔地制造充斥破坏欲的小淤痕。 “周时浔…别、别咬那里……”当肩头敏感处被他含吮咬合,江禧开始觉得?有些崩溃,不得?不萎顿哀哀地叫着。 控制权早已在他强吻的一刹被夺取。 周时浔长指挑开她的裙摆,细心避开她的腿伤,探上去,结果发现她里面什么都没穿。他不禁沉沉地嗤笑了声?,掌心狠力揉捏了她一下?。 江禧下?意识捉住他的手指,咬紧下?唇,水光流动的双眸溢满无法释放的渴求,望着他。 但无论如?何,渴求的话说不出口。 “想要什么?”周时浔懒散眯起眼睛,眸底浸透颓唐躁动的靡恹美感,以一种嘶哑低迷的气?音揭露她, “怎么,想要我?打你?” 江禧攀上他的肩膀,被拆穿心思的惶然?羞赧令她脸红得?熟透,可大胆直白的要求又昭示她不加掩饰的情趣。 “可以吗?粗鲁一点也没关系。” 她太享受那种愉悦了。 就像,她太痴迷周时浔此刻被激怒的狂暴。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说出刺激他的话,让他痛苦,让他疯狂,让他的心为她的鲜甜味道?血肉模糊。 这是离开前,她回赠给他的礼物。 但周时浔拒绝了她。他抬起食指,抵住她红肿的唇,之后,落下?去,她柔韧纤软的腰臀线开始微微震动,伴随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破碎喘音渗漏着动荡,大脑缺氧,后颈滑下?灼热微黏的薄汗,心脏抽痛地跳动。 他只?是用这种方式。 其?他的,他什么都不肯给。 这太委屈了,女孩那样娇气?,没骨气?,吃不了一点,更受不了半分委屈。眼前是混乱的红色,她只?能勉强自?己抓住最后一缕清醒的尾巴,嗔恼地大声?告诉他:“周时浔,我?不是小女孩了!” 男人一点都不着急,一下?下?亲吻着她,却只?是吻她的唇,只?是唇吻,只?是将她控诉的话语堵了回去。 江禧旋即喊不出来,强调的字词带着急切与无助:“我?、我?已经成年了……” “嗯?”周时浔笑哼一声?,“所以呢?” 江禧迟缓地流转目光,落定的视点是仍然?被那张该死的浴巾严密遮盖的邪恶部?位,声?腔呜咽着说: “所以…你能不能以一种…成年男人的方式,抚慰我?……” “不能,宝宝。”他微微抬手,指背缓缓蹭抚过她薄白的颈项,落到胸前恰到好处的肉脂,恶劣地弹打了下?。 “啊……”江禧在甜蜜混乱的情绪里惊呼。 是的,就是这样。 第136章 他其?实太懂她了。清楚她要的就是这种强烈。 可是没有了。他点到为止。 拒绝的话又暧昧不清,又不近人情。将女孩的话反送回给她,他的语气?充满戏谑的逗弄,字音咬紧,多温柔,就多残忍: “今晚你要靠自?己努力,我?能做的,只?是为你助、助、兴。” 他动了动手指示意。 “别这样,周时浔……”江禧觉得?越来越难捱,眼眶湿红,脑中?横亘的某根神经就快要崩断。 可是还没有。还差一点。 她承受着高?潮前一秒的野火,血液都被烧得?奔涌。 可就是还差一点。 什么都可以。 一个吻。 一个巴掌。 或者,他指尖的一个压挤。 可他偏偏不肯给。 他甚至懈怠服务,附送折磨,似有所无,似碰非碰,若即若离,勾着她,钓着她,欺负她。 “我?做不到……”她江禧快要被逼哭了,呜咽着想去吻他,真美,真惨,真可怜。 “你可以的,宝宝。”周时浔咬着她的耳垂,懒懒沉沉得?诱哄她说,“就像你在梦里那样。” “喷给我?看,好不好。” 第50章 我的乖女孩 “我不行…周时浔……”江禧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也听得到他的,更听得见自己假意控诉的声音里渗漏着渴望的贪欲, “你、你一点都不努力?…混蛋……” 她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想说什么。 想说他的手指一点都不认真完成动作。 想说他的态度懒怠差劲。 想说他分?明之?前不是这样服务的。 不,这根本不是服务。 这是惩罚。 周时浔抽出手,骨感修削的长指稀微屈蜷,凑到她唇前,指节轻轻磨蹭她豔红微肿的唇,没有顺着她的话接。 只是抵触着她唇抚弄,散漫吐字:“尝尝?” 你甜腻靡稠的味道。 江禧眉尖蹙起,撇撇嘴角,偏开头,没什么力?气地虚声嫌弃道:“我不要…你自己尝。” 周时浔淡挑眉梢,反手凑到自己唇边,眼神低迷地看?着她,吮吸了下上?面沾染的水光,意犹未尽地勾笑:“真甜,宝宝。” “变态。”江禧忍不住骂他。 男人似乎十分?享受被她骂。他的手抚下去,捉住她细瘦的脚踝稍抬起来,低头凑过去,顺沿她纤美?丰腻的小?腿肌肤吻上?来,极具耐性,缓慢挪移,偶尔探出舌尖勾滑着舔。弄,以唇温丈量她肉脂的柔滑薄白。 很舒服,但又会绵密泛痒的折磨。 江禧不自觉瘫软在床上?,微张红唇,乌黑而长的睫毛被快慰感的泪意洇透些许,上?掀着颤眨,身体随他薄唇追逐无意识地向上?蠕动。 她被这种?“助兴方式”近乎逼到床边。 其实他真的很温柔了。 可江禧却偏被这种?温柔逼到无处避逃。会感觉绝望,是那种?被温柔碾磨的凌虐感,肢体末梢都在叫嚣,又焦灼无助的快意绝望。 直到,周时浔的唇吻在了她半曲起的膝头。 “啊…”她突然地反应变大。 低弱啜泣地小?声惊叫了下,条件反射般立即就想挣脱,又被男人更快一步按住大腿,无论怎样她那点反抗的力?气都更像撒娇。 成为?助燃气氛走向潮腻腥膻的一剂调味。 江禧止不住身体的战栗,额头瞬间逼出汗意,濡湿了脸侧发梢。夜幕里冷凉如水的月光泄了满窗,盈泛着她,丝丝光影萦描她姣美?的女性身线,如此充满官能美?学?,柔软,有力?,迸发欲望。 少女整个人都浴在光里。 犹如一尾自由的鱼。 逆在月光流域中仰泳的美?人鱼。 无处安放的手指捉紧墨绿色床单,秀致指节用力?到发白,她蹙紧眉头,感受到他眸光停留在自己的膝盖处,眼神发稠。 江禧不禁抽动了下小?腿,软黏混沌的情绪里,她极力?剥离出一丝理智,伸手想去捂住膝盖,声音含糊:“不要…别看?了……” 周时浔扣住她的手腕,拎开一点。清晰看?到她膝头有一块不小?的淤伤,中心淤紫红肿,边缘微青,薄透皮肤下隐有血丝游动。 男人眼底闪逝过一抹凌厉的黯色。 这处格外敏感,温度也比别处更为?灼热,他的唇覆上?来,温软触感格外明显。 “嗯…”江禧反应很强烈,动了下腿。 “放松,江禧。”周时浔捉紧她的小?腿,淡声安抚她,“别紧张,我不会弄疼你的。” 江禧在他令人安定的语气中放弃挣扎,慢慢松弛腿上?肌力?,仰起头平躺下来,没去看?,只是把自己交给?他,任由他做什么都好。 她以为?他会继续刚才的舔吻动作。 但不是,再次触碰上?来的是他的指腹,带着一点微凉的药膏,在她膝盖淤伤处涂抹均匀,极力?轻缓,坚定不移地揉化开。 药膏涂开先是发散清凉,受他指腹施力?蹭揉又开始发热,冷热杂糅交染带来些许奇妙感受,但很快这种?感受又被另一种?触感湮没。 是周时浔的唇舌吮弄。 这次位置正确。 正中她的空虚。 他舌尖轻轻滑动,萦绕不息的热度像一滴微烫的水珠弹落在她腿上?,进展迅猛,刺蛰过动脉,滋生电流穿行的隐微痛感。 第137章 他有意在靠近边缘的位置停顿。 足足半分?钟没有动作。 江禧简直要被这种?感觉逼疯。一面撩拨,一面折磨,极端的反差体会近乎将她撕裂,反复游离,交织迷惘,扯动心脏,逼她在不清醒的意识里逐渐失守。 她的腰臀颤动不休,头几乎半仰在床边,柔顺黑亮的长发如浪般垂下来。她望着天花板,感到昏沉,又被他的温柔蹭磨挽留意识,小?口小?口地短促呼吸。 她在这一刻看见了窗外的月亮。 寂夜无尘,一弯锋利的新月悬挂天际,流风拂动云影。 她想,她又有了一对新生的翅膀。 江禧稍稍松开手指,抚上?他硬实修美?的肩骨,手掌向下推了推他,却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 缓喘着气息,断续出声:“周、周时浔……” “江禧。”他倏尔叫她的名字,没抬头,没看?她,“你刚才说过,你不是小?女孩了。” 江禧心口轻滞,不太?懂他什么意思。 周时浔在这时敛低眸眼,视线落在她淤紫泛肿的膝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久到江禧有些恍惚,她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孩子才会被人欺负,”很久之?后,他再次低缓开口,“成年人,首先学?会保护好自己。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似有重力?骤然锤击胸口,心跳立停的两秒,江禧意识短暂清醒了下。他在说什么,她当然明白,是她刚刚只顾着放纵,全然忘了遮掩双腿的跪伤。接下来,他一定会追问?到底…… 可是没有。竟然没有的。 周时浔没有问?半句让女孩为?难的话,也没有做任何令她不开心的事。他只是顾自继续刚才的话,他只是说: “答应我以后在外面,不要故意弄伤自己。” 他只是说:“也不要允许任何人伤害你的身体。” 他只是,嗓音涩哑得不像话。 说:“我教过你的,生病就吃药,受伤就看?医生。如果你不懂得爱惜自己,身体也会形成痛感麻木的肌肉记忆。” “人一旦对痛感麻木,就会上?瘾。” 细心敏锐如周时浔,当然有觉察到江禧其实有一点恋痛。固然这个聪明的女孩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爱自己。 但很多时候,“爱”与“照顾”不能同概而论。 她的头脑那么灵光,任何事情一点就透,却唯独不肯花时间了解一些令自己更舒适的生活常识。例如发烧不能冲冷水澡,例如伤口要做药物处理可以得到更快痊愈。 她的思维那样玲珑,她拥有非常灵敏的反应力?与相当机警的观察能力?。可有些事情上?,她宁愿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也不肯变通。 例如她为?了达到目的,为?了立竿见影,她不择手段的选项中甚至包含伤害自己。 她很爱自己。 但她不懂得照顾自己。 但这不能怪她。 “我知道,你是一个人长大的。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你一定精心塑造过许多不同面的,‘假’的‘江禧’。” 他曲起指骨,轻碰了下她的腿伤, “是过往的每一个‘她们’在陪伴你,保护你,成就了今天在我眼中如此优秀的你。” 江禧仍然在抖,但这与前一秒坠溺欲海里是完全不同样的情绪。她觉得身体在失重,她失重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缘。 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感到恐惧。 男人平静喑哑的陈述在继续:“所以,如果是你喜欢的,让你有安全感的面具,你想一直戴着也没关系。” 不,是她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心。 明明她的心那样顽固,敦厚,坚硬。 可现在它却变成一块薄冰。 周时浔此刻所诉说的每一个字,落弹在上?面,都会崩起一丝裂纹。 周时浔撩起眸,凝望她的眼底似染血生红。他在这里停顿了下,他斟酌的副词是,“只是偶尔。” “偶尔,也让我见见小?时候的‘江禧’。” 一刹,江禧产生幻听。 她很清明地听见那块冰,碎了。 女孩猛地一下子拉下裙子,转过身趴在床上?,背对他,浑身充满警惕性的刺,不管不顾地扎向这个男人。 这个,随意“拆开”她的男人。 “周时浔,你想要什么?”她埋头在被子里,声音发闷,语气不善,“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你不知道么?”周时浔从身后压紧她,指尖慢慢挑开她黑色的长发,唇瓣亲吻在她骨感薄瘦的后肩胛处。 将问?题反抛回给?她:“真的不懂我想要什么?” “你想都别想!”江禧像只被莫名踩到尾巴的猫,神经脆弱,精神高度紧绷,她不禁抬高声音向他吼了句, “我绝对不会为?你做出任何改变,绝对不会!” 这次,周时浔没有再接话。 他只是沉默地啄吻她光滑白皙的背部?肌肤,薄唇细数她的柔软,眼眸织缠殷红血丝,游走在她身上?,目光不可名状。 少女的肩背凝白纤直。双侧蝴蝶骨高突嵌落在后肩胛,弧线优美?,细腻盈润的白。 仿似荆棘中轻盈翩动的羽翼。 刺的刺入肌理,香的暗香侵袭。 她是春色。 是风情自由的鱼。 第138章 是振翅欲飞的曼妙生灵。 令他贪慕得不知归路。 于?是惊扰。 于?是捕捞。 于?是追猎。 他必须为?此而道歉。 腰背处蓦然落下一抹湿热。江禧像被烫到,不自觉颤了一下。 她看?不见,以为?是他的唇吻下来。 “对不起,江禧。” 一滴泪斜滑过男人高挺的鼻骨,缓慢淌下,滴落在女孩盈盈细弱的后腰处。 那不是他的唇。 是她口中的,他血肉模糊的心。 “为?什么道歉?”江禧问?。 他回答:“因?为?,我不可能放过你。” …… “为?什么不行?”江禧将手中照片甩在茶几上?。 黎宏峯瞥了眼茶几上?,那张黎贝珍与周锡风在酒吧的亲吻照片,摇摇头,貌似为?难地叹了口气:“你把照片发给?我之?后,我连续联系了一周港城各大有威望的媒体,全部?被拒,没有一家敢报道的。” 江禧落眸看?着那张照片,不假思索道:“是周时浔。” 黎宏峯也点头,“没人能同时操控这么多家港媒。但对他周时浔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小?江啊,你应该清楚他的手段。只要他不肯放人,你这次恐怕真的很难脱身了。”黎宏峯观察着她的脸色,提醒道。 原来,他那晚说的“不放过”这么快就兑现了。 良久,江禧弯起唇,微妙地笑了声:“既然明道被堵死,就只能过暗桥了。” “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有办法?”黎宏峯立刻追问?,“是什么?” “这个您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我的办法。”江禧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插着外套兜,跟对面那只笑面虎确认, “黎老板,我要你一句准话,是不是只要把黎贝珍跟周锡风的事情闹大,就算我任务结束?” 黎宏峯见她这么胸有成竹,也忍不住想搏一搏,应道:“是,只要闹到明面上?,你马上?就能从周家撤出来。” 江禧拿出手机,朝他晃了晃,笑道:“您就等着给?我打钱吧。” 走出黎氏集团,江禧从身上?摸出一张名片,她按照上?面的号码拨过去,转瞬换上?了甜腻声线:“喂,姑姑啊,您现在在公司吗?” 是周曼玲。 像是得到那边回应,江禧边开门上?车,边笑:“好啊,我现在过来找您玩。” 挂了电话,她发动车子,又通过蓝牙给?周锡风打了个电话过去,开口就是:“阿风,今晚出来约会吗?” 当天晚上?,港城各大社交媒体平台与娱媒娱记纷纷爆出一则头条热搜:【惊!周家二?少爷和黎氏千金一同现身「姝纪传媒」秀场晚宴,且频频亲密互动,疑似坐实未婚夫妻传闻。】 那晚,江禧拉着周锡风跟在周曼玲身后,不停转场在各个娱乐圈内的酒局,认识了很多当红明星大腕,歌星偶像。深度体验了一把“酒桌日出文化”,硬是喝够了四五场。一群俊男靓女早上?喝完还一起相约看?了场日出。所以叫“日出文化”。 回到【遊園】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 夜不归宿的女孩抱着大捧玫瑰花,踉跄不稳地走进自己的单体别墅,一进门,就看?到在坐在沙发上?等她整整一晚的男人。 周时浔懒冷掀眼,掐了烟,他在幽凉蛰伏的雾气中扯起唇角:“终于?舍得回来了。” 口吻讥诮:“外面好玩么,弟妹。” / 你有没有尝过那滴春露,馥郁甜浓。 有没有听过夜蛾触灯,寂寞自焚的爆炸声替我转述:【我的乖女孩你不该,夜不归宿。】 ——周时浔。 第51章 而这夜色将尽 江禧今晚喝醉了。 这是她第一次喝得?这么醉。 不过,她还有一点理智 她从来保持高度机警的戒备心,不会轻信任何人,不会轻易让自?己在外人面前失去清醒头?脑。所以,还抓着最后一份理智回家。 今晚,江禧的心情很复杂。 今天晚上,她收到了周锡风的玫瑰花捧;看到了她与?周锡风在每个场合、各种角度的合照频频霸占港城娱闻热搜;也收到了黎宏峯打来她账户上的佣金尾款。这单长达半年的任务至此,得?以终结。 她很开心。是的,她当然开心。 只是,在这种开心愉悦的情绪之下,似乎总有另一种隐蔽不发的微妙情绪在破土挣扎,在萌动?出芽,在与?她愉悦的心情直面对冲。 起?初她可以完全无视这种情绪。只顾着沉浸在任务结束的开心中,喝酒跳舞,唱歌蹦迪,与?人说笑,与?周锡风伪作亲密互动?。 奇怪的是,每当她需要?与?周锡风进行一些必要?的肢体?接触时,那种微妙情绪就会钻出来作祟。 让她内心不受控地抵触他的牵手,反感?他的拥抱,下意识想挣脱他的触碰,甚至还会条件反射地拒绝周锡风的索吻。 好在,她有足够老练的演技作为弥补。一个信手捏来的软音撒娇,就会让周锡风觉得?她是在欲拒还迎,没什?么怀疑。 然而在江禧心底,这种情绪一旦扎根就摆脱不掉了。她发现自?己做不到彻底的、纯粹的开心,她喝下的每一杯酒都不是那杯酒本身该有的味道。 第139章 都是酸的。苦的。发涩的。 于是她戴了一整晚的“面具”。 这一整晚,都是假的“江禧”。 江禧有些分不清了,这一晚喝的酒到底是为了开心,还是为了强迫自?己开心。但无论如何,在这个夜晚,她面对每一个人都会保持警惕。她转过的每一场局都保有清醒。 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没有一刻是真的放松。 倘若情绪切割十分。 大概有七分开心,两分疲惫。 剩一分,是酸涩。 当她脚步虚浮地走进客厅,仍然没有放下心中全部戒备。酒精侵袭神经血管,让她的大脑昏沉不堪,而她依旧在混沌思绪里紧抓着最后一根清醒意识的绳索,不能放开手,不敢掉以轻心。 直到这一瞬。 直到她在别墅里,见到周时浔。 酸涩的情感?在她心里,竟以一种极为不可自?遏地状态,畸形开花了。上面缀满了沉甸甸的、名为“答案”的果实。 而她将果实一脚踩住,果断碾烂。 她将今晚这最后一丝清醒,用来无视答案。 当清醒没有了,死死绷紧的那根神经,在听见男人熟悉低沉的嗓音时,就会瞬息崩断。思维松懈的这秒,女孩怀捧玫瑰花束的手渐然落下,她不曾有半秒犹豫,踉跄着步子小跑进来,又在他面前蓦然停住。 她字字清晰地,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弟妹。” 啧,弟妹啊。 江禧在心里轻笑一声。 复古水晶吊灯晃曳下虚缈的光影,华贵璨闪。璀金的光淋落他满身,映清他们之间那团青白?不散的烟雾,萦弥缭绕。 男人坐在沙发上,抬膝叠腿,邃美?侧颜浸泡在细碎浮沉的雾影中,骨相线条硬朗,锋利眉眼着色疏冷的傲。 他半敛着眸,一手半曲慵懒搭在靠背,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危险的平静。西装袖口微微拉起?,露出腕骨处一根腿环边缘的端倪。 黑色的,蕾丝的,女性腿环。 这样的关键词,反在他阴沉矜贵的姿态里,落染两分漫不经心的欲。 江禧站在那里,凝望着他,良久,她语调轻柔地叫他的名字:“周时浔。” “你真漂亮。”女孩没由来地赞美?他。 周时浔懒淡掀眼,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下。 他放下腿,缓缓站起?身来,从那团雾里迈步朝她走近。垂低下眸子,男人深锐莫测的视线徘徊在她脸上,半秒后,稀微挪眼,冷恹瞟过女孩怀中的大捧红玫瑰。 鲜妍,豔丽,娇嫩欲滴。 像她的唇色一样。 又或者?,像她一样。 周时浔淡冷地收回目光,瞥向她,眯了眯眼,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 后话未及说出口,他的声音倏地一顿,转瞬被少?女的柔软香气?扑了满怀。 周时浔眉骨松动?,手臂顺势回搂住她的腰肢。身体感受到女孩盈弱无骨的体?态,同?一刻也嗅到,存在感强烈的玫瑰花香绽放鼻尖。 他皱起?眉,抬手捉住她的胳膊把人拉出怀中,口吻浸染些许嘲弄:“不舍得扔掉他送的玫瑰花,还来抱我。” 他扯唇微讽,“不觉得自己太贪心了么,小姑娘。” 江禧东倒西歪地站不稳,抱起?花捧凑到鼻前轻嗅,嘴中轻语自?喃:“毕竟,好看的花是无辜的。” 她虚眯着眼睛,若有所思,“抢手的我也是无辜的。” 说着,她根本把持不了身体?重心,脚下趔趄着险些摔倒。眼前男人深受下意识反应的驱使,快一步出手将人搂住,勾进怀里。 江禧自?然地偎靠向他,仰起?头?,冷凉纤指捏住周时浔的下颌,拉近他的脸,凑过去在他脖子上狠狠用力一嘬。 看到自?己在他衬衫领口留下的唇痕,她渐渐露出笑容: “至于你,嘴上叫着‘弟妹’,你的眼神、你的手、你的心可从没有一刻真正?把我当‘弟妹’对待。” “想要?我,又不肯告白?。”喝醉的少?女放浪又天真,她喜欢模仿男人的刻薄口吻,直白?剖露他的心,字字珠玑, “不觉得?自?己太卑劣了吗,周老板。” 周时浔眼梢微弯,完全不介意女孩的冒犯,冷眸里浮淌出淡黯阴柔的笑意,却探不到边际,腔调散漫不惊,“我当然卑劣。” 他懒啧,“难道你一直把我当好人看么?” 江禧在他怀里也难以站稳,腿上发软,踉跄着捉紧他的西装衣料,向他索要?坚定有力的支撑,勉力摇了摇昏沉的头?,口齿都含糊:“善妒的男人。” 但不影响继续揭穿他,“周时浔,你吃醋了。” “是。”他当然要?承认。 而痛快承认是为了要?她明白?,“所以,今晚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不算过分,对吧?” “你想对我做……啊!”女孩没能出口的话,以突如其来的惊呼作为替代?。 江禧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扛起?,眼前视域顷刻如万花镜般倒置,天旋地转的后一秒,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周时浔按倒在西餐长桌。 手中花捧嘭然摔落在地面花砖上。花枝脱坠出来,玫瑰蕊瓣残破四散,莹玉珍珠崩弹满地脆音,汁露迸溅。 江禧仰躺在餐桌上缓神的时候,男人已经解下腕骨上的黑色腿环,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腕,扣在她头?顶,直接用她的腿环系缠住。 第140章 江禧眨颤着长睫,微微喘气?,酒精作用让她的大脑运作变得?些许迟缓,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感?受到一侧膝盖被轻轻顶开。 她今天下身穿了件葡萄紫小a裙,紧身包臀裙边超短,单侧系带,极致勒出少?女腰臀的曲线弧度,够性感?,够热辣,元气?靓丽。 周时浔就站在她超短裙之间。 她双手被紧紧捆缚,裙下柔软阴影又完全袒露,细瘦腻白?的小腿搭垂在餐桌边缘,与?周时浔的黑色西裤张弛出极端鲜明的反差。 画面一刹发生极度强烈的张力。 江禧半躺在桌上。手上失去挣扎条件,体?位隐约缺乏安全感?,而在此之上,还有男人居高临下的睥睨。眼神阴郁,久违的冷脸傲慢。 也许是血液中浓度过高的酒精刺激。 她不会对周时浔反感?或不适。 只是出于羞涩,江禧不自?觉试图曲起?腿,很快又被男人狠力桎梏大腿。他手指骨节分明,手背青筋嶙峋蜿蜒。而她大腿丰腻纤美?,肉感?弹软,薄透皮肤下能隐约看到细密微蓝的血管。 他的掌力绝不温柔,在女孩腿上按掐出凹陷发白?的指痕印迹。他的掌心赤热无比,灼烧在她软腻偏凉的腿内肉脂上。 紧密贴覆的肌肤温差,会滋生难以言喻的抚慰感?,形成电流从他指下快速穿行向她的脆弱处,敏感?点像被针尖轻微刺扎。 江禧感?觉腿上一霎酸意,忍不住轻哼出声:“周时浔…你的手好烫……” 周时浔唇角微勾,削长指尖轻绕两圈她左腿上的裙带,勾缠住,施力向下一拽。裙身顷刻被抽动?松散,由他落指挑开,毫不费力。 江禧底裤上的精小蝴蝶结,便被他眼神捕猎。 他淡敛着眸,眼尾敷落稀微蛊色,稍稍俯下身,将从她裙上抽下的紫纱丝带遮上她的眼睛,打结系缠,抵在她耳际的声线放缓低迷,问?: “江禧,你养过狗么?” “什?么…”视觉被遮蔽,其余感?官登时被全部紧张调动?,江禧咽了下口水,感?觉大脑混乱发沉,“……什?么狗?” “你知道品行败坏的鬣狗在被驯服,又被抛弃之后,”他在这里顿了下,唇瓣蹭磨着她,郁哑挂冷的嗓音从她腿上传来, “会怎么样挽留它的主人么?” 腿上嫩肉被他的唇磨得?痒,又被他鼻息喷洒的热度交濡酥麻,江禧觉得?自?己快要?消融,睫毛不停眨颤,只会声腔软黏地哼唧,说不出话。 周时浔并不介意,削挺鼻尖蹭挪的幅度轻微,令人无法忽视,无处可避。他虚哑着声继续:“畜生始终是畜生,不懂人性。” 