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非人类[gb]》 第1章 [仙侠魔幻] 《我的女友非人类[gb]》作者：摧山白【完结】 文案: 方眠出身孤儿院，性格孤僻古怪的她在毕业后找了份宠物店的工作，浑浑噩噩地生活着。 相比起她，大她一岁的竹马贺言深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出色的体能被选入国家级的体育院校培训，前途一片光明。 明明是同样的起点，结果却如此大相径庭呢…… 方眠以为，他们的人生今后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直到有一天，末世降临。 那一天的到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方眠正在家中照顾自己养的猪鼻蛇小白，外面又响起哗哗的雨声…… 突然什么东西从她头顶飞过，出租屋被捅了个对穿，几乎摇摇欲坠。 方眠的目光怔在穿过她头顶黏连着血丝的肉形镰刀上，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听见贺言深用力敲响她的门：“眠眠！怪物来临了！” 很久，方眠才回过神来，她所在的世界被怪物占据，人类只能在夹缝中求生，整个筒子楼的住户都被困在其中，而很多人已不幸沦为怪物的口粮。 物资匮乏，怪物盘踞，险象环生，人心叵测，小白也失踪了…… 乱世之中，唯有贺言深死死将她抱在胸前，一遍遍安慰：“眠眠别怕，哥哥保护你。” 方眠被他的胸肌挤得眼晕，抽空想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这件事，要不要跟他讲？ 1.阴暗批暴食女主x嘴硬但身体火热的邻家酷哥 2.女主性格真的很孤僻且古怪【高亮】 3.与另一本怪物文世界观基本一致 内容标签： 青梅竹马 末世 甜文 未来架空 爽文 克苏鲁 主角视角:方眠 贺言深 一句话简介：阴暗暴食妹宝x黑皮竹马酷哥 立意：在逆境中也要自强不息 第1章chapter 01 蛇，是一种很强大且奇妙的生物，它能吞下比自己庞大数倍的猎物，然后熟练地吐出骨头。 大学毕业的方眠找工作非常不顺利，如今这个世道，一个普通一本的大学生实在没有什么好出路，方眠碰壁良久，最终在租房地附近的一个宠物店落了脚。 店主是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总是慈眉善目的，长得像个弥勒佛，方眠曾经在寺庙里听说过一句话，面生佛像的人命都特别好。 方眠不一样，齐肩的日式短发，黑发很直，眼白略多，眼角微吊，唇色很淡，鼻子小巧，皮肤不算很白，至少跟山明市绝大多数的女孩相比，她不是肤色白皙的那一挂。 活脱脱一张厌世脸，任谁见了她这样都要说一句“一副所有人都欠了她钱的样子”。 宠物店的薪水不算很高，三千块，不过店主很和蔼，离家又近，而且还不用太跟人打交道，方眠觉得挺适合自己的。 她每天的工作就是给猫猫狗狗洗洗澡，修修毛，整理一下货架。 宠物店卖的有点杂，猫、狗、兔子、仓鼠、乌龟，这些都卖，因为方眠勤于打扫和通风的缘故，店里气味还不错。 上个月，方眠从外面捡回一条白蛇，她不太懂这方面，山明市多雨潮湿，蛇不算少见，但少有这么漂亮的。 雪白的鳞片，红色的眼睛，看上去很温和。 给店主看过后，店主说：“这是猪鼻蛇，很温驯的，要么放在店里留着卖，要么你自己留着养。” 方眠把它带回了家，取名“小白”，给它准备了一个结实的玻璃箱。 她的出租屋很小，客厅和卧室差不多是连着的，厨房在阳台，卫生间很逼仄，在筒子楼里这种房间多的是，而且租金很便宜，800块。 除却日常的花销，方眠每个月能省下1500，被她存进一个新卡里，虽然也不知道存钱是为了什么。 这世道房价贵得吓人，三明市市区每平米万块起步，方眠就算打一辈子工也不可能买到一套。 不过贺言深就说不定了。 忘了说，贺言深是她隔壁邻居，兼青梅竹马，他们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 不过贺言深命比她好，因为体能优秀，高中毕业后就被选进了国家体校，现在在做职业冰球手打比赛，听说已经有好几万粉丝了。 冰球呢，方眠连见都没见过。 明明是同样的起点，结果却如此大相径庭呢…… 山明市又快迎来雨季了，方眠盯着外面逐渐变得阴沉的天气，跟店主告了假，提前回家了。 她今天胃有点不太舒服，准确来说，这段时间她的胃一直都不大舒服。 隐隐作痛，偶尔会抽搐，方眠把相关症状整合了一下在网上查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胃癌，这让方眠心情很不好。 她既没有钱动手术，也不想动手术，死了也不是不行，但癌症晚期应该会很痛苦。 将近一周了，她的脸色越来越差，但是一直都没有起过去医院的念头，她很讨厌医院。 回家路上，方眠遇见了刚训练回来的贺言深，他穿着一件略微修身的运动t，头发乱糟糟的，189的身高压过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肥皂水味道。 应该是洗过澡回来的，他洗完澡之后这种肥皂水的味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明明现在的收入已经很可观了，却还是在买超市里两三块的洗护用品呢。 方眠盯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是贺言深主动朝她走过来的，俊朗帅气的五官化开了严肃，开心地笑道：“眠眠！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六点才下班。” 第2章 从他们之间差距拉大的时候，方眠就不大愿意跟贺言深说话了，她总觉得贺言深每句话都带着讽刺。 就比如此刻，方眠依然在想，他是不是在嘲笑她在宠物店的工作啊？毕竟薪水很可怜，也并不体面呢。 “请假了。”方眠道。 “好啊，你下午没事了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最近电影院上映了一部超级好看的科幻片，我已经和朋友看过一遍了，但是还想和你看一遍。” 方眠短促地蹙了下眉，她很讨厌贺言深这种将她捎带上的感觉，就好像是她没有朋友，他可怜她捎带她去看电影一样。 “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没必要和我再看一遍。”方眠抿着唇，她几乎不化妆，眉眼却给人一种笔墨很重的感觉，没有表情的时候就会觉得她在生气。 “好吧……”贺言深摸了摸颈后，“那我们一起上去？” 都在五楼，房间相邻，方眠没有拒绝。 其实说实话，方眠想过万一真的是胃癌要不要跟贺言深借钱做手术的事，但是每次见面的时候她又会把这个念头打消。 明明都是同一个孤儿院出来的，她不想把自己弄得看上去太惨。 曾经在孤儿院的时候，方眠对贺言深依赖性很重，她从小就会跟在他身边，贺言深会保护她，还会用省下来的钱给她买糖，虽然她从来没叫过，但贺言深在她面前一直是以哥哥自居的。 他大概真拿她当做妹妹，没了孤儿院这层联系，两人各自成年后，原先本就淡薄的依赖关系好像就这样断了，她与贺言深的前途开始天差地别，多年以后，贺言深也许会成为体育明星，而她只是个宠物店员工。 “小白还好吗？我能去看看它吗？”上到三楼的时候，贺言深开口。 方眠下意识抿唇，她的房间乱糟糟的，不太想被其他人涉足。 尤其是贺言深。 “有点累，我想睡了。”方眠回绝道。 贺言深沉默下来，没再开口，两人一起上了五楼，他默默看着方眠打开门进了屋，停顿半晌，也从她门前路过回了自己房间。 怎么了这是？怎么越过越生疏了？贺言深不太明白，他觉得眠眠好像有什么心事，自从离开孤儿院之后，她的情绪就一直不太对劲。 会不会是在外面受欺负了？ 家里很安静，方眠反锁上房门，来到自己幽闭的空间，她像是松了口气，正要去客厅看看自己的猪鼻蛇小白怎么样了，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不是贺言深。贺言深敲她门的时候会一边拍打一边喊她的名字。 方眠拧眉，她很讨厌被打扰，任何人。 这种老式的门板根本没有设置猫眼，方眠悄声走了几步，看了眼窗户外面阴郁的天气，问：“谁？” 她的声音阴沉而压抑，乍听上去根本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是我！刘姐！” 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方眠开了门，接着一张圆润发福却白皙的脸映入眼帘，吊梢眉，小眼睛里透着温善。 这个女人叫刘桂芬，28岁，怀着孕，是几个月前从丈夫家里跑出来的，听说经常被打，婆婆不做人，逼她给小叔子新房装修刷白漆，孕妇闻不得这个，后来她就跑了。 刚来的时候脸色蜡黄，人也很瘦，差不多半年过去，人肉眼可见地胖了，肤色也恢复了往日的白皙。 在山明市这种女人不少，自从网络发言开通ip后，这里的男人或者女人的发言经常被树为典型群嘲，方眠生活在这里，她很清楚，或许是因为地域环山的缘故，这里的人天生就被裹挟着思想。 去年，政府才正式放言废弃和禁用了女婴塔。 方眠神色冷淡地看着她，并不主动询问，等她自己说明来意。 “我刚看你下班回来，我也收摊了，剩下几个包子一并带回来，你吃不吃？”刘桂芬说着话，从自己的挎着的竹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包裹，布雪白，看着干干净净，里面的包子也很干净。 方眠其实想要，她的厨艺比较糟糕，自己一向懒得做饭，这几个包子不但能解决她今晚的晚饭，明早的早饭也能一并解决。 刘桂芬的包子很好吃。 但她还是下意识推托着问了一句：“什么馅儿？” “这三个是牛肉大葱的，这两个是猪肉馅的。”刘桂芬笑，迫不及待地把雪白的布包给她塞了过来，然后拍拍自己圆润的手，“行了，你吃，我走了。” 方眠拿着包子，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要说一句什么，就看着那个臃肿的身影挺着个硕大的肚子艰难地往楼下走。 她应该快生了，方眠几乎是看着她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的，刘桂芬对这里所有人都很友善，筒子楼很多人都爱去她那儿买包子和油条。 她搬过来那天，方眠给她搭了把手抬了两件东西，是刘桂芬主动请她帮忙的，方眠本来觉得有点烦，但也没拒绝，没想到从那之后刘桂芬隔三差五就给她送点儿吃的过来。 方眠很少听她提起家里人，被家暴的事还是搬家那天她看见刘桂芬胳膊上的伤痕猜出来的，棍棒所致，这种伤痕方眠很熟悉。 她拿着包子进屋，关上门，刚往锅里接了水蒸上，就听见外面哗啦啦一片，开始下雨。 山明市的雨经常这样，突如其来。 她转过身，一边等着包子加热，一边走去客厅看小白。 第3章 小白一向很乖，方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的蛇，玻璃箱没有盖子，它也不往外钻，就老老实实待在里面，而且很亲人。 亲方眠，也亲贺言深。 方眠给它喂了一小块包子皮，看着它慢吞吞地吃，然后她轻轻抚摸着它。 这个时候，又一阵拍门声响起，很熟悉。 “眠眠！！你在家吗！！快出来眠眠！” 是贺言深，听声音好像很急，方眠习惯性地蹙眉。 “眠眠！外面有只很奇怪的怪物！这里很危险！”贺言深大叫着，他力气大得都能把她的门板拍碎。 方眠其实没有听得很认真，她在发呆，就在她迟钝地想着贺言深又在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紧接着她头顶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紧挨着她的头顶擦了过去，她只是觉得冷。 方眠愣住，缓慢地抬头，然后看到一条很长的、像是肉色大肠一样的东西，生的，带着黏连的血丝。 这条大肠的尽头，还带着一把锋利但生锈的斧头。 方眠的神色露出疑惑，这是什么？ “眠眠！”贺言深还在外面，还在用力地撞着门。 第2章chapter 02 神情是恍惚的，耳边也响起爆鸣声，方眠觉得很吵，非常非常吵，她感觉时间像是停滞了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了虚空的状态，然后看着门被撞开，看着贺言深冲了进来，看着贺言深抱起她，看着贺言深带她冲出了屋外。 一眼落在她破碎的房顶，最后一眼落在玻璃箱中，原本应该待在那里面的小白，消失不见了。 等方眠被贺言深抱着出了门外，她才看见刚刚击穿自己房屋的是个什么东西，一个肉红色的……人？脚上踩着褐色发黑的人字拖，指甲变得黢黑，短腿，粗壮，大肚腩穿着一个白色的红斑点大裤衩。 赤.裸着上半身，头颅的位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根类似于大肠似的肉筋，从他的身体里延伸出来，伸进方眠的房屋里。 活的，身躯还在扭动。 方眠盯了两秒，突然认了出来：“那不是陈澍吗？” 贺言深没有说话，回答她的只有耳边略重的喘气声，方眠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贺言深抱着冲上了楼，而那个肥胖扭动的身形也在她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 为什么……不往下跑？方眠下意识是这样想的，她伸长脖子想去看一眼楼下，谁知半道被贺言深一把搂了回来。 “眠眠，别看。”他的声音带着微喘，本来就很好听的音色，此刻更是染上几分性感。 方眠的视线被他挡住，自然而然落在了贺言深不断起伏的胸膛上，他身上穿着件普通的黑色运动短袖，略微宽松，可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是看到了胸口处被撑起的、漂亮的弧度。 她曾经看过贺言深洗澡，衣服下面的那一部分对她来说并不是未知，方眠的大脑自然而然地补全，她没来由地想了一句：贺言深的乳.头颜色很浅。 他的肤色并不白皙，比起健康的小麦色也略深的程度，只有那个地方的颜色有点例外，透着肉粉，很色，方眠过目不忘。 她就这样被贺言深抱着，上了十楼，筒子楼是老楼房了，坚固而破旧，最高搭了十楼，是违章建筑，但是山明市存在很多这样的建筑。 等到了她才发觉，不止有他们两个人在逃，还有人在逃，踉踉跄跄、大惊失色地从楼下跑了上来，都是往上跑，所有人都在往上跑，完全一致的选择。 方眠从贺言深怀里挣了出来，她感觉到贺言深的身体有些僵硬，他似乎是想拉住她，但是他的表情里也带着几分肉眼可见的惊恐。 哇，从小保护她到大的人，居然在感到害怕呢。 方眠没有理会贺言深的劝告，她走到筒子楼中间，攀上铁制的栏杆，往下看了过去。 雨还在下，沥沥淅淅的大雨，把整个地面洗得发黑，天气也很阴沉，一片黑色之中，那个白色的东西就被对比得很显眼了。 干瘦干瘦的，方眠视力很好，她甚至看到了那东西腰上的骨头，一根根，很分明，苍白到泛着死气的皮肤像纸一样糊在骨头上，躯干的尽头是头颅，长而散的细发被雨水打得很湿，像是那种男性艺术家会留的发型。 躯干、四肢、头颅，一切都很完整，但就是不像是人。 很长的一条，佝偻着身体，在往地上刨着什么，方眠看了几秒钟，从它错开的身形中看出那是一具尸体。 一具老人的尸体，是门口的保安大爷，身上还穿着灰色的棉质短袖，肚子里的红色器官全都被掏了出来，被那个诡异的怪物大口大口地吃着。 呛咕呛咕呛咕，咀嚼的声音很大，在十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方眠想起了自己的包子，还有开着火的灶台以及那口锅。 要起火了。 “现在怎么办？你们有试过报警吗？谁带了手机？”有个中年男人颤巍巍地问道。 方眠转身，她带了手机，她的手机向来不离身的，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信号了，她这部手机确实用了挺久了，还是4g，信号总是很差。 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也有人道：“没信号啊！今天下午起就一直没信号，还以为是电信局出了什么问题，一直到现在都没修复。” 方眠沉默地把手机装了回去，她看向贺言深，后者眉心紧锁，他本来就长得很英气，蹙眉严肃起来之后就会很凶，看上去很有威慑力。 第4章 从小就这样。 她不说话，脑袋里只是反复回想着刚刚在自家门口看到的那个肥胖的身躯，那双人字拖，以及那个熟悉的裤衩。 那绝对是陈澍无疑，一个30岁的肥男，人很邋遢，在山明市某所职业院校里当导员，就住在方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那么最底层那个正在吃门卫大爷尸体的呢？方眠慢吞吞地把整个筒子楼的住户都对了一遍，有印象的全都没有对上号的，既然和门外大爷有接触，那就说明是从外面来的。 从外面进到这个筒子楼里来的，方眠想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瘦长，齐耳的长直发，男性，带着一个粗粗的黑框眼镜，她在公交车站见过两次，偶尔看见他抱着一块画板。 抱着画板的那只手，中指内侧有轻微的磨损痕迹，手的皮肤很粗糙，细胳膊上暴起青筋。 是美术老师。 方眠下了定义。 筒子楼只有一个出口，现在距离出口三米的位置盘踞着一只体型异于常人的怪物，正在吃尸体，是个人都会选择往上跑。 方眠现在更加好奇，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她所认识的生活中的人，变异了，这算是生化危机吗？被咬会感染吗？空气传播吗？ 就在这个时候，方眠胃部的抽搐又开始复现了，她胃里像是被灌进浓酸一样，抽搐着痉挛起来，伴随着刺激的酸痛，方眠的脸色顿时变了，僵硬地蹲下了身。 很难受，啊……好难受，她紧紧蹙着眉头。 “眠眠，你怎么了？”贺言深连忙上前，几步的距离，他就看见方眠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 她看上去很糟糕。 “哪里难受吗？还是害怕？”贺言深询问着她。 方眠的脸色虽然惨白，但她的眼神很平静，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从一开始的偶尔抽搐到后来越来越频繁，现在只要她一不按时吃饭就会发作，越来越严重。 “贺言深。”她咬紧牙，声音细碎，“你有吃的吗？” 贺言深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回答：“我去给你找！” 然后他起身，方眠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她快要头晕目眩，已经不关心贺言深要去什么地方找了。 她想着自己的包子，紧绷着面孔想，刘桂芬呢？她没有在十楼看到刘桂芬。 孕妇吃起来肉应该很多吧……怪物说不定会优先选择她。 方眠强行撑起身体，开始往楼下看，她目光紧紧盯着四楼，盯着刘桂芬家门口，一种本能驱使着方眠站直了身体，然后缓缓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要下楼。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一个老人拉住了她的手，是住在八楼的住户，孙奶奶，老伴去年没了，就在筒子楼出的殡，方眠有印象。 她目光僵直：“刘桂芬还在屋里。” 这个时间，刘桂芬刚收摊回来，肯定在睡觉。 孙奶奶目光闪烁了两下，又道：“可是下面很危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方眠冷汗频频，她连多一句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推开孙奶奶的手继续往下走，正要踏下一个阶梯的时候，她又被拽住了。 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拦腰抱了过去，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温度。 “你别乱跑！”贺言深着急地告诉她，然后往她嘴里塞了一块东西。 方眠下意识咀嚼了两下才知道是玉米饼，带着微微的甜味，她连着吃下去三块才觉得视线恢复了一点，没有在晕眩了，她把脑袋靠在贺言深肩窝里，撑着精神问：“我煤气没关，会不会着火？” 没想到贺言深说：“关了，我关掉了。” 一颗悬着的心就这么放了下来，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很吵。 这个时候，方眠才有了精力去听周围人说的话。 原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十楼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很多人都站在了这里，他们讨论的声音很嘈杂。 “那绝对就是林彬，三中教美术的，我同事儿子就是那个学校的。” “都是人，都是人变的，这算什么？埃博拉？” “先想想怎么出去吧，出去才能报警。”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弱弱地道：“那个……我有望远镜，你们要来看一下吗？” 迟疑的声音，听上去像个学生。 有人从他手中接过了望远镜，朝着远处看了过去。 巷子里，胡同口，菜市场，人们在惊恐地奔跑，狗一样爬行的人类，扭曲着四肢到处咬人的<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有个小孩停下来砸了它一石头，眨眼间的速度，被一口咬掉了半个身子。 孩子的母亲冲了上去，被一口咬住了头，在灰褐色的画面里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人们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已经完全被恐惧渗透。 怪物，吃人的怪物，出现了。 第3章chapter 03 筒子楼的所有人都开始恐慌，没有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很清楚，筒子楼里出现的那两只怪物全部都是由人变成的。 它们会杀戮，会啃食尸体，与野兽无异。 筒子楼是七十年代的老建筑了，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十分□□，这里是以前山明市的老城区，住户可以说是鱼龙混杂。 有正在上学的学生，有年迈的老人，有工作的上班族，也有日日奔波忙碌的小老板。都是为生活饱经风霜的人。 第5章 一个戴眼镜的女学生开口：“我穿书了吗？你们其实是npc对不对？” 众人：“……” 方眠在贺言深身上靠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大半的体力，她皱着眉抬头，道：“还在下雨，那就去房间里拿刀枪棍棒出来防身啊，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都没看过生化危机吗？电影里的人怎么做就去怎么做。” 听了她的话，众人才像是被推动一般，各自行动起来。 有人一直在注意着楼下的动向，说了一句：“它快吃完了，另一个好像看不见东西，正在到处乱撞，从五楼掉下四楼去了。” 方眠于是又想起她的包子，接连想到了刘桂芬，那个温吞白皙的胖女人。 希望她不要出门。 然而天不遂人愿，方眠刚从贺言深手中接过一根擀面杖，就听见了刘桂芬的尖叫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南方的糯，很好分辨。 “是、是桂芬！”孙奶奶也听出来了，她摆的小盆花摊位就在刘桂芬隔壁，两人很相熟。 方眠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人却没动，她借着栏杆往楼下看了一眼，果然是变异的陈澍，刘桂芬似乎是开窗想要通风，陈澍肥胖的身体就嵌在窗框里，挣扎着往里爬。 女人的尖叫声还在继续，不过随后很快又传来击打的声音，似乎是刘桂芬在奋起反抗。 很意外，方眠一直觉得她胆子很小，性格又温吞，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反击。 此刻所有人都在栏杆处了，人们的脸上带着犹豫，都在想要不要下去救人。 方眠收回目光，看了眼贺言深手中的武器——一个不锈钢的扫把棍，再看看楼里其他人手中的防护武器，都很参差不齐，只有三四个人有刀。 方眠想起那把穿过她头顶的斧头，想起那根酷似大肠的连接线，她从一人手中夺过了把菜刀，转身冲了下去。 贺言深眼皮跳了一下，没说话，立马跟上。 她脚步快，从十楼下到四楼不到一分钟，方眠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戾气冲了过去，视线中那个肥胖的身形逐渐变大，方眠提了口气，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迎着连接肠斩了下去。 噗一声，血没有溅出多少，倒是陈澍肥胖的体型开始剧烈地抖动和挣扎起来，像是马上要从窗户里钻出来似的，还没来得及，被贺言深一脚踹下了楼。 透过破碎生锈的窗户，方眠看到了里面刘桂芬惊恐的脸，她手上拿着的是一口铁锅，锅柄已经歪了。 “方……方眠。”刘桂芬轻轻吐息一声，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方眠看着她哭，目光顺带掠进屋子里打量了一会儿，问：“你还有包子吗？” 刘桂芬被问得一愣，然后点点头。 “都带上吧。”方眠道，“我们先去十楼汇合。” “好、好。”刘桂芬战战兢兢地起身收拾东西，整个人都在发抖。 方眠没有等她，而是直接往楼上走。 贺言深挣扎了一下，选择站在四楼与五楼的连接处，问：“眠眠，你去哪儿？” “我找小白。”方眠回了一句，她第一次养宠物，莫名其妙丢掉的话太可惜了。 贺言深松了口气，一边等着刘桂芬收拾好东西过来，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他家里有更好用的防身用具，一会儿他可以拿出来一些，还有些坚固的护具，都可以带出来给眠眠用上。 等刘桂芬收拾好东西挺着肚子往这边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贺言深瞄了眼下面，“陈澍”被他一脚踹下去卡在了二楼与三楼之间的一个居民自搭建的晾衣架上，奋力的挣扎发出哐哐的响声，闹出的动静不算小，只是被雨声掩盖得不那么明显。 而筒子楼中央，那条细长又瘦骨嶙峋的长发怪正抬头盯着“陈澍”。 贺言深收回了目光，对刘桂芬道：“大家都在十楼，你先上去。” 刘桂芬连连点头，死死扒着楼梯栏杆，两条结实的小腿均在发颤。 贺言深连忙冲进了家门，他家里陈设简单，随手拿起一个大包往里面装东西，冰球棍、头盔，半年前比赛夺冠获得的纪念品——一把唐刀，除此之外他还装了很多能量水和压缩饼干，把一个大包塞得满满当当的，才到隔壁看方眠的情况。 方眠在找东西，只是动作已经慢了下来，贺言深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停住了，从抽屉里摸出一根烟，然后点上，很深地吸了一口，很快吐出烟圈。 方眠有吸烟的习惯贺言深是知道的，或者说，他原本不知道，而是某天夜里意外发现的。 她吸烟不会过肺，只是吐出烟圈来去嗅自己的二手烟，不是因为烟瘾，而是她每次头痛的时候就会这样。 贺言深站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幕，欲言又止，安静地看着她把一支烟抽掉了一大半，才道：“我们上去？” 方眠回过头，眼睛有些干涩，她道：“小白不见了。” 两人沉默地回到顶楼，发现顶楼的气氛已不再祥和，而是争吵起来，伴随着推推搡搡，男人们在争论着要怎么出去，有人提出了解决办法，但是没有人敢第一个去。 开什么玩笑，下面有两只吃人的怪物，外面全部都是这种怪物，他们就算逃出去了又能去哪儿？ 烦躁与恐惧让气氛更加焦灼，方眠则是一脸平静地捏了捏自己包里的包子，有食物在自己身边，她感到很安心。 第6章 “你们看！”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清脆而明快，“那两只怪物在厮杀。” 一片雨声中，众人终于停止了争论，纷纷来到栏杆旁将目光投向楼下，“陈澍”的身子被卡在两块铁栅栏的中间，它在用力地往上缩，而下面那只瘦长的长发怪正用力咬住它一只脚往下撕扯着。 “它们看上去不是同伙啊，要是能互相咬死对方就好了。”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幕的发生，明显“陈澍”在怪物的角逐中落了下风，它的一只脚被下面那只怪物咬断，混着黑红的血被吞了下去，“陈澍”发出尖锐的惨叫，而另一只怪物已经完全将它从铁栅栏上扯了下来。 啃食，撕咬，反抗，挣扎，血肉模糊，“陈澍”还保留着一部分人类特征的身体被吃掉了。 诡异的沉默在人群中散发，然而就在瘦长怪物吞下最后一口的同时，一个圆饼状的东西突然飞了出去，速度极快，精准击中瘦长怪物的头颅，那玩意像个刀片一样，直接将怪物的半个脑袋削了下去。 人们诧异地回头，看到刚刚发力完毕，沉默注视着下方的贺言深，方眠反应过来，刚刚被打出去的东西是个曲棍球。 不论是力度、速度还是准头，贺言深无疑都是绝佳的，他是他们队伍里的王牌。 “好强！这都能打得到！” “天啊太厉害了，小伙子你是干什么的？” 在一片惊喜的喝彩声中，人们以为怪物死了，以为那只看上去很恐怖的怪物就被这样轻易地杀死，然而——几分钟后，那只怪物顶着自己泛着漆黑乌血的脑袋以一个绝对扭曲的姿势立了起来。 人群中发出惊叫：“啊！！那家伙竟然不会死！” 方眠默然，与贺言深对视一眼。 “看来，怪物只能被吃掉，没法被人类杀死。”方眠道。 贺言深的脸色也异常难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彻底难办了，也就是说，物理清除是没有作用的，要想彻底消灭必须上升到化学层面才行。 能够消融组织的化学试剂很难弄到，而且需要调配，根本不方便，作为人类的他们不可能去吃掉怪物吧？ 贺言深眸色深深，再次朝方眠看了过来。 方眠显然也领会到了他的意图，她冷淡的神色露出一丝兴味来。 “火。” 对于人类来说，最轻易能够弄到的等同于化学消除的东西，不就是火吗？ 把一切都烧干净，就清静了。 难题找到了一个方向，贺言深短暂地松了口气，问：“眠眠，你头还疼吗？” 方眠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贺言深刚刚看到她抽烟了来着，她以前只要觉得头痛的时候就会吸烟，这种行为虽然对身体不好，但是总能有效地缓解一点她的头痛。 但是从差不多一个月前开始，方眠再也没有觉得头痛过，她放在抽屉里的香烟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今天她又拿出来是因为胃部隐隐约约的难受，以及小白不见了这件事让她心情很沉重。 不过这些细节问题，她何必跟贺言深解释清楚呢？ 方眠摇了摇头，没说别的话。 贺言深的行动力一直很强，他说做就做，跑回五楼进入家中，找出来一个不用的旧床单，在上面浇上一些助燃油，然后带着打火机继续往楼下走。 床单烧不了很久，他必须在火焰腾飞起来的瞬间就确保能落到那个怪物身上。 方眠慢条斯理地跟在他身后，她冷淡的目光不知不觉带上几分欣赏——不得不说，就算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贺言深也的确很养眼，他奔跑起来的时候肌肉会随之紧绷、放松，有着漂亮的弧线。 专注的神情，乌黑的眼眸，她青梅竹马的贺言深，为什么不能是一条狗？ 一条会永远乖乖听她话的狗。 贺言深并不抽烟，他一直走到二楼，格外警惕地看着那只扭曲着想要往上爬的怪物，他的打火机用得不太熟练，这是需要拨片的那种，他笨拙地操作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办法像方眠那样很轻松就打起火来。 她的手指修长又漂亮，贺言深其实一直很喜欢火焰从她手里腾飞起来的瞬间。 显然，怪物察觉到了他，发狂似的开始上爬，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贺言深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怪物顺利翻上二层楼的那一刻，就在它即将快速爬向贺言深的一瞬，一只微微发白的手从他手中接过打火机，清脆的一声响，火焰在她手中燃起，快速地引燃了床单。 贺言深用力一扔，将燃着的床单精准地落在了怪物头顶。 火光中，怪物以十分扭曲的姿势被吞噬殆尽。 方眠静静看着这一幕，然后感觉到她的胃里又开始泛空，一种类似于饥饿感的难受在包裹着她，她皱紧眉，烦躁地按住自己的胃。 眼前多了一块压缩饼干，方眠一愣，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贺言深英气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憨笑：“要不要吃一点？眠眠。” 第4章chapter 04 关于贺言深这个人，怎么说呢……方眠对他的感情其实有点复杂。 也许一开始，她的确是单纯拿贺言深当做哥哥看待的，但是孤儿院那种地方待多了，谁都会对自己身边的东西产生偏执的独占欲，方眠的独占欲就产生在贺言深身上。 尤其是在他的外表长得越来越优秀的时候，尤其是他在学校里开始受欢迎之后，那种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物被人剖出曝晒在阳光下的感觉开始折磨着方眠。 第7章 她不想她的太阳照耀其他人。 这种欲.望堆积到了极点，方眠开始想要囚禁，将他永远锁在自己身边，但这在法治社会显然是行不通的，于是她选择了放弃，她开始退步，开始有意无意地避着贺言深。 方眠伸手，从贺言深那儿接过了压缩饼干一口塞进嘴里，她一直很讨厌吃饼干，但是压缩饼干是个例外，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贺言深有时候会从外面带这种东西给她，不但顶饿味道也好，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 她咀嚼着，咸咸带着微甜的口感，好久不吃了，现在再吃到感觉好像也就那样吧，一点也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喜欢了。 她看向贺言深，注视着他黑色的眼睛，抿了下嘴角，她音色冷淡：“我们上去吧。” “好。”贺言深的心脏其实在微微震动，真不可思议，他刚刚居然和眠眠一起消灭了那只怪物。 自然不止是贺言深，顶楼的邻居们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面带震惊和喜悦，方眠刚刚那一下无疑告诉了他们这些怪物是有弱点的，是可以被火烧死的，是可以被人类杀掉的。 一旦能够杀死，再恐怖的怪物也与野兽无异。 筒子楼里暂时没有怪物了，但是望远镜里，绝望的危险还在继续，人们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必须商量出一个办法，最好能够团结起来。 “目前看来，楼层高的确是会安全一些，不如大家先尽快回家收拾一些行李，然后再到顶楼会和，以免后面又多出什么别的怪物。”一个面向儒雅的中年男人道。 方眠瞥了他一眼，郑有志，曾经是中学的数学老师，后来听说被举报后工作丢了，然后就一直接一些散活度日，年龄快四十了，但似乎一直没有成家，在方眠的印象里，这个人一直是一个人，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 他接的散活里有去别人家做辅导的，毕竟曾经是重点中学的，收入还不错，方眠的印象里他穿着一直很体面。 方眠和贺言深刚刚就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就没有跟大家一起下去，刘桂芬还待在十楼，一个劲地对他们两个道谢。 她还是白花花的，像她包的包子一样，方眠垂眸看着，目光落在刘桂芬硕大圆润的肚子上。 “你快生了吧？” 刘桂芬面容一僵，神色黯然地点点头，现在这个样子，她的产期已经迫在眉睫了，这让她还怎么生…… 不知道为什么，方眠在看到刘桂芬点头之后心情竟然好了一点。 日暮时分，天近乎要黑了，不断暗沉下来的天色透着危险与不安，筒子楼的住户们都陆续收拾好了东西，再次聚集在顶楼。 这是诡异发生后的第一个夜晚，筒子楼里暂时没有出现新的怪物，疲倦与恐惧的人们开始认真讨论起生存的问题。 “外面显然被怪物包围了，现在天黑，那些东西好像是藏起来了，我们要么按兵不动，等待救援，要么就一路杀出去，找一条生路。” “第二种想法未免也太疯狂了，我们这里还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而且能够利用的火源也太微小了，你们准备用什么杀怪物？你们的打火机吗？” “穿书了……我绝对是穿书了……系统！回答我，为什么不出声！？” 一片喧嚷中，方眠挠了挠头发，她已经有些困了，即便再次从刘桂芬那儿获得了两个包子吃，她还是饿得厉害，这种感觉令她难受，只能强迫自己睡觉来独绝饿意。 可是这些人又很吵。 方眠烦躁极了，她下意识地去摸兜，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的时候一只带着热气的手包裹住了她发凉的手。 “今天已经抽过了，别太频繁了，眠眠。”贺言深正看着她，墨黑的眸子里噙着担忧。 方眠飞了他一眼，视线缓缓在贺言深脸上落定，真的是很出色的一张脸啊，每次近距离看他的时候，她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会随着加速。 就像此刻，咚咚，咚咚…… 不对，方眠缓缓拧紧眉头，为什么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开始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左胸口的位置像是生出了怪物一样，有什么在疯狂往外涌动和顶撞着，撞得方眠发懵，同时她连呼吸都急促起来，而且越来越急促…… “眠眠？眠眠你怎么了？”贺言深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 方眠的皮肤开始泛白，间接又呈现出潮红，她的呼吸急促而短，就像是犯了哮喘似的。贺言深不明所以，只能惊慌失措地揽着她，一边抚顺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眠眠！你别吓我！”贺言深死死抱着她，他脑中浮现出一个不妙的念头——假如怪物都是由人类变成的，那眠眠突然的异常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人都会变吗？所有人都会变成那种东西吗？ 担心方眠被别人发现，贺言深一直用自己的身体挡着方眠的样子，他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护得很好。 方眠眸底猩红，淡色的嘴唇却抿了抿，啊，胃好像不那么难受了。 再次抬头的时候，方眠的脸色已经正常了很多，但是她好像还是没什么力气，无力地将额头靠在贺言深胸前，真奇怪……这里明明很吵，那些人还在吵着什么，可她却能听见贺言深沉稳的心跳声。 听得很清晰，连贺言深微微喘息的声音，都那么清楚。 “你好点了吗？眠眠？”贺言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注意着方眠的神态，连声音也压得很低，他总有种隐隐的预感，抓在方眠身上的手近乎暴起青筋。 第8章 “贺言深。”方眠很轻地吐息，“你真是奇怪，这段时间以来，难道你没有察觉出来我在有意识冷落你吗？明明察觉了吧？怎么还是会像这样贴上来？我也不是你什么重要的人吧？贺言深。” 方眠的话让贺言深觉得有些古怪，她听上去神智还很清晰，应该不是他以为的那种糟糕的情况。 “你在说什么眠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孤儿院相依为命，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你怎么会不重要？” 贺言深在压低声音解释，方眠的眼神却更晦暗了，她眸中透着股阴冷，双眼死死盯着贺言深因为呼吸而不断起伏着的胸膛。 一切的一切，或许是因为气愤，在此刻变得如此清晰。 生长在他体内的血管，鲜红的液体，人类正常的呼吸都让方眠觉得很吵，她都快要狂躁起来了。 又是这套说辞啊，高中毕业那年她也问贺言深拿她当什么，她佯装不经意，贺言深倒是回答得很认真，信手拈来，神情毫无闪躲。 “你当然是我妹妹啊。”他露出那种英气带着丝痞气的笑容看着她，让方眠整天的心情都跌倒谷底。 说实话，方眠并不是介意妹妹这个身份，而是介意单凭妹妹的身份，没办法将他独占。 难道不是说只会保护她一个吗？小时候不是说过只会喜欢她一个吗？玩过家家的时候不是他是爸爸她是妈妈吗？ 现在告诉她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啊。 “妹妹而已，这种身份完全无所谓吧？”方眠抿了下唇，从贺言深怀里撑起身，敏锐察觉到指尖的手感后她还是忍不住垂眸，落在自己指尖抓在贺言深胸口时微微下陷的地方。 大约是15岁之后吧，贺言深的身材就开始越来越好了，方眠看着他成长，她的审美早已被贺言深定型，她很想要他们之间只有彼此。 完全没有亲人干扰的深刻羁绊，从小以来那种独有的情感一直都让方眠十分满意，她已经习惯了，完全不想有任何改变。 可是方眠又有着自己的固执，她从未产生过要追贺言深的想法，在她的意识里，贺言深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她去费尽心思搏得？ 被两种同样固执的念头裹挟着，于是方眠停住了脚步，她开始不主动也不拒绝，始终冷冰冰的，她在摇摆究竟是前行还是后退。 习惯虽然是习惯，想要改掉的话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吧？ 凭什么她要改掉？制定一下周密的计划的话，把贺言深关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发现吧？她已经会配那种会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药了。 然后此时此刻，在筒子楼顶楼气氛沉重的当下，方眠突然产生出一个新的念头——为什么如此纠结的人要是她啊？ 明明应该是贺言深才对，他才是食言的那个人，不是吗？ 修长纤细的手指，突然掐住了贺言深的下颏，方眠凑前，咬住了贺言深的唇瓣，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第5章chapter 05 嘴唇的味道是什么样的？ 方眠想象过跟贺言深接吻是什么样子，她很熟悉贺言深的气息，但没有想到这种感觉会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他很热，很拘束，好像也很紧张。 方眠按着他的胸口，能够感觉到他浑身都紧绷起来了。 “眠眠！” 短暂的几秒钟后，贺言深吓得退开，后背都贴上了后面的墙壁，他带着些微湿漉的黑色眼眸中倒映着方眠的影子，里面全是困惑与慌乱。 “你、你这是干什么？”贺言深抿紧唇，眠眠亲他了……眠眠亲他……这怎么可能？眠眠好像讨厌他来着，为什么突然亲他？她怎么了？她是不是病了？ 方眠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她摸了下自己的嘴唇，味道还不错，热热的，外面在下雨，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不算太冷，但方眠依旧很想靠近热的东西。 她的胃不太舒服，一直在断断续续反复发作着，都已经到了这么频繁的地步，胃癌的几率究竟有几成呢？ 这下好了，她好像也没办法去医院正式检查了。 “总之，我们大家就暂时先待在顶楼吧，所有人都待在一起或许会比较安全。” “怎么才算是安全？下面的大铁门还没有锁上呢，随时都会有新的跑进来的，那些东西……会不会和野兽一样，是可以闻到人类的气味的？” “和丧尸一样吗？我们是不是不呼吸就可以躲过一劫了？” 商量了半个晚上，人们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最终大家一起商议派出了几个男性，去院子里把大铁门反锁起来，至少这样暂时不会有别的怪物轻易跑进来了。 所有人都很害怕，每个下去的人手中都紧紧攥着防身护具，保安大爷的残骸还扔在院子里，几乎是一具快被啃光的尸骨。 方眠看着四五个男人结伴走下楼，她的手摸上自己腹部，饥饿的感觉好像又到来了，她不是两个小时之前才吃过贺言深给她的压缩饼干吗？之后还吃了刘桂芬的包子，为什么今天会饿得这么快？ 是错觉吗？还是说只是一种胃癌的反应？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得病，只是种种预兆都在加深方眠的猜测，她有些烦躁地收回视线，一转身就对上贺言深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 “不就是亲了你一下，至于一直盯着我看吗？”方眠道，她一边说话，一边轻车熟路地去贺言深裤子口袋里掏东西，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第9章 然后她摸到一个发烫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抓了一把。 “啊！眠眠…！”贺言深一连后退了几步，一言难尽兼又惊恐地看着她。 方眠愣了两秒，懂了，她缩起了自己的手指揣进自己兜里，问：“还有吃的吗？” 嘴上问着这句，心里又忍不住想——反应真快啊，贺言深。只是亲了一下而已，真的至于这样吗？ “吃的。”方眠伸手，她见贺言深还愣在原地，又重复了一句。 贺言深“啊”了一声，开始涨红了脖子低下头在包里寻找，很快又摸出了两块压缩饼干递给她，然后飞速地把手缩了回去。 方眠注意到他的表情很古怪，看上去不像是在厌恶或者是嫌弃，闪躲着眼神还要不住盯着她看，乌黑的眼睛像只小狗。 “怎么了？”方眠咬下一块压缩饼干咀嚼，“我不能亲你吗？” 她的眉目依然透着冷，盯着贺言深的眼神更像是在盯着猎物。 贺言深被她看得七上八下的，脑子里也跟着乱……他把眠眠一直当做妹妹的啊，这些年里，他从来没有过任何其他想法，可刚刚眠眠亲完他他怎么就有感觉了呢？ 是不是男生都会这样？被女孩子碰，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觉吧……贺言深不知道，他以前也没被女生碰过。 印象里，从小到大，抱过他的只有眠眠，眠眠小时候还亲他呢…… 纷乱的思绪让贺言深半晌也没得出个结果来，他梗着脖子摇了摇头算是答话，表情在方眠看来依旧呆呆的。 对啊，就是要这样。方眠浅浅勾了下嘴角，纠结的人，怎么能一直是她呢？ 第一个晚上，大家过得并不安稳，为了避免意外，大家都是睡在一起的，方眠背靠着墙，期间也断断续续醒了两次。 只是没想到，即便是这样，这个晚上还是并不安稳。 大约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有一个叫赵芳流的年轻女人突然发起了高烧，而且满嘴胡话，看上去特别严重。 方眠本来就睡得不深，是被周围人吵醒的，有人在问有没有退烧药，有人心烦地叹气，有人在低声呜咽，发高烧的女子周围有几个人照看着，方眠一睁开眼就看到了。 赵芳流唇色发白，眼周却泛黑，身上冒着冷汗，嘴里喃喃不停：“论文…论文怎么办……要延毕了……论文……” 方眠：“……” 她索性坐起身来，逐渐听清了周围熟悉赵芳流的人对她的介绍。 “她是专科毕业生，毕业后考了两年考上了研究生，自己一个人住，不是本地人，平时是个非常懂礼貌的小姑娘，见了我经常会打招呼。可怜了这孩子，到现在还在惦记自己学校里的事，外面都那样了……” 方眠听着他们说话，细微地眯了下眼睛，她怎么觉得赵芳流的样子，不像是高烧时候的呓语？赵芳流的唇齿很清晰，在反复念叨着什么，不像是胡话，更像是执念。 她下意识去摸兜，却摸了个空，方眠一回头正对上贺言深有点心虚的眼神。 啊，他把她的烟没收了，这个其实无所谓的，方眠并没有想在这个时候抽，只不过她习惯在想事情的时候摸点什么。 从小到大方眠都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说实话，她把刘桂芬带上来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至于这个赵芳流是病了还是要死了，跟她没什么关系。 但是莫名地，方眠有种直觉，她后退了两步，一直走到贺言深身侧，压低声音道：“我觉得她状态有点不对。” “她那样子可不像是发烧啊，哪儿有人发烧脸色煞白的。” 连说了两句，身边都没有回应，方眠忍不住撤回打量着赵芳流的目光，落到了贺言深身上，只见他微垂着眼，十分规矩地坐着，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楼道的灯光昏暗，但方眠还是看到了贺言深的耳尖，似乎还有些红。 不是吧？他还没缓过劲来？她都睡了好几觉了。 有人拿了退烧药过来喂赵芳流吃了下去，也许是退烧药起了作用，天快亮的时候，赵芳流的身体不发热了，也渐渐安静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阳光再次降临，多多少少消除了一些人们心中的恐惧，方眠终于觉得周围清静下来，安稳地睡了两个小时。 再醒来的时候，她看见贺言深跟几个男人站在一起，似乎准备去干什么。 “去哪儿？”方眠起身问了一句。 回答她的却是郑有志，那个被举报开除的数学老师。 “我们打算挨家挨户去搜寻一下，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人落下的。” 方眠对上他的目光，看了眼队列中清一色的男性，抿着嘴唇笑了一下：“顺便搜刮一下各家各户的物资，对吗？” 筒子楼里的住户出来的时候，大多数都十分慌张，很多人连门都没关，就算有人有闲心关好了门，这里的门板很老旧了，费不了什么力气也能强行破开。 郑有志被她直白的话语说得一噎，但还是笑得格外儒雅斯文：“当然，大家一起共患难，物资是必要的，我们并不是强取，也争取了在座各位的意见。” “哦，是吗。”方眠回头，不经意地扫了眼等在楼上的老弱妇孺，道，“那我也一起去吧。” “你一个女孩子，就别跟着瞎凑热闹了，乖乖在这儿待着吧，等我们把食物带上来。” 第10章 方眠没有理会他们的话，而是从人群中指了一个穿着高中制服的女生，道：“走，跟我一起去找东西。” “啊？我？”被指到的女生不确定地站起了身，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有人急了：“都说了你们女的就待在这儿，不用跟过来，干啥啥不行还喜欢添麻烦，真是够了！” 方眠眸中闪过一抹戾色，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贺言深朝那人瞪了过去。 “怎么说话的？” 他身高189，垂眸睨过去的时候有绝对的压制，出声的那人瞬间不敢说话了。 方眠说过，贺言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像头狼。 她眼神示意女生跟上自己，顺便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高洁。”女生眼神闪躲，小声回答了一句。 “高几？” “高洁……哦不。”女生突然反应过来，“高三了。” 因为一个很小的口误，她涨红着脸，低着头更加不敢与方眠对视了。 看上去是很容易拿捏的那种性格啊。方眠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继续道：“你记性应该不错，一会儿帮忙盯着这些人，看他们都进了什么房，拿了多少东西。” “唉？好…好的。”高洁不太自信地点头。 第6章chapter 06 很显然，女人被独立出来了。方眠有注意到，今天自告奋勇来搜寻物资的几个男人中，有几个和昨晚去关筒子楼铁门的人是重合的。 方眠在这方面的嗅觉一向敏锐，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变得越来越敏锐了。她仿佛能嗅到人群中带着贪欲的气息。 只能说，在社会与环境长久的规训或引导下，男性争夺物资的欲.望远比女性要强烈，往往在女性还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并计划着了。 可惜方眠不是，她从小到大都将自私两个字奉为圭臬，这种可怕的灾难一发生，她首先想到的不是逝去的人命和即将面临的未来，而是她眼下能够拿到手的资源。 但是她没有想要掠夺其他人的物资，可现在既然有人想捷足先登了，那她自然也不能落后。 方眠和高洁并排走在最后，高洁满脸都写着惧意，一边向下走一边谨慎地盯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方眠的大多数注意力则放在前排几个陌生的男人身上。 贺言深不会一开始就背叛她的，这一点方眠还是能够确信，但是这些不知底细的人就说不好了。 “食物一旦被控制，我们就得对他们言听计从，高洁，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吧？”方眠压低声音耳语了一句。 高洁被说得一震，她先是看向方眠，随后又看了看前面几人，逐渐明白了过来。 她点点头。 “规则在一开始就要被定得绝对公平，否则一旦让利，后面只会更加难过。”方眠抿唇，“记清顶楼有多少女人，一会儿搜寻物资的时候一并找些轻便好使的武器，到时候可以分发下去。” 高洁神情凝重，再次点头，看得出来她的性格很沉稳，这一点很好，沉默的人往往更适合做队友。 十楼和九楼已经被搜刮过一遍了，两层楼的住户虽然不满，但也不敢公然犯了众怒，他们是最先把自己的物资拿出来和大家分享的，所以这次可能会有风险的搜寻行动他们便不用参与。 不光是搜寻物资，还需要清点人口，筒子楼一共十层，每层有十五户人家，就算每户人家只住一个人，那至少也有200来人，可是现在聚集到十楼的人统共才不到五十个。 可能有人在外面没办法回来，也可能有人因为害怕躲在家里，但他们要防范的主要是——有未知的怪物潜藏在角落里。 “两三个人一组。”一个剃着板寸的糙脸男人道，他指了指方眠和高洁，“你们两个一组。” “我们？”高洁一顿，“我们两个女生一组？” “那不然呢？”板寸男不耐烦地斥了一声，“非要死皮赖脸跟上来，那就自己解决自己呗，别麻烦别人。” 方眠不以为意地抿了下唇，无所谓的，她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别人一起，身边有个人盯着她们反而不好藏东西。 高洁像是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一眼方眠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惧意，但脚步已然稳健了许多。 “我跟她们一起。”贺言深开口，他没有丝毫商量的意思，捏紧手中的冰球棍就跟在了方眠身后。 若论实力，贺言深可能是这些人中最强的，但是当面对的敌人变成了不可名状的怪物时，这种强好像也不是很够看了。 即便如此，方眠还是听到男人群中有几声鄙夷和不满。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对高洁道：“先给自己选件趁手的武器。” “…我家有防狼棒。”高洁弱弱地道，“不知道有没有用。” 方眠看了她一眼，问：“你家在几楼？” “602。” 打开602房间门的时候，方眠其实很好奇她会看到什么，因为高洁看起来像个正常的小女生，她应该会有家庭和亲人，但是从开始到现在，高洁一个字都没提到关于她家里的事。 走进602时，方眠下意识环顾四周，她发现陈设很简单，家具非常老旧，但是干净，家里的陈设也非常简单，有生活气息，但只有一个人的生活气息。 “你一个人住？”方眠问了一句，高三一个人住，有点奇怪。 第11章 高洁点了点头，已经翻箱倒柜开始寻找起东西来，就在方眠以为她就这样保持沉默，什么也不会说了的时候，听见高洁再次开口：“我爸妈都各自组建家庭了，他们不在山明市。” “哦，这样。”方眠点了点头，指着厨房里的几把刀问，“这些可以带走吗？” 高洁点头，“可以。” 602的光线还不错，借着阳光，方眠看到了卧室里张贴着几张橙黄色的奖状，上面写的自然都是高洁的名字，有高数比赛获奖，有作文比赛获奖，有实验比赛获奖…… “你书念得好像很好。”方眠忍不住说了一句，她的成绩一直不太好，虽然嘴上不说，但她对成绩好的学生一直是羡慕的。 高洁轻轻笑了一声，十分腼腆，她似乎很不习惯被人夸赞，悄悄红了耳根。 初中以前，方眠的成绩其实也是很好的，她当过好几门课的课代表，还当过副班长，但是从高中开始，具体来说是高二以后，她就开始特别不适应集体生活。 很吵，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很吵，同学们说话的声音，翻书的声音，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老师用粉笔写字的声音……每一种声音都让方眠觉得嘈杂无比，她的成绩开始一落千丈，晚上也经常睡不好。 有一回她怀疑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贺言深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但是得到的结果是她很好，连轻度的抑郁症都没有。 当天他们去吃了麻辣火锅，脑花非常好吃。 方眠用力地咽了下口水，咕嘟一声，明显到高洁都诧异地抬起了头。 “你饿了吗？我冰箱里还冻着两盒烧麦。”高洁道，因为是速冻食品，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有带走，反正又吃不了。 烧麦啊……应该很好吃。 方眠的目光渴望起来，她望着高洁，眸中闪烁着微光点了点头。 高洁立刻扔下了手头的活进了厨房：“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好的，十几分钟吧。” 太好了，方眠的目光瞥过烧麦的包装，那里面有肉，有肉呢…… 贺言深没有什么要拿的东西，他所有要用的东西都在他的大包里了，现在的职责只是保护这两个女生，所以他很安静地坐在客厅狭窄的沙发上，目光时不时瞥向方眠。 眠眠变得好奇怪啊，怎么对他忽冷忽热的……之前对他冷冷的，明明小时候还一口一个哥哥地抱着他不放，昨天又突然亲他一口，今天天一亮她几乎连句话都没跟他说。 她到底想干什么？ 贺言深越想越觉得委屈，他明明从小到大对眠眠都是一样的好，到底哪里惹她不高兴了啊？ 在等烧麦熟的这段时间，方眠又开了隔壁601的房间想找些用得上的东西，谁知她刚一推开门，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惊叫，紧接着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落后于脚步声三五步的，是一个听起来有点诡异的声音。 咚、咚、咚，像是有一个体重不轻的人在上面单脚跳一样，速度还不算慢。 方眠立刻伸手捏住自己兜里的打火机，看向匆匆跑出来的贺言深与高洁，道：“看来是有新的怪物了，小心点。” 高洁咽了咽口水，握紧自己手中的电击棒，而方眠则是在楼梯尽头找到了一根生锈的铁棍，三个人各持武器，警惕地注视着楼梯口。 还没等看见什么，就再次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一片鲜血就溅上带着灰色脏污的白色墙面，刺目惊心。 高洁倒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就看到一个圆圆的黑色物体从老旧的楼梯上慢慢滚了下来…… 咕噜噜。 高洁吓得面色惨白，紧紧捂着嘴往后退了两步。 那是一颗人头，头发微长，脸上甚至很白净，没有被溅到血迹，这就导致上面惊恐的表情被呈现得十分明显，充满喊叫和奔逃的楼道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大概两三秒钟的时间，方眠他们就在这一小段间隙里听见了一阵清晰的咀嚼声。 它似乎吃得很香。 “为什么没有用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快他妈想办法！别傻站着了！” 须臾楼上再次出现争论和大叫的声音，方眠微微蹙了下眉，旋即冷冷勾了下唇。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两三个人一组，可是楼上这些说话的声音可远不止两三个人啊。 废物，全都是废物，人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像垃圾一样被驱赶？ 都去死吧，全都死掉，那才好呢。 第7章chapter 07 楼上的叫喊声还在继续，高洁脸孔紧绷，问了一句：“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不要。”方眠轻轻舔了下嘴唇，“烧麦应该好了。” “……啊？哦，是、是该好了。”高洁看了方眠一眼，神情虽然古怪，不过终于有理由能离开这里，把视线从那个可怕的人头上面移开了，她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冲进了屋里。 “走吧，我们进去。”方眠随口招呼了一下贺言深，她并没有去看贺言深的表情。 贺言深神情复杂，他紧紧捏着手里的冰球棍，不知道上面那些人出了什么纰漏，但是今天这件事让他觉得——眠眠这些年来好像一直都没有变过。 贺言深跟着方眠进了602，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回忆起一件事来——那应该是高中的时候，眠眠状态很糟糕，他带着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在等公交车的期间，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男孩没有看红绿灯飞快地驶过，没想到地下井的位置缺了一个大口子，他没能绕开，自行车就那样倒在了地上。 第12章 小男孩也倒在地上，他在推压在自己身上的自行车，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 事情发生得很快，从开始到结束都没有三秒钟的时间，贺言深到现在都记得那些粉白色的粘稠液体，他觉得眠眠一定吓坏了，他刚想要拉着她安慰她一下，就看见眠眠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对他道：“我今天想吃火锅。” “好。”贺言深一口应下，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怀里，与那些惊慌的人群隔离开。 然后那天的麻辣火锅，方眠一个人吃了三份脑花。 记忆收回，贺言深走进602，看着方眠若无其事等待烧麦的样子，两种时空下她的表情好像能重合在一起。 能说这是冷血吗？贺言深说不上来，他们孤儿院的孩子，性格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古怪，严格来说贺言深不觉得这是什么缺点，只能说……她胃口真的很好。 烧麦果然好了，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再来，高洁把两盒烧麦全都蒸了，装了满满一大盘子。 方眠在闻到香味的同时咽了下口水，肉的气息，混杂着米粒和蔬菜的香味，很好闻。 她真的快要饿死了。 因为刚刚那一幕，高洁没有什么胃口，贺言深拿了几个，剩下的全部交给了方眠，那里面有不少，大约十六个，几分钟就被方眠全部吃光了。 她摸了摸肚子，稍微有点满足，对高洁道：“多谢你今天的款待，我会记得你这个人情的。” 高洁苦笑道：“这层楼还有十几个房间没搜，还要继续吗？” “当然。”方眠起身，正准备拎起铁棍走人，可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些眩晕，以至于她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然后就摸到一片炙热的触感。 是贺言深的腰，她眼前虽然花白着，可大脑已经接收到了这一讯息，劲瘦的手感，带着薄薄的肌肉，即便是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觉到被覆盖躯体的火热。 很快，贺言深轻轻扶住了她的肩。 “眠眠，怎么了？” 几秒钟的眩晕而已，方眠渐渐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清晰，她对上贺言深噙着担忧的黑眸，脸色却不大好看——已经开始眩晕了，这一切多么像癌症啊。 “没事。”方眠挥了挥手，她的指尖有点黏连，没用什么力气地捏了贺言深一把，眼中一闪而逝一丝玩味的表情。 有七八成的可能，那就是癌症啊，可能她这辈子就是没什么好命吧，注定要被命运玩弄。 不过现在山明市变成这个鬼样子，焉知她这病得的是福是祸呢？反正也就这样了，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了，剩下的日子她可要好好活啊。 她要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一遍，她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等到死前什么遗憾也没有了才行。 楼上的尖叫和奔跑持续了一会儿后也逐渐安静下来，方眠三人没有理会，专心搜索着六楼，他们有拿了很多可以吃的东西和一些防身工具，可谓是收获颇丰。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上面几人似乎一直没有下来，方眠道：“我想再去五楼看看。” 当时她和贺言深只是拿了自己家里的东西，但其他户的还没有仔细看过。 “好。”贺言深应下，“搜完我们就回去，天色不早了。” 方眠猜测昨夜去关铁门的那几人应该是怕被发现，所以只搜索了低楼层的，因为六楼和五楼的门几乎是完好的，没有人为破开的痕迹。 打开501的门时，里面明显有个影子在动，方眠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贺言深一把拉到了他身后，高洁也吓得叫了一声，然后三人才缓缓看清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女人，正常的、没有变异的人类女性，皮肤白皙，长得很漂亮。 方眠眯了下眼，这个人好像就真的只是个人类而已，她怎么还躲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五楼有这个人吗？”方眠问，她在五楼住这么久，完全没有印象。 贺言深回忆了一下，点头：“我好像见过。” “你们……要干什么？” 501内的女人疑惑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他们身后的包和拿的一堆鸡零狗碎，道：“来我家抢劫？” “不不不，那倒不是。”高洁摆了摆手，“你怎么没上去啊？你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 女人好整以暇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这个时候大家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拿着一支卷发棒，身上穿着黑粉相间的吊带裙，整个人看上去格外从容不迫。 “上去是很安全啦，可是难道我要和别人共用一个淋浴间吗？我真的嫌脏的。”女人若无其事地卷着自己的头发，“我啊，宁愿美丽地死去呢。” 方眠轻轻摸了下下巴，眼神里透出几分兴奋来。 “这么说，你一点也不怕怪物啊，是吗？”方眠问。 女人耸了耸肩，“也不能说是不怕吧，但是比起那些恶心的畸形种，我更怕变丑，怕没有男人爱我呢。” “可是……”高洁还想再劝两句什么，很快被方眠打断。 “好吧，是我们打扰了，你继续待在这里。”方眠伸手正欲拉上502的门，还剩一条缝隙的时候，房间里的女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一条门缝，方眠看见门内的女人用口型问道：“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第13章 方眠挑眉：“你想干什么？”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如果单身的话，能不能介绍给我？”女人娇俏地眨了眨眼睛。 方眠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变了的缘故，她听见这些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很平静，甚至半拉开了门。 “你可以去试试。”方眠道。 “真的吗？可是他的眼神一直在你身上没有移开过哦，我可不想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呢。”女人笑了笑，又道，“稍微等我一下吧，我和你们一起上去，在家待了两天一夜，真的很闷了，我要去十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钓的男人们才行。” 方眠沉默着松开了门把手，回头看了贺言深一眼，没想到正对上他的双眼。 还真是一直在看着她啊，此时此刻，贺言深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你们继续搜，我回趟家。”方眠道，小白不见了，虽然那只是一条宠物蛇，可突然消失了让方眠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贺言深知道她回家想去干什么，也转身跟了上来。 方眠进了家门，下意识就去看那个玻璃箱，里面空空如也，她又开始仔细地在地面和角落里寻找，家里的东西统共就这么多，搬来搬去把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但仍然没有小白的痕迹。 它的表面很漂亮，虽然是白色，但会有淡淡的光泽，如果出现的话一定会非常显眼。 “动物在预知危险方面比人类敏锐多了，小白可能从什么地方逃走了。”贺言深忍不住安慰。 “嗯。”方眠回了一句，从厨房把剩余的两个生鸡蛋拿出来揣在了兜里。 “拿这个干什么？”贺言深道，“要不煮熟了再带走。” “是吗？要煮熟吗？”方眠凝视着手里的两个生鸡蛋，“这是小白的食物，它不喜欢吃熟的，它很会吃鸡蛋的，整个吞进去，还能自己把壳吐出来，是不是很厉害？” 她叙述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可是贺言深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忽然伸手，轻轻将方眠抱进怀里。 “没关系的，我们会找到它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找它的，眠眠。” 在这一刻，方眠又嗅见贺言深身上那股淡淡的肥皂水味，她的眼眸黑了一瞬，鼻息还埋在贺言深胸口，柔软而热切的触感。 “贺言深，低头。”她道。 贺言深不明所以，慢慢探下身子。 然后他的双颊被一把掐住，方眠忽然靠近，带着熟悉气息的唇再次吻住了他。 第8章chapter 08 微凉的触感让贺言深整个人都僵住，他甚至维持了片刻低下头探身的这个姿势，睁圆了眼睛。 说实话，方眠之前没有跟人接过吻，她本以为自己就算亲了贺言深那也是浅尝辄止的，可是每次，当唇瓣真正相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想要侵占的意图很明显，舌头变得格外敏锐，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顺着就撬开了贺言深的嘴唇。 他的唇瓣不薄也不厚，淡淡的颜色，很好亲。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大概就是，方眠在吻着贺言深的同时，就已经能够想象到把手捏在他肌肉上是什么感觉了。 很柔韧，也很火热，他像个火炉一样，好像总有散不去的热意。 而方眠喜欢被热意包裹。 她眯着眼，渐渐从这个吻中觉出了满意，就在她要满足地做一个收尾的时候，贺言深一把推开了她。 他的眼神看上去慌张极了，带着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比起第一次全然的呆滞，他这回看上去生动了许多。 方眠咂了一下嘴，目光只是从他脸上轻轻飘过，随后又提着铁棍转身，把自己房屋的门锁好继续往下一个房间前进。 平静得仿佛她刚刚什么都没有做一样。 贺言深正想上前一把拉住她，余光瞥见高洁正锁上房门出来，他憋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什么意思？眠眠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下过雨，空气都湿漉漉的，山明市又不是个能常见太阳的城市，这样一来连气温都开始下降。 方眠原先很怕冷，稍微受凉一点身上都会起红疹子，医生说她这是从小缺钙导致体质变差的原因。 可是现在，四月份的天气，方眠穿着一件黑色的纯棉短袖，竟然没有丝毫感觉到凉意。 倒是贺言深从背后赶来，给她递了件自己的外套。 方眠没有拒绝，拿过穿在了身上，而此刻501的美女住户也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和高洁跟了上来。 “我叫卢一梦，24岁，是个主播。” 方眠点了点头，对对方这个职业感到有点理所当然，卢一梦的长相是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明艳的类型，而且给人的感觉有种天然的亲切，似乎是很会聊天的性格。 果然，就在方眠心里浅浅做出这个判断的时候，卢一梦又在她身后开口：“你难道不想问问我是什么主播吗？” 方眠不太想在这种事上纠缠，就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一句：“什么？” 卢一梦对她的冷淡似乎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开口：“当然是擦边主播啊，这年头只有擦边才有的赚呢，我家里有很多低胸装，情趣衣也有，需要的话可以跟我要哦。” 方眠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出来搜了一趟东西，也算是收获颇丰，天色不早了，几个人准备再回顶楼去。 第14章 他们经过六楼，要往上走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不约而同警惕了起来，那些惨叫声就是在七楼发生的，不知名男性的头颅至今还摆在两层楼楼梯的连接处，谁也不知道七楼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来到七楼，楼梯已经被鲜血染透，与此同时还有许多凌乱的血脚印，最瞩目的是一条长长的血痕，就像是有个人被什么东西拖着行走了很长一段路似的，除此之外，七楼安安静静的，什么也看不到。 方眠与贺言深对视一眼，继续往楼上走，八楼、九楼，无事发生，他们在诡异的沉默中回到了十楼。 刚走到人群中，方眠都还没看清那些人回来没有，就有一个男人冲了上来，抬手就要给方眠一巴掌，贺言深反应极快地拦住了他，可方眠还是飞起一脚，狠狠踹在男人裆部。 “啊！！！”一声惨叫，男人面容痛苦地捂着自己倒在地上扭曲。 方眠看着他的表情，意味不明地笑出了声。 “想干什么？”贺言深握紧了手中的冰球棍，对准了男人的头颅。 男人疼得冷汗涔涔，脸都白了，可现在也不好再发作什么，带着气愤恐惧的声音道：“骗子！你们简直就是杀人！这个女的是个骗子！你们都不要相信她！” “骗子？我骗你什么？”方眠往前走了两步，作势要再在他裆部踩上一脚。 男人连忙捂住痛苦地转了个身，大叫：“打火机根本烧不死怪物！我们点燃了床单那东西却还活着！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乎没命回来！好不容易才把那东西赶走了！” 居然只是赶走啊，这么说这栋楼里还藏着至少一只怪物咯。 方眠眸色发深，她轻蔑地瞥了男人一眼，道：“你们真的是废物啊，当然是要用助燃剂的，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你觉得单凭打火机能烧死一头大象？” 对于方眠的反问，男人哑口无言，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的凝固——助燃剂？这丫头当时用了助燃剂吗？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 “你们…你们哪儿来的助燃剂？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交出来？” “当然是最后一罐了废物。”方眠冷笑一声，“你们昨天私藏物资的时候，怎么没说要交出来呢？” 私藏物资，四个字把本来旁观的众人都炸了起来，纷纷围到男人身边询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眠趁机脱身。 打火机烧不死吗？方眠暗想，她当时当然没有什么助燃剂，只是因为谎话说得已经太习惯了，张口就来罢了。 她记得当时打火机点燃床单后火势很大啊，没道理烧不死一只怪物，一定是这些废物不会用呢……果真是彻彻底底的废物啊，怎么没死在楼下呢，他们。 看见方眠回来，刘桂芬赶紧给她递上两个包子，包子是凉的，但是很软。 方眠顿了一下，伸手接过，然后从自己今天搜刮的装备里选出了一把最趁手的刀，给刘桂芬递了过去。 刘桂芬也是一顿，然后在与方眠沉默的视线相接中，她像是明白了什么，默不作声接过收下了。 周围人还在理论物资的事，高洁自己找了个地方休息，卢一梦靠在栏杆上，一边沐浴着不多的阳光，一边眼神挑剔地打量着十楼每一个人。 贺言深觉得终于清净一点了，终于只剩下他和眠眠了，他是不是终于可以问问眠眠……究竟亲他是什么意思了？ 深呼吸，贺言深做了两次深呼吸，正打算开口问的时候，正在吃包子的方眠突然朝他看了过来，转过身，而且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贺言深下意识屏住呼吸，眼前方眠的脸开始放大，他看得越来越清晰，看着她越来越近，连睫毛都开始根根分明，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也开始发起热来。 然后，方眠凑近在他颈间，闻了闻他。 是的，她只是抽了两下鼻子，像是在嗅着他的味道一样。 “怎、怎么了眠眠？”贺言深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打结了。 “贺言深。”方眠又凑到他另一边，闻了两下，“我为什么觉得你身上有一股……一股……” “一股…什么？”贺言深紧张极了，生怕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好的味道。 “一股很香的味道。”方眠抿了下嘴唇，“像是肉的气息。” “肉？”贺言深苦笑，他浑身上下都是肉。 “是啊，好香，像是食物的气息。”方眠愈发缠了过来，贺言深有种错觉，就好像此刻的方眠，是一条蛇，正在盘绕着他。 “食物？”贺言深想起来了，他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里面放着三枚烧麦，是从高洁家带出来的那些。 “是不是这个？”贺言深把烧麦放进方眠手里，“我给你留的。” 烧麦还是热的，只是明显不是食物原有的温度，而是贺言深的体温。 啊，方眠记得了，贺言深今天是从盘子里拿走了几个烧麦，她记得很清楚，他拿走三个，现在又给她三个，也就是说他一个都没有吃。 “你不饿吗？”方眠抿着唇。 “我有压缩饼干吃的。”贺言深立刻在包里掏了掏，展示给方眠看，的确，有一大包呢。 尽管如此，方眠还是把自己的一个包子塞给了他，顺带还给他一个烧麦。 贺言深一手接过，将包子塞进口中咬了一口，心里满满当当的，因为孤儿院的经历，眠眠很少会跟人分享食物，现在这种危机的情况下，眠眠居然愿意把食物分给他。 第15章 与此同时，方眠扫了一眼贺言深手中的包子，啊，她的嗅觉没错，果然是胡萝卜的。 新的一天又要落下帷幕，人们无疑拿到了更多的生存资源，在悄无声息中，每一位女性都得到了一把用作防身的武器，在将近黄昏时那场无休止的争斗中，人们开始意识到——必须要制定出规则，否则这样下去迟早出什么乱子。 经过统计，十楼有17名女性，23名男性，死了一个，存活下来的一共40人，男性比女性多6名，她们中还有一个人是孕妇，还有一个高三生，还有一个未成年小妹妹，还有老人……不论怎么看，女性的劣势都十分明显。 对于这样的状况，方眠感到有一点焦虑。 而贺言深仿佛能够感觉到她的不安，沉稳着声线开口：“眠眠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方眠没有表态，只是将淡薄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多数出来的男人身上。 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人去死呢？死掉一部分的话，就能保证一定的安全了吧？嘻嘻。 第9章chapter 09 就业环境不是很好。 去年毕业的时候，方眠递了无数家简历，也碰了很多次壁，始终没有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工作。 她想要有趣一点的人生，而不是一眼望到头的那种，但显然，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方眠来说，这种想法有些略微不切实际。 