字字绞酥她的心,“在注定被遗弃时,只会凭借畜性求怜示好,所以连刷存在的方式都是低劣,和下。贱。” 江禧被他露骨的字词砸到心腔发颤,没来得?及张嘴,又听到他虚音嘶沉地说:“就像这样。” 尾声滴下,他略张唇,径直咬了她一口。 “啊……”尖利的疼痛发生在最脆弱的部位。 江禧几乎被他逼到崩溃,叫出来。 他的确是用牙咬的。但他实在太懂得?拿捏她的敏锐,咬合的力度绝不止是单纯伤疼的那种痛苦,不是的。 痛感?甚至只有第一秒。 一秒之后,他会像烈犬磨牙一样下颌骨蠕动?,齿尖刺透蕾丝,精准地扎进去,难言的酸慰感?一下子就漫出来,贯穿回流向四肢百骸。 有力如锋芒。快意似激流。 密不可拆的快乐就像暴雨倾淋,将她浇湿打透。 江禧一瞬感?觉更醉了,浑身战栗不休,牙齿难以自?控地在打颤,连声音都带了哭腔:“这样好奇怪…快、停下……混蛋…” 周时浔渐渐松开唇,离开时,齿尖收势的力度放轻,似触若无地擦滑而过,反倒造成剧烈的效果。 得?到女孩双倍罪恶的反应。 所以瞧,畜生就是这样的。 总以为到嘴的小狐狸就算属于自?我领域的甜美?。以为标记过就能恒久地唾手可得?。殊不知那只是狐狸天性狡猾的谎骗。 一旦手软,就注定被暗算。 好在今晚周时浔够狠,早有预料地做了准备,遮起?女孩那双秀净无害的动?人眸眼。不给她求饶的机会,不允许自?己心软。 江禧仍然抬着腰挺臀,意识迷乱,她在刚才只觉得?过度刺激的痛苦,当他离开,她才明白?原来痛苦的另一面,是藏匿的兴奋。 她变得?更难受了。简直痒如蚁爬。 受不住他这样怠慢的折磨,江禧拧了拧手腕,想要?取掉眼上碍事的丝带,可是手腕被绑得?无法动?弹。 于是她忍不住小腿抽动?了下,轻蹭男人冰冷的黑色西裤,缓喘着呼吸说:“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的声音已经哑了,“遮住它,是怕自?己会——” 在她尾字落定的前一秒,“刺拉”一声。 她身上的白?色衬衫下摆被撕裂,从腰间裙内拽扯出来,江禧不由地低声惊呼,心尖突颤。即便视线被迷蒙遮蔽,她依然有所感?知他眼底的危险幽光,甚至可以猜到他唇角弯挑的谑讽弧度。 周时浔慢悠悠开口,替她将后话补充完整:“你觉得?,我这次还会心软么?” 她答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周时浔今晚表现地很疯。 第141章 她甚至无法替自?己回答。 当下紧张的情绪里究竟恐惧更大,还是兴奋更多。 潮泞气?氛在顿滞中不断升温,催拉腥膻情调,走向糜乱。 忽然,江禧的手机响起?,时机巧妙。 预感?告诉她,是周锡风。 “喂,珍珍……”手机很快被接起?来,就放在她耳边的餐桌上。电话里,周锡风的声音透过免提传出来,令人恍惚。 江禧无意识攥捏住指尖,眉头?蹙起?。 她动?不了,看不到,也不能出声。她的衣衫破碎不整,仰躺的姿势更是让她什?么都做不了。最重要?的,是她感?受不到周时浔的存在,这让她开始惶惶不安。 “珍珍,今晚、今晚我真的跟你玩得?很开心……”手机那端,周锡风的声音满是宿醉的兴奋,他听起?来十分愉悦。 江禧近乎能幻觉般嗅到他满身的酒气?…… 不,不对,这不是她的幻觉。 是她真的闻到了红酒的香气?。 旋即,她猛然感?受到生凉的液体?滴下来,落在脖颈处、锁骨间、胸线上……酒珠溅弹下的坠力不轻不重,像雨点滴答砸落,每一滴,都精准命中她的敏感?。江禧立刻咬住下唇,锁紧呼吸。 周锡风在向她告白?了,“珍珍,我们早点结婚吧,反正?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的事,没有人还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可江禧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身上滴落的酒珠蓦然停止,空顿了几秒。 随后是湿冷的酒液真正?意义?地丝丝浇淋。她衬衫领口扣子崩开了几颗,黏腻的红酒液体?倾倒在她薄瘦的肩头?,随她不由自?主瑟耸肩膀的动?作,滑向锁骨,洇湿薄透的衬衫衣料。 她像搁浅在砧板的鱼。 持刀的施刑者?却始终未闻声色。 江禧觉得?没有比这更被动?的事了。她强忍着酒液冷温爬行游弋在肩颈处的颤栗,试图从桌子上坐起?来。 但没来得?及挪动?分毫。 周时浔顺手扣住她的小腿,渐渐低弯腰身,薄唇吻落在她肆敞的锁骨处,舌尖舔滑上去,一点点吮走她如鲜血般艳红的液体?。 最后抵近她的另一侧耳畔。 于是,一边是周锡风在说:“就算是大哥,也只能恭喜我们。” 另一边,周时浔抚上女孩娇软的腰肢,轻车熟路地绕去身后,揉按着她的腰窝,压沉嗓音问?:“想听我怎么恭喜,嗯?” 江禧的腰太敏感?了。 她几乎听到自?己血液奔涌,想瞬间吟叫出来,却不能。 越不能叫,积压的欲念越强烈。 “不告诉他你在我这里么?”冰冷酒液顺沿女孩薄白?纤美?的颈线淌下,而男人仍旧衣冠端楚,笑意微妙。 江禧紧张到心跳错拍,咬着唇不敢出声。 良久,耳侧送入一声低浅的笑。周时浔抬手,抽落女孩脸上的蒙眼丝带,捕捉她湿红动?人的眸,兴致恶劣。 她不知道电话有没有被关掉。 她只听到周时浔的玩味声线: “还是说你更享受我们现在,私密关系。” 引导、挑衅、试探、诱赌与?暗算。 众目睽睽,秘而不宣。 江禧不知道这样难熬的诱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酒意醒了大半,唇上似乎被她自?己咬破了,她尝到一点血的腥甜味道。 想想办法吧,江禧告诉自?己。 否则她想她今天很难从周时浔手中安然脱逃。 而男人一眼识穿她的想法,没有留给她神智恢复的时间,他渐渐伏低下身,提前给她一点预警:“忍好了,别叫。” 再次舐咬的位置,是她腰侧不堪一击的软肉。 “啊……”江禧直接叫了出来。 这里还不是结束。 她在痛快的余韵里,体?会到他像事后一般的安抚,唇舌没有离开她被咬的腰际肤肉。那里本就禁不住一点玩弄,被咬过后更加,而周时浔还是不肯放过她。还有舔磨,还有啄吮,还有吻。 原来那不是安抚。 是新一轮更难承受的痛苦,或者?欢愉。 可无论是什?么,江禧都已经不能再忍受了。 她低弱啜泣地哭出来,渗透进她身体?内的酒液变为泪水流出来,滑落柔密的发间,某种溢满水光盈动?的湿亮,眼尾是红的,鼻尖也是,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 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湿的,红的,怜弱楚楚的。 周时浔知道,一旦被这双眼睛潮漉漉地凝视,就无法再继续了。 他哪里做不到对江禧发狠。 他做不出过分的事。 那么,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场看似他在全程操纵掌控的博弈。而实际是,他施予下的每一道咬痕都是不安,他吻落下的每一次勾惹都是挽留,他倾倒下的每一滴酒液根本不是标记,而是对她的讨怜。 还有呢。 还有绑手蒙眼,不是惩罚的手段。 而是向她祈求的花招。 事实上,周时浔是在后来才明白?,早在他先被挑起?兴趣,操控无人机追随女孩的那个晚上,事态的发展已然全盘失控。 就从那个晚上开始。 年轻漂亮的女孩穿过流光颤动?的夜雾,奔上庭院台阶,推开门,像只野蛮新生的精灵第一次闯进他的房子。 第142章 大门关阖在她身后。 她将盈盈摇曳的影子永远留在他心上。 上下位开始偏移,发生颠倒,就从这个晚上开始。 而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周时浔埋在江禧的颈窝,低浅叹了声,之后,他卸下了女孩双手的束缚,起?身的同?时,把女孩从餐桌上抱了下来。 如他所料,江禧一下子就不哭了。 这张伪作害怕的面具,是他默许她戴起?来的。 女孩随意抹掉眼泪,一把推开他,没有对刚才那场不算畅快但够刺激的高潮有任何评价,只是餍足一般懒洋洋地看着他。 周时浔掀起?眸,与?她视线交缠。 半晌,江禧轻淡地笑了声:“听说明晚有家宴。” 她转身走向楼上,声音倦困地打了个哈欠,朝他摆摆手,没回头?,下了逐客令:“回去吧周老板,你该去忙你的事了。” 黑色腿环在她腕间垂下,掉落在地。 仍然伫立在后的男人,半蹲下身,捡起?。 所以胜负从来分明的。 谁是刀俎,谁是鱼肉。 谁是主人,谁是狗。 / 隔天晚上,【遊園】内办起?家宴。 没什?么特殊含义?,只是周家寻常的家宴日子。周曼玲是在上半场即将结束的事后,才姗姗来迟。 她坐在周时浔左手边的位置,刚一走过来,屁股还没坐下,就眼尖地发现自?己侄子脖子上的红色唇痕,顿时来了兴趣。 “哟,昨晚又玩得?挺大?”她碰碰周时浔的胳膊,打趣道。 周时浔眼也不抬,显然懒得?理她。 反倒是桌上其余成员都听到周曼玲的话,纷纷朝这边望过来。连坐在首位的汪舜英都被吸引起?注意,说她:“屁股都没坐热,又在那里说什?么浑话?” “啧,老太太,这回可不是我说浑话。”周曼玲哼笑一声,玲珑精明的心思一转,决定激一下她这位侄子,于是毫不遮掩地直接撩了实话出来, “您还不知道呢吧,不光老二好事将近,您这位孙子也有喜欢的女孩了。” 周时浔从来洁身自?好,汪舜英自?然知晓。猛然听到周曼玲这么说,倒还真让她感?到意外,不由地转头?望向周时浔,问?:“是真的吗?” 被汪舜英一问?,瞬时桌上众人都停了下来,屏息凝神地等周时浔一个答案。周锡风在这时皱起?眉,扭头?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江禧,看到女孩毫无反应,正?在低头?仔细剥着手中的荔枝。 当他眉头?刚刚松动?的一秒。 斜对面,传来周时浔声平淡稳的一句回答:“是,奶奶。” 场面当即静止了几秒。 江禧指尖微颤,又迅速恢复正?常神色,将手中剥好的荔枝肉放进周锡风面前的果盘上,朝他扬起?一个甜笑。 大概周曼玲也没想到,周时浔就这样毫不遮掩地直接承认了,更加八卦心燃起?,爱吃的开胃菜都顾不上了,抓住机会刨根问?底: “快说快说,谁家的千金?说个姓也行,沈?顾?还是温?” 周时浔斜撇一眼对面的少?女,恰巧见到她凑近身边的周锡风,正?以手挡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言谈亲密。 他眸底郁色黯冷,语调不耐地反讽:“您倒是关心我的私生活。” 周曼玲并不介意他不算客气?的口吻,毕竟到今天为止,能让周时浔亲口承认“喜欢”的女孩,她可是闻所未闻。 “少?阴阳怪气?的。”她敲敲桌面,把话题拉回来,“我这不是怕你怠慢了人家姑娘,你先给家里透个底,让我们做长辈的心里也有个数。” 汪舜英也点头?,拍拍周时浔的手,忍不住慈蔼问?道:“是谁家的姑娘?要?不找个合适的机会,带回来看看?” 江禧这时候突然望过去。 直直撞进对面男人深晦无度的眸里,无声的四目对触,她看着周时浔紧密凝视过来的眼神,听到他低淡地吐字,说:“不了,她不愿意。” 简短的几个字,却犹如霹雷惊炸开来。 “不是,等等,她不愿意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周曼玲像是对这句话难以理解,或者?说难以接受是周时浔说出的这句话, “你的意识是,人家姑娘不愿意跟你?” “嗯。”周时浔看着江禧,还是坦率。 江禧飞快地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这时候,她听到手机在包包里震动?,她靠近周锡风跟他说了声,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周时浔身上的时候,她默默起?身,拎包退场。 她一路跑向停车场,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飙出【遊園】大门警卫系统外。 在上山的最后一个拐角凉亭前。 于佑恩正?在那里等她。 还有,与?江禧发型同?款,衣鞋同?款,配饰同?款,包包同?款,连容貌妆容都近乎同?款的女孩。 ——黎贝珍。 江禧从车上一跃而下。见到黎贝珍的那一刻,她抿紧唇,眉尖轻蹙,动?了动?唇似乎想说什?么,又顿住,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是黎贝珍先开口的。 她走上前,朝江禧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说:“小江姐姐,恭喜你,任务顺利完成。你可以离开了。” 江禧低眼望过去,稀微怔忪,片刻后抬手握住了她。 第143章 当黎贝珍想抽回手时,江禧没放,反而更用力地捉住她的手掌,皱紧眉头?,说:“真的想好了?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黎贝珍轻轻弯唇:“抱歉,可能你生性自?由所以你不会明白?,在我们这个阶层,家族是牢笼,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地踏出牢笼。” “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家族的使命。” 江禧不认同?,她说:“牢笼扣押的前提,是享受相应的红利。黎贝珍,你不也是一个人长大的吗?” 女孩眼眶微红,点头?说“是”。 “既然如此,那就意味着,你从未在这个家族中享受过任何一点该有的光鲜与?任何噱头?的红利。”江禧还是试图点醒她, “那么家族的使命,也没必要?你来背负。” 她握紧女孩的手,看着她说:“所以你可以不必回去的。” 山涧流岚摇漾吹拂,油绿满树。 女孩的声音落入风里,“可我并不讨厌周锡风。” 黎贝珍说。 江禧有点恨铁不成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亲的人是你!” “我不在乎。”黎贝珍见到江禧的表情,笑了下,“别误会姐姐,我的恋爱脑在我死过一次之后,就醒了。” “我留下,可不是因为喜欢他。”她挑挑眉。 江禧眼睛一眯,认真看着她好半天。过了一会儿,她似乎读懂了黎贝珍的笑意,“你想利用他,报复周宗宇?” “周宗宇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认祖归宗。”黎贝珍嘴角弧度敛起?,冷笑了声,“我要?让他知道,只要?我在周家一天,他就一天别想认祖归宗。” 事已至此,那就不必再劝了。 江禧点点头?,松开她,只说祝福:“一切顺利。” 风过时,撩开月上清薄云纱。万物都在放纵,树影舞起?一场名为永恒自?由的主题。 她们在天地奏乐的命理弦音下, 享受这场蓬勃舒展的新生,野蛮,豪情,独享风流。 容貌相似的两个女孩在此擦肩。 江禧望着黎贝珍朝向【遊園】走去的背影,忽然回想起?,自?己初来【遊園】那晚独自?上山的画面。 当时自?己的脚步,是否也与?她一般铿锵。 当时的自?己,是否也像她一样,壮志踌躇。 …… 黎贝珍按照江禧提前培训的要?领,在【遊園】内寻找着家宴下半场的地点,过程倒还算顺利。 在不远处见到对面众人的身影,她默默在心中把在场人的长相和名字身份提前对清楚后,深呼吸了下,抬步朝篝火的方向走过去。 然而当她将将走到篝火处,猝然被眼前倾投的暗影恫吓住。她被逼停脚步,惊惶抬头?,见到周时浔眼色骇人地睨着她,冷漠开口: “谁允许你进来的,江禧人呢?” 他居然没有一秒的视觉错乱。 黎贝珍震惊地同?时,不自?觉吞咽口水。 尽管在此之前已经反复练习多次,可真正?面对周时浔压倒性的阴厉气?场,她还是怎么都止不住声音里的哆嗦,唇瓣轻动?,却无法完成一个正?常的句子。 “说话!”男人没了耐性,声色冷沉。 “谁、谁是江禧?”黎贝珍硬着头?皮背出江禧交代?的台词。她始终牢记着江禧说过,只要?两句话,就能反杀周时浔。 于是她顶着男人阴郁的眼神,一口气?说出连贯的一句: “从来只有黎贝珍,没有江禧。” 还有第二句。 这句需要?配上动?作。 于是黎贝珍瑟颤着指尖指向对面众人,抬高声音,鼓起?勇气?说:“您看,这里有谁认识江禧吗?” 周时浔略愣一瞬。 这时候,去洗手间途径的周曼玲听到黎贝珍的话,随口搭了句:“说什?么呢你俩,什?么江禧?” 没有人认识她。 没有人记得?她。 风的自?由在于无痕影,无踪迹。 就像未曾吹拂过。 她也像从未到来过。 周时浔绷紧咬肌,一句话没说,转身就朝江禧的别墅走去。 如果不是因为没在意她留下的那个吻痕,周曼玲不会提起?这个话题,他也不会在席间被汪舜英一直追问?。 现在想想,她那么聪明,当然是故意的了。 可她连一个道别都没有。 不,是有的。 当他冲上别墅二楼,闯进那间曾经他们温存过的密室里,一把扯下磁吸墙上的红绒遮幕布。 他会看到,原本满满当当的一面照片墙早已被清空。 他会看到,在墙上的正?中央,钉留下唯一一张照片。 那是她第一次闯进他别墅那晚。 他们在楼梯上被偷拍下的,仅有的,一张合照。 他还会看到在合照旁,留有寥寥几行女孩的字迹。 / 上面写道: 种子飘零荒迹 被孤旅夜行的鹰献给暮雨 你的船上风和日丽 此夜良月 是我怦然轻信 而,这夜色将尽。 ——江禧 第52章 空心 建基港岛的顶级金融资本【瑞和金实集团】。 由港城一线豪门?周氏家族集中支配控股,以远洋运输与船泊实业起家,在改革开放初潮创立【瑞和国际远洋运输集团】与【金实船泊实业跨国集团】,且如?今仍为【瑞金集团】的经?典双杆旗舰。 第144章 港岛回归后,【瑞金】已实现多?元化行业经?营,涉猎各大高端领域,旗下分支品牌皆为金实指数成份股的上?市公司。 如?国际航空、港陆电讯、水工基建、电子科技、商业地产、酒店餐饮、珠宝奢品、演艺娱乐等。 在这座高度繁荣的金融港岛,周氏家族的产业占七成。故此,以周家为首的港城第一大商会【金港商会】,近乎成为经?济体的存在。 当下,【瑞金集团】的商业帝国蓝图,正?以飓风过境般的暴烈攻势迅猛拓展。下一个进军猎域板块是?北欧。 晚间十点?零三分,瑞金总部大厦仍灯火通明。 壹号会议室内。 一众高管在针对北欧几个枢纽港口的价值评估、竞拍码头的建设运营,及船泊采购与海运航线变更?的工作内容进行商榷,并做出汇报。 同时,此次会议将确立在北欧建设瑞金下属分公司。 简单来说,这算是?周时浔出差北欧三个月后,各方高管首次进行季度工作汇报总结大会。 所以,会议桌上?氛围不算轻松。 其中,轮到投资部门?针对北欧的商务谈判专案组汇报时,组长在发言最后迟疑了下,悄悄观察一眼对面?主座那人的脸色,语气里强压着惶恐成色,称:“本季度在谈的28个合作港口项目中,仅剩西里加斯湾尚未与当地政府达成协议共识,目前我们商谈专组正?全力……” “多?久。”主座位,男人淡漠开口。 他简短两个字,一刹催拉出肃沉紧绷的气氛。 周时浔坐在主位,压低着眉,薄睫半垂半敛,浸染些微冷恹倦怠的贵气。他瘦削长指勾着笔端敲两下桌面?,掷地有力,眼也不抬地又问了一次:“全力是?多?久?” 众人都知道,西里加斯湾这个港口虽不算大,但却?是?相对重要的枢纽位置,整整一个季度,谈判组都硬是?没啃下这块硬骨头。 攻不下这里,周围已经?谈成的几个港口也都废了。 此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息凝神,暗自偷觑那位的脸色,不由地纷纷替谈判组长捏一把?汗。 谁不知道自家总裁是?什么?秉性。 冷戾孤傲,游刃财势名利场手狠心狠。耍弄强权,上?位阶层手眼通天的玩票大咖。财富数字由他操控,投行局势被他左右。 谈判组长听到周时浔的问话,瞬间后背冷汗直冒,只能凭借超优质的专业素养强自镇定,深呼吸后,小心回答:“会议开始前五分钟,我们刚刚与当地政府再次约定面?谈时间,会议结束后,我们全组人员会立即直飞北欧……” “看不到答案,说明重点?歪了。”他指尖懒散勾转笔杆,依然兴致不高地淡垂眼,口吻漫不经?心,“不切换思路,找不到隐藏其中的争议点?,就算你定居在那里天天见他们也没用。” 当谈判组长还在思考总裁话中提点?的深意,周时浔在这时掀抬眼皮,凉飘飘地瞥向他,提问:“张组长,协议审查的作用是?什么??” 张组长马上?作答,几乎倒背如?流的程度,“协议审查的作用体现在评估并规避合作风险,以保障合作双方……” “规避合作风险,而非限制合作。”周时浔截断他的话,腔调倨傲,“过犹不及的条款就是?废纸一张。” “另外,时间等于金钱。”周时浔扫他一眼,锋利视线里落有低蔑的睥睨感,字字剖露出冷漠骇人地姿态。 他说,“张组长,你可没少浪费我的钱。” 明白人自然过一耳就懂,是?谈判组将协作条款摆得太咄咄逼人了,很明显是?一直打着瑞金的旗号和噱头,在跟人家示威。 加上?其余且不说,谈判组每个月利用北欧这个项目,向总部报销的各种商务应酬酒局清单动辄百万起步,周时浔那样手眼通天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今天没当中拆穿也算是?给老?员工留脸了。 谈判组长惶恐低着头,自然声都不敢再吭一下。 他的直属上?司投资部部长忙出来圆场,生怕一个不慎惹怒周时浔,“抱歉周总,会议结束我跟他们一起飞一趟过去,路上?我全程督促让他们把?条款重新改过。” 周时浔没搭腔,起身离席前,只扔下句:“北欧风景不错,适合养老?,王部长也考虑考虑。” …… 周时浔从会议室出来,稀微敛眸,眼尾落有淡微疲倦的郁色。他乘坐私人电梯去往办公室,迈步穿行在属于他的主控场,像台非常清楚自己主线任务并按部就班去执行的机器。 只知道必须做的事。不记得想要的事。 直到走?到办公室,开门?,看到周曼玲正站在他的办公桌旁,手里举着一张照片摆台。一张很久之前就摆在他桌上?的照片。 “有事?”周时浔走?过去,从她手中夺下照片。 周曼玲愣了愣,像有点?没反应过来,顺嘴道:“能有什么事,老?太太让我来看看你,你这有三个月没回家了吧?” 说着,她仔细观量他一圈,啧声:“怎么?三个月不见,瘦成这样?” 周时浔抬手将那张照片放在桌上?,重新摆回电脑旁,视线却?没有在照片上?多?做停留,只声色淡冷得下逐客令:“没事回吧。” “我才刚来,你连杯茶都不给我这个当姑姑的……”周曼玲说着,忽然又再次瞟清他桌子上?的那张照片,这才感觉不对劲。 第145章 奇怪道,“诶珍珍那孩子的婚纱照,怎么?摆在你这里了?” 她当然一眼认得出。毕竟当初那个姑娘试婚纱的时候,她跟汪舜英都在现场,现在想想,好像也就是?三个月前的事吧。 “珍珍。”不料,旁侧坐着的男人倏尔低淡呵笑一声,讥讽的口吻充斥阴郁,“又是?珍珍。” 周曼玲口中是?“珍珍”; 汪舜英口中是?“珍珍”; 周锡风口中是?“珍珍”; 连家中仆人嘴里都是?“珍珍小姐”。 只要他回到【遊園】,“珍珍”这个名字就在他耳边无时无刻地被反复提及,反复叫出。 所有人都只知道“珍珍”。 没有人记得他的女孩。 这让周时浔厌恶透了。 他厌恶每一个见过江禧却?不记得、分辨不出、甚至不知道她存在的人。明明黎贝珍从头到脚没有任何一处与她相像的地方。 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是?眼盲心瞎。 所以他不回家。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就算周时浔为人高傲孤僻,但在家里,面?对长辈,他从来保持姿态谦卑的绅士品格。可在江禧离开的那一晚,他发过一次疯。 那是?在祖父走?后,他第一次以周家家主的身份,命令整个【遊園】从上?到下所有人,任何人都不准踏足江禧住过的别墅半步。 周时浔那样了解江禧,当他听到黎贝珍说出那两句台词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告诫自己,不要为难黎贝珍。 他也没想为难。虽然无感但他也清楚黎贝珍是?无辜的。那晚他疯了一样守护江禧住过的地方,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只会觉得二?少爷的未婚妻被周时浔厌恶,好端端从住的地方被赶出来,那的确是?会让黎贝珍有些难堪。 可周时浔顾不上?了。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太痛苦了。 每一声,那个晚上?每个人口中的每一句“珍珍”,都像一把?铁钩死死倒钩住他的心,都能让他亲耳听到来自灵魂碎骨的声音。 所以第二?天之后,他只是?命人把?江禧的别墅封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遊園】。 这段时间,他在尝试把?自己重塑。 重塑的意义在于,可以继续维持白天在主控场的正?确运转。 重塑的代价在于,他必须无条件把?夜晚的时间都用来忏悔。 他必须深深忏悔每一个,他在白天假装不记得江禧的时刻。 到了今天,他重塑的伪装再次被周曼玲口中的“珍珍”打碎了。 见周时浔忽然好一会儿没说话,周曼玲出于女人的第六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阿浔,我问你话呢,你拿珍珍的照片做什么??” 说着,她想动手再次去碰那张照片。 这次,被周时浔先一步拿开。 他后倚靠背,转过身,拎起那张照片,指上?上?面?身披婚纱笑容美妙的女孩。以一种破罐子破摔地语气告诉周曼玲。 他说:“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喜欢的女孩是?谁么??” 是?的,他不想装了。 江禧不在,他就懒得再多?装一秒。 周曼玲整个人像被直接钉在原地,大脑有些宕机,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他,她一而再地确认想看看自己侄子是?不是?在说浑话。 女人的敏感直觉告诉她,结果是?没有。 周时浔是?认真的。 “阿浔,你说什么??”周曼玲微微沉声。 “我说什么?您听得很清楚。”周时浔冷淡扯唇,“现在,您可以回去跟奶奶交差了。” “您就告诉她,人我要定了。” “黎贝珍可是?你弟妹,你不顾名声难道也不顾【瑞金】吗?”周曼玲瞬间正?色起来,试图警醒他,“这种事一旦传出去,不用一晚【瑞金】的股价会跌倒什么?程度,你比谁都清楚。” 周曼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应该知道,有多?少人在背靠【瑞金】养家糊口。你更?应该明白,【瑞金】一旦动荡,会牵连多?少无辜的港城人,到时候,每个失业的人都会算到你周时浔头上?。” 他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才重塑。 至少白天要做个正?常人吧。 “你不是?周锡风,无论他再怎么?浑再怎么?闹,最后都有周家给他兜底。”见周时浔不说话,周曼玲眉尖皱得更?紧,语气倒放缓了些, “而你坐在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你必须为我们的家族牺牲。” 周时浔唇角弯起讥诮笑意,他没有在意周曼玲的苛刻话语,反正?从小听到大的训诫。比起这些,他将照片摆在桌上?,朝她推近一点?,说:“您跟她接触过那么?多?次,奶奶又那么?喜欢她。” 此刻,他更?在意的是?:“你们真的觉得,黎贝珍跟她像么??” 周曼玲顺势低眼再次看向那张照片,“什么?意思?” 算了,太没意思了。 周时浔收回照片,摆了摆手,低头落目在眼前的文件上?,开口撵人:“回吧,姑姑。我该为我们的家族继续牺牲了。” 周曼玲脸色也不太好,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在她离开后,仲一走?进来向他汇报工作。当他工作汇报结束后,正?欲离开时,蓦然被身后的周时浔开口叫住:“仲一” 第146章 “是?,老?板。” 仲一没有回头,因?为他听到周时浔喑哑黯沉的嗓音里,落染隐微的哽意。 他听到周时浔问: “告诉我,你记得江禧么??” 第53章 兄妹局 三个月前,江禧从周家?离开。 她只休息了一天。在休息的这一天里,她把黎宏峯打来的钱跟于佑恩均摊掉,然后,她为自己今后十年的人生做出了规划。 首先最重要的,当?然是回去完成大学?四年的学?业。 江禧智力超群,自幼学?习上就?是年级里的尖子生。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梅秀宜的阻止,大概她可以在高?二那年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考入国家?集训队,从而得到几所重本大学?提前保送的录取资格。 错失掉这个机会,江禧也?没有多沮丧,只是让她更加清楚地知道,以后想要自己做主人生,就?必须尽快摆脱梅秀宜。 她必须要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她最擅长演戏。 因为她从小就?在装,在演。 她天生是表演系人格。 所以后来她考上了港城演艺学?院,就?读表演系专业。 当?初接下?黎宏峯的“替身任务”,她刚刚大一开学?,是黎宏峯帮她办了半年临时休学?。现在距离休学?结束还剩不到半个月,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从周家?离开的前一晚,周曼玲在各个酒宴上为她介绍不少?人脉资源,很多大咖大佬看周曼玲的面子,跟她加了联系方式。 她计划办好开学?的事以后,利用课余空隙时间,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在这些人面前刷刷存在,为毕业以后在这个圈里长久发展铺一铺路。 另外,她还需要“解决”梅秀宜。 第二天,江禧把东西搬去学?校宿舍时,忽然接到一通陌生电话。电话接起来是温柔有礼的女声:“您好,请问是江禧女士吗?” “是,请问您是?” 听到那端的女生说:“这里是伦安市第一人民医院,您的母亲梅秀宜因在家?中割腕意图自杀……” …… 当?年家?里老房子被?拆迁后,梅秀宜拿着那笔赔偿金肆意挥霍,很快就?全败光了。孟嘉基常年不见人影,只有江禧跟着梅秀宜在各种?破旧出租房里颠沛流离。 江禧赶过去的时候,梅秀宜刚被?注射过镇定剂睡着了。听说是她几个月没交房租了,房东带人闯进?去撵人,结果撞上梅秀宜割腕有一会儿了,整个人晕倒在卧室血泊里,老太太吓得差点两眼一翻厥过去。 把人送到医院,房东简直越想越气。正一肚子窝火没地方撒气,这回见到江禧来了,也?不管丢不丢人,站在病房走?廊指着她,中气十足地破口大骂:“这是人干的事吗!啊?” “不交房租赖着不走?,也?不让我进?去带人看房!” “贱女人现在还敢在我的房子里自杀!” “她要是今天死在我家?里,我那房子还要不要了!?” 这时候,江峭办完事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正巧路过这边,身边还跟着助理和院长等医院里的一干人马。 其中院长始终摆低姿态跟随着他说:“抱歉江总,这次我们医院的血库采样比对?依然没有您妹妹的dna样本出现。” 江峭一手抄着兜,懒漫不经道:“不光您这儿没有,这个月其他城市的各大医院也?没有,挺好,这证明至少?她没做过手术,没生什么大病。” 院长迟疑问道:“那警方那边也?还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江峭眯起眼尾,抬眸望了眼外面天色,口吻不容置喙,“只要人还活着,我就?一定能带她回家?。” 他淡敛回视线,抬手拍在院长肩头,一歪头,朝他扯唇:“刘院长,这么多年月月都来麻烦您,也?难为您费心了。” “江总您这是说哪里的话,您这些年为我们医院投资先进?器械设备,捐款捐楼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院长摆摆手,感叹了句, “我知道,是因为当?年令妹最后的消息出现在伦安,不然您也?不必每个月都亲自来一趟。说到底,是我们沾了您妹妹的光。” 江峭眉梢微扬,拍拍他。忽然听到不远处喧嚷谩骂的动静,他懒洋洋瞥过去一眼,瞧见那边有人撒泼,几个护士围着劝不动。 可够热闹的。 这时助理接完电话回来向他汇报: “江总,大小姐的资料已经给【瑞金】的周老板发过去了,他答应会动用人脉,替我们在港城范围内尝试寻找。” 院长在一旁听到,顺嘴问:“江总这是在港城那边有妹妹的消息了吗?” “国内找了这么久,换条路试试。”他这时回头掠一眼助理,“还有话说?” 助理赶忙道:“周老板说,他也需要请您帮忙在伦安找一个人。” “那个笼子里的可怜小鬼?”江峭谑笑?。 “是的,周老板说如果十二点前港城内找不到人,他会连夜赶来伦安。” 江峭眯眼望着那边的女孩看了半天,倏尔勾弯嘴角,迈步走?过去的同时,抬手指了指助理:“告诉周时浔,人帮他找到了。” 那边,房东越骂越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是干什么的,一天到晚带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回来,邻里街坊都传开了!” 第147章 “说白了,就?是个破鞋!骚货!臭婊。子!” “喂,阿姨。”江峭迈着散漫步调,走?过来,径直站入两人之间,坚毅修挺的身躯强势挡在女孩面前,腔调邪痞又嚣张, “中午吃什么了,嘴里这么脏?” 他低眸扫一圈周围,又斜撇了眼身后的女孩,回头跟房东说:“您看看,吵着病人,还吓着孩子,一大把年纪了有点素质没啊?” “你又是谁!”房东被?他气场唬到,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于是伸手想去拽他身后的江禧,“我跟你说不着,让开,让她跟我——啊!” 江峭斜低眼风,一手紧勒住房东小臂,掌力狠实一收,登时疼得房东龇牙咧嘴。 反观男人倒表情?一派松散,没放手,话里笑?意含藏着危险:“提醒一下?,您要动手,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啊。” 音落,他嫌恶地扔开她的手,掸平肩头并不存在的褶皱,也?懒得再?跟房东费口舌,朝自己助理微扬下?颌说:“问问阿姨,是不是要钱。” 一听到钱,房东顿时老实了,不喊也?不骂了,乖乖跟着助理离开。 江峭这时候回过身,瞟过女孩一眼,见她眼神有点放空,神情?也?微微呆滞,跟上次见到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上次见她是在笼子里。 很惨,很可怜,但?够张扬,够灵动。 他抬手在她眼前打个响指,轻啧了声:“小鬼,吓傻了?” 不,当?然不是。只是江禧在思考,她觉得自己好像成功找到了可以“解决”梅秀宜的办法,她思考得太认真,以至于压根没听到房东在骂什么。 “我认识你。”江禧缓过神来,看向眼前气质痞贵的男人,眉毛一挑,说,“【中峯典康】是你的?” “哟,知道得不少?。”江峭笑?了声,“怎么着,周时浔还特意给你介绍了一下?我?” 周时浔。 江禧骤然心尖一涩。 她抿起唇,很快掩下?异样神色,却听到自己再?开口的声音,带了点轻哑:“我在黎贝珍的病房看到的。” 黎宏峯为了早日让黎贝珍“恢复作用”,在治疗她这方面是肯下?血本的,不光花天价抢到江峭所研制的特效药使用名额,还特意从北湾请了一支【中峯典康】的医疗队伍过来,专门为黎贝珍诊治。 所以在黎贝珍的病房,各个器械上都有【中峯典康】的标志。 江禧留心观察过,也?上网简单查了下?。 “要不是你治好了黎贝珍,我还以为你就?是个卖假药的。”江禧忽然轻嗤地戏笑?他一声。 这回轮到江峭有点愣,“什么假药?” 江禧懒淡瞥他一眼,直白揭露:“上次我从黎宏峯那里拿的‘催。情?。药’,是周时浔让你给的吧?” 江峭:“……” “还有上上次,周时浔骗我那个什么吐真剂,又是药粒又是针管的,也?是你给的吧?” 江峭:“……” 小丫头片子,脑子还挺灵光。 江禧想到自己被?耍的那两次,都有眼前男人一半功劳,忍不住狠狠白他一眼,没好气地嘲弄他一句:“江总真是爱凑热闹。” 她看向外面从助理手中拿到钱的房东,哼了声:“这次也?不例外。” 江峭倒也?不在意被?小姑娘话里话外的讽嘲,大言不惭道:“不好意思,热心肠是我这个人的优秀品质之一。” 江禧:“……” 这人什么毛病。 “话说回来,小鬼。”他想起来正事,问道,“周时浔这次又怎么把你惹恼了?” 江禧一秒警惕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好奇咯。”他低笑?一声。 “八卦也?是您的‘优秀’品质之一吗?”江禧呛他一句。 “那倒不是。”不料江峭反而正经了下?,像是发自内心的不解,“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女孩子都这么喜欢离家?出走?。” “我们?都?”江禧眼一眯,视线扫过他无名指的婚戒,懂了,“看来江夫人并没有被?您的众多‘优秀品质’吸引呢。” 江峭微怔一瞬,良久,笑?了出来。 这小鬼有点意思。眼尖,嘴毒,脑子不笨。 江峭竟然觉得跟他有点像。 “走?吧,小鬼。”江峭没再?跟她斗嘴,率先转身,说:“送你回家?。” “什么小鬼。”江禧不满意这个称呼,皱眉道,“我有名字好吗!” 江峭权当?哄妹妹,耐着性子问:“行,你说说,你叫什么?” “江禧。”她回答。 江峭瞬间僵在原地,嘴角笑?意一霎敛起。 过了好半天,他动作略微迟缓地转过身,走?回她面前,强压着翻腾的情?绪,沉下?声,又问了一次:“你说,你叫什么?” 江禧觉得他莫名其妙,不耐道:“江禧。” “哪个江,哪个禧?”他追问。 “?”江禧奇怪地看他一眼,“江河湖海的江,福禄寿禧的禧。” 这人,怎么耳朵还不使呢。 江峭站在那里很久没有出声。沉默的时间里,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可能是重名,这些年遇到重名的情?况也?没少?有过。 每回都是巨大的欣喜后,迎来莫大的失落。 但?无论怎样,任何一点可能江峭都不会放过。 第148章 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独自强压下?内心来自亲情?血脉过度激涌的叫嚣,等他冷静下?来的一秒,他决定先把人扣下?再?说。 “我听说,黎宏峯对?你评价很满意。”江峭清了清嗓,掩下?嗓线微微浮动的颤意,状似轻描淡写道,“我这里也?有个活儿,你接不接?” “不接。”江禧想都不没想,拒绝道,“我收手不干了。” “任务酬金,我出四倍。” “不是钱的问题。” “先打款,后干活。” “抱歉,不缺钱。” “事成之后,再?加四倍。” “……” 江禧觉得这人疯了。坦白说,的确是相?当?诱惑的报酬,但?她已经把自己的计划都定好了,不到迫不得已,没必要打乱。 “那也?不干。”她还是拒绝。 说完,女孩转身就?要走?。 这时,她蓦然听到身后男人说了三个字,“周时浔。” 江禧立即停下?脚步。 她被?这该死的三个字,成功挽留在原地。 江峭眼尾轻挑,渐渐弯起唇角,在最后进?行一次终极加码:“你不想回到他身边,对?么?” 江禧慢吞吞转过身,回望着他,没出声。 “但?据我所知,你还在港城上大学?。”男人在这场谈判中逐渐找回主场,口吻循循善诱,“只要你在港城多呆一天,你就?逃不开他。” 江禧有些不服,“您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对?周时浔来说,整个港城都是他的地方,所以哪里都是危险。”江峭迈步走?近,敛眸睨着她说,“你不是对?周家?的势力了如指掌么?” 江禧思考了两分钟,再?开口时,明显语气放缓了些:“如果我为你做事,你会帮我?” “自然,利益共同体?,我没理由不帮你。” “酬金你刚说的,一分不能少?。” “没问题。” “我还有一个条件。”江禧说。 “说。” 江禧走?向旁边病房,指着墙上的病人资料卡,敲了敲上面“梅秀宜”的名字,说:“刚刚医生过来说,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放心,我的本行。”江峭朝对?面助理打了个手势,吩咐道,“立刻把人转去北湾。” “不。”江禧阻止道,“我的意思是,你找精神科的医生给她鉴定,看她是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 江峭轻轻挑眉,“有问题的话?” “有问题的话,黎贝珍住的那间精神病,正合适她养老。”江禧视线紧密地注视着他,字词干脆利落, “我是她唯一的家?属。” 她说:“到时候,你鉴定,我签字。” 江峭在半秒稍愣后,笑?得痞气:“成交。” “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他忽然开口。 江禧扬了扬下?颚,“你说。” “不是什么大事,单纯出于你要做的工作考虑,需要你现在就?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江峭看着她说。 江禧觉得有点奇怪,“什么任务还要体?检?” 却听到男人卖了个关子:“不违法不犯法,不侵害你个人权益,不危及你人身安全,不限制你自由,不影响你上学?和日常生活。” “其他的,来了你就?知道了。” “……” 有钱人都挺神叨的。 江禧问:“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 / 江峭一刻都等不了,安排院长当?场就?给江禧做了dna匹对?。 又多抽了几管血,送去私人机构跟自己做了亲子鉴定。 当?晚结果出来,是她。 反而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安排助理去跟着江禧回港城收东西,全程护送江禧回北湾。 而他把鉴定结果发给那个男人。 周时浔。 他想,想要最快速最直接地了解妹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在哪里生活,跟什么人一起生活,不必走?弯路一点点费时间再?做背调。 周时浔会告诉他一切。 果不其然,三秒后,周时浔给他发来一个位置。 江峭开车飚速杀过去,到了以后发现,他来过这个地方。就?是上次,把江禧关在笼子里的那间废弃工厂。 同时,打江禧的那个牲口也?在。 孟嘉基。 江禧离开后,在寻找她这两天一夜里,周时浔急需一个能跟他共同回忆江禧的人,以此来纾解他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情?绪。 于是,他让人把孟嘉基从看守所保释出来。 周时浔把他拴在树旁,让他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开始讲,从江禧被?捡回去出现在那个家?里开始讲,从江禧至暗的童年开始讲起。 正巧这时候,江峭赶到。 他从走?过来的时候随手从地上抄起一根木棍,冲过来,二话不说开始拎棍狂揍孟嘉基。棍子都打断了,他直接挥拳上手,拳拳到肉,打到孟嘉基哀嚎着到处爬,又因为被?狗链拴着而爬不远。 最后,周时浔靠在车前抽烟,说:“别把人打死了。” 还有一句:“打死就?没得玩了。留着,什么时候治好,什么时候继续打。” 江峭这才粗喘着气停下?来。 他深沉了一口气,站起身,转过来走?向周时浔。 第149章 他走?到周时浔面前,阴沉着脸色,也?一个字没说,下?一刻直接照着他的脸上去就?是狠戾一拳揍过去。 骂了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仲一立刻要冲上来,被?周时浔手势拦下?。 周时浔偏过脸,低下?睫,手背随意擦了下?嘴角血迹。他虚眯起眼睛凝着江峭,慢条斯理地吸燃一口气。 缓缓吐出白雾烟圈,他淡淡戏谑地吐字,说:“解气了么,大舅哥。” 第54章 公主的影像带 周时浔轻飘飘一句“大舅哥”,简直让江峭想?杀人的心都有了?,忍不?住恶狠骂他一句:“周时浔,你?能要点脸么?” 男人眼梢微动?了?下,浑不?在意。 其实发泄完,这时候江峭已经沉下来了?。时至今天他能坐在集团首席位,一手执掌江家蒸蒸日上,靠的当然不?是随意就被?激怒的毛头小子心态。所以他在转眼的功夫已经恢复了?冷静。 对干周时浔,以后有的是机会。 现?在对他来说最要紧的事,是要知道江禧这十八年是怎么过来的。刚刚的一顿暴力输出,只是单纯针对上次他在这里看到的江禧被?孟嘉基打伤并关在笼子里的仇。而事实上他对女孩的过往还?一无所知。 “皮肉的伤她不?在乎,是因为心里藏有更透骨的痛。”周时浔拿出烟盒递给他,食指挑开盒盖,声色淡冷, “找到真正的创痛点之前,别妄动?。” 他在提醒江峭。也在警醒自己。 江峭斜眸撇他一眼,目光拉低,落在他指间的烟盒上。略顿,他探指过去夹出一根烟,叼在唇间,周时浔长指利落勾动?火机,翻盖打火,顺势替他点上。男人间的和平,一根烟就可?以。 但很可?惜,一根烟能维持的和平时间实在短暂。江峭咬着烟刚抽了?没两口,陡然听到身旁的周时浔说:“我在她的双腿膝盖上,看到过很严重的淤伤。” “等会儿。”江峭夹下烟,转头看他,“你?是怎么看到人家女孩子膝盖的?” 很显然,江禧不?是那种膝盖有伤,会故意露出来给人看的姑娘。这种情况下,还?能被?他看到双膝这种微妙的部位。 对于同样有老婆的男人来说,这个答案并不?难猜。 将剩余半截烟直接扔地上,碾了?一脚,江峭眯起?眼盯他,狠厉微笑:“别说了?,打一架吧。” 周时浔还?没出声,到时被?拴在树旁的孟嘉基听到两人对话,吐了?口嘴里淤血,靠着树干咧嘴笑起?来,讽嘲道: “你?们以为打我几?顿就能替她报仇了??我不?过是打她两下,要不?是从小到大我跟她斗,让她还?有点寄托,她早就受那个癫女人精神控制,不?被?折磨死也会被?搞疯。” 江峭拧紧眉:“癫女人?谁?” 周时浔眼色晦黯,猜道:“她的养母。” 江峭也在同一刻回想?起?白天在医院的事。他记起?当时江禧提条件时,指着墙上的病患资料卡,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梅秀宜。”两个人同时说道。 这时候,江峭的助理挂掉电话,走过来低声汇报:“江总,人医的刘院长来电话,他们的人没看住,梅秀宜私自从医院里跑了?。” 江峭侧眸与旁边人对视一眼,而后踢了?脚孟嘉基,咬紧牙吩咐助理:“送他去医院,好、好、治。” 周时浔也掐了?烟,从仲一手里接过车钥匙,招呼江峭:“上车。” …… 一个小时后,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城中?村。周五晚上,沿街房摊铺摆出凳椅准备营业,小贩叫卖,市井喧闹,人影接踵。 人与人之间,挤到没有可?以保持自我空间的余地。 再天价豪贵的车都开不?进这条窄路。 江峭和周时浔必须步行进来。他们,与烟火尘嚣的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们,与匆匆擦肩的路人阶级差层悬殊。 每一个经过他们身边的女孩都不?像江禧。 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女孩,都是江禧。 这是他们与妹妹、与爱人距离最近的一次。 按照地址,最后他们停步在一栋老破小的单体步梯楼前。还?没上去,江峭已经感知到自己血液流速异常激涌,心率泵搏极快,后脑一刹穿行过针扎般刺痛,连带扯拉出尖利涩锐的耳鸣声。 走进楼道时,视域猝然闪出致盲白光,江峭脚下一个不?稳,迅速出手撑住墙,低垂着头尽力调整燥灼的呼吸。 周时浔步伐稍顿,偏头沉默掠他一眼,“怎么?” 江峭扯起?唇,自嘲地语气里充斥痛苦与压抑:“瞧瞧,这种时候,他居然也想?出来亲眼看看江禧的过往么。” 尽管来的路上,他在极力克制着情绪保持镇定。但当江峭突然提及“江禧”的名?字,想?到楼上他们全?然不?曾参与的、她暗无光日的、独自煎熬的那段残酷命运,他不?自觉绷紧咬肌,还?是根本难以遏制心脏一瞬撕裂感的抽痛。 两个男人静立在楼道内,良久后,周时浔缓了?缓,猜测江峭口中?的“他”,大概指的是住在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换句话说,这在正常人眼中意味着他犯病了?。 “带药了么?”他问。 脑仁崩弹的燥灼感渐渐平息,江峭深吸一口气,缓慢直起?身先朝前迈上台阶,扔了?句:“用不?着,我老婆不?回来,他出不?来。” 第150章 上到三楼,找到梅秀宜家,江峭没耐性?,毫不?客气地哐哐砸门。过了十分钟,江峭已经多一秒都等不?了?,几?乎是已经想?踹门的程度,这时候,锈迹铁门被人从里面慢悠悠推开。 梅秀宜苍白着一张脸,靠站在门框上。 女人双手环胸,鹘伶伶的目光在品相绝靓的两个男人身上扫量一眼,别了?下脸侧头发,银质唇钉发出响动?:“找谁?” “江禧,认识么?”周时浔开门见山。 女人脸上蓦地僵了?下,没让进,也没撵人,只是漠然瞟过他们一眼,腰肢轻扭着转身走回了?屋内。 周时浔先抬步走进去,撩眸,四下逡巡一眼。 破旧残败的出租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生活垃圾,酒瓶横七竖八,墙体龟裂,边角斑迹黄得发黑。整间房内透着一股潮湿腥霉的腐味。 近乎是没地下脚的脏乱差。 可?衣冠端楚的两个男人,却没心思嫌恶,甚至连自身洁癖都顾不?得了?。