她能找到最好的工作是本地小有名气企业的员工，然而实习期过了才一周，她就被上司叫去陪酒。 也不是什么上百万千万的大单子，都能叫她这个实习生去陪酒了，就知道双方的心思都不在谈成这笔生意，而是各取所需占一些尽可能的便宜了。 都是垃圾啊。 方眠不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小女孩，她自然看得出这里面的猫腻，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化了淡妆，穿了身小黑裙按时到场。 到场之后，之前说定了要一起来的两个女同事都不在，只有她的男上司和另外一个男人，普通中年男的身材和长相，坐下没两分钟就对方眠言语暗示，甚至想动手动脚。 上司贴心地表示他要出去接一通电话，给了方眠和对方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两个人不知道达成什么协议，等人一走，那个男人就开始跟方眠诉说自己平时生活有多孤独，说自己打拼事业有多么不容易，据说到现在还没有成家，但是他一看见方眠就特别喜欢，想多和她相处相处，一边说话还一边往方眠身边靠。 方眠笑着附和了几句，在老东西想和她亲近的时候暗示他来厕所，当时还不到饭点，厕所没人，方眠反手锁了门拿着拖布棍往老东西嘴里硬捅，看着他满嘴流血又不能从她手底下挣扎出来，她就笑得越开心。 事后还能是什么样呢？方眠的实习期没过，公司那边没办法找她要什么补偿，那男的进的是女厕所，就算他想报警也是他不占理，这件事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当习惯了孤儿也挺好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都不用操心后果。 只是后来贺言深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这件事，硬是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就住在她隔壁。 方眠不喜欢这种特别的关照，而且贺言深还是借着照顾妹妹的名义，她就更觉得晦气。 可是她知道的时候贺言深已经搬过来了，方眠记得那是个清晨，她一打开窗户，就看见只穿着一件背心的贺言深站在她窗前傻笑，眼睛里还在偷偷期待她的反应。 方眠当然是面无表情，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了，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甩掉的人又粘了上来，她都不清楚是不是贺言深真的钝感力太强，都没有感觉出来她在刻意疏远她。 后来她找了份宠物店的工作，方眠觉得她内心终于平静了一些，就这样度过几个月，来到四月份，亲眼看着怪物出现，诡异的事发生，而更诡异的是，方眠发觉自己此刻的内心比之前更要平静。 她就像是回到了曾经在孤儿院被贺言深仔仔细细保护着的那段时光，整个人平静无比，连带着心情都格外绚烂起来。 不就是怪物吗？看起来也就比丧尸千奇百怪了一点而已，她还得了癌症呢，早晚都得死。 死对方眠来说，早就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她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太阳完全落山之前，40名住户们终于拟定出来一个大致的规则，那就是每天都有人要去巡逻，两个人一个小队，一男一女，反正大楼是镂空的，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及时摇铃。 每五天要组成一个物资搜寻小队出去找东西吃，十人，按照抽签来决定。 每个人不论年长年幼，是男是女，分到的物资都一模一样，但是也要干一样的活。 “我跟她一组。”贺言深在一听明白规则之后就主动站在了方眠身侧，有了他出头，也有几对关系好的互相绑定，但是最后出现一个问题。 孙奶奶和小月没有人要。 孙奶奶今年69岁，身体不算太好，勉勉强强的样子；而小月今年四岁，连幼儿园都没有毕业，她的父母外出打工，通常都是晚上才会回来。 所以怪物来临的时候，她的父母还没下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了。 这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拖油瓶，但是女性本来就比男性少，一比一分配下来肯定会有两个男的一组，有人一看剩下这两个，果断找了别的男人，无论如何也不肯组队了。 第16章 “规则是你们定的，现在你们又不肯认账，那孙奶奶和小月要怎么办？” “死八婆你说得轻巧！既然你这么想不如你来跟她们一组啊，让我跟这种人一组跟我一个人有什么区别？你们分明是想让我们送死！” 本来就浮动的人心又开始争吵，方眠下意识去摸兜，又摸到一手的空，她忽然就有些烦躁。 “贺言深，烟。” 贺言深微怔，蜷起手指犹豫道：“不要再抽了，眠眠，对身体不好。” 方眠都想翻个白眼了，她都得癌了，还在乎这个？ 要是搁在以前，方眠或许会有些恼羞成怒，继续僵持着跟贺言深要，但是现在她心态完全变了，谁会真的跟一只小狗发脾气呢？ 她目光深邃，黑漆漆的，随意往后面的墙上一靠，提着音色问：“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管我啊？贺言深。” “当然是……” 贺言深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他很快就要脱口而出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生理性的反应一样，“哥哥”这两个字卡在贺言深的喉咙里，突然就没有那么流畅了。 他的大脑像是放映机一样，开始闪回那些画面——方眠吻他的画面，她单手捏着他的双颊，就像是对此道有多熟稔一样，可是具体熟不熟呢？贺言深都不记得了。 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就知道，眠眠亲他了，嘴对嘴亲的他。 哪儿有兄妹这样的…… 一个恍神的瞬间，贺言深口袋里一轻，方眠已经把烟盒拿走了。 他露出一个微微难过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好像管不住眠眠了，眠眠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听他的话了……可是只是因为这个吗？贺言深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他似乎并不是为了眠眠不听话而空落落的啊。 方眠打开烟盒看，烟一支不少，存放得很完整，她其实并没有想抽，只是习惯性想摸一摸，而且她不太喜欢自己的东西留在贺言深身上。 其实方眠很矛盾，她并不喜欢烟味，但是自从高中患上头痛症之后，唯有这个能稍微缓解一些，她的头痛症连医生都没有办法，说是什么所谓的心理作用，不过方眠觉得是因为山明市的医疗条件太差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今年年初开始，头痛症好像骤然减轻了一样，已经很久一段时间没有发作过了，之前方眠还以为自己终于要痊愈了，可是现在想想，可能是癌细胞的某种作用吧，身体已经顾及不了头痛的问题了，她的胃癌已经很严重了，可能快要死了。 以前看电视上说，要是已经有了反应，多半就是晚期了，顶多就只有几个月的日子可活了。 要方眠现在说，她觉得几个月都长了，她都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身上降临的灾难有一些什么情绪，就彻底平静下来。 不远处，贺言深看着方眠始终没有把烟叼进嘴里，他又觉得眠眠还是听他话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依然没有缓解。 不行，他心里还是想跟眠眠问一下那个问题，到底为什么那样亲他？她是不是…是不是…… 贺言深抿着唇再次朝方眠走了过去。 第10章chapter 10 “方眠。”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方眠回了头，对上卢一梦的笑眼。这个女人好像是方眠看过唯一发生这种事还这么开朗的了，她一上楼来就发挥了自己出色的社交能力，几乎和十楼所有的男人都聊了个遍，目前看来，男人们都对她很有好感。 “我组队抽到郑老师，你知不知道他这个人怎么样啊？”卢一梦道。 楼道里光线很暗，黑夜里，影子交错着，到处都响起人们低语交谈的声音，所以方眠和卢一梦的交谈并不明显，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方眠注视着卢一梦的眼睛，从她那双漂亮得有些华丽的眼眸里似乎捕捉到一些什么，她抿唇开口：“老师，应该是很道貌岸然的那种，你知道该怎么跟这种人相处了。” 卢一梦也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在两句话中走近方眠，与她并肩站在了一起。 “啊，这种人我当然知道要怎么相处了，不过你呢？你预备怎么跟你的小男友相处？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方眠眼神淡淡的，她望着远处，其实除了深浓的夜色什么也看不到，黑暗中暗藏未知的恐惧，却让方眠的心绪无比平和。或许是卢一梦身上真的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方眠莫名其妙就跟她吐露了心声。 “我得癌了，晚期。”她在卢一梦惊讶的目光中平静开口，“所以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卢一梦用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怎么、怎么会这样？那他知道吗？” “我并没有打算告诉他呢。”方眠道，“眼下这种状况，何以见得他就一定活得比我久？” 好像真的很有道理，卢一梦茫然无措的视线因为方眠这一句话逐渐凝起光来，她道：“你说得没错，我应该趁还活着大胆找几个男人，在死前再最后风光一把！” 方眠疑惑：“你已经有目标对象了？” “有几个。”卢一梦十分坦诚，“郑老师在这里似乎很有威望呢，是因为当过老师的缘故吗？我准备先从他下手。”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知道他快四十了吧？” 第17章 “知道啊！哈哈……”卢一梦笑出了声，“我又不会跟他上床，他的年龄很重要吗？” 方眠有些明白了，卢一梦这不是在找人谈恋爱，她是在获取资源，虽然这种方式不能让方眠完全理解，不过她懒得左右卢一梦的思想，那是人家的事。 贺言深在边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卢一梦满脸带笑地从方眠身边离开，方眠也顺势朝他看了过来。 贺言深条件反射露出一个笑，正想快步走上前去，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然而没走几步，他的笑容却逐渐僵硬，慢慢凝固在了脸上。 一个奇怪的，长着一只大眼睛的长条状怪物出现在了方眠身后…… 它长得很诡异，只有一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一只手，身体臃肿得宛如一条蠕虫，慢慢绕着柱子盘旋了上来，然后贺言深看见它身体底下还长着一条腿。 白天听见的楼上单脚跳的声音和那阵清晰的咀嚼声骤然出现在贺言深脑子里，他面色顿变，拔腿朝方眠跑了过去。 从贺言深煞白的脸色中，方眠似乎感觉到了些什么，她低头看见地面上那一条巨大的黑影，心中就对自己身后来了个什么东西有了定论。 实话说，这只怪物的行动并没有方眠想象中的快，它像是在犹豫，完全给了方眠逃跑的时间，可该死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方眠的胃部又开始泛起一阵剧烈的痉挛。 咕噜噜——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胃在叫，这种叫声仿佛充斥在她整个脑子里，胃部剧烈的翻腾甚至让方眠瞬间跪了下来，冷汗直流。 “眠眠！”贺言深大叫一声，看见那只怪物已经张开了嘴，他想也不想就拿着口袋里未开封的压缩饼干朝着怪物砸了过去。 饼干很硬，贺言深准头也很好，准确无误地砸中了怪物的眼睛，硬质的塑料包装扎进了它的眼睛里，发出噗嗤一声，然后就此陷了进去，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方眠只听见身后的东西发出一声古怪的嘶叫，然后彻底发狂乱甩起身躯来。 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巨大蠕虫的单脚怪物直接将身体挤进了十楼，这一声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足足有两个人高的怪物，扭曲着、散发着浑身血气，带着满嘴獠牙朝人群砸了过来。 “啊！！怪物！” “卧槽！这玩意又来了！” 怪物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所有人惊慌着闪躲和逃跑，有开始慌不择路往楼下跑的，有直接从栅栏上跳去楼下的，声音很乱、很嘈杂，而方眠只听得见自己胃里震耳欲聋的响声。 好饿……她好饿…… 这种状况，应该只是癌症带来的某种类似饥饿的感觉吧？她怎么可能饿得这么快？她的胃出现了问题，所以总是给她造成她饿了的错觉，她…… 来不及细想，一个炙热的怀抱再次将她整个人裹紧，方眠在嗅到对方气息的瞬间就肯定——是贺言深，他在抱着她逃命。 她耳朵里胃部的轰鸣声逐渐被贺言深略重的喘息声所取代，她的眼前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贺言深体能很好，就算是抱着她也能轻易甩普通人一条街，方眠在他怀里抬头，忍不住向后看去，她看见那只怪物的脖子像是能无限延长，长着大嘴在肆意追逐人群。 它的脖子似乎比它的脚更加灵活，脖子在无限延伸，身体则留在原地，脚时不时跳动一下维持平衡。 分明是很诡异的场景，方眠却觉出一丝滑稽。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怪物泛着死白的脖子，目光幽深而深邃，她纤细的指尖不知不觉嵌进贺言深的手臂里，压出一个个指痕。 贺言深以为她在害怕，更紧地抱住她，就在他快到到达一个勉强安全的地点时，他听见耳边轻飘飘传来一句—— “贺言深，我好想吃鸭脖。” 伴随着这一声落下的，还有清晰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第11章chapter 11 不知道为什么，贺言深总觉得眼前这一幕与多年前方眠吃脑花的那个场景重合，他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只能再次感叹于她这莫名其妙就来的好胃口。 人群完全被冲散了，这栋筒子楼一层楼也大不到哪里去，但是一整圈是连通的，长脖怪面目狰狞，咧开的大嘴里排列着尖锐的牙齿，它像是在笑。 “快准备火！啊啊啊！快准备火啊！” “可我们没有助燃剂啊！” “妈的！想办法啊！” 方眠的额际蒙了层汗，她紧紧捂着自己的胃，极度虚空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她分明知道她并不饿，可这种感觉跟饥饿实在太相像了，她简直像是被饿了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一样，胃部抽搐得厉害，她仿佛感觉自己的胃酸都要把她自己整个人都要融化掉了。 她艰难地盯着人群，看见有女人在慌乱之中将她给予的防身器具轻易丢在脚下，也看见有人朝着怪物扔了过去，看见有人努力勇敢地反抗怪物的攻击，不论是哪种反应，她都只是平静地看着。 她看见刘桂芬拼了命地奔跑，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她看见高洁手中紧紧握着匕首，神情慌张脚步却稳健；她看见卢一梦一边尖叫一边跑，期间还从口袋里掏出镜子照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看着，方眠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她很喜欢看这种千奇百怪逃生的场景，看着人们脸上写满恐惧，她的胃似乎也受到了一点点抚慰，变得没有那么难耐了。 第18章 方眠没有发现，她的心态完全是不一样的，她把自己带入了怪物，她想当然觉得自己才是狩猎者。 不过最后的视线还是落在怪物那条长长的泛着青白色的脖子上，并不美观，甚至会觉得恶心和诡异的程度，可方眠胃里就是不断泛起食欲，她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吃鸭脖。 好久没吃过了，好像自从毕业后，她就没有吃过了…… “眠眠……”贺言深身形一震，感受到耳朵上的湿热梗着脖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眠眠在舔他……的耳朵。 一边舔，一边轻咬，贺言深面色涨红，一直从脸上红到耳朵根。 方眠被唤回了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睨了一眼贺言深怪怪的表情，没做任何解释伸手就往他怀里摸。 “有没有吃的？贺言深，我好饿。” 贺言深连忙道：“我给你拿！我给你拿！” 都在往哪儿摸啊，眠眠，为什么要捏他…… 贺言深赤红着耳朵，从内衬口袋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了过去。 讲真的，方眠这辈子几乎没有挑过食，只要是吃的她都喜欢，然而此刻她的的确确为眼前的压缩饼干生出了嫌弃的心思，倒不是因为吃腻了，而是因为里面没有肉。 她想吃肉，疯狂地想吃，压缩饼干怎么能和鸭脖比呢？ 贺言深没有停下，他继续警惕着那边怪物的动向，而方眠的一双眼睛也在紧紧盯着怪物。 真是恶心的东西啊，肤色白得像死了几千年一样，肯定很恶心……肯定很糟糕……肯定…… 在意识之外，方眠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咕嘟一声，声音响得贺言深都听见了。 他诧异抬眸，眠眠趴在他背上，他看不到眠眠的表情，但是听这个声音总觉得…… “你还是觉得饿吗？眠眠。”贺言深问，他觉得眠眠的胃口好像愈发大了，虽然她食量一直很不错，但之前最起码还在一个正常女性的摄入量之内，而现在，她好像饿得非常频繁，短短两天，贺言深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方眠管他要吃的了。 倒不是说贺言深不想给，而是他的确觉得有些频繁了，以至于他都在怀疑，眠眠是不是在故意捉弄他？ 没有胃口啊，完全没有胃口。方眠盯着手里的压缩饼干皱眉。 她是很饿，真的非常饿，可她就是觉得手里这块压缩饼干非常难以下咽，她心中涌动的欲望很明确——她想吃肉。 想想啊，蛋白质和胶原的组合，咀嚼起来的口感是多么满足，怎么能是这种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可比的？ 方眠没有说话，默默把压缩饼干收进了自己的口袋，神色不豫地看着人们的逃亡。 今晚死掉几个男性就好了。 可惜，在这场逃亡中终究还是女性落了下风，她看见好几个女人被甩在队伍后面，有两个人还受了伤，再不管管似乎真的会死。 死吧，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已经仁至义尽了，对这些人。 就在方眠预备让贺言深走的时候，她就看见贺言深拿出冰球，对准了怪物准备挥棍。 “你干什么？”方眠开口。 “再不出手，跑在最后的那个女人就要死了。”贺言深道。 方眠抬眼看去，跑在最后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身形有些臃肿，披着大波浪的长发，肩胛骨的位置有个血洞，显然是已经被咬过一次了。 她似乎害怕极了，双腿颤得厉害，跑得也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方眠发出一声嗤笑，没来由地，她从这场即将要胜利的追逐中获得了一丝快感，笑出声之后连方眠自己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诚然，贺言深也听见了，他抬头愣愣看向方眠，神情中带着困惑。 “你……笑什么？眠眠。” “没什么。”方眠收回了看向怪物的目光。 贺言深抿紧唇没有说话，他刚刚听得很清楚，眠眠的声音冷冷的，竟然有点像是幸灾乐祸，她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之下发笑呢……难道是跟那个快死的女人有什么过节？ 更深层的原因贺言深不敢细想，他没有再犹豫，抡圆了手中的冰球棍朝怪物打了过去，准头依旧很好，甚至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这次冰球直接穿透了怪物的脑袋，在侧面的墙上溅出一滩乌黑的血渍。 被穿颅的怪物嘴里发出一声嘶吼，愤怒的大眼朝贺言深看了过来，也因此拖缓了行进的步伐，吊在最后的女人几乎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怪物开始盯上贺言深，它嗖地一下收回了脖子，重新回到自己只有一个脚的身体里，调转方向朝贺言深冲了过去。 “眠眠！你先去找他们，我引开它！”贺言深不由分说将方眠一推，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方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她就看见那个怪物甩着长长的脖子直接朝贺言深追了过去，泛着死白的脖子，几乎擦着她鼻尖过去，由于异常的愤怒，怪物锁定了目标，甚至都没有管近在咫尺的方眠。 一阵清晰的吞咽口水声再次响在她脑海中。 人们跑远了，人们一看见贺言深引开了怪物，他们跑得头也不回，方眠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高洁闪烁着犹豫的眼神，看到无数个背影，看到卢一梦回了一次头，看到刘桂芬张大嘴巴，似乎是在叫喊她的名字。 可就算如此，也没有一个人生出要过来帮忙的意思，他们或头也不回、或心有犹豫，最终都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全都从另一边的楼梯上跑了下去。 第19章 不过是人生常态罢了。 方眠淡淡收回目光，她亲眼看着怪物朝贺言深追了过去，她心里甚至生出一个想法——贺言深可能要死了，她一直以来暗恋的人好像要死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在想到这个的时候，她依然非常平静。 可同时又牙根发痒，方眠最终提起自己从楼下拿过来的铁棍，朝着怪物的方向冲了上去。 因为要避开人群，贺言深是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楼梯往下跑的，等方眠赶上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一个楼梯口的角落，目光逡巡地看着楼下，手里拿着打火机，似乎是在寻找可以引燃的物体。 下了楼梯后的路线是一条直线，而且遮挡物很少，怪物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于是它没有再蠕动自己的身体，而是再次伸长脖子追了过去。 它用脖子追人的速度比自己跑快多了，方眠只看见一条长长的脖子一直往楼下追去，楼上只留下一个单脚的身体。 她想了想，猛地抬脚狠踹向怪物那只单腿，在怪物身形晃动摔倒的时候，她用手里的铁棍用力插进了怪物的脖子里。 因为跑得太快，贺言深重心不稳险些摔了一跤，他的踉跄让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本以为这下死定了，一定会被追上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怪物的整条脖子都摔在了地上，嘴里嘶叫着扭曲起来。 贺言深抬头，只看见昏暗的灯光在墙上照出一个很模糊是影子——是方眠！ 眠眠的打火机在他身上！贺言深怕怪物又因此返回，立刻冲进就近的房间撕扯下一片轻薄的窗帘出来，然后用打火机点燃扔在了怪物头上。 可不知道为什么，火势并没有像他和眠眠第一次解决那只怪物一样浩大，基本上只围绕着窗帘走，对怪物根本造成不了致命的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些怪物是不怕火的？ 眼下贺言深也来不及多想，立刻朝着怪物身体的方向冲上了楼梯。 光影明灭，昏暗的视线中，贺言深看见方眠死死咬住了怪物的后颈，许是错觉……他似乎看到眠眠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暗红。 第12章chapter 12 “眠……方眠？”贺言深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不确信地叫了一下方眠的名字，他的表情有些呆怔，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在涌动着，他双目片刻不离地盯着眼前的景象，缓慢地、试探性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方眠。 就在这片刻，方眠回过神，慢慢站起了身。 “怎么了？”她问。 不论是从神态还是表情，还是其他的任何什么，她看上去都正常极了，贺言深胸腔中的心脏在颤动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方眠站起身，擦了下嘴，甚至有些意犹未尽地，吞了一下口水。 啊，好恶心，她是疯了吗？怎么会咬那种恶心的东西？ 那种东西完全就……很好吃……啊不，很恶心啊，她是疯了才会去咬。 “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在咬怪物。”贺言深道，他的用词都比较委婉了，他不是好像看见，他是切切实实看到了，可是现在眠眠又一脸晦气的模样，表情也阴沉沉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自愿咬的。 “啊，是啊……”方眠瞥向自己插在怪物身上的铁棍，“因为我没有别的武器了，懂吗？贺言深。”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方眠又无意识咽了下口水。 看这根插在怪物身上的铁棍，多么像一把刀……一把优秀的刀，它像一只优秀的火鸡。 该死！方眠麻利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一个清脆响亮的啪声，把贺言深都看懵了。 “你干什么！”贺言深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趁它还没返回来，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怪物像是因为受了重伤一时没有动弹，总之两个人顺利离开，怪物没有再追上来。 来到七楼时，陆续看见了从上面逃下来的住户们，他们应该也不敢往太下面的楼层走，以免又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看见方眠和贺言深下来，有些人眼神闪躲，有些人神情淡漠，方眠都没有理会。 她不是那种崇尚真善美的人，自然从来没有想过要别人豁出性命来救他们，当然，她也不会豁出性命去救这些人，这是一个道理。 走近的时候，方眠才发现有一扇门开着，里面站着高洁、卢一梦，刘桂芬还有孙奶奶，她们像是在鼓捣什么装置。 方眠看了一眼，露出疑惑的目光，问：“你们在干什么？” “方眠！”卢一梦回过头看见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你还活着啊！谢天谢地！” 说罢她指了指高洁道：“这丫头还挺能耐的，说能把煤气罐改良一下，让它能喷火！” “你不要乱说！”高洁闻言涨红了脸，连连摆手，“我也只是说试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卢一梦不以为意抿唇：“那有什么，慢慢来就是了。” 刘桂芬扶着自己的大肚子欣慰道：“本来打算弄好了去救你们，没想到你们自己跑掉了，这真是太好了。” 方眠把目光落在高洁身上，看着她蹲在地上低头鼓捣着那个煤气罐，她脸上的红晕未消，神情却很认真，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自信在。 那八成是没问题了，方眠靠在门边上忍不住问：“你是学理科的？” 高洁似乎是不好意思，小声回答：“我物理和化学都还可以。” 第20章 方眠点点头，真令人羡慕啊，念书念得好看着就感觉与众不同。 自从方眠和贺言深从楼上下来后，上面就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所有人都凝神屏气，手里紧紧握着防身武器随时准备一场战斗。 竟然还有两个女人腆着脸来问方眠还有没有防身用具给她们，方眠高高抬手，又轻轻落下，玩味地拍了拍这两人的脸颊，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等两个女人悻悻离开，贺言深才从包里拿出一把黑金色刀鞘的唐刀递给方眠。 “这不是你去年总决赛的奖品吗？”方眠接过唐刀有些诧异，“舍得给我？” “给你我有什么舍不得的。”贺言深继续往包里翻找着什么，然后找出一件干净的纯白短袖塞给方眠，“要不要去洗澡？哥哥在外面守着你。” 方眠低头看着怀里的白色短袖，上面还散发着干净的肥皂味道，她缓慢抬头，看着贺言深宛如星辰的眼睛，内心又开始翻涌起渴望来。 她挑了下眉，对着贺言深道：“好啊，不过我要去我家洗。” “但是五楼没有其他人，万一遇上什么事……” 方眠没等贺言深说完就转身往楼下走了，贺言深只好立刻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方眠有种直觉，她觉得至少洗澡的过程会很安全的，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再出现了，她的第六感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又有怪物出现了那又怎么样呢？大不了就是死而已，她现在还怕这个吗？ 四月是雨季，方眠的房间门又紧闭着，打开的时候有一股潮湿感，方眠走进房间随手脱下身上的黑色t恤，回头看了贺言深一眼，他还站在门口。 “不进来？”方眠问。 “我在这里等着就好了。”贺言深道。 也许是方眠的错觉，她好似觉得贺言深的眼神有一丝不自然，是那种好似有些尴尬的不自然。 暗夜中，方眠站在阴影里，嘴角慢慢勾起。 “你进来等我好吗？”方眠半倚在浴室门口，“天色很晚了，我会有点害怕。” “啊……那我、那我进来。”贺言深听见眠眠这样说，毫不犹豫就进了房间把门带上了。 屋里没有点灯，可用来照明的就只有窗外的一点月色，方眠抬头看着贺言深，看着他优秀而深邃的五官，看着冷薄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看着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呼吸在一起一伏，看着他微薄而淡色的嘴唇，看着他那双总是能一眼看透心事的眼睛…… 此时此刻，方眠再次意识到，原来她依然在喜欢着贺言深，作为青梅竹马陪伴她长大的贺言深完全占据了她所有对于男性的审美，她想她应该再也没办法喜欢上贺言深之外的男性了。 他就是应该高大而强壮，他就是应该拥有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他就是应该拥有出色的长相，他就应该一口一个“眠眠”地唤她，他就是应该满眼都是她。 方眠笑了笑，因为她看到两个人斜后方不远处那个落地镜，将二人的身形一分不落地照了出来。 二十年过去了，她和贺言深早都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而是女人和男人了。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贺言深胸口，目光宛如一条蛇在看着自己的猎物，一动不动，瞳仁立起…… 她感受着指尖的躯体有着热切的温度，在轻轻颤动着。 “你不洗吗？”方眠问。 贺言深愣了一下，随后道：“我…我等你洗完。” “是吗？”方眠没有进浴室，反而朝着贺言深更近一步，“你为什么说话磕磕巴巴的？” 少女缓慢贴近，慢条斯理地用她的鼻尖蹭了一下贺言深的颈间，慢慢拖长的语调轻声询问：“嗯？阿深哥？” 咚咚。 方眠清楚地听见贺言深的心跳剧烈颤动了两下，非常明显，她在夜色中加深笑意，她不用抬头去看就知道现在的贺言深究竟怀着怎样一副紧绷的表情，因为他们青梅竹马二十多年，早就再熟悉不过彼此。 大约足足等待了一分钟，方眠都没有听见贺言深的回答，他的胸膛起伏着，像是在做深呼吸一样。 方眠想知道，如果她现在再摸摸他的口袋里，会不会又摸到上次那个发烫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于是她追问，“不洗澡吗？” “眠、眠眠，你刚刚……叫我什么？”贺言深觉得自己的舌头都要打结了，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眠眠从小到大都管他叫哥哥的，都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刚刚那一遍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不一样？ 贺言深都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她捏了一下，痒得他都要站不住了。 “阿深哥呀，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方眠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我记得你很爱干净的，你也需要洗澡，对吧？” 贺言深脑子一团乱麻，他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洗澡不洗澡的，他只知道自己不由自主被眠眠的眼睛吸引，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点了下头。 “好，好啊……”方眠微笑着，她的力气突然变大，将毫无防备的贺言深一把拉进了浴室里，然后在两个人都没有把衣服脱完的情况下，随手打开了淋雨喷头。 带着热意的水喷涌而出，浴室很狭小，准确无误地浇在两个人身上，浇得贺言深一个激灵。 “眠眠你干……” 贺言深正要发问，话都没有说完他的嘴唇就被用力堵住，带着少女气息的唇瓣开始吻他，不断吻他，很深刻地吻他，吻得贺言深都要头皮发麻。 第21章 他胸口的心脏震颤得厉害，方眠摸到了。 他还在想，为什么眠眠的接吻技术这么好？她究竟是什么时候练习的？跟谁练习的？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眠眠已经有过男朋友了吗？ 那他呢？那现在这样他算什么？ 水让贺言深的眼睛变得湿漉漉的，他看着方眠，像一只小狗。 等到方眠吻得尽兴了，她就毫不犹豫松开了贺言深，然后当着他的面毫无避讳地脱下衣服准备洗澡。 “眠眠！！！”贺言深吓得转身。 方眠挑着眼角，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 “我们…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贺言深紧张地问，他背对着方眠，根本不敢去看她。 “还能是什么？”方眠悠闲地挤了一泵洗发露涂抹在头上，漫不经心，“当然是兄妹啊。” 第13章chapter 13 待洗漱完毕后，方眠和贺言深又回到了七楼，高洁已经改装好了喷火器，正在商议要组织谁上去查看怪物是不是还在，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去。 “怎么？改装是人家改装的，不会还要人家自己上去看吧？你们真像是废物一样啊。”方眠走进人群中嘲讽了一句，“那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正式割席，不服从指派的话以后我们也不会帮你们，你们自生自灭咯。” 方眠向高洁伸出手，“走吧，带上你的装备，咱们去五楼。” 方眠这番话像是引起众怒，有好几个人都站起来表示不满。 “凭什么听你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指挥我们？这个小丫头要不是受我们庇护刚刚能跑到七楼来吗？结果现在你们过河拆桥是吧？”有人反问，语气恶劣。 这个声音方眠很熟悉，因为好几次她发言的时候，这个人都会针对她。 她朝着男人看了过去，身高大约一米七，平头，小眼睛，三十岁上下的样子。 “我算什么东西？”方眠反问，“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她慢步上前，发现这个男人高不了她多少，近乎可以平视了。 方眠半抽出自己手中的唐刀横了过去，表情阴沉。 “我敢杀人呢，你敢吗？连只怪物都杀不死的废物，要不是因为你们白天没有解决那只怪物，现在我们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都是你们带来的麻烦啊，都是因为你们，才害得大家这样，还说什么两三个人一组呢，你们废物到六七个人都没能解决一个怪物哦。” “你、你敢！”男人看见方眠刀都横到自己脖子上了，像是有点怂了，但他马上又支棱起来，伸手要去夺刀。 方眠本身力气就不小，小时候抢东西早就练出来了，她反手将刀一推，直接按到了对方的脖子上，瞬间就见了血。 “啊啊啊！”男人被吓得都往后跳了一下，后背撞在栏杆上，“杀人了！杀人了！你知不知道你犯法！我要报警抓你！” 方眠简直都要笑出声了，她点点头：“好啊，你报警吧，快点报警。” 爆发矛盾的时候，又马上会有人站出来打圆场了。 “算了算了，我们都是一个楼住的，这是干什么？” “现在世道变成这样，我们要齐心协力才能有命活，怎么能窝里横呢！” “哇哦。”方眠轻声，“你们都好懂道理，刚才见你们不管不顾扔下我们就往楼下跑，还以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她冷着脸，她惯常都冷着脸，性格也不怎么样。 “总之，这次你们见死不救我记下了，下回我也不会救你们的。” 一场风波终于平定，最后决定抽签的上去查看怪物，高洁则负责给抽中的人教要怎么使用喷火器。 “燃料有限，只能使用五次，不过上面只有一只怪物，应该是怎么都够了，你们小心。”高洁道。 因为喷火器的制作成功，她整个人看上去自信了许多，跟人说话也不再低声细语的了。 方眠和贺言深都免于抽签，等解决完了这边的事，方眠才注意到自从他们两个上楼，贺言深一直很安静，一句话都没有讲。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个人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去睡觉？”方眠看着他问了一句。 贺言深一愣，抬头时目光闪躲，支吾着：“你…你先去……” 方眠眼中的笑意加深。 “怎么了？”她逐步走近，撩了贺言深的脸颊一把，“洗完了澡，不应该好好睡一觉吗？” 贺言深被她碰得一连后退了几步，青梅竹马二十来年了，方眠就没见贺言深的脸红成今天这样子过。 “怎么了？”她又问，“不喜欢我帮你洗澡？” 贺言深的脸色更红了，他像是被憋得说不出话来，胸口宛如揣着一只小鹿死命往外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那哪儿是帮我洗……你、你抓着我……” 后面的话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太难堪了，太过分了，眠眠怎么能……她怎么能…… “我抓了你的东西，也有帮你好好洗呀，我没见过那个东西嘛，阿深哥，你知道我是女生，我没有那个的，我好奇而已。”方眠缓缓贴近，把下巴搭在贺言深胸口，“阿深哥难道不愿意满足我的好奇心嘛？” 见鬼！贺言深簇地移开了眼，他以前怎么没觉得眠眠这么好看过……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它都快从自己身体里跳出来了。 第22章 方眠终于觉得逗够他了，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然后起身去七楼找了个避光的角落坐了下来，靠着墙壁准备闭目养神。 她的体型是属于纤细的那种，尤其是穿着贺言深的白色t恤显得更加瘦弱了，贺言深就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他还是忍不住靠了过去，低声：“靠着我睡吧，眠眠。” 不知道为什么，贺言深这次没有自称哥哥，他开始觉得这个称呼别扭起来了。 方眠也不客气，眨着眼看了贺言深一瞬，便将脑袋枕在他肩上。 两个人用过同样味道的洗发露，同样味道的沐浴露，靠在一起的时候像是融为一体。 除开抽签上去的六人，剩下的人都找地方睡觉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方眠隐约听见他们下来，说怪物不见了。 方眠睁开眼，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真的不见了！我们没有骗人！我们真的上去看了，整个顶楼都看不到怪物，我们甚至推开门一间一间找了过来，可就是没有。” “我发誓我们真的去看了，你们要相信我！” 怪物不见了，方眠得知这个并没有觉得意外，相反，她倒是觉得这样的结果和她的第六感刚好相符。 听了几句后方眠就再次睡了过去，可是楼里其他人没有她这么大的心，一听说怪物不见了，谁都没了睡意，人人带着满脸沧桑靠坐在七楼，都在沉默，都在思考自己的将来，思考自己还有没有将来。 快后半夜，天快亮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也许是方眠睡得比较早的缘故吧，在只听到一丁点动静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 太阳还没有出来，整个天气还是昏暗的，方眠睁开眼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楼道里似乎有沙沙走路的声音。 她没有完全清醒，只是下意识朝着睡满了人的长廊看了过去，模糊看到一个虚影，正在拖着长长的步子走着。 走在长廊上，沙沙——沙沙—— 在这样的声音中，方眠逐渐清醒了过来，她慢慢坐直了身子，眨着眼睛甩了甩脑袋，仔仔细细朝那边看了过去。 一个背影，看上去是个女人的背影，她在后退，她在后退着走，一点点挪动脚步朝着方眠这边后退了过来。 方眠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她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等到人影逐渐近了，她才再次看清原来那不是背影，根本不是背影，那是—— 一个女人，一个背靠背的女人，她的身体被复制出了一个似的，互相背靠背贴在一起，准确来说，那东西更像是从她原本的身体里撕扯生长出来的，因为两个身体的连接处血肉模糊，散发着浓重的血气。 是赵芳流。 待到女人走到方眠面前的时候，她终于认出了女人的脸，她的脸死气沉沉，目光僵直一直注视着前方，她走路的脚步其实很轻，除了方眠之外没有人再被她吵醒。 她没有理会方眠，径直朝前方走去，她穿着拖鞋，路过方眠面前的时候，方眠看见她脚踝处露出的皮肤呈现着不正常的红色，两个人统共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这样近，方眠才听清她口中在喃喃低语着些什么。 “考试……要考试了……嘻嘻…考试……今天我在家睡觉…你……你替我去考吧……嘻嘻……” 那声音窸窸窣窣又带着一点尖锐，完全不像赵芳流平时的声音。 方眠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看着赵芳流从她面前走过，她正想低下头去，心中却油然而生一股被注视的感觉，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恐惧，迫使方眠骤然抬头。 然后她对上一双布娃娃一样的眼睛。 正圆形，完全乌黑，赵芳流背后撕扯出来的那个人体脸上挂着一个玩偶般的微笑，嘴咧得很大，它正在注视着方眠。 方眠对上它的眼睛，黑色的，那是一双没有丝毫活人感觉的眼睛，可方眠又的确感觉到它正在注视着她，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 恍恍惚惚，方眠忽然觉得耳边一阵嘈杂，她仿佛看到那张像是被缝合上去的嘴巴张开，开始对她讲话。 “你好啊，同类。” 方眠宛如被抽走了神志一般，怔怔盯着那个方向，一直到赵芳流走到尽头，下了楼梯，期间那东西的眼睛一直都在注视着方眠。 “眠眠！眠眠你怎么了！眠眠！” 不知过了多久，方眠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声音唤回了神志，是贺言深，他在叫她的名字，他在用力地摇晃着她，眼里噙满了焦急。 方眠闪了下眼睛，问：“怎么了吗？” 听到她的声音，贺言深终于松了口气。 “你一直发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眠抿了下唇，“我看到赵芳流了。” 这句话落下的同时，他们就听到远处有人在喊：“赵芳流失踪了！” 第14章chapter 14 赵芳流失踪了，而方眠很可能就是唯一的目击者，方眠不断回想着她在天不亮时看到的那个场景，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告诉他们赵芳流变成了怪物这一件事。 如果不说……那岂不是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制造惊喜吗？嘻嘻。 正巧此时，郑有志带着人来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赵芳流，他问的是贺言深，方眠还以为贺言深会讲实话的，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 “我们没有看到。”贺言深道，语气甚至有些冷淡。 第23章 郑有志没有丝毫怀疑，又去问别人有没有看到了。 方眠用舌尖轻舔了下唇角，索性借着姿势躺进贺言深怀里，懒声询问：“怎么不说？” 她问出这个问题后本以为马上就能得到回答，没想到贺言深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像是真的有经过认真思考似的。 “我……我不想再因为别人的事给我们带来麻烦了，眠眠。”贺言深声音晦涩，“也许昨晚……我不该一时冲动去打那只怪物，我们能活下来……真的很幸运。” 现在想想，他和眠眠离那只长脖怪那么近，那只怪物莫名奇妙就放弃反抗了，贺言深想了很久都没想通是为什么，他感到有些后怕。 “为什么忽然改变想法了？”方眠躺在贺言深怀里，平静地注视着他。 贺言深皱了下眉，“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被怪物吃掉了。” 在梦里，那只长脖怪并没有突然安静下来，它依旧挣扎得很厉害，他像是亲眼看见长脖怪猛然回头，一口就将眠眠吃掉了。 即便是在梦里，那个场景贺言深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了。 他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都骤停了。 “哦~是吗？”方眠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她又伸出手撩了一把贺言深的脸颊，声音很轻，“你已经在担心我了呢，阿深哥哥。” 阿深哥，阿深哥哥，明明是相差不多的称呼，可感觉却大不相同，“哥哥”和带着名字的哥哥是不一样的，贺言深被叫得耳热，嘴上却还在逞强。 “我当然会担心你，我一直都有在担心你的，眠眠。”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温柔，方眠被他望着，她觉得那里面倒映着一片赤诚，诚然贺言深是会担心她的，可是作为妹妹的那种担心，和没有她不行的那种紧张，终究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不是吗？ 方眠一直都是个贪心的人，她要得到，就得得到最好的，独一份的，否则她宁可摧毁掉。 总之，赵芳流失踪了，她通常一个人出入，和楼里的人没有什么交情。不止是赵芳流，这栋楼里生存的大多数年轻人，都与邻居没有什么交情，比起担忧她的安危，别人更多的是害怕——害怕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好端端的失踪。 就算方眠不说，晚些时候也有人猜到了真相。 “你们说……赵芳流……她会不会是变成怪物了？” “什、什么？不可能吧？如果她变成了怪物，我们怎么会一点都不知情？” “那你们说她能去哪儿呢？她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那种会胆子大到一个人出去的人，而且她这两天都病殃殃的，动不动就发烧……谁知道呢。” 上午，该到吃饭的时间了，为了节省食物，大家决定每天只吃两顿饭，上午和下午一顿，每天都由专门的人平均分配。 今天上午的食物是米饭和芹菜，米饭只有半碗的量，芹菜也不多。 “要珍惜绿菜啊，要不了两天，我们就会根本没有菜吃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大家都愁容满面地用饭，只有方眠吃得狼吞虎咽。 好饿……她好饿啊，如果只是疾病带来的饥饿错觉，为什么她吃了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胃难受？反而只要有食物吃，胃就会稍微好受一点。 可是不够，根本不够，方眠还是觉得很饿，非常非常饿。 “眠眠。”贺言深尝试着把自己那盘递了过去，“你一起吃掉吧，我吃压缩饼干就好了。” 方眠抿紧唇，盯着那盘饭半天，摇了摇头拒绝了。 “分给你的你就吃，不要拿来给我。”方眠道。 贺言深只好又把饭拿了回去，从小到大，眠眠一直不喜欢吃别人给她的食物，她更喜欢自己去弄，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弄到，她从来都不会动已经成了别人的东西。 太阳正式升起，破开厚厚的云层散发出金光来，看来今天是个晴天，但是没有人为这个好天气高兴一分。 光线好起来之后，视线也会更好，筒子楼的内侧是镂空的，外侧被包裹得很严实，只有顶楼的一个窗口能看到外面，许是因为天亮了的缘故，人们的胆子些微变大，所有人成群结伴着又开始往顶楼走。 他们一边走一边检查，把每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昨晚那几个人没有撒谎，怪物真的不见了。 而之前有望远镜的那个男生，再次站在窗口处往外看。 日光之下，外面的世界很平静，只有风吹草动，还有地上没有完全干透的水洼，除此之外一个人都看不到，整个世界像是陷入了沉睡一般。 “你们说，外面会不会安全了？” “你说呢？连我们这栋楼里都没安全下来，还能保证外面吗？” “上面的人到底在干什么啊……都三天了，整整三天了，我们这儿死了一个人失踪了一个啊！警察都去哪儿了？” 方眠坐在角落，她在尽可能地让自己不要多动消耗体力，否则饥饿感再来她又会受折磨。 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有了糟糕的消息——水箱被污染了。 几个人决定上楼顶看看说不定怪物会藏在上面，等他们上去的时候果真发现一条带着血污的痕迹，这条痕迹一直延伸到水箱附近，打开水箱一看——里面的水同样沾染着血污，而且散发着一股臭臭的味道。 筒子楼里只有七到十层用的是水箱，六层以下都是用地下水，也就是说要么找到新的水源，要么大家都搬去六楼，两个相比，当然是选择看上去更容易些的后者。 第24章 方眠摸了摸头发，有些不耐烦道：“那正好，我回家了。” 她就住在五楼，五楼和六楼又有什么分别。 但是依然有人不同意：“不行！大家不能分开的，现在这栋楼里依然存在着怪物，我们甚至不能确定还有多少怪物，昨晚那个大家伙难道你们忘了吗？如果分开的话，有人被偷偷吃掉了都不会很快发现。” “而且我们的食物也不多了。”郑有志道。 三天时间，四十来口人，之前找到的存粮差不多要消耗殆尽了。 “这么快？”有人不敢置信，“我们不是把整栋楼的物资都拿来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用完了？” 方眠冷哼一声，她可知道是为什么，最初的一批人绝对私吞了一部分存粮，他们肯定把最容易储存的粮食都拿走了，把容易坏只能新鲜食用的食物拿来与大家一起分。 所以一开始粮食看上去是很多，但是根本经不起消耗，因为不马上吃掉的话也就根本吃不了了。 不过这些人藏匿食物，方眠懒得去与他们分辩，她早就想和这些人拆伙了，大不了以后自己的食物自己负责，也就不用成日担心会不会有人缺斤少两、做什么手脚了。 “所以现在是要怎样？”方眠开口，“要出去找吃的？” 郑有志露出一丝抱歉的笑意：“我想恐怕是的，我们必须尽可能找一些便于储存的食物，像大米之类的，面包之类的不行，因为今天早晨已经有一批发霉了，我们山明市太潮湿了。” 方眠不以为然地点头：“行啊，那就全体出动，自己找自己的。” “这恐怕不行。”郑有志道，“我们大家是一个集体，万一出去被一网打尽的话……” “那就都去死啊，有什么问题吗？”方眠反问，“你们全死了跟我难道有什么关系吗？你们不会还想做自己安逸待在这里，让别人出去为你们卖命的春秋大梦吧？” 一句话反问得郑有志哑口无言。 “我直说了。”方眠直起身，“我拆伙，不跟你们搭了，我的粮食我自己会去找，谁要是敢打我的主意，那我就杀人，你们大可试试。” 她提起刀，眼神充满戾气，冷冷的样子让谁也不敢开口反驳。 贺言深站到她身边，道：“我和她一组，也和你们拆伙。” 他这句话一说，高洁和卢一梦也连忙站了过来。 “眠眠姐，能和我们组队吗？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腿。”高洁道，她身后，卢一梦连连点头。 “行啊。”方眠点头，“不过跟我组队也只是互相有个照应，别指望我会平均分配。” 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有意见，那当然是按劳分配好了。 郑有志见卢一梦站了过去，脸色登时有些不妙。 “小梦，你……” 卢一梦对着他眨了下眼睛，轻轻摇头，郑有志一愣，成功把嘴闭上了。 哈哈，蠢货。卢一梦暗道，这老登还真指望老娘给他当间谍呢。 第15章chapter 15 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方眠与那些人分道扬镳了，她一向很讨厌团队作战，尤其是团队还没有进行多久，就出现了遮遮掩掩藏东西的事，那这个团队一定长久不了。 方眠毫不犹豫回了五楼，她家在五楼，当然是回来方便，只是她刚打开房间的门，胃里就突如其来一阵痉挛扭曲，比以往每次都要来得强烈，一个鲜明的念头在方眠脑中回荡——肉，她要吃肉，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吃，否则她就要死了。 眼前昏花了一片，方眠双腿无力，重重磕了一下，然而她仿佛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似的，不断往身上背着的包里摸索着什么。 跟随方眠下来的除了贺言深就只有高洁和卢一梦两个女生，四个人商量了一下，贺言深把自己的屋子腾给她们住，反正两个房间挨得特别近，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能及时赶到。 就在贺言深收拾好了自己东西正赶到隔壁时，他就看见方眠趴在地上，神情茫然地不住摸着自己的包。 “眠眠？”贺言深一怔，还没来得及问一句她在干什么，然后就看到方眠终于把手从包里拿了出来，她手上放着两个鸡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鸡蛋是生的。 紧接着，贺言深就看到两个鸡蛋被方眠一把捏碎，然后被塞进了她的口中，连同蛋壳，连同浆液，两个生鸡蛋就这样被方眠眼睛也不眨地吃了下去。 这一幕虽说并没有多惊悚，但就是让人觉得格外怪异，贺言深足足愣了有三秒钟，才立马放下自己的包跑向方眠，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眠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贺言深环抱着她，一边抱着，一边拿出纸巾给方眠擦手指上沾到的鸡蛋液。 方眠当然听到他的声音了，可现在她更像是被自己的欲望所驱使，她也不想的，可她真的好想要吃东西，好饿，她想吃的是肉，其余不管是什么根本不顶饱啊，根本没有用。 “饿……好饿，我好饿……贺言深，我好饿啊……我快要饿死了……” 现在距离他们上午吃过饭还不到三个小时，眠眠怎么会又饿了呢？就算她饿了，也不该如此迫切，好像多少天没吃饭了一样。 贺言深来不及深想，他只能快速拆开一包压缩饼干往方眠嘴里喂。 “眠眠，你吃东西。” 压缩饼干还没有碰到方眠，就被方眠猛地抬手一把打掉了，她显得格外暴戾起来：“我不吃这个！我要吃肉，现在就要！” 第25章 贺言深抿唇，他现在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找到肉，唯一的肉源在楼上那些人手里，但他们刚刚才分道扬镳，这个时候不可能又折回去管人家要东西。 可贺言深看着方眠浑身都开始发抖了，她唇色苍白得很明显，像是冷一样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一个念头开始在贺言深心中升起——眠眠是不是生病了？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她是不是需要用药？ 不及深想，贺言深先是把方眠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然后敲响了隔壁房门。 “发生什么事了？”前来开门的是卢一梦。 “你们有谁懂医学吗？”贺言深道，“我觉得眠眠有点不大对劲，但我不知道是怎么了……” 卢一梦的眼睛缓慢地闪烁了两下，她不懂医，但她记得方眠跟她说过的话，她说她得癌了，没多久可活了，她并不想让贺言深知道。 卢一梦抿了下唇，迎上贺言深的视线道：“我懂一点，可以帮你看看。” “真的？”贺言深狐疑。 “当然是真的，我妈妈可是儿科主任，普通的病症我还是能看看的。”卢一梦道，这句话她可没有说谎，她妈妈真的是医生。 贺言深松了口气，带着卢一梦回到房间。 卢一梦先是装模作样地搭了搭脉，又翻开方眠的眼皮看了看，瞧见被子里她一直捂着自己的胃，她就更加断定大约是方眠的胃癌发作了什么症状。 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不是什么大问题。”卢一梦道，“就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胃痛，吃点儿好的就行了。” “营养不良？”贺言深有点惊讶，眠眠小时候是有点营养不良，经常瘦瘦的，但是自从高中之后他们伙食吃得一直都还不错，他还以为眠眠的症状早就改善了。 贺言深把情况大概跟卢一梦说了，又说了方眠提到想吃肉这件事。 卢一梦想了一会儿，回答：“那也正常，人小时候的营养不良、贫血等症状有可能是会伴随一生的，如果哪段时间不好好注意的话，就有可能会发作。” 见她说得有理有据，贺言深多少相信了，他眨了下眼，想着自己一背包的压缩饼干，那肯定没办法保证眠眠的营养，他得出去找点吃的。 “你能帮我照看她一会儿吗？我出去找吃的。”贺言深一边穿外套一边道。 “……你一个人去？”卢一梦愣了愣，“要不我陪你一起吧，出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把高洁做的喷火器带上，我把高洁叫来照顾她。” 贺言深想了一瞬，点头：“好。” 放方眠一个人在这里贺言深也着实不放心，他只能快去快回，如果有个人帮忙应该会容易不少。 两人一经决定，就立刻收拾东西装备武器准备出发。 “你们一定要小心点啊。”高洁很不放心，但她又对自己做的东西很放心，“喷火器要好好用，一定能派上用场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带不回来我也可以再做。” 两人离开后，高洁进了方眠的屋子，刚走进卧室就看见方眠面无表情坐在床上，半阖着双目，看上去不大精神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你好点了吗？眠眠姐。”高洁凑近走去摸了一把方眠的肩，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她手下所接触到的皮肤是完全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就好像她碰到的不是个活人一样。 高洁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没两秒钟，方眠就抬眼朝她看来。 “你怎么在这儿？”方眠问。 “啊……”高洁松了一口气，“那个，贺言深和卢一梦去外面找吃的了，他们托我照看你。” 方眠皱紧眉心，“你说什么？” “他们……他们出去了，走了大约有好几分钟。” 高洁还没说完，就看见方眠迅速起身下床冲了出去，她紧张地跟在后面，一边追人一边喊：“等等！你去哪里啊眠眠姐！” 第16章chapter 16 等方眠追出去的时候，不论是贺言深还是卢一梦都不见踪影了，她脸色不大好看，只能再次折回屋中穿戴好装备出发。 高洁也连忙跟着她穿衣服，把自己身上都护严实了，又拿了把刀跟着方眠一同出去。 筒子楼附近有无数个居民楼小巷，手机电话通讯完全切断了，这样贸然出来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 高洁有些着急：“要不咱们回去等他们吧？这样盲目找很难找到的，到时候要是都没找到对方，都遇到麻烦那就糟了。” 方眠没有搭理她，她知道高洁的话有着一定道理，但是比起这个，方眠心中更加拥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贺言深他们会出事。 要是搁在以前，方眠从来都不会杞人忧天，但是从最近开始，她的直觉变得非常准，比如她第一次看见赵芳流发病的时候就觉得她不对劲，比如她很笃定这一天会平安无事，这种强烈的感觉让方眠无法不去相信。 “你先回去吧，不用跟着我。”方眠对高洁道，“我一个人找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答应了一梦姐照顾好你的，我们还是一起吧。”高洁纠结道，讲道理，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怕死，也许是每个高三生身上都带着淡淡的死志吧，总之高洁还算从容。 比起外出可能会遇到的未知危险，高洁会更担心等贺言深和卢一梦回来要是方眠不见了，她要怎么交代。 第26章 方眠话只说一遍，多的没有再说，她冷静地注视着周遭，在尝试自己能不能用直觉辨别出贺言深他们去了哪个方向。 半晌，她意识到这样做毫无意义，她嗅觉现在是很敏锐不假，可是周围的气息太杂乱了，尤其是地面还潮湿着，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腐坏的气息，更加干扰了方眠的判断。 算了，先随便找找吧。 贺言深出来的目标很明确，他要带一些肉类回去，如果能找到一些其他的食物和用品，那再好不过了。 只是现在的天气虽然是四月，但也没有冷到哪里去，要找肉的话要么就要活的动物现杀，要么就得找到冷藏好的，贺言深最先想到的是超市。 “附近只有一些小型的便利店，我们现在周围看看。”贺言深对卢一梦道，“你跟紧我，脚步尽量轻，不要出声。” 卢一梦谨慎地点点头。 附近的便利店都在什么地方，贺言深了然于胸，只是外面也发生了很多事，遍地都溅着乌黑的血迹，苍蝇一圈圈地绕在上面，有很多建筑被破坏了，路面有些泥泞，不再像从前那样干净整洁了。 事发的时候是在下午，贺言深只能祈祷便利店没有拉卷闸门，否则他们实在没办法要破开的话一定会发出很大声音的，那就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东西了。 两人来到距离最近的一家便利店，这家便利店是连锁的，就算没有纯肉，一般也能找到一些肉制品之类的，然而刚走到门口，贺言深就知道已经不用进去了。 因为便利店的大门被彻底毁坏，里面非常杂乱，几乎绝大多数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连水都没有了。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到。”卢一梦道。 便利店内虽然很乱很糟糕，但是人为的痕迹很明显，这里并没有怪物进入过，前来搜索物资的那批人应该很顺利地带走了便利店的东西。 “没办法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贺言深始终都紧握着自己的冰球棍，准备给随时出现的怪物用力一击。 附近便利店不算很少，但是离得都不算远，如果这家便利店被洗劫得这么干净，那么其他便利店应该也不会幸免。 果然，贺言深找了几家便利店，里面全部都被翻过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不太用得着的东西，其中一个便利店里甚至有一滩依稀能辨别出人形的血迹。 “看来他们在这里遇到危险了。”卢一梦后背绷直，说话的声音轻而又轻，开始警惕地注意起四周来。 贺言深叹了口气，看向外面道：“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些时间，我们得去远的地方看看了。” 卢一梦点点头。 “既然要去，索性就去两公里外的那个大型超市吧。”贺言深看了看周围，“我们去看看那边的共享单车还能不能用。” 两人检车了车子，用是能用，就是被系统锁了，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把锁打开，只有一辆是不带锁的，不过在找了十几米远后，两人又找到一个没有被准时归还的单车还能用。 “那个大超市你去过是吗？那你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你。”卢一梦道。 贺言深二话不说，跨上单车就往那个方向骑，他骑得很快，卢一梦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跟上，不过她并没有抱怨，也清楚这种状况下只能越快越好。 两公里的路，骑行顺利的话最多也就十来分钟，然而外面的路况变得很糟糕，到处都有因为倒塌的障碍物，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到不安。 不过幸好，一路走来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只是卢一梦感到疑惑：“为什么我们这一路过来一个人也没看见？就连……尸体也没有。” 贺言深抿着唇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将单车往路边一停，找了块塑料盖了起来，问卢一梦：“你在这里等我，还是一起上去？” “一起吧！一起！”卢一梦道，要是她一个人在外面遇见个什么，那也太恐怖了。 于是两个人开始朝着超市里面走去。 超市外面停着几辆车，贺言深看到的时候还以为这次他们又要失望而归，可是一走进超市，放在最外层的蔬菜区还满满当当的，他就意识到这个超市也许并没有什么人来过，因为怪物才出现了短短几天，虽然有些菜已经坏了蔫了不新鲜了，但是像萝卜南瓜等这种易储藏的蔬菜并没有被拿走，也就是说外面停着的那几辆车可能是一开始就在那儿。 “你看着拿，我先去找肉。”贺言深跟卢一梦说了一声就往里面去了，他背着自己很能装的大包，心想一定可以给眠眠带很多肉回去，还有她想吃的鸭脖。 卢一梦应了一声也开始闷头装东西，机会难得，她一定要带尽量多的东西回去。 冷藏区一般都在超市深处，贺言深目标明确往那边跑，他先是看到一些养殖鱼，竟然还活着，然后是放在冰上的虾，最后才找到卖牛肉和猪肉的地方。 超市卖的一般都是新鲜的肉，贺言深感觉外面放着的这些味道已经有些不好了，他找到了超市的冷库，顺着摸了进去。 在进去之前，贺言深看到冷库的门上溅着血迹，但是他没有多想，这里是卖鲜肉的地方，有血也很正常。 进入冷库之后，贺言深就打开包开始尽可能地装东西，眠眠比较爱吃牛肉，他拿的都是牛肉或者牛排，猪肉太大只了，基本没有切，贺言深也就没怎么拿，等他把包装得近乎满了才从冷库出来，包里还剩了一点空间，可以装点别的。 第27章 等贺言深拿完东西与卢一梦汇合时，发现她正在化妆品区。 “走了。”贺言深道。 卢一梦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然后迅速装了几套水乳塞进自己包里，无论是什么时候她可不能亏待自己的脸。 “你都拿好啦？”卢一梦回头看他。 贺言深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卢一梦的表情徒然变了，她瞳孔骤缩，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方向僵住了。 这个反应，贺言深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迅速回头，然后在天花板上看到一只长得像蜘蛛一样的怪物。 完全是人的脸孔，人的肢体，只是它有六只手，牢牢扒在天花板上正在看着他们。 “跑！”贺言深一声令下，推了卢一梦一把拔腿就跑，身后的畸形蜘蛛怪迅速跟了上来，它爬得很快，比人类奔跑的速度还要快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卢一梦惊声尖叫，疯狂逃命，只是她平时就很少运动，根本跑不过那个蜘蛛怪，只能眼睁睁看着贺言深离她越来越远，听着身后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卢一梦心中一时充满绝望。 就在她快要被抓到的时候，贺言深回了头，一个石块猛地击中怪物头部，力道大得几乎将它的头颅都打穿了，血溅了卢一梦一脸，卢一梦开始一边尖叫一边逃命，她连脸都顾不上抹。 “我引开它，你快点往回跑！”贺言深冲她喊了一句就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卢一梦连句话都来不及说。 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希望贺言深没事，他身上还有喷火器，到时候一定要记得拿出来用！ 幸运的是，卢一梦没跑多久就遇上了高洁，她简直是喜极而泣。 “高洁！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眠眠姐出来找你们了！”高洁紧张地看着她满脸的血，“你们遇到怪物了？” “对！”卢一梦点头，“贺言深去把那东西引开了，我想我们得去帮帮他。”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个方向。 “在那边吗？我们就是从那边过来的。”高洁道，她没说两句，就看到那边跑来一个人影，她眼睛一亮，立刻招了招手，“快看！他们回来了！” “他们？”卢一梦下意识回头看，可是她只看到贺言深一个人回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贺言深看见高洁先是一愣，随后紧张地要问眠眠的情况，却没想到高洁比他先开口。 “眠眠姐呢？”高洁问。 贺言深愣住了，“什么？” “你没有看到她吗？她去找你了，就在你跑来的那边。”高洁睁大眼睛，惶恐地往贺言深身后指着。 “眠眠在那边？”贺言深表情骤变，把身上的包扔给高洁转身就跑，朝着他回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怪物在那边！怪物就在那边呢！！！ 贺言深几乎要咬碎自己一口牙，眠眠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 第17章chapter 17 空气中弥漫着水和灰土的气息，很潮湿又有点呛鼻，贺言深喘息着，他来到高洁所指的方向，几乎要找个遍了，但是就是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不论是眠眠，还是怪物，什么都没有。 贺言深心头开始涌上一个可怕的想法——会不会眠眠已经被怪物吃了，或者是带走了？这些怪物总是神出鬼没的，它们非常敏捷，就这样消失在人眼前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眠眠呢？眠眠怎么办？他要怎么才能找到她？他连眠眠到底还有没有活着都不知道…… 胸腔中的心脏咚咚地跳着，贺言深抿紧了唇，垂在身侧的手逐渐紧握成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早知道他就不把怪物往这边引了，早知道…… 明明是他招惹来的怪物，怎么反倒害了眠眠？ 贺言深的眼眶都有些红了，他急得身体都开始发抖，可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花树丛中传来窸窣的响动，贺言深立马把手放在了冰球棍上，却没想到下一刻从那里面走出来的人，竟是方眠！ “眠眠！？”贺言深一震，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她。 方眠的表情淡淡的，她完全不知道刚刚的贺言深究竟经历了一段怎样的心路历程，她侧目看着贺言深，先是问了一句：“你们看到高洁了？” 贺言深点了点头，表情说不上欣喜，只是皱着眉，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另一边，方眠则是轻轻咽了一下口水。 有点太紧了，贺言深知道他身上这件衣服并没有那么厚吗？他知道自己胸口的轮廓一向都很明显吗？他有感觉到自己被她压着了吗？ 总之，方眠的嘴唇碰到了，她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但是贺言深似乎还沉浸在别的什么情绪里，他完全没有在意呢。 也是，他向来都不会在意这些的，以前夏天到了最热的时候，他经常光着上半身走来走去的，方眠的视线总是会不自觉落在他身上，可贺言深浑然不觉。 “眠眠，你有没有遇见什么可怕的怪物？”贺言深连忙问她。 他询问的时候将方眠推开了一点距离注视着她，弄得方眠稍微有些遗憾…… “没有。”方眠舔了舔嘴唇，挑起眉反问贺言深，“你们遇到怪物了？” “没有就好。”贺言深顿时松了口气，“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快点回筒子楼去吧。” 第28章 四个人，单车有三辆，方眠不会骑自行车，是高洁带她过来的，现在返程则是卢一梦和高洁一人一辆，方眠由贺言深带着，他依旧骑得很快，跑在前面。 “啊呀呀，还让方眠坐前面，真是捧在手里怕丢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呀，好一对碍眼的小情侣哦。”卢一梦看着那两人的背影打趣。 “哎？”高洁不解地问了一句，“他们不是兄妹吗？” “兄妹？”卢一梦笑了一声，“你听谁说的？他们一个姓方，一个姓贺，算哪门子的正经兄妹？” “……对哦。”高洁像是才反应过来，仔仔细细看了方眠和贺言深好几遍，“我说呢，怎么有时候觉得怪怪的，被你这么一说，终于对味了。” 卢一梦笑笑，她对别人的八卦也不是那么感兴趣，很快转移了话题道：“咱们今晚吃火锅？我在超市拿了好多火锅料。” “真的假的！我能吃上火锅了！”高洁高兴起来，连骑车的速度都变快了。 几人的回归没有惊动别人，因为他们一开始就不是从大门出去的，而是翻窗下去，回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几个人洗过手就开始准备火锅食材。 贺言深不怎么会做饭，但是火锅还是会煮的，他很愉悦地向方眠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你看眠眠，我带了这么多牛肉回来，还有你爱吃的鸭脖，别的肉制品我也带了好多。”贺言深翻着自己的大包，里面果真有很多东西。 方眠看着，却是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道：“放进冰箱里吧，慢慢吃。” 如此冷淡的反应，让贺言深都愣住了，他呆呆望着方眠，眼神里甚至有一丝委屈：“你…你不吃吗？鸭脖现在就能吃了。” 方眠皱了下眉，道：“我现在不太有胃口，而且快要吃饭了，还是先不吃零食了。” 贺言深拿着鸭脖，彻底怔住了。 快要吃饭了就先不吃零食了？？这辈子他第一次从眠眠嘴里听见这种话，她什么时候这样过？从来都是有什么吃什么，她胃口大着呢，一块鸭脖还能影响了她吃饭的食欲？ 贺言深眼神里闪烁着复杂与困惑，方眠没有注意，她听见卢一梦喊他们过去吃饭了，便起身走了过去。 四个人在贺言深的屋子里吃火锅，他的房间稍微大一些，有客厅和餐厅，天气有点凉，煮的是麻辣火锅，食材不算多样，但是管饱。 牛肉、火腿、贡菜、豆皮、年糕……卢一梦在超市席卷的都是这种易于保存的塑封食物，她还拿了好几个自热火锅。 “啊我真是太幸福了！居然还能吃上火锅！我以为我要吃上好一阵子的白米饭配芹菜干呢！眠眠姐，跟着你真是太好了！”高洁忍不住赞美，一同相处了几天，她跟方眠他们也逐渐熟悉了，早已不再像初见时那样腼腆羞涩了。 相比卢一梦就没有高洁那么乐观了，她觉得这顿是她今天命差点没了应得的！于是不怎么多话，闷头干饭！ 只有贺言深愁眉不展，他眼神深邃，心不在焉地夹着菜，十有八九的心思都放在方眠身上。 眠眠今天夹菜夹得寥寥，她像是根本不想吃一样，他带回来的牛肉她甚至一口都没有碰，今晚夹的都是些素菜。 眠眠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贺言深绞尽脑汁地在想她到底哪里不对劲，难道她今天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幸亏卢一梦和高洁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这顿火锅上，所以并没有发现这两人的异常，吃过火锅后，高洁主动要求洗碗，而方眠和贺言深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方眠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静，非常平静，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舒服惬意过了。 她感到很舒服，浑身上下都很舒服，胃里被撑得满满当当的，已经不会感觉到饿了，她也没有再感觉到丝毫的难受。 啊，久违的健康感，她终于又体验回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是多么美妙了。 不止，她觉得此时此刻是她有生之年里最舒服的时刻。 就在方眠眨眼的速度逐渐变慢、快要闭上眼睛睡觉了的时候，一个熟悉的气息突然靠近，因为太过熟悉了，方眠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回过神来。 没想到下一刻，她的脖子就被人钳住，控制她的人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弄痛她，却足够让方眠无法从他手下挣扎出来。 方眠睁开眼，正对上贺言深严肃的表情。 ？ 他干什么？ 方眠正在迷惑，紧接着就听见贺言深压低声音的询问，他的眼神很凶，以前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方眠。 “你是不是怪物变的？你把方眠怎么了？你是今天那个蜘蛛怪，对吧？马上把她还给我！否则我用拳头也能打死你！” 方眠眨了一下眼睛，她用手挣了一下贺言深的桎梏，纹丝不动，很好。 于是毫不犹豫往下摸去，一把攥住贺言深的要害捏在手里。 “你！”贺言深失声叫了一下。 方眠抬眸，笑眯眯问：“蜘蛛怪也这样摸你吗？阿深哥~” 第18章chapter 18 一时半会儿，贺言深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动才好，他嘴唇紧抿着，盯着方眠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又问：“真的吗？那你说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 方眠不假思索：“八岁生日那年，我许愿摸一下你的屁股，你给了。” 第29章 一股红云冲上贺言深头顶，啊啊啊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眠眠怎么又拿出来说！