他们只能想?到,江禧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跟着这样的母亲过活了?十八年。 梅秀宜也不?管他俩,顾自歪在单人沙发上,甚至非常不?见外地伸手笑问道:“有烟吗?” 江峭冷漠嗤了?声,从兜内掏出烟直接整包丢给她。他还?未及出声说什么,只见对面梅秀宜顾自抽出一根烟,先开口道:“所以,我女儿这么有本事,一次性?在外面勾了?你?们两个,让你?们过来找我报仇?” 她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眼神迷离着吐出白雾,讽笑:“她怎么说,跟你?们告状说我从小虐待她?” “你?没有么?”江峭口吻讥冷。 “我当然没有。我怎么虐待她了??她从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她从里到外哪一样不?是花我的钱?”梅秀宜满不?在乎翘起?二郎腿, “她亲妈都不?要她,我这个后妈还?要供她上学,我都没逼着她跟我一起?去卖。你?俩倒是说说,我这怎么算虐待了??” 江峭被?她直白露骨的话语激到,旋即捏攥起?拳,强压着心头暴烈的怒火,字字咬紧牙关道:“你?如?果不?爱她,为什么收养她?既然收养了?为什么不?好好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你?是谁?”梅秀宜轻蔑瞥他一眼,着重强调,“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想?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她把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 足够令两个常年混迹诡诈叵测圈层的男人,一眼洞穿她泄露的弱点,精准捕捉到她高攻低防的软肋,她的拙劣言辞已然袒露了?一切。 于是,他们不?必对视就能彼此会意。 江峭说:“她不?是你?的附属品。” 周时浔说:“她不?属于任何人。” 言简意赅的短短两句话,一针见血,成?功将女人刺激到。她顿时脸色突变,猛然掐了?烟,满脸警惕地大叫:“谁说的?谁说她不?属于我?!江禧,我的女儿她必须是我的!她只能属于我!!” 过了?两秒,她又像忽然找回理智一般,变回了?正常状态,弯起?唇娓娓道来:“你?们知道吗?其实禧宝她很乖的,她明白做什么事我会开心,所以她从小就会讨好我,她真的非常爱我。” “家里没钱,她怕我不?要连饭都不?敢多吃。” “别人骂我,她会去变着法地帮我讨要公道,你?们都知道她很聪明的,鬼点子也多,她说过可?以为我付出一切。” “冬天我在家接客,她知道我看见她会不?高兴所以就一整晚蹲在楼下,哪怕第二天早上已经冻晕了?,她也不?敢提前回家。” “每次见我生气,就会主动?用狗链子把自己拴住,然后脱光了?跪在我面前,一跪就是一晚。” 她说到这里,竟然笑了?出来:“诶你?们不?知道吧,那根狗链子还?是她五岁那年啊,我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去街上买的呢。” “从小我就教?育她,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哦,否则她像狗一样的破烂人生就只值五块钱。”女人越笑越癫狂,“除了?妈妈我啊,哪里还?会有人要她哈哈哈哈……” 周时浔和江峭就站在那里,听她说,听她诉说江禧遭受的痛苦,经历的泥沼。这种藏在精神控制表皮下的恶劣虐待,他们必须强迫自己听下去。听清楚。然后深刻印烙在脑子里。 任她轻浮扭曲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霜般锋利薄透的尖刃,癫狂暴戾地刀刀刺割划烂两个人的心,字字见血,轻柔又致命。 血液滴穿心脏倒涌回去的轨迹,流露在他们血红的眼底。 但他们没想?到,这之后,是更加残暴的一击。 “对了?,你?们知道禧宝,我的好女儿,她爱我这个妈妈爱到什么程度吗?”说着她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去房间里,很快拎出一台老式录音机,直接席地而坐,以一种病态炫耀的语气跟他们说, “其实我一早就想?死了?。但我怎么能一个人死呢,我还?有一个好女儿,我当然要带着她一起?。” “所以,她8岁那年,有一天晚上,我打开了?家里的煤气。” “嘘……你?们听…” 录音机内磁带转动?,几?秒的窸窣声后,里面传来小女孩虚弱哀求的声音。 第151章 只有三句话。 “妈妈,我不?想?跪了?。” “妈妈,你?让我活着吧。” “妈妈,你?为什么……不?爱我。” …… 车内,从梅秀宜家出来的两个男人,沉默地坐了?半个小时。最终是江峭先开口,他感觉到喉咙刺痛,浸透哽意的嗓音哑得不?成?样子。 他说:“我会带她回家。” “你?应该清楚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爱情。”沉寂压抑的气氛里,潮涌着他们无法释放的隐忍情绪,江峭眉峰冷厉,告诉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亲情的伤只能亲人医。” 周时浔坐在驾驶位,没应声。他近乎觉得身体机能每一处都在叫嚣痛意,那种滚烫的痛感会灼伤他的骨头,炙烤成?碎烂的灰烬。 江峭在这时拉开车门,顿了?下,冷声叮嘱:“别再来找她,走了?。” / 那晚江峭连夜从伦安赶回北湾。 他很清楚,他跟母亲与江禧之间的认亲绝不?是简单一张亲子鉴定,就能让女孩接受的。那样只会令她厌恶,只会吓跑她。 所以江峭采取迂回手段,他没有告诉江禧任何关于她真实身世的事情,只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假任务,让她扮演自己失散多年被?找回的妹妹,以此慰藉因失去女儿而一直精神状态不?好的母亲。 这个时候,江禧已经被?安排住进他们曾经一家四口的别墅里。 当他凌晨回到家中?,母亲别尹正坐在沙发上等他。见到他回来,别尹脚步紊乱地紧忙冲过来,拉住他,指了?指二楼江禧的房间,小声道:“吃饭时候还?好好的,到了?晚上我守在她房门口,隐约听到那孩子好像在里面哭,你?快去看看。” “你?没跟她多说什么吧?”他问。 别尹立刻摇头,“没有,我没乱说话,她小时候的事儿我也没敢说,就是她来了?以后我怕她不?自在,吃完饭我就让她早回房间休息。” 安排给江禧的房间,还?是她小时候的房间。那间房别尹坚持这么多年每天由自己亲自打扫,不?给佣人碰一下,连江峭与父亲也不?能乱进。 江峭安抚地拍拍母亲肩膀,让她先去休息。自己转身走上楼,来到江禧的房门口,犹豫再三,却怎么样也伸不?出手去敲门。 这时候,他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录像带的声音传出。 “女儿,妈妈希望你?快乐。” “女儿,妈妈祈求你?平安。” “女儿,妈妈会永远爱你?。” 江峭只听一遍就知道,这是,江禧被?仇家绑走的前一年,她的周岁宴的时候别尹特意录给女儿的祝福。 找不?到江禧的这些年,别尹每天都在她的房间听。 忽然间,房门被?人里面拉开,江禧红着一双眼走出来,正正撞见站在她房间门口的江峭。 第55章 一千零一夜春露 楼梯上,灯色昏稠浓黄,温度适宜。 黑色针织长裙穿在女?孩身上,更显得她细骨瘦肩,身量盈盈纤窈,体态单薄。领口与?袖边刺绣白蕾丝花边,搭配莹润玉白的珍珠项链。 她额前刘海有些长了,索性一同梳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柔顺繁茂的黑发头?顶戴了根珍珠丝绒发箍,发梢如浪垂及腰下。 看上去,很像众星捧月的千金明珠。 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百般呵护的金贵公主。 本就该受尽万千宠爱的。 ——可是公主。 女?孩肌肤凝白,鹅蛋脸,五官秀致精巧。 她的嘴唇豔红,鼻尖也是红的,一双狭长勾翘的单眼?皮藏在无框眼?镜下,淡垂着。玻璃镜片折投光影,仍掩不住眼?尾水润如湿雾的红。 ——可是,公主怎么会哭呢。 坦白说,当下眼?前这?一刻的画面带给江峭的冲击,完全不亚于今晚在梅秀宜那个疯女?人那里的所?见所?闻。 他?看见的,是如此明媚生机的女?孩。 可他?脑子里自动浮现的场景,却是被继兄暴力虐打的妹妹;被养母精神磋磨的妹妹。是再饿也不敢多吃一口饭的她,是寒冬被冻晕在外面也不敢回家的她,是脱光了被狗链拴跪的她。 是苦苦哀求母亲只为了活下来的她。 那样至残至暴至暗的成长环境,那样没?有留恋无人在意的童年,那样身体与?心理双重折磨的虐待,那样日复一日不见尽头?的摧压。 女?孩却从未想过自我?放弃。 她还是拼了命地想要活。 “这?里是北湾,不是南方。”江峭微微走前两步,但怕她不适,没?有靠得很近,保持在非常适当的社交距离。 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替她披在身上,还不忘拉住两侧裹住女?孩,叮嘱道:“晚上凉,出来要多穿衣服。” 江禧慢慢抬起脸,不动声色地凝向他?。可江峭满脑子里都充斥着她向梅秀宜求饶,求她让自己活着,问她为什么不爱自己的凄楚声音。 他?稀微错开视线,他?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不敢想那个时候,那个八岁的小女?孩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向母亲求助。以及后来那些年,每当这?个女?孩在路上遇到?自己的同龄人,看着别人家温柔的母亲,健康和谐的家庭关系,她又会想到?什么。 第152章 她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令人疼惜。 江峭甚至做不到?再多看她一眼?。他?很快收回手,转身双手撑住楼梯栏杆,死死地大力攥紧木质扶手,头?低下去深深缓喘了下。 半晌,耳边忽然浅浅弱弱地响起一声:“哥?” 江峭耳骨略动,倏尔撩起眼?睫,迅速直起身回头?应她:“我?在。” 在他?斟酌措词之前,血浓于水的亲情感应先一步替他?回答了江禧,“怎么了?想要什么?缺钱?失眠?饿了?还是……” 袖间?传来隐微扯力,江峭顺势落眸,瞥见女?孩伸手拽了拽他?的衬衣袖子。江峭掀起目光看向她,又顺着她的视线偏头?朝望下去,见到?楼下,母亲别尹还一脸担忧地站在那里,似乎不肯错失女?孩一眼?。 自江禧被绑走后,在江峭的记忆里母亲精神就始终不算好,情绪很不稳定,时而正常,时而恍惚。正常的时候她与?常人无异,可以完全维持日常生活,也能够工作。 但一年到?头?下来,总有那么几个特定日子,别尹的状态很不好。逢年过节,江禧生日,还有江禧被绑走消失的那个日子。 每到?那几天,别尹就在江禧房间?里整晚不出来。 他?其实?还没?有来得及把亲子鉴定结果告诉别尹。但现在看来,也似乎没?必要了。或许是母女?连心吧,听助理说从江禧回家以后,别尹整个人精神面貌非常好,刚才与?她交流也能看出的确是这?样。 可能在她心里,她的宝贵女?儿已?经回家了。 “妈,我?会照顾好妹妹。”从来桀骜轻狂的人格,在面对家人时也会有所?收敛的温情,他?开口劝道,“您先回房休息吧。” 大概别尹也能猜到?江峭的意思,忙歉意一笑,赶紧应道:“诶好、好好好,那你们兄妹先聊。也别太晚,影响妹妹休息。” 探出脑袋,观察者别尹从楼下离开,江禧才抬手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立马还给对面的男人,边嘴里不满地小声道:“演也演得合理一点啊你,家里有暖气还给我?披衣服,热死了。” 江峭下意识接过衣服,一愣,顿时有点被她说乐。 可他?觉得嘴角太沉重,怎么都弯不起来,又不想被聪明的女?孩觉察异样,只能装作没?事儿人,懒着调子逗她: “是没?你专业,刚才那声‘哥’喊得挺真。” 确实很真。真到他也有一刹恍惚,以为她知道了真相。 “开玩笑,我?可是专业第?一考上我们学校表演系的,绝对不让你白花钱好吧。”江禧双手抱臂,语调里带点小骄傲地耸耸肩。 音落下,她无意识轻垂眸,没?由?来地问道:“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江峭稍怔一瞬,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嗯?” 江禧朝他?手上轻扬下颚,视线触及到?男人手背指骨上的伤。看上去好像有些严重,没?结痂,反而还在流血,边缘略微泛起淤红。 白天见他?的时候还好好,显然是今晚的新伤。 江峭这?才回过神,随便扫了眼?手上的伤,想到?是今晚揍孟嘉基的时候伤到?的,没?什么在意地扯了句慌说:“晚上打拳没?戴手套。” 江禧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去旁边小吧台倒了杯水,回来经过他?身边时,困恹恹地打了声招呼:“没?事我?先睡了。” “江禧。”身后,男人倏然叫声叫住她。 江禧转过身,抬眼?回望着他?。 江峭站在原地,注视了她好半天,良久,他?微低头?摸了下后脖子,像是在思考说词,又过去两秒,他?终于开口问道:“会喝酒么?” …… 江家的别墅建在海边。冷冬下,夜海仍旧浪潮激涌,似一汪永生不灭的春光,奋勇高涨地抵抗这?悲悯冻彻的季节。 外面天寒地冻,花房内壁炉生温,熏淌出暖意融融的温度。火点噼啪的白噪音里,敷弥漫散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江峭亲自下厨做了一点宵夜,顺便开了瓶红酒。 他?转动腕骨轻晃醒酒器,红酒辛燥的香溢出来,江禧不由?被他?花哨娴熟的手部动作吸引目光,望过去,见到?秾艳殷红的酒液。 她不自觉想到?了那个男人。 也想到?他?们分别前,那个靡情黏稠的夜晚。 这?时候,旁边传来玻璃杯碰壁的清脆响音。她扭头?看过去,望见江峭正勾动高脚杯散漫悠晃,目光灼亮地紧密盯着她看,“想什么呢?” 江禧立刻收起眼?底一闪即逝的落寞,拎起杯脚,看了眼?杯中的酒,又歪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她慢慢眯起眼?睛,表情莫测不语地凝视着他?,半晌后,女?孩陡然没?征兆地冒出来一句:“你今晚不太对劲,江峭。” 江峭心中一紧,反问:“哪不对劲?”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很消沉。”江禧的眼?神徘徊在他?脸上,用她绝对敏锐的观察力分析他?,猜测道:“你是不是想老婆了?” 说完这?句,又继续脑补:“今晚是跟情敌打架的?” 江峭被她说得些许怔忡,半天后,才听他?低头?沉懒地笑了声。他?轻抿一口酒,指尖缓慢微转无名?指上的婚戒,点头?承认: “的确,我?无时无刻不想她。” 第153章 他?这?个妹妹,是懂得哪儿疼往哪儿扎刀子的。 “……”江禧听到?后,刚刚夹起一片三文鱼的手一抖,还没?往嘴里送,被他?突然一句肉麻话差点直接怼饱了。 然而她这?片三文鱼还是没?能成功咬下,因为下一秒,她听到?对面的男人也回敬了她一句:“所?以,你刚才看到?红酒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他?一语中的:“看你的表情,在想周时浔?” 行,互揭伤疤看谁更怕。 江禧恨恨地一口咬下鱼肉片,懒得理他?,又伸筷夹回一只橄榄口蘑,先喝掉上面的汤汁,鲜甜口感顿时满溢在口腔中。 江禧不由?地朝他?竖个拇指。江峭扬扬眉,拿过料瓶替她拧了些胡椒粉在上面,江禧毫不客气地赶紧咬了口,有点烫。 江峭见到?女?孩被烫得嘶嘶吸气,也没?舍得停下认真用力地咀嚼,才算今晚发自真心地撩唇笑了,“心急什么,都是你的。” 说着,他?拎过旁边巴掌大的小风扇,替她将剩下的吹凉些。 “你说你老婆离家出走。”她边嚼边八卦问道,“走去哪了?” 江峭动作一顿,强自敛下心底那些沉重,懒恹恹地勾起唇,陪着她说笑:“想知道啊?再叫声‘哥’听听。” 江禧白他?一眼?,压不住心里好奇,改口道:“哥,嫂子去哪了?” 江峭瞧她这?么上道,不禁低笑,用没?动过的筷子又给她加了一个口蘑,回答说:“北欧,挪威。” “北欧嘛,又不是北极。想她就去找她啊。”江禧啧了声,试探着咬下一口,这?回温度正好。她心满意足地嚼着,顺便掰起指头?数, “像你们这?种年轻,有钱,还有点小帅的男人,不都很擅长花式追妻吗?像小说里写的那种,什么久别重逢,然后破镜重圆,要不行再来个强取豪夺!” 江峭:“……”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会儿,什么叫有点小帅?”江峭屈指敲敲桌板,腔调戏谑,“看着我?,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我?更帅的男人么?” 江禧撇撇唇,没?半点感情地敷衍干笑一声:“哈哈。” 江峭眼?一眯,“……行。” 过了半秒,他?又蓦地挑起唇角,阴阳怪气来了句,“那要是周时浔想你,也跑过来跟你久别重逢,对你强取豪夺,你怎么办?” 很好,新一轮互揭老底又开始了。 江禧没?接着回答,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筷子一放,抽出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然后,撸起袖子说:“来吧,今晚不干一架不行。” 江峭混不吝地笑起来,立刻举手投降:“我?输,来,敬你一杯。” 他?暗中无声观察着女?孩的脸色,虽然她嘴上叫嚣得厉害,但看到?她眼?角眉梢浸染着隐微的兴奋,江峭啧了声,没?往深里拆穿。 酒过三巡,月入夜半。 吃饱喝足的江禧瘫在摇椅上,出神地凝望着窗外潮水涌流,海浪翻腾。她颓恹恹地半垂着眼?,来回缓慢地晃动摇椅,看上去昏昏欲睡的样子。 江峭品着酒,略沉思着该如何跟她开口,谁知一旁的女?孩举着酒杯突然伸过来,碰了一下他?的,歪头?对上他?的双眸,说: “你今晚找我?什么事?再不说,我?就真的回去睡了。” 还是被她看出来了。 “回来的时候,听说你今晚哭了。”话已?至此,江峭也不想再逃避什么,侧眸看着她那双漂亮眼?睛,血丝通红。 他?顿了下,问:“发生了什么事么?” 关于她身世的事,江峭暂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那没?有意义。伤痛已?然透彻她的心骨里,现在告诉她要认亲只会显得更卑鄙。 先从日常点滴的照顾开始吧。他?想。 其余的顺其自然。 “对不起。”女?孩忽然低下长睫,向她道歉。 她还没?有说是什么事,江峭已?经感觉到?心脏被绞烂的尖锐闷痛。他?皱起眉,紧紧咬了下牙关,半晌后开口:“你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道歉。” “我?今晚…在你妹妹的房间?里,看到?一盘录像带。”她从江峭脸上慢慢收回目光,稍稍低下头?,没?有再看他?,只是语气淡淡地陈述, “上面写有你母亲的字迹,《给我?永远珍视的女?儿》。” 她轻浅地叹了声,主动承认错误:“很抱歉,我?没?有经过你们允许,擅自拿来听了。” 江峭摇摇头?:“现在在这?个家中,你本来就是她的女?儿,何况母亲因为你的出现精神状态变得稳定,是我?们该感谢你。” 江禧看着不得平息的夜海,陷入沉默。 就在江峭以为她不会在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女?孩深呼吸了下,声音里带着点涩哑,回答了他?最初的那个问题。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停顿在这?里,眼?角微垂,拿着酒杯的指尖轻轻颤抖,在她情绪平静的伪饰下有一团莫大的哀寂。 “可能是震惊吧。”她说,“我?以为世事皆非我?有,爱情也好,亲情也好,除了钱和自由?,哪有什么是可以永恒存在的。” 她说到?这?里,微微自嘲地笑了:“但今晚听完录音,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愿意恒久付出母爱的妈妈。” 第154章 而她在妈妈手里,只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 这?算什么。 那她到?底算什么。 江峭渐然攥紧手掌,视域里光线涣散,牵拉起潮润迷蒙的薄雾。脑穴重击泵搏的痛感又在作祟,他?知道,体内的两个自己都在痛苦。 可既然话说到?这?里,他?还是想问问江禧的意见。有关她的身世,他?想自己无法武断地直接替她做出决定,最终还是要她自己面对。 于是他?嘴唇微动,嗓音嘶哑艰涩地开口,问她:“如果,有一天母亲发现真的找到?离家多年的亲生女?儿。” “换作是你,你会希望我?出现告诉你身世的真相,然后带你回家么?”男人眼?底流动一抹深红,声线哑得不像话。 江禧这?时抬起头?,看向他?。兄妹之间?第?一次彼此正视,在这?阒寂下,在这?潦倒深沉的气氛中完成。 下一次海水涨潮时,江峭听到?她说: “我?想,她不会愿意接受。” 她没?有将江峭的假设身份代入自我?,她依然选用旁观角度的第?三人称,她是微歪着头?与?江峭对视,于是晶莹滚烫的泪迹在她眼?角淌下,湿滑过她发红的鼻尖,滴落在她唇上。 江禧说:“长大了,就不需要这?些了。” / 之后,他?们没?有再提起那晚谈话的内容。 不过江禧没?有马上离开,她还是选择把“扮演女?儿”当做一单任务来完成。或许是因为江峭是位品德高尚的雇主,高额报酬一次给齐,三天之内帮她办好了从港城演艺学院到?北湾电影学院的交流生手续, 以及开学前一天,她收到?了梅秀宜的精神诊断书,和精神病院的入院家属通知书。江禧签了字,其余的都交给江峭处理。 另外江峭答应她,平日与?别尹相处不必称呼“妈妈”,叫“阿姨”就行。这?点倒让她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心理负担。 而对于这?个称呼,别尹似乎也没?有表现得很在意。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的是江禧今天几点下课,会不会回家住,明天想吃什么。 自从江禧在这?个家里出现以后,别尹就像不治自愈般完全恢复了正常人的精神状态,思维恍惚的时候已?经没?再出现过。 偶尔她与?同学朋友喝酒聚会,晚归的时候,一定会看到?别尹披着不同颜色和款式的披巾,在海边边走边等她回家。 “以后我?晚回来的话,您就不要在外面吹海风等我?了。”江禧总是这?样劝她说,“有哥哥派人派车接送我?,不会有事的。” “人上了年纪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别尹也总是会小心翼翼地摸着她的手,轻拍她的手背,这?样温柔地告诉她, “不要有什么负担,江禧,去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吧。” …… 转眼?,三个月过去。 北湾电影学院迎来年底元旦晚会汇报演出。今年元旦晚会正好与?学校周年庆典撞上,因此尤为声势浩大得隆重。 作为学生会大一新生代表,江禧成功被票选为话剧社副社长,将带领话剧社全员参演一场由?她全程亲力编导的舞台剧。 舞台剧名?:《一千零一夜春露》 台上,江禧完美饰演在兄弟二?人间?穿梭戏耍的妖精少女?。 一面骗弟弟,一面哄哥哥。 演出很成功,全场掌声雷动。 可是,当红色帷幕缓慢向上拉开,观众席视野愈渐呈现那刻,江禧嘴角笑意骤然僵滞,她惊骇又惶惑地看到?—— 台下,周时浔正倚坐在贵宾席。 男人懒淡凝住她,长腿交叠,姿态优雅地为她鼓掌,笑得人心凉。 震诧的情绪令她无法产生自主意识,短暂五秒钟的谢幕。之后,她近乎是被周围社员簇拥着走下台,脚步虚浮,心尖狂跳。 走下台后,她依然处在过度慌乱里,甚至怀疑刚才是自己稍纵即逝的幻觉。但无论?如何,她想,如周时浔那样身份金贵的人,一定是出入都是前呼后拥,说不准会与?江峭和校领导们一同从礼堂正门出来。 心里是这?样想的。行为上已?然不受控制,她几乎在完全本能的驱使下迅速收拾东西,连身边有男生叫她都没?听到?,胡乱地抓起衣服和背包拔腿就往礼堂正门疯狂奔跑而去。 她听得到?,自己脚下奔跑的每一步,都有一盏细细泠泠的金铃在摇颤。 她听得到?,每一道叮铛声都颤在她心上。 轻灵响动。令人振奋雀跃。 她边跑边打电话给江峭,想问问他?离开了没?有,如果他?还没?走,说不定意味着周时浔也还没?离开。 手中电话被秒接,那端传来江峭懒洋洋的声音,问她:“怎么了我?的大小姐,你今晚不是说有社团庆功宴,不要我?管么?” 大概是听到?她在这?边跑得气喘吁吁,江峭瞬间?觉察到?不对,立马问她:“出什么事了?你在哪,慢慢说,我?现在过来找你。” 江禧还没?来得及回答江峭,这?时,身后蓦然一道男声叫住她:“江禧。” 江禧当即顿住脚步,腿上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她像被钉在原地,长睫不停眨颤,鼻唇间?泻出的呼吸,在寒冷天地间?幻化为凌乱冰封的白雾,那是她剧烈心悸的最好佐证。 第155章 她在平稳的两个呼吸后,转身,然而身体回转的一刹,女?孩眼?中水滟湿亮的流光顷刻熄灭,惊异的表情下是根本掩不住的怅然落寂。 不是他?。她在心里想。 谁?她又在心里问。 她这?样冒失莽撞地,这?是在期待着谁。 眼?前的男生是与?她同个话剧社的社员,也是今晚在《一千零一夜春露》这?场舞台剧中,兄弟角色里面饰演“弟弟”的那位。 他?怀抱着大捧红色蔷薇,站在江禧面前,一身阳光帅气的奶狗气质,乖顺,年轻,单纯,只是与?江禧对视一眼?就能耳根飞红。 他?不敢靠得太近,站在合时宜的距离将手中的蔷薇花送给她,强压着心底的紧张情绪,说:“社长,恭喜你演出成功。” 江禧低头?看了眼?怀中的花,眉毛一挑,嘴角淡弯了下说:“谢谢。” 说着,她从怀中的大捧蔷薇花中,伸手从中抽出一株,大方地送还给他?说:“借花献佛,同喜。” 男生旋即惊了下,连忙受宠若惊一般双手接过来。然后又后退了一步,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红着耳朵憋出来一句: “社长,明、明天开始,我?…我?可以喜欢你吗?” 送花是告白的仪式。 喜欢也要在仪式之后开始。 他?说完,似乎是不敢面对江禧的回答,又或者是过早被拒绝而失去机会,男生忙摆了摆手说:“那个,你、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社长,我?一定好好藏住自己的喜欢。在你应允之前,我?不会让其他?人发现,绝对不给你造成任何负担。” 他?要打算逃跑了。 逃跑之前,又说:“但是,请原谅我?在你面前,藏不住喜欢。” 男生就这?样跑走了。 留江禧抱着花愣愣地站在原地。 哦对,还有全程听完这?场告白的江峭,在电话里骂:“谁?这?谁!小屁孩不好好学习专门出来撩女?孩,你站着别动,我?马上到?了。” 江禧没?动。 她就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地堂皇看着莫名?出现在眼?前的男人。 北湾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周时浔懒散后靠在车前,衣冠端楚,容貌冷感瑰丽。冰雪垂吻男人落拓潇洒的黑色大衣上,他?眉骨稍挑,勾唇,说:“看来,我?的公主打算交男朋友了。” 第56章 don‘t stop 日落之后,夜色之前?。 属于晚暮前?戏的蓝调时?刻被冰封沉默。 天穹尚未酣眠,冷月潜藏绒绒湿云后低泣,遗落的泪是雪珠,跃舞,剔闪,冰凉如流星。雪花被风推搡着纷飞,粉饰枝桠,落地消融。暖黄灯下碎雪泱泱浮漾,迎光飘散晶亮,明明幽幽地颠倒华美。 江禧眯起?眼睛,视域中缓缓嵌落一道?孤冷的影。天地迷蒙落白,灯色晃起?朦胧,像泼淌下的一汪璀璨金灿的水晕。 男人就浴在?那方金光下。 一身黑色西装,外面罩了件垂及小腿的大衣。侧背头?湿感精致,发泽浓茂优越,他慢慢站直身子,姿态修拔不拘,肩脊周挺,如造物主绘作时?钟情偏爱的墨笔,似风光金影下,猝然横亘直落的黑刀。 身后喧嚷摇撼,青春元气的年轻学生们自礼堂涌散出来,掀腾起?假期将至的哄闹喜色。而他们之间,静寂在?流泻。风雪渗入彼此?间的距离捎走嘈杂背景音,带来久别重逢的陌生与往昔亲密悱恻的熟悉。 任周遭哗然欢笑,与他无关?。与他们无关?。 他披风朔雪,仍是勾人眼的靡丽。 东方绅士孤高清傲的品格,他一切具备。 所?以他总是这样,矜贵疏离,优雅自持。而她也总是对?这样的他充满破坏欲。想毁坏他的冷感,想摧垮他的理?性,想要粉碎他的傲慢。 撕破他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派,令她实在?兴奋。 是在?重逢再遇的当下这个夜晚,江禧才?明白,原来无论过去三个月,三年,三十年,她惊觉自己竟然永远对?这个男人饱含情。欲。 就像雪夜以不可?抵挡之势降下寒温。 可?她体内炽烫,水汽蒸腾。 那么花蕾潮泞透湿。 那么心也应如是。 想跟他玩。成为江禧此?刻唯有的念头?。 手机里,江峭打来地电话还未挂断。女孩渐渐上弯嘴角,拿起?手机,假意在?上面输入拨号,之后将手机贴在?耳边,对?着那边正在?赶过来的江峭突然喊了句:“宝贝~” 她有意夹起?嗓子,语气又软又娇,声音不大不小,正正好是可?以被不远处的周时?浔清晰听到的音量。 听得江峭在?电话里想揍人,骂她:“你什么鬼动?静?” 江禧硬着头?皮选择无视,清清嗓子,继续把电话里的江峭当做刚才?告白的男生,将自导自演的这出戏演到底: “哪有人告白完不听答复就跑掉的呢,笨蛋。” “……”这时?,江峭像是猜到了什么,忽然冷嗤一笑,问她,“刚才?另一个说话的男人,是周时?浔?” 不等女孩回答,又问,“他来找你了,是不是?”?!这都能猜到,他才?是鬼吧。 江禧被猛然说中,下意识避开对?面周时?浔的眼神,抬眸往周围扫了圈,好在?暂时?没看到江峭赶来的身影。于是继续忽略他的话,大着胆子顾自表演道?:“今天就算我们的恋爱纪念日了。” 第156章 极力压着心虚,她说:“你现在?回来,我们去约会。” 顿时?惹来江峭在?那端咬着牙,低语威胁:“江禧,你今晚要是敢夜不归宿,当心我会像开沙丁鱼罐头?那样,把你的头?瓢掰开——” 江禧顶风作案,迅速挂了江峭的电话。 黑丝绒高定演出晚礼服还未来得及换下,与她脚上满钻水晶尖头?细高跟皆为今年奢品冬季新款,是江峭命人亲自为她量身定制。 冰天雪地下,女孩看起?来颇有在?逃公主的意味。 她将声线拿捏得非常合适。令站在?对?面的男人既听不见手机里江峭的声音,又能将她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挂断电话之后,江禧才?慢慢凝视向气质卓绝的男人,撞上他好整以暇的视线,女孩薄长睫毛轻轻扑动?了下,语调礼貌,礼貌的另一面是带有十分生疏的距离感,说:“这位先生,认错人了吧?” 尾字落定,女孩脚上高跟鞋轻微后提,黑丝绒鱼尾裙被她拎起?。她毫无留恋地转身,珍珠碎钻铺散在?裙摆之上,随她轻灵跑动?宛若流光粼粼的银河泻出来,丝滑细闪,透进美人骨子里的娇艳感。 或许是礼裙不便,或者是鞋跟太?高,总之江禧脚下步子跑得并不快。很快,身后便传来男人皮鞋踏至的脚步声。 江禧嘴角弯弧渐深,眉尖轻挑,笑得得逞。 旋即,手腕倏地被人牢牢扣住,随外力一扯,江禧脚下踏踩出微乱性感的鞋跟声,人已经完全跌进男人怀里。西装质感冰冷硬朗,茶调淡香侵袭,久违的熟悉味道在她神经里弹跳了下,激惹得心尖摇颤。 “有没有认错,我们晚点探讨一下。”男人低磁嗓音落下的同时?,带有冷香与暖温的男性大衣一并披裹在?江禧身上。然后没等她回答,周时?浔稀微弯腰,一手穿过她的腿窝,将人打横抱回车上。 这时?候,江峭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周时浔这里。周时浔手机自动?连接车载蓝牙,他隐约勾起?唇角,没接,但也没挂。 只是下颌轻扬示意旁边的女孩,心思叵测地将选择权交给她,话意似笑非笑:“他好像很担心你跟我在?一起?。” 他抬指靠近中控显示屏,指尖在屏幕界面的拒听键上似有若无地划过,停留在?接听键前?,顿了下,侧头问江禧:“要接么?” 江禧斜撇一眼屏幕,又撩起?眼睫看向他,几?秒对?视过后,她先弯起?嘴角,在?周时?浔饶有兴致的眼神里划了下拒听按键。 “手机。”她朝他摊开手。 周时?浔没犹疑,把自己手机拿给她。江禧接过来,直接替他关?了机,顺势往下坐了坐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坐姿,懒洋洋倚靠在?座椅,俨然一副公主命令骑士的口吻,闭目养神道?:“出发吧。” 甚至没有过问会被他带去哪里。 周时?浔眉尾稍挑了下,她不问,他也不多说,发动?车子向朝向银溶飘雪的月色出发,开上属于他们的,这段雪夜私奔之路。 路上他们并不交谈。江禧小睡了一段路程,再睁眼时?,发现身上盖着毛毯,周时?浔驱车行驶在?人烟稀少的国道?上。 透过车窗,余光忽然瞟见路侧有一家便利店。 “停车。”她蓦地出声,指尖敲了敲车玻璃,看着外面匆匆掠过的便利店说,“我要下去买点东西。” 周时?浔侧眸瞥她一眼,单手打转方向盘,将车子开向便利店前?的宽阔路面,停下来,打起?双闪,偏头?问她:“想买什么,我去买。” “干嘛,怕我跑了?”江禧扭头?戏笑他。 周时?浔像是被她逗乐,低头?轻笑。而后淡淡掀抬起?眼,逡巡过挡风玻璃外浓郁黯沉的夜,他措词坦诚,没有任何调侃意味地告诉她: “穿这么漂亮,怕你不安全。” 江禧心口轻滞,轻顿了下,再开口时?话音里勾着些许挑衅的成色,说:“我买卫生巾,你懂怎么买吗?” “不懂可?以学,如果你愿意教我的话。”周时?浔没什么所?谓地勾唇,口吻谦逊地向她请教,“需要什么牌子,这里可?以买到么?” 他显然对?这家便利店的齐全性表示质疑,又提议道?,“如果没有的话,或者等下我们可?以先去附近逛个超市。” 说着,他打算在?中控屏搜索导航,却被江禧伸手按住,拦下他说:“不用那么麻烦,车里等我吧。” 她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 周时?浔坐在?车内,只能顺从?地等。这时?候,他望见挡风玻璃外的女孩朝前?走了几?步,陡然又掉头?折返回来,没有走去另一边,而是朝驾驶位这边走过来,半靠在?车门边,抬手敲了敲他的玻璃窗。 周时?浔降下车窗,嗓音低柔:“怎么了?” 或许是考虑到要开进江禧的学校内,周时?浔没像江峭那样今晚开出超跑轰鸣炸街。而是选择了一辆看似低调实则天价的布加迪。 这意味着,至少这辆车的车门不是升降的。 也因此?比较方便江禧接下来的行为。 她没立刻接话回答,只是从?半降下的车窗内伸手探进去,指尖抚触到车门上的开锁键,按下去,车锁被解开。 江禧拉开车门,弯腰,半个身子钻进去四处摸索着,边摸边非常入戏地假装找手机:“手机呢,没拿手机,看到我手机了吗?” 第157章 非常微妙的一个体位。 周时?浔坐在?驾驶位,感受到少女柔软的体态整个趴过来。她身上这套黑丝绒晚礼服十分紧身,碎闪剔亮的鱼尾裙极致勾描她的腰臀比例,蛮腰盈盈纤细堪折,软若无骨,更显得臀翘起?伏圆润。 抹胸设计紧致勒出欲色沟线,软桃似的,曲弧丰腻饱满。 她来回挪移的动?作肆无忌惮,身体完全贴合向他,柔顺黑亮的发丝沁着葡萄冷萃般甜腻的蜜香,时?而擦碰在?男人高挺鼻尖,充溢嗅觉。 而女孩对?此?仿佛无从?觉察,仍然越靠越近,始终沉浸在?找手机的烦乱情绪中,嘴里还念叨着:“刚刚就是放在?座位上的,怎么不见了?” 周时?浔鼻息微乱,被迫偏开头?,手探过去顺势搂上她的腰,想把她抱开一点,嗓线隐微低哑:“先起?来,我帮你找。” “你别动?,我看下有没有掉到座椅旁边。”江禧反而又探头?向前?了一点,更加挤身向他,在?男人看不见的视角悄悄弯起?唇。 她偎贴得动?作实在?太?近了,曼妙美好的身体也太?软了,她像一条不谙世?事的蛇一般风情又纯洁地缠住他。 浑身莹玉般薄透的白,甜香的少女味道?从?她肩颈处蒸出来,弥香起?火,一捻软腰落在?他掌中,扭出惊人的曲线弧度。 那里有多敏感,他当然牢记。 一捏就瘫软,舔吻会出水,令她轻易迷乱的罪恶所?在?。 周时?浔顷刻全身僵硬,敷落在?她腰际的掌心隐隐发麻,他抿唇皱起?眉,被她勾得意乱心痒,喉结滚水吞咽,额角青筋压抑得暴起?,燥郁的情绪逼迫血液飞快流窜向下冲去。 直到他克制不住地郁沉喘动?了一声。 身上,前?一秒还在?乱来的女孩,突然之间就停住不动?了。 显然,她听到了他的性感喘音。 显然,他也清楚了她的刻意使坏。 江禧不自觉垂下眸朝他看过去的一刹,周时?浔虚眯起?眼睑,半张侧颜落在?光的阴影里,眸色危险邃深得探不到边际,缓慢凝向她。 目光对?视这刻,周时?浔忍无可?忍地想出手揽过她。但他太?放松警惕了。江禧先一步预判了他的动?作,迅速抓起?手机从?他怀里逃出来。 逃开时?,她胸前?凝白的肉脂在?他唇上擦蹭而过。 女孩朝他晃了晃手机,水艳唇色扬起?,笑容狡黠:“找到了。”说完,她半秒不敢多留地提起?裙摆,转身朝便利店小跑过去。 车内,周时?浔曲起?手臂搭在?车门,目光追视着那抹轻盈蹁跹的生灵,如夜下妖姬,似雪上霜花,如此?生动?,玲珑,生机勃勃的春色。 他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双唇,半晌后,弯唇笑了。 小姑娘,还是那么狡猾。 …… 两小时?后,周时?浔驱车停在?山脚下的一汪湖边。江禧走下车,雪势仍未收敛,湖水冻结冰凝,犹如重峦叠谷间被雪蒙尘的碧色翡翠。 这里近乎无人区一样,连时?间都被封存。 江禧远远瞧见湖旁停靠这一辆拖挂式房车,型体巨硕修长,底盘高托,足有几?个硬派美式的装甲坦克大小。旁侧彩色地灯打照上来,映亮它哑光黑漆的外形,像一只深居山湖里的兽,气焰张狂地趴在?那里。 “走吧,去看看。”周时?浔牵过江禧的手,带她走进那辆房车。 不得不承认,江禧的确对?这个“大家伙”非常感兴趣,她凑近车窗玻璃,踮起?脚尖朝里看去,发现这是单向玻璃,里面什么都看不到。 周时?浔站在?她旁边,配合地微低腰身,陪她一起?朝里看去,语调松散地问她说:“喜欢么,送你的。” 江禧稍愣了下,扭头?看向他。 大概是突然想起?上次送她那条链子,女孩情绪激愤地大声喊了句“我不会做你的情人”,周时?浔瞥见她略带质问的眼神,有点好笑地解释了句:“别误会,单纯庆祝你今晚演出成功。” 江禧倒也没误会,收回视线,伸手略带好奇地摸了摸,话里带着十足的兴致问他:“为什么会想到,送房车?” “因为你喜欢自由。”周时?浔弯起?唇,斜身倚靠着房车前?,告诉她,“如果以后你注定浪迹浮踪,如果你的愿景是走遍山川四海。” “我的祝福是,希望你可?以’四海为家‘。” 四海为家。四海皆是家。 江禧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后,她的睫毛扑闪了下,迅速掩掉眼底些微潸然的红。她伸手推开男人的身子,拎起?裙角,迈上车。 不同于外形的强势冷硬。 室内装潢以复古摩登为基调,实木地板,蝴蝶纱窗帘,烛光香薰熏融暖香,仿真壁炉噼啪作响,装潢瑰丽,配色大胆跳脱。 处处细节,都精准踩中江禧的审美点。 她推开彩绘玻璃窗,半趴在?窗棂上,抬眼望向窗外时?,忽然指着外面根本不存在?的黑影叫道?:“周时?浔你看,外面好像有鹿!” 男人依言走过来,靠近她身后,一手撑在?她身侧的窗棂上,这个姿势相当于将她圈搂在?身体范围内,距离一瞬缩减得极近。 哪里有鹿。只有一只小野狐狸。 他淡淡低垂下薄睫,目光下视,望见女孩在?他怀中转过身来。又是这样缺乏边界的接触,在?他们之间,彼此?不过三指的距离。 第158章 周时?浔缓慢敛眸,视线发黏,起?先落点在?她的双眸,之后寸寸扫量挪移,徘徊向她豔红柔软的唇。 他眼神追逐的轨迹如此?露骨,扭结爱意汹涌。 光和夜在?他眼底擦燃交替。 时?至今日,他已是全然不堪一击。 抵不住丁点诱惑,抗不下半分捕获,分明清楚是拔不出脚的漩涡,明明感觉到禁区的陷落。他还是弯腰。 还是低头?。 还是倾身想要吻向她。 江禧却在?此?刻出手,冷凉指腹毅然抵挡在?他唇上。周时?浔淡淡挪眼,对?上她水光盈动?的眸,看见那里并不似他一般意乱神迷。 那里只有一片清明。 他深深地看着她,停了下来。 可?他不动?。于是女孩身姿灵动?地从?他臂弯下钻出来,抬脚脱掉高跟鞋,光着脚跑去楼上,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白色衬衫,朝楼下的男人喊了一声:“我先去洗澡了。” 徒留周时?浔独自站在?原地,低头?重重地喘了一下。 他还是决定放过她。 毕竟,在?此?之前?他的确没有过任何坏想法。 但,很惨的是。 女孩不打算放过他。 半小时?过去,周时?浔正在?楼下为她准备一点宵夜,然而当他看到女孩从?搂上浴室走走下时?,不禁狠狠愣滞两秒。 她用毛巾束裹起?洗完还没吹干的长发,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白色衬衫,没穿裤子,衬衫下摆也没有系好,整条腿都光。裸在?他眼里。 到这里,周时?浔也没想做什么,甚至还体贴地调高了些中央空调的暖温,从?她身边经过时?,说了声:“我去给你找裤子。” “找什么。”江禧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指尖一点点攀爬上去,弹奏钢琴似的轻跃而上,来到他下颌骨处略停,微微点触他的唇,谑笑, “反正等下也要——” 脱。她想说。 但尾音吞吐之前?,周时?浔不再忍她,单手勾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抱在?旁侧的钢琴顶盖上,将她困罩在?自己的身影下,讥讽扯唇: “来着月经,还敢故意勾我?” 江禧也不怕他,拉过他的手指带向自己,抵按着挑抹了下,歪头?朝他笑:“你试试,我来了吗?” 指下没有任何阻隔。 只有湿软的热。 周时?浔稍顿,想抽回手,说:“我不是来找你做这种事的。” 江禧捉住他的手指,挑眉:“可?我现在?,只想跟你做这种事。” 周时?浔注视她好一会儿,片刻后,懒淡扯起?唇,半讥半嘲地提醒她:“你今晚不是刚刚接受了别人的告白,这么快就忘了?” “是接受了没错,那又怎样。”她抬起?男人的漂亮下颌,掰正,看着他,毁坏他,摧垮他,一字一顿地告诉他, “不管另一个男人是谁,你最擅长的,不就是做我的地下情人吗?” 所?以,在?来的路上她去那家便利店并不是买什么卫生巾。 她买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这时?,只见江禧轻轻撩起?衬衫下摆,从?内裤边缘拿出一片避孕套,含在?齿尖,咬住,用手撕开,眼里带着放浪又天真的钩子,丈量他愈渐勃发的尺度,腔调挑衅: “店员推荐的葡萄味超薄裸入,我买了一盒。” 她弯起?眉,声色浮淌出轻柔躁动?的媚色,以一种黏腻含糊的气音问他: “你觉得你今晚,能用掉几?个?” 第57章 99号小风暴(上) 女?孩手中捏着一枚避孕套,凝结雾影的眸从他裤前的中心落点挑上来,眼尾狭长上勾,眸里带有些许兴致盎然的慵懒。 像朦胧雨雾后的太阳。湿软。透亮。 她缓慢接触上他的双眸,盯着他,齿尖咬住方形包装片的一角,指尖用力捏紧轻轻撕动?。简单一个动?作,被?她演绎出几?分勾魂摄魄的情。色意?味。 在即将快要撕开的一秒,周时浔眼波微皱,稍纵即逝的惊色隐约划过眼底,稍顿了下,他很快从她手中夺下那枚避孕套,松开她说:“你先吃点东西,冷静一下。”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推门走进浴室。 江禧仍坐在钢琴顶盖上,望着紧闭的浴室门,眉尖一挑,不禁弯起嘴角轻轻笑起来。她手上借力一撑从钢琴上跳下来,开始慢慢参观这间房车,在周时浔洗澡的这段时间里,她做了不少事。 点上香薰烛,火苗灼烫晃曳,焚烧出杂糅多层香氛的味道。橘橙味的香,葡萄味的甜,还有一点淡冷茶香的尾调。 她半趴在柔软床褥中,转过边几?在床边,拿过事先从周时浔的酒柜中选中的一瓶洋酒,往玻璃杯中加入一颗冰球,倒酒的同时打开投影仪,百无聊赖地选着片子。 选来选去最后选择那部经典爱情片《傲慢与偏见》。标准优雅的英伦腔成为背景音,伴融入壁炉噼啪灼燃的白噪音。 女?孩歪倒在床上,喝酒看片,也?算惬意?。只是?她时不时会瞥一眼挂钟,再看一眼浴室门口。直到时针近乎走过大半圈,而浴室门始终未曾被?推开,浴室里的男人也?迟迟不见出来。 他不出来,那就是?要她进去。 江禧望着那扇浴室门,眼底有一点思考,她在想,那个今晚一整晚都在拒绝她的男人,到底是?对她缺乏欲望,还是?在对她欲拒还迎。 第159章 很快,当?她扭动?拉手,成功打开浴室门的那刻。 欲擒故纵的男人告诉了她答案。 甚至没机会出声,旋即一只修长的手将她拽进去。女?孩的小声惊呼落入氤氲弥蒙的潮雾里,水汽迷霭蒸腾,敷散在她的视域中。 她被?男人用力箍在怀里,双手反剪桎梏在身后,下颚被?捏起,抬头只看见一张性感薄红的唇。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嘴唇已经被?含住,紧接而来的是?他凶狠深入的舌吻。 颈侧动?脉在他掌心,他情浓似蜜的吻激切又疯狂,含吮她湿软的唇,伴有偶尔齿尖舐咬的刺痛感,像被?刺扎中敏感神经,滋生的痛感不会痛苦,而是?刺激,是?更空虚,是?令她颤栗不止的兴奋。 江禧一瞬感觉腿上发软,整个人都萎顿在他怀中。她试图从他给的强吻中挽留几?分清醒,于是?不自觉扭动?腰肢想要逃离。 可周时浔已经对她今晚几?次三番的越界挑逗失去忍耐力,他不再纵容,一手轻易勒住江禧两只手腕按在她身后,与她指骨勾缠交扣,迫使她更加昂挺前胸,仰起头,逼她无处躲藏地主动?献吻。 身上衬衫在下一瞬被?撕裂,纽扣悉数崩落,蹦弹在光洁净滑的花砖地面,如露四散,溅跃起清脆悦耳的细碎响音。 这让江禧短暂抽回一丝理?智。 双唇被?亲到发疼,她在呼吸耗尽的窒息边缘不停发抖,几?乎喘不上气的昏沉让她发出柔柔弱弱的啜泣,像受不住玩弄的小猫在讨饶。 而周时浔显然对她的讨饶十分受用,慢慢放开她的唇,让她缓喘着换气,却没有留给她开口交流的机会,瘦削长指挑开她一侧的衬衫衣摆,探进去,指力富有技巧地揉捏她腰侧软肉。 “嗯……”江禧半抬起头,微肿的红唇溢出低浅的哼吟,下意?识想按住他的手才发觉自己双手仍被?扣在背后,只能扭着腰向?另一侧躲逃。 可她人就在周时浔怀中,无论如何扭摆,纤盈不堪一握的细腰都避不开被?他抚触蹭磨的玩弄,每一分扭动?的幅度都是?一场隐蔽勾惹的小助兴。当?他指腹落在她圆浅风情的腰窝,倏然施力揉按两下,她便瞬间软下腰,连腰肢摆扭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男人似乎满意?地挑了下眉,俯下身偏头凑过去,一下又一下地热烈啄吻她的唇,如此眷恋,不舍,如此贪心而不知足。 “这里还是?那么敏感。”他嗓音虚哑,伏藏稀微淡侃。 “啊…别、别一直捏那里……”江禧脚下站不住,手上挣不脱,后腰避不开,好像什?么都还没开始,她整个人看起来已经瑟颤得?有些无助,嘴唇轻抖着向?他诉求,“等一下啊……你先放开…嗯……” “真的要我放开?”周时浔停下掐揉的动?作,暂时放过她受不住刺激的腰窝,指尖却轻划了下她后腰脊椎中间位。 状似无意?,又恶劣不堪地一下。 瞬即惹得?江禧不停靠拢向?他的身体,偎着他剧烈震颤,而刺激后再抚慰是?这个男人的惯用手法。 江禧感受到他一只手掌整个贴合在后腰上,掌温炙烫,坚硬有力的指节屈蜷时,又顺势捏起侧腰柔嫩的软肉,仿佛爱不释手地把玩,江禧实?在忍不了,张嘴一口咬在他的锁骨处。 “嘶…”她下口不轻,周时浔的确被?她咬疼了下,但疼痛过后更多的是?爽感,这种爽感会让他有一种想要凌虐她的动?荡。 被?桎梏双手的女?孩却对此毫不知情,只是?抬起眼睛,略带质问和不甘心地瞪着他,红唇翕动?:“快点…放开我!” 周时浔还是?没有,不过,他渐渐收回徘徊在她腰上地那只手,抬起来,轻轻落抚在纤美凝白的颈侧,一点点追逐,朝下蹭划。 而后长指勾住她左侧开敞的衬衫领口,挑下去。 江禧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左肩,低头看过去,才骤然惊觉自己刚才洗完澡后只套着周时浔的衬衫,上身里面什?么都没穿。 此刻,当?她一眼望见自己饱满姣好的胸线曲弧,全然袒露在男人眼下,只觉得?他的视线如同闪白的电流,一刹贯穿她的身体。狠狠劈进脉管神经内,随血液流动?凝汇向?双腿内,融淌出体外。 于是?她清楚感受到一股酸意?,迅猛充斥。 她没顾得?上说话,周时浔的唇先一步落下,吻在她颈窝,顺沿秀致纤长的锁骨挪移,停在她薄粉的俏丽上。 “放开你可以?。”男人薄唇微动?。 这时,她感觉手腕上蓦地一松,周时浔真的放开了她。