好好好，他信了总行了吧。 贺言深被烫到似的松开了手，别别扭扭问：“那你今天怎么不吃东西？” 啊，这个问题说起来方眠也有点奇怪呢，她出去找贺言深，然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一阵窸窸窣窣又快速的声音朝她爬了过来，没错，是爬，方眠感觉得很清楚。 然后她正要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呢？她完全想不起来了，怎么不记得了？等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花树丛中，一走出去就看到贺言深了。 “我不知道。”方眠摇摇头，“可能我今天就是胃口不好。” 有一种很饱的感觉，充盈着方眠的身体，因为饱所以不太吃得下了，这也算是胃口不好吧？不过这种不好并没有让方眠感觉到任何的不适，相反，她觉得舒服极了。 贺言深也沉默下来，眠眠从来不会胃口不好，唯一出现过的一次是跟心情有关，那次是福利院带他们去医院打疫苗，回来之后眠眠就吃不下东西，一个人待了很久。 不过也就是那一次，之后去医院她就再也没有过那种情况了。 所以今天眠眠也是因为心情不好吗？她是被什么影响了心情呢？ 小时候贺言深没敢问，现在他也不想问，福利院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创伤，贺言深更愿意等眠眠自己愿意把那个创伤说出来。 于是他很小心地朝着方眠坐近了一点，轻声问：“要哥哥像以前那样哄你吗？” 方眠挑着眉，看向贺言深，嘴角的笑意都要压不住了。 她说：“真的吗？那你可不要临阵脱逃。” “临阵脱逃？”贺言深不解，“我什么要逃？” 妈妈这个词汇，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意义都是不同的，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指某个特定的人，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它或许更像是一个抚慰词。 当一个人难受的时候，只要不断地呼唤叫喊着这个名字，心里仿佛就会好受一些，连带着身体上的痛苦都会跟着减轻。 方眠就是这样，她可以承受身体上的痛苦，却无法很快自愈心理上的难受。 贺言深口中的方法，就是由他来暂时充代方眠的“妈妈”，然后一遍一遍地抚慰她。 这个方法很管用，方眠很快就觉得好受多了，可今天……方眠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开心啊。 她注视着贺言深的墨黑色的眼睛，心中的想法一点点、一点点地变了，嗯……谁说心情好就不能被抚慰呢？ “那好吧。”方眠坐直了身子，直勾勾望着贺言深的眼睛，“我们开始。” 第19章 说实话, 贺言深稍微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们上次做这个还是方眠小的时候，现在他们都成年了, 都是大人了，难免会觉得放不开。 但是海口贺言深都已经夸出去了，又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于是方眠看着，看着贺言深慢慢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用很低而轻柔的声音道：“眠眠,到妈妈这儿来。” …… 这一瞬间，方眠觉得自己体内好像有某个不存在的东西涌动了一下,她表面上淡淡的,不忘维持自己心情不好的人设，一点点往贺言深怀里靠了过去，将脑袋枕在他胸口。 小时候那次，方眠自己是什么表现，她当然是记得的，她把手搭在贺言深胸口,闭着眼睛轻声喃喃：“妈妈……” 只不过那个时候，方眠心里真的很难受，她连念这两个字的时候，嘴里都是苦涩的, 然而此刻……她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愉悦感几乎要爆棚了。 贺言深……贺言深…… 这种事，贺言深绝对只对她做过, 从某种程度来说, 何尝不是一种独占呢？ 看见方眠这个样子，贺言深心里被莫名一揪,眠眠很少会这样的，上一次就是在她六岁那年去过医院打疫苗回来，中间隔了将近十七年，她一直都很好。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光看最近发生的事，好像跟医院没办法联系起来，是不是出现了这么多怪物，让眠眠害怕了？会不会是看到那个赵芳流变成怪物之后？ 没错，贺言深逐渐笃定，眠眠一定是被吓得不轻，就是从赵芳流的事之后，眠眠突然决定跟那些人分道扬镳，决定回自己家来，一定是家里更让她有安全感。 一边分析着原因，贺言深只觉得更加挫败，他真的好没用，没能周全地保护好眠眠，到现在连她的心理阴影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听着贺言深轻叹了一口气，方眠感觉自己好像被抱得更紧了一些，贺言深在包裹着她，他温暖炙热的躯体在包裹着她，很热，很紧。 他用很悦耳带着沙哑的嗓音在方眠耳边轻轻：“妈妈在这儿，没关系。” 还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啊……方眠浑身都在发紧了，她的舌尖舔舐过牙齿，有种极度想要进食的欲.望在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好想…好想吃……好想吃掉贺言深啊。 他的肉质一定很鲜美，很可口，如果是由她来吃掉的话，贺言深是会吓得大叫，还是捂着嘴一声不吭呢？ 不论是哪种结果，都能够让方眠无比兴奋呢。 “妈妈，妈妈。”方眠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往他怀里钻，心底的欲.望在此刻开始崩塌，辗转成两个边缘——真想就这样，一直被他紧紧包裹着；不，不满足于这样，还想要更多，她想要真正地、彻底地被贺言深包裹。 第30章 哪怕是用他的尸体，他的血来温暖她也好，她现在极度渴望着那样的感觉。 “眠眠。”贺言深抚摸着她的后背，他怎么觉得眠眠这次要比上次还严重呢？难道人的心理阴影会伴随着人的年龄不断加深吗？那下次呢？下次她再这样的时候，会不会更加严重？会不会出什么事？ 半晌，方眠一半的欲.望被更深的欲.望所战胜，她从贺言深怀里缓缓抬眸，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猎物，宛如毒蛇。 小时候，她最喜欢的故事就是农夫与蛇了呢，总觉得是这篇故事，唤醒了她极为原始的性.欲。 现在，她的农夫已经完成温暖她的工作了，那么什么时候……才能为她献上自己的血肉呢？ “不好，根本不好。”方眠轻轻吐息。 贺言深下意识有些慌乱，“怎么了？哪里不好？还是很难受吗眠眠？” 方眠紧咬着下唇，断断续续吐露着字：“你只能充当一点点妈妈，却不是全部的妈妈呢……” 贺言深哑声，当然了，他当然不是，眠眠在因此生气吗？她好像从来都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看来她的情绪一点也没有因此好转。 贺言深正想松开她，再想想别的办法，谁知就在此刻听见方眠的后半句。 “你怎么能不履行一下妈妈的功能呢？”方眠顿了顿，补充，“我是说……职责。” “职责？”贺言深露出困惑的目光，“什么样的职责？” 妈妈的职责是什么？贺言深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安慰她，做饭给她吃之类的，但是这些放在此刻显然没有用。 方眠的眼眸里泛着瑰丽的光泽，她抿唇：“当然是最原始的职责。” 是孕育和哺乳啊傻瓜。 可显然，可怜的贺言深根本就想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要跟他摊牌吗？这么早就摊牌了吗？他会不会不同意啊？ 可是她连他那个地方都摸过了，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他凭什么不同意？ 方眠舔了下嘴唇，正要开口，就在此刻，突然传来一阵震动，轰隆一声，整个房子都在为之震颤，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方眠与贺言深齐齐抬头，然后互相对视一眼。 显然，又有怪物出现了。 “你觉得会是赵芳流吗？”贺言深问，毕竟赵芳流变成怪物的模样只有眠眠见过。 方眠想了想，摇头：“她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就算是变成怪物的赵芳流，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她整体的身形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只是后背上那个另一个她看上去有点诡异。 “也就是说，又出现了新的怪物。”贺言深神情严肃，他想伸手去拿自己的冰球棍，随时准备好与怪物的战斗，想起身的时候却被桎梏住了。 他低头才发现，方眠正拉着他背心上的带子。 “怎么了？眠眠害怕吗？”贺言深顿时心软，他又坐回了她身边。 他怎么忘了呢，眠眠这次很可能就是因为怪物才这样的，他这个时候怎么能离开她身边？ 也就是在这一刻，方眠忽然发现——好像害怕这个人设是更得人心啊？那她怎么就不能害怕呢？ 但是直接坦诚的话显然不是她的风格啊，没有人比方眠更懂拿捏贺言深。 她收紧手指，看着贺言深的衣服在自己手里变得皱巴巴的，然后她说：“就待在这里好吗？” 贺言深听了心里都要酸涩死了，眠眠现在需要他，他应该陪着眠眠。 “好。”贺言深尝试性地、试探着伸出手，很轻地握住方眠的手腕，“眠眠别怕，哥哥在这儿呢。” 哈哈……明明刚刚还自称是妈妈呢，不同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一样让人想干啊。 至于外面那些人，就让他们去死好了，剩下的人越少越好，这样才完美呢。 大约是12点刚过不久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一声震动，可是震动声却在发出一声后戛然而止，令人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隔壁房间的卢一梦和高洁自然也听见了，两人本来就睡在一张床上，震动一响两个人都很警觉地起身查看是怎么回事。 “刚刚什么声音？”卢一梦被惊扰了美容觉语气也很不好，不满地凝视着窗外。 “好像是从楼上传来的，具体几楼就不清楚了。”高洁一边穿鞋子一边道。 两人睡觉都没脱衣服，为的就是万一有了什么动静立马逃命，说两句话的功夫，两个人都穿戴整齐了。 只是高洁看着卢一梦身上的修身旗袍欲言又止：“一梦姐，你确定要穿这个吗？” “怎么了？难道在家还不让我穿我想穿的？”卢一梦反问。 高洁道：“昨天那身瑜伽服不是挺好的吗？包裹性又强又方便活动。” “那不是要出去弄东西吗？”卢一梦走到镜子前给自己弄着头发，“要不是昨天，这套瑜伽服买回来就从来没上过身呢，其实我昨天更想穿皮夹克去，嘿嘿。” 高洁：“……” 讲求穿搭也要稍微适可而止啊！ 两人出门之后，先是去敲了隔壁的房间门，等了一会儿才听见贺言深的答复：“谁？” “卢一梦。”卢一梦报上名字，“刚刚那声震动你们听到了吗？有没有什么想法？” “可能是出现新的怪物了。”贺言深道，“你们先在屋子里待着，不要乱跑。” 第31章 这个回答让卢一梦和高洁的心情同时跌倒谷底，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回到了房间把门锁好。 而此时楼上，顶楼聚集着人群，三十多个人，正抱团在一起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刚刚那一声是从楼下传来的，该不会是那几个人出了什么问题吧？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刘桂芬很小声地问了一句。 “看什么？”有个男人道，“他们自己要走，就别想再让我们顾他们死活！我倒要看看那个丫头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此人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别人虽然不说什么，但也将他的表现看在眼里。 这种人一般都不值得为伍，平时也要小心被出卖背叛，现在这个情况，谁和谁是一个团队？一旦出事就是自己的性命，只有自己才和自己是一个团队。 郑有志在此刻开口：“大家不要担心，现在天黑着，我们不能贸然行动，我想，等明天天一亮再去查探一下吧。” 他这句话一说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喂！姓郑的！要查你自己去查！可别拉上我们！” 郑有志表情不变地点头：“自然，我提出的我自然会去，到时候若有谁有侠义心肠，也可与我一起。” 刘桂芬快生了，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格外不便，这些天大家都在外面睡，她休息也格外不好，最近都是孙奶奶在照料她。 “快坐下吧！桂芬！”孙奶奶看着她摆手，“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子，其余的事情先不要理。” 刘桂芬转过身道：“我这个肚子我也急不来，可他们还年轻，你说万一出个事那可怎么办哦！方眠那个小姑娘，以前还帮过我的，我想想也是揪心，前几天出了事，不也是她把我从4楼带上来的！现在她死活不见人，我真是焦心。” “他们就是太年轻了，不懂事！”孙奶奶道，“跟着大家才有饭吃，人多力量大，虽然个别人看着是不太行，可那郑有志我看着就不错，有担当！这些天还不是他给我们出谋划策的，不然我们哪儿能安稳到现在！” 刘桂芬叹了口气，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她其实也并不觉得这几天吃得有多好，勉强温饱而已，她一个孕妇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哪儿能天天吃这些清汤寡水的，营养跟不上到时候生孩子会不会也有问题？这些都是刘桂芬焦虑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筒子楼又发出了第二次震颤，砰一声，整个楼都为之震动一下，这下所有人感知得更明确了，一时间都惊叫出声来。 “不要慌！大家都不要慌！”郑有志道，“小心叫声再招来别的怪物，不管遇见什么问题我们首先要冷静！”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赵芳流？” “很可能啊！她突然失踪，谁知道变成了什么！” “是赵芳流！是赵芳流啊！她要来了！我就说你们把那几个丫头片子赶走干什么！现在没了那个高三生，谁给我们做喷火器？” “都说了不要吵了！你们能不能听听郑老师在说什么！一群没见识的东西！” 吵嚷声中，第三次震动声袭来，这次比前面两次都要大，甚至更加清晰，砰地一声，几乎连楼层都要分辨出来了。 “好像……好像是八楼啊！” “真的假的？八楼吗？”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是八楼传来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一样，在沉默的夜色中，大家只听见一声巨大的开门声，门好像都飞了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八楼飞了出去，插在了地面上嵌进泥土里。 “啊！！那东西出来了！” “赵芳流住几楼？” “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谁认识她？” 人群再次炸成一锅粥，孙奶奶紧紧与刘桂芬抱在一起，而郑有志看着慌乱的人群，则是道：“大家都闭上嘴，不要把怪物引来！我先去八楼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要慌！” 有人主动提出要去看看，这句话果真成功让大家安静下来，他们都看向郑有志。 “真的假的？郑老师，你一个人去吗？” “是，没错，看来我只能一个人去了。”郑有志道，“总有人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的，危难关头，我只希望你们能万众一心，不要再做无谓的纷争了。” 他说完就真的拿起武器，走到了顶楼的尽头，慢慢挨着墙壁一点点下去了。 人们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野里，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有人去看了，有人去看了，希望没事，应该会没事的吧？ 那怪物要袭击，首先也肯定是选择形单影只的郑有志啊！肯定不会马上到顶楼来找他们这些人！希望天赶紧亮吧！天快点亮起来！这种无尽的黑夜实在太让人感到害怕了。 5楼，方眠和贺言深也看到那个插进地面上的门板，贺言深趴在栏杆上盯着下面问：“眠眠，你能看清那扇门上的门牌号吗？” 方眠尝试了一下，最终摇摇头。 不行呢，模模糊糊的，又是夜里，看不太清楚。 “不是赵芳流，那还能是谁？”贺言深道，“我以为这栋楼上的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顶楼了，当时我们搜东西的时候也查得仔仔细细，万一有人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方眠沉默了一阵，没有得出结论，反而是问贺言深道：“你知道赵芳流住几楼吗？” 第32章 “2楼。”贺言深道，“但是具体哪个房间我不太清楚。” 方眠于是看向贺言深，目光流露出几分意外。 贺言深连忙解释：“大学毕业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考研，正好遇上她在门口书店买考研书就问了两句，谁知道是同一栋楼的，走到2楼她就进去了。” 好吧。 方眠下意识去摸兜，她摸到自己的烟盒，放在手里捏来捏去，眼中的光闪烁不明，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事实上，就连方眠自己都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她只是清楚地意识到，在得知有新的怪物出现时，她第一个兴起的反应不是恐慌、不是担忧，而是兴奋。 她在兴奋，因为这栋楼里又多了一只怪物，目前已知的怪物名目已经有三只了。 可方眠想不明白自己，她到底在兴奋些什么？这件事到底哪里值得兴奋？难道她喜欢看着人们逃生吗？她好像没有恶趣味到会因此兴奋不已的地步。 那可是怪物，如果不小心遇上的话，对她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怎么了？眠眠，是不是害怕了？”贺言深连忙揽紧她，“没关系的，别害怕，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于是，方眠回过头，她发现此刻贺言深正在抱着她，他仿佛在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如果怪物出现，贺言深会拿自己的身体保护她的吧？ 想想他一向结实强壮的身躯被怪物捅穿，那个样子，一定很赏心悦目。 可惜呢……方眠想，贺言深只能够被她自己破坏掉，其他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不能染指呢，哪怕是怪物也不行。 “声音应该是8楼或者9楼传来的，你说它是会选择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方眠道。 “我不知道……”贺言深深吸了口气，凭私心而论，他当然是不希望怪物往下面来，但也不能说他想要怪物到上面去，上面人多，一旦怪物出现就一定会出现伤亡的。 不敢说吗？不太确定贺言深是不是在假惺惺呢，方眠想，那该死的东西一定要去上面啊，多吃掉一些人，那才有趣呢。 许是听见了他们两个人在外面的谈话，高洁和卢一梦也走了出来，她们两个全副武装，连口罩也戴上了，严肃地看着方眠与贺言深。 “怎么说？我们上去？把那东西干掉！？”卢一梦道。 方眠挑眉，“怎么我们是什么好心肠的敢死队吗？” 听见她这样说，卢一梦松了口气，问：“那你们两个在这儿密谋什么？” “我们在想那只怪物究竟会选择往上走，还是往下走。”方眠转过身来，“你们觉得呢？” 高洁脸色变了变，她道：“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动起来啊，随时注意那东西的动向，别在房间里直接被抓包了。” “就是这个意思。”方眠道，“说话低声，溜达溜达吧，那是个大东西，破坏力应该很强，别到时候连跑的对方都没了，直接堵在房间里。” 于是四个人都全副武装，各自拿着各自的武器，时刻准备展开逃生模式。 但是后面好像都没再有什么声音了，四个人等得也有些无聊，卢一梦忍不住打起盹儿来，高洁则是道：“我想去上个厕所，先进屋一下，但是我没有钥匙。” 钥匙在贺言深身上，贺言深于是上前给她开门，让高洁进去。 只是等他开完门，再回过头时，却发现方眠不见了。 “眠眠！？”贺言深紧张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高洁回过头。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沉重下来：“方眠突然不见了。” 哒哒、哒哒，她踩着一双板鞋在楼梯上走着，一点点，慢慢向下。 走下四楼，到了三楼，然后来到二楼。 冥冥之中，她似乎感应到什么，然后缓慢推开了一扇门。 在推开这扇门的一瞬间，方眠眨了下眼睛，放空的眼神开始变得有神，她慢慢拧紧眉头，看着有些陌生的场景。 她这是在哪儿？ 然而很快，她好像听见一阵低语声，像有什么人正窸窸窣窣在她耳边说话，一遍又一遍，可就是听不清那个人在说什么。 方眠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步步朝着里面走去，她很快越过客厅，来到一间卧室门外，然后正对上一双漆黑无神的大眼。 眼睛的主人脸上正挂着夸张而诡异的笑容，可它的样子却是将身后的女生完全包裹住，像是要将她吞噬一般，像是另一个人蹲在她的背后，要替代她。 女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一双眼睛完全被电脑屏幕所吸引，方眠看见她不断地按着回车键，口中喃喃不断：“进不去……怎么会进不去呢？进不去…进不去啊……” 借着光，方眠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写着404 no found ，而女生不断打出的字是——研招网。 她摸了下下巴，声音轻轻：“赵芳流，今天是5月1号，考研复试已经结束了。” 第20章 随着方眠话音落下,坐在电脑面前的赵芳流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她抖动着，她背上那个玩偶一样的“赵芳流”就愈发咧嘴大笑,笑得格外猖狂，黑色的大口开合着，仿佛能吞噬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我又……为什么……啊啊啊啊…嘻嘻嘻，既然如此……嘻嘻嘻……所有人都该去死……死吧……死掉就好了…世界毁灭……” 第33章 赵芳流嘴里不断飞速念叨着这些字眼，她背对着方眠,方眠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却能看到在电脑刺目的白光下,墙壁上张牙舞爪的黑影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她背上的玩偶在此刻像是彻底脱离了赵芳流身体的束缚,然后当着方眠的面，一口将整个赵芳流都吞了下去。 两个赵芳流合二为一，原本属于她的正常女声也开始变得格外尖锐和刺耳。 “死吧！！都去死！全部都去死！” 一个四肢长条的玩偶怪物出现在方眠面前，它遮天蔽日，身形长到这所房子根本无法容纳下它，不论从哪一个角度看, 都再也看不到赵芳流的任何影子。 赵芳流，已经完全被怪物吞噬了。 而方眠见证了这一吞噬的过程。 她抬眸看着这只怪物，身体随着怪物的靠近慢慢后退，表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木讷。 然后她盯着眼前的东西,突然很不合时宜地咽了一下口水。 很清晰地一声吞咽，咕嘟一声, 在寂静的黑夜里都能清楚地被听到, 被方眠自己听到。 她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不知什么原因变得饱胀而舒服的胃,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饥饿感再次袭来，胃部的痉挛震耳欲聋。 方眠再次吞咽了一下口水，她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显然这只玩偶怪的大手已经伸过来抓她了，她只能先跑。 方眠转身就跑，她飞速奔跑在2楼的走廊上，回头看着那个长条的怪物摇摇晃晃地追逐着她。 “嘻嘻……”方眠看着这一幕，嘴里不自觉发出尖锐的笑声来，等她笑完之后，她又后知后觉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她刚刚在笑什么？ 埋藏在身体中的、人类的求生本能在促使方眠奔逃，可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好像还有一个声音在叫她不要跑，让她停下来，不要错过眼前这一顿丰盛的晚宴。 方眠开始不解，可她又的的确确在不住吞咽口水，她饿了，她想进食。 无论吃点什么都好，只要能把胃填饱就好，无论是什么……哪怕，是身后那只怪物。 方眠骤然停住了脚步，而似乎是预知到什么，玩偶怪的追逐开始变慢，它硕大漆黑的眼睛紧盯着跑在前面不远处的少女身影，癫狂的表情中出现了一丝鲜有的困惑。 舌尖再次舔舐过唇瓣，无数次，方眠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泛着极度诡异的光泽，隐隐泛着红。 “啊……蛋、蛋白质…”方眠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她正要抬脚，向着怪物走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将恍惚的方眠瞬间拉回了现实。 “眠眠！！！”贺言深大叫一声，他气喘吁吁，不知找了多少地方才找到这里，然而他的目光却没有落在方眠身上，而是看向她面对着的那只很长的像个恐怖洋娃娃的恶心怪物。 事不宜迟，贺言深的身体在这一刻蓄满了强大的爆发力，他几乎用两秒钟都不到的时间跑到方眠身侧，一把将她抱起，然后回头拼命跑了起来。 身后怪物的困惑表情逐渐消失，它像是再次恢复了弑杀的本能，开始朝着那两个身影大步追逐，不得不佝偻的身躯挤占着长廊的空间。 方眠被贺言深抱在怀里，她露出一双眼睛去看身后追逐的怪物，这种感觉真是有种微妙的刺激。 贺言深和怪物，谁会跑赢呢？显然是前者，这只该死的怪物连她都跑不过呢。 在三楼的时候，他们遇上了还在寻找方眠的高洁和卢一梦，看到方眠被找回来了，高洁还来不及高兴就听贺言深道：“快跑！别回头。 ” 筒子楼里面同时出现了两只怪物，一只在上层、一只在底层，而且很可能这两只怪物就分别在往中间包抄着。 四个人重新回到五楼，正在考虑要不要到六楼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震动声再次响起。 “它在六楼！”卢一梦张大嘴比划着口型，惊恐地指了指楼上。 高洁吓得则是说不出话来，一会儿看看上面，一会儿看看下面，一脸快哭的表情。 “我们必须杀掉一个。”贺言深道，“否则今夜等着我们的就只有死了。” 喷火器只有一个，而且使用次数有限，两只怪物的体型都不小，很可能只能杀掉其中一只，这还只是运气好的预想。 “那、那我们要杀哪个？”高洁颤声问。 两只怪物不论什么模样，高洁和卢一梦都还没有亲眼见过，而贺言深和方眠也只见过下面那个，也就不好判断哪个看上去容易对付一点。 权衡利弊之下，只能选择已知的结果。 “只能选择下面那只了。”他道，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方眠，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去杀，你们帮我照顾好眠眠，要是我没能回来……”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是要留下一些话的，可是这个时机来得太快了，贺言深甚至都没想好自己要说些什么，很多事情，他能够想到的，很重要但又都没那么重要。 唯一一个令他难以放心的，就是方眠。 方眠静静看着贺言深，她观察出贺言深眼中开始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绝望色彩，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但是他依旧没有犹豫。 这样的感觉，怎么就不是一种献祭呢？ 不要献祭给其他怪物啊，要献祭，就要献祭给她。 第34章 方眠很想勾一勾嘴角，她太喜欢贺言深现在的表情了，他看上去简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迷人。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笑的话实在不合时宜，于是她忍住了。 “不行！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卢一梦皱着眉，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还穿在身上的旗袍，咬了咬牙，“我跟你一起！白天在超市前面你救我一回，我不欠你的！”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生还的希望，贺言深真的没那么想死，他还有眠眠要照顾。 于是没有犹豫多久，贺言深同意，然后点头。 他看向方眠，语气轻得仿佛是在哄她：“我马上回来，你和高洁慢慢往楼下走，不要被上面那只怪物撞到，好吗？” 方眠没有开口，她看着贺言深，脑子里开始变得乱糟糟的。 贺言深……好像真的打算去送死啊，那怎么行呢？那怎么行？他打不过那个玩偶怪的，他不可能打得过。 一想到会有别的东西在贺言深身上留下伤口，或者是吃掉独属于她的美餐，方眠心中就翻涌起很浓重的戾气。 不可能，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既然贺言深已经决定了，那他们就一起死吧，嘻嘻。 末日要到来了呢，她今晚会和贺言深一起死在这栋楼里，在死之前，她一定要尝到贺言深的血肉是什么滋味，绝对很美妙。 方眠始终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贺言深，心想——他要去解决下面那个，那她就去解决上面的好了，还没有见过的大家伙，不知道长着什么样子呢。 贺言深没有再说什么，他想眠眠大约是不愿意他这样的，但是以目前来看，他不得不这样，否则最后他们要对付的就是两只怪物了。 从五楼下到四楼，卢一梦深吸了口气，轻声：“我还以为她会对你告白呢，在那个时候。” 贺言深的身子僵了一下。 “什么？”他道。 “告白啊。”卢一梦一边深呼吸着，一边聊一些别的话题让自己别那么紧张和害怕，“她得了癌症，这是她一直没有跟你告白的原因。” 贺言深怔住了，他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卢一梦。 卢一梦被他看得一愣，随后解释：“有次她私下告诉我的，你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 “知道……哪件？”贺言深问得恍惚。 卢一梦噎住，反应了一会儿，她才缓缓道：“不会吧？你不会…都不知道她喜欢你吧？” “怎么、怎么可能？我和她是……”贺言深的话戛然而止。 是兄妹啊。 可是兄妹会一起接吻吗？会一起洗澡吗？会抓着他的那个不放吗？ 他们不是那种兄妹……可这世上就只有这一种兄妹，不过不是的话，那就…… 贺言深站在原地头脑风暴着，他在想自己究竟是要就这样走了，还是折回去再看眠眠一眼，问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有得到真正的答案。 就在他迟疑了片刻，终于要挪动脚步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尖叫。 是高洁的。 贺言深迅速转身，朝着五楼冲了上去。 卢一梦站在原地，不知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用去找下面那个怪物了，还是因为自己暂时没事了，她猛地靠上墙根，左腿的小腿一直在不住发抖。 很怕，她怕得要死。 五楼，高洁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盯着长廊尽头的方向，像是完全傻住了。 贺言深盯着高洁的背影，反复找了两遍才确定五楼上只有高洁一个人。 “怎么回事？”他问，“眠眠呢？” 高洁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先是浑身一抖，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用极度惊恐的表情告诉贺言深：“她把怪物带走了。” 大约用了两秒钟，贺言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什、什么叫她把怪物带走了？”他问。 高洁指了指那边的楼梯口，她告诉贺言深，刚刚方眠就站在那里，她似乎是想往上走，但是慢慢地，方眠的表情就变了，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怪物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我也只看到那个怪物一半的身形，它真的很大，非常大，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怪物都要大！我觉得那个喷火器一定没办法解决它的！” “那方眠呢！？”贺言深连忙问。 “她绕开那个怪物，从那里跑到楼上去了，紧跟着怪物就追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高洁话还没有说完，就看着贺言深朝她手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他跑得飞快，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高洁愣愣看着这一幕，她已经完全被吓住了，她的双腿像是长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动不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刚刚好像看到……方眠在对着那只怪物的时候，她似乎在笑…… 第21章 贺言深冲上了楼, 他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跑，他怕晚上哪怕一秒钟，眠眠就会出事, 然后在上了六楼之后，他就看到那个高洁口中所谓的巨怪。 皮肤泛着死白，甚至隐隐有着些蓝色的斑痕，整个体型像一座山一样堵在长廊上……人们看到巨物的时候，恐惧则出于本能。 更何况这只巨物是一只会杀人的怪物。 就算是贺言深,在看到它的时候也下意识后退了半步，随后他贴紧墙根,才勉强在缝隙中看到了方眠的身影。 第35章 “眠眠！”贺言深叫了一句, “我来吸引这只怪物，然后你就往楼下跑，去找高洁她们！好吗？”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可是贺言深喊得依旧很大声，他希望在听到他的声音后，怪物能转过身来, 这样眠眠就能逃走了。 效果很明显，怪物果然转过了身，贺言深终于看清了怪物的表情，它十分巨大,脑袋上只有两只眼睛和一张嘴,而这只怪物，居然在看着他笑。 砰！一声,庞大的巨怪一拳打碎了墙,坚固的水泥钢筋等混合物在它手下像粉末一样，它并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破坏，然后它朝着贺言深冲了过去，贺言深转身就跑。 去上面！要去上面，这样眠眠才能安全。 庞大的巨怪在奔跑的时候地面都传来震感，所及之处的地面都开始龟裂，它仿佛很兴奋，很兴奋地在追逐着。 “蛋白质……” 方眠听见它呢喃了一句，用那种诡异的音色。 她的表情则是阴沉下来，一时不知该去讨厌贺言深多事，还是这只该死的怪物居然敢盯上她的猎物。 这是六楼，往上四层就是顶楼了，那些人肯定还待在楼顶呢，那为什么不用那些人的性命去换贺言深的性命呢？人一多起来的话，贺言深就会自然而然被怪物忽略啊。 方眠想着这一点，从另一侧的楼梯冲了上去，谁都可以死，但是贺言深不能呢……她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贺言深了。 追逐的声音很明显，咚咚咚，贺言深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一步一个脚印，那只怪物在追他。 他拼命地跑着，一边绞尽脑汁思考着究竟要如何甩掉它，他还能不能甩掉这只怪物！ ？ 然而就在他快要冲到七楼尽头的时候，一条肉柱突然从尽头的房间里冲了出来，就在贺言深眼前擦过，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只要贺言深反应再慢上那么一点点，他的脑子都会被这根肉柱捅穿。 另一只怪物！贺言深咽了下口水，然后他在这根肉柱的尽头看到一颗熟悉的头颅。 长着一只眼睛的那只长脖怪，它突然消失，又在这里出现了。 前狼后虎，电光火石之间，贺言深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用手里的冰球棍狠打了一下长脖怪的脑子，然后突然扭转方向，朝着巨怪冲了过去。 长脖怪果然因为暴怒追了过来，它长着大嘴追逐在贺言深身后，牙齿不断发出碰撞的声音，迫不及待想要将眼前的人类吞入腹中。 巨怪脸上则是阴仄的笑意，它看着贺言深朝自己靠近就把身体一横站在原地等，贺言深承认，此时此刻，他的心跳绝对是他这辈子最快的一次了，他很可能会死，会瞬间死去，要么死在前面那只怪物的手上，要么死在后面这只怪物的嘴里。 但是他没有停，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然后在巨怪大手一挥过来抓他的时候，贺言深猛然后仰，一个滑铲从巨怪身.下溜了出去。 他没敢回头看，但是如愿听到一声撞击的声音，在跑到这层楼尽头的楼梯口时，贺言深才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长脖怪被那只巨怪很轻易地抓住，然后撕扯拉断了它的脖子，直接捏碎了它的头颅，长脖怪发出一声很短促的悲鸣，然后就化为了一滩黑水和一堆死肉。 贺言深目露震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巨怪就突然转身朝他笑了一下，完全乌黑的双目中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怪物身上，就太过让人毛骨悚然，至少之前那些怪物不会有这样人为的表情。 跑！贺言深当时满脑子就这一个念头，他三步并两步冲上八楼，然后在这个时候迟疑了一下。 再往上两层就是这栋楼所有住户的所在了，他不可能明知道有怪物，还把那东西引到上面去吧？那他现在要怎么办？又往下吗？难道又要利用这只怪物去杀掉下面那只吗？ 这样做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刚刚那次几乎是贺言深拿命赌博，他没办法保证他还能再成功一次，而且下面有眠眠她们，贺言深根本就不想冒这个险。 在他犹豫的档口，背后又传来带着震幅的脚步声，贺言深回过头，再次对上怪物的脸，它依然在笑，那种笑里面竟然还夹杂着势在必得的情绪。 贺言深有些绝望，他陷入了两难，但同时他又发现……天好像快亮了。 这些怪物并不惧怕阳光，它们和电影里的丧尸没什么区别，只是贺言深觉得，它们好像比丧尸还要可怕，它们有着怪异的体型，还有奇奇怪怪的技能。 在这种环境下求生，分明就是异想天开吧？ 贺言深后退着，他根本不知道他还能逃到哪里去，这只怪物根本甩不掉，除非有新的人类出现，吸引它…… 眠眠得了癌症。 卢一梦的话在这个时候突然响在贺言深脑子里，他一边后退看着怪物朝他走进，一边脑子里像回马灯一样，开始不断回想这些年，他和眠眠一起生活的这些年。 贺言深开始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有起过要谈个女朋友的念头，哪怕他今年已经24岁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有个女朋友。 高三那段时间，学习最紧张的时候，他每天想的都是下课后去找眠眠，好像看到她这一整天的累都瞬间消解了。 贺言深没办法想象，如果没有了眠眠，他要怎么生活下去…… 第36章 他后退着，后退着，渐渐停住了脚步，他把手扣在了身后背着的喷火器上面，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死这只怪物，但是如果眠眠得了癌症的话……他可以陪眠眠一起死。 “贺言深。”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忽然响起，让贺言深浑身都震动了一下，他没有完全回头，余光里看见那个熟悉而纤瘦的身影。 “走啊！你怎么不走！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贺言深气急败坏地吼着她，他这辈子都没用这种语气跟眠眠说过话。 方眠注视着他，她的目光依旧平静，但这次她很认真，她很认真地在看着贺言深。 “我们一起死吧。”她说。 话刚说完，方眠就看见贺言深眼睛红了，她好像是第一次看见贺言深红了眼眶，从前他都是以哥哥自居，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很坚强呢。 方眠朝着贺言深走了一步。 “不！不！”贺言深摇了摇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提癌症的事，因为他想跟眠眠说一些话，如果提了癌症，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他颤着声音，没有回头，却很认真地说：“如果……如果眠眠，今晚杀掉它了，我们在一起好吗？” 方眠向前走的脚步顿住，她愣住了，她呆呆看着贺言深，可惜看不到他的表情，她只能够看到他的背影。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够了，贺言深觉得够了，他不再犹豫，猛然拧开了喷火器的阀门，然而这个时候，喷火器居然出了故障，火焰没有如实喷出，长廊里只剩下阀门咯吱咯吱的转动声。 贺言深用力的手指骤松，他的眼眸也开始黯淡下来，根本没有希望了。 巨怪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它面露嘲讽，像是在讥笑着可笑的人类无谓的挣扎，它抬起手，攥紧了拳，下一刻就要狠狠砸下去。 贺言深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飞快地从他身侧穿过，在怪物之前挥起拳头，狠狠朝着怪物打了过去。 是方眠！ 等贺言深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整个都被巨怪抓在了手里，然后怼在了墙上。 “眠眠！”贺言深失声。 方眠没有看他，而是抬眸注视着这只丑陋的怪物，扯出一个更加不屑的笑来。 砰！一声，少女的身体被巨怪的拳头瞬间打穿，墙体遭受严重破坏，方眠几乎被嵌进了墙里。 一阵嗡鸣在贺言深脑中响起，他呆怔地看着这一幕，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紧接着——两拳，三拳，巨怪用力打向她的身体，除了脑袋的部分，她的身体几乎化为一滩烂泥。 贺言深跌坐到了地上，他完全说不出话来，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看着这一幕。 世界安静了……似乎。 贺言深轻轻吞咽了一下口水，他眼眸中的光点彻底消失，他完全不打算逃跑了，他想和眠眠…… 嵌在墙壁里的方眠眼珠突然动了一下，一瞬间，她突然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巨怪的头。 格外诡异……震惊到让人说不出话来的画面，贺言深连手指都颤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嘴开始包裹和吞噬更多，从巨怪的头颅，到脖颈，到上半身，再到最后，她将整个巨怪都吞了进去。 少女的腹部开始呈现出异常的鼓胀，她摔了下来，躺在地上一点点扭曲着。 “好撑……好撑……”方眠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呢喃，随后她又轻笑起来，她扭过头，盯着贺言深已经完全惊恐起来的表情，轻轻，“我知道小白去哪儿了，贺言深。” 一缕晨光忽然绽放，透过窗户长廊照在她一侧的面庞上。 她完全化为乌黑的眼睛，在此刻逐渐恢复正常，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她扭曲着，口中发出低唔声，随后吐出一大滩黑水，然后她腹部惊人的鼓胀就这样慢慢消了下去。 蛇，是一种很强大且奇妙的生物，它能吞下比自己庞大数倍的猎物，然后熟练地吐出骨头。 第22章 是的,小白在方眠的身体里，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二者就已经合二为一。 不论是她吞噬怪物的样子也好,鼓胀着腹部在地上扭曲的样子也好，双眼全部变为黑色散发着诡异光泽的样子也好，都算不上美观，而且完全称得上惊悚与可怖，若是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人类,却对能将之当作终生的心理阴影。 贺言深吞咽了一下口水，颤抖着坐起身,膝行着一点点挪到了方眠身旁,他尝试着伸出手在方眠身上轻轻推了推。 “……眠眠？你怎么样？你……你还是你吗？还是说，你也变成了怪物？” 在那一瞬间，她濒死的瞬间，怪物化了吗？那她还会有人类的神志吗？还是像其他怪物一样，完全被杀戮的本性覆盖。 不管怎么说，贺言深还是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他就坐在地上，愣神地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刚刚方眠吞掉怪物的那一幕，他更是反复回想。 眠眠变成怪物了？怎么办？他要怎么办呢？ 没过多久,高洁和卢一梦找了上来,她们看见贺言深坐在地上，而方眠躺在他怀里闭着眼睛,仿佛毫无生气的样子,贺言深的表情也很茫然。 两人还以为方眠死了，高洁眼泪都要出来了, 下一秒就看见方眠慢慢坐了起来。 “……” “发生什么事了？怪物呢？”卢一梦走上前问，她话一说完，也看到了那扇被严重破坏的墙体，以及地上那滩乌黑色的血迹。 第37章 这是什么东西的血？完全是黑色的，泛着难闻的腥味。 “我们……杀掉了它。”贺言深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只是下意识把方眠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生怕她双眼尽黑的模样被这两个人看到。 “真的！？这么强！？”高洁大为震撼，那只怪物究竟有多大，她可是亲眼所见啊。 随后她看见地上的喷火器，问：“这个有派上用场吗？” 这个问题没办法撒谎，只要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贺言深道：“出故障了，打不开。” “什么？怎么会这样？这真是太危险了！”高洁一脸自责，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检查喷火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卢一梦则是在询问贺言深地上的黑血的怎么回事。 “是怪物的血……”贺言深刚说了几个字，脸色就微微变了，眠眠在干什么？她……她是不是想吃掉他？ 唔，好软……真是很软……好舒服。 方眠情不自禁，尽情地蹭着贺言深的胸口，真喜欢这种感觉，热热的，软软的，还有贺言深的气息。 好想咬……好想吸一吸。 方眠轻舔了一下唇瓣，她刚刚吃得太饱了，以至于胃撑得都有些难受，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回想起来一件事——这不是她第一次吃怪物了。 还有一次是在外面，那个大型超市附近，她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泛着肉白色的人体蜘蛛朝她冲了过来，然后她是怎么反应的来着？ 她没有跑，反而那只蜘蛛的动作，在她眼里变得很慢，她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它，然后毫不犹豫塞进了嘴里，一系列的动作格外熟练，宛如本能。 真是丰盛肥美的一餐啊。 她想起来了，完完全全地想起来了。 只是小白为什么会跑进她的身体里呢？她又怎么会和小白融合在一起？她还维持着人的神志，那她还算是怪物吗？ 不过这些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 方眠看向贺言深，她吐息：“它被杀掉了，贺言深。” 贺言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自己刚刚对她说了什么，他说，如果今晚杀掉了这只怪物，他们就……在一起。 眠眠还记得当时的事，她的的确确保持着人类的清醒。 贺言深欲言又止，他并不是想食言，只是当下他突然有点难以接受眠眠变成了一只怪物这件事。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我当然……我当然记得这件事，只是……” “不勉强。”方眠的语气冷了下来，“我就当没听过。” 她说完转身就走，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反而是贺言深慌了起来，在大脑有反应之前，身体率先一把拉住了她。 “不是，眠眠，你听我说，你听我说。”贺言深望着她的眼睛，“我没有想食言，那句话还算数的，你不要生气，不要再生气了。” 方眠平静地回望着他：“但是？” “什么？”贺言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呢？我在等你的转折。”方眠道。 啊，贺言深听懂了。 “但是……”他声音低低的，像一只犯错的小狗，“但是我们能不能慢一点来，我还有点转换不过来……从你的哥哥到你的……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含糊而小声，像是自己被自己羞涩到了一样，深色的皮肤上呈现出淡淡的红晕。 本来还在动怒的方眠，被他这个表情成功取悦到了。 她勾了下唇，点头：“可以。” 她倒要看看贺言深，他想怎么慢。 筒子楼的住户们迎来了又一个太阳，清晨的时候，人们看到郑有志归来，纷纷询问昨晚发出震动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郑有志道：“我……见到了，是一只怪物，它长得很大，我跟它打了个照面，缠斗了一番，但是你们知道我手上没有能杀死它的武器，最终只能作罢了。” “这么说，那只怪物没有死？” “郑老师真勇敢啊，竟然敢赤手空拳对付怪物！”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它再出现的话要怎么办呢？” 总之，因为这件事，郑有志的声望提高了不少，他赢得了人们的尊重和信任，从本来说话就举足轻重的地位变得说一不二，筒子楼的住户们愿意追随他。 在乱世之中，人们渴望有个领导人来带领自己是心理常态，现在这个人出现了，他们便什么都不用再想，甚至都不必去思考，只需要服从命令就够了。 至于操心的事去留给别人，现在这种日子，光是活着他们就已经够累了。 这天方眠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昨天一晚上四个人都是彻夜未眠，晚上害怕得不敢睡，白天天一亮反倒有了困意。 而且高洁和卢一梦都知道那个大家伙已经被杀了，睡得就格外安稳。 而另一边，方眠的房间里。 “不应该一起睡吗？”方眠直勾勾地看着他。 贺言深被她看得眼神闪躲，“我、我觉得这样有点太快了，眠眠。” “只是一起睡觉，又不干什么。”方眠看着他，目光坦然，倒像是贺言深自己想多了一样。 那这个……好像也不是不行，毕竟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都不知道有过多少回了。 贺言深松了口：“好，那没问题。” 第38章 方眠不经意扯了下嘴唇，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我睡觉偶尔喜欢磨牙，如果吵醒你的话，你不用在意。”方眠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 “是吗？”贺言深不疑有他，“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方眠没有回答，而是补充了一句：“可能最近睡得不太好，经常中途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精神也很不好。” 贺言深听在耳中，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怕吵到方眠睡觉。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了，贺言深躺在床上，半晌都没有睡意，他脑子里就是会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只玩偶怪，那个巨怪，想起眠眠的身体扭曲到了夸张，将那个巨物一点点吞了下去…… 这个场景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但是要说因为这个讨厌眠眠了吗？好像也没有，贺言深只是觉得很怪异，他想他的心理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去慢慢消化一下。 耳边很快传来绵长而匀称的呼吸声，眠眠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像个天使，小的时候，孤儿院有好几个男孩子都说眠眠长得很甜妹，只是在她差不多16岁之后，脸盘子变得尖了一些，就再也没人这样说过她了。 不过贺言深倒是觉得，眠眠从小到大都长得很漂亮。 他不由自主侧过身来，用手肘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眠眠睡觉的样子。 真可爱，贺言深心里不断冒出这样的想法，和小时候完全一模一样嘛，那些人都说眠眠变得，他觉得才没有。 就是有的时候好像怪怪的，不过女孩子嘛，长大了有些心事也是正常的。 那她到底有没有谈过恋爱啊？贺言深苦恼起来，她那种丝毫不显生疏的接吻技术究竟是跟谁学来的？她是不是已经偷偷背着他谈了好几个了？ 一想到这个，贺言深都觉得胸口发闷。 就在这个时候，方眠忽然动了一下，然后熟稔地滚进了贺言深怀里。 贺言深愣了一下，然后露出笑容来，将她揽住了。 小时候孤儿院的冬天很冷，眠眠就会偷偷从床上跑下来，爬到他怀里睡，那个时候多可爱呀，只有那么大一点点…… 贺言深回味着，只是忽然他身上的背心被拽了一下，紧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眠眠一口咬住了他。 ！ ！ ！ 贺言深瞬间睁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他连忙后退，想把自己从眠眠嘴里拿出来，可万万没想到她咬得很紧，贺言深被拽得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目瞪口呆，不是，她这是什么习惯？以前好像不这样啊…… 贺言深伸手，想去将眠眠推醒，在就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又突然想起她刚刚说——最近睡得不太好，经常中途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悬在半空中的手又迟疑着放了下去。 贺言深表情古怪，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身体完全僵住了。 “唔……”怀里的方眠发出一声很轻的呢喃，“妈妈，妈妈。” 听着她的声音，贺言深的心里又经不住柔软下来，只是让他这样又实在是太怪了，于是这种迁就的柔软与别扭杂糅起来，就变成了一脸委屈。 而“熟睡”中的方眠，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用舌尖舔舐了一下自己亲自寻找的奶嘴，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贺言深变得更僵硬了，而她的身心也格外愉悦起来。 她就说了，对于贺言深，只要她想，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她早就对他的秉性烂熟于心了。 唔，好吃。 混合着淡淡的沐浴露气息，和他身上的热。 温暖而炙热的身体，真是美味。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方眠才悠悠转醒，贺言深手疾眼快，立刻趁此机会退了出来，抬眼就对上方眠乌黑的眼眸，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怎么了？”方眠懒声问，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没、没事。”贺言深左顾右盼，“那什么，我去找点儿吃的，你再睡一会儿……” 说完，他不等方眠回答，就连忙起身出了房间。 方眠抿起嘴角，眼中满是玩味。 第23章 晚饭是贺言深煮的泡面,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做饭，但是贺言深的泡面煮得非常好，两个人一起坐在出租屋很旧但是很软的沙发上,沉默地吃着。 没说什么话，但是两个人都很放松和惬意。 记得上次两个人这样坐在一起吃泡面还是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那之前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候，后来上了大学好像就渐渐生疏了。 没有任何原因，单单是因为两个人的生活轨迹不在一条线上, 贺言深要打的比赛很多，训练也多, 而方眠又不太喜欢主动, 冷下来的时候能一连一个多月不说一句话。 所以后来贺言深突然搬过来要和她一起住，方眠还是很意外的。 她总觉得，她和贺言深大约不会再回到以前那么亲密的时候了，她都已经有在刻意疏远了，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竟然让她如愿以偿得这么顺利。 “还要吗？”贺言深问她。 “不要了。”方眠碗里还剩一些，她今天吃得很饱了,泡面这种开胃小菜随便吃吃就好了。 “那你慢慢吃，吃完把碗放厨房就行，我……先去洗澡。”贺言深面上还有一些不自然，说完这句话就匆匆走了。 看着他进了浴室,方眠吃面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她懒懒靠上沙发，咀嚼得很悠闲。 第39章 这次她可是嘴下留情了呢,一点都没有咬痛他,下次可说不好了……下次是什么时候呢？啊，她可是很期待呢。 吃完泡面, 方眠顺便收拾了碗筷，手机没有通讯之后，时间变慢了很多，闲下来的时间她只能玩玩俄罗斯方块、贪吃蛇之类的游戏，体验过高科技游戏的人类哪儿玩得下去这个，没多久就再也没碰过手机了。 但是贺言深的手机放在沙发上，方眠盯着那个黑色的长方形小屏幕出神，她想看一看。 想看看贺言深是不是这些年真的没有谈过恋爱，是不是连暧昧对象都没有，他上网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方眠点开了贺言深的手机屏幕，紧接着她就被手机的屏保怔了一下，放的是她，福利院的时候八岁生日那年拍的照片。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了回去，突然就没有了那些探知的欲.望。 晚上睡觉的时候，方眠注意到贺言深穿了件短袖恤，他把背心换掉了。 明明知道是为什么，可方眠还是故意问：“这样不热吗？你一向很怕热。” “……”贺言深像是卡壳了一瞬，随后才道，“这样看起来安全一点。” 方眠差点因为这个理由笑出声。 两个人躺到床上的时候，方眠在想一件事——为什么她对贺言深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就好像，接吻可以，吸吸也可以，摸他也可以，但是一想到做，她心底就会生出一股本能的排斥。 具体是为什么这样，方眠想不出来。 难道她是什么柏拉图爱好者吗？可她想对贺言深做的那些事，可一点都不柏拉图。 赵芳流不知道去哪儿了，总之大楼里忽然安静了许多，顶楼那些人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一点动静。 第二天方眠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她洗漱完发现贺言深并不在屋子里，于是她想当然去了隔壁，果然在厨房看到他和卢一梦的身影。 肩并着肩，靠得有一点近。 方眠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幕，然后听到高洁开口：“方眠姐你来啦？今天贺言深哥哥一大早就过来敲门，说要学做饭，现在一梦姐在教他做一些家常菜。” 方眠点了点头，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波澜。 一直到饭菜差不多收尾工作，卢一梦完全交给贺言深的时候，她透过窗户看到了方眠的身影。 方眠趴在栏杆上，指尖捻着一根香烟。 “为什么不点？”卢一梦道。 “并不是想抽，只是我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在手里捏点东西。”方眠看向她。 “在想什么事情？你们的事？”卢一梦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掏出镜子补妆。 方眠有些好奇：“化妆品还没有用完吗？” 卢一梦每天都带妆的，而且还基本都是全妆，她可能是做主播习惯了，她从来不化淡妆。 “上次去超市的时候我又拿了一些。”卢一梦说得有些得意，不过她并没有被方眠的话题带跑，而是继续问道，“究竟在想什么事呢？我真的很想知道。” 方眠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卢一梦看着好像是唯一一个能给她提供一点感情经验的人，而且她守口如瓶，癌症的事她也没有告诉别人，好像确实值得一问。 方眠开口：“我有个问题，你说……我要是不太想和贺言深上床，我还算喜欢他吗？” 卢一梦被问得表情都出现一瞬的空白，她呆了一秒钟，才道：“啊？为什么不想呢？他看起来像那种很能干的类型啊。” “……”方眠沉默，不知道为什么，她连听到卢一梦对贺言深的这种形容都觉得有点排斥，“我不知道，总之就是不想。” 卢一梦虽说是主播，但她这个行业涉猎很广，要论经验丰富，恐怕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那你们有接吻过吗？除此之外的亲密事，有做过吗？” 方眠点头，何止接吻，她都抓过贺言深不止一次了。 “这么说，你排斥的就只有上床这一件事？”卢一梦精准提问。 方眠再次点头，她隐隐觉得卢一梦好像知道点儿什么。 “嗯……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体位的问题呢？” 方眠愣了一下，“啊？” “你看啊。”卢一梦给她分析，“既然能接受其他亲密行为，说明你性取向没问题，如果没办法到最后一步的话，你可能要想想，你是不是四爱了。” “四爱？”方眠目光疑惑。 然后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卢一梦详细地给方眠科普了一下什么是四爱，听得方眠觉得似乎很新奇，又两眼放光。 是吗？她是这样的吗？不太确定，但是方眠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等再回到屋里时，她看贺言深的眼神都明显不同了。 她盯着贺言深的背影，看着他穿着淡蓝色的围裙，围裙很宽大，而他的腰很劲瘦，根本不用想象，方眠知道用双手捏着他的腰是什么感觉。 卢一梦的那些话一遍遍在方眠脑中回荡，她开始试图设想，如果用那种方法，然后转换成自己和贺言深…… 她突然开始意识到，自己不是早就有这种想法了吗？ 她早就想咬破贺言深的皮肉，品尝他的鲜血滋味了，她早就想象过，如果她吃掉贺言深，他是会惊恐地逃窜，还是闭着眼睛隐忍。 第40章 食欲和性.欲，从某种程度上讲，本来就是相通的。 啊，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想通了的方眠忽然淡淡笑了一声，贺言深正巧此时端了盘子过来，他问：“眠眠你笑什么？” “没什么……”方眠抿了下唇，她忽然史无前例地，对贺言深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然后用很轻的声音回答，“只是今天好像更喜欢你了。” 贺言深端盘子的手险些不稳，耳根爆红。 第24章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方眠都在反复回想卢一梦的话，她每想一回，眼神就更亮一分,熠熠得像是闪着星辉一样，还会看着贺言深笑，把贺言深看得面红耳赤心乱乱的。 眠眠……干嘛这样看他？难道是因为他今天学了做饭，把眠眠感动到不行了？眠眠对男人的标准这么低吗？给她做饭就好了吗？ 贺言深突然有点不是滋味，福利院的孩子都太缺爱了,别人稍微对她好一点都这么容易感动，他以后得加倍对眠眠好,多给她做饭才行,这样眠眠才不会随随便便被一些简单的把戏骗了。 吃过饭后，方眠还想跟卢一梦问问有关那方面的细节，于是她让贺言深先回去了，等她把自己想问的、想知道的各种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之后，她才推开自家的房门。 随后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方眠疑惑地走了两步,随后发现贺言深把家里收拾了个遍——角角落落都被擦得干干净净，还能隐约看到水痕，家里的床品和沙发套也被拿出来洗了一遍，整个屋子都充满皂粉香。 她目光狐疑,看着还坐在卫生间里不知道在洗什么的贺言深,问：“你在干什么？贺言深。” 他身上那件黑色恤胸口有点湿了，隐隐约约显出轮廓来,额际和鼻尖上也带着细密的汗珠,但是看过来的眼神却很明亮。 “我闲着没事做，就顺便收拾了一下屋子,你回来啦。” 他面上挂着英气的笑容，肤色偏深，也许是有点累，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方眠没有想到，她只是从卢一梦那里知道了一点新的东西，怎么居然连她看贺言深的视角都开始变了。 贺言深还是之前的贺言深，没有变化，可她看着贺言深的这些神态、表情、动作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他会在床上这样笑吗？他在床上也这样深呼吸吗？如果他们真的那样了，贺言深…… 总之，方眠都有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了。 她慢慢走近贺言深，往他手洗的盆里看了一眼，挑眉：“我的内裤？那些都是干净的。” “我知道，但是我们这边气候潮湿，这种贴身穿的东西放久了不好，难得今天天气好，可以拿出去晾一晾，晒晒太阳。” 方眠都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笑一声了，怎么他们现在是有闲心到连没穿的内裤都可以拿出来洗一洗的日子吗？外面怪物那么多，人也死了很多，这场浩劫降临在山明市，暂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止，但贺言深在干什么？ 他干起什么来了？在家里做大扫除。 “贺言深，你是不是真的有劲没处使？”方眠倚在门框上问他。 贺言深被她问得一愣，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呆呆问：“怎么了？眠眠，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衣服？” 好奇怪，明明小时候眠眠贴身的衣服也是他帮洗的，福利院会定期开放洗衣房让孩子们用洗衣机洗衣服，但是贴身衣物要自己手洗，贺言深担心她自己洗不干净，这些都是由他经手的。 怎么长大了，他们都差不多是在一起了，眠眠反倒不乐意了？ “那倒没有。”方眠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只是想说，你要是真的很闲，不如我们来做一点能让我们彼此都会感到愉悦的事。” 贺言深歪了下脑袋，“什么事？” 方眠在他面前弯身，在他耳边询问：“阿深哥，你理想中的恋爱状态是什么样子？”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贺言深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以前没想过。” “那你对女朋友有什么绝对要遵守的要求吗？”方眠又问了一句。 这次贺言深好像有点儿明白了，眠眠是不是在试探他的喜好啊？试探过了之后呢？难道她要把自己往那个类型上去推吗？去改变吗？ 这样真的很不好，贺言深可不想自己一手带大的眠眠因为一个男人随意改变自己！ 于是贺言深立刻表明：“当然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才不会对自己的伴侣提各种要求。” 方眠听着，表情更加耐人寻味了些，她道：“所以，你对女朋友没有任何要求是吗？也就是说，她是什么样都可以？” 问题还是刚刚的问题，可贺言深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话有点儿不对，他沉默了一下，如实道：“那倒也不能这么说，真心喜欢我就好了……这个还是得要的。” 他话说完，方眠的眼神都亮了一下，她不自觉摆出笑眯眯的表情：“所以，就只有这一个条件咯？” 贺言深肯定点头。 “那要是……”方眠话锋微转，她慢慢坐进贺言深怀里，就坐在他的腿上，随后又慢慢，“要是你以后发现，我和你想象得不太一样，你会不会和我分手呢？” 她身形纤细，身高较平均女性身高水准来说不算矮，但是坐在贺言深怀里的时候还是不免显得有些娇小，只是这种娇小，不知道因为什么无法被诠释成一种弱势，相反，她依偎着贺言深的样子实在太像一条乌黑的毒蛇在盘踞着自己的美餐，双目盯紧了炙热的喉管，准备随时出动咬断猎物的命脉。 第41章 而猎物全然不觉，甚至还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方便她靠着，只是目光闪躲，他觉得眠眠坐得有点太近了，他不用怎么就能很轻易闻到她身上那股凉丝丝的特别气息，他不由自主想到那个时候，眠眠跟他说的那句话。 她说她知道小白去哪儿了，小白在她的身体里，那条蛇和她合二为一了，贺言深亲眼所见，她吞下那只巨怪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呈现出夸张的扭曲和鼓胀，那简直不能称之为是人类。 直到此刻，贺言深还在消化眠眠变成了一只怪物这件事。 但是他更会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是眠眠，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即将要变成他的爱人，所以他一定要尽快消化掉这件事。 其实没有关系的，平常心对待就好了，眠眠只是稍微变得有点奇怪，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她变成了现在这样，还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这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于是，贺言深以为方眠在问他这个。 他想当然地觉得，眠眠真是太小心了，还能怎么不一样？那种样子都被他看到了，左不过是变得更严重一点，异化得更明显一点，贺言深不是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刚毕业大学生，星际小说之类他有接触的。 毕竟是年轻人，对这种事接受得快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不会！”贺言深回答得很笃定，“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们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了。” 像以前那样相处？可他们以前的相处过程中，可没有性啊。 方眠正想再问些什么，敲门声忽然响起，外面传来高洁的声音：“眠眠姐，楼上那些人来了。” 两人打开门就看到走廊上站着几个男人，一同前来的居然还有刘桂芬和孙奶奶，卢一梦正在和郑有志交谈，或者是，她在被问话。 “没有没有没有，要我说几遍？”卢一梦不耐烦了，“昨天我们一直在睡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不妨直接说，不要绕着圈子问来问去的。” 郑有志面上斯文的表情不变，他笑着道：“卢小姐不必太生气，我们也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危，虽说你们与我们分道扬镳了，但是毕竟是同一栋楼的邻居，没办法真的放着不管，我们真的见到了很危险的怪物才想来确认一下的。” “就是就是，你们真的一群狼心狗肺，郑大哥多好的人，这都什么世道了还惦记着你们，你们非但不领情，还这种态度。” 刘桂芬看着方眠和贺言深出来，两个人都完好无损，点点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几句交谈，方眠听出了关键，她看着郑有志道：“你是说，你们见到了新的怪物？” “是啊。”郑有志回答得笃定，“很大一只巨怪。” “那当然了！郑大哥可是跟那只怪物单打独斗过，你们算哪根葱！” 方眠没有想到，几日未见，楼上那群人中的几个刺头已经完全向着郑有志说话了，不过他竟然说他见过那只巨怪，而且这个人说他同怪物发生了打斗他也并未否认，可这怎么可能呢？ 那晚那只怪物那样的体积，人类一旦遇上的话，就是个死呢，就连贺言深都奈何不了，凭郑有志这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真的行么？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谎言的气息。 “那你能具体给我们形容一下那只怪物长什么样吗？”方眠佯装懵懂地问。 郑有志回答得很熟练，应该是在这之前已经说过不止一次了，他道：“当然记得，足足有两个人那么高，体型庞大，看上去很可怕。” 这种回答未免也太笼统了。 “是什么颜色的？”方眠继续问，“也和别的怪物一样是那种死白色吗？” “没错。”郑有志点头，“总之你们见到了一定要小心，万一碰到了一定要赶快逃。” 果然是在撒谎，方眠心中了然，那只怪物浑身明明泛着乌青色，长得有点反胃，说实话，到现在她想想自己居然把那东西吃进肚子里去了，想想都有点恶心。 可当时那个情况，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啊。 不过郑有志为什么要撒谎呢？这是他用来确立的一环吗？ 方眠没说什么，她懒得去揭穿郑有志的谎言，这些人想怎么样随便他们，于是她敷衍着：“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几个人都没有任何要留客的打算，而且这里是五楼，说不定哪里还藏着怪物，郑有志一行人都没有要久留的打算，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回去了。 方眠看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怎么觉得这些人来这儿不是为了打听他们有没有遇到怪物呢？不会是想来看看他们死了没，好顺便捡点物资吧？ “卢一梦，你觉得郑有志是个什么样的人？”方眠问道，那几天卢一梦跟郑有志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 “他啊。”卢一梦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 srong男咯，嘴上很爱说爱冠冕堂皇的话，可能老师当多了吧，爱打官腔，不过你知道，一个人心里究竟是不是那样想的，老娘看他眼神都能看得出来。” “就这些吗？没有别的？”方眠道，如果只是这些，那她之前也差不多看到了。 “好像也没了吧？不过我觉得他那种人，应该没胆子上去跟怪物搏击，他们骗人的吧？” 第42章 方眠眯了下眼睛，没有说话，刚刚那些人说得很笃定，说郑有志跟怪物单打独斗来着，他们不像是在撒谎，那么也就是说，那天晚上震动声出现的时候，郑有志绝对单独出去待了一段时间。 经过判断那只巨怪应该是八楼或者九楼出现的，郑有志肯定不会在顶楼待着。 “他住哪儿？”方眠又问。 卢一梦：“八楼，804。” 一瞬间，方眠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念头——那只巨怪会不会跟郑有志有关呢？怪物出现的时候还比较短，谁也不知道这些怪物究竟是不是经过了某种催眠或者操控才变成这样的，方眠这样想没有什么依据，但她就是有种隐隐的直觉。 她道：“你们平时，尽量不要单独和郑有志待在一起。” 卢一梦和高洁齐齐点头，贺言深则是问：“怎么了眠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方眠摇摇头，“暂时还没有。” 另一边，一行人正在上楼梯，刘桂芬和孙奶奶走在最后，一个染着黄毛的男人往后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郑有志道：“郑大哥，他们没死啊。” 郑有志表情不变：“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人活着也是好事，物资的事，我再想想办法。” “唉我说郑大哥你就是太好心了，反正我们都两拨了，当初他们几个在楼上与我们一起的时候，吃的喝的不都是我们的东西？现在他们说要散伙，拍拍屁股就走了，难道不应该把之前吃的粮食给我们还回来？现在这世道，让他们待着利息一起还不过分吧？” 郑有志听了这话笑了笑：“先不要急，反正我们的物资还能再坚持坚持，要真有什么事也不怕，我们人多力量大，只要大家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说完，他像是想强调什么，又说了一遍：“我们人多力量大，不怕什么的。” 很快到了晚上，卢一梦和高洁不知道方眠那边的事，两个人睡得还是很战战兢兢，衣服也不敢脱，武器就放在随手能抓到的位置，入睡得也有点困难。 方眠这边就不一样了，她完全不怕的，睡得格外安心，不过好像只有方眠一个人安心。 贺言深躺在床上，他睁眼看着房梁，身侧是方眠匀称的呼吸声，目前看来，好像一切都还算正常，虽然他还是有在担心眠眠会不会睡着睡着突然饿了把他吃了这件事，但是贺言深好像没有发现眠眠有什么精神被影响的现象，她还是和平常一样冷静。 小白在她的身体里，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吗？会不会影响到寿命？如果她变成了怪物，那癌症的事还会影响她吗？ 这种事件太匪夷所思了，贺言深无法用自己所学到的科学领域去理解，但是这些又是真实存在的问题，让他不得不去考虑。 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没什么头绪，正当贺言深打算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探向他胸口。 “怎么了？”夜色中，方眠起身，她把自己轻轻压在贺言深身上，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屋里一盏灯都没有，她都能看到贺言深胸口被她压得陷下去的位置。 “在想什么？阿深哥。”她轻声询问，声音撩人温柔，只是贺言深看不到的是，她眼中还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光，宛如鬼魅。 “没想什么，就是有点担心。”贺言深回答她。 也许是两人现在这个姿势实在太过暧昧，也许是贺言深这样带着微哑的嗓音确实性感得有些过分，方眠生出一种错觉，她的下半身好像出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 仅仅是一瞬间的感觉，但也被敏锐的方眠即刻捕捉到了。 一种欲.望开始在她身体里迸发，她搭在贺言深胸口的手指不断收紧，慢慢蜷缩起来，然后吻了下去。 贺言深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但是方眠的主导性一向很强，之前两人的几次接吻甚至完全不用贺言深的配合。 他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主动去配合方眠，说实话在这方面眠眠显然要比他熟练多了，这似乎是两人确认关系后第一次接吻，贺言深开始有意识地想要锻炼一下自己，总是被眠眠带着跑可不行。 只是全然不知，他的这种学习在方眠看来是顺从，她明显是以主导者的姿势来吻贺言深的，但是他好像并没有产生什么排斥，反而配合地迎了上来，这是不是说明，如果更进一步的话，她也能做那个主导者呢？ 方眠想什么就去做了，她熟练地将手往下一伸，然后就感觉到贺言深的气息断了片刻，黑夜里，他睁开眼睛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像一只小狗。 “这样……会不会太快？”贺言深尝试着问了一句，因为刚刚接过吻，他的嗓音带了一丝沙哑，比刚刚还要温柔。 “是吗？你觉得会快吗？”方眠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贺言深，她整颗心都在想要怎么跟贺言深说他们之间的体位问题。 “我怕会吓到你……而且我……”贺言深说着说着，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而且你什么？”方眠看着他，他该不会又要跟她说一些什么，他还没有从哥哥这个角色转换到男朋友来之类的话吧？ “而且我……”贺言深抿了下唇，“我是第一次……我可能不太清楚怎么弄。”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深色的皮肤上开始泛起薄红，明明是很不明显的，而且是在夜里，可方眠却看得格外清楚，清楚得什至都有点像涩情漫画上的那种了。 第43章 “怎么？”她拨弄了一下贺言深的嘴唇，“你觉得我不是第一次？” 贺言深怔了怔，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没有交过男朋友吗？” 方眠简直想笑，这么久以来他看不出自己暗恋他也就算了，居然还问她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不过也是，大学那几年两个人的联系确实不怎么多。 “阿深哥觉得我像是有交过男朋友的样子吗？”方眠不正面回答他，她慢慢将自己整个都压了上来，趴伏在贺言深胸口，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想潜移默化让贺言深早点适应这个体位，但是更多的原因是，她喜欢这样。 在他身上趴着感觉很舒服，而且贺言深都不会动的，他怕她掉下去，连呼吸都会变轻。 真是可爱啊。 “我？”贺言深闭了下眼睛，他的视线微微移开，“我觉得……你应该……有过吧？” 他说完，就立刻去看方眠的表情，想看眠眠会怎么回答。 方眠还不回答：“为什么这样觉得？” “因为……”他一点都没看出来方眠是故意在转圜这个话题，他对方眠一向很真诚，“因为我觉得，你很会亲。” “是吗。”方眠笑出了声，轻轻的，在夜色中像是毒蛇吐信。 “那到底有没有？”贺言深见她轻飘飘说了两个字后不再继续了，一时有些着急。 方眠习惯性地去口袋里摸烟，摸到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穿的是睡裤，她坐起身，就这样跨坐在贺言深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贺言深。 “没有。”她道，“阿深哥是我初恋哦，作为初恋，阿深哥是不是应该格外对我好一些？” 贺言深的眼睛亮了一下，眠眠没有…… 他点头：“当然，我会的。” 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连眼睛都在很认真地注视着方眠，看得方眠都有些犹豫要不要这样坑他了。 可也只是一个短暂的犹豫而已，方眠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目的为主。 “那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别的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呢？阿深哥？”最后那个称呼，她叫得格外甜腻。 贺言深简直要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他什么都没想，脑袋是空的，只是猛猛点头。 啊，真可爱啊。 方眠笑出了声。 第25章 是不是已经到了摊牌的时候呢？方眠在认真考虑着这件事,摊牌——然后告诉贺言深什么叫四爱，反正他都已经答应了，他会同意的吧？ 方眠的双手俱按在贺言深胸前,她一边感受着柔软浑实的触感，一边在思考应该怎么开口？强硬一点？还是茶一点？ “贺言深，我想……” 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屋外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贺言深瞬间浑身都紧绷起来,以一个极其熟练的动作将她护在了怀里。 方眠以为是怪物又来了，说不定是那个赵芳流找上门来了, 谁知下一刻就听见卢一梦的尖叫。 “啊啊啊啊！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懂吗？居然敢抢老娘的东西！我跟你们拼了！” …… 如果是怪物, 卢一梦可不会这样叫。 方眠与贺言深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了大致的结果，这个时间点还能是谁？自然是白天来过的那群人。 他们果然是冲着物资来的，来瞧瞧他们死了没有。 “哇靠！她们有好多！还有火锅！”冲进来的黄毛连什么是什么都来不及看清，就开始大肆往自己包里塞东西，没装几下,脖子边上忽然一凉，后知后觉一把刀横在上面。 方眠在身后看着他目光淡淡：“拿了几包我剁你几根手指，你信不信？” 黄毛冷汗都下来了，心中觉得奇怪努力用眼角瞥着身后,才发现跟他一起来的几个人压根没动手。 “我草！你们他妈干什么呢！抢啊！”黄毛破口大骂。 “那什么……”来抢东西的人中有男有女,一个中年妇女开口了，方眠并不认得, “都是街坊邻居的,我们也不想做这个恶人……要不……要不我们商量一下，跟他们要点儿？” 卢一梦和高洁下意识看向方眠,给她们自然是不想给的，但是也要将利害关系最小化，如果给点儿东西可以幸免于难，那未尝不可，万一真打起来，受了伤，那才是得不偿失。 “还想要东西？”方眠一把撕住黄毛的头发，手中的唐刀直接横了过来，紧紧避在他脖子上。 黄毛吓得要死：“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 方眠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几人，“要么，拿十斤的粮食来换，要么，留下他的命，你们选选呢？” 那几人明显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反将一军，但他们既然来了，也不是没有带武器，见这架势立马把各自的刀都拉了出来，就近想抓卢一梦和高洁过去做人质。 这两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束手就擒，刚刚方眠拿刀过去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注意这伙人接下来的动作了，现在他们拔刀只能说是意料之中，她们早就躲远了。 “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们会给你们粮？别太不要脸了！”刚刚还在说着毕竟是街坊邻居的女人脸色大变，指着方眠的鼻子开骂。 “那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施舍你们呢？你们连筹码都没有，就觉得我们会给，我们可是有筹码的。”她把刀用力一别，黄毛脖子边上的一块皮就破了，流出血来，黄毛疼得哇哇大叫，“交粮，否则就杀人。” 第44章 我去！卢一梦在一旁呆呆看着方眠这真像是要杀人的架势目瞪口呆，那方眠姐不愧是姐啊！不对，方眠还比她小一岁呢！ 贺言深没有表态，他只是习惯性站在方眠旁边，冷冷瞪着来抢东西的人，他们要是敢动，他一杆一个也能把人全送走。 黄毛是这次事件的带领者，他一被抓，剩下几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一看方眠像是真要杀人，他们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一阵，最终有个男的开口：“我们得回去合计一下，我们来就是因为没粮了，要是为他一个人用掉我们十斤粮，那也太得不偿失了，总之……我们得回去问问。” 问谁，多半就是郑有志了。 方眠没有阻拦，她本来也没有指望他们真的能给她十斤粮，放话让他们动作快点之后就让他们走了，黄毛则是交给贺言深，捆得结结实实锁起来。 “哇！方眠姐！”高洁大为震撼，“你以前是混社会的吧？” 方眠撇了下嘴没有说话，倒是贺言深笑了笑，这算什么，小时候在孤儿院打架是家常便饭了，眠眠打架从来都下死手的，因为都是没爹妈的孩子，就算真打出什么事来也不会有人管，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欺负你，根本没得选。 那个孤儿院他们大一那年去看过一回，已经时过境迁大不一样了，破旧的土操场修了橡胶跑道，食堂被翻新成了三层，就连宿舍楼都多了两栋，以前他们住的那个旧房子已经被拆了。 只能说人真的是生不逢时，小时候没能享什么福，长大了好不容易觉得还不错了，好日子终于要来了，世界又变成了现在这个鬼样子。 通讯全断，贺言深都不知道平时一起打比赛训练的那些好兄弟现在都怎么样了。 大晚上闹了这么一出，谁也没心情睡觉了，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一坐，打扑克，边打边聊天。 “那个黄毛你打算怎么办？真杀了？”卢一梦问。 方眠还没来得及回答，高洁就道：“杀了也可，末世文你们看不看？再这样下去道德法律迟早崩坏，人类互相残杀是迟早的事，要是不放心想灭口，楼上那些人也可以全杀了。” “哇！你小丫头心够狠的啊！”卢一梦睁大眼睛看着这个高三生。 高洁不以为然：“不是很好吗？大家都别活了，反正我觉得我是活不到最后的。” 她不是主角，没有特异功能，更没有什么系统空间，和小说里那些平常的炮灰有什么区别？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迟早出意外。 方眠没仔细听她们的聊天内容，反手放下一对2之后她看向关着黄毛的那个杂物间，里面还时不时传来咚咚的挣扎声，但是贺言深绑他足足用了三根材质不同的绳子，猪都挣不开的。 “杀人的事，我还是少沾。”方眠道。 卢一梦和高洁闻言都下意识松了口气，只是两人又同时看向杂物间，这个距离，他们说话那个黄毛是听得见的。 没想到正在这个时候，方眠又说出下一句：“咱们楼底下不是还有个怪物吗，我看它挺缺零食的，把黄毛送过去，也算交个朋友。” 卢一梦：“……” 高洁：“……” 被捆的黄毛：“！！！” “交朋友？跟谁！？怪物吗？”卢一梦震惊。 方眠掀眸示意她打牌，“不然呢？还能是和黄毛吗？” 杂物间的黄毛挣扎得更厉害了，砰砰地撞着门板。 也许是黄毛天赋异禀，大概打了一小时的牌，没等来楼上人商议出的结果，倒是等来黄毛在里面苦苦哀求，他好像很努力地把嘴上的封条舔没胶了。 “放了我吧！我求求你们了！我知道错了！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一个他们的秘密！” 几人停下打牌的动作。 “先说你的秘密吧。”方眠道，“不然我怎么知道值不值十斤粮食。” 黄毛道：“那十斤粮你们别想了，他们不可能拿来跟你们换的，上面也没粮了，剩下的粮统共还不到十五斤呢，还要供那么多张嘴吃饭，少我一个吃饭的，他们高兴都来不及。” “是吗？可是你不是很信重你那个郑大哥吗？你觉得他会对你见死不救？”卢一梦开口了。 “郑有志……”黄毛停顿了一会儿，道，“我跟他不过是为了在上面好混一点，谁知道我一带头，那些人一股水地往郑有志身边靠，现在有我没我有什么两样呢。” 高洁听着这话说得有点熟悉，又问：“你混社会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黄毛：“我确实。” “混社会的不应该很牛吗？怎么和普通人一样龟缩在楼上吃饭啊？”高洁不解。 卢一梦翻了个白眼，对高洁道：“少看点小说吧，妹妹。” 方眠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催促：“秘密，快说。”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一定要放了我！别拿我去喂怪物，求你们了！” 他好像真的很怕怪物，连那个怪物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就怕成这样。 “行啊，你说，只要值得就一定放了你。” “一定值得！一定值得的！”黄毛道，“其实、其实这栋楼里的粮食并没有断绝，我们当初…还藏了一部分。” 他这么一说，方眠逐渐回忆起来了，最早去关大门的那批人里，不就是有这个黄毛吗？ 第45章 方眠也不跟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是你们去关大铁门的时候藏的吧？地点在哪儿？” “你怎么知道！”黄毛先是一惊，随后又道，“是，是那个时候藏的，地点……地点就在……” 他似乎是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来，方眠现在可以说根本不差粮食，二楼还有一个她的储备粮呢，虽然她现在有点悬，怪物不是说吃就能吃，得感觉对了才能吃，但是赵芳流变的那个怪物应该是可以吃的吧？ 所以她并不急着催促黄毛。 迟滞了许久，黄毛见这四个没一个人催他的，好像一点也不在乎那些粮食的去处似的，他憋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粮食就在……” “柳全山。”郑有志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不要跟恶人做交易，我是不会放弃你的，我们大家，都不会放弃你。” 黄毛的声音戛然而止。 门外的人并没有带来十斤粮食，他们好像一起出动了，所有人都带着武器，有刀、有棍子，他们透过这间屋子的门看着里面的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一种很微妙的平静。 诚然，这扇门刚被破开了一次，无法抵挡住外面的人，卢一梦面上出现惊恐之色，吓得连忙往桌子后面躲，方眠则是低低笑了一声。 真是有趣啊，这些人，明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们死了好带走他们的物资这个目的来的，现在反倒说他们是恶人。 不过方眠向来不爱自证清白，这些人怎么想都好，她都无所谓的，谁能活到最后还未可知呢，只有活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评判。 她拿着自己的刀刚站起身，就听见外面传来刘桂芬的声音。 “方眠！方眠！你把那个人放了吧！不然他们真的会对付你们的！大家相安无事不就好了，你快把那个人放了吧！”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担忧，她本来就是个温善可欺的女人，几乎是方眠在这栋楼里除了贺言深之外唯一的熟人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方眠突然有点想念刘桂芬的包子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得到，其实味道很不错……刘桂芬的包子摊生意一向不错，只是忙碌，但要是她一直开下去的话，开店不是问题。 可惜，以后很难说还有这个机会了。 这个可怜的孕妇，连能不能顺利在这些人类手里活下来都成问题。 “说吧，你们想怎么样？”方眠无视了刘桂芬的话，直接看向郑有志，“是直接开干呢，还是你们还有点什么遗言要说？” 郑有志志在必得，他推了下自己的眼镜，看着方眠笑了笑：“小姑娘，寡不敌众的道理我想你明白，你最好还是乖乖把柳全山交出来，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欠我们的粮食也最好还给我们。” “欠你们的粮食？”卢一梦不懂了。 “对啊！你们几个跟我们分道扬镳，难道之前的粮食就算白吃了吗？现在是什么世道，哪里有白吃的午餐？不光要还，还要连本带利地还！” 方眠歪了下脑袋，她盯着郑有志问：“那几天，我们可都有服从分配，有在好好巡逻呢，分到粮食不是应得的吗？” 郑有志：“可我们查到，当初搜集物资的时候，你们并没有上交什么粮食，本来大家一起交大家一起吃，可你们不交却吃了，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们是不是把自己的粮食私藏起来了？” 方眠真懒得辩解，她都在想干脆拿刀把这些人全都捅死算了，狠狠翻了个白眼。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贺言深开口：“那你们的人私藏别人的粮食，算是什么？郑有志，那个黄毛跟你应该是一拨的吧？他藏了粮食你会不知道？你现在装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都是一心为公的，这一点大家都可以作证，如果我不是一心为公，我又怎么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铲除那只怪物呢？”郑有志面不改色， “至于粮食的事，我也是刚刚在外面才知道，等柳全山出来，我们会把粮食带回去一起分给大家，绝对不会私吞。” 真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啊。 行吧。 方眠没有耐心了，她道：“粮食没有，要么死，要么滚，别烦。” 她还没有吃过人呢，虽然不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想想都很厌恶，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下去，但是这些人可千万不要逼她啊。 “看来你是存心不配合了，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郑有志回头看了一眼，跟来的不论男人女人都把武器拿出来了。 高洁在房间里，她冷眼瞧着，她们当初好心给这些女人捡了武器回来，没想到最后会被拿来对付她们自己。 真是不该啊，人就不该好心的，管他们干什么呢…… 刘桂芬再次道：“可是、可是当初方眠和小贺救了我们多少人的命啊，难道这也不算吗？你们难道都忘了吗？那天要不是小贺，谁知道会死多少人！ ” 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她应该很快要生了，她似乎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没有拿武器的，只有她一个人一直在为方眠说话。 真是愚蠢的女人，有没有想过以后会被这些人排挤呢？她看上去吃得不太好，比前几天瘦了。 方眠表情阴沉地盯着刘桂芬，仿佛刘桂芬才是她今天的敌人，一瞬间，方眠脑袋里好像连通了什么感觉，她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颤动了一下，然后一个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第46章 一只怪物，它拥有着长长的四肢，像个恐怖洋娃娃一样，它像是从电脑面前站起了身，然后打开房门，冲了出来。 方眠的表情有些恍惚，为什么她会看到这种东西？刚刚那个片段就好像是她大脑里放了一段影片一样，她看得清楚无比，可一方面她又很清楚地知道，这些画面并不是真的她“看”到的，而是感觉到的。 沙沙沙——沙沙沙——很轻很轻的脚步声，轻到几乎可以忽略的脚步声飞快往这边移动着，甚至轻而易举被外面这些人的说话声盖过，似乎没一个人听见，方眠却转过头看向走廊尽头。 要来了……赵芳流。 “喂！我说你他妈是死了吗？在他妈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突然挤到郑有志身侧来，厉声质问着方眠，眼中凶光尽显。 见方眠依旧没反应，甚至都没有看他，他又骂了句什么，抬手就要往方眠脸上甩巴掌。 贺言深还没来得及去挡，他只是刚动了下手指准备抬手，就听见“噗”一声，胡茬男的脑子被一个又细又长且布满褶皱的东西穿过，他像是晾在杆子上的衣服一样，双脚悬空，一手甚至还保持着抬起的姿势，只是人们看到这个细长的东西像是一根吸管，在拼命吸食着胡茬男的脑子。 他的头颅被直接破开，显露出完整的脑仁来，那颗血粉色的大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点点吸得干干净净。 而长廊尽头，传来一声低而满足的怪异呢喃：“蛋白质……嘻嘻……果然还是要多补脑啊……” 是怪物。 人群开始惊慌，他们尖叫着推搡着开始逃命，什么都顾不上了，眼前的一切好像都成了阻挡逃生的绊脚石，遇见什么都被他们狠狠推开，拼命地往外逃着。 郑有志的表情从震惊中缓缓回神，胡茬男就站在他身边，脑壳被开的时候热血溅了他一脸。 他摸索着墙壁，一开始是后退着，随后又大步跑开，连双腿都在颤抖。 方眠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这种人到底是怎么说出自己跟巨怪单打独斗过这种话的？ 随后，她的笑容渐渐凝固在嘴角，她看见人群中，刘桂芬被推倒在地，好多只脚踩向她的手，她还不忘紧紧护着肚子，孕妇痛苦的嘶叫声连人群中的惊呼都盖不过，她张大嘴，像是无声呐喊着。 方眠眯了下眼，她看向走廊尽头，玩偶怪走得歪歪扭扭，但是依然非常快。 她向前一步，正准备做些什么，然后贺言深就先她一步推搡开人群，将刘桂芬从地上扶了起来，然后将之带回了屋。 “带她回来干什么？”方眠问。 贺言深看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摇摇头：“眠眠，你明明就想。” 说着，他把刘桂芬扶到了里面的沙发上，她的手血流不止，高洁去找药，卢一梦则是在看着怪物尖叫，又一个人死了，一个女人，从脑后直接被扎穿，再到被吸干大脑。 “不跑吗！？我们！？”卢一梦惊恐地看着方眠。 “不知道。”方眠蹙眉看着卢一梦平淡摇头，“我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太好呢，可能脑子也不太好吃呢。” “啊！！可是我成绩还不错啊！！”卢一梦急得团团转，直到她看到扭扭曲曲的怪物从她们面前冲了过去，径直追着那些人上了楼。 方眠看着怪物的身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怎么觉得，除了能吃掉怪物，她似乎还有别的特异功能呢…… 啊，这辈子真是中了彩票都不会这么爽呢。 很爽，方眠整个人都突然兴奋起来了，她转过身看着屋子里，看着在给刘桂芬伤口擦碘伏的高洁，看着松了口气开始照镜子补妆的卢一梦，看着眼角挂着眼泪一言不发的刘桂芬，她就是觉得特别兴奋，控制不住自己了快要。 于是她走向站在原地的贺言深，在他耳边轻轻：“贺言深，一会儿回房间做.爱吧，我们。” 第26章 贺言深, 一会儿回房间做.爱吧，我们。 一个字一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针一样扎进贺言深耳朵里, 凉丝丝的。 贺言深简直都不知道脸上该摆什么表情，幸亏方眠说得很小声，高洁和卢一梦都没有听到，啊，还有离他很近的刘桂芬。 他懵然地看着方眠,然后手被方眠捉住，她的手有点冰凉,几乎没有什么温度,然而力气却大得出奇，贺言深就这样被拉着带离了这间屋子，转而来到隔壁。 砰一声，门一关，然后被反锁，方眠就倚在门板上笑眼看着贺言深。 “不是……眠眠……我们……”他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下意识地说了几个字，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 做…爱？眠眠刚刚是说了这个词吧？他没有听错吧？ 贺言深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心跳快速到他都要耳鸣了，愣愣看着方眠的眼睛,看着外面天蒙蒙亮起,稀薄的淡色光点洒在她半边的脸颊上。 然后贺言深就无比心悸，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控制不住自己脸红, 也控制不住地浑身发热。 他想去洗个澡，但这个时候他开口说要去洗澡, 会不会显得太迫不及待了些？ “怎么，不回房间吗？”方眠问，“还是你想先去一下浴室？” 她正在用乌黑的眼眸注视着他，这副样子，这张脸，贺言深看了二十多年，每次看到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这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么多年来他都把她当做妹妹看待。 第47章 可是这一刻，贺言深突然觉得她很陌生，他有些茫然，却又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着，他仿佛第一次格外直观地感受到，方眠已经从妹妹的角色变成了女朋友这件事。 他看她时，不单只是在看她，脑袋里不由自主会回想起他们接吻时的那种触感，回想起她把手伸进他裤子里的时候，目光也会不自觉去瞄向她的胸口。 以前的贺言深打死他都不会想干这些，妹妹就是妹妹，哪怕没有血缘关系，那也不行的。 可是现在，他居然也很想，贺言深发现自己居然也很想。 “贺言深。”方眠的声音再度传来，“说话。” 贺言深耳根瞬间爆红，他的肤色本来就深，红色一向无法留下什么痕迹，除非是很深的那种色泽。 “我、我可能需要先洗一下澡，眠眠。”贺言深小声而飞快地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被走上前来的方眠一把拽住，连推带搡进了浴室，然后反锁上门。 “那就像上次那样洗澡吧，你应该记得吧？”方眠故意在他耳边轻轻，“阿深哥。” 贺言深根本来不及说拒绝或是答应的话，因为方眠已经开始脱衣服了，就算他这次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可还是感觉到她从后背贴了过来。 很柔软的，那种轮廓，正挤在他背上，令贺言深不觉呼吸都困难起来。 方眠开了水，本来就不算多大的浴室里很快变得潮湿，水雾被反复吸入，连鼻腔里都带着潮湿。 贺言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是他其实知道，只是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回头。”直到方眠开口，带着些微命令的语气。 贺言深乖乖回头，他的唇瓣再次被方眠含住，她在吻他，只是这次的动作有点奇怪，贺言深几乎都要被按在门板上了，方眠从后面抱着他，这样总是弄得贺言深不大有安全感。 他想转过身抱着眠眠，而不是被这种奇怪的姿势抱着。 就在贺言深终于找到了换气的空档想要开口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屁股上被捏了一下，带着种轻佻的感觉，弄得贺言深浑身都僵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方眠，还没来得及问一句什么，就听见方眠在他耳边道：“阿深哥，你会愿意被我干的吧？” 短短一句话，听得贺言深顿时震在当场。 “什、什么？”贺言深飞快抽身出来，后背紧紧贴在门板上，愣愣看着方眠。 “没有听懂吗？”方眠蹙了下眉，“我说的明明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我跟卢一梦聊了几句，她跟我说我的性取向可能是四爱，我觉得她说得没错，所以我想试试。” “四……什么？那是什么！？”贺言深的表情都有些惊恐了，“眠眠你不要听她们乱讲。” 贺言深的反应让方眠很不满意，他怎么能不同意呢？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他难道不应该在了解了之后就立刻答应的吗？他应该很包容地包裹她才对。 “四爱。”方眠站直了身体重复一句， “简单来说，就是我想对你做男人对女人做的那种事，具体是用哪里你应该清楚吧？我听说你们球队有男同。” 这下贺言深完全明白了，他终于知道方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绷紧了身体，面上充满了排斥，摇头：“不行！这个不行！我是直男，眠眠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我又没有让你被男人干，归根结底，你还是在跟我做啊，跟直不直男的有什么关系？”方眠挑眉。 贺言深想了一下，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个真的不行！眠眠你要别的什么我都能答应你，但是这个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不行的。”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抓过自己的衣服挡在胸前，看着方眠坚定摇头。 方眠的表情渐渐变了，逐渐冷了下来，她已经看到贺言深的态度了，她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于是她果断开门，把贺言深推了出去，然后又立刻反锁上门，将水开大了些。 “眠眠！”贺言深在外面拍门，“你生气了吗？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商量好不好？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眠眠！？” “闭嘴，贺言深。”方眠冷淡回复，“我要洗澡了。” 说完之后方眠就再也没有回过贺言深一句话，等她洗完澡出了房间，坐在门外等候的贺言深立马站了起来，看着方眠欲言又止，方眠也没有看他，径直进了房间然后反锁上门。 分手吧。 方眠心里这样想着，其实她现在已经能从别的东西里获得快感了不是吗？这段感情其实也没有那么必要了，贺言深对她来讲，早就已经不算是那个时候独一无二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方眠靠在床头，点了支烟慢慢考虑着这件事。 或许真的可以考虑分手了，凭什么在下面的那个是她贺言深就没有意见？就因为她是女生吗？因为是女生，所以天经地义要承受这种东西？这种想当然的感觉让方眠本能地厌恶着。 她越想越觉得烦躁，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要跟贺言深提分手这件事，她在房间里吸了一整支烟，正准备起身打开房门坦白，手还没有握到门把手，就听见外面贺言深的声音响起。 “眠眠！刘姐好像要生了，我先去隔壁看看！” 这句话说完就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然后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第48章 她这才握住门把手，转动开锁，然后看向空无一人的外间。 刘桂芬终于要生了啊，她好像还没有完全满十个月，应该是今天被人推倒在地，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早产了吧？ 方眠往身上套了件衣服，紧跟着出了门然后来到隔壁。 还没进屋，她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方眠记得刘桂芬很能忍痛的，当初刚开始出包子摊的时候，她的手臂上被滚烫的油溅上一大片她都没有吭一声。 还有一次城管过来赶人，刘桂芬行动不便坐倒在地，别人的小摊车从她手上滚过去她也只是张了张嘴，叫都没叫一声。 她现在却喊成这样。 方眠缓缓走进屋内，只有他们这几个人，不论是她，还是卢一梦，还是高洁，或者贺言深，都完全没有切实见过女人生孩子，刘桂芬今天又是早产，她能顺利生产吗？还是会一尸两命呢？ 更可笑的是，她会不会拼死也要生下孩子，哪怕自己没了性命？就和以前电视剧上宣传的那种英雄母亲一样。 方眠不知道结果，她朝房间里看了过去，看见刘桂芬满头大汗，白胖的女人闭起眼睛来的时候几乎眯成了一条缝，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到她大张的嘴。 “剪刀，热水！这些都准备好了，还要准备什么啊？”卢一梦看着刘桂芬抓耳挠腮，一脸的慌乱，就这两样，还是她看电视剧学来的。 “还要准备毛巾，卫生纸，棉布，干净的衣物。”高洁补充了一句，意外地冷静。 而孕妇本人刘桂芬看上去好像已经完全痛得没有什么意识了，像是听不到她们讲话。 方眠逐渐变得有些麻木，她旁观着这场分娩，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进去，她只是看着她们忙进忙出，看着贺言深帮忙打水、烧水、倒水，看到了好多血。 而屋里这三个人似乎也真的很忙，都没顾上跟方眠说一句话，就连卢一梦的手臂上都沾上了血，还有她的衣服。 整个过程完全像是一次漫长的等待，刘桂芬中间甚至晕厥过一次，把他们吓得不轻，最后又被想尽办法弄醒过来，她出了很多血，看上去真的很疼。 分娩的过程真是痛苦到了极点啊，躺在床上的那个女人狼狈又难堪，方眠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她，她在想，既然生得如此痛苦，为什么在生下她后又要将她抛弃呢？ 方眠并不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女婴，她还稍微保留着那么一点点记忆，很模糊的人影，很模糊的声音，偶尔会在梦里再度重现。 她记得那时候好像也是四月，她两岁多，不到三岁，她爸爸带着她来到医院，说今天要打针，让她乖乖听话不要哭闹。 方眠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说，她几乎从不哭闹。 那天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裙子，胸口还有一个粉色的蝴蝶结，那是妈妈早晨给她穿上的，她记得很清楚，妈妈跟她说，等从医院回来，就带她去外婆家吃糖醋排骨。 方眠很爱吃糖醋排骨，外婆做的最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印象里方眠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好味的糖醋排骨了。 那个男人给她挂了号，儿科，方眠看不到柜台，只是隐约听到什么“看病免费领取糖丸”的话，她那个时候不明白什么是糖丸，以为就和普通的糖一样。 于是她很高兴，很期待打完针后也能得到一个糖丸。 号挂好了，那个男人让她坐在木制长椅上等一会儿，他要去卫生间，如果里面的医生叫了她的名字，她就进去。 于是方眠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个男人回来，然后她听见医生叫自己的名字，她走进去。 “你家长呢？”里面的医生的语气似乎很诧异。 方眠：“上厕所去了。” 医生没再说什么，顺利打完了针，把缴费单子压在了鼠标下面，让方眠坐在这里等她家长回来。 再次等了很久，她看着好几个小朋友陆续打完了针，依然没有看到爸爸回来。 后来她被护士带着出去找人，出来后依然没有看到他回来。 那天是怎么过去的？方眠有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没有钱缴纳费用，那些大人围着她在说什么天杀的、真倒霉之类的话，没过多久，方眠被当地的民警带走，民警问了她很多问题，她一个也回答不上来，后来就转到了福利院。 后来方眠才知道，其实两岁多的孩子真的很小，但凡是真心爱孩子的家长，是不舍得把孩子一个人放在某个地方的。 方眠起初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会被遗弃，后来她才发现福利院的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女孩，如果是男孩，要么是身上带着什么疾病的，要么是哪方面有点问题的。 至于贺言深，她记得，似乎是因为家里发生了火灾，家里全没了就剩下他一个。 福利院的孩子，各有各的惨，但他们的惨好像也就仅限于此，只要接受了自己被遗弃这个事实之后，里面的生活其实还挺有滋有味的。 每天根本不用去担心乱七八糟的事情，只要负责好好吃饭，好好打架就好了。 小时候福利院的孩子们还会拉帮结派，互相排挤，虽然不知道意义是什么，但是大家都这样。直到后来年龄慢慢大了，懂事了很多后，这种情况才渐渐消失。 后面也有新的小孩子打算继续这样，但是那个时候福利院的管理已经完善了很多，根本掀不起以前那么大的风浪来，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第49章 发生的很多事，都像过眼云烟一样，在这个格外吵闹的房间里，方眠禁不住回想起来。 到底生了多久啊？天都大亮了，方眠觉得她肚子都要饿了，才终于听见几声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不算很洪亮，但是也并不微弱。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妈呀吓死我了！”卢一梦一边叫一边用热毛巾给婴儿擦了擦身体，然后用一条浴巾包裹起来，而刘桂芬则是彻底虚脱，睡了过去。 她本来还惦记着要看看孩子，谁知卢一梦还没包完，她就已经睡着了。 “正常来说，刘姨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万一后面开始大出血，那就完了。”高洁道，“虽然没什么用，但还是要有人守着，不至于人凉了我们都没发现，还能听个遗言什么的。” 卢一梦问：“遗言要是帮她照顾好孩子怎么办？” 高洁一点不虚：“先答应，后面扔了呗，都这样了，你还担心现世报吗？” 两人的聊天内容也真是有意思。 方眠好奇问高洁：“你怎么懂这么多？” 一个高三生，面对生孩子这种事，居然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沉着。 高洁耸了下肩道：“十四岁那年我妈生第二个弟弟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 原来如此，方眠哼笑了一声，转而卢一梦怀里的孩子，忽然觉得有些糟心。 刘桂芬为这个东西吃了很多苦，她本不必吃。现在这个孩子是生下了，她也可以说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然后呢？ 她自己怀孕的时候都挨过饿，孩子生下来，保险起见可以说十岁之前都完全是个累赘，在这种怪物的世界里，她想怎么带着孩子生存下来？ 现在可没办法卖包子了。 “啊，一梦姐，你的裙子脏了！沾了好多血。”高洁道。 卢一梦今天穿的是件黄色的复古吊带裙，上面的刺绣看着还很精致，似乎是她的最爱之一。 没想到卢一梦抱着婴儿摇了摇头，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道：“这时候哪儿还顾得上这个，反正这些衣服，在死之前我也算穿回本了！说真的，我看她生了这一回，这辈子我都不想生了，太恐怖了，虽然说，我这辈子可能也很悬有这个机会吧。” 高洁道：“生孩子本来就是这样，这还是好的呢，我跟你说我高二的时候，有个隔壁班的女生在学校怀孕了，居然在厕所就生了，孩子被扔在下水道冲走，后来把厕所堵了，找人来疏通才发现是个婴儿尸体，警察都来了。” “这么恐怖！？”卢一梦大为震撼，“这些学生也太乱来了，小小年纪就敢这样！就算非要弄，难道不知道戴套的吗？” “可不是吗，后来那个女生退学了，好像是被抓去坐牢了还是怎么的，我也不清楚……反倒是男生没出什么事，男生家里好像花钱私了了，连个通报批评都没有。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事，学校紧急开了两性宣传会，我去了也是才知道，原来避孕套不能100%避孕的，就算用了还是会有概率怀孕。” 方眠的表情有些木然，高洁说的这种事，她或多或少，也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一点。很难去评价对错，只能说这是一种的确存在甚至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 她开口：“孩子给我来抱，你们去洗一下换身衣服吧。” 卢一梦和高洁点点头，把孩子交给了方眠，然后陆续进了浴室冲洗。 方眠其实不太会抱孩子，但她会抱猫和狗，想必也差不多。 她抱着婴儿坐在客厅，一直沉默着，心里又开始想要不要趁现在这个时候跟贺言深分手。 正想着，贺言深也靠了过来，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方眠欲言又止，似乎是想说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呢？又来解释他接受不了吗？ “我……孩子……是男孩女孩啊？”贺言深本来想说什么的，话到嘴边又突然变了个调。 “不知道。”方眠回答得冷淡。 没人关心这个问题，只知道孩子终于生下来了，刘桂芬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该分手了。方眠想。 她正要开口，又听见贺言深支支吾吾的声音响起：“那个……眠眠。” 他说话的声音犹豫，表情也闪躲，这样一副表情忽然让方眠想到——贺言深不会是想先甩她吧？ 想想也是，刚处的女朋友居然有那种怪癖，最优解当然是分手了啊。 方眠心中冷笑一声，等着贺言深开口。 “那个……”贺言深像是有些紧张，他搓了一下自己的手，目光落在方眠手里抱着的孩子身上，“你说的……那件事……嗯……我想、我可以答应。” 大相径庭，方眠的表情微滞。 “什么？”她问。 贺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眠眠，你不是要上.我吗？可以……我答应你。” 他很冷静、很沉着地说出这一句，墨黑色的眸子注视着方眠，那里面似乎被她全部占据。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问：“为什么改变想法？” “我……不想你怀孕，不想你变成她那样……今天刘姐流了好多血，我在想如果那是你……我真的会很心疼。” 贺言深的话有点断断续续，他说得有点艰难，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最重要的是，从始至终他都一动不动注视着方眠。 “等你下次……什么时候想了，我们就试试。” 第50章 第27章 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呢？在这个瞬间,方眠仿佛看见了一颗灼热跳动着的心脏，染着赤红的鲜血，在贺言深身体里跳动着,咚咚、咚咚。 她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变得幽邃，一动不动盯着贺言深不放，她好像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由自主朝着贺言深靠了过去，然后跨坐在他身上,开始吻他。 贺言深眼疾手快，他只能从方眠手中接过掉下来的婴孩牢牢抱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揽着婴孩,一只手握着她的腰。 他仰着头与方眠接吻，这几次下来，他的接吻技术也有了些进步，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生涩了，而且他也有在主动热情地回应她，好让眠眠知道他没有在说谎。 他是真的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件事的。 不知道亲了多久,连方眠都觉得自己舌尖有些发麻了，她才缓缓松开了他，一把搂住他的脖颈一边蹭着他的胸口，口中吚吚呜呜的。 “阿深哥, 你真好, 我好爱你，永远爱你。”她的声音凉丝丝的, 说话时候的气息也是, 搔在贺言深热烫的皮肤上，他的呼吸都在因此颤抖。 “眠眠。”贺言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他几乎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显温情的动作，第一次做还有些生涩。 “那我们回房间去，就现在。”方眠注视着他，一只手还捂在贺言深胸口，她分明噙着冷淡的表情，手下的动作却并非如此，她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贺言深的脸色又开始变红，他觉得自己有点遭不住被眠眠这样盯着了，眼神几番闪躲，嘴上却答应下来：“好……等她们回来，我们把孩子交给她们，就过去。” 楼上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赵芳流……应该吃得很开心吧？好好补脑对它是很好呢，快吃吧快吃吧……方眠把脑袋埋在贺言深怀里，静静地想，要多吃掉一些男人哦。 等这些人类喂饱了你，你就该来喂饱我了。 分明是白天，楼道里却很阴暗，仔细去听还有人类喘息的声音，从八楼、到九楼，再到十楼，忙于逃命的人类急于找地方躲藏，因为如果你再仔细听听的话，地上会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怪物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吸食脑子和吞咽的声音却足够让整层楼都听见。 那东西……去哪儿了？ 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在互相能够看到的范围内用眼神示意着，很多人生怕自己发出恐惧的声音，然后紧紧捂着嘴巴。 不知道……有人正摇着头，还没做其他动作，就听见走廊尽头又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吸食大脑的声音。 “真好啊……新鲜……新鲜的……脑子。” 长条状的玩偶怪物从走廊上穿过，它的舌尖细长，像锥子一样，完全能够轻而易举就扎进人的头颅中。 “人呢？都…去哪儿了？快出来，要、要考试了……”怪物口中发出长长的吟唱，在空荡的长廊中骇人地回荡着。 人数似乎在锐减，没有人去统计究竟死了多少人，只知道吸食大脑的滋滋声时不时会响起。 不少人濒临崩溃。 “都在干什么！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我们这样跑来跑去要到什么时候？快想办法杀了那东西啊！” “你说得简单！用什么杀！？还不等人靠近就被它吸死了，谁愿意去做这个敢死队？” “只有五楼那个叫高洁的女生会做喷火器，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对、对！五楼那群人！都怪他们！都是他们！一群该死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他们，咱们哪里会遇上这种事！？该死的是他们！他们才对！” “走啊！还愣着干什么！把这只该死的怪物引到五楼去！他们才该死！” “你在说什么！？” “我死也要拉上他们一起！凭什么怪物只追我们不攻击他们？凭什么！” …… 几个人简单做了点吃的，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刘桂芬还在睡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贺言深其实很紧张，他知道现在进房间之后多半是要做那种事了，他想想就觉得压力有点大，这也太害羞了……那他到底要摆什么姿势啊？那样的话他还能在过程中看着眠眠吗？ 他紧张得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变得格外缓慢，深呼吸着正要去开门把手，就听见身边的方眠说了一声：“先不回家哦。” “怎、怎么了？”贺言深问。 方眠指了指楼下，尤其是保安亭那边，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他们那些人走的时候没时间带走粮食吧？” 贺言深点头，那些人逃命都来不及，哪儿还有时间去关心这个。 他有点明白了，问道：“你是说……他们把粮食藏在保安亭？” “黄毛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保安亭，我想不到别的地点。”方眠道，“况且现在，怪物在楼上呢，楼下或许很安全。” 只要没有新的怪物再出现的话。 贺言深觉得合理，于是他进屋去拿了冰球棍和方眠的刀出来，又给方眠披了件外套，两个人才往楼下走。 经过二楼的时候，贺言深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其中有一扇门大开着，门口还有破损的痕迹，显然就是赵芳流家了。 那天晚上的那个场景再次在贺言深脑中浮现，不论是遇上玩偶怪也好，还是那只巨怪也好，贺言深都没办法很快忘记。 第51章 他们来到院子里，方眠率先往楼上看了一眼，没有尖叫声，没有人影跑动，竟然出奇地安静呢—— 刚刚产生这个想法的同时，两个人就看到九楼有一个细长的肉柱甩了出来，随着动作，一个人从九楼直直坠落，面上还带着万分惊恐的表情。 他的头颅上有一个洞，但是没有血，显然已经死了。 贺言深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心中都开始下意识祈求——求求眠眠这次别又突然想吃脑花了，这个家里真没有。 “走吧。”方眠很快将目光从尸体上移开，怪物见多了，看到尸体都觉得很稀松平常了。 只是他们路过院子中央的时候，方眠再次将视线投向插入地面的那块门板上。 这是那天晚上，那只巨怪的杰作，它从门里闯了出来，门就被震飞然后直直插在这里，说实话，现在想想那只巨怪的模样方眠都觉得格外暖胃。 方眠走进那块门板，吹了一下上面落的灰土，然后看见门板上生锈的金属刻着三个数字—— 804 。 “你记不记得，卢一梦说郑有志住哪户来着？”方眠询问。 贺言深的眼神深浓起来，点头：“没错，就是804。” 也就是说，那只巨怪是从郑有志家出来的，可如果郑有志家里还有一个人，为什么不到顶楼和大家一起集合呢？ 郑有志为什么对此人只字不提，仿佛就没有这个人一样。 有一个人，在郑有志家中变成了怪物，这个怪物显化在赵芳流之后，也就是说大家集合的时候，这个人还是个正常的人类。 既然如此，那没道理他不上楼与大家待在一起啊。 方眠扫了一眼门板，没有再说话，而是径直走进保安亭。 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异味铺面而来，伴随着几只嗡嗡乱叫的苍蝇飞进飞出，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具黏连着发黑血污的骸骨。 保安大爷的骸骨，居然被这些人塞到这里来了。 看到这一幕，方眠反而更加确定，物资一定被放在这里，这些人故意搬了这具骸骨放在这儿，如果是一般人进来一定吓得立刻就退出去了。 但方眠只是捂住口鼻，面不改色地继续踏了进去。 贺言深挑了下眉，只好跟在后面。 保安亭一共也没多大，东西当然不会摆放在明面上，方眠先是搜了搜床底，果然从里面搜出几袋米。 房间里上锁的金属柜也被贺言深用石块砸开，然后零落出很多带着密封包装的东西——烤肠、饼干、饮用水、鸡爪鸭脖等各种零食小吃。 方眠拿了几袋大概看了看，日期都还要很久才会过期。 她把东西丢回去，满意地拍拍手，道：“都带走吧！” 贺言深于是开始往自己大包里装东西，两个人把能拿的全拿了，什么也没剩，然后满载而归。 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方眠想起一件事，她道：“郑有志以前是当老师的，后来因为犯了事被开除了对吗？你知不知道他犯的什么事？” 贺言深摇了摇头，他之前好像连郑有志这个人都没怎么在意过。 走到三楼的时候，方眠突然听见一声尖叫，声音听着很熟悉，似乎是卢一梦的。 她眼神一凛，加快了上楼的脚步，与此同时，一种嘶嘶的声音在方眠脑海中响起，有点像是电流，但这个声音方眠并不陌生，就在今天，赵芳流即将上楼来的时候，她脑袋里就出现了这种声音。 现在它再次出现了。 有一种冥冥之中的预感，在此刻变得格外强烈，方眠不觉停下了脚步，静默地站着。 “怎么了？眠眠。”贺言深有点紧张她，连忙上前查看，却看到阴暗处的楼梯间，方眠的双眼开始变成那种宛如蛇一样的菱形瞳孔，眼眸深处还隐隐泛着红光。 贺言深顿时哑声，他不清楚小白和眠眠合体之后，眠眠的身体还能发生什么变化，他只能陪在她身边，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怕自己反而坏了事。 “啊！！！”卢一梦再次尖叫着扔了一本书过去，将怪物细长的嘴打向另一边，她跑得有些狼狈，一边问高洁，“怎么办啊？我们再不跑的话，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刘姨怎么办！她还没醒！我们一走她肯定会死的！”高洁咬牙道，“要不你先走！” 卢一梦正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原本肆意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它彻底不走动了，还慢慢将自己细长的嘴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卢一梦简直愣住。 高洁也觉得纳闷，“不知道，但我们要不要趁这个机会烧了它？” 卢一梦正要这身去厨房拿喷火器，就听见身后传来方眠的声音。 “别碰它。”方眠说着，慢慢走上前来，她正要踏进房间去，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下一刻眼前一黑，是贺言深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方眠：“……” 贺言深压低声音，又快速地说：“别让她们看见，我不放心。” 这两个人回来了，卢一梦喘着粗气，用很轻的声音问：“为什么不能碰？” “眠眠这样说肯定有她的道理，总之我们先不要碰就是了。”贺言深怕方眠挣开他，抱得很紧。 但实际上，方眠简直爱死这种被包裹着的感觉了，她一点都没有挣扎，就这样安静地等着。 第52章 然后下一刻，怪物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半，忽然开始后退、后退，直到离开了这间屋子，格外修长的身影晃动着不知道又往什么地方去了。 卢一梦终于松了口气，赶紧冲上来锁门，虽然这扇门已经破旧到关不住什么了，但总归比开着有安全感一点。 “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卢一梦道。 方眠：“现在还不好说，总之它今天整个晚上都不会过来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她敲了敲贺言深的手背，然后就被打横抱起来直接带离了屋子。 关上隔壁的门后，贺言深正想回去，一回头差点被长廊尽头上那个细长的身影吓了一跳，怪物睁着两个大到诡异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眠眠，它……” 话还没说完，方眠就朝着怪物走了过去，贺言深心跳漏了半拍，但还是快速跟上。 “你，在找人吗？”方眠凝视着怪物，忽然问了一句。 怪物还是睁着两只硕大的眼睛盯着她看，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于是方眠又问：“回答，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方眠以为它不会回答的时候，忽然看见怪物对着她点了点头。 “男人……米杏色短袖……翻领……”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呻吟，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声音。 贺言深愣住，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哦……这样。”方眠觉得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人故意引你到这里，对吗？” 怪物再次点头。 方眠笑了，她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渗人，又像是惑人的精魅一般。 她看着怪物，她称赞怪物：“是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很听话的，现在，去把那个人找出来，做你想做的事，好吗？他一定又跑回楼上去了。” 话音落下，怪物很慢、很慢地转过身，然后抬脚往楼上走去，沙沙沙—— 从头到尾，贺言深都见证了这一幕，他半张着嘴，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末了，他只能扶住方眠的肩，问：“眠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方眠声音愉悦，那种感觉，原来不是假的，她真的能操纵怪物，哈哈，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不过眼下，她似乎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要做呢。 “这么担心我，不如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阿深哥。”方眠向前一步，将脸颊埋进他怀里，露出一个几近甜美的微笑。 贺言深心口一乱，立刻支支吾吾起来，他的耳根处又开始通红了。 方眠敲敲他的心口，牵着他进门：“走吧，我们去试一试。” 既然是已经答应了的事，贺言深就不会再反悔，但重要的是他完全不知道这种事要怎么做，只看见方眠翻箱倒柜在厨房里找什么东西。 “你……你在找什么？眠眠。”贺言深都把自己洗得非常干净了，坐在床上望着她的身影，乖得像一只小狗。 “我记得两个月前我买了一瓶橄榄油，但是不记得放哪儿了。”方眠头也不回地继续找。 贺言深心中有所预感，但还是问了一句：“找那个……干什么？” 方眠这次回了头，她的眼神似笑非笑，反问贺言深：“你说呢？” 贺言深脸色再次爆红，转身就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不行，不行不行，这样怎么行呢？他得拿出哥哥的样子来，这么害羞可不好，眠眠找了半天了，他难道就坐在床上干等着吗？ 于是贺言深哽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不用……也行。” 方眠有些诧异，她回头：“你确定吗？” “那个……”贺言深又不太确定了，他球队里是有男同，这件事他知道，但他又没跟人家问过平时是怎么弄的，他是第一次啊！ “那……用水，也行。” “水可能会不太好用哦。”方眠走近，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贺言深很可爱，这一瞬间里，他好像从那个哥哥的身份中完全脱离了出来，而是完全作为她的男朋友而存在着。 贺言深简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为什么他要这样和眠眠讨论本来就是用在他身上的东西，他身体很好的，根本没有那么娇弱，眠眠完全可以放开一点，不要那么小心…… 对，没错，就是这样。 贺言深快速地说：“什么都不用也行，你想怎么样都行，快点过来。”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连方眠的眼睛都不敢看。 说实话，方眠其实也不太懂这个，贺言深是第一回，她又何尝不是？虽然从卢一梦那里收获了许多理论知识，但她没细致地问到第一次不用润滑行不行这个地步啊。 贺言深难道懂？万一他懂呢？ 方眠慢慢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贺言深还带着点潮湿的头发，他刚洗了澡，身上带着沐浴露的味道，她的沐浴露，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摸他的时候他也不动，就这样乖乖给她摸。 “我想先跟你接吻。”方眠道。 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循序渐进，应该体验会好一点吧？方眠说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唉，真遗憾，总觉得仅仅是手指的话有点不够呢。 “好，唔……”贺言深刚点了下头，嘴唇就被方眠含吮住，她的手掌在他脑后，轻轻托着他的头，她吻得不轻不重，很软，很香。 第53章 贺言深怕她一直这样托着自己会手酸，就主动揽住方眠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而他慢慢躺了下去，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细白的腕子，放在自己胸口。 这本来只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可方眠却觉得贺言深像是在暗示她什么一样，她伸出手，慢慢握住，指尖也随之收紧。 意识到她在自己胸口的动作后，贺言深轻微皱了下眉，他其实觉得这样别扭极了，但是眠眠好像很喜欢……她喜欢就好了…… 他没有任何的反抗，即便按照体型来说，他几乎比方眠大上一圈， 吻了很久，贺言深被放开的时候连眼睛都有些湿漉漉了，他仰头看着天花板，感觉着眠眠在他腰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很痒，但贺言深的心跳更快，好像也没什么……反正那是眠眠，是眠眠的话他怎么样都可以，他好像很喜欢这种被亲的感觉，他想要再被这样亲一下，可惜眠眠只亲了他一次，就专心去干正事了。 “……怎么样？”贺言深哑声，他怕眠眠进展得不顺利，自己抱着自己，心跳又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加速。 “我在试了。”方眠轻声，手指的数目逐渐递增，但是房间里格外安静，贺言深一声都不吭。 安静到有些太久了，方眠做得很耐心，而且她觉得很新奇，她的内心真的有因此而感到愉悦，很多很多的愉悦，尤其是在贺言深如此配合之后。 他真乖啊……乖到都令方眠觉得意外了，她还以为贺言深即便是嘴上答应了，但难免还是会有这各种各样的不适应，甚至还会找别的理由推托…… 这些情况方眠都有想到，她甚至觉得这样也没关系，毕竟是正常的，她觉得因为这件事，自己马上想要分手的心思好像有点对不起贺言深，这种内疚很浅，不至于让她时时想起，但她不介意稍微对他宽松一些，给他一些时间， 方眠是这样想的，她本来是这样想的，可她没有想到贺言深会配合到这种地步，他甚至自己束缚起自己的腿来，一点都没有麻烦她，她甚至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了。 一瞬间，方眠心中被各种东西填满，她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只是明显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兴奋起来了，好想……好想用力，好想真的什么也不顾虑，就这样把他…… 方眠带着这样赤.裸的欲.望抬眸，没想到正对上贺言深的目光，他正在注视着她，发现她看过来后他又很快别开了眼。 仅仅一瞬间的对视，可方眠好像从那双墨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浓烈的爱意。 第28章 “贺言深,你在想什么？”方眠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不过她没有拿出来，而是依旧留在里面。 她把自己压在贺言深身上,一边感受着绝佳的触感，一边断断续续很小口地亲吻他的脸，很热，他身上好热，不论是外面还是里面都很热。 而方眠身上很凉,她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好像从今年开始,体寒的毛病变得格外明显,以前稍微被冷到的时候，她身上就会起小疹子，现在她依旧会觉得冷，但是好像是因为体质变了的缘故，她只是觉得冷，并没有什么其余的反应了。 但是也格外渴望温暖。 方眠不知道这跟她和小白融合到底有没有关系, 蛇会很喜欢温暖的东西吗？ “没、没有。”贺言深闭了下眼睛，他其实有点喜欢眠眠这样亲他，很可爱，像很乖的女孩子一样, 但不是以这种莫名其妙的姿势。 他还没有把自己放下来, 还在努力地分开，可眠眠趴在他身上, 这种感觉好像也很好。 她身上有点冰冰凉凉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都这样，但贺言深记得她怕冷的。 贺言深正想将她抱紧一点,又感觉到被进了一寸，他的呼吸顿了一下，又开始习惯性地闭上眼睛。 坚持、再坚持一下，贺言深自己告诉自己，要是这次眠眠满意的话，以后还会有的……他得尽量适应。 怎么说呢？方眠简直爱死贺言深现在的反应了，就是这样，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几乎都要重合了，只是她想象中的贺言深可没有配合到这种地步，自己抱着腿。 唔，一想到贺言深在隔壁对她说的那番话，方眠就觉得心里痒痒的，她还想再听他说一遍！以现在这样的姿势，包裹着她说！ “阿深哥……”方眠又趴在他身上，一边玩他很热的耳朵，一边问，“你愿不愿意被我甘啊？” 贺言深的耳朵更烫了，他往旁边躲了一下，带着一点沙哑的音色：“别…别在这个时候问，眠眠。” 贺言深有种错觉，好像眠眠变坏了，好像她是在故意使坏着这样问他。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会不会是他多想了？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眠眠，她很单纯的。 还是说……眠眠又没安全感了？她其实从小就这样，性格有点别扭，但其实是很善良的女孩子，现在回想起从前，贺言深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他是怎么渐渐和眠眠关系那么好的了，他的性格一直有点大大咧咧的，一些很细节的东西就不记得了。 “你不说吗？”方眠把脸埋进他的颈弯里，手臂环着他的腰，说话的气息凉丝丝的。 就算被这样捂了一会儿，贺言深也没觉得方眠身上有暖和一点，她体寒的症状好像变严重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变严重的…… 第54章 大学那阵子他太疏忽了，那个时候是他最忙的时候，队里训练经常会没收手机，常常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才和眠眠联系一次，但他其实每天都有在想她。 “……好。”贺言深有些艰难地回答，他实在觉得这种问题羞于启齿，他从小接受的思想也好，接触的人也好，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男女之间还可以这样。 这让贺言深真的很不适应，但是他会努力克服的。 “我、我愿意的，眠眠。”贺言深飞快而低声地回答完，他觉得自己的手抱得都有点酸了，但是眠眠的动作实在是很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照顾他的感受。 啊，他的声音真好听，呼吸的时候像是在喘，方眠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有些发麻，是的，是大脑，她垂眸看着贺言深，仿佛能透过这副皮肉看到他的骨和内脏，看到那些鲜红的液体，看到他所有的一切。 一览无余，他看上去真的……很好吃。 一瞬间，方眠的眼神陡然变了，屋里的灯光很暗，只点了一盏方眠平时玩手机会开的小台灯，然后贺言深就看到，坐在他身上的方眠，她黑色的瞳孔开始变得猩红…… 甚至还在隐隐冒着暗红的光。 这让贺言深瞬间就联想到了小白，那条蛇，那条蛇的眼睛就是红色的。 那条蛇的鳞片非常雪白，眼睛却异常红，像是被人专门镶嵌上去的红宝石一样，贺言深其实曾经私下觉得有些诡异过，他还专门拍了照片去托人问了懂蛇的朋友，朋友回答说这是上等的品相，他才安心了些。 况且小白一直很乖，从来没有过什么怪异的举动。 然而现在…… “眠、眠眠？”贺言深被她这副样子看得吓住，一种扎根在人类求生本能中的声音在不断告诉贺言深——跑！快跑！ 那双红色的瞳孔正在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本来就十分骇人的场景因为这个人是方眠而变得格外诡异，贺言深屏住呼吸，他像是被这个眼神定住了一样，浑身都僵硬下来，动不了了。 而且更该死的是……眠眠的手还在里面。 两个人大约僵持了有一分钟，贺言深有点担心方眠的身体，他忍不住抬手在方眠眼前晃了晃，试探着唤她的名字。 “眠眠，方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然后就在话音刚落的同时，眼前的方眠突然张开了口，一嘴咬住了贺言深的手臂。 “嘶！”贺言深痛得抽搐了一下，他想伸手将她推开，却发现方眠此刻的牙齿，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那种牙齿，而更像是蛇…… 而且是毒蛇才会有的尖锐牙齿，刺进他的皮肤。 不到几十秒的时候，贺言深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开始发麻了。 是真的有毒素吗？还是他自己的错觉？贺言深已经分不清了，但他的手臂确实使不上力气，以致他重重摔在了床上，随后，他再次被自己眼前的景象震住。 一条蛇，或者说是一条通体雪白的蛇尾，从方眠下.身蔓生而来，贺言深连她的双腿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在他突然反应过来想跑之前，那条巨大粗壮的蛇尾已经将他的腰身和右腿紧紧缠住，一点点不断往上，近乎蔓延到了他的胸口。 “眠眠？方眠！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你不要吓我！”贺言深震惊之余不忘用手去晃动方眠的肩膀，可他渐渐使不上力气，他感觉到毒素似乎蔓延到心脏了，他浑身都开始发麻，甚至有点缺氧。 “眠眠……”贺言深最后只能由着那条蛇尾将自己浑身都缠紧，他没什么力气了，唤她名字的声音也有些有气无力的。 她是不是……终究还是被怪物的那端吞噬了？贺言深绝望地想，他反抗不了，似乎只能坦然地接受，其实贺言深并不怕死，他早就想过死这件事了，早就做好了觉悟。 但他之前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些怪物手上，没想到最终是死在眠眠手里，而且还是以这种难堪的姿势…… 他缓缓闭了下眼睛，然后垂眸注视着已经半蛇化的方眠，他不知道眠眠究竟还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他只能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拼命地伸手，然后缓慢握住她的腕子。 “好吧。”即便只是做了这样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贺言深都在喘息，他认命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能死在你手上，也算很好了… …” 顿了顿，他又轻声呢喃：“希望吃掉我能让你多饱腹几天，暂时不要去找别人的麻烦。” 贺言深完全不知道，这样的方眠他是希望她活着还是死去，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只怪物，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意志。 还好……至少眠眠没有变成那种畸形种，她看上去依旧很漂亮，有点像神话故事中的精怪。 在看到方眠张嘴朝他扑过来的一刻，贺言深下意识闭上眼睛，他的身体还呈现着展开的姿态，只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抱着自己的腿了，方眠依旧在她原来的位置，她想要从哪里下口都无比方便。 好吧……贺言深轻轻咽了下口水，其实跟眠眠在一起的这短暂的几天里，他真的很开心。 一口，他被咬住，尖锐宛如毒蛇的牙齿刺入皮肤，贺言深的呼吸都沉重下来，他依旧闭着眼睛，紧紧闭着，双手也随之握紧。 不过是死亡降临…… 然而渐渐地，贺言深感觉到方眠似乎并没有进一步咬下去的动作，她的牙仅是将将刺破他的皮肤，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在被舔舐。 第55章 一下一下，她像是在品尝什么糖果，看上去似乎很入迷。 贺言深张了张口，望着这诡异的一幕，他的身体被蛇尾缠紧了，腰腹被围了一圈，肩颈处也被围了一圈，中间被勒得突出来的部分正在被仔细品尝着。 刚刚眠眠咬下去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想率先吃掉他的心脏。 紧接着，蛇尾也开始躁动，贺言深完全是亲眼看着那道雪白的尾尖搔了一下他的鼻尖，而后不管不顾地捅进了他嘴里。 “唔……” 贺言深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眠眠……他怎么觉得，这场进食有点奇怪呢？ 贺言深被迫品尝了一下生蛇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是冰冰凉凉的，在他口中搅来搅去。 而后，那条蛇尾开始撤开，代替了最初方眠手指的位置，一蹴而就。 贺言深倒吸了口凉气，紧紧咬住牙。 好疼。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阵冰凉的笑声，是很熟悉的笑声。 贺言深猛然睁开，正对上方眠的眼睛，而此刻她的双目已经在不知何止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你以为，我会吃掉你吗？阿深哥……”方眠慢慢趴在他胸口，一边无尽地盘踞和占有着他。 她笑着说：“我们，只是在交.尾。” 第29章 我们, 只是在交.尾。 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贺言深心里出现的下意识的反应竟然不是被戏弄的恼怒，反而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他一把抱住方眠, 不确信地问：“你没有被怪物控制！是不是？你还是清醒的，是吗方眠？” 方眠有点不喜欢他这样生疏的称呼，不过眼下她觉得自己被包裹得很舒服，暂时不想计较这个。 她懒洋洋地点头，眸中噙着满足的笑意,回答：“是，我没有。” 太好了！这太好了！他的眠眠还活着,她还在作为人类而活着！ 贺言深紧紧抱着她,随后又将双手松开，身体开始呈现一开始时那种打开的姿态，他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方眠，里面似乎有很吸人的光泽。 方眠看着他，听到他说：“好，只要你喜欢怎么样都可以。” 坦白来说, 方眠一直是个性情冷漠的人，只看她在孤儿院没有别的朋友，就只和贺言深要好便知了。 她的独占欲自幼便很强，这样的性格永远都无法学会包容,这就使得她在感情方面一直无法与什么人有进展。 各种方面的感情。 方眠很多疑,旁人也许是无心的一句话都会被她拿来反复揣测，她早就习惯带着恶意去揣测别人,然后在别人伸出想要进一步发展的手之前就已经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封闭起来。 她长得并不差劲, 甚至很不错，不论是高中还是大学, 都不乏追求她的男生。 但是那些男生都让方眠觉得很恶心，她像是看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内心深处窝藏着的欲.望，很肮脏，令人反胃。 她听着那些男生对她说情话的时候，她甚至都想笑。 她从未被打动过一次。 然而此刻，她对望着贺言深的眼睛，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也在不断加快，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成红色，就连贺言深的身体都是红色的，赤红色，布满了她的视野。 她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和滚烫，她生出一种格外强烈的欲.望，想要去拥抱他，和他接吻。 这样想着，她也这样做了，她开始亲吻贺言深，感受着他炙热的温度，她在极度兴奋地亲吻着他。 太快了……贺言深都觉得自己的大脑要反应不过来了，他都要接不住眠眠的亲吻了。 最后由他还能配合，变成他全然无法配合，只能仰着脖子任她吞噬。 力气在一点点恢复，贺言深感觉到了，虽然他还是觉得很累，但是至少没有刚才那样几乎无法动弹。 他尝试着伸出一只手放在眠眠背上，轻抚着她。 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刻起，就褪去了将她看成是妹妹的想法，也许是答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是那次洗澡的时候，也许更早……早到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其实也没什么……这种事，好像也没有他想得那么难以接受，只是很疼而已，但是他看得出眠眠很高兴。 只要她高兴的话，那这点疼痛他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眠眠来救他的那天，被那只巨怪不断打穿身体的那天，她应该更疼吧……她肯定觉得很疼，但是她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 而且吃掉那个大块头的时候，她的表情看上去很难受。 光是想想这些，贺言深心中都会生出许多不忍。 所以他只是这样，又算得了什么呢？他想，他还好答应她了。 听说女生的第一次也会很疼，会和他现在的感受一样吗？ 他还好答应她了…… 方眠真的觉得很满意，她甚至已经开始乐此不疲了。 反复贯穿，感受着贺言深的不断收紧，她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 不是手指，而是尾巴。 床单被贺言深的手抓得褶皱，他力气向来很大，很快将床单抓得泛白，但是这种力气，他一点都没有用在方眠身上。 他只是习惯性地闭一会儿眼睛，然后看向她求一会儿心安，然后再次闭上眼睛…… 第56章 贺言深不记得是在哪里了，恍惚听人提起过男人在这种事上的极限似乎在半小时到一小时左右，但是这个晚上他不知道眠眠弄了多久，他只是到后来才慢慢感觉到自己连合拢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每处都在张开，在接纳，不论是嘴，还是怀抱，还是…… 还有他的眼睛，他即便神志都有些不清了，还是一直睁开眼看着她，累到一句话都说不出，一个字都不想说，连呼吸都在耗费力气。 但是贺言深没有叫停，他作为哥哥，就算现在已经不是了，也不应该不去满足眠眠的需求。 “贺言深，还听得见我说话吗？”方眠用手轻轻拍了拍贺言深的脸颊，她看到他的神情已经完全迷离起来，之前他还会因为她的用力发出短促的唔声，现在则是一声不吭了。 他好热，变得越来越热，最终到方眠终于肯停下来，她盘伏在他身上给他的身体降温，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从急促变得平静，再到绵长。 他睡了过去，带着很多她的痕迹。 