可他的视线仍然紧密注视着她挺翘的胸线,深沃晦黯,阴郁危险的光芒泅渡在他眼尾,难言地幽深。江禧被?他盯得?不由羞赧,立马拉起衣服遮住半边春色。 浴室内气氛被?煽动?得?溽热黏稠。 江禧觉得?大脑昏沉,想要先逃出去再说,可还未及转身就被?周时浔勾揽过来,听到他话意?模棱两可地说:“但我担心你站不稳,宝宝。” 江禧也?反应很快,以?为他接下来侵袭的目标是?她的胸,象征性揽了下衬衫两侧,却是?穿比不穿更靡滟。 她将话句问得?暧昧:“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隐约勾扬的尾调听不出是?害怕更多。 还是?,期待更大。 周时浔又不说话了。只是?浮佻扯了下唇,双手用力钳着她的一捻蛮腰,之后,在江禧一眨不眨地注视下,径直单膝着地。 第160章 他竟然直接单膝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那一霎,江禧在心底已然有了预感。而她还没来得?及厘清自己的想法,还没来得?及问自己是?否要接受他这样的服务,周时浔早已比她大脑运转更快地将她的预感付诸为实?践。 他用牙齿咬住女?孩底裤一侧的细带,轻力往外一扯,蝴蝶结系扣被?扯动?松散开来,不必再去管另一边,那点彩虹色彩的可怜布料便自己脱落下来,褪掉在她骨感纤细的一只脚踝上。 他是?这样地不犹豫,这样地不怜惜。 当?他慢慢掀起眼皮,视线似笑非笑地撩上来寻找她的眼睛,江禧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只是?轻夹腿别开目光,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说:“不行、不行周时浔……我不要…啊……” 男人已经吻上去了。 在这种时候,周时浔从不对她心软。他知道她口中的“不要”是?“不够”,更清楚她叫喊着“不行”的另一层意?思,是?“不要停”。 所以?他继续了。他没停。但这里是?不一样的,太娇嫩,太脆弱,绝对不能用强的。周时浔舌尖蜷曲,抵绕着温柔滑舔。 偶尔在滑动?中探进去,勾挑一下,江禧就不行了。 这样的狼狈状况下,如他所言,她哪里能站得?稳。 “停下…快停下、周时浔……”江禧双腿止不住发颤,身体摇摇欲坠地呜咽着,愈发尖利的哭腔灌漫着娇气的湿泞音色。 但是?。 她实?在口是?心非。 嘴里的字词是?抵抗推拒。 手上的动?作是?要他继续。 在他的唇舌下她开始逐渐失去力气,双手虚弱搭在他肩膀上,指尖的抓力貌似推开他。可当?他舌尖抵压着刮蹭而过,露出一点牙尖,含咬住稀微吮磨时,顷刻,一阵饱胀感刹那泄出来。 于是?推拒的双手变为搭在他发顶,腰肢震颤着发麻,生理?性快慰的泪水逼上来,将她闭阖的漂亮眼尾浸得?湿红,手上无措地挽留他,说不上是?委屈还是?欢愉:“好酸…啊……” 这种感受实?在难熬,她在自己不受控制的喘音里睁开眼,就在这一瞬,她无意?的一个偏头,陡然望清侧面那扇镜子里的他们。 镜中,男人单膝跪在她身前。 他光裸着上身,只有下身穿了条黑色长裤。他的背肌精实?紧健,腰腹核心力斥足荷尔蒙美学,极致张弛男性魅力。 周时浔单手按在她腰臀上,略微仰头,下颌骨晰彻分明的线条完美又紧密地贴合在她大腿内收肌处。 其他的,就看不到了。 可是?越看不到的,越禁忌,越感受清晰。 透过镜子,她还能瞥清他颈项上的性感喉结,高突嵌落得?如此明显,以?至于当?他做出吞咽动?作时也?是?如此要命的靡情。 过分香艳淫。靡的画面。 过分欺负人的他。 过分享受的她自己。 似乎若有所觉女?孩对那面镜子的发现?,男人隐微勾动?唇角,揽紧她,不准她动?弹半分,继而给她一个尖锐有力的吸咬。 江禧就在下一刻,眼睁睁看着自己哭出声来。 但这并不够痛快。 欣快的愉悦甚至停留了不到半分钟,这之后,江禧又会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一种绵密的空落,像万蚁钻心,密密麻麻地钻爬进骨头缝里那种,急切需要他用一种更粗鲁野蛮的方式,为她消解痒意?。 周时浔缓缓站起身,江禧几?乎是?冲撞进他怀里,唇瓣不管不顾地去蹭磨他的锁骨,再向?下,是?他的敏感凸点。 在江禧想张唇含咬时,被?男主一把掐起下颚,哑着音笑她:“怎么,不够爽?” 江禧不想说话,只想去亲他。她踮起脚尖,双手圈搂住他的脖子,近乎莽撞地用力亲吻他,而周时浔也?没有拒绝,索性直接将她抱起来,令她的双腿丈量他的劲瘦腰围,从浴室走到床边的一路。 他们没有停下,一路都在疯狂地热吻。 周时浔在床边坐下来,女?孩就顺势跨坐在他身上,不讲技巧地压挤她,不得?章法地磨蹭他,力道生猛地强吻他。 直到她又一次感觉窒息,停下来喘动?,却不肯放过他一般轻扭细腰,言词大胆又磕绊地骂他:“痒死了…混蛋!” 周时浔被?她缠住,但理?性还没有完全消褪,他稍稍歪头,躲开她想要继续亲吻的动?作,握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开一点,嗓音嘶哑地戏笑她:“舔你又要停下,停下你又犯痒。” 他懒懒沉沉地低啧一声,“你说,怎么玩?” 江禧被?他说得?脸色涨红,心里不服,作势要从他腿上滑下来,跪在地上。然而她只是?表现?出了想要跪地的意?思,并没有真正完成这个动?作,周时浔当?即皱紧眉骨,一把将人捞回来,扔在床上,翻身压住,令她无法动?弹半分。 “你干嘛!”江禧不明所以?地瞪着他,“让我尝一口。” 他才绝不会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只要让她也?尝他一口。 只要他试过这种感受。 可是?周时浔并不允许她这样做,或者说,是?看不得?她这样做。只是?刚刚她展露出欲图跪下的意?思,就已经让他心脏抽痛了。 她被?轻贱、被?践踏、被?侮辱的那段岁月,他会比她更加难以?忘却。他可以?跪。但她不行。他跪下为她服务是?因为他这并没有什?么,这不算什?么。可如果她也?这样,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他会难过。 第161章 伤害之所以?给人痛苦,是?因为它无法消除。 伤害就是?伤害,一旦存在将永久不得?弥补。他能做的太有限了。他做不到、不该也?没有资格替她抹平这份痛苦。 他只能用余生的幸福,为她尘封幼年的痛苦。 周时浔没有提及这些,只是?将她翻转过身子背对自己,细细密密地亲吻她光滑柔腻的后背皮肤,反复舔吻她优美的蝴蝶骨,用唇瓣记录她皮肤的光色与温度,问她: “之前带你打枪,你答应会诚实?回答我三个问题,还记得?么?” 江禧被?他亲得?更加难耐,眉头蹙起,极力维持最后一分清明,缩颤着肩头费力地回应他:“你想、想问什?么?” 周时浔一只手臂伸进被?褥与她的小腹之间,拦腰抱起她,让她半趴在窗前。唇落下去,牙齿含咬住她大腿内侧的一点肉脂,像吮吸果冻似的,齿尖吮吸,不含恶意?的痛感,只有难忍的酥痒。 他的唇舌以?同样的方式,几?近品尝过她身体每一处的敏感点,薄瘦肩头,盈软侧腰,白得?反光的大腿内…… “第一个问题。”他的声音在她的皮肤上微微震动?:“分开的时间里,你有没有想过我?” 江禧双手绷直撑在窗沿,呼吸破碎。她明白他要一句实?话,那她就不该说谎,于是?她回答:“我没有…主动?想过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 真是?会伤人的小家伙。 但周时浔没有多说什?么,仍然在亲吻她,浸染着她的味道的,他的唇,以?一种十分慢速的进展追逐在她的臀瓣上。 这时候,他听到了女?孩口中含糊的转折词:“但是?…” “但是?……”她回过头,手指抓住他的手臂,将这个答案补充完整,“但是?,我梦到过你。” 他扣住她的纤指,拉起她的身体,从后面环抱住她厮磨她耳下的一点嫩肉,声线浸透些微蛊色,问:“梦到我在做什?么?” 江禧转过身,用力将他扑倒在床上,坐起来,骑在他腰间偏下的位置,喘得?短而急促,语调是?虚迷的气音:“梦里你在…我。” 实?在刁蛮粗野的,“干”。 周时浔看清了她的嘴型,但没让她说出来。指尖从裤兜里夹出那枚刚刚被?她撕破一点的避孕套,递给她,朝她扬了扬下巴。 江禧迷迷糊糊地接过来,撕开,拿出来。 想帮他,却因为初次体验而摸索不到正确的使用方式。 “怎么办……”女?孩失去耐性,声腔急切又娇嗔,“为什?么…戴不进去?” 周时浔懒漫不经地后靠在床头,单手搂着她的腰,神色靡恹地瞥了眼,口吻宠溺地谑笑一声,字音湿哑,逗她: “因为你戴反了,宝宝。” 第58章 99号小风暴(下) 江禧这?才若有所觉,明?白过来原来这?种东西还分正反。而小女生的思想似乎又会很自然地发生一点偏移,眼睛一眯,盯向他:“你……” “我没?有。”她还没?说,他已?经懂了。 “我没?有被用过,宝宝。”周时浔淡挑唇梢,眼神深沃而清醒,哑着音色用最低微坦诚的口吻,诠释对?她最浓情虔诚的姿态。 江禧被他说乐了,笑着逗他:“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要相信,人类文明?之所以能够延续至今,很重要的因素之一是。”周时浔眉尾轻动了下,语调微侃,“不懂,但可以学?习。” 说着他拎过裤子,从里面掏出一张说明?书展开,双指弹了下,平铺直叙道:“刚才洗澡的时候扫了眼,上面说,【使用时请注意正反面】。” “变态!”江禧打了他一下,酡红着脸骂他,“还说你没?有想跟我做这?种事?” 周时浔拉低视线,停留在她无任何遮掩的挺翘胸尖,目光游滑流连的贪恋由指尖演绎淋漓,他用掌心?虎口位托高,极富巧力地揉捏了下,江禧像被他炙热的掌温烫到,不自觉弓腰,像回应他一般娇嗔浅吟。 他喉骨略滚,克制着想要舔。弄的欲望,却?压不住更为?勃发的劲挺,越是这?样,还偏要强忍,他几乎以某种自我摧残的方式对?她温柔。 所以他暂时什么都没?做,只是抬手,修削双指像弹动那张说明?一样,将一个不轻不重的弹力释放在她胸上,力度拿捏得微妙。 “啊…”惹得江禧小小低呼一声,拎着套抽了他一下。 周时浔低哑地笑起来,总算肯开口,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因为?我想,我绝对?受不住你的诱惑。” “干嘛,你是在责怪我?”女孩不满叫道。 “不,我是在告白。”男人情绪明?确得坦荡,也明?确地对?自己不满意,“只是男人在床上的告白没?有任何价值,所以我们晚点,再来讨论这?件事。” 以及,他对?这?种事还有非常明?确的认知。 这?让江禧觉得他,有点可爱。 于?是她出奇地没?有反驳他什么。因为?当她目光下视,她的注意力就已?经被他的某个部位全?部勾走。 她在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 她才惊觉,原来也可以用“动人”来形容这?个位置。 套里的精油残留在上面。在他白里透着淡薄粉红的底色上敷染一抹光滑剔亮的诱蛊意味。像它的主人一样气场强势,一样的放肆。 第162章 直矗昂扬地立。 坚硬不屈的力。 淫。靡夺目得丽。 江禧下意识舔动嘴唇,不等周时浔阻止,她会凭借自己本能的驱使向它喜爱与满意。比如,低头极快地赏它一个轻柔的吻。 然后,她惊奇地听到周时浔压抑至极的沉喘,无比清晰,极度难言的欲,简直比他的告白更加令她心?动不已?。 所以一个吻怎么够,她想…… “别这?样,江禧……”当她再度想要偷吻,下颌却?被男人更快出手地一把掐住,抬起她的脸蛋,轻微皱起眉注视着她。 江禧看清他的眼神终于?变得像自己一样。 被操纵的缥缈情绪,被温柔地扼制。 还有难耐的、无力的落空感。 “你不喜欢我这?样?”江禧语气真诚地问。 她的表情是不解,眼睛里的水光更是无辜。她不是那种只等着被动索取而吝啬付出的姑娘,同时她也非常擅于?表达自己:“你舔我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为?什么你会不喜欢?” 他都没?有试过,怎么可以不喜欢。 “难道你不想试试我的学?习能力吗?”她继续激进。 周时浔微仰着头,喉结明?显滚颤了下,稍稍闭阖眸眼平静两秒,再次睁开双眸时,周时浔捉紧她的手指,循循善诱地引导:“戴好它,我再告诉你。” 她听到他的嗓音哑得厉害。 而她也为?此?动情得更厉害。 江禧忍不住吞咽下口水,指尖带有一点轻颤,为?漂亮的“艺术品”缓缓套下一层光亮泛黏的外?衣。可她并不熟练,她非常手生,这?会导致她圆整薄短的指甲偶尔会蹭划上面细密攀缠的青筋脉络。 每一下,都足以令周时浔低喘出来。 其实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要。 他无法想象女孩跪在他面前为?他做那种事。 性。爱的方式有很多种,成熟合格的伴侣应该在顾及对?方心?理层面的体贴之上,再谈制造生理性的快慰与爽感。 性。爱不是发泄。是用爱填满空白。 所以任何需要她精神自毁的行为,他都不需要。 此?刻的江禧显然没有明白周时浔在想什么,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注意,她的目光都被另一个它全部引走。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它居然是可以动的,而在每一下的动荡中,都会发生更大的变化。 她忍不住惊喜出声:“周时浔你这?里——啊!” 竟然会动。她打算这样表扬。 却?在下一瞬被男人捞过来反身压住,赞赏的字词被堵住,被他的唇舌喂回嘴中。周时浔一手按住她的侧腰,深切激烈地抵着她索吻,舌尖辗转勾惹着她粉嫩的小舌舔,唇齿吮咬,亲得她嘴唇发麻。 当她软哼嘤咛着在他唇舌间?夺取呼吸,周时浔很快放过了她,转瞬她感受到他粗沉的鼻息落在颈窝,游移向她瘦削的肩头。 那里也是她的敏感点。他都记得。 果然,江禧立刻条件反射地向前缩起一侧肩胛,顿时感到半边身体都陷入震颤的麻意,剧烈的战栗令她皮肤上柔软的细小绒毛都立起,每个被打开的毛孔都叫嚣空虚,她有点想躲,又不受控制地迎合。 她骨感薄瘦的肩被他吮咬得生红,他甚至不肯换过另一边,这?让她坠陷在刺激与空落极端反差下,一半游离在高潮边缘,一半堕落在需求地带,一半试图推拒,似乎受不了这?么多。一半渴望想要得更多。 自乱阵脚之前,江禧用力勾紧他的肩膀,另一手在混乱情绪里摸到他的唇,捂住,然后搂着他的那只手抵在他一侧的肩上,向下推了推他,挺起腰,气息碎烂地说:“周时浔,我、我想……你…” 周时浔亲吻了下她的手心?,然后拎开让她抱住自己脖子,低下头,舔滑过她饱满胸线的起伏曲弧,停留的位置是与刚刚被碾磨的肩骨同侧,舌尖轻轻戳碰了下,低着嗓问:“想我这?样对?你?” “啊……不、不想……”江禧蹙起眉,仿佛有些痛苦,可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那种痛苦,“我不想了周时浔…够……够了……” “我还不够,宝宝。”他却?不打算应付了事。 他在对?待她这?里是不同于?下面的恶劣。没?有怜香惜玉,只有碾压的刺激,从他张唇含吮到齿尖厮磨的过程,江禧近乎没?有停止过叫声,细腻光滑的小腿反复蹭他,连脚趾都在用力蜷缩。 直到周时浔一个狠力嘬弄,江禧明?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泄软掉。 “可以了、周时浔拜托你……”江禧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她已?经捉不住任何一分理智出来,只能勉强依靠回想,学?习周时浔平日是怎样讨自己开心?的,也模仿着这?样称呼他。 “宝宝……”江禧夹紧他的腰,自己调整了一**位,还是哄着他,不断诱哄着他喊,“宝宝,真的可以了…” 已?经,可以给她了。 周时浔弯挑起唇角,嘶哑低沉的笑音在她身体上溅落,片刻后,“啵”地一声松动唇瓣,在她高亢的惊叫声里牵拉出剔闪水丝,黏连晶莹银丝像她不堪一击的神经,不必费力,一扯就断。 偏偏,他还有闲心?在这?刻奚落她:“你不该在’情人‘面前放低姿态,我的公?主。” 他还在记仇呢。 第163章 时刻牢记着她只是赐予自己“地下情人”的身份。 如此?睚眦必报,缺乏绅士风度。 他屈指挑抹掉她眼尾的湿痕,沉下腰,浴水蹭磨,在女孩断续破碎地呜咽声中破开一点她的软腻,进展极致缓慢,寸寸感受她的包容,极具耐心?地亲吻她的锁骨,给她温柔地抚慰。 尽管他的喘音也充斥压抑。 毕竟她那么温暖,那么柔软,潮润地湿淌,紧致的热。迫使他咬着牙绷紧推动的力度,又必须将字句放得沙哑又柔和,让她放松,让她分散注意力:“毕竟让公?主开心?,是我的分内事。” 但江禧还是感受到了。 它的进入。 反而是在这?个当下的瞬息,女孩双手用力搂上他的肩颈,死死咬紧下唇,浸泡水光的双眸就这?样凝视着他,始终盯着他看。 始终没?有再泄露一点声音出来。 周时浔自然清楚她为?什么这?样,短暂停下来,轻轻落吻在她眼眸,接住她雾气湿漉的凝望,语调松散地懒声逗她:“喜欢看着我做?” 这?一刻的江禧草木皆兵,任何一点刺激都令她感到敏锐。 包括他郁郁湿哑的性感嗓音。 江禧不说话,只是点头回应他,但会无意识地紧张一下。 周时浔顷刻嘶声重喘出来:“别夹…宝宝。” 的确是有痛感的。 两个人都有。 他的痛来自于?她的紧。 她的痛源头是他的胀。 而他的痛他可以忍耐。也看得出江禧在假装不痛。因为?她清楚,往日里她每一声口是心?非的“不要”、“不行”,在不能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如果她说“不要”,周时浔就真的会“不给”。 如果她喊“不行”,周时浔就一定会“停下”。 周时浔指尖撬开她的贝齿,不许她咬唇硬撑,亲了亲她红肿不堪的唇,低柔温和地告诉她:“我不想你痛。” 他粗重地喘了喘,向她提议:“我们不做了,好不好?” “不好…”江禧立马夹了下,额头沁出黏腻的薄汗,抬头去?回吻他,用力嘬吸在他喉结处,勉力完成这?个句子, “你现在出去?…我会更痛的……” 周时浔指下揉捏着她的腰后,舌尖勾舔她的耳垂,贴在她耳边,口吻含藏笑意地诱引她说:“好,那就把这?个过程当做一场狩猎游戏。” “通关的秘诀是,”他继续推进,吻着她,要她明?白,“对?伴侣的无条件信任,与绝对?依赖。” “你可以相信我么,江禧。” 江禧埋头在他颈间?,微微扭动腰肢,也在尝试努力容承着他。事实上她已?经水分足够了,在此?之前她已?经有过两次宣泄。 终究是因为?他勃发得过分。 良久,周时浔感觉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他低声笑出来,亲吻着她微湿的发间?,毫不吝啬地表扬她说:“乖女孩。” 大家都是第一次,所以初次性体验就是会遇到一些小困难。例如安全?措施的生疏,例如做法技巧的缺乏,例如彼此?尺寸的磨合。 这?种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把这?个过程当做一次两性合作的狩猎游戏。小困难、小插曲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关卡。 通关的秘诀是: 聪明?通透的性伴侣。像她一样。 耐心?温柔的性伴侣。如他一般。 通关的攻略是,将这?场游戏视为?增进彼此?感情的有力工具,对?伴侣无条件信任并绝对?依赖,进行属于?他们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那么所谓小关卡,一关有一关的情趣。 至于?所谓小插曲,一曲有一曲的欢愉。 结果就是,这?会获得一场空前绝后的愉悦度体验。 就像半小时后的他们这?样。 当周时浔完全?钉进她体内,江禧已?经哭叫着爽透了。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与之前的每一次高潮都不同,这?种深入地交流会让她莫名有一种失禁感,她急切无助地想要推开身上的男人,“走开…走开周时浔,不要……我、我感觉要——” 下一声凄美高亢的惊叫,是精准地找对?了位置。 “反应这?么大?”他抽出来,扣住她的腰,指腹施力揉按在她肚脐旁,炽灼指温穿透皮肤,直逼下敏感脆弱的神经,汇流进动脉血液。 他腔调懒沉地戏笑,“原来你的兴奋点,在偏后的位置。” 这?种情况下,周时浔就绝对?不会放过她了。 她的挣扎、她的哭泣、她的汗液、她的躲闪、她的逃离,全?部都是这?场游戏中最佳美妙的调味品与最具趣味的助燃剂。 他只会更掠夺,更强占,更剖露灵魂的方式对?她。从起初小心?谨慎,生怕弄疼她的温柔绅士;到引领诱哄她,可以信任依赖的风度骑士;再到最后尝到甜头,蜕变为?独属于?江禧一个人的畜兽。 他顶进的节奏里浸泡着他的私人情绪。 所有分离的日与夜,没?有她的日夜,对?她清醒时的想念、对?她梦境中昙花一现的痛苦,重逢时刻见到她就无以复加的疼惜。 全?数崩裂渗透在他每一声的称赞与鼓励中。 “你好棒,宝宝。” “就是这?样,再多喷一点,宝宝。” 第164章 “不要求我,你行的,宝宝。” 无论是他放慢速度的耐心?碾磨,亦或是他最原始野蛮的方式动作,都为?江禧带来最极致上乘的体验。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他手里死过一回,又一回。 她看着楼下钢琴旁的摆钟,有时候觉得指针走的好慢,有时候又觉得一个恍惚过去?了好久。有多少次,她真的不太记得了。 但是她知道,周时浔一直没?有释放。 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了下来,她以为?他终于?要可以了。这?个时候,江禧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力气再去?招惹他。 可是,被他折腾了这?么久,无论她怎么哭着求饶,他都不肯有半点怜惜。江禧倒不是不爽,毕竟她都快爽疯了。 但还是会有一点不服。 因为?他太体面了。 哪里像她那么情绪失控,又哭又喊,连声音都哑了。 所以见到他停下来,江禧瞬间?夹紧,虚哑的声音里透着疲倦餍足的懒恹,捏着他耳廓拉近一点,提出要求:“不想听你的夸赞表扬了。” “说句脏话给我听。”她柔哑着嗓子,戏弄他,“不然,不准你舒服。” 谁让他一直那么支配力强大。 她也想看他失控一次。 以后,逼良为?娼的路上有得玩儿了。她满意地想。 周时浔稍愣,似乎反应了一下。半晌,像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他低低地笑了声:“别担心?,我还早呢。” 江禧被他说蒙了下,怔忪道:“那你…怎么停了?” 他薄红的唇凑在她通红的耳根处,嗓音伏藏戏谑:“想告诉你,下次别买这?么小的套。” 然后,应她的要求。说: “都操破了。” 第59章 晚安,江禧 男人嗓线喑磁挂欲,不雅的字词由?他性感薄唇吐露,与他平素傲慢冷贵的优雅气度反差太大。这又是一种全新的奇妙体会。 那?种体会就好?像,她今夜走在一根漫长到望不见尽头的危险钢索,而她困倦疲惫,体力透支。她高度紧张的时候,时间都停止摆动。 纵然有周时浔始终在引领她,为她开路,为她保驾护航。可?他也并?不完全是好?人角色。他的极致温柔,令她饱受折磨。 倘若他图谋夺取,她就会失控得?一塌糊涂。 此刻,他应她的要求说出这句床笫情话,又生野,又亲昵,又直白露骨。她不能想象他倨傲薄情的脾性,怎么能说出那?种令人羞赧难堪的字眼。就像她时常震撼他怎么能用那?张漂亮的唇舔自?己一样。 她在他身上得?到太多他人无从验证的美妙感受。这种绝对排他的体验让她产生征服的成就感。让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程度的满足。 于是对他更不受控制地好?奇。 好?奇心越重?,兴奋感越高,愉悦度越强。 而她本身就在高潮边缘徘徊不已。 是他在这场性。爱中透过她的反应而总结到些许经验,如果他存心戏弄,就可?以利用从她身上得?到的经验来为她延缓高潮。 他竟然将一种带有探索精神的学习能力用在这种事上。 真是过分恶劣的男人。 幸好?江禧也有自?己的小聪明。时至今日她也稍微懂得?怎样正确使用这个男人,如何深度挖掘这个男人。想看他也狼狈,所?以逼他说脏话。 那?么率先得?到爽感的人,自?然也是她。 江禧分明感受到,当他说出那?个野蛮字眼的时候,她就像在钢索上一脚踩空似的被骤然心惊,敏锐神经仿佛被抻拉到最紧绷状态。 根本无心再去理会那?句话的主旨是什么,连骂句都浸足萎靡:“周时浔……你真放荡。” “所?以,才让你这么兴奋。”周时浔沉哑着声笑,拍了她一下,嗓音隐忍凑在她耳边,将最后两?个字发音压虚。 果然她的试验极为奏效。