而方眠在欣赏自己亲手创造的杰作，他真是漂亮，在以前，她从来都不会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贺言深，她只会觉得他很英挺俊朗，他的确很受欢迎。 但现在他是她的了，是她一个人的所有物，是她一个人的。 他很漂亮。 不论是青红纵横的斑驳，还是熟睡时蹙起的眉心，还是干涩但柔软的嘴唇，还是对她敞开的怀抱，每个地方都漂亮得不像话。 好喜欢…… 从口感到手感到他的反应，任何都很喜欢。 方眠第一次知道原来贺言深如此契合她，她简直要等不及贺言深再次醒过来再来一次了。 慢慢地，欲.望被得到满足，她的蛇尾慢慢缩了回去，变回正常的模样，方眠只能勉强在贺言深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闭上眼睛休息。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几点了，方眠睁开眼睛，伸手去挡了一下阳光，她才发现外面的天色看上去像是黄昏。 她坐起身，贺言深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睡得有那么熟吗？连贺言深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他去哪儿了？会不会是逃跑了？ 方眠下床，她随意踩上鞋子，刚出了房间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贺言深的拿手泡面味道，瞬间勾动了方眠的食欲。 但是……厨房里并没有贺言深的身影，他去哪儿了？ 难道这么精神好又去隔壁学做饭吗？ 正这样想着，方眠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响动，似乎还有轻声的痛呼声，她盯着浴室的门一步步走近，然后把耳朵贴在上面，听。 是贺言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没有在说话，只是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听上去更像是在呻.吟。 似乎……隐隐有些痛苦的感觉。 方眠眸光闪了闪，不假思索一把推开门。 “谁！？”贺言深瞬间警觉起来，连眼神都充满戾气，感觉下一刻他就要冲上来揍人了。 然而看到是方眠之后，他脸上的戾气又很快化开，他难堪地推了一步忙扯过一条浴巾给自己围上。 “眠眠……你醒了，是不是饿了？厨房有面，我刚煮好的。” 方眠不为所动，她盯着贺言深劲瘦分明肌理漂亮的腰腹看了一会儿，问：“你在干什么？” 贺言深的眼神闪躲了下，继续：“是方便面……你要是不想吃这个，一会儿我给你做别的，就是味道可能……” 他在转移话题呢。 方眠眸中多了几分兴味，再次：“你在干什么呢，阿深哥。” 贺言深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他抿了下嘴唇，只能如实：“我清理一下，很快就好了。” 说得如此隐晦，方眠偏不如他的意。 她走近，双手轻轻环住贺言深的腰，把脸颊贴在他颈弯处。 “我是不是弄得你很疼？”她问，“你是不是，并不喜欢？” 诚然，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令她满意的那种，方眠很清楚。 就是因为清楚，她才要问。 “没有！没有！”贺言深连忙揽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的事，一点儿都不痛，而且我也……” 贺言深停顿了一下，才忍着羞耻艰难补充：“很喜欢。” 方眠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浅浅勾唇，她换了个方向，用那种小时候跟贺言深要糖吃时的纯真表情询问：“那我们今晚再来一次好不好？” “啊？”贺言深的表情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甚至方眠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说：“好，怎么样都好，但是先去吃饭吧，眠眠。” 方眠都要压抑不住自己愉悦的情绪了，真可怜啊，她的贺言深。 第30章 吃饭的时候,方眠有注意到，贺言深似乎坐得很不安稳，他隔一会儿就要忽然挺直后背,虽然已经在尽力掩饰了，但眼神里还是带着些能够看得到的水汽。 好像真的很难受呢…… 方眠于是道：“阿深哥，我来洗碗吧，你去床上休息一会儿，好吗？” 她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很过火？要不今晚就放他一马吧。 但这种事的确是食髓知味, 方眠都忍不住现在就想继续弄他了，难道她还要匀给贺言深几天的休养日吗？ 第57章 方眠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 两个碗一口锅,洗起来费不了多少时间,走出厨房的时候方眠看见贺言深并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蹲在冰箱前整理着什么。 “在干什么？”方眠走近，看到贺言深正拉开冰箱最底下的冷冻层，里面正整整齐齐排列着十几只冻鼠。 “……眠眠。”贺言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艰难，“这是什么？” “冻鼠啊，你不是看到了吗？贺言深。” 之前方眠生吞鸡蛋的一幕突然在脑海中闪过, 贺言深艰难道：“那个……你应该不会…想吃这个的吧？” 方眠真想翻个白眼，她是和小白融合了，但不是被小白统治了啊，她怎么会吃这种东西！ ？ 她没有理贺言深,转身进了洗手间洗手,等再次出来的时候贺言深已经不在客厅了，方眠隐隐有种预感,她果断拉开冰箱门,打开最底下那层，果然！里面的冻鼠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他们从保安亭拿来的火腿等食材。 方眠简直要气笑了, 他还给偷偷扔了，他是真的以为她会吃这种东西啊。 已经无法放过了，方眠在厨房纠结的问题顷刻得到了解决，她今晚依然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希望贺言深自求多福了。 推开门走进房间之后，方眠下意识将门反锁，她喜欢封闭的空间。 “眠眠……”贺言深唤了她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自在，但他已经在床上了，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则是用被子遮挡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已经有了第一次了，贺言深反倒觉得这次比第一次还要难为情，他看着方眠进来，问：“眠眠我们今天能关灯吗？” 昨天灯一直开着，虽然很暗，但是贺言深还是感到很不自在。 方眠知道贺言深在想什么，她当然知道，可她就是不想顺他的意。 她平静地回复：“关掉灯我进不去，阿深哥。” 贺言深像是被噎了一下，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红，印在深色的皮肤上，明显又不明显。 “好、好吧。”贺言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而且这种事上，他主动做点什么好像也很怪，说实话，贺言深其实真的有点想自己做一下扩张，昨天眠眠进来的一瞬间他真的有种被撕开的错觉，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但是现在，眠眠正在看他呢，这种东西他私底下弄弄也就算了，当着眠眠的面那怎么弄，那样也太怪了。 不是……眠眠怎么还在盯着他看啊？怎么不过来亲他了？她要是不亲，难道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吗？ 贺言深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方眠一直在凝神注视着他，不觉勾了勾嘴唇。 “你在想什么呢？”方眠倏地靠近。 “没…没事……”贺言深觉得头顶这个大灯实在是格外晃眼睛，他又开始小声商量，“眠眠我们像昨晚那样开个小灯好不好？你把这个灯关了。 ” 方眠不，她的手掌贴在贺言深腰侧，顺着一块块肌理抚摸下来，轻轻摇头：“可是我想看着你。” “……”贺言深这下脸烫得都要烧开了，他甚至有种想躲进被子里去的冲动，但是一边又知道就算躲也无济于事。 “那眠眠……这次你轻点好不好？嗯…我也不是说昨天太重了，就是我还是喜欢你……稍微轻一点，稍微轻一点就好。”贺言深掩饰着，他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还是很害羞，都不敢直视方眠的眼睛。 方眠盯着他勾了下唇，她当然知道，她什么都知道的，昨天贺言深被她弄疼了，她知道的，她今天当然会轻一点，比昨天更加耐心一点。 方眠承认，昨天那个时候，她是有点失控了，但是这种事难道只能怪她一个吗？难道贺言深那样抱着自己的腿勾她，就没有一点他的问题吗？ 想到这里，方眠的心情都不止愉悦了好几倍，她凑上前，轻轻吻了吻贺言深的唇角，很温柔。 贺言深的呼吸却因为这个吻徐徐加重了，他很喜欢被这样亲，但是到现在眠眠就这样亲过他两次，上次就是昨晚在腰上那回，她每次都是亲一下就结束了，其实贺言深真的很想要多几次。 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会有种眠眠很爱他的感觉。 浅尝辄止的一吻后，方眠再度去含吮贺言深的唇，她又在很深地吻他，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他总是热热的。 在接吻的过程中，贺言深逐渐躺了下去，还不忘用双手托着她的腰。 方眠于是松开他，轻声问：“你的手现在应该放在哪里？做些什么？” 贺言深一愣，在方眠意味深长的眼神中逐渐明白过来，他咬了下唇，然后又像昨晚那样，抱住自己。 其实他觉得自己那个地方还没好，到现在都有点痛痛的，但是应该还可以承受，他身体一向都很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眠眠今天不会又用蛇尾吧，他潜意识总觉得那不是眠眠的东西，他还是想要眠眠亲自碰他，但是用尾巴的话，眠眠好像也会有很舒服的感觉。 想也知道这个手指是没办法做到了。 贺言深到底是没有说这句话，做这种事总要有一个人舒服的，那还是眠眠吧…… 贺言深在大脑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在努力把意识填满才不至于那么紧张，但是等了好久，他都没有看到眠眠有任何蛇化的迹象。 第58章 她在很耐心地抚摸他，手臂，小腹，腿，浑身上下，她都有在很温柔地抚摸他。 渐渐地，贺言深放松了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这实在没什么好紧张的…… 就在两人都渐入佳境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不论是贺言深还是方眠，都因为这个敲门声警觉起来。 很有规律的敲门声，三长一短，既不会是卢一梦她们，因为如果是她们的话，卢一梦肯定会一边敲门一边叫她的名字。 也不会是楼上那些人，就算他们现在有命来找她，也绝对不会敲得这么有耐心，而是砸门了。 方眠缓缓起身道：“我去开门。” “别！”贺言深一把拉住她，他飞快起身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道，“我去，你留在这里。” 很快，几秒钟都不到的时间，方眠就看着他出去了。 她盯着贺言深的背影若有所思，就算是已经知道她变成了那样的怪物，这些人根本奈何不了她，还是会想要保护她吗？ 打开门后，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军人打扮的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男人，先是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贺言深一会儿，随后又拿出测温枪给贺言深测了□□温，才道：“你们这栋楼还有其余幸存者吗？” 贺言深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些或许是来救他们的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言深一看到他们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有，在楼上。”贺言深指了指上面。 “很好。”男人道，“身份证还在吗？没有的话报一下身份证好，然后立即收拾东西，所有的幸存者都要跟我们去统一的基地统一管理。” “……”贺言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我们要听楼上的哦。”方眠在这时走出门外，“因为怪物的事，我们现在有格外严格的规定呢，无法相信任何人，除非你们先与我们的楼长交涉，他叫郑有志，住804。” 她的出现实在是悄无声息，把外面几个早已见过大风大浪的军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有人后知后觉上前给她做体温测试。 “体温32°1，异常！” 随着这一声，无数把枪掏了出来，指向方眠的脑门，贺言深心口一跳，连忙把她护在身后。 完了，完了，眠眠现在根本不是正常的人类，她现在的体温居然有这么低吗？ 贺言深紧张得要命，但是他盯着这些人的眼神依旧很冷。 “她不可能有问题，你们的测温计有问题。” 方眠被他护在身后，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伸手轻轻握住贺言深的腰，从他身后钻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刚刚用过冰袋，可能真的量错了。” 门外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又为方眠测量了一次体温： 36° ，正常。 贺言深顿时松了口气。 为首的男人狐疑地盯了他们一会儿，才道：“你们确定楼上还有活人？” “当然。”方眠的眼神笃定而单纯，看上去真的很具有欺骗性，“我们都听郑老师的，很尊敬他，要走的话，也得大家一起走才行。” 这番话她说得格外诚恳，以至于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顿时信了，于是那个男人使了个眼色，让一个人留下看着这里，然后带着其余五个人上了楼。 等他们全都走了，方眠看着他们上了楼，她才慢慢露出明媚的笑容来，看向那个被留下来的士兵，感叹：“军人就是帅啊，看着就很有安全感呢，你是来就我们的吗？我们是不是终于要得救了？那真是太好了。” 士兵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多岁，这里并不是他来救援的第一个地方，可这个女生却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这么热情跟他搭话的人，她看上去简直就像正常人一样，没有麻木、没有惊恐、没有喊叫、没有怀疑…… 而且长得还很漂亮，还有点可爱…… 年轻士兵的脸有点微微发红，他立刻道：“请你们放心，我们已经陆续救了几批人了，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 “是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方眠笑着回。 两人的互动被一旁的贺言深看在眼里，他欲言又止，眼神忽然有些晦涩，眠眠好像都很少对他这么笑……绝大部分时间，她都是有些冷淡的，难道她是真的很喜欢当兵的男人吗？ 就在贺言深正觉得吃味的时候，他听见了方眠慢条斯理的下半句：“要多多注意安全啊，你们。” 方眠一动不动地盯着士兵的表情，勾唇：“楼上，可是有一只很可怕的怪物呢，也不知道郑老师带人战胜它了没有。” 士兵原本还带着羞涩的表情忽然僵硬下来，“什…什么？”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吗？”方眠抱臂懒懒倚在门框上，“院子里有一具尸体啊，他的脑子，被吸空了。” 结果方眠说完这句，士兵的表情更加见鬼了。 “院子…院子里，没有尸体啊？” 嗯？方眠目光微闪，那具尸体明明昨天还在啊，刚被扔下去，还是新鲜的。 难道被赵芳流吃了？应该不会吧？它只吃脑子的。 而且如果赵芳流下了楼去到院子里，她没理由不知道啊。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升起，方眠的眼神都跟着亮了一下，也就是说，这栋楼里出现了新的怪物？ 哈哈，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方眠懒得再理门外的士兵，她说了句：“我们要收拾东西了哦，失陪。” 第59章 就立刻关上了门。 她迫不及待开始寻找着那种感觉，想要感应一下那个新来的家伙到底在哪里，如果也能像赵芳流一样把它叫来，给这些人添添堵，那该多有趣啊。 她可不想离开这里，她和贺言深可是刚刚找了一大堆物资呢，而且那张床睡起来刚刚好，谁知道这些人把他们带走会安排哪种见鬼的环境。 万一床很窄很脏呢？万一男女分寝呢？万一根本没有现在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呢？ 让这些人都去见鬼吧。 就在方眠正打算寻找的时候，她的手腕被贺言深握住。 “眠眠，我们真的要开始收拾东西跟他们离开吗？” 方眠道：“你想这样吗？” 贺言深说不好，现在看上去眠眠好像是有能力自保的，但是怪物这种东西谁说得清？万一又遇上什么危险呢？ 但是跟着这些人走就一定好吗？也不一定吧？ “我听你的。”贺言深道。 方眠摇了摇头，表示她一点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贺言深问。 方眠凝视着他的眼睛，忽然靠近，一步步走向他，将他推到了墙上。 “当然是继续刚才的事啊，阿深哥。” 贺言深一怔，他虚握住方眠的手腕表示阻止，但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外面还有人，眠眠。而且……说不定去楼上的那些人也会很快就回来了。” 会很快就回来吗？这还真是不好说，这些人看上去有两把刷子，肯定比普通人强多了。 可现在赵芳流还活着啊，只要它还活着，他们就有时间，不是吗？ 方眠握住他的腰，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我会尽量很快的，阿深哥，我们刚刚才进行到一半，那我要怎么办呢？” 屋内，窗外无法看到的阴影的角落，一条雪白的蛇尾勾住了贺言深的脚踝，一点一点慢慢往上爬着。 他的肤色很深，五官深邃而俊朗，一看便是那种性格很强势的男生。 然而他现在的神情却带着放纵和柔软，他注视着方眠，握着她手腕的手也缓缓松开。 “好，那我们去……”贺言深正要转身换个方向，到房间去，然而蛇尾却紧紧盘住他的一条腿，并不让他动。 “不要。”方眠抱住他的腰，开始断断续续吻他的耳垂，“我们就在这里。” 她抬眸：“好吗？” ……该如何拒绝呢？ 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吧？今天本来就是要这样的。 贺言深的牙齿颤了颤，上下的牙齿互相碰撞着，他看向窗外，天色有些暗了，但并没有昏黑，阳光依旧能照进屋里。 他甚至能从这里，看到那个士兵的身影。 与此同时，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方眠刚才那个笑。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当兵的男人……？ 贺言深很想知道，但又不知道怎么去开口问，这样显得他很傻，因为眠眠刚刚好像在开玩笑。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就因为这些不确定，让贺言深心里七上八下的，怎么都没办法舒服下来。 眠眠今后会移情别恋吗？ 贺言深闭了下眼睛，转身慢慢解开裤子上的绳结，他听见自己应承下来：“好，就在这里。” 阳光的色泽很温暖，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外面的太阳晕出了一抹红色的日光，透过窗户照在贺言深麦色的皮肤上。 他绷得很紧，他在紧张。 方眠在欣赏。 这种色泽，这种阴影，这种光点…… 她并不是多懂艺术的人，但她足够明白眼前这幅场景有多漂亮。 蛇尾，巨大到需要拖在地上的蛇尾，轻松就能将他举起，粗壮的模样在少女身后显得惊悚又格格不入。 贺言深尽量逼迫自己去忽视这些。 那也是眠眠的一部分，他应该要去接受。 尽快这条蛇尾已经快要和他的腰一样粗了。 他被顶在墙壁上，后背紧紧贴着墙面，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住方眠的两肩，半闭着眼睛。 这次要轻一点呢。 方眠在记着这件事，因为她看到了，贺言深还没有恢复好，状况有点糟糕。 但也不是不能继续。 也许是贺言深从小留给她的印象便是如此吧，不论受了什么伤，他总是毫不在意地随便包扎一下，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就算是被这样粗糙地对待着，但是伤口好像每次都能好。 那为什么这次就不能一样呢？ 再来一次，方眠发现自己比昨天得心应手多了，昨天是她第一次长出尾巴来，她使用得还不是很熟练，而现在，这条尾巴已经完全变成了她自己的东西。 真是不错的感觉。 贺言深深呼吸着，他好像什么都不能做，能做的只有深呼吸这件事。 就现在这副样子，他连抱着自己都不能，他下意识看向窗外，觉得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目。 他看向屋内，又觉得屋内的光线太过黯淡。 他其实最想看着眠眠，但是这样的他感到十分难堪。 中间的时候，楼上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听上去像是在逃命，还有大声的叫喊声，但都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是外界的刺激让贺言深没办法不去理会，他紧张地颤了下身体，下意识一把抱住了方眠的肩膀，抱了她一个满怀。 第60章 然后他发现自己始终不安的心好像平静了很多，他没有松手，而是带着些微沙哑的哭腔询问：“我就这样抱着你，可以吗眠眠？” 方眠还能拒绝吗？ 她更方便了，贺言深像是把自己送上来了一样。 “当然可以。”她回答着，又很轻地吻了一下贺言深的耳垂。 赵芳流仍然存活着呢，它真是很不错啊，方眠喜欢顽强的生命力。 而她在尽情的愉悦中也逐渐感应到了另一只，原来真的存在啊，爱吃尸体的家伙。 方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她因为性格原因，总是被寝室的人莫名其妙孤立。 当然，方眠不会承认这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隐约记得，那个时候，寝室的人们都在玩一款网络游戏，叫什么来着……方眠不太记得了，因为她没有玩过，每次听到游戏的声音都是她们在玩的声音。 但她清楚地记得，那款游戏里面有一个角色有着特殊的身份，那就是负责清理游戏内死亡玩家的尸体。 一连吃够多少具尸体，这个角色就胜利了呢。 多么有趣的游戏啊，画风也很可爱，音效也很不错……可是没有人和她一起玩。 人年少时的遗憾，总是要弥补的，不是吗？ 方眠埋进贺言深怀里，轻笑出声。 那就请楼里的所有人，陪她补上这个缺憾吧。 第31章 太深了……真的太深了…… 贺言深连话都说不出来,紧紧咬着牙，或许该庆幸的是，和上次相比,眠眠轻柔了许多，动作也慢了许多，可那种无尽的碾入感简直令贺言深头皮发麻。 他浑身都在发红，连眼前是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本能地抱紧方眠。 方眠眨了下眼睛, 偏过头亲吻了一下贺言深的耳朵，然后她听到有人……不, 有东西在对她喊救命。 “救救！妈妈救救！救救我！” 妈妈！ ？方眠听到这个称呼很是意外,可她很快判断出这是赵芳流的声音，甚至还带着种哭腔，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显得格外诡异。 怎么回事？她们……能对话？ “你要死了吗？”方眠尝试与它交流。 “是的，妈妈救救我！” 啊……不是很想救呢？她为什么要救这种东西啊？ 不过游戏还是玩的人越多越好吧？ 于是方眠：“知道了，你先等等吧。” 能不能救到, 就看它自己的孕期咯。 窗外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应该是守在门外的士兵上去帮忙了，真是勇敢的人类啊。 方眠收回视线，把嘴唇贴在贺言深心口处亲了亲, 他的心跳得很快, 呼吸也很重。 “今天有感觉舒服点吗？”方眠贴在他耳边问他。 贺言深喘息着，眼周都红了一圈,他虽然觉得眠眠问的这个问题有些羞耻,但还是点了点头。 实话说，他今天是没有昨天那么痛苦了,虽然深得他都感到害怕，可他好像也……感觉有点怪怪的舒服。 他看见方眠慢慢把蛇尾收了，而他也从墙上落地，终于踩在了地面上，贺言深靠着墙深呼吸，感觉自己连胸腔都在发颤。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表——45分钟。 从开始到现在，持续了45分钟，和昨天那个惊人的时常相比简直是太正常了。 贺言深松了口气，尽管他的腿一直在不住发抖，可他还是想先进浴室冲洗一下，只是他有点不安，外面在发生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他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时间。 “放心去吧。”方眠仿佛能一眼读出他的心思，“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因为另一只，要来了，哈哈！ 好奇怪，很小的一个筒子楼罢了，才十层，居然还藏污纳垢的，有这么多怪物啊。 贺言深闻言一瘸一拐地进了浴室，他身上被勒出来的红痕都没有褪下去，看着很漂亮。 …… “那是……那是什么？” 七楼，死了一个士兵的团队正齐力将身形瘦长的玩偶怪按住，准备处决的时候，一个正对着楼梯口的人突然变了脸色，然后喃喃了一句。 所有人下意识回头，然后就看到一个完全乌黑着诡异东西在往上爬，勉强能看出来似乎是个人形，但很壮硕，它的手臂和四肢看上去都没有完全进化出来，可行进的速度也很快。 紧接着，他们看到那东西张开肉红色的嘴，将地上那具士兵的尸体一整个吞了下去。 它吃得很快，吃掉一具足足长一米八的尸体仅仅用了三秒钟，吃完之后，它开始趴在地上抬头，看着楼上这一圈的活人不断地舔自己的舌头。 双方对视两秒钟，黑色的食尸怪突然冲了过来，人群大叫一声，立马散开，而刚刚被制服的玩偶怪失去了束缚，又重新站了起来。 “队长！这只怎么办！？” “刚刚装填好的火弹呢？先对付新来的！这只看着比较好烧！” “可是……”这人本来还在犹豫，回头却看见那只长手长脚的怪物居然从长廊的栅栏上翻了下去，飞快地逃跑了。 屋内，看着赵芳流从楼上爬下来仓皇逃走的方眠有些不满，狼人杀啊，如果狼人少了一个那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另一个狼人还是个只会吃尸体不会吃人的废物。 不过紧接着，她看到赵芳流似乎缺了一条腿，正往外冒着黑血。 第61章 原来是受伤了，那这次就算了吧，不跟它计较了。 她的事都做完了，现在是时候换个地方搬走了，不过要去哪儿呢？方眠还没有想好。 趁贺言深洗漱的时候，她先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又觉得也没什么好带的，正想出门去隔壁敲门通知卢一梦她们，一打开门，她却在右手边的阴影里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真不愧是方小姐，精神看上去依旧是很好呢。” 方眠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解地问：“郑有志，你来做什么？” 郑有志笑笑，即便是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他形容依旧带着几分体面，比如衣服只是有些脏污，但并没有破损，他鼻梁上的那副眼镜甚至还保存完好。 看来他的确是有点本事。 “我来当然是好心告诉你们，我们要跟那些军人走，你们也要一起。” “我并没有打算去呢。”方眠道。 “哦？是吗？”郑有志依旧是笑着，“你们不走，是因为家里囤了足够的粮食吧？保安亭的那些，应该都被你拿走了吧？” “是啊。”方眠点头，毫不掩饰，“我拿了又怎样？你要来抢吗？随时奉陪哦。” 郑有志看着她这样子又笑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方小姐总是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是一梦她跟你说了什么吗？很抱歉，她追求我，但被我拒绝了，不过我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的人……” 郑有志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噗嗤一声，方眠正在盯着他笑。 “什么时候追求的你啊？在你梦里吗？”方眠睨着郑有志，“卢一梦去做女同也看不上你呢。” 郑有志明显被她这话噎了一下，随后道：“这些话都是她跟你说的？方小姐，你肯定是误会了，我可是老师……” “是啊是啊。”方眠点头如捣蒜，“你可是男人啊，卢一梦简直是瞎了眼才会看不上你。” 郑有志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就听见她的下半句：“而且，你还是杀人犯吧？郑老师？” 说每个字的时候，方眠都有在仔细盯着郑有志的表情，她发现在说到“杀人犯”三个字的时候，郑有志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像是在回忆某件事一样。 不过这个眼神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常色，看着方眠好笑道：“方小姐，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对我的偏见难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我可是正直的手法公民，难道你没有听说吗？那只巨型怪出现的时候，可是我英勇献身，和它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它肯定是受伤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说说，方小姐，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杀人呢？我为了别人，可是心甘情愿付出自己的生命的。” “是吗？”方眠面无表情地听他吹嘘，“难道不是因为，那只巨型怪……是从你家闯出来的吗？你是去确认的吧？郑有志，你在家里藏了个人，是吗？还是说……是尸体？” 郑有志的表情慢慢变了，不过并没有变化多少，只是从满面笑容变得平静，他平静地注视着方眠，那种眼神，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的眼神。 “我真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来你和卢一梦那个女人一样脑子坏掉了，总是喜欢异想天开，如果冤枉好人是你们的乐趣，那我想我实在没什么和你好说的了。” 说完，郑有志转身就走，而方眠盯着他的背影，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是因为这种理由，被学校开除的吧？你早就不是什么老师了，对吗？我想你的教师资格证早就被吊销了吧？你一个废物而已，装什么装？”方眠盯着他微笑，她对郑有志倒也没有多大的仇恨呢……她只是嘴坏而已，她就是喜欢看郑有志一点点破防，哈哈。 郑有志离去的动作明显停住，他慢慢转过了身，像是影视剧中放着慢动作那样，像是一个罪犯被无知的好人突然说中了心思，他转过身，格外阴狠地看着方眠。 方眠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根本就是垃圾啊，后面辅导机构的工作不会是你跪着求来的吧？辅导机构肯定看不上你这种东西，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啊？你去卖吗？被包了吗？可你姿色很差啊……郑有志，你每天穿着你那套烂西装，究竟在装什么啊？你是塑料袋吗？” 方眠发现，她说得越多，郑有志的神色就越平静，并不是那种普通人的平静，而更像是强装的，愈发崩溃的平静。 看来，他真的是很看重自己老师的身份呢。 “郑有志，被学校开除之后，没有了老师这个身份之后，你什么也不是了吧？”方眠轻轻。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方眠看见郑有志笑了，这个笑并不符合任何一种正常模式，而是一种趋近于癫狂的笑，她看见郑有志用十分流利的动作从裤子里抽出一把刀，然后朝方眠走了过来。 “怎么？你觉得我会害怕吗？你觉得我会被你说的这些话吓到是吗？觉得这样吓吓我，我就会让你们留下那些食物了？贱女人，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人？” 他提着刀过来，将刀尖对着方眠，还快速在空中挥动手臂比划了几下，似乎是想从方眠脸上看到恐惧的表情。 可是方眠怎么会呢？她只是在看着郑有志朝她靠近的时候，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很轻松地道：“啊，我只是觉得你可怜而已，真可怜啊，这些日子你装得很辛苦吧？还是说，你已经适应了你自己装的身份呢？老师？” 第62章 眼前，郑有志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剧烈地抖动，然后一边抖动，一边看着她狞笑。 此时的贺言深刚刚从浴室里出来，他特地吹干了头发才出来的，只是刚走出门，就看到那个郑有志正在拿刀对准眠眠。 贺言深心里一惊，正想冲上前去，走了两步就看见郑有志的头突然爆炸，长出什么满是触须的青绿色东西来。 还没等贺言深看清，方眠瞬间张嘴，一口咬掉了郑有志的脑袋。 即便是早已看过这一幕，再次看到还是会心悸，贺言深都感觉到自己那一瞬间心脏骤停了。 郑有志变成怪物了？贺言深盯着窗外望了一会儿，看着那具郑有志的无头尸体倒了下去后，他自我消化了一会儿，然后进屋。 刚刚洗澡的时候进浴室太着急，忘记拿内裤了…… 门外，方眠摸了摸嘴巴，好耶，成功加到餐了呢。 第32章 虽然不久, 但那只食尸怪多少还是为方眠拖延了一些时间，不是因为他们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找到了容身之处，而是天已经彻底黑了, 很晚了，来的那些人不准备走了，打算在这里借宿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再出发。 “晚上太危险了，视野很不好。”队长道。 也许是这个队长长得还算不错, 也许是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让大家安心不少，筒子楼剩下的幸存者们开始聚在一起聊天, 不知道谁拿了几瓶啤酒出来, 给每人倒了一小杯，边喝边说。 “基地在什么地方啊？里面都是幸存者吗？都是你们救下来的人吗？”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救援的？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个月了……” “外面怎么样了？白海区那边还好吗？我有亲人在那边……” 很多很多的问题，那些人居然都一一回答了，也许是因为对外面的情况太过好奇，高洁和卢一梦也去听他们讲话。 但是方眠没有去，她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她在外面并没有在乎的人呢，贺言深待在她的身边。 点人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郑有志不见了。 “奇怪，他去哪里了？” “那个……”卢一梦道, “我们家门口有一具尸体,看着好像是他的。” 众人惊讶了一阵，这个话题被很快揭过了,死的人很多,郑有志死了是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好像没了主心骨,大家有点失落。 从他们的聊天内容中，方眠了解到基地是一个类似于收容救助站的地方，因为时间有限，各种设施还没有完善，不过在慢慢改进中了。 为了方便管理，每个人到达救助站之后会得到一张磁卡，个人信息都会被放在磁卡上，每天吃饭和生活也都靠那个。 基地已经有了超市、医院等一些基础设施，但是因为人员在不断增多，但是人才又紧缺，所以运行得不太流畅，简而言之就是要排队，可能要排很久。他们也在加大力度招聘相关工作人员，据说会给出优厚的待遇。 这方面的事，方眠完全没兴趣，显然基地肯定不会有宠物店，也不会有冰球比赛，无论是她还是贺言深，好像都没有什么就业机会。 而给普通人的工作内容就是参与基地的扩大和完善建筑，一般都是辛苦活，赚不了多少积分，除非运气好或者有关系才能分到轻松的活干。 比如食堂掌勺的。 “眠眠，他们明天早上就准备走，我们要怎么办？跟上吗？”贺言深压低声音询问，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只手还下意识扶在自己腰上，慢慢揉捏着。 方眠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也伸手帮他扶住另外一边，帮他揉按着另一边的后腰。 贺言深显然被她这个动作弄了僵了一下，但又很快适应下来。 “不去。”方眠道，“我们会提前离开，东西我收拾得差不多了，等一会儿回去，你再看看有什么缺的。” 贺言深点了下头。 两人单独回到住处，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回来，或许注意到了，只是以为他们是来拿东西的。 方眠的行李本来就不多，她拿了几件换洗的衣物，然后包里装的全是食物，贺言深也是。 城市里的灯光减少了，黑夜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说实话，贺言深心里真的有点害怕，外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而这种情况下，他和眠眠居然要单独出行。 “我们……先去哪儿？”贺言深道。 方眠道：“附近不是有个废弃的女婴塔吗？先去那儿。” 女婴塔，这三个人让贺言深噎了一下，这不是更恐怖吗？ 见他不说话，方眠道：“怎么？难道你以为我们会直接赶路？当然是先找地方歇一晚。” “可是……”贺言深顿了下，“可是那个已经废弃很久了，里面可能会很脏。” 方眠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山明市什么样子你知道的，这里的人迷信，就算是废弃不用了，也会派人去时不时打扫的，可能是害怕触犯什么吧。” 说来很好笑，有些人就是活的不怕，却要怕死的。 “……”贺言深彻底没话说了，毕竟他暂时也想不出能去的地方，外面充满了未知，已经不再是怪物之前的那个世界了，说不定女婴塔常年封闭没有人，还真有可能比别的地方安全一点。 两人在夜色中缓缓行进着，就是正常走路的速度，谁也没有赶，只是贺言深格外警惕地注意着周围，倒是方眠放松多了。 第63章 “眠眠，高洁和卢一梦似乎是你毕业后交到的第一批朋友，你会有点舍不得吗？” 方眠默了一瞬，其实贺言深说错了，高洁和卢一梦不是她毕业后交到的第一批，而是她人生中交到的第一批同性朋友。毕竟她的大学生活贺言深没有参与，朋友方面的事方眠也很少跟他提及。 贺言深可能觉得她在大学已经有交到过朋友了吧。 至于高洁和卢一梦这两个人，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怪物的事让大家的包容性都强了很多吧，在一起的时候会没有那么在意性格等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不会。”方眠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完全不会呢。 她本来就是很讨厌黏连的人，一旦有了关系的绑定，在做各种决定的时候就不可避免地需要迁就和考虑，而方眠不喜欢这样。 或许她天生就是个自私者，她无法成为团队的领导者，她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喜欢任何方式的退让。 “你呢？”方眠掀眸反问了一句。 贺言深会这样问她，是不是还在对筒子楼的什么有所留恋？ “我？”贺言深抿唇，“我有你在身边就好了。” “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是这么说的。”方眠道。 她说得很平静，可依照贺言深对她的极度了解，他知道方眠已经在生气了！ “真的！”贺言深道，“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就是……” 他的表情又一点点变了，变得有点怪，让方眠一时有些看不懂。 “我就是有点舍不得……你房间里那张床。” 那张床是他们第一次做的地方，贺言深觉得很值得怀念，上面还有很多眠眠的气息，他躺在上面的时候总是感到很安心。 “是吗？”方眠看着贺言深眸光闪烁了一下，贺言深是不是在说谎，她看一眼就知道了，她的心情变得格外好起来，好像这个夜晚的天空也变得格外晴朗。 月亮，有多久没有注意过夜晚的月亮了呢？ 良久，方眠再次开口：“我们还会回去的哦。” “真的吗？”贺言深问。 “当然，等确定那些人已经离开了，我们就回去。”方眠道，毕竟她可是交了一整年的租金，现在距离租金过期还有6个月呢。 怎么能做亏本的事？ 贺言深松了口气，脚步也跟着轻快了很多，虽然他的走路姿势看着和正常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一样。 女婴塔离筒子楼没有多远，两个人到地方也就花了半小时，这一路上居然很安全，他们什么状况都没有遇到。 门口被锁上了，不过贺言深包里带着工具，他将锁子砸开，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山明市多雨，一个月没有打扫的女婴塔并没有积太多的灰尘，整体看上去还不错。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座被闲置的高塔。 “政府对接之后，会时不时将里面的婴孩送到福利院去，不用把这里想得那么恐怖哦。”方眠在他身后进门，说了一句。 第33章 里面很安静,配合着深浓的夜色有种阴森的感觉，方眠带了毯子，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铺上。 山明市境内这种女婴塔修得到处都是, 绝大多数都是一些连一个成年人高都达不到的小塔，这个倒是修了三层，里面不算多宽敞，但是容纳两个人足够了。 “冷不冷？眠眠。”贺言深摸着她的手腕，很冰凉,想起之前给她测体温的事，贺言深问, “眠眠,你的体温是怎么回事？是正常情况下也只有32°吗？” 方眠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觉得身上确实不怎么暖和，但是我也不觉得冷。”方眠摸了下自己的手腕，“不过我还是喜欢温暖的东西。” “比如你。”方眠说着，便环住了贺言深的腰。 贺言深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而后靠在身后的石壁上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筒子楼的所有住户都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了，只是卢一梦和高洁整理好来到隔壁敲门的时候,却发现很久都没有人回应,直到她们发现门可以被推开，进屋之后就近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似乎是方眠的笔迹：吃的在冰箱,一路顺风。 简短的几个字，还真是方眠的一贯作风。 高洁道：“方眠姐他们难道不跟我们走吗？” 卢一梦摇了摇头,本来即将要去新地方的好心情顷刻被冲散。 “高洁，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去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好地方？” 高洁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知道，可一梦洁，他们好像是昨晚连夜走的，那么黑的天，他们难道不怕遇上危险吗？” 卢一梦反手关上了门，没再说话，屋子里的食物她也没有拿。 只是这些天，她以为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即便是道不同，至少也应该把话说清楚不是吗？ 她们回到队里，众人得知方眠和贺言深下落不明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刘桂芬叹了好几口气，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时至今日，刘桂芬会时不时想起，倘若当初她没有离开丈夫家，现在会过得怎么样？是不是一家人在一起，多多少少都会更好一些呢？ 军队的人是开车来的，是一辆中型装甲车，大约可以容纳几十人，外壳看上去很坚固，筒子楼的人全部上了装甲车，在黎明中逐渐驶向新的求生地。 第64章 天亮的时候，女婴塔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自从异化之后，方眠的听力要比正常人敏锐很多，几乎在声音刚刚出现的时候她就睁开了眼。 塔身是用石头做的，但也不是完全密封，最顶上有两个非常细小的透气孔，从那里透出微薄的光线来。 然后方眠紧盯着那两个孔，很快发现照在自己脸上的光暗了一下，明显是有什么东西爬了过去。 方眠站起了身，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贺言深也醒了，揉了下眼睛看向方眠：“怎么了？” “有东西来了。”方眠道，“应该不是人类。” 贺言深立刻醒神，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由于他动作太快，起身的时候本来就不太舒服的腰扭了一下，贺言深拧了下眉，还是飞快从包里拿出他的冰球棍。 窸窸窣窣的声音，盘旋着，像是蛇爬过的声音，方眠对这种声音格外熟悉，她轻轻舔了下嘴唇，想不到大清早就有早饭送过来了。 “走吧，我们出去。” 方眠推开石门，还没来得及踏出一步，就看见一条肉色的宛如巨蛇一样的生物在地上爬行蠕动，这东西的身体一点点爬上塔顶，一圈圈缠在上面，看上去有点恶心，但比一般的怪物好像好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方眠心底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她麻利地拔出自己的唐刀，作势要砍下去，刚要碰到的时候却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别！别砍我！” 肉色的长虫逐渐收了回去，直到全部回到一个人的身体里，准确来说，是他的眼睛里。 人，人类，准确来说，好像是和方眠一样，怪物化但又保留着神志的人类，正站在他们面前，是个男人。 “嗨，你们好啊。”男人挥了挥手，一边打招呼一边向他们走来，“看来我的判断没有失误，我真的在这里看到同类了。” 即便对方似乎真的是同类，方眠的眼神也十分冷淡，她对一切未知都习惯性抱有敌意。 她盯着对面的男人，问：“你一个人？怎么发现我们的？” “不好说……大概就是某种磁场感应吧，我刚一靠近的时候，你不是也发现了吗？”男人回答着，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像同龄人。 “我叫刘裕，我还有别的队友，你们想要去认识一下吗？”男人自我介绍着，冲方眠和贺言深点头。 方眠倒是有些好奇了。 “队友？哪种队友？” “就是，都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们有五个人，如果你们两个加入，那就是七个了。” 同类？居然有七个？方眠撇了下嘴，她还以为自己异化成了什么罕见物种呢，也是一抓一大把啊。 “行啊，可以去见见。”方眠道。 刘裕的队友离得并不远，没走几步方眠就看到几个身影，刚靠近，她听见刘裕冲着那边喊了一声：“安哥，我找了两个新人！” 方眠循着这声看了过去，那边的四个人站在一起，可她的视线只被一个人吸引，那个人长得很有特色，黑皮，白发，睫毛很长，长得很美，乍一看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就在方眠打量着这个人的同时，这个人也在打量着他们两个。 “男的不是。”他说了一句。 刘裕一愣，看向方眠身边的贺言深，意外道：“原来你不是变种人吗？你是普通人？” 变种人！ ？方眠的面目扭曲了一下，这是什么难听的称呼，可不要安在她身上。 贺言深大方承认：“是的，我是人类。”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下意识看了眼方眠，什么时候起，他和眠眠之间居然跨物种了？这种感觉让贺言深感到很不爽，他有些不安，他不再是能够保护她的那个，甚至现在反过来还要被眠眠保护…… 贺言深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 可刘裕等人的出现让贺言深感到很意外，这些人的存在就说明着他或许也可以……变成和眠眠一样的人。 “很抱歉，我们这里不收留外来物种。”长发男人的态度很高傲，他说话的时候就一直站在那块大石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方眠一一打量过他们，她发现自己差不多能看得出这些人异化了什么部位，刘裕是眼睛，穿着绿色衣服的女生是手，红色衣服的女生是后背，蓝衣男是双腿，而这个长毛…… 方眠拧了下眉，她一时似乎没有观察到他身上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随意。”方眠道，“那我们走了。” 大概摸了一下这些人的底细，方眠走得毫不留恋，她本来就不喜欢跟人组队，跟着刘裕过来不过是为了看一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等等。” 方眠刚转过身没走几步，那个长发男开口叫住了她。 她回过身，见那个男人正在盯着她看，他端详了很久，才道：“你是什么？我看了许久，都看不出你的身份来。” 方眠眯了下眼睛，“彼此彼此。” 她发现这个男人的腔调带着一点异国口音，应该不是山明市本地人，而且他的肤色比贺言深还要黑，有点像是非裔血统，头发又是白色的。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却又杂糅着一种属于雌性的美貌。 按照刘裕对他的称呼，他应该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导者，而且他同样没有什么变异部位，难道是和她差不多的混合体？ 第65章 方眠没有再理会他们，示意贺言深上路。 “我们去哪儿？眠眠。” “先去超市找些东西吧。”方眠道，她现在能靠怪物生存，但是贺言深还是人类，需要正常补充食物和水源，这种东西越往后越难找。 方眠没有什么大志向，就算知道自己异化成了怪物也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混吃等死，心情好与不好的时候都可以干一干贺言深，这样不是很好吗？ 由于两个人没有代步工具，再加上考虑贺言深的身体状况，方眠选择了就近的大超市，也就是上次碰上蜘蛛怪的那家，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拿到一些可以用的东西。 他们步行了很久，大约两个小时吧，终于走到了超市门口。 方眠对贺言深道：“你坐在某个地方休息吧，我去拿东西。” 贺言深连忙摇头：“不用。” 如果连这种事情他都要眠眠来照顾的话，那可就太不称职了。 他明明是男朋友来着……而且还是哥哥。 两人于是兵分两路开始搜集物资，超市一共两层，食品主要集中在一层，但是显然最近这个超市也被其他人光顾了，比上次他们来的时候少了不少东西。 但少的基本全都是速食产品，像这种需要煮的面等还是有一些富余的。 两人尽可能拿了很多，等包差不多快装满的时候，打算上二楼看看。 二楼基本都是生活用品，大概补充一下牙膏洗面奶之类的也就够了，直到贺言深来到一个货架前顿足。 “眠眠。”他出声，“你现在还需要用这个吗？” 方眠回过身，看到贺言深手中拿着的卫生巾。 例假啊……她好像这个月都没有来过，不过家里还有一些囤货。 但是也只是这个月而已，并没有什么可供参考的价值。 “我不知道，这个月没有。”方眠道。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贺言深往包里塞了一些卫生巾。 他很识货，因为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了，以前他也会经常帮方眠买卫生巾的，方眠习惯用什么品牌他都清楚。 在这方面，贺言深永远不会有什么大男子主义的倾向呢。 在别的地方倒是有些严重，所以方眠这次真的感到很意外，关于贺言深答应用那种方式跟她上床的事。 仔细想想，她那个时候似乎有些偏激了，至少也应该给贺言深一些时间来消化的，而不是立马要知道一个结果。 如果那天她提了分手，现在他们两个会是怎样呢？ “怎么了？眠眠。”装完东西的贺言深转过身，“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方眠勾了下唇，“我难道不能看我的男朋友吗？” 贺言深一顿，正想说什么，就发觉地面好像在震动。 小幅的震动，但是节奏不一，像是有几只巨兽奔跑时发出的声音。 方眠即刻做出了判断：“是超市外面，有东西来了，大概五只。” 贺言深的神情严肃下来，之前都是单打独斗的，眠眠可能没问题，如果一次性对上五只呢？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贺言深道。 “等等，先别急。”方眠道，“应该不是冲我们来的。” 方眠说着走到窗边往下看，没多久她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刚刚那伙人吗？”贺言深也看到了，“他们怎么也在这里？” 然后远方扬起的飞尘才是震动的最终缘由。 方眠眯了下眼，她看见一群黑色的怪物，跑的时候像狗一样，很快，但是体型很大只，几乎有熊的两倍。 “那些是什么东西？”贺言深怔住，看上去似乎具有很强的杀伤力。 而且这些怪物，和方眠之前看到的怪物都不一样，它们更像是一个群体，有着自己的目标，只会追着目标厮杀，有点像动物世界里的狼群。 或者鬣狗。 好奇怪，方眠有种错觉，她现在是身处在什么动物世界吗？明明都是人类，却被划分出了物种，现在又遇上这种奇奇怪怪的家伙。 长发男一行人似乎也是来找吃的的，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看着那群怪物的眼神十分冷静，像是早就见过了。 看来他们对付过这种东西啊，方眠完全起了看戏的心思。 长发男的团队看上去分工明确，看上去进退得宜很有规划，但是自始至终那个长发男都没有出手，这就让方眠更加好奇他是个什么东西了。 五只怪物很快被他们解决完毕，方眠也大致观察了一下这种怪物的进攻模式，就在她准备和贺言深离开的时候，只听见又一阵震动传来。 而且这次比刚刚的震动幅度还要大，方眠粗略估计大概有十几只。 这些都是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多？ 长发男的团队显然不想再继续战斗下去了，方眠看着他们朝超市里面冲了过来，和正准备下楼离开的方眠和贺言深撞了个正着。 “你们！？”刘裕一惊，“有很多怪物要来了，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种东西越打越多，打不完的……” 就像是印证刘裕的话一样，十几只怪物已经冲到了超市门口，这样近的距离，方眠才看清楚了那些东西的长相——毫无疑问是人，准确来说是人变成的怪物，只是它们的牙齿看上去尖锐锋利，身形更像是佝偻的人类在地上爬行。 第66章 “你们之前在哪里遇见的？”方眠问。 刘裕没想到方眠居然还有闲心和他们聊天，连忙道：“就在女婴塔那边，不过上次只有两只，我们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很丧气啊，总是遇上这种东西，我们好好地在超市采购，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们完全不会遇上这种倒霉事哦。”方眠说得格外坦率，她是认真的，如果不是这些人，她和贺言深早就回家了。 说不定现在都洗完澡已经步入正题了。 刘裕的脸色有些难看，他道：“我们也不想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招惹的这种东西。” 长发男并没有理会方眠的话，而是直接道：“准备迎战。” 看来这些人准备自己解决这些奇怪的东西，方眠没有一点意见，她拉着贺言深转身就走。 厮杀声在背后响起，方眠回头看了一眼，十几只的数量，他们好像应付得很吃力，但是那个长发男似乎很厉害，他的身手格外敏捷，甚至能穿梭在那些怪物之中，而且他的咬合力惊人，竟然用嘴就能把怪物大卸八块。 方眠看着长发男，心中大致有了一个猜测。 然而超市的地盘毕竟有所局限，怪物们很快注意到了这里还有方眠和贺言深，它们奔跑的速度奇快，就算是方眠也难以甩掉，更何况是贺言深。 于是方眠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盯着那些怪物，心中开始盘算应该如何去吃掉它们才能保证贺言深的安全。 她得吃快一点才行啊…… 就在她思考这些的时候，那几只朝他们冲过来的怪物骤然停了下来，站在距离方眠十几米的地方，嘴里不住发出一些低吼声，声音很像野兽。 对于这一幕，刘裕他们显然也觉得格外震惊。 长发男意外地看向方眠，开口：“它们好像在怕你。” 方眠：“他们不是也怕你吗？” “不一样。”长发男走上前来，“它们怕我，是因为打不过我，可你们甚至都还没有发生战斗，它们怕你更像是出于一种本能的恐惧。” 方眠嗤笑了一声，连她都还没看出来的东西，这个男人倒是讲得头头是道的。 “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长发男注视着方眠道，“我可以破例收下你的同伴，但他不能只做一个拖油瓶，必须完成我分配给他的任务。 ” 方眠眯了下眼睛，她很不喜欢长发男的用词，拖油瓶？贺言深是她的人，只有她才能掌控，只有她才能告诉他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呢？ “怎么你们团队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吗？我为什么要加入？”方眠道，“而且我习惯做领导者，我讨厌别人命令我。” 甚至她可能只习惯做贺言深的领导者，人一旦多起来，她可做不到公平公正。 “可、可我们现在需要合作不是吗？”一个女生开口，“我们需要先处理掉这些怪物，你要怎么杀掉它们？这种东西越杀越多，我们得边打边逃……” 女生话音未落，就看到方眠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巨大的嘴巴，宛如食人花的花苞，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突然咬住了其中一只怪物，然后吞了下去。 有人发出惊呼声，包括贺言深在内，都被这一幕看得一震。 方眠眨了下眼睛，她刚刚只是想了一下要怎么吃这只怪物，她的嘴居然就自己把它吃掉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再次让方眠变得格外兴奋，哇哦，嘴·进化版。 经过这个动作，那些怪物像是被吓了一跳，它们纷纷后退，有些惊恐地看着方眠。 “你……你能吃掉它们？”刚刚说话的女生很是震惊。 她还以为他们安哥能张口去咬怪物已经很逆天了，这个女人居然瞬间把怪物生吞了下去！ 具体的原因其实方眠也无法理解，可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好，非常好，她感到十分愉悦。 不过刚刚那只怪物的口感很糟糕，味道也不怎么好，就像一个劣质加工品一样，简直是她吃过最难吃的怪物，甚至比那个大块头还要难吃。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品味怪物的时候，方眠盯着前方，缓缓道：“继续吧，把这些都处理掉，我的胃也是有限的，你们不会指望我都吃掉吧？” 随着她话音落下，其余几人才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加入了战斗。 而长发男眯眸正注视着方眠，眼神带着十足的兴味。 他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同类，真正的同类，而不是像他团队里的这些人一样，宛如一个个异化的半成品。 与此同时，还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方眠，那双墨黑色的眼眸里饱含担忧，他的手也紧紧握着。 从某种角度来说，眠眠似乎变得更强了，但她那部分属于人类的身体呢？会不会因此遭到什么损害？ 第34章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后, 这群怪物被彻底解决，等空闲下来，方眠才从这些人口中进一步听说了这种怪物的来历。 “我们叫它们黑客。” 因为是黑色的,又是不速之客吗？方眠听着这个名字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 “第一次见到是五六天前，我们发现它们攻击性很强，但是并不会想别的怪物那样会吃人，而像是只为了杀戮。” “而且其余那些怪物都是单个的人类变异而来的，它们几乎千变万化,就算有长得差不多的，但也不会完全一样,因为怪物的异化还承接了这个人本身的样貌,我们甚至还能从这些异化的怪物中辨别出它生前是男是女……但是这些怪物不是，相信你刚刚也看到了，它们长得几乎都一模一样，就算有差别也是个头大小上有着细微的差别，但是外形没有。” 第67章 “你叫方眠是吗？”绿色衣服的女生名叫林意，看上去有些冰冰冷冷的,但她显然没想到方眠比她话还少，他们的人说了这么多，方眠愣是一个字都没回。 于是她问：“或许你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 方眠缓缓点头，其余人都期待地朝她看了过来。 方眠：“发现它们的肉, 都特别难吃。” 林意：“……” 众人：“……” 人群中, 白毛长发男安述笑了一声，他向前走了, 边走边说：“看你们暂时没地落脚, 先去我们那儿吧。” “远吗？”方眠问，远的话她就不去了, 还是回家吧。 “不算远，就在这附近。”另一个女生回答，她长得灵动可爱，有点像一只小鹿，只是与她可爱外表不太搭的是，她的后背长出尖刺来，像一片荆棘地。 她眨了下眼，凑到方眠耳边：“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安哥笑呢。” ？方眠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这难道是什么霸总剧情吗？ 他们的基地在一个小型别墅区，确实离超市不远，虽然是别墅区，但是房子并没有装修好，住的全是毛坯房，被他们改造过了，看着还可以。 方眠一个住筒子楼出租房的对环境没什么可挑的，主要是这里很宽敞，别墅一共三层，安述住最顶层，其余四个人瓜分了楼下两层的房间，距离来说就是两个男人住一楼，两个女人住二楼，但是空余的房间还有几个。 “你们两个不如也入乡随俗，小贺跟我们住，你去跟林意她们住吧。”刘裕说着正要去搭贺言深的肩，被贺言深后躲了一下避开了。 “不可能。”方眠断然拒绝，“我要和贺言深住一间房，我们需要一个带有双人床且有单独卫浴的房间，你们有提供吗？” 四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说话。 方眠不介意：“没有也无所谓，我带他去别的地方看看。” 说着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一个人道：“有，你们可以去三楼，反正那儿的房间我只占了两个，还有四个，你们可以随意挑。” 方眠回头，说话的人是安述，她来的路上听说了，安述这个人领地意识很强，不喜欢别人住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她下意识看向小鹿，果然见她表情又是一副“天啊安哥以前从来不会”的样子。 见方眠不说话，安述以为她在犹豫，进一步道：“水管电路已经被我处理好了，你们进来住很方便。” “好吧。多谢。”方眠答应了，其实对她来说住哪里都一样，只是这个地方看着的确比筒子楼的设施好很多，离超市和市区也比较近，以后方便活动。 最重要的是，终于有双人床了，她的出租屋是单人床，宽度只有一米三，和贺言深睡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想过施展不开这件事。 分到了房间，方眠简直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拎着东西就上楼。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休息了，没事不要找我们，有事也别。” “啊，这个女人还真是傲慢啊。”蓝衣男嘀咕了一句，“安哥，你为什么要带她来啊？” “很奇怪吗？”安述看他一眼，“我还带你来了呢。” “……” 回到房间，境况居然比安眠想象中的要好多了，虽然没有粉刷，还是毛坯房，但是屋子里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脏东西，而且房间里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先不谈质量怎么样，至少视野很好。 床是实木的，看上去很结实，上面放着的床垫是新的，甚至还没拆塑料薄膜。 方眠又试了一下卫生间的用水，的确都很正常。 “该休息了。”方眠道。 她意有所指，但是贺言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只是头也不抬地道：“你先去洗漱吧眠眠，我把东西整理一下，铺一下床。” 方眠却握住他的手，“一起。” 还没等贺言深反应过来，他就被方眠一把拉进了浴室，紧接着身上的衣服就被掀了起来。 “等！等等……眠眠，先让我洗完澡再……”贺言深推了几下，没多用力，但是没推开。 水已经被方眠打开了，她先是挤了一泵沐浴乳，然后在手掌中打起泡沫来，才将双手放在贺言深的胸口帮他洗。 “这些事不是可以一起吗？为什么非要分开呢？”方眠盯着他的眼睛。 贺言深觉得自己的目光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了，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后背紧贴在墙上，仰着头。 方眠帮他清洗过最初的部位之后，就开始缓慢地亲他了，一开始只是很轻的吮吻，慢慢地开始变成轻咬，再慢慢加重。 她亲了很久，似乎乐此不疲。 贺言深抬着头，很浅地呼吸着，他其实想低头去看看眠眠，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很奇怪，他只能把目光放到别处，抬手咬着自己的指节。 有点疼，但是还可以忍受，眠眠真的很喜欢这样，不知道是什么口癖，比起亲，她好像更喜欢咬，偶尔下嘴会有点重，但是贺言深从来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方眠抬头，开始从他的颈侧断断续续吻他，再亲到他的脸颊，到嘴角，她才发现贺言深的眼睛又开始湿漉漉的了。 “我弄疼你了吗？”方眠轻声问。 贺言深连忙摇头，“没有，一点儿也不疼。” 顿了顿他又很不好意思地问：“需要我帮你擦背吗？眠眠。” 第68章 “好啊。”方眠很流畅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她抬眼时，却发现贺言深的眼睛在避讳。 他好像很害羞，方眠突然想起，她和贺言深虽然已经有过两次了，但这两次她都是穿着衣服的，她好像一次也没和贺言深坦诚相待过呢，之前洗澡的时候，贺言深也是闭着眼睛。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没有确认关系。 老实说，方眠没有什么身体上的羞耻心，说她是缺失了这方面的教育也好，怎么也好，她就是一直都没有。 即便是与喜欢的男人坦诚相待，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可她发现贺言深好像很有这方面的羞耻心，他连接吻的时候都会害羞，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方眠想着，又抽身在他心口咬了一下，果不其然收获了贺言深的一阵战栗。 “……要、洗好了吗眠眠？我想出去了……”贺言深哑着声，他今天几乎都没有碰自己身上，全部都是眠眠帮他清洗的，眠眠很仔细，她哪里都帮他洗到了，甚至连…… 天啊，贺言深觉得自己要羞耻死了，眠眠怎么能那么仔细…… 更要命的是这个时候，方眠还在他耳边问他：“这两天有恢复得好一些吗？” 贺言深喉间哽了一下，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的气息又香又甜，就绕在他鼻尖，弄得他耳朵痒痒的。 贺言深点头，回答：“今晚可以弄……” 方眠听到他的回答，轻轻勾了下唇，贺言深以为她问这个问题是想要和他做才问的吗？她真是只是想关心一下他有没有好一点哦。 不过她今晚也的确不想放过贺言深就是了。 方眠关了水，让贺言深先出去，她要再仔细擦一下头发，贺言深却说：“我来帮你擦。” 他就这样赤着上身，站在她面前，从她手中接过了毛巾。 “那你擦的时候我可以一边吸吸一会儿吗？”方眠问他，用指尖戳着他的心口。 贺言深都要说不出话来了，他轻咳了一声，只是点头。 头发几乎被擦得半干的时候，方眠才起了身，她才发现两人的姿势不知何时从站着变成了坐在床边，又到了现在她压在贺言深身上，他目光乱瞥，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真的有在认真帮她擦头发呢。 于是开始进入正题。 由于刚刚在洗澡的时候，方眠已经做过了一些准备工作，此刻她只是抚摸着贺言深，趴在他胸口问：“今天可以像第一次那样吗？” 在她身后，那条粗壮的蛇尾已经在蠢蠢欲动，在贺言深脚边肆意盘旋着，勾缠住他的小腿。 “啊……”贺言深先是反应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过来眠眠说的似乎是力道，他紧抿着唇，又无声地点点头。 其实……他还是喜欢眠眠温柔一点，再亲亲他，那种感觉贺言深真的很喜欢。 可是他不好意思和眠眠这样说。 也许是因为太过熟悉了，方眠看出了贺言深的犹豫和勉强，她支起下巴，故意问：“阿深哥是不喜欢和我做.爱吗？” 她的用词一向如此，从来都不会有什么避讳，只会让贺言深无所适从。 “…没有，喜欢，怎么会这样问？”贺言深担心方眠误会，他承认得很快，即便是过程对他来说虽然还是有点怪怪的，但他已经在努力适应了。 方眠当然看得出贺言深已经在尽力配合她了，可她就是喜欢问这种问题，因为她知道问完之后会有什么效果。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很排斥，是真的很勉强吗？”方眠放低了声音，她黑色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贺言深。 “没有！真的没有。”贺言深的心跳都快了两拍，他回答得很快，但是他仍然有些心虚。 他心理上已经在接受了，他已经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件事，可是他不太确定自己一些下意识的表现是不是在眠眠看来有些明显。 难道眠眠看出了他些什么吗？她总是喜欢多想，贺言深并不想在这方面惹方眠不开心。 于是他深呼吸着，更加展开自己，主动去束缚自己，墨黑色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方眠。 “你怎么样我都愿意，眠眠。” 第35章 蛇尾很冰凉,所以进来的时候贺言深还是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但是他并没有收紧腿，反而去握住了方眠的手腕,握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他这样抓着眠眠一点，心里好像就能安稳许多。 也许是因为前两次他已经适应了许多，也许是因为今天的眠眠也很温柔，贺言深没过一会儿身体就忍不住痉挛起来,然而方眠还在继续，他没有叫停,没有说要休息一会儿,只是湿润着眼角低语：“亲亲我，亲亲我眠眠……亲我一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听上去性感极了，方眠听着他的声音，感觉到自己整颗心都在发痒了，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再用力,这还不够，要更用力才行，最好能弄坏他…… 你会弄坏你青梅竹马的哥哥吗？他好像很包容你呢，真令人嫉妒啊…… 不过你也很想这样做吧？为什么要克制呢？难道对男人还需要怜香惜玉吗？ 闭嘴。方眠抿紧了唇, 她的唇线都绷直成了一条线, 她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也许就是在跟她自己说话, 是她激怒了她自己吗？ 等方眠回过神来时,她才发现由于刚刚的愤怒，自己的动作快了数倍,贺言深紧咬着牙，可还是有忍不住的低吟从他口中传出，方眠感觉到他在不停地收缩着，刚刚的行为好像超出了他身体所能够承受的极限。 第69章 可即便如此……贺言深也没有把腿放下来。 方眠看着这一幕，眸光里暗暗闪烁出诡异的猩红，真是……可口啊，是不是不管她怎么做贺言深都会包容她啊？ 包容这个词语，光是听上去就让她觉得热血沸腾。 她的目光不断落在他起伏的胸口，落在他绷直的颈侧，好像每一处都很有生命力，宛如能看到深色表皮之下那些鲜红的血液在沸腾…… 好想……一口咬下去。 她的眼中再次泛起红光来，但是今夜房间里的灯开得很亮，贺言深一时没有注意，就在他拼命忍耐着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时，一股尖锐的刺痛突然从颈侧传来，他浑身一震，猛然睁开眼睛，而后就看到完全蛇化的方眠正死死咬住了他。 她的脸孔几乎还是人类的模样，只是瞳孔已然变成菱形，口中也生出尖锐的牙齿，她的口腔完全变得跟蛇一模一样了。 贺言深瞬间清醒过来，一个不妙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眠眠会不会一直这样被异化下去，再也变不回来了？她会不会变得和蛇一样？她会被那条叫小白的蛇同化吗？ 贺言深胸口心跳得极快，他感觉到方眠咬住自己的牙齿上应该是混有什么毒素，和上回一样，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有些麻痹了，连带着身体也渐渐无力起来，宛如一只在毒牙下无力反抗的猎物。 “眠眠，你不要吓我好不好？你怎么了？你跟我说句话，你还清醒着吗？能听见我说话吗？” 贺言深想把那条蛇尾拔出来，可是方眠察觉到他的动作，一个瞬间进到了更深的地方。 完全突破了贺言深的极限，他失声叫了一声，重重摔在床上，连动都动不了了。 好疼……这样太疼了，贺言深的眼睛又开始湿润，他完全被压制着，没有一点办法反抗，这种毒素弄得他一点力气都没有，贺言深甚至没有印象上次是怎么突然解开的，不过一定和眠眠有关。 这次的经历让贺言深怎么都不敢强来了，他坚持了一会儿，只好哄着方眠说话：“我不会跑的，我就在这里，你不要咬我了好吗？也不要再把那种毒素注射进我的身体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反抗你的。眠眠……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方眠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贺言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白色的蛇身一点点盘旋上来，将他从头到尾紧紧缠住，贺言深的颈间甚至被勒得有些窒息。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贺言深的左手被空了出来，他整理床铺的时候，习惯性在枕头下面放了把刀。 如果现在他把刀拿出来，刺中她，由于剧痛他应该会被松开。 然而贺言深蜷缩了一下手指，最后只是选择把掌心放在冰凉的鳞片上，轻轻抚摸着。 他像是在哄一个暴躁的孩子，即便代价可能是赔上他自己，但是贺言深没有选择任何去伤害她的办法。 他只是感觉到自己颈间的窒息依旧没有放松，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仿佛快要晕过去了，而一旦晕过去，贺言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再醒过来的机会。 下意识地，他轻轻哼起了一首歌，严格来说也不算是歌，只是一首曲子，连词都没有，但是贺言深以前经常用这首曲子哄方眠入睡。 曾经在福利院，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时光，很多年，是细数不过来的光阴。 那个时候的贺言深，大约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成人之后世界会变成这副模样，不会想到自己居然和方眠在一起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在一起，贺言深想，如果不是这次是灾难，他可能要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世界里早就只剩下方眠一个了。 他拼命在队里训练打比赛赚钱的时候都在想，可以买个大房子，这样他就可以和眠眠一起住，以前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想一直和眠眠在一起。 他从来没有更深一层地考虑过，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爱情吗？贺言深心里其实很少有那种刺激的冲动，但是他一看到眠眠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向她走来，拥抱她，到现在变成想要亲吻她，被她亲吻。 也许爱情是可以多样的，因为一直很熟悉，所以没办法拥有那种新鲜感带来的悸动，但是这一刻贺言深很清楚，他很爱眠眠，不论是哪种意义或者感情上的爱，而且这种份量的爱，他再也没办法给除了眠眠以外的任何人了。 在贺言深轻声的曲调中，躁动的白蛇开始平静下来，方眠停止了一切的进攻，她红色的眼瞳注视着贺言深，然后一点点归于平静，变得正常。 她舔了一下嘴唇，看着贺言深身上那些被她勒出来的痕迹，问：“我弄疼你了，对吗？” 而她的贺言深，只是回望着她轻轻摇头：“没有，没有很痛，但我想知道你刚刚那个样子，自己会觉得难受吗？眠眠，你是不是偶尔会没办法控制自己？我很怕你回不来了。” 他平静的诉说着，口吻中饱含着担忧，但是一点都没有责备或是愤怒的语气，方眠看着贺言深握住她的手，他在亲吻她的指尖。 一时间，方眠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哽住了，贺言深刚刚差点被她杀死，可这个即将要被杀掉的人竟然在反过来担心她这个杀手，会不会觉得难受…… @无限好文，尽在 方眠的舌尖微微卷了一下，她望着贺言深，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在坦诚与谎言之间选择了后者，她做出一个很难过的表情，弯下身抱住贺言深的脖子，用可怜巴巴的口吻道：“是的，我觉得很难受……我控制不了自己。” 第70章 她抬头时，发现贺言深正在注视着她，他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方眠都在怀疑是不是贺言深看出来她在撒谎了？毕竟他们之间已经熟悉到几乎不分彼此。 