在这种时候,在从来矜骄优雅的男人口中听到一些薄情寡意?的dirty talk,是会务必增加愉悦度的。 他好?会说。 他真听话。 她好?喜欢这样的他。 只是她有些混沌不堪。 毕竟她已经在趋近临界点的最大阈值了。 而他话里?的意?思是要离开。 “周时浔……你可?不可?以…”江禧抿了抿唇,丰腻纤白的双腿更加积极地挽留他,不肯放他离开,她酡红的脸颊变得?更烫, “你可?不可?以…再、再等一等……” 等一等她。 这样的话。 “我们就可?以一起……”她在这种时候表现得?格外黏人。 “不可?以,宝宝。”却得?来男人毫不犹豫地拒绝。知道她没有认真听讲,周时浔惩罚性地施力揉捏了她几下,眼神压抑得?近乎阴郁。 语调却够温柔:“别太贪心,馋猫。” 女孩肤肉细腻凝白。薄透皮肤下看得?见青蓝色毛细血管纤曳游动,上面印有他炽烫发白的指痕,没一会儿又变得?靡丽艳红。她溢水充盈的眼神,娇俏殷豔的脸色,好?不怜弱的楚楚动人。 她就这样用那?里?去蹭他,同时手指探触到男人坚硬劲瘦的腰肌,指尖点点攀爬绕向后脊线,顺沿他的尾椎骨欲图向下落去。 周时浔顷刻眸光震颤,精妙卓绝的优容异常性感,喉结滚水滑动,额头青筋浮动分明,漂亮眼尾愈发猩红。 第165章 他开始发生了理性低下的变化?。 江禧清晰感觉得?到。他的波澜不惊在被她呼吸搅碎。他小心谨慎的防守被她指尖破译,他持续克制的情绪被她甜腻泛香的温度浸透。 无比极限的瞬息,他还是离开。 “啊不要!”江禧喊了出来。 好?险,就差一点。 周时浔低头深深喘动了下,没出声,在江禧仍有些失神的间隙拉着她重?新来过。 “你、哪有你这样的!”江禧娇气地控诉。 她控诉她的,他继续他的。 周时浔会在此刻为她提供最大程度的慷慨。 为她多重?意?义上的,倾囊相助。 江禧变得?没有一点骨气,含糊不清地撒娇,语无伦次:“混蛋!你一点都不温柔!” 周时浔喑哑低笑出来,手掌温柔揉按在她的发顶,眼底有诱导性的光芒稍纵即逝,故意?哄她:“我也不想的宝宝,以后记得?要买大点。” 江禧不服:“以后你买!” 以后。 她说以后。 她默许了他们之间,还有以后。 “好?。”或许是因?为他压抑太久,又或者是江禧给了他根本无法归属于任何承诺的区区一个词,以后。 周时浔变得?有些失控。 尾音落定在耳边。 他们在同一刻调谐到共振频率,彼此间的每根神经都在发生共鸣。 像极了灵魂相熟后的纯洁誓言。 周时浔埋头在女孩颈窝,粗沉不紊地缓喘着,停留下来没有马上离开,仿若对主人眷恋至极的兽。食髓知味,不懂餍足,情愿被她以最美的方式亲手毁掉。 江禧更是累得?不行,瘫软着不想动,见身上男人迟迟没有起身的意思,她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差点被你搞死,混蛋,还不出去!” 女孩的身体就像云朵一样柔软,美妙到让他贪恋而不知足,周时浔在她颈侧弯唇,鼻骨蹭着她柔嫩肌肤。她娇嗔的声音让他耳软,她散发的香气令他心酥,连她被汗浸湿的发丝他都觉得?无人能媲美。 原来,已经这么爱她了。他想。 仿佛在模仿她撒娇的语态,周时浔还是不动,慵懒沉沉地拖着调子,学她娇吟:“我在等你一起……” “滚啊你!”江禧立即臊红了脸,上手去打?他,心思恶劣地男人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下子离开了,惹得?她又是一声轻哼,“嗯……” 周时浔略偏头,仍旧舍不得?挪开眼一般,撩掀眸子注视着她,稀微啧了声逗她:“真有这么敏感?” 江禧立马抬眼羞恼地瞪向他,正欲张嘴骂他,不料蓦地被男人隐晦黯沉的视线捕捉。 一霎,两?人瞬间同时凝望向对方。 然后在男人视线下,江禧似乎这才有所?意?识,低头扫了眼床单,有很大一片潮漉。 她又朝周时浔身上看过去,发现他那?里?也有被她的湿泛标记闪动。江禧旋即觉得?脸颊燥热,连耳根都红得?发烫。 “看清了么?”周时浔低笑着揶揄她,“你刚刚,有多喜欢我。” 江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索性将指尖残存的水迹直接蹭抹了下他的脸侧,然而下一秒,嘴角顽劣笑意?陡然微僵,她的指尖被男人含吮住。 好?像……有点不妙。 她一向精准预判的直觉告诉她。 果然,还没等她抽回手指,周时浔已经出手握住了她的脚踝,施力一把拽过去,捞起她的身子压在窗前,舐咬着她的后颈。 “天?亮还有一小时。”在江禧开口求饶之前,她听到包装纸撕动的声音里?,落有男人的低音谑笑,“够我们再做一次。” …… 这次结束,江禧几乎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事后由?着周时浔放好?洗澡水,抱她去清洗干净。 虽然她精疲力尽,但还是坚定拒绝了周时浔的“好?心帮助”。笑话,再来一次她真的会死掉。 等她洗完,这回也不敢再玩什么真空了,规规矩矩地把衣服都穿好?,被男人抱她回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已经换上了全新整齐的床单被罩。 她坠陷在柔软被褥之中,昏昏欲睡。 等待周时浔洗澡的时间里?,她迷迷糊糊地听到投影仪还在循环播放那?部爱情电影,隐约伴有壁炉烧起噼啪点点的响动。 香薰烛火明灭摇曳,暖温浓郁。 窗外,天?际蒙蒙觉醒。 冷夜冰封天?寒地冻的寂静。风雪以豪情盛大的姿态赶赴北湾,消融于万道山巅,静落于冬眠湖域,为卖火柴的小女孩粉饰出一个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这是来自?宇宙消亡时的99号小风暴。 这是人间雪夜的第一支春。 于今冬是。 于他们是。 霜花冰凌圣洁地绽放整晚。 她也是。 在梦与醒的边缘,江禧听见浴室门被打?开,男人走出来。她无意?识地往里?面挪了挪,为周时浔腾出属于伴侣的半个床位。 周时浔躺进去捞过她的身子,从身后搂住她,悱恻旖旎的亲吻落在她的唇上。他的嗓音温柔无比:“晚安,江禧。” 女孩睡意?朦胧地回应他:“天?都亮了…” 身后的男人轻笑,想起那?时江禧离开前在照片墙上给他的留言,不禁更加抱紧她,说:“所?以夜色将尽,就是属于我们的晚安。” 第166章 外面冷风呼啸,雪色缥缈。 他们十指绞缠,紧密相拥。 就让山川与冰河亲眼目睹,缺失信仰的兽为少女敬献忠诚。 就让日光与风暴共此见证,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永恒痴迷。 深情,是他甘愿在雪夜跪地。 成为从受尽苦楚的小女孩手中,买走第一根火柴的男人。 而这夜色将尽。所?以夜色将尽。于是。于是。 第60章 回家吧,江禧 他们在这?辆房车里一直厮混到第二?天。 第二?天晚间,雪早早停了,冷风洄流,星月浅露。江禧球形帐篷里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搭翘着腿看着透明?圆顶外的夜空。 周时浔去?车上拿了床短绒毛毯回来,掀起帘,弯腰走进帐篷内。见到少女支蜷起左腿,右脚翘在左膝上散漫轻晃着,正一派惬意地观赏晚夜星辰,像只吃饱就餍足犯困的懒猫,又美又倦。 他坐下来,将毛毯折叠轻柔搭盖在她小腹。之后伸手捉住她慵懒搭翘的脚踝,拿起一双干净的小熊棉袜准备替她穿上。 江禧这?时慢悠悠挪移目光,歪头瞥向他,眉毛一挑,坏心思泄露在嘴角顽劣的笑容里。她故意晃动着细瘦脚腕,想要抽回来,被早有?预判的男人先一步出手扣住,哄她说:“这?里比车上温度低一些。” 他手掌捏住她的白皙脚背,“乖点,把袜子穿好。” “可是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穿袜子!”女孩出声抗议。 “这?么早睡得?着么?”周时浔好笑地回头撩她一眼,将袜口套上她的脚背,嗓音含笑,“公主?,你都睡一整天了。” 不提这?茬还?好,提起来江禧更加没好气,往后缩了下脚背,又迅速一抬脚指,秀气的拇指便?灵活夹住袜口,微微抬高腿,脚趾一松,小熊图案的中筒棉袜被轻飘飘地丢在男人胸口处。 “你还?好意思说呢。”江禧脚没落下,顺势直接搭在他肩头,脚趾无意间蹭碰了下男人的耳垂,不着痕迹地一擦而过。 女孩言词意味轻挑,“两天一夜,用光了一盒套,变态。” 周时浔懒沉低笑,接住女孩脚上掉落下来的袜子,没转身,只是略微侧了下头,情绪不明?地问她一句:“不穿是吧?” “不穿。”江禧嘴硬道。 周时浔啧了声,语气疏淡:“好,别穿了。” 江禧稍愣两秒,完全没来得?及回神的空隙里,下一刻已经被男人反手一把握住脚踝,往前?用力一拽,像失去?抵抗力的漂亮娃娃。 女孩不自觉半撑起来,连忙伸手抵住他的肩膀,不准他靠近,眨颤的睫毛下表露出微微堂皇的情绪,字词磕绊:“你、你干什么?” “你看呢?”周时浔笑容微妙,“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说着,他单膝撑地,手掌捏起女孩些许泛凉的足尖。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美妙,包括这?里。骨感?纤瘦的脚型,脚趾圆润小巧,秀致得?可爱,脚背筋骨细长分?明?,薄皮软骨,白得?吸光。 脚踝内侧皮肉,还?残有?今早他遗留的靡红咬痕。 周时浔低下头,倾身凑近,薄红的唇毫无犹疑地落下来。 江禧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又大抵是被咬怕了,毕竟她现在的肩头、锁骨、膝盖、腿内以及小腿……身上各处都是他吮咬的小淤伤。 此刻见到他这?样,以为?他又要来,瞬间警醒地大声控诉道:“你别……快放开我?周时浔,你又想咬——” 控诉的话没等说完。男人已然低腰俯身吻下来。一个十足虔诚的吻,就吻落在她足背处细腻柔滑的皮肤上。 一同敷落的,还?有?他隐微变沉的短促呼吸。 那就是不同的感?受了。 不是舐咬,那就不是疼。 吻的话,就变成痒了。 江禧顷刻感?觉到一股意痒心燥的酸慰感?漫开来,不禁立刻蜷缩起脚趾,试图从他牢牢桎梏的掌中力挣脱出来。 但实在是,没什么威胁性的渺小力气。 江禧下意识舔动了嘴唇,艰难吞咽口水的同时,仍努力在他手掌中转动踝骨,视线在瞟过被他箍紧的脚腕,又被迫抬起眼睛,仓皇轻率地与他直直对撞上。一眼过后,她明?显放软了声色:“等等……” 周时浔没等。他淡缓勾挑起唇,探进她身上盖的那张毛毯下,另一手扣着她的脚踝轻微拉开一点。很快,在毯子下面,在她腰腹处鼓起一点起弧。那个有?点暧昧的地方,是他指骨深入后停留的位置。 他字音深意地谑笑她:“是不是不疼了?” 江禧旋即隔着毛毯按住他的手,“疼!” 那里在晚间被他上过药。 实在碰不得?。 “知道疼,还?不乖?”他没动。 江禧想要往后挪动,可是一只被他紧扣着无法动弹。而他没有?逼迫,却又不放过,就这?样停留在那里,采用一种蓄势待发的威胁。 令她深刻感?受别样的动荡。 也难得?令她总算愿意表现一点乖意出来。 “穿!”江禧仰头送给他一个吻,指着被扔去?一旁的小熊袜子,妥协,但又命令,“我?穿,拿过来,我自己穿!” 周时浔眉梢挑动了下,满意弯唇:“一点小忙,我?帮你。” 他说“帮”。可听进江禧耳中分?明?带有?隐约威胁的意思。 第167章 非常强势,非常诱导性,带了点勾引的成分?。 是她将这?个男人调。教成这?样的。 是的,天才总有惊人的复盘头脑。在被“使用”的过程中,在与江禧身体结合、灵魂相熟的碰撞、摩擦、博弈、调频共振的过程中,周时浔如今会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方式来应对这个女孩。 只是一昧单纯的哄,不行的。 那会让她感?到缺乏兴趣。 但倘若手段太强势,当然更不行的。 那会激起她的胜负欲、叛逆心。 所?以太软不行,太硬也不行,要软硬兼施,要刚柔并济,要温情与刺激双管奏效,要将分?寸把控在服从她与操纵她之间的兴奋点。 只有?他表现得?好。 她才会奖励他。 周时浔为?她仔细穿上一只袜子,这?时,江禧眯起眼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没由来地叫了他一声:“周时浔。” “嗯?”他应道。 女孩思维有?些跳脱地问他:“我?突然有?点好奇,你跟江峭谁更有?钱?” 周时浔手上动作略顿,撩起眼皮看她,唇角挑起一抹懒淡的弧。他拿过另一只袜子,耐心地替她穿进去?,边回答说:“通常情况下,有?钱人之间不会探讨这?种问题。” 江禧似乎来了兴致,追问:“那有?钱人之间,都喜欢探讨什么?” 周时浔望着她一双晶亮猫眼,并不遮掩,口吻坦诚地告诉她:“探讨,如何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江禧不由撇撇嘴,轻讽:“啧,有?钱人可真卑鄙。” 周时浔仿佛被她说笑了,话锋一转,反问她:“所?以,为?什么会突然提到他?” 江禧拿出今晚刚刚开机的手机,朝他眼前?晃了晃,笑得?没心肝:“想看看等下你们两个打起来,谁留给我?的财产比较多。” 多么微妙的一句玩笑话。 接受财产遗留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一个是亲属。另一个,是家属。 江峭当然是前?者。 那么家属,他可以吗。 她会愿意接受吗。 周时浔当即正色了下,正欲开口说什么。 这?时候,帐篷外陡然传来男人一道咬牙切齿的沉声:“周时浔,我?数到三带我?妹妹出来,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的车和帐篷!” 江禧掐算的时间,几乎一分?不差。 “数学?挺好啊,天才少女。”周时浔失笑了下,缓缓站起来双手插兜,朝外面微扬下颌,从容平静地问她,“要出去?么?” “当然。”江禧朝他伸出手,调侃的语气里带着点娇蛮,“帐篷烧了就烧了,房车现在是属于我?的了,谁都不能动。” 周时浔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揶揄道:“为?了一辆车就抛弃我?了么,公主?。” 江禧也弯起嘴角,打开帐篷锁链,背身往外走边朝他洒脱挥挥手,故意说:“午夜到了,公主?要回家了。” 等她从帐篷里走出来,才发现原来不光江峭在,仲一也来了。她像是见到老熟人那样,十分?热络地跟他挥手招呼:“好久不见,仲一。” 仲一微微颔首,“晚上好,老板娘。” 江禧:“?” 江峭:“……” 周时浔轻轻挑眉,一脸“不是我?教的”表情。 江峭简直被气笑了,转了转脖子,俨然一副随时要冲上去?一打二?的架势。倏然,对面周时浔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成功僵在原地。 “前?段时间出差北欧,有?幸在【北欧艺美画展】上入手画家盛欲女士的毕业作品,并成功拿到了她的亲笔签名。” 周时浔淡勾着唇,“听说江总一直对盛女士的作品包揽囊中,今晚就借花献佛。” 说完,他偏头示意:“仲一,给江总搬去?车上。” 只见仲一从周时浔的车后备箱里搬出一副画,显然是裱好的,外面包裹严实。 江禧不解地问道:“盛欲是?很有?名的画家吗?” 周时浔瞥了眼对面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回答江禧的问题:“很有?天赋的画家。也是江总的,前?妻。” “都说了我?没签字。”江峭嗤了声,从仲一手中直接把画扣下,一手插兜,冷哼道,“就算你买我?老婆的画送我?,也不能抵消你带我?妹妹在外面过夜的混账行为?。” 场面蓦然静了半晌。 江峭这?才有?所?觉察,自己刚才对江禧直接用了“妹妹”这?个称呼。而事实上当下的情况是,他还?并没有?跟江禧完全戳破关?乎血脉至亲这?层身份的窗户纸。 尽管他清楚,或许江禧已经知道真相了。 那一刻,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怕引起江禧排斥或反感?。但他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江禧只是笑了笑,走上来扯了扯他的衣袖。 轻松一句话,就让他什么火气都消没了。 “走吧哥,我?跟你回家。” / 路上,江峭把来之前?在家里给江禧做的宵夜拿给她,懒腔懒调地哂笑她:“怎么着,怕我?打死他,’哥‘都叫上了。” 音落顺手拿捏着力度弹了下她的额头,“出息。” 江禧小声痛呼了下,不服气回怼:“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 江峭打了把方向盘,饶有?兴致地瞥她一眼,“担心我?什么?” 第168章 江禧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跟他谁赢谁输不一定,但是再加一个仲一,哦不对,是都不用周时浔出手,你绝对打不过他。” “还?绝对打不过?”江峭冷笑道:“你到底是太高看他,还?是太小看我??” 江禧摆手解释:“你不懂,我?见过他打人,空手接白刃了解一下……” 女孩正说得?起劲,突然被江峭地一通电话给打断。以为?他有?公事要忙,江禧识相地闭上了嘴巴。 不料却听到江峭接起来直接汇报:“妈,我?接到妹妹了。” 那边传来别尹略微担忧的声音:“你这?孩子,说了让你别去?你不听,既然对方是你朋友,阿禧也已经成年了,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和生活,你不要过多打扰她,只要确保她是安全的就好。” 江峭偏头看了眼旁边的女孩,见到她正默不作声吃着宵夜,不由地放柔两分?声线:“再成年也是个小女孩。” 他驱车开上半山腰,告诉那边:“妈我?们到地方了,挂了。” 江禧听到他说到了,好奇地透过车玻璃往外探了眼,问他:“咱们不是回家吗?这?是哪?” 江峭走下车,绕过车前?走过来给她开门,又从后座拿下一件超长款厚羽绒服,等江禧从车上下来直接给她裹上,故作神秘道:“带你去?摘星星。” 江禧:“?” 一路步行上山,路灯照明?视域下江禧大约确认到,这?里是【中峯典康医学?产业园】。此刻她跟江峭爬的这?座山位于产业园内,名为?【明?檀山】。 “走得?动么?”江峭回头戏笑她一声。 江禧瞬间胜负欲被激起,二?话不说跑起来超去?他前?面喊:“笑话,你在瞧不起谁。” 两人就这?样你赢一下我?,我?超一下你,没多久便?到达山顶。 在山顶设有?一间【天文纪念会馆】。 这?个时间,馆内空无一人,江峭走在前?面直接刷脸通过。江禧跟在后面,看到会馆内厅墙上刻有?关?于这?间【天文馆】的简述。 是为?了纪念上一任【中峯典康医药生物集团】董事长,江诚中先生。他的一生除了致力于医学?研究,在物理学?方面也颇为?懂行。所?以他的儿子江峭,在成为?新一代?掌权人后,在明?檀山顶建设了大型电子望远镜。 此刻,江峭就是带江禧来到【天文馆】顶楼露台,站在这?架超大型电子望远镜前?,替她调好焦距视角位,让开位置说:“来看看。” 江禧凑过来,通过镜头望见的景象让她瞳孔一刹缩颤。镜头那端夜空浩瀚,星子熠闪璀璨,仿佛整条银河都是探手便?可触碰的存在。 其中,她看到一团极亮的圆形光斑。 高精密的电子仪器甚至可以清晰分?辨到,这?团光斑外围,织连勾缠着数根剔亮光耀的极细光线,形成千丝万缕的星链。 耳边这?时传来江峭的低沉嗓线:“1974年,人类向【hercules武仙座】发射信号,将地球坐标和基因信息送往暗涌深黑的夜空。” “现在,你所?看到的那团圆形光斑,就是hercules武仙座最庞大、最明?亮的星系团,【梅西耶13】。简称【m13】。” 凭借江禧记忆力超绝的头脑,她迅速在江峭这?段话中捕捉到两个关?键性词汇,“hercules,m13,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江峭赞赏性地扯起唇,“嗯”了声,提示女孩:“herm13。” “对!herm13!” 这?样一想,原来是取自hercules和m13的组合。 herm13。赫姆十三。 江禧一下子想起来,这?个词她曾在黎宏峯那里和黎贝珍的病房中听过见过,“成功救治黎贝珍的那个’天才特效药‘,是你研发的?” “不完全是。”江峭转身仰头望向夜幕,平淡叙述,“到今天为?止,能够成功通过药监局审批,并被允许投放于临床医学?,herm13一共经历过四代?。后三代?是我?研发的。” “herm13初代?研究员,”他缓缓回过头,看着江禧,告诉她,“是我?们的父亲,他叫江诚中。” 江诚中,来时她在馆内墙幕上看到的名字。 但是父亲,好陌生的词汇。 他说“我?们的父亲”,江禧心尖狠狠剧烈震颤了下。她当然预感?到接下来江峭会说些什么,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好聆听的准备。 只能问她:“你今晚带我?来这?里,是为?了……” “为?了送你一样礼物。”江峭回答。 他轻淡垂低眼眸,拉过江禧的手,将一方圆形镂空和田玉宝盒递放在她的手心。玉盒落在手上,极具重感?的分?量,盒身触手柔滑生温。 江禧低头看过去?,打开玉盒,一盏水蓝内饰灯自动打照。极致上乘的和田玉质地通透薄脆,被水蓝内灯一霎投射,似有?冰光缥缈游动,像极了夜幕中光明?耀亮的m13星团。 盒内,静置一条白金做旧卷轴项链。 白金链条之间,横亘着一根古董针筒样式的做旧铂金卷轴,上面篆刻着“初代?herm13唯一试剂”。江峭伸手捏起铂金卷轴,轻轻一扭,仿佛从远古信筒内抽出一小张羊皮卷,拿给江禧看。 上面撰写道: 治愈每个被星群照耀过的人。 希望每个属于宇宙的孩子,终将抵达最光明?的夜空,终将永恒自由地存在。 第169章 【herm13初代?研究员,江诚中留。】 “你说过,世?事皆非我?有?,没有?什么是能永恒存在的。”江峭稀微自嘲般轻笑了下,点头道,“没错,这?世?间万物都由分?子构成,人也是。我?们终将化为?离散的元素,放归宇宙。” “但是江禧。”江峭倏然低声叫出她的名字。 江禧指尖瑟抖了下,睫毛轻颤上掀,看向他,“……什么?” “你见过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黎贝珍,也该见过行动自如、生动鲜活的黎贝珍,对么。” 很奇妙地,被江峭这?样一提醒,江禧会不自觉回想起第一次踏入那间精神院病房,见到植物人状态的女孩昏迷在床,苍白脆弱,宛如不会凋零却失去?生机的睡莲,破碎得?惹人动容怜惜。 她也会想起那日午后,坐在床上和于佑恩吵得?不可开交的女孩,面红耳赤,不肯认输,那样蓬勃野蛮的生命力。 那是属于生的豪情,连灵魂都充斥旺盛与自由舒展的力量。 “是的,我?都见过。”江禧声音有?点哑。 “知道生命归处,我?们仍然选择医学?。是为?了守护最虔诚求生的心,为?了治愈千万个病痛家庭,为?了世?上所?有?被限自由的’黎贝珍‘。” 话到这?里,江峭的声音停顿了下,渐渐抬起薄睫凝向江禧,告诉她:“所?以江禧,就算一切’皆非我?有?‘,但治愈有?它永恒存在的意义。” 他缓慢走近女孩,“现在,该轮到你了。” 江禧与他眼神对视,手指攥紧那张羊皮卷,表情有?一瞬的惶惑。她听到自己问:“我?不懂你的意思。” 江峭并不着急,略勾着唇,声平淡稳道: “今夜我?将父亲所?研制的初代?herm13送给你。以后,我?会代?替父亲治愈你;我?会作为?哥哥爱护你;我?会撑起这?个家照顾好母亲,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而你只需要做宇宙的孩子,像父亲为?你起的名字那样,在福禄寿禧的余生中,尽情享受江河湖海的自由,去?过自己想要的、张扬的、肆意热烈的生活。” “m13是北天最明?亮庞大的星团。” 江峭抬起手指向夜空,“以后,江家就是独属于你的m13,永远坚定不移地在你身后,守护你,疼细你,像归航信标一样可靠。” “任何时候,我?们都以爱的名义无条件为?你兜底。” 江峭字字珠玑,又如字字泣血般砸进江禧心上。受尽苦楚的她,表面灵动俏皮,生机勃勃。可在她的心里,住着一个苍老的小孩。 这?个苍老的小孩看透世?事,孤苦无依。 这?个苍老的小孩在被巨大喜悦冲击时,首先感?觉到的并非幸福,而是“幸福为?什么这?么迟才来”的沉郁悲恸。 所?以江禧觉得?好难过。 她紧紧抱住温暖的玉盒,死死攥着父亲的遗物,慢慢蹲下身低头哭了。不是默默无声的落泪,而是像个离家太久的孩子在亲人面前?大声哭喊出来,女孩爆发出嗓音尖利的哭声,被泪水灼烫的哭声。 她在委屈:“哥哥,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她很痛苦:“他们都不爱我?……” 她无法自洽:“为?什么不爱我?