但是很快，贺言深又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是吗…眠眠。”他的声音听上去温柔极了，“没关系，你可以用我多做几次练习，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克服它，不要被它拉进去，好吗？” 埋在他怀里的方眠轻轻点头，与此同时又用力吞咽着口水。 第36章 也许是因为贺言深的纵溺,方眠这个晚上又开始毫无节制了，她总是会下意识觉得贺言深很结实，好像不论怎么弄都不会坏似的。 事实上贺言深也的确很耐干,他毅力惊人，几乎全程都会抱着自己不松手，而且基本除了喘息声之外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有的时候，方眠会觉得他可真是一个出色的性.爱玩具。 但是这样想自己青梅竹马的贺言深是正确的吗？方眠的意识里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第二天早晨，当微薄的晨光照在两个人身上的时候, 那种差别就格外明显。 少女肌肤光滑雪白，几乎没有一点瑕疵, 然而被她压在身.下充当睡床的男人看上去就不大好了, 深色的皮肤上青紫纵横，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的五官分明英挺而俊朗，眼眸中露出的神色却很柔和。 “几点了……眠眠？”贺言深说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嗓子已经哑得快发不出声了，他的小臂还揽在方眠腰上，雪白和偏深的肤色对比起来总是格外明显。 方眠抬头看了眼手机, “九点。” 手机除了通讯之外一切功能正常，现在更像是一个手表和游戏机的结合体，不过方眠手机上不用联网的单机游戏统共也只有两款，早就玩腻了。 那差不多要起床了,贺言深动了一下,但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一个难以言喻的物体，还鲜明地存在着,在他的身体里。 他哑然一瞬, 看向方眠道：“你昨晚没有拿出来吗？” 他后半夜好像睡过去了，睡得很沉,虽然还是能隐约感觉到方眠在做什么，但是意识已经模糊了。 方眠动了动耳朵，嘴巴贴在贺言深心口亲了亲，她撒娇：“不可以吗？阿深哥。” “……”没办法，贺言深最吃她这套，他只好默许地点点头，摸了把自己的小腹。 里面胀胀的，很奇怪，明明也没有什么东西在。 “我想我得洗个澡了眠眠。”贺言深把她从怀里抱出来，“你想要一起，还是继续休息一会儿？” “当然是一起。”方眠不会放过任何能够让自己愉悦的机会。 这栋别墅的隔音确实很不错，方眠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感觉的，至少她和贺言深在这里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别人发出的声音，很安静，像是只有他们两个。 两个人都是习惯独来独往的性格，方眠和贺言深吃过了自己带的食物才出门。别墅三层可以直接看到楼下，一楼中央是个巨大的餐桌，安述他们正在吃饭。 令人惊讶的是，他们的用餐居然还挺讲究，五个人吃饭，白色的瓷盘里放着的食材还很丰富，看上去像是精心烹饪过的，而他们每个人胸前竟然还围着餐巾，用的进食工具是刀叉，看上去像很悠闲的贵族，虽然大家都长得有点千奇百怪的，不太合画风。 唯一合画风的那个人是安述，他身体上没有任何变异的部分，只是像个普通的人类，动作优雅，看上去甚至很养眼。 “喂，你们要下来一起用餐吗？” 就在方眠注视着下方的时候，安述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头朝他们抬了下手。 “我们吃过了。”方眠回答，虽然他们盘子里的烤火鸡真的很诱人，为什么他们会有火鸡……方眠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这种生物呢。 “我们今天要出去接个任务，你们要一起吗？”小鹿举手问他们。 “任务？什么任务？”方眠好奇，这些人还有任务的？ “军方给的报酬还是很丰厚的。”安述开口，“你可以考虑一下。” 方眠挑眉，“所以任务的内容是？” “有一伙人在去往基地的路上被怪物堵了，他们车上没油，被困在了山崖路口那边的烂尾楼里。如果我们接受并且成功救出这些人，可以从他们军方的仓库里随便挑二十斤物资，每人。”刘裕解释。 “二十斤物资？”方眠似乎听懂了其中的关窍，“也就是说，什么都可以？” “枪支一类违禁品当然不会给我们，不过其他的一些日用品应该不在话下，不要小看军方的仓库，他们应该也借这段时间敛财不少，里面什么都有，绝对会令你大开眼界的。”刘裕眨了眨眼。 “听上去好像不错。”方眠思虑了一下，决定动身，“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吃完早饭马上就去！”小鹿高兴地摇摇手。 方眠点了下头，转身回屋做准备。 “眠眠，万一很危险怎么办？ ”一进屋，贺言深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应该不会，只是怪物而已。”方眠头也不抬地在贺言深包里翻找着东西。 贺言深沉默了一瞬，走到方眠身边再次道：“我还是很不放心，让他们去就好了，我们不要去。” “可以去看看，如果真的没什么好东西，以后就不去了。”方眠在贺言深身上摸了几把，像是在测量什么，而后又低头在包里翻找东西。 第71章 “还是不要去了，好不好眠眠？”贺言深几乎在求她了，口吻低沉而柔和。 他没有说一个不好的词，但是他反复的坚持却让方眠心中翻腾起一股戾气，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紧盯着贺言深开口：“你觉得我们在一起你就能干涉我的决定是吗？” 贺言深愣了一下，他摇摇头：“没有，我不是想干涉你，我怕会出事，我心里很不安，我们不要跟这些人待在一起，回筒子楼去好不好？” 他顿了一会儿，甚至拉起自己的衣摆，握住方眠的手放进了里面。 “只要回去，你想弄多久就弄多久，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有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指尖触碰到的身体很炙热，是方眠喜欢的温度，也是她喜欢的触感，她几乎是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她承认她被贺言深这个动作瞬间激发起了食欲，她真是想立刻用尾巴把贺言深圈起来，干个够。 可是这是性的层面，抛开这一层，方眠依然对贺言深不断的干涉感到很不满。 “你的身体，对我的吸引力没到这种地步哦。”方眠开口，她撒了谎，说了违心的话，甚至这句话有些伤人，可她还是说了。 这种感觉也许就像她在床上明明知道贺言深很可怜，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可她还是不肯放过他，并且想要变本加厉一样。 果然，她一说完，就在贺言深脸上看到了那种受伤而无措的表情，他像是完全愣住了，看着方眠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的眼神甚至慢慢黯然了下去…… 啊，真可怜，方眠明明感觉到自己在心疼他，心里酸酸的，可又爽到了极致。 她不明白自己这种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可她的确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眼见着贺言深安静下来，似乎什么也不准备说了，方眠抿了下唇，还是决定不要太过泯灭良心，她决定去哄哄他。 “我骗你的，阿深哥。”她凑近，环抱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怀里，“我只是想看看军方仓库里有没有能更好保护你的东西，你是人类，很容易死，这件事让我有些害怕。” 这句话或许有真有假，但是超过八成的成分绝对是真的，她的确是想去军方仓库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护具，毕竟怪物这种东西防不胜防，万一她一个疏忽，贺言深出了什么意外呢？ 方眠喜欢做万全的准备。 但是对于贺言深的死，她好像也没有到害怕的地步，想想贺言深的死亡，她甚至会有一点兴奋。 只要这种结果是由她造成的就好。 只要贺言深的生命是终结在她的手中，这真是一件极致浪漫的事。 不是吗？ 听了方眠的话，贺言深仿佛从长久的窒息中终于透过起来，他下意识伸手抱紧她，开始为自己只是个人类这件事感到内疚。 眠眠都在担心他了，与怪物相比，与这些异化的人类相比，他真的很脆弱。 从小到大，他都是那个保护者，突然的落差和地位转换让贺言深内心极度不安，长年累月里他已经习惯去担心眠眠了，就算知道她现在比他更强，更有能力保护自己，可贺言深还是会觉得不安。 因为危险的那部分已经完全不可控了，他根本没办法去插手眠眠的事，更没办法去左右她的决定。 “好，我知道了。”贺言深抚摸着方眠的头，“我会陪着你一起的。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眠眠。” 方眠点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同意我去吗？” 耳边，贺言深的声音忽然颤抖下来，方眠感觉到自己被他抱紧，抱得很紧。 “我也很害怕，眠眠，我很担心，你异化的程度会不会因为吃怪物而加深……我怕你变不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个。 方眠眨了下眼睛，虽然她偶尔的确会失去理智，可目前她完全能够感受到自己在这方面是可控的，她是她自己身体的主人，至于失去理智的那方面，她会努力去压制和克服的。 “你要相信我，贺言深，我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就算我们回到筒子楼，也难保不会遇到新的怪物，我终归是要克服这一点，而不是是逃避，你说呢？” 贺言深重重点了下头，他抱紧方眠，轻声：“你说得对，是我太胆小了，我以后不会了。” 他才不胆小呢……在以往那么多年的时间里，方眠见识过贺言深无数次的胆大妄为，他一直是她心中的勇者，从小如此。 现在，她的勇者需要她来保护了。 第37章 等安述等人吃过饭后,他们便开车往山崖路那边去了，一路上刘裕一直在介绍这次任务目标的情况。 方眠问：“你们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通讯已经完全切断了，而且从昨天开始她和这些人几乎一直待在一起,中途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人来求救。 刘裕指了指车里的电台，他道：“军方那边已经恢复了一部分的联络，我们能够接收到，其实不止是军方，还有些有实力的大佬也在派发清缴任务, 给的东西也很值钱，但是这种容易被黑吃黑, 我们一般不接。现在的通讯很局限, 只能单方面发送，二者之间无法联络，所以我们也不确定今天去会不会跑空。” 方眠大致明白了。 “我们这次救援的目标大概四十人左右，如果全部救出的话，军方应该会给额外的奖励。” 第72章 方眠问了一个自己一直想知道的问题：“也就是说，军方默认我们这种变种人的出现咯？何以见得他们会不会过河拆桥呢？” “不可能！他们又不是傻子。”刘裕笑笑, “现在怪物成群，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死吗？人口在大幅下降，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忙，军方根本忙不过来。互利互惠的关系,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们？” 方眠没有说话,说她生性多疑也好，她就是觉得……或许呢？就算同样保留着人类的意志,可他们终究已经是不同的物种了,人类对付怪物需要借助武器，他们这些人却不用,这种差别真的能被轻易抚平吗？ 到达山崖路的时候，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有停下的车辆，刘裕很兴奋：“看样子我们是第一波，这下爽了！” 他第一个带头冲下了车，方眠和贺言深走在最后。 “你走在我前面，我看着你，好吗？”方眠对贺言深道。 她现在各种感官已经远胜从前，一般来说，稍有风吹草动她就能察觉到，但是她仍旧不喜欢出现万一。 “……好。”贺言深回答得有些艰难，但他知道自己只能服从。 他是个被保护者，不应该再多添麻烦。 “不用这么小心。”穿着蓝衣的男人名叫卫海，看着他们这副过度担忧的样子嗤笑，“我们没那么轻易死的，敏锐力和洞察力也要比普通的怪物强，你的小男友不会出事的。” 方眠没有说话。 “哇！没有否认耶！你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啊！”小鹿看上去很是兴奋，“是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非人前还是非人后？感觉都很有趣啊……” “我们是青梅竹马。”方眠平静地答复了一句。 “啊啊啊！听上去更好磕了！”小鹿更兴奋了。 “很吵。”林意说了一句，小鹿闻言立马噤声。 这片烂尾楼只是修出了一个楼骨，没有丝毫的装修与粉刷，四周都是空荡荡的，乍一眼看上去像一片水泥森林，充满死气沉沉的感觉。 林意：“里面真的有活人吗？不会已经死光了吧？” “哎？招募是今天早上五点发出的，四十多人，应该不会死这么快……”小鹿仔细观察着周围，并对刘裕道，“你用你的眼睛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刘裕挑眉，“很宝贵的啊，我的眼睛，被人看见用枪打我怎么办？” “小气鬼！”小鹿生气。 “好好好，真是服了你。”刘裕说着蔓生出自己的眼球，往高处观察着，一边还不忘了嘱咐，“我要是瞎了你得养我后半辈子。” 小鹿嘻嘻：“活得了半辈子再说吧你！” 团队的氛围竟然意外地欢脱和谐。 前进了一会儿，他们发现了一辆装甲车，小鹿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由于刘裕在上面观察，她还牵着刘裕的手，以免他摔了。 “什么也看不到啊……他们不会在最上面那几层吧？有点太高了我伸不过去……” 方眠看着那辆装甲车陷入沉思，总觉得有点眼熟，还是说装甲车都长这个样子，她多想了而已？ 可这些人就连躲都习惯躲在顶楼，真的只是巧合吗？ 方眠道：“应该在最顶楼，我们可以先上去看看。” 说着她环视了一圈，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会飞的，真是可惜……看来他们得徒步爬楼了。 安述莫名笑了一声，弄得大家有些莫名其妙。 “安哥你笑什么？你发现什么了？” “没事。”安述摆摆手，“只是很遗憾我不能飞，要劳驾诸位爬楼了。” 方眠怪异地看了安述一眼，她刚刚在想什么被他看出来了？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该死的黑豹。 “真的假的！？”刘裕一脸苦涩，“三十几楼，要我自己爬？” 双腿异化有优势的卫海就显得很无所谓了，他笑着道：“那我就先走一步咯。” 等人走了，林意淡淡道：“有人打前锋，挺好，总不能是我先死。” “……” 方眠两步上前，抓住贺言深的手。 “你还好吗？”她问，“我可以带你。” 贺言深下意识以为眠眠要背他上楼，连连摆手：“啊这就不必了，只是三十多层而已，我自己可以。” “可是……”方眠拖长了声音，很小声地在他耳边道，“我知道你昨晚很累了，为了你的身体能恢复得快一些，还是不要勉强。” “只是上楼梯而已，我……” 贺言深还想再坚持，可方眠已经异化出巨大的蛇尾，将他整个人都卷住了。 小鹿惊声尖叫：“刺激！！！” “哇！你原来是蛇啊！白蛇哎！你们在玩白蛇传play吗？”刘裕大吃一惊，这个方眠，居然和安哥是同一类的。 要知道安哥很强的啊。 由于没有刷漆涂料，混凝土的建筑物面很粗糙，方眠直接放弃了从正规途径行走，她今天要开发一下新的功能了。 于是…… “眠眠……你要小心一点，走慢一点……”贺言深很紧张。 “眠眠，虽然……但是……你千万不要放松尾巴。”贺言深很惶恐。 他望着楼下一点点变成指甲盖大小的装甲车，心跳有些加速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眠眠能真的像蛇一样从建筑物外面往上爬啊，真的很高，万一她没兜住他，贺言深真的就惨了。 第73章 方眠很享受，不论是贺言深的害怕，还是不安，她觉得他这个样子真是有趣极了。 一路上越过很多楼层，里面虽然没有经过装修，但依然有许多视线死角，方眠注意到了几个虚无晃动的影子，从地上的光影来看都不像是人类，有些行动很慢，有些很快。 从一楼到三十三楼，她没有看到一个人类，直到爬过了三十四楼，她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他妈管你死活！赶紧把东西给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到底能保护谁！别他妈挑战老子耐心！” “我不！我谁也不保护！但我能保护我自己！” 声音很耳熟，在争执。 方眠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你果然够自私！只想着你自己！马上给我！否则信不信我推你下楼！？” “这是我的东西！到底是谁自私！你抢我的东西，居然还倒打一耙！” “妈的死丫头，你去死吧！” 一声尖叫，女生看着男人挥过来的拳头，下意识捂住了头。 但是拳头迟迟没有打下来，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了。 她奇怪地睁眼，然后看到男人惊恐到呆住的表情，看到地上那个巨大的长条虚影。 女生浑身的血液凝固，像按下了慢放键那样，她缓缓回头…… 然后地上一张脸。 “方、方眠姐？”她傻眼了。 “我没有教过你吗？”方眠站在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不要跟恶人废话，杀掉就好了啊。” 她的下.身，已不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一条巨大雪白的蛇尾。 “眠眠，你在跟谁说话？”贺言深从窗口爬了上来，终于脚踏实地，让他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洁？”贺言深一怔，“被困的人，居然是你们……” “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你、你跟怪物勾结在一起！来人啊！救命！”男人惊慌大叫着就要往外跑，只是没跑两步，一柄尖刀从他的后背深深刺入，刺他的人仿佛生怕他不死，快速拔出又多捅了几刀。 男人惨叫了几声，倒在血泊里。 他的身后，高洁紧握刀柄，面色沉着冷静，她擦掉了脸上的血。 “你说得对方眠姐，我一直……在寻找这样一个机会来着。”高洁回过头，看着方眠笑了笑。 第38章 该怎么说这种巧合呢,接到的救援任务居然刚好是筒子楼的那些人，方眠真不知该说她来对了还是来巧了，她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很快就不动弹了的男人尸体,询问高洁：“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是遇上什么怪物了吗？” 高洁的目光紧紧被方眠缓慢收缩回去的蛇尾吸引，她愣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不是怪物，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强盗。” “强盗？”这个回答倒是让方眠有些意外，“人类吗？” “是, 他们有很尖端的枪支弹药，总之我们的东西被抢走了好多, 军队那几个人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我们就更别说了，还死了好几个人，我们是被人类逼到这里来的，逃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还有怪物……但是军队的火药和燃油已经用完了，我们仅剩的食物也快用完了。” “那个队长迫不得已发了求助信号,本来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真的有人来了，来的人居然还是你……方眠姐，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 高洁好像对她的状况接受很良好啊,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次就算是方眠想要隐瞒也是瞒不住的,到时候动起手来迟早会暴露。 方眠问：“死了谁？” 高洁沉默了一会儿, 道：“孙奶奶，被枪子打死的, 还有几个人也死了，但我不太熟。” “刘桂芬呢？”方眠问。 “她没事，和宝宝都没事，就是这些天吃得比较少，可能压力也很大吧，刘姨没什么奶水喂，小孩子瘦瘦的。” 在这种时刻，实在是无可厚非了，人活着就行。 “行吧，带我去跟大家会合，我们是来接你们出去的。” 高洁连忙点点头，带着方眠他们往里面走。 不出方眠所料，所有人都在顶楼聚集着，乍一眼看上去跟筒子楼的情况有点像，只是物是人非，大家看上去都更加狼狈，然而有一个人却稍稍例外，她的衣服虽然不算整洁干净，但她的人看上去很清爽，和周围蓬头垢面的那些人完全不同。 在方眠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方眠的视线，朝她看了过来。 “… …居然是你们。”卢一梦缓慢地站起了身，她的表情谈不上有多大的喜悦，显然还是在介怀方眠他们不告而别的事。 方眠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今天只是来完成任务，可不是来叙旧的。 “我们是过来对接的。”方眠用了公事公办的语气，“让你们的人马上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卢一梦抿了抿唇，转过身看向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秀的男人，短短几秒钟的对视，方眠似乎从两人交汇的视线中读出了些什么。 “知道了。” 卢一梦没说什么，男人却点了点头，从他的装束来看应该也是军人，体格看上去很强壮。 很快，由这个男人负责组织所有人聚集疏散，身边的几个士兵也都在服从他的命令，方眠虽然不懂军队方面的事，但也看得出他应该是个什么军官之类的。 第74章 看来卢一梦靠自己生存得很好，她找到了自己的靠山，就算去基地，应该也会分到不错的工作，得到不错的待遇。 很快，安述等人也随后赶到，看着大家收拾了一会儿东西，正准备走的时候，安述皱了下眉：“卫海呢？” 卫海是第一个上来的，理应早就到了才对，怎么他们过来之后一直都没有看到他的人。 “我们也不知道，我一直和林意还有刘裕在一起，没有看到卫海。” 方眠挑了下眉，如果这么久没有出现，那多半是遇上麻烦了。 “找找吧。”方眠道，“快点找到人快点赶路。” 于是由林意和小鹿一边带着人群下楼，安述和刘裕去找人。 方眠也跟了过去，目前来看人群这边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刚刚上楼的时候她也看过了，主要是往下的楼层中有一些徘徊的怪物，应该解决掉就好了。 只是不知道卫海究竟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他们往下走了两层，整个楼层都是静悄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感觉到他们的来到。 方眠其实一直都想知道，在这些普通怪物看来，他们这样的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也和人类一样是食谱中的一环吗？ 大约往下走了四层，方眠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声音很耳熟，应该是属于卫海的。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卫海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但是是被快速拖了过去。 “我靠！你们看清了吗？那是个什么东西！？”刘裕叫了一声，转而询问地看向安述。 安述拧了下眉，然后和方眠同时：“是蜘蛛。” 蜘蛛抓住了它的猎物，准备拉入巢穴中慢慢享用。 “卫海怎么会被这种东西抓住！？他不是……” 他们三人追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卫海的双腿被蛛丝紧紧缠住，刘裕口中的话戛然而止，这下他算明白为什么卫海被抓住了，他的腿被困住了，他还怎么跑啊？ 贺言深眸光闪了闪，下意识握住了方眠的手腕，在这条走廊的尽头，有一只硕大的蜘蛛，它长着一张人脸，那张脸上什至带着属于人类的表情，那东西在看着他们，无声微笑。 贺言深简直头皮发麻，他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对面站着的是一个长成这样的人，而且这只蜘蛛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以前那些怪物，贺言深看着它，只觉得发自内心地恐惧。 第39章 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像他们遇到了异界的生物。 虽然地球已经变成这样了，已经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但眼前这只巨大的蜘蛛给人的感觉就是完全不一样,它像是真正来自异界的，那种蕴含着强大又恐怖力量的诡异存在。 “跑！眠眠快跑！”贺言深紧紧握住方眠的手臂拉着她，可方眠就像是完全被蛊惑住了一样，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贺言深怎么拉扯她都不动分毫。 与此同时,贺言深注意到安述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他们两个都直勾勾盯着那只蜘蛛,宛如被抽走了魂魄一样。 无助的贺言深只好看向刘裕,没想到刘裕的反应更糟糕，他直接躺在地上，身体不住抽搐着，眼神泛白，这种状况很像人类遭受电击之后的表现，可贺言深很清楚刘裕并未受到任何攻击,他一直就站在这里…… 等等，贺言深拧眉，准确来说，应该是刘裕并未受到物理攻击, 他的脑中萌生出一个想法——难道是精神控制？ 一个全新的思路诞生在贺言深脑海中,虽然一开始那些怪物是怎么出现的贺言深并不知道，但是通过赵芳流他可以得知,变成怪物的人类在生前都有着某种强烈的执念,甚至在变成怪物之后还会重复这一执念。 既然是执念，那怎么不能也算是一种精神控制呢？ 也许这根本不是疾病, 或者某种类似埃博拉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传染病毒，因为没有人被传染，贺言深很清楚这一点。 可是就算如此，怪物的数量还是在不断增加，甚至越来越多了。 也就是说，这种怪物的出现是源于某种精神污染，当一个人的情绪稳定的时候，就不容易受到影响，但是当一个人情绪不稳定，精神力磁场弱或是混乱，就很容易被精神污染，继而成为怪物。 怪物出现之后，社会的混乱和生命的危机造成了更多人的精神混乱，也自然就有更多人受此影响。 虽然贺言深现在还无法解释为什么怪物有那样完全丧失理智的恐怖怪物，还有像眠眠和安述这些人一样完全保留着清醒头脑的怪物，但至少他开始慢慢断定，这绝对是某种精神控制。 难道真的是外星生物？地球受到了外星生物的入侵吗？为什么这种事不会被监测到？地球被外星入侵得如此轻而易举。 人类像是要灭亡了，从内部开始崩塌，谁也不知道地球庞大的人口基数还能坚持多久。 只是可怕的是，一旦确定是精神入侵，那就永远都没有防治措施，变动因素永远都是不稳定的，一个人是没办法真正控制自己的情绪精神力的，这场战斗只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直到人类灭亡。 贺言深深呼吸着，他能够感觉到眠眠应该是受到了那只蜘蛛的影响，这蜘蛛绝对不是源于地球的生物…… “啊……啊……”刘裕叫得有些凄惨，他反复在地上扭曲着，两只眼球都反复从他的眼眶里鼓胀出来，模样看上去很惊悚。 第75章 但是贺言深现在根本顾不上他，他只能用尽自己一切可能的方法，让眠眠免受于这场干扰。 他紧紧抱着方眠，用身体将她与那只蜘蛛完全隔开，他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但是贺言深没有别的方法了。 “眠眠你怎么样？方眠！不要听它的话，不要被它控制！眠眠，哥哥在这儿呢，我们马上回家好不好？我们回去，不要插手这些事了。” 贺言深开始后悔，极度地后退，后悔他为什么不再坚持一点，轻易就被方眠的一番话说服，不该来的，真的不该来……他就说过，怪物这种东西没有定量的，肯定会有比眠眠还要强大的存在，现在怎么办？他到底要怎么办呢？ 一种深浓的无力感从贺言深心底生出，他眼看着安述脸上开始浮现出绒毛，眼看着眠眠的蛇尾也在躁动不安地膨胀着，贺言深逐渐将目光盯向那只蜘蛛。 杀掉的话就可以了吧……虽然他的确没什么胜算，但是不试一试的话又怎么能知道呢？ 贺言深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他从方眠背后取出那把唐刀来，看着蜘蛛。 那只蜘蛛依然在笑，它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表情，或者说它就长这个样子。 贺言深握紧了刀，慢慢朝它走了过去。 “别过去，贺言深。”方眠忽然开口，让贺言深脚步忽然一顿。 他猛然回身，对上方眠半浑浊的眼睛，她的眼眸泛红，但是似乎并未完全失去意识。 “我好像……能听懂它在说什么……”方眠喃喃，“它告诉我，它叫……纳克亚。” 贺言深怔了怔，“什么？” “纳克亚。”方眠点了下头，“对，就是这个名字。” “眠眠，你没有被控制吗？” “控制我？”方眠冷笑了一声，嘴里发出低而尖声的怪笑，“贺言深，你说我如果吃掉这东西，我会不会变得更强？” “我好像……感觉到了，被我吃掉的怪物，似乎……也把力量献祭给了我呢……”方眠盯着那只蜘蛛，出神地呢喃着。 直到这一刻，贺言深才看出方眠和安述他们的眼神有什么区别，安述很无神，刘裕看上去很痛苦，可方眠的眼神里充满了欲.望，她直勾勾盯着对面的蜘蛛，即便它硕大漆黑的身形实在让贺言深没办法看出它到底哪里让眠眠觉得有食欲了。 但是方眠的确是在盯着它，与此同时，她的腹部开始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动，那是深度饥饿下胃会发出的声音，贺言深以前从没觉得这个声音会这么恐怖过。 “不是，眠眠……”贺言深握紧她的手腕，“别吃了，我求求你，我觉得那东西很不一般，我预感很不好，你能不能听我一次话，不要吃，好不好？” 方眠看着贺言深，说实话，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贺言深是为了她好才这样说的，她很清楚贺言深是真的怕她出事，青梅竹马二十来年，方眠不可能不了解贺言深的品性。 但是她也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股很难压制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着，她很愤怒，对于贺言深这样的行为，对于居然来管控她的行为。 理智与情绪好像各自崩塌成两边，让方眠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她控制不住……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放开我。”方眠道。 她好像听到无数个声音在脑袋里响起，代替她来质问贺言深凭什么插手她的事，方眠才想知道，这些东西凭什么来做她的主？ 要如何才能……将这种心情平复一些呢？ 要如何才能？好像，每次吃完东西，胃里很饱的时候她就平静下来了，完全平静下来，心情也变得格外好。 她得吃点东西，吃饱了才行。 方眠猛然睁开双眼，她双目猩红，直挺挺朝着蜘蛛走了过去，贺言深在后面拉都拉不住她。 蜘蛛似乎正准备进食，它刚把缠好蛛丝的卫海绑好，准备吞进自己嘴里，就被方眠的靠近吸引。 “原来你就这一个表情吗？还是说，你身上这张脸，根本不是属于你自己的啊？”方眠走近它，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好香，这只恶心的蜘蛛闻起来为什么会这么香？ 她吃过一只蜘蛛的，她吃过，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她的第一顿饱餐，味道还不错吧，总之还算有嚼劲，蛋白含量很高。 但是那只蜘蛛都没有眼前这只这么香，好香，方眠才靠近了一点，就要被勾得食指大动了。 她有种预感，眼前这只蜘蛛一定很好吃，嘻嘻嘻，一定很美味。 “眠眠……”贺言深完全怔住了，他没有办法，他拉不住方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往蜘蛛那边走了过去。 在反复的纠结与担忧中，贺言深选择了释然，算了，反正他也阻止不了，大不了出了什么事，他陪眠眠一起就好了。 混沌之中，方眠似乎听见这只蜘蛛在跟她说话。 她仔细动了动耳朵，才听清它说的是——死亡是为了复生。 ？ 方眠露出疑惑的神情，她的行动稍微迟缓了半步，因为在思考这只蜘蛛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蜘蛛突然朝她冲了过来，千万缕蛛丝缠成一个蛛网，似乎要将方眠就此包围起来。 可她是形状是蛇，完全异化的蛇，难道还能被蜘蛛困住吗？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白蛇从蛛网的孔洞缝隙中冲破而出，跃了过去。然而蜘蛛似乎早有准备，张开的大口宛如一个黑洞深不见底，体型纤细渺小的白蛇就此被吞了进去。 第76章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贺言深迟滞地看着这一幕，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但是很快，在他从震撼中反应过来之前，那只硕大无比的蜘蛛突然发出一阵阵尖锐的惨叫，紧接着有什么从它的腹腔中破壳而出，乌黑的血液溅满了墙面，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一条同样巨大的白蛇在它的体内疯狂撕咬进食着。 她看上去很餍足，一双瞳孔散发着幽暗的红光，似乎要将目之所及全都吞噬殆尽。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贺言深后退半步，眼前的方眠甚至都无法称之为是他所熟悉的方眠了，没有半点她的影子，没有半点人影的影子，只像是一条巨大的猛兽。 贺言深胸腔中的心脏在很快跳动着，他忍不住去想，万一以后眠眠都是这个样子了怎么办？如果真的这样了，他还能接受得了和她朝夕相对吗？ 第40章 “真是谢谢！太感谢了！多谢你救了我们！”几分钟内, 刘裕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 而被诉说的对象方眠时不时舔一下自己的唇瓣，仿佛还沉浸在刚刚的那场猎食之中。 真好吃啊，方眠想, 这简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餐了，每一口她都很享受，吃完之后，方眠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得好多了，之前因为贺言深激起的那些不满好像顷刻被一扫而空。 解决了这只蜘蛛之后,其余的怪物就很不够看了，方眠现在终于知道那些怪物为什么不敢出现,而是躲躲藏藏的,原来是在躲这只蜘蛛。 不过这只蜘蛛好像不吃这种普通的怪物啊，方眠在它的肚子里找到的都是好东西，那种味道根本不是普通的怪物能比的…… 果然，人一旦吃到了珍馐美味，谁还愿意去吃快餐呢。 整个下楼的时间里，方眠满脑子都在想刚刚吃到的美味,她反复回味了好几遍，想不通为什么她活了23年才吃到这种好东西。 方眠感觉到自从她跟小白合体之后，她的味蕾好像变了。 人类的食物再怎么吃也是那个样，何况现在还因为这些怪物没办法吃到真正的美食了,可是怪物就不一样了,每一只的味道都不一样，充满肉感的躯体,一口塞进嘴里咀嚼的满足感,方眠想想就觉得好吃。 至于调味嘛……真正的美食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方式。 这些都是方眠之前的想法，在她吃掉今天这只蜘蛛之前,她对自己的变异接受性良好，完全不觉得吃怪物这种事有什么不对，甚至在享受这件事了。 但是吃到这只蜘蛛之后，方眠又开始觉得自己以前吃的那些怪物简直是垃圾了，尤其是跟安述他们吃过的那些黑客，那都是什么垃圾，简直像是在吃塑料。 方眠想她明白了，应该是越高级的怪物越好吃。 等到达楼下，所有人都已经重新坐上装甲车了，方眠才发现这些人里面，不止是有他们筒子楼的人，还有别人，应该是那个时候他们又去别的地方救援接了人。 “等我们把他们安全护送到基地，今天这单就算顺利完成了！”刘裕高兴道，“差点送了命，到时候我跟军方的人谈，让他们再多付一些报酬！方眠姐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多亏你救我小命啊！” 方眠不吃他的恭维，冷淡道：“只要报酬到位，什么都好说。” “嘿嘿！没问题！我那份给你都行！”刘裕道。 卫海因为差点命丧蜘蛛之口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下楼的时候都是被刘裕扶着下来的，现在他正在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方眠，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小鹿凑到刘裕身边，一定要他讲讲刚才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意已经从刘裕那儿打听了个大概，跟着装甲车往基地走的时候，林意坐到了方眠身边，问：“你吃这种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不知道。”方眠摇头，“有又怎么办呢？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我只是觉得你真的很强，和我们都不一样，”她顿了顿，又低声地补充，“甚至比安哥还要强，方眠，你要小心了。” 方眠因她的话抬头，不解道：“小心什么？” 林意却耸了耸肩，避而不答了。 小心什么呢？小心被人嫉妒？遭人暗算吗？方眠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她不以为意地抿唇，随便往身边一倒靠在贺言深身上休息。 很温暖的味道，她贴着贺言深的时候，甚至很自然地在他颈间蹭了蹭，完全把自己挤进他怀里。 贺言深很自然地接过她，不经意间，他眼中流露出幸福的神色，情不自禁吻了下方眠的额头。 “想做.爱吗？”方眠在这个瞬间抬眸问他，声音很小。 贺言深被问得瞬间坐直了身子，看着方眠直摇头，摇完又怕方眠误会什么，再次解释：“不是现在……” 方眠嘴角不自觉漾开笑意，她真的很喜欢他这个样子，看上去笨笨的，又可爱。 方眠继续：“这么说，今晚可以？” 贺言深的耳根又瞬间红了，好像不管经历了多少次，他在这方面始终都会很害羞。 方眠都有些想知道，如果她和贺言深是正常那样上床的，他还会这么羞涩吗？ 从山崖路口到基地差不多用了两个多小时，期间方眠都在贺言深怀里睡着了，贺言深抱着她，动都不敢多动一下，怕又把她弄醒了。 他时不时看看窗外，时不时看看怀里的方眠，心中那个疑问的答案渐渐坚定了。 第77章 到达基地后，有专门的负责人出来对接，地点状况和方眠想的差不多，他们应该是占用了一个还可以的高档小区，配套安全设施比较完善，里面有些乱，但还算有秩序，应该是马上要到饭点了，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 他们的表情有些看上去很麻木，有些则充满干劲，有些很惊恐，时不时瞥向门口这边……形形色色。 这样的怪事才发生了不到两个月而已，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人们有希望是好事。 负责人对接完了目标，就带他们去往仓库那边，来接应他们的似乎军衔还不算小，人看着很亲切，而且格外热情。 “真是多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很有能力的一群年轻人，要不要考虑收编到军队来？我们这边会给出不菲的佣金的。” 刘裕负责跟他谈，他很会说话，即便这已经是这个人不知道第几次想招安了，但还是被刘裕打哈哈给堵了回去。 看来这些人也不愿意在基地待啊。 来到仓库之后，方眠发现仓库分有好几个，有粮仓，还有一些值钱的贵金属或是珠宝，当然也有武器军械库，但是好像只对外开放一小部分，方眠进去看了，根本没有什么枪支弹药，有的只是一些冷武器，还有防具。 她在防具那里很挑了半天，都觉得这些东西根本抵挡不了怪物，只勉强拿了件防弹衣，真可笑啊，外面的强盗土匪个个都有枪，军方的人却不愿意给他们这些人配枪。 可以理解他们的做法，但不妨碍方眠觉得这很好笑。 没有找到心仪的东西，方眠大失所望，最后只把目标放在粮仓那边，多拿了一些贺言深爱吃的东西，现在这种世道，要点儿好东西补充营养可不容易。 尤其是她的阿深哥，很需要补一补的。 贺言深问：“我们不用拿点金条之类的换东西吗？” 方眠摇了摇头。 “那以后万一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怎么办？” 方眠笑了笑，她道：“我们可以直接抢的，阿深哥。” “……”贺言深笑了一下，看来他还是太遵纪守法了。 由于这次的任务难度大，军方给他们每个人格外加了五斤的富余，安述在团队里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多出来的斤数给方眠，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这样一来，方眠就又多了二十五斤的资源，她让贺言深喜欢什么随便挑。 贺言深：“……” 总觉得他好像有种自己被包养了的感觉。 等所有人拿好了东西，就从基地离开了，离开前那个人又格外热情地招安了好几遍，东西都到手了，每个人都很冷漠，一句话也没多说马上就开车走了。 这一天终于结束了，方眠满脑子都在想晚上怎么跟贺言深玩的事，到别墅之后，她让贺言深先去洗澡，她来归置一下从基地拿来的东西。 东西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她脑海中突然听到一个声音。 “方眠，你在吗？” 方眠微微顿住。 “来我房间，我找你有事。” 方眠迟疑：“你是安述？” “嗯。” “我们居然可以这样直接交流？靠的什么？脑电波吗？”方眠道，不过她后知后觉，想起在筒子楼赵芳流也是这样跟她求救的。 “行吧，我现在来。”方眠放下了手头的东西，走到三楼另一边尽头的房间，敲了敲门。 敲了两下，房间门就打开了，方眠没有多想，径直走了进去。 安述的房间很大，比她和贺言深的房间还要大，进去后率先看到的是一个浴室，她转过浴室的角，然后看到一张雪白色的大床，床上躺着只穿了下半身的安述。 他的肌肉线条也很不错，与白色的长发相配确实让他看上去有点辣。 “什么事？”方眠问。 安述缓慢地坐了起来，他看着方眠笑了笑，然后走到她身后，关上了房间的门。 “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安述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肩，“我觉得我们才是一对。” 第41章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 方眠听见安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其实很想笑，怎么这人是觉得她什么黑皮都会喜欢吗？她一点都不挑的吗？ 不可否认安述的确长得很俊美，鼻梁高挺, 眼眸深邃，的确称得上是美人了。 不过方眠从来不会因为外表对一个人产生感情，哪怕是这个人比贺言深还要好看也好。 更何况，方眠觉得她的贺言深才更胜一筹，很难想象安述抱着自己的腿在床上的那种模样,多想几秒钟方眠都会觉得恶心。 但是方眠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她只是将后背往门上一靠,抬眸注视着安述,神色很淡：“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安述笑了起来，他告诉方眠：“现在这种世道，多几个男朋友不是更好吗？何况，我不会让他发现的。” “怎么不发现？你不打算跟我上床吗？你准备跟我柏拉图吗？你真的觉得你这个人有这么大吸引力，光是柏拉图就能捆住我吗？”方眠也冷笑了一声，很久没有这种想捏点什么的感觉了,她再次把手摸进裤兜，点了一支烟。 像是没有想到方眠会说得这么直接，安述明显一愣，随后又道：“你已经在想上床的事了？” “那不然呢？难道你觉得女人只需要爱不需要性的吗？还是说你躺在床上勾引我, 只是想装装样子呢？你难道觉得我会害怕吗？”方眠吐了口烟, 她最近有在听话了，很久都没有吸烟, 就算是这次突然拿出来抽, 她也没有过肺。 第78章 只是看安述好像很有洁癖的样子，纯粹想膈应一下他呢。 果然, 当房间里的烟味达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她看见安述在皱眉。 “怎么了小猫咪？不喜欢烟味是吗？贺言深，可是会全盘接受呢。”方眠笑着道，她的尾音全是上扬的，听起来很是嘲讽。 安述眯了下眼睛，“想不到你已经看出来了。” “第一天见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方眠暗自咽了下口水，“我承认你长得不错，不过跟一个实力不对等的女人在一起，也好做好心理准备才行啊，你真的、真的想好了要追求我吗？” 几句话的聊天，安述觉得自己每句都没跟上趟，他以为自己被拒绝了，方眠话里话外都是在赞美那个男人，可现在又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追求她？ 她的意思是允许他的追求，但后期结果如何，要看他的表现吗？ 有一种博弈的感觉在安述心头掠过，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比他还要强的女人，好像吃准了他的心思一样。 “我很乐意追求你，方小姐，只是我会很热情的，你不怕你的男朋友发现吗？” “既然是要追求当然是要用我不会反感的方式，你不是说，自己很有办法不会让贺言深发现吗？那我就等着看了。” 说完，方眠转身拉开房门，离开了安述的房间。 真是晦气啊……方眠把玩着手里还未吸完的半支烟，面色不豫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推开门的瞬间，一个人影闪过，飞快地把自己卷进了被子里。 就算他动作足够快了，可方眠还是看清了他刚刚在干什么。 方眠故意问：“贺言深，你刚刚在干什么？” 贺言深涨红了脸，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上来，倒是反问方眠一句：“眠眠你刚刚去干什么了？” 方眠晃了晃手里的烟，“去吸烟。” 贺言深立刻坐起身，膝行过来摸了摸方眠的额头，关切地问：“头又疼了吗？” 方眠感觉到他手的温度，目光却只落在他什么也没有穿的身上。 她不回答贺言深的问题，而是继续刚才的话：“你刚刚在干什么呢？阿深哥。” 贺言深的耳朵瞬间烧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承认是躲不过去了，非常非常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做了一下准、准备。” 方眠于是又满意起来，她眸中满是兴味，靠近贺言深耳边一边去亲他的耳朵，一边低声又暧昧地说：“阿深哥真是体贴。” 贺言深被她亲得很不好意思，可方眠吻得很快，他还来不及再去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头疼，唇就被方眠含住了。 贺言深只好抱着她，一边被吻着慢慢压到床上，一边抚摸着方眠的额头，他的掌心很温暖，揉摁的力度也是刚刚好，方眠眼神迷离。 她一想到贺言深这个即将要被甘的人居然还在给她做按摩她就兴奋得不得了。 刚刚他还在帮自己做扩张呢……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秒不到的时间，可方眠还是看得格外清楚，人类的行动，在她眼里已经变得分外缓慢了。 不得不说，方眠真是感谢自己的变异啊。 “那我可以直接开始了，是吗？”方眠询问着他，白色的蛇尾一点点缠上他的脚踝，再到小腿，再到…… 被缠住的男人肤色偏深，在一黑一白的反差下他看上去格外性感。 贺言深点点头，他还是很担心：“眠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今天算了，等你好一点再……” 这句话方眠并没有给贺言深说完的机会，她先是用手捂住了贺言深的嘴，而后埋头在他颈侧狠狠咬了一口。 并没有幻化出属于毒蛇的牙齿，而是用她原本的，很深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她感觉到贺言深抖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动，就这样由着她咬，连一声疼都没喊。 留下咬痕的地方并没有出血，不过方眠还是体贴地亲了亲，她温柔地呢喃在他耳边，宛如惑人的水妖。 “阿深哥怎么不反抗呢？不怕我真的吃掉你吗？” 贺言深先是重重喘息了一下，随后摇头，他的口吻听上去很坚定：“眠眠才不会这样对我，而且你每次咬伤我，事后都会帮我治好的。” 虽然身上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留下一些痕迹，但是这是正常现象，贺言深甘之如饴。 一点点疼痛而已，如果眠眠喜欢的话，他可以配合。 床上这种事，不就是这样吗？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好了，贺言深不会觉得她过分。 啊，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啊。 方眠听着贺言深的解释，心中又不可避免地兴奋起来，原来他这么信任她啊…… 心底深处原本就存在的阴暗面又在涌动了，她好想、好想打破贺言深的信任，亲眼看看他碎掉的样子，好想啊……她真的好想，想到发疯。 贺言深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了不是吗？她咬在他身上的毒液已经完全扩散到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完全适应她的毒液，再将之吸纳为身体的补品。 她都已经这么体贴了，难道不应该玩得过分一点吗？ 一点点而已，没关系的吧？ 方眠眼底红光涌动着，她的心跳变得飞速，几乎已经脱离了人类的正常范围。 第79章 然后在贺言深温柔地注视着她的时候，她彻底贯穿，如愿感觉到他的身体因为过度刺激而不住地痉挛着。 好棒，很棒的贺言深，方眠其实很讨厌吵闹，她就喜欢男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贺言深就做得很好，除非她欺负得很过分时，他嘴里会发出一些很小声的呢喃或者是喘息，其他时候他几乎都很安静。 这一点方眠从来都没跟贺言深提过，可他却做得如此令她满意。 方眠又开始爽了，她感觉自己只要跟贺言深接触一会儿，就能很快变得无比兴奋。 于是下意识地，她重新点燃了她的烟，深吸了一口之后，她低头吻上贺言深的唇，全部给他渡了进去。 原本还以为只是个很温和的吻，贺言深习惯性地接纳，紧接着他就被一股不习惯的烟味呛到咳嗽，呛到眼眶都湿润了，他一时没有缓过来，咳个不停，方眠却在高兴地大笑。 真漂亮啊，他咳嗽的时候，胸膛起伏得如此鲜明，他的眼睛都湿了，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小狗。 过了大概好几分钟，贺言深才平复下来这段刺激，他擦了擦眼角，湿漉漉地看了方眠一眼，那样子看上去十分委屈。 但是他没说什么。 ……方眠就被他这个眼神弄得无比心软，她丢开了烟，缓缓俯下身抱住他，蹭了蹭。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会再抽烟了，我跟你保证。” 她今天也没有很想抽的，谁让安述那个蠢家伙突然烦她呢？ “好……”贺言深点点头，声音还带着沙哑，他换气了很久，才缓过这一阵来，时间久到方眠都有些心虚了。 然而就在这时，方眠听他开口：“那眠眠还难受吗？” “什么？”方眠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贺言深深呼吸着，他再次问：“你抽烟，不是因为哪里难受吗？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唉……他真的是…… 方眠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了，她就是一边觉得贺言深很可怜，一边又想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啊，贺言深，怎么总是带给她这种感觉呢？ “我已经好多了哦。”方眠眨眨眼，她其实更想知道，如果贺言深知道她今天抽烟的真正原因之后，他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眼下，她有点舍不得这样欺负他呢，今天欺负他已经够多了不是吗？ 贺言深像是松了口气，他点头：“好。” “那我要继续了哦？”方眠问。 于是，贺言深更加打开了自己，他再次点头，这次没说什么话，只是习惯性地去握住方眠的手腕。 第42章 第二天早晨,方眠率先从贺言深怀里苏醒，她先是抹了下唇瓣，擦了擦贺言深被弄湿的胸口,随后开始坐在床边穿衣服。 衣服刚穿到一半，她腰上就被轻轻环住，随后后颈处落下一个吻。 “什么时候醒的？”方眠问。 贺言深像只大狗狗一样，抱着她蹭了一会儿才说：“醒了有一会儿了。” 方眠掀眸，“这么说,我帮你擦胸口的时候，你已经醒了。” “……”贺言深眼神飘忽了一下, 点头。 方眠轻声笑起来, 她笑得很好听，听得贺言深心里痒痒的。 “眠眠，亲一下。”贺言深喃喃着，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不论用什么声线跟方眠说话，他都说得很温柔。 方眠回过头跟他接吻,她又在使坏了，接吻到半途中的时候突然伸出舌头捅了贺言深一下，贺言深条件反射地退开，然后捂住嘴有些惊恐地看着方眠。 方眠于是又笑起来。 “眠眠……让我看一下。”贺言深道,他大概能感觉到眠眠刚刚做了什么,是用的什么东西，但他还没有亲眼见过。 方眠配合地张开嘴巴给他看。 贺言深看清楚了,完全就是像蛇一样啊,凉丝丝的，还带着分叉,他伸出手，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又瞬间收回，才问：“我能摸一下吗？” 方眠的舌尖弯了一下，她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贺言深这个可爱的模样，跟他谈条件：“那你也让我摸摸你的。” “我的……舌头吗？”贺言深不好意思地动了下耳朵，随后又很顺从地张开嘴巴，探出舌尖来给方眠摸。 真的很涩情的一个表情啊……方眠悠哉悠哉地欣赏了一会儿，才伸手去摸，和他本人一样，热热的，很软。 其实人类的舌头而已，有什么好摸的呢？方眠以前又不是没有。 但她就是喜欢看贺言深做这个动作，她就是喜欢贺言深听她的话。 “唔……”贺言深被弄得都快要兜不住自己的口水了，他很轻地捏着方眠的手腕，让她弄快一点。 方眠慢条斯理收了手，还在他耳边轻声夸：“真漂亮。” 然后她如愿看到贺言深耳朵更红了。 “好，你现在可以摸我的了。”方眠探出舌尖，她的舌头很长，完全可以伸到嘴巴外面，她还配合地发出一些“嘶嘶”的声音，弄得贺言深更不好意思了。 贺言深并没有像方眠那样摸很久，他很小心地抚摸了一下就很快收回了手，随后道：“好像比以前结实了很多，这样很好。” “我哪里都比以前结实了很多，不是吗？”方眠笑眯眯地道。 “是的，这样很好……真的很好……”贺言深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她，人类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眠眠变成这样真的很好。 第80章 他并没有摸什么奇怪的位置，只是手臂和脸颊而已，但是摸到一半，眠眠就忽然又开始吻他。 贺言深顿了下，顺从地接纳下这个吻。 “我早上还能加餐吗？”方眠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问他。 贺言深身体轻颤了一下，眼神一半责怪一半纵容。 他问：“你昨晚是不是弄到四点多？” 方眠眯眼，“想不到你还醒着。” “我当然醒着！”贺言深磨了下牙，“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每次都被你……弄得晕过去？我醒着的。” “只是那个时候……我实在累得有点睁不开眼睛。” 方眠贴着贺言深的脸颊亲了亲，“是吗？阿深哥每次都有很完整地在感受我吗？” “……这是什么话。”贺言深觉得眠眠真是变坏了，现在总是会说一些这样的话来羞他。 “那现在到底行不行？”方眠又亲他，么么么，哄贺言深嘛，她还是很在行的。 果然，贺言深被亲了好几下就硬不起语气了，他无奈地点头：“好了，弄吧，以前高中的时候没见你体力这么好。” 方眠真的很喜欢贺言深提以前的事，只有他们两个的以前，她抱紧贺言深，一边把自己塞进去，看着他蹙着眉呼吸的样子，坏心眼地道：“以前我可不会这样对哥哥。”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到贺言深浑身都紧了一下。 “别……别在这个时候这么叫……”贺言深想随手抓过附近的枕头蒙在自己脸上，然而方眠却不放过他，只是扣紧他的手腕。 “不喜欢我叫你哥哥吗？”她再次，“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当我哥哥的吗？哥哥，哥哥……” 她又叫了几声，贺言深这下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双手都被方眠扣住，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偏偏又是白天，屋子里光线很充足。 无处可逃。 方眠很安静，她只是注视着贺言深，并不说话，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贺言深当然感觉到了，那股强烈的视线，他闭着眼睛忍耐了好一会儿，才落败投降：“别、别抓着我了眠眠，我要受不了了。” “你……亲我一会儿……”他的声音几乎是在恳求了。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方眠一边加大力道，一边断断续续地吻他。 其实在这方面，贺言深能够感觉到，眠眠温柔的次数很少，很短暂，他甚至能记得很清楚那些瞬间，其余的时候她都很用力，好像恨不得把自己整个都塞进来。 但是贺言深从来不去说什么，他从来不说，他觉得有点疼的时候不会说，觉得自己受不了的时候也不会说，觉得方眠太过分了的时候也不会说，他本来想说的，他是个很成熟的人了，知道在这方面若是有了什么不顺的地方，最好坦诚地告诉自己的伴侣。 但是他每次想要说的时候，看到眠眠的脸又会戛然而止。 他会下意识地觉得眠眠很可怜……她已经变成了怪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都会想些什么，说不定她因为自己这样会有很多心事，不告诉他的心事。 所以，如果眠眠能在他身上找到一些愉悦感，她能感觉到快活的话，贺言深心甘情愿这样。 他已经答应了，答应方眠这样是可以的，这种事他都答应了，难道还要计较一些时长和方式吗？ 他舍不得，舍不得喊她停下，说他不想了之类的话，他有在不断调整自己的身体，他没有落下一日的锻炼，他可以和眠眠更契合的，不用眠眠去遏止自己的欲.望。 “我要吸吸。”方眠在他耳边道。 贺言深依旧配合，他甚至主动送了过去，即便昨天晚上的牙印还没有消。 方眠知道，她当然知道，她完全明白贺言深在想些什么，她完全明白贺言深对她的容忍，就是因为知道，这种感觉才会让她极度兴奋。 啊，她的贺言深，一定很爱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她呢。 他简直什么都答应，从开始到现在，只要是方眠提的要求，他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自己抱着自己也好，把眼睛蒙上也好，捆着他也好，很深入也好，他明明一开始都不耐受的，可最终他都会选择自己消化。 这些方眠难道不知道吗？她全部都看在眼里。 是的，她就是很坏，她就是喜欢看着贺言深这样，反反复复地证明给她看，他很爱她这件事。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值得贺言深喜欢呢，她从小性格就很差。 就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方眠想要贺言深不断用她能感觉到的方式证明给她看，应该是爱她的吧？今天也爱她吧？对吗？ 应该不会变心吧？贺言深应该不会变心的，对吗？ “贺言深。”方眠贴在他耳畔唤着他的名字，她纤细的指尖捏着他的心口，问，“你会一直这样对我的，是吗？” 贺言深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他听得见方眠在说什么，他没有多想，点头。 他当然会一直这样对她好的，他当然会。 “你真好……真好啊。”方眠的眼神中带着痴迷，她像是在看着完全归属于自己的玩物，一想到这个人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包括心，全部都属于她，她就觉得很高兴，很满意。 “如果，哪天你变心了，不像现在这样了，你就把这个给我好吗？”方眠的指尖，轻轻点着他的心脏，在跳动，很有活力地跳动着呢。 第81章 贺言深依旧点头，“给，全都可以给你的。” 他其实没太听清眠眠在跟他要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点头答应，他没什么东西不能给她的。 “是吗？答应了可不能再反悔……” 瞳孔，再次便为幽红，只是因为在白日里，便不那么明显。 蛇尾却缠得更紧了。 第43章 等两个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贺言深的腿都在发抖，他看上去连站着都很吃力。 方眠扶着他,问：“不如你还是回房间去，我热一下吃的再拿过来给你。” “不……不用。”贺言深坚持要自己走，他怎么能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这样以后还怎么满足眠眠。 方眠没有再说，贺言深不习惯做那个被照顾的人, 这是他的习惯，方眠从来只是提议, 但不会勉强。 下楼的时候他们正在做午饭, 今天是刘裕掌勺，他一边做菜一边把眼睛塞进橱柜里找调料，看见方眠他们下来，热情道：“要一起吃饭吗？” 方眠看了看刘裕做的菜，看上去还不错，闻起来也不错,贺言深是需要吃一点带着烟火气的食物了，经常吃冷食和速食是会生病的。 “好啊。”方眠答应下来，“我拿我们置换的物资来跟你们换。” 如果相处的时间久，在这种小事上一定要弄得清楚分明, 否则时间久了就容易生出麻烦来。 刘裕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没有推托。 餐厅的椅子有点硬，坐下的时候,方眠甚至帮贺言深扶着腰。 “很难受吗？”方眠小声问他。 贺言深摇摇头,咬着牙坐好挺直了背。 这个时候，安述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听到响动方眠下意识抬头去看，安述站在二楼的楼梯上，还骚包地对她抛了个媚眼。 方眠下意识看了眼贺言深，贺言深似乎没有看到呢。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可能她真的是坏人吧，她觉得这种背着贺言深的感觉，确实有些令人兴奋呢。 兴奋的不在于她真的和别的男人偷情，而是那种暗暗在欺负贺言深的感觉，以及想一想，万一被他知道了之后他的反应会是什么样的。 想想这些，方眠连心情都会愉悦起来，她似乎是有些愉悦过头了，转身就亲了贺言深一口。 所有人都在餐厅，楼上的安述也正在看着她，众人被方眠突然热情的举动弄得一愣。 “这么恩爱吗？是真的很恩爱，还是做给我们看的啊？”小鹿眨眨眼揶揄。 方眠看着耳朵泛红的贺言深，道了声抱歉，“一时有些情不自禁了，忘记场合。” 她解释得格外自然，并不因此感到羞耻，她当众亲了贺言深又怎么样呢？就算安述在这里又怎么样呢？她才是这个团伙中的顶级存在，难道还要去顾虑这些储备粮的想法？ 想到此，方眠又觉得真是好事成双，她抬眸，也对上安述的视线，轻快地眨了下眼。 前一秒还在皱眉的安述被她这么一看，嘴角又忍不住勾了起来。实话说，安述并非本土人，他自幼在国外长大，身上流有一部分的非裔血统，他见过的世面很多，他就知道，一个人怎么能忍住不偷腥呢？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由于安述的存在，餐食多半是半西式化的，今晚吃的菜品看上去也像是什么外国菜，方眠不懂这个，她又没出过国，也没有去过高档的餐厅吃饭，就连对哪个手拿刀哪个手拿叉的概念也十分模糊。 “没有筷子吗？”方眠有些烦躁地问，这些东西她明明都可以用一双筷子解决啊，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刘裕下意识看向安述，安述静静注视着她，对刘裕抬了下手，表示允准。 刘裕挑了下眉，转身去厨房为方眠拿了双筷子出来，暗想以前他们吃饭的时候，安哥对这种小细节可是很吹毛求疵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毛病，现在倒是对新来的方小姐如此宽容。 不过……方小姐的确很强，刘裕看了眼方眠，有她在这里，刘裕晚上什至觉都睡得更好了。 这顿午餐吃得很好，具体来说，是贺言深吃得很好，方眠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时不时把自己盘子里的菜品分给他。 “眠眠，你自己吃就好了，不用给我。”贺言深担心她因为照顾自己不好好吃饭，贺言深对此感到挫败，他现在变成脆弱的一方，很多时候贺言深都会觉得自己像个人类。 “我并不饿，不想浪费。”方眠轻松给出理由让贺言深全盘接受，贺言深根本不必担心她的，一屋子的储备粮，还怕她没有饭吃吗？ 这些人的心还真是大啊，就这么跟她待在一起，真的不怕被她吃掉吗？ 归根结底，他们内心还是保持着人类时刻的想法吧，他们下意识把她划分为同类，也是啊，人怎么可能担心自己被人吃掉呢？ 差不多午餐时间结束的时候，安述开口：“今天有个新任务，不过鉴于昨天太过凶险，去不去你们决定。” “又有新任务了吗安哥？什么内容啊？”刘裕问。 “一栋高68层的居民楼，地点在山明市市中心。” 刘裕：“救援？” “不。”安述摇摇头，“清理门户。” “哎？”正在厨房洗碗的小鹿好奇地看了过来，“清理门户？我们之前接的任务都是救人耶。” 第82章 “没错。”安述道，“据说是出现了比较麻烦的东西，军方现在腾不开手，因为比较麻烦，所以军方这次给的东西会好一些，在原来的基础上，开放军械库，但每人只能挑一件。” “他们能开放军械库，说明这东西不简单，肯定比昨天的那东西还要麻烦。”林意叹气，“不过你们谁知道，昨天那个蜘蛛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是人异化成的怪物吗？ ” 一片沉默，卫海昨天差点丧命，刘裕被干扰得满地打滚，说不定连蜘蛛具体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安述抿了下唇，老实说他那个时候也觉得很难受，脑子里很混乱，只是接收到一种讯号——死亡是为了复生。 但是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而且这个念头，好像隐隐还有要控制他的意思。 那个时候，安述感觉很混沌，不过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很清楚，蜘蛛被方眠吃掉了。 安述私底下找人确认过，当时卫海和刘裕也听到了这句话，而且卫海在碰到这只蜘蛛的时候，是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的，宛如魔怔一般。 “它说它叫纳克亚。”方眠道了一句。 在一片安静的气氛中，她说出的这句话不由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不太有文化呢，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但是发音绝对不会错。”方眠道，“或许你们谁见多识广，可以科普一下这个名字？还是说……这就是个普通的名字，没有什么根据？” 方眠只是直觉，直觉那只蜘蛛当时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很得意，这种细微的情绪给了她一种这个名字应当不普通的感觉。 既然是这种外国名字，又能引以为豪，应该是姓氏的可能性更大吧？ 不过方眠对外国文化没什么了解，不懂这个姓氏意味着什么。 “纳克亚……”安述喃喃着，“我似乎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到或是见到过了。” 重要吗？方眠觉得无所谓，她可不会去费心被自己吃掉的食物在生前叫什么名字，不过如果安述有兴趣去查一查的话，她也会有兴趣想到听一听的。 “你去查？”方眠道。 她的问话让团队里的几人一怔，向来在这个团队里，都是安哥发号施令，他们哪儿敢让安哥去做什么事啊？ 不过如果是方眠的话…… 一个团队贯彻着什么样的方针，就会习惯去以这种思维模式继续进行。 以前安述是他们团队中最强的那个，他发号施令当老大是理所应当，可现在安述不是了，显然方眠要比安述更强。 那么……由她来主宰这里是不是也很理所当然？ 安述笑了一声，他看着方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问：“如果我查到了，你愿意给我什么报酬吗？美丽的小姐？” 贺言深下意识抬头，他看向安述，安述看着眠眠的那种眼神让他很不舒服，他抿紧唇，眼神也冷了下来。 “报酬吗？”方眠也报之一笑，“无所谓，你可以不查的，反正差点被吃掉的又不是我，我也没有那么关心。” 安述闻言又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很有异国美人的韵味，而且笑声很好听，轻轻发颤的尾音格外勾人。 林意和小鹿对视一眼，眼神交流。 林意：“你觉不觉得有点怪？” 小鹿：“是很怪，安哥夹子。” 林意恍然大悟，又转过头恢复了冷漠脸。 “好吧，美丽的小姐。”安述道，“我会好好查的，如果查到结果，会第一时间与你分享。” 方眠笑了起来，啊，抱歉，她就是觉得很有趣——她的食物在帮她查她的另一种食物呢。 只是这种笑，落在贺言深眼里，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种寓意。 贺言深捏紧了手心，眠眠似乎……很喜欢对面这个人，至少……不讨厌。 第44章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就很有心事的样子。”上楼的时候，方眠看着贺言深道。 “在担心任务的事吗？你还是不想我去吗？” 贺言深抿了下唇，低声回：“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方眠道。 贺言深的眸子黯然了一瞬,他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眠眠和安述他们，哪怕是和刘裕那几个，他们决定要做什么事，决定去哪里,就算能力不一，那也是并肩作战。 而他没有办法,他像是一个纯粹的拖油瓶,甚至都没有立场去干预眠眠的任何决定，她想要什么，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什么，那些他都没办法达到…… 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更像是一个被庇护者，好像除了身体方面的欢愉,他什么也做不了……可这个，恰恰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 今天看见眠眠和安述对话的时候，贺言深明知他们之间没有什么，他相信眠眠,相信这份感情,可再怎么相信，贺言深还是不受控制地有了危机感。 他很惧怕,惧怕失去,惧怕抓不住，她好像很快从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从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妹妹，变成了人群中的光点。 她很瞩目，而他抓不住这样的眠眠，他唯一能留住她的方式就是绝对地服从。 可是这样下去，眠眠早晚会腻的吧……他或许可以肯定短时间之内眠眠不会变心，可以后呢？ 在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没办法帮上忙，甚至还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存在，在不论遇上什么事，他都因为自己是个普通的人类需要眠眠来迁就，在不论遇到什么事，他都没办法与眠眠共同面对，因为他没有能力……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去缩小这种差距。 第83章 在不经意之间，他和眠眠在一起甚至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居然有了这样的鸿沟。 这种心情，贺言深不知道该跟谁诉说，他已经是个累赘了，他不想跟眠眠说这些话，仿佛他不光身体上需要眠眠的照顾，还需要眠眠来照顾他的心情。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为什么不能也是怪物呢？就算是和刘裕他们一样，就算是比他们还要弱，只要他能为眠眠做点什么，只要他能拥有站在她身边共同作战的资格…… 为什么偏偏他不行？这么多人里，偏偏就他一个。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他已经用尽全力去挤出一个微笑了。 “没有，眠眠，我只是有点担心会不会有危险，我没有要阻止你的意思。”贺言深道。 啊，他看上去像是快哭了啊…… 方眠用舌尖轻轻扫了下唇瓣，她很明白贺言深在想什么，不能更明白了……因为以前的她，分明也有过这种情绪。 当贺言深在大学万众瞩目的时候，当她随便刷一下网络甚至能看到消息、看到他有那么多粉丝，看到那么多女生在网上喊他老公要嫁给他的时候，在他比赛成绩一次比一次好，甚至拿了国际奖项，被写进杂志和新闻里的时候…… 很多个瞬间，很多个日日夜夜，那些时候方眠也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他们是最熟悉的人，可她却眼睁睁看着贺言深离她越来越远了。 就算贺言深依旧对她和以前没什么区别，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终究是不一样了，变成了两个世界的人，青梅竹马又如何？ 她知道自己就算努力也没办变成像贺言深那样的人，没办法达到众人眼中的匹配，所以她索性不努力了，随便吧……贺言深，她放弃也可以的。 于是方眠就这么做了，她尽量不与贺言深联系，不跟他聊最近的状况，不怎么回他的消息，选了一种自己觉得好像舒服的方式生活。 她是这样选择的，即便贺言深最后照样追了过来。 那么方眠想知道，现在换成了是贺言深，他会怎么选呢？他会和她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是吗？”方眠眯了下眼睛，她完全理解贺言深的想法，他在想什么她全部都知道，也许是那些她注射在他体内的毒液起了作用吧，她能够感觉到贺言深的情绪，感觉得很清楚。 可是她不会说什么的，为什么她可以经历这种感觉，贺言深却不可以呢？ 她就是这么阴暗的人，反正她是不会放弃贺言深的，看他怎么抉择，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不必担心哦。”方眠徐声说着，声音柔悦动听，“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她一字一句说着，然后感觉到贺言深内心深处的内疚，慢慢加深了。 真可爱啊……哈哈。 团队最终还是接下了任务，就算是他们眼下不缺物资，可是在这样的世道，他们需要壮大自己的武器，而军方的给予似乎是眼前最便捷的一条路。 地点在山明市的市中心，卫海由于双腿受伤在别墅留守，剩余几人开车前往，方眠发现跟安述的团队在一起，唯一方便的就是有车，干什么都不用贺言深走路。 他本来就很累了，如果再消耗体力的话，身体会吃不消的。 由于距离比较远，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山明市虽然不是什么繁华的大城市，但排名也很靠前的，市中心很繁华，各种商业大厦林立，以前来这里的时候每次都会塞车。 但是这次他们畅通无阻，甚至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方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仔细讲一下任务的内容吧，如果复杂的话，晚上我们可能要回不去了。” 她的声音很幽凉，听上去很空洞，想起夜晚的市中心可能会发生什么，众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安述坐在副驾驶，从后视镜中看了方眠一眼，道：“没有详细的任务内容，就是这样，大楼里有奇怪的东西，很麻烦，军方让我们去清理门户。” 方眠盯着他，“没有详细内容的任务你也敢接？” “怎么了？”安述笑笑，“你会害怕吗？” “不知道呢。”方眠缓缓摇头，“只是如果这次再出什么意外的话，倘若我顾及不过来，我只会救贺言深一个哦。” 贺言深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真的吗方眠姐qaq。”小鹿做出难过的表情，“真的不打算救救我们吗？” 昨天那个任务，小鹿和林意都没有在现场，所以今天还敢跟过来，但是她们看到了卫海的状况，看到了卫海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被勒出来的伤。 卫海的精神很不好，他性格本来就比较沉默寡言，经历了昨天的事之后更是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总之刘裕也受了折磨，连安述都有反应，何况是她们呢？ “先不用担心这么早。”方眠道，“我总觉得昨天我们遇到好像已经很牛了，今天最多遇到和昨天一样的东西，应该不会更强了。” 走进这栋大楼的时候，方眠有种感觉，她有种很浅的感应，但是昨天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那个叫纳克亚的蜘蛛遮蔽掉了其他怪物的气息，但今天既然没有，那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行六人，在下午三点的烈日中，走进了这栋68层的大楼。 第84章 已经是五月下旬了，山明市的气温平均达到了28-29°，但是他们走进这栋楼的时候，还是扑面而来一股阴冷感。 “好像鬼屋啊……”小鹿抖了下身体，“会不会有很可怕的东西？天啊林意姐，万一我今天死在这里怎么办？！” “别吵，安静。”林意蹙眉低声。 小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刘裕见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担心，哥哥还能让你死在我前面不成？” 小鹿拒绝：“你才不是我哥哥呢！”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他动了动手指，想去抓住方眠的小臂，但是又没有付诸行动。 反倒是方眠感觉到了什么，她回身，主动牵住了贺言深的手，冲他笑了笑。 “在什么地方啊？”小鹿一边走一边喃喃。 安述：“既然说了是清理门户，少不了要一层层排查，慢慢来吧。” 这是一栋居民楼，但一看就是富人住宅，因为中间还穿插着一些商铺，这是近几年城市的流行建筑方法，快递点就在居民楼里面，超市、健身房、美容院等等也开在居民楼里，出门坐电梯就能直达，为当代年轻人省下不少麻烦。 