……” 她每一声释放出来的压抑,每一字凄喊,每一滴啜泣的泪都像在摧毁江峭的自尊,狠戾压垮他硬挺的脊背,揪紧他的心。 妹妹的屈辱就是他的屈辱。 他没有?参与,他感?同身受。 江峭咬紧牙,在江禧面前?跪下来,动作小心地尝试将女孩搂入怀中,手掌温柔抚摸她的发顶,轻拍她的背,低声哄着她: “回家吧,江禧。” “以后,会有?我?们来爱你。” 泪水斜落过他的鼻骨,顺淌下来,滑落进女孩的黑发间,浸湿她的心。江禧在自己愈渐收弱的泣声中,听到哥哥声色涩哑的低唤: “回来家人身边吧,妹妹。” 第61章 春天的芭蕾【正文完】 一早,江峭晨练回来洗完澡,准备去叫江禧起床吃早餐。结果刚一走出卧室,蓦然撞见早就?等在他房门口的女孩,吓他一跳。 “怎么了?”江峭神色紧张一瞬,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不热。 他轻微皱眉,走近她一些,弯低腰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放得低柔,“是不是昨晚在山顶太久,哪里不舒服么?” 昨晚在山上,江峭算是再次见识到原来外表坚强的女孩子,一旦哭起来是多么难哄的事情。这点,他曾经在自己?老婆身上也领教过。 但那当然是完全不一样的。 聪明并?用心的男人,往往会?在喜欢的女人身上下狠功夫总结经验。比如周时浔。比如江峭。对老婆,他有一万种花招可?以?哄她,他信手捏来。 除了自己?老婆以?外,他跟周时浔属于一类物种的男人,完全无?感所以?杜绝跟其他女性产生任何工作之外的不必要接触。他们甚至不会?有意识地?要求自己?恪守男德,因为心思干净的本性就?是男德标杆。 所以?江峭根本没有哄其他女孩子的经验。 以?及,他也是第一次当哥哥。 起初见到江禧哭出来,江峭真实?地?感到心碎,同时另一面又替她欣慰,毕竟卸下心防的首要表现就?是情绪外露,就?是发泄。 第170章 他跪在地?上抱着哄她,拿出温柔,极致耐心。 可?时间过去半个多小时后?,女孩还是哭,眼泪多到他擦都擦不完。江峭原本也可?以?等她继续宣泄的,问题是山顶风太大,又开始飘雪,见到江禧戗风冷气地?哭,他开始担心女孩会?被冻生病。 江峭觉得有些束手无?策。直到又过去十分钟,他发现江禧已经开始冻得身子隐约发抖,他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 于是捧起女孩湿淋淋的小脸,指腹拭走她的泪,望着她一双通红的眸子,憋了半天,莫名说?出一句:“别哭了,不如……” “我给你跳个舞吧。” 煽情的气氛戛然而止。 江禧怔愣两秒,一下子眼泪就?收住了:“……干什么东西?” 是的,她没有听错。 她哥为了哄她开心,就?在山顶,迎着冷风,在纷扬泠落的雪中?给她整了一段“舞”。怎么说?呢,手脚打架各跳各的,好一场“乱七八糟”。 连星河冰月都没眼看,羞涩地?躲进云雾后?。 江峭比划完,低头瞥了眼蹲在地?上的女孩正仰头看着她,表情看上去有些复杂,他抿着唇双手撑腰,半天后?,又憋出来一句:“不好看?那或者,我再给你来两句……” 话没说?完,江禧“嗖”地?一下猛然站起来,自己?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低头把手中?的玉宝盒扣好,捧在怀里,拍拍他的肩说?:“回家吧哥。” “走,回家。”江峭明显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望着江峭有意放慢脚步的背影,想到他平日在外狂傲不羁,这会?儿连自己?都嫌自己?丢人,女孩不禁上弯唇角,忍不住想笑。 脚下步子早已变得轻快,跟上去,跳起来打了下江峭的肩头,又碰碰他的胳膊问:“你舞蹈老师是谁啊?” “……闭嘴。” 江禧从昨晚的回忆里抽离思绪,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看,还是没出声,脸上表情也看不出在想什么。 江峭见她迟迟没反应,更俯低了些身子,与?女孩视线齐平,接住她一瞬不瞬的目光,耐着性子问道:“周时浔欺负你了?还是——” “江峭。”她忽然开口打断他。 江峭拖着调子“嗯”了一声,应她:“在呢。” 然后?,他听到女孩突然没由来地?这样问他:“你昨晚喝酒了吗?” “嗯?喝什么酒?”江峭微怔一瞬,似乎有点没跟上她过分跳脱的思维,但还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我昨晚还开车呢,忘了?” “也就?是说?,你都记得自己?昨晚说?的话,对吧。”女孩认真凝视着他的双眸,句式是提问,但却是以?一种向他确认的语气在提问。 “当然。我记得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江峭回以?她绝对肯定的答案,眼尾稍稍眯起来,反问她:“为什么这样问?” “没什么,你记得就?行。”女孩看上去明显这才放松了状态,嘴角浅浅上扬,转身时,似是而非地?轻语喃喃一句,像在告诉自己?,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 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她说得也极其小声。 却在一个瞬时精准刺痛江峭,近乎扎穿了他的心。 那刻他秒懂了她的意思。 也更加切实?地?意识到,原来他的妹妹被伤害到这样深,深刻到当喜悦降临她不是开心,而是担心,是惶惑,是认为幸运之事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是生怕会?再度堕坠失望的忧虑。 她惊惧一切只是黄粱大梦一场,所以?才一早上就?站在这里,等着他,向他确认那不是梦,是的确发生的现实?。 江峭眉尖皱得更紧,迅速出手拉住她,“你等等。” “干嘛?”江禧回望他。 江峭默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片刻后?,倏地?扯起唇懒散一笑,抬手两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逗她:“叫声’哥‘来听听。” 江禧眉毛一挑,也跟着笑了,手环在胸前轻微仰起下颚,看着他,漂亮的丹凤眼眯弯起来,一句话险些把江峭气死。 她慢悠悠地?笑说?:“哥,你会?跳舞吗?” “……滚吧。”江峭微笑。 江禧乐了,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问他:“对了,我听周时浔说?你好像……有人格分裂的毛病?” 江峭哼笑了下,跟她一起下楼,不屑嘁声道:“他倒真是什么都要跟你说?。” “会?有生命危险吗?”江禧偏头问他。 江峭伸手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挑眸瞥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死不了。” 江禧嫌弃地?拍开他的手,理顺头发,放心了,嘴上却没饶过他,调侃说?:“哥,你说?万一你有事,是不是就?剩我跟嫂子争财产了?” 江峭啧了下,笑骂她一句:“小毒蝎子咒我呢?” 江禧转头挡在他面前,倒退着往后?走,叮嘱他:“所以?,不想看我把家里搞成?一锅粥,你就?要好好吃药,长?命百岁。” 江峭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说?,顿了下,旋即恢复唇角笑意,懒痞痞地?答应她:“知道了,小鬼。” “不要担心,江禧。”他伸手扯住她避开身后?障碍物,敛起吊儿郎当的笑意,神情稀微正色。 他很清楚她在担心什么,向她保证, 第171章 “你已经回家了,今后?的每一天都有我们守护你。记住,真正的家人会?以?尊重你为前提疼爱你,真正的家人绝不会?丢弃你。” …… 元旦假过后?,江禧又回到学校一段时间。很奇怪,从前觉得日子难熬,每过一天都度秒如年,掐算着日期熬过一年又一年。 可?如今这段时间,却快到让她无?从意识。 有时候学校事情忙,她就?住校,一口拒绝掉江峭要给她单独开间公寓,安排一堆佣人司机照顾的提议,只允许他每周一三五可?以?到学校探望,改善伙食,跟他到处去游玩两圈学东西,长?见识。 二四六留给周时浔。最近他好像在北湾开了几个码头项目,工作重心直接短期都挪来内陆。 以?及在他们分离的三个月里,周时浔表面忍着不见面,背地?里早就?顺利买下江家隔壁的那套海边别墅。原主人本来购入后?也并?未入住,甚至还是尚未装修的毛坯。 所以?二四六课余时间,周时浔就?会?磨着江禧让她全部按照自己?的喜欢,一步步来装修这套就?在她娘家隔壁的新房。 每周星期天,是她专门留给母亲别尹的时间。 虽然现在她们母女关系,还停留在没有像跟江峭那样打开天窗彼此彻底袒露心迹的程度。一个不懂如何开口,一个不敢轻易开口。 江禧到现在也还没有叫出那声“妈妈”。 不过,相较于之前礼貌的疏离,两人之间的母女关系也在日复一日的有所改善,至少?已经可?以?两人单独出门逛街了。 转眼江禧放了寒假。 这天周日,江禧原计划是要回江家陪别尹的。可?奇怪的是别尹一早就?不见了人,问起家中?佣人,说?是工作室要办画展。 到了晚上江禧想着跟江峭出去吃,不巧江峭要临时出差。 很快周时浔就?过来把她接走了。 一直到隔天傍晚,江禧回来时,正巧看到别尹也从外面回来,想到两人之前约好要去别尹的工作室,她主动走过去问:“阿姨,我们……” 她陡然话音一顿。 她敏锐地?发现,别尹一双眼睛红得厉害,明显是哭过的痕迹。而且依照她的经验,那不是无?声哭泣的样子,而是爆发嘶吼时痛哭造成?的充血淤红留在眼底,血丝扭结得令人心惊。 还有,她瞥见女人的裙身落染了几处血迹。 她立马警觉到别尹很不对劲。 难道是又旧病发作了吗? 从她来到这个家里,江禧从未见过别尹情绪不稳定,以?至于她常常会?忘记这是位因失去女儿而得上精神障碍病的患者。 但她不能贸然开口,以?免二度刺激到她,于是江禧故作轻松地?露出笑容,指尖轻轻抹了下她裙上的深红痕迹,重新接上刚才的话说?:“您昨晚在工作室工作一整晚吗,裙子被颜料弄脏了。” 别尹略微迟缓地?抬头,眼神深深地?凝望着她,一霎更加湿红了眼底。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别开视线,勉强牵起苍白?的唇朝她挤出一个浅笑,应声:“啊…对,画画时候没留意,我先去换衣服。” 不对,实?在不对,哪里都不对。 别尹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可?江禧看得出她脸色很差,她望向自己?的时候眼神是那样难掩悲痛的哀伤。 听得出她说?话的声音如此沙哑,踩踏在地?板上的步调都比平日沉重太多,几乎抬不起脚来走路,而是趿拉着高跟鞋在拖着步子走。 等等,高跟鞋? 江禧迅速回头去看从身边擦行而过的别尹,目光拉低,注意到女人脚上那双高跟鞋。她竟然连外出穿的鞋子都不记得换。 而江禧清楚别尹平素是极其注重个人形象的。 到底怎么回事? “女儿。”蓦地?,正欲走上楼梯的女人停了下来,毫无?征兆地?开口,毫无?征兆地?这样称呼她,一声后?,又接一声。 声声湿哑地?低唤她,“女儿,女儿……” 江禧不自觉指尖轻抖,蛾翅似的长?睫猛地?掀抬,瞳孔剧烈骤缩,她仿佛被别尹突如其来地?呼唤钉在原地?,惊颤之余却做不出回应。 这时候,别尹主动转过身,缓慢挪移脚步,朝江禧走过来。她的眼神透湿哀痛,她的体内存有一团无?法释放的衰气。 女人不受控制地?颤着双手,抬起来,似乎无?措,又无?比渴望着什么,江禧怔忡地?低头看向她的双手,轻轻捉握住自己?的一只手。 她乞求江禧:“妈妈想抱一下我的女儿…可?以?吗……”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母女连心吧。 江禧其实?还没有搞清楚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刺激到她,为什么回来以?后?她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这一刻,她看到别尹这样的状态,这样悲伤的神情,她也会?跟着难过,甚至也会?想哭。江禧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张开双臂拥住她,像江峭安抚她那样轻拍女人的后?背,宽慰她: “没事的阿姨,无?论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女人瞬间泣不成?声,紧紧搂住她。 之后?江禧将她扶上楼,送进别尹的卧室中?为她找来缓释药片,倒水给她看着她吃下去,扶她躺下来让她先休息一下平复情绪。 第172章 关门离开后?的女孩看不见,别尹在床上痛苦地?缩成?身子,死死咬住手指不敢发出哭声,泪水浸湿大片枕头。 在她极度压抑的低泣里,掺杂着女人近乎崩溃的话语重复,字字声声是无?助:“怎么办……我的女儿太苦了……” 门外的江禧飞奔下楼,她先是给江峭发了条消息,告知她别尹的精神状况,让他赶紧安排负责别尹的主治家庭医生过来。 然后?跑去别墅园内,找到司机总管。凭借超强的记忆力报出上午载着别尹出去的那辆车牌号码,成?功拿到车钥匙。 为有钱人做事的工人嘴都格外闭得紧。遊園是,江家也是,所以?就?算她去找司机也是问不出什么的,何况她有比套话更简单高效的办法。 江禧驱车开出园内,停靠在家附近的海边。 她从中?控台的导航屏上查找搜索记录,不过半分钟,就?被她找到一个无?比眼熟的目的地?位置——【伦安精神病院】。 曾经黎贝珍住过的那个地?方。 现在是谁住在那里。 ——梅秀宜。 难道说?…… 江禧呼吸一滞,胸口像被沉甸甸的石子重击,发出闷声钝痛感。她顾不上理会?这些情绪,连忙找出手机,给于佑恩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起,那边的男生好像完全清楚江禧打去这通电话的目的,在江禧开口询问之前,于佑恩先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二喜,梅秀宜死了。” “是自杀。” 心跳缓顿两秒。 “什么时候的事?”江禧问。 “昨晚八点。” 当初还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出于对江峭的不信任,江禧特意嘱托过于佑恩,让他周末继续在精神病院做护工,盯住梅秀宜。 江禧此刻表现得很平静,她聪颖过人的头脑如果将事情都连起来过一遍,其实?可?以?发现很多端倪。 比如突然消失的别尹。 比如临时出差的江峭。 还有,昨晚每次接起仲一电话都状似无?意走开的周时浔。 看来,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警方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去认尸?”江禧又问。 毕竟她现在是梅秀宜唯一的家属。 于佑恩说?:“周时浔的手下,就?是那个仲一带着孟嘉基过来认尸。听说?孟嘉基犯了什么大案,认尸之后?当场就?被警方带走了,可?能会?判得很重。” 江禧握紧手机,“后?事呢?” “当晚就?火化了。”于佑恩顿了一下,说?,“原本江峭和周时浔的意思都是不理,但别尹说?,就?当替你还掉梅秀宜这十八年抚养你的学费和饭钱,给她立了块碑,就?在精神病院后?面的【长?风沛墓园】。” “二喜,你跟梅秀宜从此两清了。” 江禧慢慢低下眸,过了半晌她无?意识地?摸了把脸,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还会?为那个女人的死讯而落泪。 她清了清嗓子,“别尹……” 她轻叹了一声,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再问下去。 好在于佑恩懂她。 “昨天早上别尹找过来,让人守在门口不准其他人进去,我当时正好在洗手间打扫卫生,看到她在里面跟梅秀宜撕扯了好半天。” 这时候,江禧收到于佑恩发来微信上的一段视频,听到他说?:“二喜,我录了一段,你要想看的话就?看看吧。” 挂断电话,江禧点开视频。 画面上,别尹把梅秀宜一把从床上拽到地?上,揪扯着她的头发撕打,梅秀宜也没还手,毫无?生气地?任由她拖来拖去,像条濒死的鱼。 她这样平静无?波的沉寂情绪,偏偏最让别尹发狂,她更加用力地?欧打她,扯烂她的衣服,一次又一次地?扇她巴掌。 到头来。江禧的两位妈妈都很狼狈。 一个被打得狼狈。 一个哭得更狼狈。 地?上满是玻璃碎渣,最后?别尹打累了,虚脱似的跪在地?上,双腿被玻璃碎渣迸溅划伤,而她看上去没有任何痛感。 她的两位妈妈都很麻木。 一个轻贱生命的麻木。 一个痛彻心骨的麻木。 直到这时候,梅秀宜若有所觉抬起眸,朝镜头这边呆滞撇来一眼。画面随之变为黑色,大概是于佑恩怕被发现,挪开了手机镜头。 于是,视频变成?了音频。 里面只剩下别尹爆发出来的哭吼,撕心裂肺的,歇斯底里的,像替那个被狗链拴跪的小江禧,吼出的发泄。 “为什么要下跪!” “为什么自杀!” “为什么这样伤害我的孩子!” “还给她……求求你…把我女儿的健康还给她吧……” 江禧关掉手机,听不下去。 江禧在车里坐了很久。久到海上灯塔亮起光晕,仿佛回家路上坚实?可?靠的归航信标。久到她回过神时,透过挡风玻璃远远看到江峭和别尹带着一群佣人司机们出来,所有人都在心急如焚地?喊她回家。 他们喊她。 ——大小姐,江禧。 恍惚间,她忽然想起八岁那年,雷电交加的雨夜,梅秀宜打开家中?煤气想带着她自杀,后?来是被对门于佑恩的母亲救下。 她历历在目,当时梅秀宜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醉生梦死的样子笑侃:“我要想真让她死,用得着开煤气吗?只要把她拴在家里,再把门一锁,小丫头就?是死透了都没人知道。” 第173章 “现在不一样了,江禧。”女孩望着窗外的他们,泪水滑落时她会?渐渐弯起唇角,她会?告诉自己?, “现在不会?死透了都没人知道。” “现在真的该回家了。” …… 那晚,又是雷电交加的雨夜。 江禧抱着枕头第一次敲开母亲别尹的房门。她站在那里,不必跪下。她自由行走,不戴枷锁。她是完整的她自己?。 女孩看着母亲,眯弯笑眼,说?:“妈妈,今晚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 周二雪停了,周时浔很早就?来接江禧。 但他只能捧着花站在门口等,因为“大舅哥”也正冷着脸守在门口,不承认他的身份,一步都不准他踏进江家的大门。 周时浔反倒没什么所谓,十分冷静平和。他将几天前成?功入手的一副名家藏画送给别尹,那是她的恩师生前所留下的绝笔之作。 江峭冷嘁道:“别以?为你把我妈哄开心了,就?能娶走我妹,她才刚回家几天,不到30岁别想结婚!” “周时浔!”忽然楼上传来女孩一道欣喜声音。 江禧见到男人来了,都懒得下楼走正门,一条腿迈出窗户,想要直接从二楼跳下来。 “不许跳!”楼下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哦。”江禧被迫又默默收回那条腿,关上窗,没多会?儿就?从大门内哒哒哒地?跑出来。 经过江峭身前,打了他肩膀一下,说?,“别老天天在家看着我,赶紧去北欧把嫂子追回来,到时候我们四个就?能一起搓麻将了。” 江峭懒得理她,转头就?走。 但也没忘了扔下一句警告:“江禧,敢超过晚上十点的门禁回来,打断你的腿。” 江禧忍不住骂他:“……你是狗吧江峭!” 周时浔勾挑起唇角,将手中?大捧黑色鸢尾花送给她,牵起她的手走去车边,替她打开副驾车门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还欠她一场正式的告白?。 他当然记得。 就?在今天。 谁知江禧反手关上车门,转身面对他,挑了挑眉尾,故作神秘地?说?:“不,你先跟我去个地?方。” “想去哪里?”男人笑问。 江禧没回答,只是与?他十指紧密交扣,拉起他二话不说?就?往前跑。晨熙璀耀,女孩在奔跑中?边回望向他,嘴角盈着笑,捉起他的指骨孩子气地?晃甩两下,眉尾眼梢都是盎然生动的勾人。 她带他来到隔壁他们正在装修的房子。 江禧牵着他走进主卧房。这里刚刚涂完墙面铺好地?板,还没有进家具,也没有装窗帘,甚至连门都没有。 于是周时浔很快注意到,墙上挂着一帘很长?的橙色绒布。 “周时浔,之前在伦安,在江峭的茶庄里我问过你一个问题。”江禧在这个时候开口,“那时候我没有勇气听你回答。” “现在,你告诉我答案。” 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男人几乎不需要回想的时间,“我喜欢你,江禧。从很久之前就?在喜欢你。以?后?也会?一直喜欢你。” “江禧,我只喜欢你。” 这样的告白?其实?对周时浔来说?,实?在太不够了。他所有准备的一切惊喜,都不在这里,他的礼物也不在这里。 他除了一束花,什么都没有。 所以?他不够自信。 周时浔抿着唇,紧密凝视着江禧的眼睛,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在停顿了几秒钟后?,他说?:“还记得送你的那条腿链么?” 江禧点头,“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含义。” “它叫【使者箴言】。” 周时浔看着她,告诉她,“我立誓成?为使者,献出姓名,终其一生追随我的神,自由迁徙。” “所以?,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记住,我会?照做。”周时浔嗓音压低下去,些微沉哑,“我永远对你忠贞坦诚。” 江禧走近他,仰起脸来看他,问他:“你说?你会?记住我的每一句话,那你还记得我说?过,如果有天你在我的房门上,看到一株鸢尾花。” 周时浔接出下句:“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想我。” 女孩歪头满意地?笑了,她走到那面墙的旁边,在下一个动作之前,向他坦诚交代:“在我们分开的九十九天里,我的房门前每天都有一株新鲜的黑色鸢尾花。清晨插上去,夜晚取下来,脱水,褪色,染色,封存。我将它们亲手制成?九十九朵永生花。” 字音落定,她伸手一把扯掉橙色绒布。 周时浔抬眼看过去—— 正对面墙上,挂有一副极长?的黑框玻璃。 透明几净的玻璃内,真空封存着九十九株橙色鸢尾花。花蕊旺绽,叶瓣层叠柔软,色调由原来的黑蜕变为现在的橙。 孤傲矜冷的黑是他。 元气鲜艳的橙是她。 彼此互溶。彼此互洽。永恒共生。 当周时浔走近,他会?看到,在每一株鸢尾花旁都附有一张小照片,照片的内容是她的卧室房门,上面斜插着一株黑色鸢尾。 每一张照片右下角,都印有日期。 九十九天,一天不少?,代表女孩每一天都在想他。 “周时浔,你教会?我很多事情。”江禧指尖勾过他的领带,对上他难掩惊诧的眸色,这样要求他, 第174章 “现在你教我,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等待,算什么?” 开口时,周时浔的声音已然泛哑。他教给她:“日复一日的思念和等待,就?是喜欢。” “那么,我送你九十九朵永生鸢尾花。代表在我心中?永恒存在的你,代表我们之间,永不凋落的爱情。” 双手搂上他的脖子,江禧凑过去,深深依偎在他怀里。在主动献吻之前,她对男人告白?的答案是: “我们在一起吧,周时浔。” / “你的永生花作品,叫什么名字?” 它的名字是。 第九十九朵春的【讯息】 ——想你。 - 人生满打满,三万六千个夜晚 故事将完,夜将尽,天将明,不知道这个结局,于你入梦几分 这次想告诉你的是 “自我生长?,就?是优先于情爱的纯粹命题” 江禧,从不是附庸的藤丝,她擅长?借取养分,她狡猾生存 当拨开枯枝烂叶的遮挡,破除迷瘴和伪装 她才会?暴露原始生机 她本身,就?是广袤壮丽的丛林 周时浔只是发现这片野性森林的,优秀探险者 江禧就?是周时浔的新大陆 但你知道,探险家不以?发现新大陆为目的 新大陆在被发现前,叫作神隐之地? 好啦,停止升华 愿我们不是花,不受季节气候约束枯荣 愿我们和江禧一样,或许被命运驱逐,南来北往 或许疲倦,也还做一只骨血顽强的倦鸟 次次北风吹 次次振翅飞 没说?满三万六千次晚安 我们不算分别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