他们从一楼开始走，因为对前方的事件未知，他们走得很慢。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很快就看到了活物，一个、两个……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里的？”穿着红色波点裙的四十岁妇女看着来人发怔，在说话的同时就流下了眼泪。 不论是从外表，还是表情，还是从其他任何方面来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似乎都是人类。 正常的，没有异化的，神智清醒的人类。 “我们是军方派来的。”安述说了一句。 “你们、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一个穿着灰蓝色短袖衫的男人激动地大叫起来，他抱着自己的头，几乎语无伦次了，“苍天！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们这些人，终于有救了！” 方眠眸光闪烁，仔仔细细地分辨着这些人，她感觉不出什么，他们好像就是普通的人类。 可她方才分明感觉到了……食物的存在。 “你们这里有怪物吗？”方眠问。 “有！有的！”男人大喊，“不过大家都在努力抵御了！我们、我们大家都有在努力地生存着！” 第45章 大楼里的光线很暗,只亮着几盏昏黄的壁灯，看上去甚至还是连着发电机才亮的。 方眠粗略看了个大概，发现一楼一共6人, 有男有女，他们的衣衫都很破烂，形容也很狼狈，这个红裙子女人的衣服甚至有补过的痕迹。 战况似乎真的很激烈啊……想不到这里还有活人。 “怪物呢？”方眠道。 女人指了指楼上，表情变幻莫测, 她往这边探了下身子，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就在这栋楼里, 不知道在哪层……我们已经尽可能地召集来了活下来的人, 好心人，你们救救我们吧！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对吧！我们现在就能收拾东西跟你们走！” 说完，她就着急忙慌去叫大家赶紧收拾东西出发了，看上去真的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喂。”安述压低了声音，随之将手搭上方眠的肩，“你还记得我们的任务内容是什么吗？” 方眠的眼睛,下意识瞥了下安述放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她本来可以避开的，但是出于某种坏心思，她没有,而是就着现在这样的姿势问：“什么？” “清理门户啊, 方小姐，军方给的指令很明确, 就是全部杀光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互动被贺言深看在眼里, 他抿紧了唇，强迫自己不去太在意, 他总不能……连眠眠跟异性说话都要在意吧？ 与此同时，贺言深也听清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出声：“全部杀光？包括这些人类吗？” 两人同时朝他看了过来，也就是在这一刻，贺言深突然意识到，他与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种族了。 虽然曾经都是人类，可现在已经不是了。 可、可难道就因为这样，他们就已经可以无所顾忌地杀死这些人类了吗？ 还没等方眠或者是安述回答，穿着红色波点裙的中年女人已经带着行李赶到了这里，紧接着赶来的还有其余几个刚刚留在这里的人，他们都带好了东西，准备随时出发。 “抱歉。”安述开口，“我们暂时还不能带你们走？” “什么！？”人群中炸出一片疑问声，其中当属红裙女人最为崩溃，她抓着自己的头发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不能救救我们！？啊！！我真的不想待在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先冷静一下，诸位。”刘裕打着哈哈站了出来，“那个，我们只是暂时不能带你们走，因为我们来到这里，是有任务的，只有完成任务，我们才能离开。” “是什么任务？” “什么任务啊？我们能帮忙吗？” “对啊对啊，我们可以帮忙的！只要你们能带我们离开！” 几人对视一眼，刘裕开口：“是这样的，我们来清理怪物，你们能把你们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们吗？” “啊是这样啊！” “原来是怪物啊！” “原来你们是来清理怪物的啊！” 住户们纷纷应和了几句，但紧接着，就好像大脑卡顿了一样一个个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85章 一阵沉默之后，红色波点裙女人甩开开口：“我知道，我知道有个怪物，她就在楼上，楼上很多户的门都开着，如果你们看到一扇门紧闭，门上还有各种砸痕的，应该就是那怪物待的地方了。” “……是么。”刘裕一边听一遍记录，“还有吗？刚刚你们不是说，这栋楼怪物很多吗？” “还有……还有……”女人的声音开始结巴下来，她目光放空，好像真的一时想不起来似的。 “算了。”方眠耐心耗尽，“我们上楼自己找吧。” 一行人于是从这几人中穿过，期间，他们在打量着他们，他们在互相打量着。 走在楼梯上，小鹿轻声问：“他们是不是不信任我们啊？怎么说话好像吞吞吐吐的？” 方眠没有说话，只是再次握住贺言深的手，嘱咐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贺言深：“……好。”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想说什么？”方眠道。 贺言深犹豫着开口：“眠眠，我刚刚发现……那几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很破旧的样子，几乎每个人的衣服都缝补过。” 方眠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安述他们也正在看着她。 “都看我干什么？我都已经走在最前面了，难道你们还指望我去把那些人杀了？我可告诉你们，我只负责怪物的事，至于杀人的问题，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又不傻，她若是真迈出这一步，她和贺言深之间就出现了原则性的裂痕，她暂时还不太想强制爱呢，乖巧到会主动把自己奉献上来的贺言深，她还没有玩够。 后面几人默默无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眠只是牵着贺言深往楼上走，一层一层，很高的楼，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索性今晚是回不去了，方眠就直接放慢脚步，走几层之后还会停下来，问贺言深累不累，让他休息一会儿。 他总是很容易逞强，万一真的弄坏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我靠，到底还要走多久啊？我腿都要断了。”在爬了差不多三十几层的时候，刘裕忍不住抱怨。 不过有一点，那些人说的倒是没错，他们经过的这些楼层，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里面的陈设一览无余，有一些房间里还有尸体，腐烂的、干枯的、只剩下一部分的…… 但是尸体不算多，可几乎每间房里面都有血迹，很多血，散乱地溅在墙面上，或是汇聚成一滩干涸在地面上，散发出难闻的异味来。 苍蝇们会爬在上面，密密麻麻地，飞来飞去，很吵。 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而贺言深手里则是被塞了一个口罩。 “戴上。”方眠道，“万一感染了什么疾病，可就不好了。” “谢谢眠眠。”贺言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嘲地想，是啊，可怜的人类，在别人正在为厮杀怪物出力的时候，他还要注意自己不要生病。 一切都还算顺利，他们没有看到一个会动的物体，除了苍蝇。 直到楼层继续往上，来到44楼。 他们依旧是一间间地找，来到这层的中间时，看到了一扇紧闭的门。 门上果然如中年女人所说，有无数重叠的砸痕，还带着血。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刘裕道，“居然会乖乖待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物……” 总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啊，难道是跟他们一样保有神智的？ 出于礼貌，安述还是先敲了敲门，毕竟严格来说，他们也算半个同类了。 意料之中的，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安述示意了刘裕一眼，刘裕于是上前，一脚猛踹开门板，正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里面却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不停地发出尖叫声，而她的手上……是一把小型电锯。 “死！死！都给我去死！啊啊啊！”她大叫着冲了出来，一头撞进了刘裕怀里，要不是刘裕躲得快，他半个胳膊就没了。 “啊啊啊！”刘裕也大叫起来。 可其余人却看清了，看清楚了房间里冲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看上去是个女孩，人类，十七八岁上下的样子。 她穿着件白色的背心裙，上面布满了脏污，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也脏脏的。 “人类吗？”林意迟疑着道。 听见林意的声音，女孩明显一愣，才正眼看向他们，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映入眼帘，女孩怔住了。 “你们……是谁？” 正常的说话语调，正常的瞳孔，看上去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小鹿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又是人类呢？这栋楼里难道只剩下人类了吗？那还弄这种任务给我们，他们难道不会提前核实一下的吗？” “什么？什么任务？”女孩看着他们的眼神还是充满了警惕和恐惧，“你们到底是什么！？” 方眠听见这话，微微眯了下眼睛，看向她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们是军方派来的。” “军方？真的吗？”女孩依旧一脸狐疑，“我叫薛梨。” “是啊，你知道吗？”方眠慢条斯理，“我们在楼下遇到一群人，似乎是你们这栋楼的几个住户呢，他们说你是怪物哦，让我们来除掉你们。” “什么！？”薛梨的身形明显颤动了一下，她瞳孔骤缩，那是极度恐惧的表现。 “难道你不知道吗？自己已经被当成了异类这件事。”方眠道。 第86章 “不是！不是我！你们不要相信它们！相信我！你们真的不要相信它们的话！”薛梨几乎要尖叫了，可这句话她还是说得很小声，像是怕什么东西听见一样。 “他们都在一楼，你怎么不下去？”刘裕道，“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难道不会更害怕吗？” “不！不行！我不能下去！我坚决不能下去！”薛梨拼命摇头，她似乎格外惧怕，只是现在，众人还不确定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东西。 “把话说清楚点儿。”方眠面色微沉，“我不喜欢听人给我打哑谜。” 薛梨一怔，似乎才从那种深深的恐惧中回过神来，她看着方眠，断断续续地道：“是怪物啊……它们……” “谁？你在说谁？”林意追问。 “楼下那些人，它们、它们才是怪物啊！” 一番话，让几人都愣在当场，他们互相对视着，一时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 这是什么情况？刘裕看着他们挤眉弄眼。 怎么一群人类，互相指对方是怪物？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 第46章 “安哥,这次的任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们到这儿来以后，一个人都没看到啊？”刘裕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任务。 安述道：“你们更相信谁？” “什么？”刘裕一愣, “我谁也不相信，何况这重要吗？我们没有看到怪物啊。” “方小姐怎么想？”安述的目光越过人群来看向她。 方眠：“看样子目标很明确了，不论他们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们的任务目标都是清理门户，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什么啊,难道我们真的要杀人吗？军方制定这个任务不是很奇怪吗？”小鹿道，“难道这些人,他们自己不会杀吗？”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天要黑了，你们想先来我屋里躲躲吗？” 方眠点头，她答应得很快：“好啊，有多余的房间吗？房间干净吗？不太干净也没关系，我自己带了床品的。” “啊！？”小鹿叹为观止，“什么方眠姐,你还带了床品？” 方眠点头，今天出门的时候就不早了啊，晚上可能回不去难道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吗？她早就说过，她喜欢做一些未雨绸缪的事。 至于其他人怎么打算则跟她无关,她只知道,到晚上了，贺言深需要好好地休息,否则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从来不会苛待自己, 正因如此，才要更加注意平时的保养工作。 于是方眠跟薛梨走进了屋。 也许是楼道的空气一直都不太好吧,虽然窗户一直开着，但是毕竟快要入夏了，那些血腥味和千奇百怪的尸体的味道还是很难轻易忽视。 所以一走进薛梨的屋内，她居然觉得空气意外地顺畅了很多。 “停电了，但没有停水。”薛梨道，“如果你们想洗澡的话可以请便。” “那倒不必。”方眠一口回绝，她和贺言深今天中午的时候洗过了，何况，她没有在别人家里洗澡的习惯。 薛梨把他们带到了客房，屋子勉强整洁干净，虽然有点灰，但毕竟这么久了，有也是无可厚非的，稍微擦一下就好了。 方眠检查了一下，觉得还不错，可以住在这里。 “多谢你，你这个人情我会记住的。”方眠道。 薛梨站在门口冲着她笑了笑。 其余人见方眠这么熟稔就进去了，看了看楼道里这糟糕的环境，再想想充斥着楼道的糟糕气味，他们也都一一走了进来，很快带上了门。 “你们来晚了只能睡在客厅了。”薛梨道，“我家只有一个客房，还有一个房间是我的，不习惯让人进去。” 安述等人表示理解，他们能在客厅凑活一晚也很不错了。 不过这个晚上他们真的能好好睡觉吗？安述倒是希望，那些古怪的东西最好识相点趁早出来，别再让他们一层一层翻找了，真的很费时费力。 进屋之后，方眠就反锁上了房门，贺言深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整个压在门板上和她接吻。 她已经非常熟练了，关于如何跟贺言深接吻这种事。 甚至熟能生巧，现在方眠每次都是亲完之后她气定神闲，反倒弄得贺言深气喘吁吁。 “不要……突然捅我。”贺言深指了指她的舌尖意有所指，“我怕我不小心咬到你。” 嗯？不想这样的理由居然是害怕伤到她吗？真可爱啊，贺言深。 “我不会用舌头捅你的。”方眠抱住他的腰，把自己完全地埋进他的怀里，她说的这句话好像是在承诺，又好像是在暗示什么别的。 贺言深听懂了，他整个后背贴在门板上，别扭地抖了抖耳朵。 “在别人家……也要吗？”贺言深有点没有安全感。 其实在别墅的时候他也不大有安全感，可能还没有把那里完全当做自己的领地吧……他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其实是在筒子楼，在方眠的床上，周围到处都是她的气息，他随手就能抓到属于她的东西。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是第一次，太过紧张了，都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些。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就不要了，我当然会听你的话的，阿深哥。”方眠一边蹭着他怀里，一边呢喃。 她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里做呢，不过不妨碍她借这种事顺带表达一下自己的爱意。 第87章 贺言深还在恢复当中呢，男人也是需要稍微哄一哄的，不是吗？ 可是出乎方眠意料地，贺言深居然磕磕巴巴对她说：“你要是……很想的话，也、也没什么。” 方眠怔住，贺言深居然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 虽然……贺言深答应她的很多事看上去都很荒谬，但方眠以为，这个会是贺言深的原则问题。 在她允许范围之内的，原则问题。 他怎么会答应呢？怎么就答应了下来呢？ 方眠注视着他的眼睛，墨黑色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却像是一汪澄澈的水，他几乎要把什么情绪都完完整整地写在里面了。 唉……他真是……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爱上别人的吧？”方眠一边诉说，一边抚摸着他的心口，“我们之间，你我，才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不要多想好吗？” 她虽然很喜欢在这些方面玩弄贺言深的情绪，但她并不是真的想玩弄贺言深的感情。 她做不到这种事，光是想想这么多年来，贺言深都义无反顾地走向她，即便她曾经用力将他推开过，他还是紧紧跟了上来。 贺言深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变得优秀而已，哪怕很成功，哪怕小有名气，他对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变过。 有问题的是方眠自己，她不明白只是上个大学而已，为什么毕业之后两个人会天差地别呢…… 她或许讨厌过平庸的自己，也连带讨厌了贺言深。 可是现在，那些情绪都淡化了，她好像除了追求刺激和愉悦，别的什么事都没有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工作也好，学习也好，钱也好，人际关系也好，好像一切都不需要她来操心了。 世界开始按照她的想法进行了，不是吗？ “眠眠……”贺言深呢喃了一声她的名字，他忽然有些眼眶发酸。 他从来没有不信任眠眠，也没有质疑过这段感情，只是他的的确确会感觉到无力，那种根本不受控的感觉，那种完全被左右的感觉，都让贺言深感到很不安。 他不知道除了毫无底线地满足眠眠的一切性需求，他还能为她做什么。 分明是伴侣，不是吗？分明可以互相照顾彼此的，可他现在完全成了被照顾的那个，他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性玩具，不止一次地，贺言深觉得自己好像很没有价值。 “我没有的。”贺言深呢喃着，眼眶却微微泛红，“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问。 啊，可怜的贺言深，居然已经质疑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吗？她是不是玩得有些过分了呢？ 可她分明还没有做什么啊，不是吗？ 她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在他心里。 方眠露出一个微笑来，她抚摸着他的脸颊，用哄小孩的口吻道：“可是我觉得你很重要。” “我不能没有你的，贺言深，从小是这样，现在也是。”她一边说话，一边把耳朵贴在他的心口。 贺言深绷紧全身，心跳却在不断加快。 “我好爱你啊。”方眠呢喃着，悦耳阴柔的声音像是蛊惑人心的鬼魅，“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世界变成这样子，谁也不想的，才一个月而已，你已经很棒了，很出色了，不是吗？”她循循善诱，“我以前从未想过，你会心甘情愿被我这样，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自己像个人类。” “贺言深，你能明白这种感觉吗？”她仿佛支离破碎。 听得贺言深心口都开始发闷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眠眠。”贺言深一把抱紧她，“我以后不会多想了，再也不会了。” 阴影里，方眠浅浅勾了下唇。 好像暂时被哄好了呢。 “嘻嘻……嘻嘻嘻……噫嘻嘻嘻……” 就在这个时候，在他们互相拥抱着依偎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一阵令人脊背发凉的笑声。 方眠掌在贺言深腰侧的手指渐渐握紧，而后她转过了头，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只见房间顶上，不知为何会有一个高窗，此时那扇窗户打开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女人的头。 而那个女人扭曲挤进来的上半身上，穿着的似乎是一件红色波点裙。 第47章 高窗其实很小,如果是正常人类的话，可能连头都伸不进来，这个女人却不仅仅是塞进来她的头,还有她整个上半身，她还在往里不断地挤，眼睛却一直盯着方眠和贺言深。 方眠缓缓转身，习惯性地将贺言深挡在了身后，手指却好似调情地在捏他的指尖。 “你说, 我要是吃掉这东西，算是吃怪物呢, 还是吃人呢？” 贺言深抿紧唇,神情严肃地看着这只快要把全身都挤进来的怪物。 很奇怪……它的长相还是人类的长相，只是四肢可以随意扭曲变长，贺言深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怪物，简直比那种长相恶心的怪物看着还要诡异渗人。 “难道…今天我们在一楼碰见的那些人，都是？”贺言深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那个叫薛梨的女孩说的就是真话了。 “很有可能。”方眠道，今天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很熟。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栋楼里的这些人全部都是这种天赋异禀的怪物呢？不然为什么军方下达的任务目标是——全部杀死？ 第88章 不过说真的,方眠今晚不是很有胃口,尤其是眼前的这只怪物用的还是人类的皮囊，现在方眠可算知道那些人的衣服破破烂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概都是被自己撑破的吧。 “这位阿姨。”方眠背靠在贺言深怀里,不紧不慢地盯着到来的怪物，露出一抹讥色, “白天的时候骗我们骗得很开心吧？可是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骗进来的这群人，到底是不是能作为你们口粮的人类啊？” “嘻嘻嘻嘻嘻……”怪物女人的嘴里还是不断发出尖锐的笑声，它的眼神看上去很兴奋，不住伸着细长的手朝方眠和贺言深抓过来。 方眠没有动，她在等着那东西靠过来。 怪物女人的手伸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到它腋下的织物被撕破，那只苍白的手也伸到了方眠面前，一下子朝她靠了过来。 “眠眠！”贺言深叫了一声。 方眠眯了下眼睛，立马抓住他的手：“别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有种直觉，奇怪的直觉…… 她没有动，没有躲开，然后看着那只手缓缓摸上了她的脸颊，一下一下，它抚摸的动作很轻柔，像是在爱抚。 “找到你咯。”怪物女人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呢喃，它不光是用手摸，还把头一并伸了过来，可是身体还留在那个高窗里，脖子被拉得很长。 它就这样注视着方眠，完全乌黑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光点。 “妈妈……带你离开这里。”怪物女人的手逐渐向下，牵起方眠的一只手来。 贺言深眸光颤了颤，视线也随之落在方眠被抓住的那只手上。 “妈妈？”方眠疑问地喃喃了一句。 怪物女人却以为是在叫它，它被拉长的奇异脸孔上居然流下一滴眼泪。 “妈妈……带你离开。”它继续说着。 方眠的眼神逐渐沉淀下来，看来她刚刚那一瞬间的直觉是正确的，这只怪物似乎并不会伤害她。 方眠回头跟贺言深使了个眼色，她没有挣脱怪物的触碰，而是跟着它一直往前走。 就在这个时候，安述等人突然破门而入，巨大的响动似乎激怒了怪物，它猛然回头，脸上的表情格外恼怒。 “我靠！真的有啊！”刘裕喊了一声，冲方眠道，“方眠姐！你没什么事吧？” 在他看来，方眠完全就是被这个怪物抓住了啊！天呐怎么会这样！难道连方眠姐也对付不了这些怪物！ 在方眠回答之前，安述已然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然后撕断了怪物的手，一瞬间怪物口中爆发出尖叫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把孩子还给我！” 它分明自知不敌，却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而是更加拼命地向安述攻击着。 狂乱无章的攻击，对于普通人类来说或许可怕而致命，可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无能的弱者发了怒而已。 “不过如此。”安述冷哼一声，将怪物撕碎，一同被撕碎的还有它那条红色波点长裙。 方眠看了眼安述，又看向他身后的其他人，就连薛梨也站在这里。 “你们突然闯进来，未免太缺乏礼貌了吧？”方眠道。 “啊！？”刘裕一怔，“是我、是我在看外面的时候发现有个奇怪的东西往你房间的窗户里爬，我们才闯进来的……” “是吗？”方眠挑眉，“我分明没有喊救命，你们也要多管闲事吗？如果那个时候我在忙私事呢？在和贺言深亲热呢？你们也要这样不管不顾地闯进来？” 贺言深被方眠牵着的手指突然烫了起来，他无奈地想，眠眠还真是口无遮拦…… “啊……对不起方眠姐，我们没想那么多。”刘裕挠着头，显然是被她给说愣了。 安述往贺言深的方向瞥了一眼，皱了下眉，他跳过了这个话题，对方眠道：“我估计之前一楼的那些，应该也露出真面目来了，一起去看看？” 方眠没有拒绝，她示意安述先走，她随后跟上。 “哇！你们真的好厉害！”薛梨在他们经过的时候发出赞叹的声音。 方眠看了她一眼，问：“你一直靠躲在这间房里来活命吗？还是你打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些怪物不会伤人？” 薛梨的面上出现迷茫，她懵然地看着方眠，喃喃：“不会伤人吗？我不知道……我一直很害怕，除了找吃的一般不会出去……但是吃的已经越来越少了，还有好多都变了质。” “放心吧。”林意道，“等我们清理完了这边的怪物，会带你离开的。” “真的吗！？”薛梨激动得热泪盈眶，“我会等着你们的！你们可一定要回来啊！” 林意对她摆了下手，下楼。 “难以想象我们居然又要下去！这可是44楼啊！”刘裕抱怨着，“我今天可真是爬楼爬累了。” “就是，我们的体力是比以前做人的时候好了很多，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我在薛梨家刚坐了一会儿休息，连屁股都没坐热呢就要出来干活了！”小鹿打着呵欠，很晚了，平时这个时候她都洗完澡上床了。 “我抱你下去，好吗？”方眠看向贺言深，她知道贺言深已经很累了，本该让他在房间休息，但是方眠并不放心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连刘裕这些异种人都觉得累，何况是贺言深呢？他今天早上才陪她做过体力运动。 第89章 “不不，眠眠，我自己可以的。”贺言深连声推辞着，要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抱下楼，他真的会觉得很怪的，就好像他非常娇弱一样…… 贺言深本来就不希望给自己留下这样的烙印。 方眠没有去与他争执，她很清楚要怎么样才能让贺言深听她的话。 “可是我很担心你，担心得我都快要分心了。”方眠道，为了效果更好一点，她甚至做出一个难过的表情来。 贺言深哑声，他沉默了两秒钟，答应下来：“好……我真的不会太重吗？对你。” 方眠笑笑，轻声在他耳边道：“难道阿深哥平日里被我抱得还少吗？” 贺言深的耳根又要红透了，他没再说话，任由方眠将他抱了起来， 189的身高，被168的方眠抱着，他看上去真的很大只。 贺言深整个人都不自然起来，都不知道眼睛要往哪里放了。 “哇！方眠姐好体贴啊！”小鹿忍不住感叹一句。 安述听见声音回了头，才看见这一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舌尖掠了下唇瓣又回过头，只是眼神阴暗了些许。 往下走，也许并不需要彻底到达一楼，因为他们在28层遇见了另一只怪物。 从外表上看，应该是个男人，也是40岁左右的年纪，啤酒肚，它在每个房屋里进进出出转来转去，嘴里喃喃不停地喃喃着一句话：“在哪儿呢？去哪儿了呢？” 它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方眠他们的存在，甚至走过他们身旁，不停地寻找着。 经过变异拉扯的身形肥硕而巨大，可就算路过他们身旁，居然还会下意识避让。 “……”林意道，“要直接解决掉吗？” “嗯。”安述点头。 这次都不需要安述来出手了，林意的手瞬间穿过了那只肥硕的怪物，怪物连叫出声都来不及，就已经被林意撕碎了。 残破的尸体倒下，当明天早上太阳升起来之后，它就会化为一滩黑水，直至蒸发。 “走吧，继续。”安述道。 简直毫无难度，比他们见过最弱的那种怪物还要弱，这些怪物看上去毫无攻击性，一击即破，真不知道到底哪里让军方觉得棘手了。 下午他们过来的时候，在一楼看见六七个人，之后除了薛梨再没有看见别人，但是今晚，算上那只穿着红裙子的怪物女人，他们一共杀了十一只怪物。 几乎都很弱，甚至根本不用安述和方眠出手，随随便便就能解决掉的怪物，如果贺言深有武器的话，应该也能顺利解决掉它们。 “呼，怪不得薛梨能活到现在，这些东西真的很弱啊。”刘裕道。 “行了，收工，找个地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安述道。 方眠直接动身上楼：“我回薛梨家睡了，我们的东西还在那儿。” “啊？44楼！还要再爬一遍？”刘裕惊叹，“我可不想再爬了！” “没关系。”林意道，“我也去薛梨家借助，你要去哪儿随你。” “……”刘裕看了看肮脏的楼道，和每一个房间都充斥着的血污和难闻的气味，以及嗡嗡乱飞的苍蝇。 “好好好，我投降！走吧，上楼！” 就这样，几人再次回到44楼薛梨的房屋，爬上来的时候刘裕累得跟狗一样，他其实是这群人中体质最弱的一个，比原来没提高多少，一进薛梨家的客厅就什么也不顾地躺在了地上，恨不得立刻睡着。 “可以把我放下来了，眠眠。”贺言深小声道。 方眠没有理会，一直走进房间里，把贺言深放在了床上，她还轻吻了一下贺言深的额头，这样温情的举动，弄得贺言深很是不好意思。 方眠转身，对门外道：“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再闯进来哟，否则杀了你们。” 外面的众人：“……” 小鹿：“嘻嘻！你放心吧方眠姐！我们今晚绝对不会打扰你们的啦！不过你体力这么好吗？不累吗？不需要歇一下吗？” 林意一把捂住她的嘴，顺手把她夹在咯吱窝下带走，淡淡：“睡觉。” 方眠这才心满意足转身，锁门。 第48章 “眠眠, 我觉得今晚……” 贺言深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锁好房门走来的方眠吻住了，但是她吻得格外温柔, 贺言深紧绷了一下身体，很快就放松开来，伸手去抱紧她。 吻了他一会儿，方眠才松开他的唇，气声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说……”贺言深声音有点吞吞吐吐, “我们今晚……能不能不要做？” 方眠勾了下唇，趴在他胸口看着他,她问：“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洗澡。”贺言深道。 “中午的时候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贺言深：“那个是中午了, 下午的时候……动了动，我身上出过汗，你要是实在想，我得先去冲洗一下。” 方眠笑出声，她没有在别人家洗澡的习惯，自然也不会让贺言深洗。 “好了,不是跟你说过，我今晚没打算做吗？”方眠又吻了一下他的脸颊，把脸埋在他的颈弯里，一边搂着他的腰,就这么睡在贺言深身上。 “我会压着你吗？”方眠问。 贺言深伸手环住她的腰：“不……不会,别走，就这样和我挨着。” 他觉得这样很安心。 乖狗狗。方眠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而后躺在贺言深怀里, 正准备这样睡去，就在两个人都有了困意的时候, 方眠脑袋里突然想起一个声音。 第90章 “你在做什么？我美丽的方小姐。” 方眠被这个声音弄得瞬间清醒，她睁大眼睛，望着安静空荡的房间，在快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的时候，又听见一句：“这么快，就已经忘了我吗？” 方眠的脸色沉了下来，该死的安述。 他这个时候想做什么？ “有事？”方眠回应。 “当然……当然……”安述缓慢地说着，“怪物清理完毕，已经这么晚了，当然……没什么事了，不过没事我就不能找你吗？” 方眠一边躺在贺言深怀里，一边懒洋洋回：“可以，不过我很困了，如果话题不是很吸引人的话，我就睡了。” 那边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带着特有的异国腔调，有些沙哑。 “你还真的很难追，到现在，我都没有什么进展。”安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低落。 但这不关方眠的事，她一边对着几乎稀薄的月光看着自己的指甲，一边听着贺言深缓慢的呼吸，一边跟安述说话：“我比较喜欢正统的关系呢，像你这种惯于偷情的伎俩，对我不太有用。” “是吗？”安述似乎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答复，“可我是认真的，晚到了一步，在他之后了，我能怎么办？或者说……” 他停顿了一下，“你缺不缺个小三？” 方眠沉默了一秒，怪异地问：“你愿意做小三？” 她还以为安述是什么特别强势的性格呢，居然能问出这种问题来。 谁知安述来了一句：“那又怎么了？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方眠挑了下眉，反问：“你难道觉得我会不爱贺言深吗？” 安述笑笑：“你才和我相处了几天而已，我当然不会这么快就和他比，但是时间长了之后呢？据我观察，贺言深的体力应该跟不上你了吧？长此以往下去，难免会生出矛盾的。毕竟两个人在一起，性还是很重要的一环，不是吗？” 方眠下意识看向贺言深，他快要睡着了，神情很宁静，方眠知道他今天很累了。 她凑近，轻轻吻了下他的眉心，才道：“可我目前觉得很满意。” 也许是一时忘情，方眠说这句话的时候说出了声音，贺言深本来就没有完全睡着，他听见后立刻睁开了眼。 “你说什么？眠眠。”声音温柔而低沉。 “我是说，我对你很满意。”方眠眼中露出笑意来，轻轻抚摸了一下贺言深的脸。 贺言深于是也跟着笑，他吻了吻她的指尖。 然而那边的安述并没有听到贺言深的话，他还以为方眠在跟自己说，怔了怔，追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方眠依旧噙着笑，用贺言深也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我说啊，我对贺言深很满意，满意极了。” 嗯……眠眠的说话有点奇怪，但是贺言深没有多想，他从她的指尖吻到掌心，问她：“不困吗？为什么还不睡觉？” “是要睡了。”方眠说着，“但是闭上眼睛的时候，忽然有点想你，就醒来看看。” 贺言深怔了一下，他本来困意十足的眼神因为这句话瞬间精神起来，熠熠地注视着方眠，心口也在微颤着。 眠眠很在意他…… “我就在这里。”贺言深握紧方眠的手，“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眠眠。”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只要在他这段有限的生命里，他都会好好和眠眠在一起的。 方眠其实也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拿来说说的情话，居然换来贺言深这么认真的回应。 他似乎没有看出来她是随便说说而已的呢。 不过，方眠很满意，她喜欢贺言深对她说这些话。 “好，现在该休息了。”方眠重新枕回他身上，“晚安。” “晚安眠眠。”贺言深还是没有松开手，他在温暖地包裹着她。 那边没有再传来声音了，也不知道安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方眠还没有完全熟练掌握怪物之间的特殊对话方式呢。 她靠在贺言深怀里，很快睡去。 很安静，很安静的一个夜晚，宛如这个城市也很安静，过头的安静总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过因为今天大家都累了的缘故，所有人都休息得很好，等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安述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一双眼睛，眼睛的主人正在静静地注视着他，见他醒来，还露出一个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安述登时被看得头皮发麻，顿时坐起了身。 “你醒啦？”薛梨道，“你长得很好看，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好看的人，你的白色头发是天生的吗？看上去光泽很好，不像我……我的头发分叉很厉害。” 一番说话声也吵醒了睡在客厅的其余几人，他们看了看安述，又看了看薛梨，懂了。 真作孽啊。刘裕心想，安哥又招女孩子喜欢了，之前他们救助的时候也遇上过年轻女孩非要以身相许的。 安述没有回什么话，只是看向客房的房门。 林意见状，问：“试试洗完涂一点精油呢？” 薛梨看向她笑笑：“没用的，我这个是从小就营养不良的缘故，后期再怎么保养都没有用。” “营养不良？你家很穷吗？”小鹿脱口而出。 林意皱了皱眉，轻轻用手指敲她的头。 “哎呀。”小鹿捂住脑袋。 第91章 薛梨淡笑道：“我从小流浪为生的，吃了很多苦，后来才慢慢好起来。” “啊？这年头还有流浪儿吗？怎么不去福利院！？”刘裕也惊讶地问了一句。 “你以为福利院这种地方是随便就能进去的吗？”似乎是被触及到不开心的事，薛梨的眼神冷了一些，“没有认识的，能够做身份担保的人，怎么可能进得去那种地方？” 这个话题就终止在这里，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再问，客厅里鸦雀无声。 直到方眠和贺言深出了房间，他们才重新说起动身的事。 方眠看了薛梨一样，道：“她要送去基地对吧？” 安述没有说话，不知道还在想什么。 下楼。 从44楼下到一楼。 一行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阴暗的角落突然冲上来一个人。 “啊！是你们啊！你们终于回来了！怎么样？抓到怪物了吗？” 一个女人，四十岁左右的，穿着红色波点裙的女人。 第49章 几目相对, 这下不止是方眠，所有人都愣在了这一瞬。 昨天晚上，拼命挤进高窗内部的扭曲女人还历历在目,可一到早晨，她竟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个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活人一样。 方眠抿了下唇瓣，面色不改地道：“你们楼里原来藏匿的怪物有很多呢，我们处理了一批, 差不多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逃走了几只, 你们也知道, 我们人手有限的，处理起怪物来也比较麻烦。” 女人的表情僵了一会儿，她点头：“是，我知道的……有些怪物就是很难找，非常难找……你们辛苦了。” 她说话的期间，方眠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着重看了眼她的腋下，果然有缝补过的痕迹。 可方眠昨晚看得很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臂被安述扯断了，但现在手臂好好地长在她身上, 看上去一点儿事都没有。 许是注意到了方眠的视线,女人捂住自己的胳膊，道：“怎么了吗？” 方眠勾了下唇,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 我小时候跟我爷爷耳濡目染学了一点中医，我觉得你的胳膊好像有点风湿呢, 但不严重。” “是、是吗？”女人摸着自己的胳膊，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抚摸胳膊的那只手已经扭曲成了正常人无法达到的模样。 “怪不得我觉得今天胳膊有点痛，还在想是不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压到了。唉，算了，现在哪儿还顾得上这个。” “也对，我们昨晚一夜没睡，现在需要休息一会儿，就不和你们说话了。”方眠说完，转身，示意其余人先去角落商议一下对策。 期间，他们还看到了几个人，肥胖穿着灰蓝色短袖的中年男人，个子瘦高带着黑色眼镜框的龅牙大学生，穿着红色马甲的快递员……他们好像都很有礼貌，看见他们还会微笑着点点头。 奇怪……太奇怪了…… 方眠若有所思。 “哇靠！怎么回事啊？”刘裕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惊恐，“这些东西怎么还活着？？我们昨天晚上不是一个个把它们撕烂了吗？” “现在怎么办！？”小鹿也有点害怕，这种感觉比直面怪物还要可怕啊。 贺言深想了想，道：“会不会跟昨天没有把尸体处理干净有关？如果烧干净呢？” “很有可能。”林意捂了下额头，“可是我们出来不习惯带那种装备，如果需要的话得出去一趟找喷火枪了。” “这种东西应该早就被军方管控了吧？”刘裕不是很抱希望。 “也许……用不了那么麻烦。”方眠侧目看向那些“人”，突然招手，“请问，你们有煤气罐吗？我们很需要这个。” “啊？跟它们要？”刘裕怔怔的，“它们会给我们才怪吧？说不定心里早就防备我们了，我觉得它们在跟我们装失忆呢，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 没想到女人很热情，她点点头回：“我记得老韩头有这个东西，你们等着，我去跟他要。” 老韩头，这个名字一出来，几人都不约而同对上了昨晚杀死的一只怪物——体型很小，干瘦，几乎和一个人类老头没什么区别，他一直在找自己的眼镜，而且是跪在地上一边摸一边找，爬过了一半的走廊，才被他们杀死。 它们简直和人类无异啊……怎么会存在这种怪物？ 他们均盯着女人的背影，满含敌意。 没想到女人走了几步路，突然又回了头，几双眼睛对上。 女人像是愣了一下，看着他们发了一会儿的呆，她空洞洞的眼神看上去格外渗人，虽然是人类的眼睛，但感觉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刘裕都把手放在后腰上，准备这个女人万一突然暴走的话就开干了，没想到几秒钟之后，女人开口问了一句：“对了，你们饿不饿啊？” “啊？”刘裕下意识接了一句。 “我们这里有些吃的可以招待你们……嗯，虽然不是什么多好的饭菜，但填饱肚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刘裕想了想楼上那些断肢残躯和嗡嗡乱飞的苍蝇，有些倒胃口。 一片沉默声中，方眠点头：“好啊，我们确实有些饿了，不知道你们这里有这么多怪物，我们没有带食物呢。” 女人愣愣的，她像是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我们这里有这么多怪物吗？明明……明明只剩……” 第92章 她喃喃的声音很轻，可方眠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了。 她看着女人的表情多了几分审视，这栋大楼里，似乎有很多秘密呢。 “那个，阿姨。”方眠露出一抹微笑来，得长相的照顾，方眠笑起来的时候又乖又甜，“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之后方便称呼呢。” 女人闻言笑了笑，她回答得很大方：“我姓王，叫王春花。” 完全和正常人一样啊……不得不说，连方眠都看不出什么破绽，不过她的感应还是没有变，可昨天一样，这栋楼里有很多只怪物。 他们已经彻底搜索过了，大楼里只有一楼的这些东西和住在44楼的薛梨，没有别的东西了。 看来……军方还真是提前探查过了，这里的怪物是真的不好杀啊。 “你还记得高洁是怎么改装的煤气罐吗？”方眠看向道，“我大概记得一些，但有些细节忘记了。” 贺言深很靠谱地点头：“记得。” “那就行了，不用出去，就用煤气罐解决吧，就是可能会稍微慢一点，不过比外出找装备省事多了。” 能不出去就不出去，这世道，谁知道出去以后会遇上什么东西。 “还是你有办法啊，方眠姐！”刘裕适时地拍马屁。 方眠没理。 过了一会儿，王春花果然送来了煤气罐，居然还有两个。 她来时笑笑，说：“老韩头说他的老花镜找不着了，今天用不上这个，我就都给你们拿来了。” 林意和小鹿伸手接过：“谢谢。” “对了，要去我们的小食堂吗？饭菜马上就好了。” 居然真的在准备饭菜，方眠注视着王春花的眼睛，心头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但她不确定，也许还要再考察考察。 “好啊，走吧。”方眠跟在了王春花身后。 “喂！方眠姐你真去啊！它们的东西你敢吃吗？”刘裕压低声音道。 方眠倒是无所谓：“看看再说。” 她连怪物都吃过了，还能吃到什么脏东西？ 这些怪物横不能吃尸体吧？想想一大桌子人，围在一起吃一具腐烂的尸体，啊……这种画面一定很有意思。 等到了王春花口中的小食堂之后，大家发现——它们居然真的在吃人类的食物。 炒菜，菜看上去像是腌制品，里面的肉多是一些火腿肠、腊肠之类的容易保存的食物，刘裕凑近过去闻了闻，好像还挺像……没有什么异味。 这……能吃吗？刘裕艰难地回头看着大家。 就在这时候方眠已经一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认认真真地咀嚼起来，她仔细品味了一会儿，对贺言深道：“可以吃，菜没有问题。” 眠眠在帮他试吗……贺言深心里一软。 王春花没有听见这些话，她忙着去给炒菜的人说：“今天人多，再加几个。” 所有人都在这里，方眠数过了，十一个，不多不少。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一起吃饭，互相聊天，似乎在说过往的事，像人类那样。 它们……曾经也是人类来的。 心中的某种猜测，在不断加深。 等了一会儿，直到菜都上齐了，它们很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饭。 方眠在贺言深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只准吃我尝过的菜，新的先别动，我再尝尝。” “好。”贺言深只能乖乖答应。 尝过了，所有的菜都没什么问题，最糟糕的也只是有些菜蔫了，但绝对没有坏，都是正常的可以吃的食物。 方眠缓慢地吃着，时不时给贺言深夹一点，大半的精力都用来听它们聊天的内容。 “王姐，咱们是不是明天就能出去了？” 王春花：“是啊！他们说今晚就能杀完那些该死的怪物！我们明天就能出去了！” 说起怪物的时候，王春花紧咬着后槽牙，像是对怪物们恨之入骨。 “出去了好啊，出去了之后，王姐你就能去找你的女儿了！” 方眠的筷子微顿，她抬眸不着痕迹地看了王春花一眼，居然在王春花的眼睛里看到了泪花。 昨天晚上那一幕又在心头重现，方眠跟着这个话题问：“王阿姨，你的女儿没跟你在一起吗？” 王春花噙着眼泪点头：“那天……她去上绘画课，她跟我说她不想去的，是我硬要她去……” “哦，是吗？”方眠面不改色地吃菜，淡然道，“绘画课，是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子吗？身高和我差不多。” 王春花的表情僵住了，她猛地朝方眠看了过来，激动道：“你、你见过我女儿吗？” “是啊，我们之前救过一批人，他们似乎是兴趣班的学生呢，还有老师，地点就在……什么地方来着？救过的人太多，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王春花猛地抓住方眠的肩：“是不是胜华商业街的那个少年宫！？是不是！？” “啊，对，就是那里。”方眠道，“我们救了好几个学生呢，大概一个星期前吧，他们已经被平安送回基地了。” 林意、刘裕等人简直对方眠的说谎水平叹为观止，她好自然啊，说得跟真的一样！ “真的！？？真的吗？？？”王春花看着方眠，简直泪如雨下。 “当然是真的了，当时少年宫的人全都活着，我们还很震惊，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方眠道。 第93章 她话音一落，身边的王春花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她看上去很悲伤，又像是高兴……她明明是怪物，却又如此像一个母亲。 方眠冷静地看着她。 “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王春花泣不成声，“你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时常梦到她……梦到她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很怕，怕她已经死了，可我出不去，我出不去这里……” 完全没有区别的，和人类一样的情感，方眠甚至看到同桌还有其他人在悄悄抹泪。 “小姑娘！那你有看到我儿子吗？” “你们有见过我女朋友吗？她就在……” “我的爸爸妈妈也在外面，你们有没有去过……” 撒一个谎言的时候，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 但是方眠不，她只是冷漠地回了一句：“我们只负责市中心这片。” 果然，大半的声音都消沉了下去。 方眠在心中，暗暗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午饭过后，王春花去洗碗了，她看上去格外高兴，跟人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她一边刷碗，一边咯咯咯地笑，眉眼间洋溢着欢快。 方眠被小鹿拉到了旁边，他们围着她，疑惑地问：“方眠姐，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跟他们说那些话？” “我想我有个猜测，也许是对的。”方眠道。 几个人都期待地等着她的后话。 “这些人，或者说是这些怪物，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方眠道，“它们以为自己还是人类。” “什么？！这可能吗？”刘裕一惊，“就算自己意识不到，那他们是怎么变回人类的呢？” “这个还不好解释……不过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讲什么逻辑吗？也许它们就是能变回人类，带着生前记忆的那种怪物，现在这个世界的物种难道还不够丰富吗？ ” 他们好像被方眠说服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方眠姐。”小鹿一边问，一边朝那边看了一眼，它们简直和人类一模一样，挑不出一点问题。 方眠：“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里一面镜子也没有吗？” 凉丝丝的一句话，让几人后背都窜上一股寒意。 “啊……啊？”小鹿捂住了嘴巴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这种感觉好像恐怖片啊！ 随着方眠说完这句，几人才回想起来，他们好像终于明白了之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 没有镜子，一面镜子都没有。 他们进了那么多房间，真的没有看见一面镜子，每个房间里，卫生间是被破坏得最严重的。 “有人，把镜子都收起来了。”方眠勾了下唇，很有意思呢。 “……谁啊？”刘裕呆呆地问。 方眠翻了个白眼。 安述像是有点耻于带了刘裕这么个人在团队里，无奈地提醒：“ 44楼。” 刘裕恍然大悟，只能是薛梨了。 “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林意意外道，“从外表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呢。” “走吧。”方眠道，“看来我们得先去44楼会会她了。” “哎？”小鹿往后看了看，“她不是跟着我们下来了吗？怎么不见了？” “在王春花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溜了。” 重回44楼，他们推门进去的时候，薛梨正坐在沙发上，好像早就在等着他们了一般。 方眠：“看来你似乎对楼里的状况了如指掌。” 薛梨冷笑：“你们居然还和那些东西吃饭？怎么样？怪物做的饭菜是不是很香啊？想想他们已经是死人了，是一堆尸体，是不是觉得更香了？” “你难道觉得我们会因为这个破防吗？”方眠微笑，“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是寻常的人类吧？” 薛梨的目光冷了冷：“所以呢？你们准备和怪物同流合污吗？那些东西该死啊你们知不知道？” “薛梨，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那些怪物不会伤人的事？”林意道，“你昨天那么害怕是装的吧？我看你挺游刃有余的。” 薛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方眠轻声：“敢让我们进你的房间看看吗？” 薛梨的脸色果然变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可她的变化实在是足够明显，所有人都看到了。 “你的房间里有什么！？”小鹿道，“你看上去这么紧张！” 不等她回答，安述已经一脚踹开了薛梨的房间门，而后一道强烈而刺眼的光线袭来，让每个人都下意识眯了下眼睛。 镜子，全部都是镜子，密密麻麻，排列在薛梨的房间里。 “我去……”小鹿喃喃了一声，那些镜子里，映出无数张脸，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镜子映着镜子，好像里面有东西在无限生长。 “你为什么要把镜子都放在房间里，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害怕吗？”小鹿震惊。 “害怕？”薛梨冷冷瞥了她一眼，“都遍地是怪物了，难道我还要怕鬼吗？” “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楼下那些人，并不知道自己是怪物？”林意道。 “对啊，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呢？”薛梨面色微沉，“难道真的以为我是什么单纯的小女孩吗？如果我不这样做，我要怎么活下去？那些东西要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是会发狂的！他们变成怪物的时候还保留着人类的记忆！” 第94章 “好吧，那你知道要怎么才能彻底杀死这些怪物吗？”林意道。 薛梨冷哼了一声：“我若是知道，还会被一直困在这里？” 有些奇怪……但究竟是哪里奇怪？方眠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用我们的方法试试吧。”方眠道，“今晚开始。” 小鹿摸了摸脖子：“总觉得……有点吃人嘴短呢，吃了他们做的饭，再出手的时候好像有点怪怪的。” 他们似乎是很善良的怪物，根本没有伤人的念头，王春花会因为女儿的安危流泪，他们甚至还会借煤气罐给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个东西是被借来要他们的命的。 方眠闭了下眼睛：“既然都是怪物了，就不要想这么多。” 夜幕降临，怪物们果然又开始出动了，只是这次方眠他们早有准备，比起昨夜多了几分冷静的审视。 穿着红色波点裙的怪物女人将脸贴到每一个房间的窗口，喃喃：“我的女儿呢……我的女儿在哪儿啊……” …… 分别在不同的楼层，怪物们似乎在做着自己生前最想要做的事，它们几乎对方眠这些人视若无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意深吸了口气，叹道：“开始吧。” 收拾起来其实很快，因为这些怪物们都没有什么攻击性，或许正是因为没有，看着它们在火光中化为灰烬的时候，每个人都没感觉到像往常那样的快意。 “军方说给我们多少啊？” 在处理完所有的怪物之后，刘裕问道。 “和之前的报酬差不多，只是这次多了武器可以选。” “军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里的状况了？” 安述回答：“我想应该是的。” 方眠抬眸，“你是说，军方在我们到来这里之前，已经处理过这里？” “对。”安述道，“他们会派发的一般都是自己事先解决过的，如果感到有困难才会招安我们这种人做。” 方眠轻轻笑了一声，在空旷寂静的大楼中甚至荡出了回声。 “那你们觉得，难道军方会不用喷火枪来处理吗？” 几人愣住了。 方眠用手指擦了下嘴唇，拉过贺言深的手往客房走。 “不管怎么说，我先休息了。” 贺言深的身体可耗不起这样。 “眠眠，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一进客房关上房门，贺言深压低声音道。 “哪里不对劲？” 贺言深回答：“我觉得……薛梨有点不对劲。” “怎么说？”方眠道。 “我也不知道……你就当是我……身为人类的直觉吧，我总觉得，薛梨没有给我一种人类的感觉。” 方眠淡淡笑了一声，她轻抚着贺言深的脸：“没关系，我们不会有危险的，我会很谨慎的。” 毕竟她身上还托付着贺言深的性命呢，所有人，她都没有轻易相信。 哪怕是这个团队的人。 “先休息吧。”方眠道。 “我……我想洗澡了。”贺言深有些艰难说了一句，眼睛里充满了不自然。 方眠朝他看了过来，“你确定要在这里洗吗？” 贺言深张了张口，他很犹豫，他不想的，但是今晚眠眠要和他一起睡，以前当自己是哥哥的时候不觉得，可是现在，他不太想给眠眠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方眠看着他目光躲闪的样子笑出声来。 “好吧，我们去洗澡。” “我们？” “是啊。”方眠回答，“如果让你一个进浴室的话，我不太放心呢。” 她一边说，一边又在贺言深腰侧捏了一把。 第50章 客房里有洗漱的地方, 但是没有淋浴，经过折中，两人决定只用干净的毛巾擦拭一下身体。 “我来帮你擦, 好吗？”方眠的蛇尾又在蠢蠢欲动了，绕住贺言深的脚踝，而她整个人都趴在贺言深背上。 “……好。”贺言深有些害羞，虽然这已经不是他和眠眠第一次一起洗澡了，但是短时间之内他的确没法完全适应。 水当然是凉的, 但是得益于现在外面天气很暖和，时而还很炎热, 水温并不至于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 方眠帮贺言深仔细地擦拭着,从他的脖颈擦拭到胸口，再要腰窝，到后背。 “这个疤还在啊。”擦到后腰处的时候，方眠瞥见那个已经不怎么明显的疤痕，伸手摸了一把。 其实已经不大有感觉了，但贺言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的身体好像变得比以前敏感了许多，被眠眠碰到的地方总会觉得痒痒的。 “啊…是的，当时医生说不太好消，不过现在也已经很淡了。”贺言深强作镇定, 用十分平和的口吻说了一句。 然后他就慢慢感觉到,有一股冰凉的气息顺着他的背慢慢向下，扫过他的腰窝,他伤疤的位置就被轻轻碰了一下。 很柔软, 是眠眠的嘴唇。 贺言深浑身都热了起来，他的目光又开始乱瞟了, 无所适从的模样简直格外明显。 身后，方眠低低地笑出了声。 她记得贺言深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她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所小学到二年级之后会分班，方眠小时候长得很漂亮，简直像个洋娃娃，同班的男生们总是很喜欢靠近她。 是一种十分令人厌恶的靠近方式，他们把她压在墙上，围着她，不让她走，然后不停地摸她的脸，然后亲她…… 第95章 或许是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在性方面还不够成熟吧，总之那个时候他们最多也只是碰她的脸、碰她的肩，没有碰过她其他地方。 但是也同样令方眠厌恶。 因为这种事发生得有些频繁，所以新分班的女孩子们都不太愿意跟方眠一起玩，那个时候她六岁快满七岁，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她把这件事告诉老师，老师笑吟吟地看着她：“他们那是喜欢你！” 厌恶到了极点，可她没有办法，最后她只能把这件事告诉贺言深。 那个时候，他们还只是比较熟而已，说过几句话，她觉得贺言深看着很有安全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他说了。 果然，贺言深很快带着她解决，他一个人把班上那些男生揍了个遍，告诉他们他是方眠的哥哥，让他们以后客气一点。 男生嘛，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呢？有人从家里拿了打火机，烧烫了铁尺威胁贺言深，这块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 福利院的孩子，那个时候其实是不太受重视的，哪怕贺言深以寡敌众，可他是高年级的，就算只比方眠高了一级，方眠没有得到任何道歉，那些家长被通知来学校的时候看她的眼神很冷。 “这种没爹妈的孩子就是事多。” “以后别搭理她了，看着就是没朋友的人，你可不要跟她学坏了。” “小小年纪拉着个脸，看着就晦气。” 一句句话，每一句，都被方眠清楚地记住，然后她写在了一个本子上。 “老师不好啦！xx他从双杠上摔下来了，流了好多血。” 她划掉了一行字。 “老师！操场的滑梯突然断了，塑料插到xxx身上了！” 她又划掉了一行。 “哈哈！xxx那个傻子作业一个字没写，他还非说自己写了，数学课被老师打了二十个手板，手都肿了！” 她再划掉一行。 没人愿意和她玩，没关系，她可以自己找乐子。 因为在同一所学校，贺言深的班级就在她楼上，所以每次课间操的时候贺言深都会过来找她，他知道她一个人，没人陪她说话，下课的十分钟课间或许还可以忍耐，但是课间操有二十五分钟。 他每天都来。 “方眠，那是不是你的小男朋友啊？” “你好早熟噢，怪不得不跟我们一起玩。” “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呀？” 方眠冷冷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 或许一个人性格一旦定型之后就很难改吧……从那之后，方眠就很少主动与人交流了，她习惯了一个人走，一个人想事情，反正作业不会的话，有贺言深教她，吃饭的时候有贺言深陪着她，晚上回福利院他们也会一起。 在那漫长的九年里，贺言深是唯一一个肯靠近温暖她的人。 后来是初中，方眠有了一些朋友，那些女生的学习都不太好，她们会更热衷于谈恋爱，抽烟，化妆，做头发……但是她们很热情，在班上她们是第一个跟方眠说话的。 即便她大多数总是很沉默，她们也愿意带着她一起玩。 后来是高中，高中是寄宿制，高一高二方眠的成绩很好，所以有很多说得上话的人，但是方眠总觉得她跟别人无论如何都隔着一层，从来没有交过心。 后来她似乎是心理出现了问题，去看医生，医生说她什么问题都没有，但是回到班上之后，方眠总觉得别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然后很快高三，社交似乎变得也没有那么重要，她顺利考完了高考。 因为都是同一所福利院的孩子，小学、初中和高中，她和贺言深都是一个学校。 贺言深高她一级，但并不影响他们依旧中午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回家。 好奇贺言深究竟是她什么人的依旧存在，但是没有人再会缠着她说了，大家都懂得了分寸。 其实那个时候方眠也在想，是啊，贺言深是她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好。 他身边似乎从不缺乏朋友，可她只有他一个。 每次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听着贺言深的朋友说：“又去跟你的小妹妹吃饭啊？永远不跟兄弟一起。”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觉得这些话很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不能消失呢？所有人都消失就好了，这个世界上只留下她和贺言深两个就好了。 她可以什么也不要。 而此刻，现在，她的梦想似乎实现了，哪怕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可方眠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享受这种牢牢把贺言深捆在身边的感觉，她真的很喜欢自己能够掌控局面的感觉，就算她不是人类又怎么样呢？ 做人类的那些年，她也没有多快乐过。 只是很傻的贺言深会觉得，她真的有在因为这个难过。 房间里，方眠看着贺言深的后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个伤疤，她简直爱不释手。 “贺言深，我觉得它很漂亮。”方眠轻声诉说着，她慢慢把脸贴了上去，贴在贺言深的背上，感觉着他又一点点绷紧身体。 贺言深欲言又止，眠眠这是什么意思？她想再在他身上弄一个吗？他不太明白，可眠眠对他似乎很温柔，她一直在断断续续地亲吻着他，没有弄疼他也没有咬他。 那他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不要紧张。”方眠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从身后缓缓环住他的腰，“我就是觉得，很怀念以前的那些日子，你能明白吗？贺言深。” 第96章 以前那些日子？贺言深很快就联想到眠眠说的大概是她还是人类时候的生活吧，毕竟在他看来他们如今和以前也没什么两样，反而更亲密了，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个。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件事，因为他或许无法真的感同身受，言语也于事无补。 于是贺言深只能转过身，将她紧紧抱住。 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无论发生什么…… 方眠笑着在他怀里抬眸：“洗好了，我们出去？” “好。” 这个夜晚依旧很安静，虽然大约一个小时之前他们还烧了那么多怪物，但是总的来说，方眠觉得今晚很甜蜜。 她总是能在贺言深身上找到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而这样的贺言深只有一个，她要更加保护好他。 晚上他们相拥而眠，方眠很规矩，除了吸吸和吻他之外她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像以前那样变出蛇尾缠着他。 她想，偶尔做一次人类，也不错吧。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所有人都起了床，他们的目标都很明确，那就是实在不想再在这个破地方继续待下去了。 刘裕：“一会儿我们下去的时候，它们最好是死了。” 这个答案还没有人知道，不过大家隐隐觉得，都烧成灰了，还想怎么样？难道这都能复活吗？这得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众人怀着惴惴的心情缓缓下楼，经过这两天的锻炼，好像徒步走44层已经不算什么了。 一层一层，他们一直来到楼下，一楼。 很安静，看上去和昨天好像很不一样，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呼——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我们终于能走了！赶紧去基地吧！”刘裕真是谢天谢地了。 谁知他这句话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无数声门被推开的声音，十几个脑袋齐齐往外探来。 “你们已经完全清理掉怪物了是吗？我们也能走了？” “我是不是终于能见到我的女儿了？” “现在就出发吗？我马上收拾好东西。” 和正常人类一样的脸孔，一样的声音，一样的神情，唯一不同的是，它们今天全部换了件新的衣服。 然后这些眼睛，逐渐落在了人群中薛梨的身上。 “她？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们为什么不杀了她！她是怪物啊！” “该死的怪物！去死吧！” 良久的沉默中，方眠轻叹了口气。 第51章 “抱歉呢。”方眠露出一个并不善意的微笑, “她要带回去检查实验，暂时还不能杀掉。” 她的谎话总是张口就来的。 而且还容易令人信服。 王春花听着她说的话愣住，然后又现出了那种空洞而茫然的神情。 “实验？” “对啊。”方眠颔首, “她身为怪物，为什么还能保持人类的模样呢？这真的很奇怪，要研究清楚，才能造福更多人。” “啊……是吗？是这样的吗？”王春花愣了愣，似乎是理解了方眠的话,但她又瞪着薛梨狠狠剜了一眼，像是恨不得自己将她杀掉。 说真的,虽然早就预见了现在这个结果,可当亲眼看到之后方眠只觉得恼火，为什么这些怪物杀不死啊？ 难道要消除他们变成怪物的执念才行？跟薛梨有关？ 是不是杀了薛梨，这些怪物也就能死了？ 方眠回头看了薛梨一眼，眼神格外意味深长。 “现在怎么说？” 找了个角落之后刘裕问道，大家都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确实感到有些挫败加不安。 “安哥,我们是不是接了什么不该接的任务？”刘裕后怕，“要不还是撤吧？折在这里怎么办？” 安述下意识看了眼方眠，她看上去云淡风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为难。 安述真是不明白了,怪物们都很好杀,简直易如反掌，可它们为什么死不掉呢？这里面肯定还存在着什么原因。 就在这个时候, 安述看到方眠看了一眼薛梨,几秒钟后，又看了一眼。 什么意思？ “方小姐。”安述叫了她一声,将她带到一边单独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方眠道：“我是在想，要是薛梨死了，这些怪物还会不会存在。” 安述眯了下眼睛，昨天早晨那个格外渗人的眼神在他心头掠过，他问：“你觉得她不是人类？” “这个还不好说，我目前还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若非要说理由，那就是我的直觉。” “你是试试吗？可……万一她是人类呢？”安述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挣扎。 这让方眠觉得很有趣，她还以为安述这个人，什么都不会怕呢。 “你不敢杀人啊？怪物都敢随意撕碎，却不敢杀人吗？”方眠目光淡淡，“可我没办法杀薛梨，你知道的，贺言深还是人类，我不能提前向他的同类下手。” “如果那些军械不是很重要的话，我想我们还是离开吧。”方眠道。 反正从一开始就是闲事，既然已经到了阻碍自己的地步，那就走。 “我跟大家商议一下。”安述道。 薛梨就和他们待在一起，可能还需要找个理由把她支走，安述看着薛梨，正要开口，就听身旁的方眠道：“我们不太想管这里的烂摊子了。” 第97章 安述：“……”真是足够直白啊。 薛梨一愣，随即冷笑着看向她：“怎么？你们终于还是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吧？” “倒也不全是。”方眠丝毫没有被激怒，“我们在想破解方法会不会是杀了你就可以解决了，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要出手。” “因为我是人类啊，你们总不能因为无能到杀不死那些怪物，就挥刀向自己的同类吧？” 方眠盯着薛梨的眼睛，突然清冷地笑了一声。 “你是人类吗？”她反问。 薛梨掀眸，“我当然是，不然我干嘛躲起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几天，我们到来之后的这几天，你在吃什么？” 众人一怔，下意识朝着薛梨看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薛梨眯了下眼道。 “不好意思，刚去你家的时候，我趁你不备翻看了一下你家的冰箱，空空如也啊。可是这几天你并没有出去觅食对吗？那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你看上去还是很有精神啊，一点都不像饿了肚子的样子。” “你怀疑我？”薛梨皱眉，“我这么辛辛苦苦地生存下来，你居然怀疑我？” “我难道不能怀疑你吗？”方眠摸了下嘴唇，“我现在突然开始回想起一些你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 “你说……吃的已经越来越少了，还有好多都变质了，是吗？”方眠细细盯着薛梨的眼睛，吐露自己的猜测，“你吃的是什么东西啊？薛梨。实话说我们昨天在怪物那里受到了一点招待，他们吃的东西都很正常啊……肉也好，菜也好，就算不新鲜，但至少也没坏。我在想，你就算是家中没有囤粮，也不需要天天出去找东西吃吧？外面已经这么危险了，这栋大楼里所有的门都是开着的，你随便去哪户人家，搬一袋米也能吃很久吧？停电了，但煤气还能用哦。” 怪物们炒菜的时候，她可就在一旁看着呢，煤气是可以用的。 “你确定，你吃的是正常的食物吗？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你吃的不会是尸体吧？尸体的存货确实没有多少了啊，也的确变质的有很多，那些剩下的东西上面，还留着某种东西的牙印呢。” 方眠这一番话慢慢说下来，周围人都不知道要给些什么反应了，真的吗？薛梨是怪物？那这些人呢？ “哈哈哈哈哈。”薛梨突然笑出了声，“我只能说，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丰富……” 话音未落，薛梨的身体就被一把漂亮的唐刀捅穿，方眠没有犹豫，她捅了好几下，看着刀尖在里面搅来搅去，流出的却不是红色的血。 乌黑的、散发着一股怪味的液体在缓慢分泌着，从那把刀的刀尖上慢慢爬了过来。 “我靠，她真的……”刘裕还在感叹，安述已经上前，用最快的速度想要将薛梨撕碎。 “啊……”薛梨的声音徒然变了，带着诡异的颤音，回荡在这栋楼里。 在她出声的同时，其余人注意到，那边的那些“人类”突然不动了，他们像是被定住了身似的，齐齐往这边看来，十一双人类的眼睛，被看着却也格外渗人。 “真遗憾啊……怎么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呢？”薛梨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怎么样？很不错吧？我的游乐场。” 她的身体开始变化，变化，变化…… 直到只剩下一颗头颅，其余的四肢、身体，都演化为无数双苍白没有血色的手，一种很怪异的长相，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用这些手爬出了包围圈，然后大笑着往上爬走了。 方眠抿了下唇，她对这个东西完全没有食欲…… 在薛梨爬出了众人的视线之后，那边的那些人好像才脱离了控制一样，动了起来。 “怪物！怪物出现了！！”王春花大叫了一声，“杀死它！杀死它！！！” 其余人也一呼百应，纷纷回去拿起了工具。 他们看上去比方眠这些人还要激动和热血。 但是在看过了这一幕之后，方眠忽然明白了薛梨到底是只什么怪物，无数只手，还可以操控，就像是傀儡。 一个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执念呢？缺乏关爱的？性格孤僻的？受够了别人对她的控制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你们能杀掉薛梨吗？我在这里觉得很没胃口。”方眠道。 气味太难闻了，一切的一切都让方眠很没有耐心。 “我去追。”安述道，“林意跟我来，刘裕和小鹿留下，你们一块儿处理那些人。” 随着安述这声落下，大楼里又回荡起了薛梨的笑声，空洞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 随着这些笑声的出现，王春花等人好像彻底狂化了，他们再次从正常的人类变为了四肢扭曲身体奇诡的怪物，它们四处张望，甚至在很认真地寻找薛梨的身影。 “该死……该死的怪物，出来……出来……” 方眠看着他们，眸色渐渐暗沉了下去。 “我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变成怪物的了。” “怎么？”刘裕问。 “在这里，薛梨在和他们玩捉迷藏，他们找不到剩下的最后一只怪物了。” 然后接二连三，怀着这样的深刻执念变成了怪物，但是又极度不想与怪物同流合污，两种强烈的执念冲突着，他们控制不了自己，最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第98章 “这么说，我们只要杀掉薛梨，这些人也能……”刘裕深吸了口气，“安哥肯定能解决掉她的，薛梨看上去并不像上回我们看到的那种难缠的怪物。” “嗯。”方眠点头，只是她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结果好了一些，她看着那些扭曲掉的人类，觉得很可笑，她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那我们就先静观其变，等待他们的结果吧。” 第52章 整整二十分钟的时间,薛梨的笑声一直在这里回荡着，听得人格外焦灼，期间方眠一直在注视着王春花那些人,第一次见到想到对怪物除之而后快的怪物呢。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顺利弄死他们吗？”薛梨的声音从辽远的地方传来，她似乎很得意，“对啊对啊,楼里的所有人，那些尸体,都是被我吃的哦……不过有些味道不是很好呢,吃了一半就扔下了，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人类？就该去死啊，他们都该去死。” “还没有抓到她吗？”方眠尝试着联系安述，隔了一会儿，安述的声音才从那头传来。 “有点难, 这边的地域她比我们熟悉，在尽力了。” 方眠没有再打扰他们，而是看向王春花等人，如果薛梨死了, 他们就能被杀死吗？应该不会存在永远都杀不死的怪物吧？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很强, 甚至根本没有办法和之前那只蜘蛛比较。 “小心！” 耳边突然响起安述的声音，方眠本能抬头,然后就看见一片片亮晶晶的东西从顶楼落了下来,那是什么？ 一瞬之后，那些亮晶晶的东西纷纷掉落, 砸落在地面上，碎成一片一片，然后方眠等人才看清——是镜子，无数片镜子。 “那是什么啊？什么掉下来了？” “那些是什么？” 一楼的怪物们听见响动纷纷凑了过去，然后很快，他们在镜子里看见了扭扭曲曲的自己，十一个人，全部都是扭曲的模样。 “哈哈，这是什么？哈哈镜吗？”其中一只怪物甚至疑惑地询问出声。 然而很快，它们从中反应过来了。 “这些是……我们吗？” “是我们……现在的长相吗？” “不可能吧？这些应该不是镜子，我们不可能长成这种模样的，真可笑…… ” 它们甚至聚在一起，在认真讨论着。 方眠磨了下牙，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人道：“注意防范。” 在她刚说完这句的时候，那里面就有个“人”拿着一块镜子走了过来，它的表情甚至在笑着：“喂，你们来看，这个东西简直太奇怪了。” 然而它没有走几步，就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从那一块镜子里，它已经看到了对面的那些人。 是正常的，正常的人类的样子，他们在同一块镜子里，长得却并不一样。 “这怎么可能？”它依然疑惑，可脸上的笑容却不断放大、放大…… “喂，我发现新的怪物了。”它道。 “什么？” 它们纷纷转过了头。 “那些人，原来是怪物啊。你们看，他们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什么？” 无数个脑袋凑了过去，它们甚至不必挪动身体，只是十几个尖长的脑袋凑了过去，看向那面镜子里面。 然后整齐地朝着方眠他们望了过来。 长达两秒钟沉寂的对视之后，先从王春花开始，彻底狂暴，那副人类的身躯似乎再也不能承担怪物的内核，人类的皮囊从它们身上脱落，一个个变成真正怪物的模样。 “死！怪物就该去死啊！去死吧怪物们！” 它们一个接着一个走来，排着队，口中不停地喃喃和怪叫着。 看来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方眠第一时间将贺言深护到了自己身后，刘裕和小鹿也准备好了加入战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执念多少都有些相同，这些人异变之后的怪物长得很类似，都是瘦长状的，手很长，手臂极度灵活。 方眠主要的重心放在保护贺言深上，大部分都交由小鹿和刘裕去对付，但是刘裕的能力相对最弱，他几乎只能和一只怪物抗衡，绝大多数的压力都在小鹿那里。 坚持了十几分钟之后，小鹿问：“方眠姐！你能把它们吃掉吗？” 这个时候，方眠已经拿来了昨晚准备好的喷火器，她摇了下头，对准一只被小鹿制服的怪物喷射，道：“抱歉，我实在没什么胃口。” 如果这些东西从一开始就长这种模样的话还好说，但是方眠已经见过它们人类的样子了，继而见过它们扭曲的人类模样，还如何平常心地胃口大开呢？ 又过了一会儿，安述和林意应该是解决了薛梨，方眠看见林意受了一点轻伤，安述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很快加入战斗，局面得到控制，十一只怪物很快在火光中消失殆尽了。 “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所有的怪物都处理干净了。”刘裕道，他是真的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啊。 “理论上说应该可以？”方眠挑了下眉，接着看向林意，“你们确定杀掉薛梨了对吗？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林意沉吟了一声，欲言又止。 她这副模样让大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第99章 “什么意思？薛梨没死？” “不！”林意连忙否认，“她死是死了，不过临死之前她好像做了一件什么事，我有点担心。” “不管她做了什么，只要我们离开这里就应该没事了吧？”小鹿道。 “走吧，先去看看。” 时隔三天，一行人终于再次到了这栋68层楼宇的入口，大门就像他们来时那样虚掩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从外面透进微薄的阳光。 安述上前，一把拉开门，然而结果是——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安述喃喃了一句，继续发力，可没想到还是同样的结果——纹丝不动。 “怎么回事安哥？我来帮你！”刘裕也上前帮忙。 然后是林意，然后是小鹿，然后…… 方眠轻声叹了口气，她道：“我算是知道薛梨死前干了什么。” 她一句话让正在努力撞门的几人停下了动作。 “方眠姐，你的意思是说，是薛梨用什么方式把门锁死了？”小鹿惶恐，“那我们怎么办？” 方眠试着开了一下周围的窗户，果然，和门一样纹丝不动。 这种感觉不像是窗户和门被加固了，而更像是中间隔着一层，将他们这些人完全罩在了里面。 “我有一种直觉。”方眠道，“明天早上，王春花这些人可能还会复生。” “什么！？那、那薛梨呢？她拥有这种能力吗？” “应该不会。”方眠敲了敲窗户，“如果她会，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吐了口气，方眠道：“总之，一楼这里还算干净，不如我们就近在这里休息吧。” 与其他楼层相比，一楼简直是空气最好的地方了。 方眠一直有些担心长时间闻这种腐肉和臭气的味道，会对贺言深的健康有损，所以她一有空就会揉一揉贺言深的心口，把耳朵贴在他身上听他身体的变化。 “我真的没事的，眠眠。”贺言深眼中噙着笑意，怪物不是他在处理，他没有立场去着急，说真的贺言深也并没有很着急，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做吗？已经没有了。 他现在唯一的事情就是和眠眠在一起，好好生活。 至于每天在做些什么，都可以，贺言深并不真的在乎。 方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跟我来。” 说着她带贺言深走进了就近的房间，然后随手关上门。 一楼这些房间都是怪物们住过的，但是由于它们还坚信自己是人类，房间里还算干净整洁。 “怎么了？眠眠。”贺言深问。 没有等到回答，下一瞬，贺言深就感觉到自己后颈处传来一阵刺痛，他好像被什么贯穿，有什么扎了进去。 他闷哼了一声后退几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牙，是眠眠的牙齿，属于蛇的牙齿。 紧接着，贺言深感觉到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熟悉的麻痹感，正在慢慢向全身扩散，他很快有些站不住了，就算双腿发软要跌倒的时候，一条雪白的蛇尾缠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拖了起来。 身体很麻，和贺言深的意识格外清醒。 他先是适应了一会儿，然后没什么力气地问：“你在干什么？眠眠。” 他的手就搭在她肩上，一点推拒的意思都没有，哪怕他在觉得疼和不舒服。 “这样顺从吗？贺言深，你不担心我在害你吗？”方眠在他耳边询问。 贺言深轻轻摇头，他没有说话，然而他静静注视着方眠的眸子已经回答了一切。 “我在帮你把身体弄好一点……”方眠说，“你有感觉到吗？你的身体对我的毒液已经产生耐受了，等到以后，你就会完全习惯的。” 贺言深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第一次他被眠眠咬的时候，连动都动不了，意识也格外昏沉，但是这次他除了身体发麻，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了。 “……亲亲。”贺言深突然道。 他就这样噙着一脸任人宰割的表情，神情认真地看着方眠，要她亲一亲。 方眠的尾巴动了动，她又开始觉得愉悦了，这些天因为这些该死的怪物沉积下来的不悦和暴躁几乎在这个瞬间一扫而空。 “很喜欢我亲你吗？”方眠故意这样问。 贺言深总是很害羞，被她突然地亲一下都会红透耳根。 而这次，他却点了点头。 “很…喜欢。” 唇很快被吻住，方眠在尽情地亲吻他，一只手还垫在贺言深心口，轻轻揉捏着。 她耳畔是贺言深安静的呼吸声，他现在配合得越来越完美了，就算是她亲吻的时间长一些，他也不会觉得喘不过气。 余光中，方眠不经意地一瞥，然后她看到门旁的鞋柜上摆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红色波点裙的中年女人，旁边站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是王春花，和她的女儿。 第53章 照片上的小女孩跟方眠长得有几分神似,而且同样是齐肩短发，她抱着一个画板，上面画着母女二人的简笔画,虽然是简笔，但可以看得出画技十分娴熟。 这里似乎是王春花的临时住所，房间看着有点像杂物室，床像是临时支的，不过有个柜子,有一个抽屉没有拉好，里面放着的似乎是一些王春花平时的衣物。 方眠走了过去拉开抽屉,发现王春花的衣物底下还压着两件女儿的衣物,最底下垫着一本日记，皮质封面，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她随意打开一页，发现是王春花的日记。 第100章 6.25日晴 今天女儿说想去学画画，我没有答应, 跟她说单亲妈妈养你已经很辛苦了，能不能体谅一点，女儿看上去很难过，其实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也不想这样跟她讲的, 但是最近铺子实在有些入不敷出, 唉…… 7.6日晴 从那天之后女儿再也没跟我提过学画的事，她看上去和往常一样, 又有点不太开心, 我始终觉得自己亏欠了她很多，希望下个月生意能好起来。 7.27 晴 隔壁的奶茶店生意真红火啊,真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喜欢喝这种东西，女儿也很爱喝，我也真想开一家这样的店，可惜我什么都不懂。 8.6日雨 啊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接到了大客户呢，如果这次顺利把衣服都卖出去，应该可以给女儿报绘画班了吧！ 8.7日雨 生意没做成，唉。 8.11日阴 给女儿报了绘画班。 8.29日雨 其实绘画班也没我想象的那么费钱，看她那么喜欢，就一直学吧。 9.1日晴 今天我生日，女儿画了张我的肖像送给我，画得还真是像啊，看来她很有天赋。 …… 很多日记，王春花好像一有什么就在上面写一写，不是每天写，间断着写，但也写了很久。 方眠把日记翻到最后几页。 4.10日晴 今天天气真好啊，女儿说她今天不想去绘画班了，正好我休息在家，她想陪陪我，被我拒绝了。母女两个天天都在见面，哪里有学画重要呢？ 这是王春花的倒数第二篇日记，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日记本上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点笔的痕迹，但是没有字。 直到最后一篇。 4.30日 有个人跟我说，如果我听她的话，女儿就能顺利回来了，我很心动……我真的很心动……但是我知道她是怪物，不能听她的，不能听她的！ 我们马上就能消灭所有的怪物了！马上就可以了！等我出去，就立刻去寻找女儿！ 日记在这里停止，方眠合上日记，没什么表情地跟贺言深说：“还是当孤儿好啊，发生这种事，我都没有要担心的什么亲人呢。” 贺言深眨了下眼睛，他不知道该发表什么评价，孤儿院的孩子们没有人不渴望亲情，但是以目前这种状况来看，眠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我们今晚就在这个房间休息吧。”方眠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日记上面的那些字，然后将所有东西放回原处，“这张床有点像我在筒子楼的那张，不是吗？” “好。”贺言深从她身后走近，缓缓抱住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眠眠。” 方眠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方眠从贺言深怀中醒来，她刚坐起身，就听见外面响起敲门声。 方眠下意识先给贺言深盖好被子，然后下床去开门。 门一打开，是王春花的一张脸，她双眼布满红血丝，气喘吁吁的，看见是方眠开的门之后明显一愣。 “怎么、怎么你们在里面？” 方眠镇定道：“昨天晚上你说出去一趟，让我们在这里休息，你不记得了吗？” 王春花脸上露出茫然：“是吗？” 她飞快地与方眠擦肩而过，拉开那个抽屉，发现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这才骤然松了口气。 “真抱歉，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她道，“听说你们已经完全把怪物都消除了？” 方眠看着她逐渐欣喜起来的表情，淡然地点头：“是啊，全部都杀掉了，只剩下你们。” “太好了！那真是太好了！”王春花简直喜极而泣，她甚至一步上前，抱了方眠一下。 一个很短暂的拥抱，已经不再温暖，但却很柔软。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们是不是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看上去很激动，方眠知道，王春花急着去见自己的女儿。 她大概觉得，自己和女儿的重逢，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有件事。”方眠道，“你们为什么不自己离开呢？为什么非要等到怪物全部死了才走？” 王春花猛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微卷的发型被她抓得皱皱巴巴的，方眠抬眸，在她胳膊底下看见了一两块尸斑。 “因为……因为怪物必须全部死掉，门才会打开的！就是这样！怪物必须全部死掉！” 方眠眨了下眼，“你真的那么希望怪物全部都死掉吗？这是你真实的愿望吗？” 王春花愣了愣，然后坚定地点头。 “对啊！怪物一定要全部杀死的！一定！” 随着这句话的话音落下，一把刀，冰冷的，插进了王春花更加冰冷的身体。 有黑色的血从那里流出，数量并不多，黏连着，粘在方眠的刀刃上。 王春花不可置信地低头，捂住肚子，颤抖地看着方眠：“你…你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 方眠没有去看她的表情，而是继续发作，连捅了好几刀，直到看着王春花瞳孔泛白，闪着眸子倒在了地上。 她死了。 “……眠眠？”贺言深有些震惊，这种场面实在太像杀人了，简直和杀人一模一样！ 方眠侧身回头，看着贺言深的眼神很平静。 门被打开了，安述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看见横陈在地面上的尸体，他们先是一怔，随后看到方眠手里的刀，以及刀尖上的黑血。 第101章 “方……方眠姐？”小鹿呢喃了一声，指了指地上倒下的王春花，“她…死了吗？” 方眠没有说话，而是提着刀出了门，她先是问了一句：“其他的呢？” 刘裕指了指一扇门，道：“他们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看来就是他们告诉王春花，今天可以出发了。 “好吧。” 方眠随便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再反手把门关上。 她的刀藏在身后，走进房间之后看见是那个瘦瘦高高带着眼睛的年轻人，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箱。 “你也有想见的人吗？”方眠看到他在房间里也摆着很多照片。 年轻人却摇了摇头，他苦笑：“那是我女朋友，可惜年初的时候生病去世了，我们本来打算今年六月结婚的。” 他说着，缓缓坐了下来，伸手在合影的女方脸上摩挲。 “我在病床前答应她，会带着她那一份好好地生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生活下去。” 原来如此。 “真可惜。”方眠短暂地叹了一声，然后突然上前，那把沾染着黑色血液的刀捅进青年的身体里，她做得狠准快，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看着青年大张着瞳孔，黑色的瞳仁里还在倒映着她的身影。 “为、为什么这样对我？”青年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神渐渐灰了下去。 两个。 方眠在心里轻轻告诉自己。 然后她开门，出去，又推开一扇。 “哟，是你啊小姑娘。”老人家笑得很和气，“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十一个人中，只有一个老年人，那就是王春花口中的老韩头，借给他们煤气罐的老人。 “也没什么事。”方眠道。 她注视着老人，不论从哪种角度看，他都是一个人类。 她握着自己的刀。 “啊……是吗？”老韩头目光里流露出疑惑来，“听说是你们帮大家消灭了怪物，很感激你们，真的很感激。” 方眠深吸了口气，问：“你一个人住吗？” 老人点着头：“是啊，我的儿子去外地打工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也许等我出去以后，可以尝试着联系他一下。小姑娘，军队的基地有电话吗？ ” “现在联络的资源很宝贵，应该不会浪费在这些事上。”方眠道。 老人听完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继续点头：“是啊，现在哪里有我们普通老百姓打电话的份哦……” 他看上去很失落，方眠滚动了一下喉咙，然后突然上前，那把刀从老人的脖子里插了进去。 血溅了出来，黑色的。 老人先是瞳孔放大，他的脑袋垂了下去，看着自己袖子上溅到的自己的血。 他看了好一会儿，头颅突然转了过来，人类的瞳孔完全漆黑。 “是吗？是啊……原来我已经是怪物了啊……原来……” 三个。 方眠深吸了口气，这样告诉自己。 一扇门推开，再合上，再推开一扇，再合上，她就这样反复进出，一个个将里面的人全部杀死。 几乎每一个人，几乎每一个，他们看到方眠到来时都露出善意的微笑。 他们所有人都毫无防备，一无所知地跟方眠碎碎念着出去以后的事。 等我出去以后啊……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他们…… 哈哈，人生，只要活着果然还是有希望啊！ 尸体，倒在每一个房间里，躺在他们精心打包好的行李上。 方眠走出了门。 “眠眠。”贺言深一把抱住她，不住抚摸着她的头，“你有没有事？” 方眠的眼神很沉寂，她看了贺言深一眼，良久，才轻轻笑出声来：“现在应该可以走了吧，我们。” 第54章 chaper 54 门外有稀薄的光照了进来,这扇门虽然一直虚掩着，但这丝光亮好像到现在才照进了这片黑暗的楼宇。 一路上难得的沉默，方眠坐在车上看着窗外,很久她才回头问贺言深：“我杀的是怪物，对吗？” “是的眠眠，那些都是怪物。” 那种感觉实在太过真实了，就像是她把刀扎进了一个个真实的人体中，除了流淌出的是黑色的血,其他的完全没有什么变化。 完全没有变化……那些人，甚至还在同她聊天, 他们几乎无一例外, 都跟方眠讲了他们出去之后想做的事，兴致勃勃。 再次到达军方基地，负责人对他们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他热情地欢迎着他们，并且这回还做了自我介绍：“我叫赵生达，如果你们之后有了想入编军队的想法,随时，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保你们无条件入编。” 像上回一样拿了一些物资补给之后，今天的重头戏还是在军械库,也不知道这些人会给他们开放什么类别的武器,可别是一些很鸡肋的东西，那方眠想,她可能再也不会接军方的任务了。 军械库打开, 赵生达带他们走了进去，虹膜对接成功之后, 方眠等人看到了一批崭新且高端的热武器。 “哇哦。”刘裕忍不住赞叹一声，“这么好的东西，可惜卫海没来了。请问赵先生，我们是随便挑吗？” “是的，每人一件。”赵生达道，说着他把目光看向贺言深，“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应该只是普通的人类吧？那就……” 第102章 “你们的规定是完成任务就能得到奖励，这里面应该没有涵盖物种吧？”方眠掀眸看了赵生达一眼。 赵生达笑了两声，“当然，当然……” 方眠将目光落在那些武器上面，上次她已经给贺言深拿了一件不错的防弹衣，这次可以再多给他配一点防御装备，然后她再把她挑的武器给贺言深用，这样他就多少有了一点自保能力。 诚然方眠不会让贺言深离开自己的视线，但是方眠从来都喜欢做万全的准备。 离开的时候，几人都挑了对自己来说适用的武器，刘裕和方眠一样，选了一把喷火枪，林意选的是狙击，小鹿装了一些手榴弹，安述拿的是□□ 。 挑好了之后，负责人依旧热情地送他们离开。 “这个赵生达，热情得未免有些狗腿了吧。”林意冷哼一声。 刘裕：“你也不看看我们解决了什么大麻烦，这种事他们可做不来。” 安述回头，瞪了刘裕一眼，刘裕这才意识到什么噤声，外带心虚地瞄了一眼方眠。 方眠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她今天格外沉默，让贺言深很担心。 等回到别墅之后，所有人终于可以好好洗澡休息一下了，贺言深先是把自己清洗干净，然后等得辗转反侧。 等方眠出来之后，贺言深看着她依旧沉默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别别扭扭地问：“眠眠，你现在需要……妈妈吗？” 方眠像是怔了一下，她一边擦着自己的湿发，一边看着贺言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觉得我需要妈妈了，是吗？”方眠一步步朝他靠近，贺言深就顺势从她手中拿过毛巾帮她擦头发。 “我、我不知道……我觉得你不太开心，眠眠。”贺言深在这方面的直觉一向没有错过，他能够感觉到，眠眠就是不太开心。 比起现在她什么也不说，贺言深更希望她说出来，哪怕是借着不开心的名义要他做一些奇怪的事也好，总比闷在心里强。 方眠轻轻环住他的腰，冰凉的唇瓣贴在贺言深温热的耳朵上，她道：“这个时候做妈妈，你是想我一边和你做.爱，一边脑子里想着王春花吗？” 贺言深一滞，啊……他不是那个意思，实在是因为，每次用这种方式安慰眠眠都很有用。 “你确定你没事吗？”贺言深再次道，小心地跳过了方眠的问题。 “没事。”方眠道，她伸手抚摸着贺言深的头发，“你该休息了，好好休息一下。” 人类的体质，毕竟和怪物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因为疲累，方眠也睡了过去，她做了一个格外真实的梦，梦见她把刀捅进王春花的身体，而后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是血，四周的墙面上溅到的都是血，密密麻麻，鲜红的一片一片。 分明都是血，可奇怪的是方眠就是能分得清那些是谁的血。 这些是王春花的，那些是那个青年的，然后老韩头…… 血泊里还倒着一个煤气罐，衣服被染脏了，相框上沾满了血。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有个声音响在她脑子里——是你杀了他们，身为怪物的你，杀了身为人类的他们。 他们本该解脱，终于从那所牢笼里解脱，你却固执地杀死了他们……你所见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吗？难道你没有判断失误吗？ 如果你是对的，那为什么你的同伴们不这么做呢？他们明明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们明明知道的，但是他们只是看着你做，那么多少，一次也没有出手帮你，你觉得是为什么？ 就连你的贺言深也是一样，他袖手旁观看着你杀人，事后却假惺惺问你有没有什么事，你觉得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你呢？ 因为他们觉得，你杀的根本就是人啊，不是怪物。 你已经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了，在食材的选用方面，是人还是怪物又有什么分别呢？人类才是上好的蛋白质，吃人吧，比如此刻睡在你身边的贺言深，他一定非常美味…… 方眠猛然睁开眼睛，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双目微微泛红，喘息着，然后听见身边平稳的呼吸声。 她的目光缓慢地移动，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贺言深正在起伏的胸膛上。 蛋白质… 常年锻炼的人，肉一定更好吃。 方眠再清楚不过这一点了，她亲眼看着他长起来的，亲眼看着他长成如今的模样。 格外诱人…… 蛋白质。 方眠盯着贺言深，咽了一下口水，一股浓烈的欲望好似从她内心深处汹涌而来，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强烈。 她的双目被黑夜着色，变成一片漆黑，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也许是这种逼视感太过强烈，贺言深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瞬间，他对上方眠的眸子。 贺言深愣了一秒，才伸手用温暖的掌心去触碰她冰凉的脸颊，他问：“怎么了眠眠？睡不着吗？” 方眠弯了下嘴角，她的眼睛早已恢复成正常模样，她很轻地用指尖蹭着贺言深的胸口，又慢慢一点点抓紧。 “我只是突然想看看你。”方眠道。 她大概是做噩梦了，贺言深这样想。 于是他伸手，将方眠完全地抱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是吗？我也很想你。” “贺言深。”方眠唤着他的名字，体内的劣性因子蠢蠢欲动。 第103章 “怎么了？”无知的人类还在柔声询问。 “我想要干你，就现在。”她轻声说，一边用牙齿咬着他脖颈处的血管，感受着里面生命的跳动。 咚咚，咚咚。 贺言深没有纠结于她的用词，而是无比顺从地展开自己的身体，向她点头。 黑色的眼眸里全无防备，方眠静静地注视着他，故意问：“今晚我能过分一些吗？” “过分？哪种过分？”贺言深有些后怕，他其实觉得平时眠眠的时长对他来说已经有一点勉强了。 她不会做点什么更奇怪的事吧？ “嗯……”方眠假装思考着，然后说出自己早就想过了不知几百遍的想法。 她在贺言深耳边轻轻，带着撒娇的意味：“我想吊着你，可不可以啊？阿深哥。” “用、用什么？”贺言深道。 “当然是用我的东西。”方眠意有所指地卷了一下尾巴。 贺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用那双墨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方眠，他想他大概是明白了，眠眠是在用这种方式疏解心情吧……她果然心情不好，不然也不会半夜突然醒来了。 他的牙齿忍不住上下碰了碰，有些发颤，但他还是用力点了一下头：“好。” 真乖啊。方眠暗笑。 然而出乎贺言深所料的是，今晚的束缚并不是浅尝辄止，他的手腕和脚踝都被勒出了红圈，眠眠似乎极度亢奋，就算到最后他都开始求饶了她也没有放过他分毫。 这个夜晚似乎变得格外漫长，漫长到贺言深几乎在数着数了。 到最后的时候，贺言深简直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反复深呼吸着，尽力让自己去适应。 某一个瞬间里，贺言深注视着方眠的眼睛，他有些恍惚——现在的眠眠还是之前的那个眠眠吗？ 她会不会已经不那么爱他了？ 但是想到方眠或许心里还在难过，贺言深又会禁不住心软。 也许就这一次，他想。 也许就这一次，眠眠这么不听他的话。 那没关系的，他忍一下就好了。 第55章 欲.望, 变成另外一种欲.望也可以宣泄。 方眠起初并没有在意自己今晚的变化，她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而已，只是这一次罢了,有什么呢？只要事后再好好用别的方式补偿一下贺言深就好了。 然而在这一晚之后，醒过来的方眠发现她的视野里没有色彩了，她先是一怔，随后缓慢地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了贺言深身上,没有颜色。 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黑白灰三色了。 方眠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她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贺言深,没有吵醒他，而是下床去了盥洗室照镜子，如果视野发生了变化的话，那么她的外表…… 盥洗室里的镜子中，映着她的面容，正常的人类模样,方眠先是松了口气，不过随后她发现，她的眼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的瞳仁开始出现了棱角，她尝试睁大眼睛, 发现自己的黑色眼瞳像蛇那样竖了起来。 异化的程度加深了…… 先是舌头, 方眠张口，她的舌头早从一开始异化的时候就变成了分叉的模样, 也许体温也包括在内, 她身上的温度经常凉丝丝的，已经很久都没有感觉到正常人类的热气了, 可她居然不会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她的身体也在适应这样的变化，在她未曾发觉的时刻，这些异化特征变多了。 会不会直到有一天，她浑身上下都会异化成另一种样子？完全变成一条奇怪的蛇？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为什么呢？会不会跟昨天晚上脑袋里的那个声音有关？可是在某些瞬间，方眠觉得那个声音说的就是她自己的心声，她会觉得那个声音说的是对的，正确的，她的的确确是想那么做啊。 方眠打开水，随意洗了把脸，然后用毛巾擦干。 她盯着镜子，一点点把自己的眼睛变了回去。 走出盥洗室，贺言深还没有醒，然而他只是熟睡着，呼吸着，胸膛起伏着，都没有睁开眼睛看她，方眠都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好像在被唤醒着。 好想吃……好想吃啊……好想吃掉。 她的大脑甚至先她的理智一步做出决定——就从脖子开始，咬断血管喷张出的鲜血一定美味无比。 咕咕咕—— 方眠的胃部开始抽搐痉挛，就像曾经她在筒子楼的时候，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是太久没有吃怪物了吗？ 还是……当她的欲.望被激发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出现？ 方眠用手掌抵着胃，目光半明半暗，她盯着贺言深看了一会儿，然后开门离开了卧室。 也许，她应该在那栋大楼里吃一点东西的，多多少少填饱一些肚子，现在才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欲.望。 哪怕是那些东西，看上去真的很没有胃口。 方眠脑袋里不禁又闪现出那些画面，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身上都流淌着黑色的血。 她昏昏沉沉地出了门，正准备走下楼梯吃点儿东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响指。 “醒得很早嘛。”安述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他衣衫不整，看样子应该是刚刚起床不久。 方眠看了眼天色，好像的确很早，她都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了，好像也就几十分钟。 是因为饿的关系吗？所以她才会对贺言深生出那样的想法，应该是吧？是的吧？ 第104章 她盯着安述，企图让自己也生出一些那样的欲.望，持续了一会儿之后，方眠发现自己失败了。 眼前的安述对她吸引力好像也只是一份普通的食物而已，可以吃，但也没有想吃到失去理智。 那贺言深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呢？因为他是人类吗？ 她现在对人类的食欲已经超过怪物了吗？那她现在和真正的怪物，又有什么不同呢？ 也许是她注视安述的时间太久，安述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起来，他道：“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是在想什么事情吗？” 方眠摸了摸嘴唇，“啊，我的确是在想一些事，一时走神了。” “在想什么？”安述说着上前，“我看你好像每天都很精神的样子，怎么你那位男朋友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吗？” “什么责任？上床的责任吗？”方眠冷笑一声，“他做得很好哦。” 安述没再说话，只是看着方眠下楼，一层一层，直到她快到楼底的时候，他才收回了视线，然后转而将目光看向方眠和贺言深的房间门。 一扇门而已，他要打开还不是普普通通，他倒要看看，这两个人在里面都干些什么，是不是真的那么如胶似漆。 靠近，安述迟疑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将手伸向门把手。 在握住把手往里推的那一瞬间，安述的脑子突然剧痛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声警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哦。” 安述猛然放开了门把手，握紧手指。 保护得这么周全？ 方眠真的……看上去要比他强多了，如果按照级别排列的话，怎么也在他之上吧？ 她这样强的人，和一个普通的人类在一起有什么意思？人类的身体机能是不可能满足他们的需求的，任何都不。 无论是两个人在一起上床，还是平日里无时不刻捕捉到的风景、闻到的气味、感觉到的东西，他们已经和人类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不相同的种族在一起，方眠除了时时迁就她的小男友，还能有什么值得欢愉的事？ 想必，他们床事都很少了吧，长此以往下来，感情迟早会出现破裂的。 等到了那个时候，就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机会了。 隔着一扇门，安述盯着里面的贺言深，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他可以断定贺言深的确在里面，他想冲进去来着，想到方才的那阵剧痛又收了手。 也罢，最好的猎人应该很耐心，他可以慢慢地等，等到方眠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两个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 方眠拿了东西下楼，刘裕在厨房做早餐，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卫海看上去恢复得还可以…… 小鹿一直贴着林意的耳朵说悄悄话，听上去是一些美甲之类的时尚话题。 方眠注视着他们，刚坐到沙发上，然后这一个瞬间，脑袋里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杀了他们。 干什么啊？干什么那么抗拒我呢？我就是你啊，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你也不喜欢这些人吧？这些人看着就没什么用呢……还会拖你后腿，最关键的是，他们和你完全不是一条心啊，否则你杀人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他们为什么不帮你呢？ 你不是不想吃掉贺言深吗？那就吃掉他们好了，吞掉高级怪物的话，他们的能力也会为你所有哦。 难道你不想这样吗？你不想变得更强吗？只要你变得更强的话，你就可以保护贺言深了啊。 逡巡的视线游荡在这些人的身影中，方眠缓慢地舔舐了一下嘴唇。 看上去似乎很可口，总之是要比刘裕在准备的那些东西好吃呢。 …… 方眠又摇了摇脑袋，不行，就算她最后不得不吃掉这些人，那也不能让贺言深知道。 早饭是奶油吐司和热牛奶，方眠闻了闻，确认是自己不太感冒的东西之后就直接拿了一份上楼回房。 她到房间的时候贺言深还在睡觉，他的呼吸声听上去有些重，看来他昨晚是真的很累了。 方眠把早餐放到旁边，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又把手放在贺言深胸口，试了试他的心跳。 一切正常。 于是她撩开贺言深额前的头发，抚摸着他的脸颊。 “起来吃点东西好吗？” 贺言深睡得格外沉，他这一觉几乎什么梦都没有做，只是在梦里都觉得很累很累，他听见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就感觉到嘴唇上被用力亲了一口。 方眠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弯里，小声地跟他说：“对不起，昨晚那么对你。” 贺言深呼吸微顿，就什么责怪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也没有想要怪她。 “没关系的。”贺言深哑着声音道，“只是你下次要稍微节制一些了，好吗？眠眠，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没办法承受那么剧烈的。” “好的，我知道了贺言深。”方眠躺在他怀里，她承认自己这次是有些太过分了，也不知道昨晚贺言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喂你吃点东西，好吗？”方眠拿来了手边的奶油吐司，刚烤好的，还很软。 “我自己来就好。”贺言深伸手接过，正想再伸手去拿牛奶，紧接着腰上就传来一阵明显的酸痛感，激得贺言深瞬间皱紧了眉。 “很痛吗？”方眠坐在了他身后，将冰凉的双手放在了他腰侧，“我可以帮你揉一揉。” 第105章 “唔。”贺言深啃着面包，很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好。” 他那个地方真的是难受死了，随便动一下都觉得痛苦无比，相比起腰，还有个地方更难受，可实在难以对眠眠启齿。 他要是跟眠眠说让她帮忙揉揉那里，那他成什么了…… “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怪我了吗？”方眠将下巴搭上他的左肩，双手环腰帮他在两侧交叉按摩着，动作很像一条蛇。 “我怎么会怪你，眠眠。”贺言深摇摇头，“你不饿吗？需不需要吃点东西？” 方眠摇了摇头，她对这类普通的食物已经完全提不起兴趣了。 “吃吧，等你吃完，我抱你去洗澡。”方眠一边跟他说话，一边抚摸着他。 “唔，好。”贺言深点头，他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但他下半身似乎的确是有些动不了了。 雪白的蛇尾，难得温柔地将他周身缠住。 第56章 洗澡的过程依旧有些磨人, 贺言深能感觉到眠眠在捏他一些地方，但是她没有弄得很过分，顶多只是弄得他痒痒的, 他没有开口，他确实觉得很累了，而且被眠眠清洗身体这件事本来就很羞耻。 非常羞耻，贺言深绷直了身子，甚至都能感觉到东西在流出去。 他忍不住回头, 往方眠怀里靠了靠，声音哑哑的：“别弄了……” 很特别的嗓音, 勾得方眠忍不住都弯了一下嘴角, 然而就在同时——吃掉他吧！ 一个声音响起，之前那个声音很尖锐，像是异类发出的鸣叫一样，可是现在这个声音变成了她自己的。 方眠无比清晰地听见自己在说：吃掉他吧！吃掉贺言深！他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啊！吃掉他，你们就可以完全融为一体了。 方眠的眼神深沉了下来，她没有去理会脑海中的话, 但是她很清楚，如果继续这样放任下去，她很有可能某天会控制不住自己。 根本无意识地，做出一些她控制之外的事。 假如某天早晨她醒过来, 身边没有贺言深, 而只有一滩血呢？ 控制，她必须要控制住自己, 哪怕是用一些其他的方式, 任何方式。 方眠摸了下额头，将洗干净的贺言深抱出了浴室,然后用宽大厚实的浴巾帮他擦身上的水，整个过程都是由她自己来做的，她喜欢这样。 喜欢反复清洗自己用惯了的身体，喜欢看着这副身体就算清洗过后也会存在她留下的痕迹，多么美妙啊。 那些红色，紫色，在贺言深身上看来很深。 贺言深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他还是觉得自己浑身像散架了一般，根本不想动，一动就觉得难以启齿的地方酸痛得要命。 “今天…他们有什么事吗？”贺言深艰难地问，“我觉得我大概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方眠摇头：“没有什么事，你可以就待在房间里，谁也不会来打扰你的。” “好。”贺言深听完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 房间里，方眠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不过她有事呢……她必须得出去觅食了，否则她都不确定自己的饥饿会不会让她失去理智。 方眠反锁上门。 “去哪儿？”身后适时传来安述的声音。 方眠没有隐瞒：“找吃的。” 安述刚想说厨房里还有很多，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方眠想要的大概不是正常的食物。 他立马开始扣紧身上的扣子，开口：“我陪你去。”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方眠本来就有些担心她离开之后安述会再次进她的房间，她甚至都在想要不要先给安述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好啊。”方眠抿唇，“不过我可不见得会跟你分享食物。” 安述愣了愣，旋即笑出声来：“我可不期待这个。”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安哥，方眠姐，你们要出去？” 安述没有言明目的，只是嘱咐他们：“看好家，别乱跑。” 一出别墅，安述开了自己的车，方眠坐在副驾上，看了眼车里的电台，问：“今天没有什么任务吗？” 安述回忆了一下：“有一些零碎的，没什么挑战性的任务，奖励给的也很少，看上去像是军方嫌麻烦纯粹扔出来打发人的。” 方眠不在意：“能吃就行。” “……好吧，那这里有三个任务，你看看去哪个。” 方眠没有细看，随便点了一个，正式出发。 大多都是救援任务，沦陷的地区实在太多，光山明市等待救援的人类就数不胜数，遑论周边还有很多城镇郊区以及村庄，军方丢出来的任务大多都是救援任务，他们更多的心力花费在物资争夺和基地重建上，只要能保留下来一部分人的活口，就能保证城市的重建不成问题。 因此，救援大多数的人并不是军方的目的，稳健重建才是军方的目的，巩固最大程度的资源才是他们要做的事。 任务点有点偏，迫近郊区，和军方基地差不多在天南地北的方向，怪不得军方不愿意过来。 “里面应该都是一些c级怪，不用担心。”下车的时候，安述说了一句。 方眠眨了下眼睛，看来她只能凑合吃一些了。 郊区这边烂尾楼很多，多数小区的入住率都不是很高，这边人口偏少，也是比较忽视的一部分。 “不带武器？”安述看方眠两手空空，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疑惑，像是早就知道从军方弄来的武器到了谁的手里。 第106章 可只要他问了，就无异于提醒方眠一句，贺言深只是累赘而已，总是需要方眠去迁就和照顾，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能够成为她的伴侣呢？ 方眠盯着大楼里，没有回头：“人类会用热武器屠杀牛羊吗？” “……”安述沉默了一瞬，想想好像也是，他默默把自己的□□收了起来。 小区内绿化虽然不足，但看得出设施不错，开发商最初应该是想要往高端小区那方面打造的，这边放置了两个月，灰尘有些大，方眠摆了摆手皱着眉走进目标楼宇。 里面很安静，阴冷阴冷的，楼层不算高，七层，但是位置很大很空旷，中间有一个连廊，和另一栋七层的楼通在一起。 方眠和安述把两栋楼都转了一遍，可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已经被接了？”方眠道。 安述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应该不会？这是刚派发出来的新任务，因为担心人员不足的问题，军方销任务的进度还是很快的。” 可是没有人，也没有怪物，他们转悠了这么半天，连尸体都没有看见。 方眠并不想浪费时间，她道：“不是还有两个任务吗？直接去下一个地点吧。” “好，那我去开车。”安述加快了脚步往楼下走去。 一层，两层，三层，方眠下了三层楼，她本来在思索其他的事，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在七楼。 嗯？怎么回事？ 按理说，她刚刚是从六楼往下走的，现在应该到了三楼才对。 她下意识看向窗外，模模糊糊的，居然什么也看不清楚。 大楼内格外安静，安静得出奇，刚刚在楼下的时候，这里分明还在刮风，风不小，可现在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一种直觉告诉方眠，这栋楼有些古怪。 七楼，也就是说她现在可能在最顶楼，她开始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七楼，虽然是多层建筑，但是却有电梯，电梯的外观没有任何指示灯，按钮也是灰色的，方眠试着按了一下。 电梯门打开，里面居然全部都是镜子，三面镜子。 方眠眨了下眼，然后走了进去，她仔细观察了一下电梯里面，然后在转身的时候，在电梯里看到了一张告示——南游小区物业。 下面一些通知事项。 1.部分业主至今未缴纳物业费，请看到的业主及时缴纳，否则逾期后将停止该部分业主的相关服务（例如：电梯等）。 2.近期天气回暖，部分业主反映小区楼内蚊蝇太多，已交由相关人员处理。 3.警方通知：自上月起，周围年轻女性失踪现象频发，请各位女业主注意自身安全。 4.非必要请勿照镜子。 5.如果你已经照了镜子，在看到这条之后请不要回头。 6.电梯可直达地下室。 7.地下室开放，请诸位业主自觉，不要随意拿走他人物品。 整整七条，方眠看着这些字，微微眯了下眼。 什么东西？这些看着不太像正经的小区物业通知啊。 “安述，你在吗？”方眠试着询问了一句。 安安静静，甚至传来她的回声，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回应她。而且当时她跟安述并没有隔开太远，以她的听力不可能听不见安述的脚步声。 看来，她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 非必要请勿照镜子，如果已经照了请别回头？方眠重新看了一下第四和第五条，心想，如果她现在回头了，又能怎么样呢？ 方眠讨厌规则，她喜欢打破规则。 于是想也不想，方眠回过了头。 镜子，与她进来的时候一般无二的镜子，可是这次方眠没在镜子里面。 是的，镜子里面是空的，映着紧闭起来的电梯门，没有她的倒影。 但是左右两边的镜子却是有的。 左右两边的镜子里，她没有转身，里面的“她”和外面的她的方向在正对着。 方眠摸了摸下巴，然后呢？她就此被困在电梯里，出不去了？ 方眠刚想转身去按电梯的开关按钮，然而就在她刚要转身的时候，镜子上突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影，她转过身，接着就在那面镜子上，看到一个女生。 一个被当做衣服一样，穿起来的女生。 她没有四肢，四肢的部位被另一个人的四肢穿过，头颅没有生气地垂了下来，黑色的发丝缠缠络络，躯干也好似被另一个人穿了起来，只是那个人的头没有出现在镜子里，方眠看不到。 电梯内的白炽灯骤然变红，频率极快地闪烁起来。 方眠转身按下电梯开关按钮，然而按钮毫无反应，只有电梯内的灯光在持续闪烁。 方眠下意识又瞄了物业告示一眼，瞥见第一条——哦，她没有交物业费。 可她也不是业主啊，不是业主的话，破坏一下这个地方也没有关系吧？ 方眠瞬间抬腿，一脚踹向出现异象的那面镜子，镜子应声碎裂，一片片掉落在地上，镜子的背后，赫然是一具女性尸体。 外形和镜子里的一模一样，唯独少了穿过她身体的那个人。 第57章 随着镜子的碎裂,一股难闻的异味也扑面而来，方眠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口鼻，皱着眉又看了看左右两面镜子。 这里面会不会也藏着奇怪的东西？ 第107章 方眠没有犹豫,当即一脚一个，将两面镜子踹碎，然而这两面并没有像刚刚那样碎裂掉落下来，而是紧紧黏在上面，只是碎成许多个蛛网状的裂纹。 于是很多个方眠出现在镜子里,很多个，密密麻麻,数不清, “她们”并不受控制，只是在镜子里凝视着外面的方眠。 看上去像是彻底乱起来了啊，方眠没有再理会镜子上的那些人，转头继续看着电梯里的七条告示。 所以，她现在打不开电梯是因为没有缴纳物业费？这年头她身上也没带现金啊，手机也没办法使用, 她早就不带了。 那她要去哪里找物业费？方眠的视线逡巡了一圈，落在正对着她的那具尸体上。 死者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留着长发，齐刘海,看上去像是女大学生,上半身衣服的袖子应该是和胳膊一起被切掉了，血迹很淡,很模糊,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干涸凝固已经迫近黑色了。 下半身…… 方眠盯着她，慢慢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 她刚刚还以为死者穿的是一条裙子，但是现在蹲下了才发现，她穿着的原来是一条裤子，双腿和裤管一样被切掉，但是两腿中间没有布料，布料边缘不齐整，看上去像是被单独剪了下来，但是裤子的口袋还在。 女性的裤装口袋通常很浅，就算是大腿以下的部分被切掉了也不影响口袋的使用，方眠动了动手指，然后蹙眉忍着难闻的气味在死者裤兜里摸了摸。 一边没有，另一边……方眠把手掏了出来，两张十块。 真奇怪，虽然她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找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兜里还真的装了二十块现金。 就在方眠拿走二十块钱的同时，她余光中看见女孩抬了头睁开眼，用空洞的眼睛注视着她，可当她一转头看过去，女孩又变成了原样。 难道是错觉？方眠又把头转了过去，这次更明显，女孩是身体好像微微起立，像是要从地上站起来一样，无神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她看。 看来不是错觉了…… 这未免有些灵异了吧？方眠摸了摸下巴，她觉得这都超出怪物的范畴了，她从小在山明市长大，这边信乱七八糟一些小神的人很多，自然而然方眠也听过许多灵异传闻。 记得小时候他们福利院也发生过古怪的事，但是因为无法查明加上那个时候大人们不信他们说的话，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难道说这栋楼内不止有怪物，还有灵异事件吗？ 于是，方眠只好循照旧俗，对着女孩的尸体拜了拜，道：“放心，这钱算我借你的，回头烧给你，然后顺便把杀掉你的那个东西揪出来弄死，怎么样？” 她说着这句话，又尝试着侧过头看了看，尸体果然没有什么异常了。 啊，还真是灵异事件呢，那她解决得了这个吗？方眠对玄学之类的东西，可是一窍不通啊。 拿到二十块钱之后，方眠就在想要怎么把这笔物业费交上去了，她在电梯里摸摸找找，其余都是镜子的三面自然没有什么东西，最主要还是看电梯门这面。 方眠一点点摸了下来，然后她发现紧急呼叫那个位置，比别的按键要高一些，她想也没想就直接抠开，把按钮扳了下来。 一阵呼呼的风声响起，方眠蹲下身朝里面看了过去，按理说按钮扳下来之后出现的应该是线之类的东西，可是这个按钮后面居然什么都没有，黑洞洞的，看上去好像很深。 方眠看了看手里的二十块钱，又看了看身后的尸体，不确定地问：“是从这里面放进去吗？” 尸体当然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谨慎起见，方眠想了想还是把所有的按键都拆了一遍，看看是不是都长这样，看到其余按键背后是正常的，她就又放了回去，然后将二十块钱塞进了那个黑洞里。 塞进去的那一刻，方眠有一种感觉，好像有一个人在里面，从她手里接过了纸币。 等她把钱一交，电梯楼层的按钮就亮起了红色的光，这就代表她现在可以用了吧？ 方眠点了一楼。 电梯下降得很缓慢，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在她点完一楼之后，所有的楼层都亮了起来，方眠试着双击按钮取消，但没有用。 看来这电梯还得来点什么幺蛾子了。 “6楼，到了。” 电梯里突然传来机械女声。 方眠看了看身后仍然存在的尸体，往旁边站了站，以免外面有个什么东西她来不及反应。 随着电梯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方眠正要松口气，然而就在电梯门马上要关上的时候，一阵仓促的高跟鞋声音传来，有人在外面按下了电梯的开关键，紧接着那阵仓促的高跟鞋声又进入了电梯。 “……”也就是说，电梯里多了一个人，八成是一名女性。 但是方眠什么都没有看到，她表情淡淡的，看了眼还剩下的那五层，谁知道还会过来什么东西…… 所以这名女性，是那种灵异层面的女性，还是只是他们互相看不到呢？ 方眠这样想着，忍不住看了眼地上散落的镜子，镜子里——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把头伸到她的面前，她们贴得很近，两张脸几乎要挨上了，很长的头发盖住了女人的面部，是以方眠看不到她到底长什么样。 好吧……是那种灵异层面的。 方眠这样想着，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第108章 可别沾到她。 好，电梯继续下行。 在五楼，电梯继续停下，开门，方眠面无表情地盯着门口，下意识往地上瞥，不知道这次会进来什么东西。 然而电梯开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她也没在镜子里看到任何东西。 可是就算如此，电梯门却一直开着，并不闭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方眠在很没有耐心地等，她甚至开始不自觉点脚。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里传来一声疑惑：“咦？”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方眠下意识就和电梯里的高跟鞋女士联想在一起，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地上的镜子碎片，发现那个红衣女果然没有再贴脸看她了，而是将脸朝向电梯外。 慢慢地，慢慢地，她在一步步往外挪动着。 她要干什么？方眠好奇，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子碎片看。 然后就在这时，在红衣女几乎将大半个身子探向了电梯外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黑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脑袋，一把就将她往外拖。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方眠瞬间伸手去拽，然后她摸到了一个冰凉刺骨的身体，犹豫了仅仅不到一秒钟，方眠将眼前这一幕与之前看到的新闻联系在一起，用力将红衣女往电梯里拽着。 外面的东西力气奇大，可方眠力气也不小，一来一去维持在了平衡。 通过拉拽的摩擦，方眠似乎感觉到红衣女的胳膊上有许多斑驳的痕迹，像是疤痕？ 就这样僵持了好几分钟，方眠嘶了一声，忍不住开口：“你自己能不能使点劲？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就一点力气都没有吗？”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话，红衣女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方眠用力将她往电梯里拽着，用力拽着，很快，隐约之间方眠好像觉得自己腰上多了一双手，然后她就连连后退几步，顺利将红衣女拽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瞬间闭合，缓慢下行。 方眠怔了怔，下意识往身后看去，身后除了刚刚的尸体，什么也没有。 “……”虽然好像有点傻，但是方眠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刚刚是你在帮忙吗？真是谢谢了。” 她看了下自己的手心，她的体温已经很冰凉了，可她刚刚抓到的东西更加冰，就好像是……在冰窟窿里一样。 方眠忍不住搓了搓手，她看向地上是镜子碎片，红衣女还在，面向电梯楼层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还有四层。 电梯到达四层的时候，电梯门都还没有打开，却突然飘来一股恶臭，不会又是什么尸体吧？这电梯里味道刚散一点儿…… 方眠正想着，电梯门打开，她就看见很多苍蝇，很多很多苍蝇，密密麻麻，嗡嗡乱叫着，方眠眨了下眼睛，看着那些苍蝇朝里移动，她才看清楚好像是个人。 “我靠！”方眠想都没想上去就是一脚，将那个人踹出去好远砸在另一边的墙面上，然后她飞速按着电梯的关门键。 反复几次之后，电梯门终于动了，门慢慢闭合，外面那个蝇人看上去想要重新爬起来再过来，但到底是没时间了。 太晦气了，太晦气了。 方眠反复看了好几次脚底，就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期间她的视线又瞄到告示第二条：近期天气回暖，部分业主反映小区楼内蚊蝇太多，已交由相关人员处理。 看来刚才那个人就是所谓的相关人员了。 方眠长舒了口气，看着电梯继续往下，正在往三楼行进着。 第58章 三楼。 电梯到达的时候,里面又传出熟悉的电子女声，方眠在等着门开，她其实在想自己好像几乎没有遵循任何一条规则,会不会在这里被彻底困住？ 可是就算困住的话，她把楼拆了也是可以出去的吧？ 正这样想着，电梯突然急剧下坠，砰一声直接沉底，电梯显示的楼层也从3楼瞬间变成了负一。 方眠的腿被敦得都有些发麻, 她再看了眼告示的内容，看来地下室要来了。 “负一层,到了。”电子女声再次响起,只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方眠总觉得声音有点不一样。 电梯正常打开，露出一片漆黑不见底的长廊，如若不是电梯内还有一些灯光，正常人可能都无法看清前面的路。 可方眠看得清，她看得很清楚,这是一条长廊，没有灯，混凝土浇筑的墙壁，左右错开有相对的门,铁门,每个铁门上都带着一把锁。 看来这就是地下室了，这里的住户们在这里存放了东西,可怎么就连一盏灯都没有呢？灯不是坏了,而是天花板是平滑的，灯根本没有存在过。 这种设计有些不合乎常理。 方眠站在电梯里,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出去，她尝试着继续按开关键和电梯楼层，但是所有的按键都像坏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尸体，还是大大方方的尸体，目视前方，脸上什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镜子碎片，红衣女还在，只是好像有点自闭，躲在一个角落垂着头一动不动。 嗯……那她还是去看看吧。 方眠踏出电梯，地下室的温度有些阴冷，就算是她走了下来也忍不住竖起一层寒毛，她走出电梯之后走了三五步，又回头看，尸体还在里面，像是正在注视着她，没有任何变化，很安心。 其实方眠出来之前还想了一下自己走出来之后电梯会不会自己关上门走了，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了。 第109章 她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地下室一共有18扇铁门，可是她记得这栋楼每层至少有三户，也就是说地下室的数目是不够的。 这样的设计，真的不会让业主发牢骚吗？还是说这个地下室是需要单独买的？ 方眠随意拿起第一扇门上挂着的铁锁看了看，有轻微磨损的痕迹，看来里面是放着东西的，她毫不犹豫拧断了铁锁，一把推开门。 有轻微的灰尘扬起，方眠皱着眉扇了扇，然后看到里面放着几个缸，缸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有些凌乱，但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拉上了门。 接下来是第二扇门，她照旧拧断铁锁，推开门，发现里面摆放着一个大鱼缸，浴缸里居然还养着一条红色的鲤鱼，个头很大的红鲤鱼，跟菜市场卖的那种大小差不多。 缸？又是缸，方眠回忆了一下第一扇门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大部分是塑料制物，可她好像看到了几个花盆，带土的花盆。 好，第三扇门，里面空空如也。 方眠很快地拉上门开始第四扇，还没打开的时候，方眠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她脑袋里瞬间出现四楼那个蝇人的模样，果断拉上门没有再打开。 嗯？难道门与楼层是对应的？第三扇门什么也没有，她也同样没有看到第三层是什么模样。 第五扇门，方眠打开门锁，推开门朝里看，里面大约有十平米大小，但是只放着一个烟灰缸，很小一只，放在地上，方眠注意了一下它的材质— —金属的。 她拉上门，来到第六扇门，在推开这扇门之前，方眠就被门上铁锁的温度冰了一下，很冷，几乎可以冻伤人的程度，她挑了下眉，然后推门进入，一股明显的寒气扑面而来，方眠肃着脸，在里面看到好几个插电的冰柜。 某种预感出现在她的脑海里，方眠上前靠近，掀开冰柜往里面看。 尸体，尸体，全部都是尸体，六个冰柜，只有一个冰柜是空的，里面全部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女性。 而后，方眠在第五个冰柜里看到了一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尸。 她的头发很长，黑色的，手脚俱被捆绑着，甚至眼中还带着惊恐的情绪，方眠看向她的手臂，上面有很多斑驳的痕迹，有些看上去像是挣扎后的划痕，但有些不是。 方眠眯了下眼睛，退出了这间储藏室，然后看向电梯的方向——电梯门内的灯在不停闪烁着，之前她需要借助地上的镜子碎片才能看到的红衣女现在就站在电梯门口，已经可以直接看到了，她垂着头发，安静地伫立在那里。 “我找到你了。”方眠对着她喊了一声，空灵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着，说完，她又回头看向屋子里的那些冰柜。 这几个应该就是告示里失踪的女性了吧？红衣女是怎么失踪遇害的，方眠已经很清楚了，凶手既能利用这栋楼的电梯杀人，又能把尸体藏在这里，很可能就是这栋楼的住户。 按照常理，如果受害人都是女性的话，凶手有极大可能是一名男性。 不过，方眠没有在这些冰柜里面找到被截肢的女孩的身体，她的四肢被丢掉哪里去了呢？ “需要我帮你把身体拿出来吗？”方眠又回头问了一句，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红衣女在点头。 啧，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又犯了那条不准动别人东西的忌讳啊？不过她已经犯了这么多条了，再多一个好像也没什么所谓。 “那你先等一下，我看完其他房间再来。” 一扇扇门，反复打开，关上，打开，关上，类似的场景好像唤起了方眠某个不久之前才经历过的记忆。 她的脸色有些阴沉，动作也快了不少，一扇扇门均被打开，她相继看到一个装着一棵树的缸和放着一把朱砂的缸，某种猜想差不多得到证实。 金木水火土？有人在这里摆什么奇怪的阵法吗？如果真是这样，这阵法也太简单了。 方眠沉默了一瞬，很简单，但也很难发现，除了她，有谁会一扇扇打开门去看呢？况且这里这么阴冷，还摆着这么多具尸体，还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到达最后一扇门的时候，方眠莫名感觉到门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种能够穿透铁门的视线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应该不是一个人类能做到的。 她推开门，果然，正对她的面前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摆着果品，还点着电子红蜡，供桌的最中间放着一个格外渗人的恐怖娃娃，带给方眠那种强烈注视感的，就是这个娃娃的眼睛。 那像是一双活人的眼睛。 等等！ 方眠一个箭步走进屋里，一把抓起恐怖娃娃，二话不说就把那两颗眼珠子给抠了下来。 她掏到的不是什么仿真制品，而是两个真正的眼球……人类的眼球。 这间屋子的门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关上，她手里的娃娃突然笑了起来：“嘻嘻嘻……” 方眠没有理会，一把丢开娃娃拿着两个眼珠子回头就走，一脚踹断铁门，朝着电梯里道：“那个另一位，这双眼睛是你的吗？”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她在拿了女孩兜里的二十块钱后，余光里瞥见的应该是女孩的空洞的眼眶，她的眼眶里面是空的。 电梯那边没有什么回应，方眠原本也没打算她们真能说上话，她随手把眼珠子先装进了兜里，然后去六号房拿红衣女的尸体。 第110章 见多了怪物，以及各种千奇百怪的尸体，方眠已经对这些东西很免疫了，她甚至觉得至少这具尸体没有发臭，在冰柜里保存得还算不错，已经可以了。 与此同时，方眠心里还有一种感觉，这栋楼里作怪的，应该不是怪物。 怪物，是不可能煞费苦心地摆这么多奇怪的阵法，当然怪物也不喜欢吃冰镇尸体，它们更喜欢新鲜的。 对啊，它们更喜欢新鲜的……方眠最了解了不是吗？ 尸体，被拖进了电梯，方眠还把从恐怖娃娃身上挖下来的眼球放进了女生口袋里，她站在电梯里，等着违反规则的新情况出现。 说实话，她确实有点不耐烦了，希望这栋楼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如果再出不去的话，她真的要拆楼了。 与此同时，方眠脑袋里又响起那个声音——你在干什么？身为尊贵的怪物，居然在帮人类处理尸体呢？嘻嘻，你是不是也觉得，怪物也好，人类也好，他们都没有什么分别呢？还是不要排斥自己的身份了，就坦坦荡荡接受自己是个怪物吧……全世界都是你的口粮，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这难道不好吗？ 电梯在这一刻骤然闭合，方眠的眼前似乎花了一下，碎裂的镜子里，裂纹状的镜子里，出现了许多人的脸。 她所熟悉的脸。 王春花，老韩头，男青年……他们都带着木然的神色，直勾勾盯着方眠看。 他们……活过来了？方眠的精神恍惚起来，难道那天在那里，她没有杀死那些人吗？还是这些人在他们走了之后，又活过来了？ “方眠。” 有一个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宛如魔音入耳。 “你真的觉得，你现在所处的社会是现实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不过是得了妄想症？高中去看心理医生的那天，医生真的说你没有问题吗？” 方眠全然愣住，不是因为听到了这些话，而是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贺言深的脸。 贺言深……她杀死他了吗？ 第59章 一种下坠的感觉出现在方眠的脑子里,好像是要吸走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一样，让方眠不觉后退了几步，她扶着电梯内壁,指尖被玻璃碎片划破了也浑然不觉。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很恍惚的情绪之中，很多人围着她，时间好像回到了高中那个下午，她和贺言深去看心理医生…… 她和贺言深去看心理医生…… 诊疗室里，有一股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桌子上放着一花瓶的康乃馨，但是她闻不到花香。 坐诊的大夫是个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睛,笑起来温文尔雅的。 他说：“别怕，小姑娘，我们来简单地聊聊吧。” 那段时间好像格外漫长，方眠也不记得自己最后究竟跟医生聊了些什么，她只记得，医生笑着对她说：“你没有任何问题,快高三了学习紧张，一定要放松心情啊。” 外面有贺言深在等她，方眠想，她终于能和贺言深去吃顿好吃的了……然后她把包给了贺言深, 去了卫生间。 “对,就是这里。”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如果你真的没有问题,那为什么贺言深那天吃火锅的神情那么凝重呢？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你走之后，医生和他说了些什么？你再仔细地想一想……” 是啊, 那天吃火锅的时候，贺言深的脸色是不太好啊，他甚至没有吃太多东西，绝大部分的菜都是被她吃光的。 他为什么看上去好像不开心呢？ 方眠的脑袋里，出现了这一幕——她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去找贺言深，居然看见他和医生站在一起，他们两个人聊得很认真，不知道在聊一些什么。 方眠走了过去，她并没有刻意隐瞒，不过她的脚步声一向很轻，不论是医生还是贺言深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离得很近了，听见他们在说：“你妹妹可能有妄想症，这种病症不太好治，平时一定要注意到不要刺激她，尤其是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那她这种行为，会伤人吗？”贺言深问。 “严重的话很有可能，我们建议你们最好去大医院治疗，这种病需要长期治疗，很花时间精力，而且可能不会好转。” “那我应该怎么做？医生，她不是我亲妹妹，你有什么大可直说的。” “哦这样啊，这种病很花钱的，我知道你们都是福利院的孩子，你也不想一辈子都为她这个病奔走吧？我听说，已经有很好的体大看中你了？好好学习吧孩子，多关注自己，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跟她说实话。” “嗯，我再想想吧，医生。” 后续……没有后续了，方眠没有再接受过任何关于心理问题方面的治疗。 “是啊，你没有再被治疗过，他放弃你了。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会荒谬到变成这副鬼样子吧？是你的妄想症在作祟啊，是你想要控制住这个世界，你眼里的世界才变成了这样……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你猜现实世界中的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是个杀人犯了？” 方眠不停地皱眉，松开，又皱眉，她开始混乱起来了，本来无比确信的一些事，在此刻突然被打破，她……在妄想吗？这一切都是她的妄想吗？ 真的假的？这么说世界根本没有变化？还是原来的样子？ “当然了，否则，为什么你拔刀杀王春花的时候，贺言深就在旁边看着呢？你杀其他人的时候，那些人为什么也只是在旁边看着呢？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怪物啊？你不要太可笑了。” 第111章 对啊……怎么可能会出现怪物呢？人类怎么会变成怪物呢？这种情况好像是不可能的…… 方眠用力摇了几下脑袋，再次睁眼，穿着红裙子的女孩就站在她面前，她关切地望着她，朝她挥了挥手。 “喂，你没事吧？你脸色很不好。” 方眠又迅速看向尸体的位置，穿着短裙的女孩低着头，像是在玩手机。 电梯是正常的，镜子完整而平滑，方眠从那面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电梯正常运行着，到达三楼时，女孩走出了电梯，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了。 到达六楼时，穿着红裙子的女孩也走出了电梯，她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了。 方眠怔怔然来到了七楼，电梯门打开，她看着七楼的标牌，久久无法回神。 她这是在哪里啊？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为什么她又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这股味道是从哪里来的？ 紧接着，方眠就看到第七层走过来一个格外眼熟的人，他穿着白大褂，带着金边眼睛，看着方眠的眼神如此熟悉。 “啊，原来是你啊方小姐，你来复诊了吗？最近觉得如何？” 如此熟稔，就好像他们很熟悉一样。 “我们见过吗？”方眠开口。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无奈道：“好吧，看来你的近况不怎么样，你来得刚刚好，因为再过一会儿我就要下班了。” 他说着开始朝里走，推开了其中一扇门，喃喃自语着：“三医院新搬的地址还真不错。” 山明市第三人民医院，是众所周知的精神病院。 方眠呆呆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她像是陷了进去，几乎要抬脚慢慢跟着心理医生进去了。 她生病了吗？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其实她根本没有跟贺言深在一起对不对？那些事，那些回忆，就连贺言深答应被她上这件事都是她的幻想…… 好像变得合理起来了，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就顺遂了她的意愿呢？原来世界没变啊，原来是她的幻想，她得了妄想症了。 一步，两步，方眠往外走着。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踏出电梯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 很用力地拉着她，方眠挣了一下，没有挣开。 她转身向后看去，看不到是什么人，只看到自己的衣服呈现出一个被拽住的状态。 方眠下意识看向地面，才想起来镜子并没有碎裂，然后她抬头看向镜子里面—— 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就连她自己都不存在于镜子里。 方眠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她先是哼笑了几声，随后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湿了些。 原来是幻觉啊，这才是幻觉。 她再次使出浑身的力气，将电梯里面的三面镜子砸碎，一片一片的玻璃渣飞溅起来，割破了她的脸颊，但是方眠没有停下。 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在大叫着：“快来人啊！病人发疯了！” “又是那个疯子！早就没有人要她了！她还整天口口声声叫着什么贺言深。” “贺言深？那个冰球明星吗？哈哈，她真的是重度妄想症了啊！” 没有听，方眠一个字都没有听，她用力地砸着，直到把三面镜子全都砸得粉碎，然后她身处的这个世界好像也随着这几面镜子一同碎裂了。 视野一变，光线一转，电梯再度回归寂静和昏暗，方眠眨了下眼睛，她又看到了熟悉的没有四肢的女孩尸体，以及被她搬进来的红衣女的尸体。 “哈哈哈……”方眠又笑了几声，“再次见到你们，还真是亲切啊。” 她盯着地上的红衣女尸，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道：“谢谢你了。” 该结束了，真的该结束了。 方眠毫不犹豫按下了三楼的按钮，她记得很清楚，刚刚那个女生就是在三楼下电梯的。 一定在三楼。 电梯终于开始正常运行，方眠一直在盯着电梯楼梯的变化，看着它从7楼变成3楼，紧接着电梯门没有打开，又出现那种熟悉的下坠感时，方眠毫不犹豫猛踹电梯门。 “别犯贱再玩你的鬼把戏了，再不开门，我就回地下室把你那几个破缸全砸了！”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几脚就将电梯门踹得扭曲，然后方眠扒开电梯门，走进了三楼。 三楼这边只有四户，凭借着直觉，方眠没有过连廊，而是径直走向离她更近的那四户，她一扇一扇打开房门，然后在第三扇门的其中一个卧室里，看到一个人。 一个很奇怪的人，正侧躺着睡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从背后看，好像是个女人。 方眠缓慢地靠近，想一把把她扳过来，可就在她这样做了之后，才发现躺在被子里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真人大小的填充玩偶。 玩偶脸上的表情很粗糙，像是用不太熟练的针线勾勒的，眼睛奇大，嘴唇红得像血。 而玩偶的胳膊……以及双腿…… 方眠缓缓下拉着被子，是人类的四肢，以及人类的双腿。 是那个女孩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笑声突然从她身后的衣柜里爆发出，紧接着一个穿着粉色短袖的男人跳了出来，他看着方眠，眼神看上去兴奋极了。 第112章 “看来你发现我的秘密咯！”男人笑着，伸手朝方眠抓了过来，“你也来做我的女儿吧！” 第60章 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感觉呢？ 方眠以前总觉得, 人与怪物是很好分辨的，难道不是吗？ 可是在这一刻，她看着这个男人,某种界线开始模糊，人类与怪物之间的界线。 这栋楼里没有怪物，是的，她清醒过来了，清楚地感觉到, 这栋楼里根本就没有怪物。 是眼前这个人类的所作所为让这栋楼的磁场发生了变化，进而引来了一些微妙的东西, 楼里的人被困住了。 方眠一把抓住男人伸过来的手,冷静地盯着他，看着他皮肤里纵横的沟壑，看着他正方的脑袋，看着他激动到外凸的眼球。 很难说，那些女生们面对他和面对怪物哪个更恐怖，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是同类。 人类和怪物之间，其实没有彻底的划分界线不是吗？至少怪物很容易分辨，而人类不同，很难凭借肉眼去看出一个人究竟是人类, 还是怪物呢。 “你！你！”男人嘴里怪叫着一些什么,他挣扎着，用力地想把自己从这里挣脱出去,然而无济于事,他的手在这个女人手里几乎纹丝不动，像是被禁锢住了一样。 男人愤怒地抬眼,在对上方眠目光的同时，他突然愣了一下。 女人的眼睛眼白占了绝大多数，黑色的眼瞳部分竖起几乎像一个菱形，他好像一只被毒蛇盯上的猎物。 迟滞许久，男人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大笑一边用另一只手指着方眠：“怪物！怪物啊！怪物终于出现了！哈哈哈哈，怪物！我们是天生一对啊！我们合作吧，好吗？我帮你骗人类过来，你吃掉她们！年轻女人的肉最好吃了！嘻嘻嘻嘻……” “你吃过吗？”方眠问他。 以眼前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他要是吃过人肉，方眠一点也不会惊讶。 “吃过什么？人肉吗？人肉……？”男人像是被方眠问得愣住了，他的神情中出现一丝思索的模样，然后目光逡巡着，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女儿？我女儿呢……”男人喃喃自语着，他说着要往门外走去，但是因为被方眠抓住他走不掉，嘴里不断哼哼唧唧起来，“女儿！我要找我女儿！” 没有耐心的方眠随手抓起一个烟灰缸把人砸晕，然后开始搜这个人家里还有没有藏别的什么东西。 房子里意外地整洁，方眠大概到处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在经过厨房的时候，她敏锐的嗅觉告诉她有一股怪味。 方眠仔细闻了闻，最终把目标锁定在厨房里的那个冰箱上。 她皱着眉，伸手一把拉开冰箱的门，发现冰箱里面放着五六个不锈钢盆，盆里面装着水，里面泡着的全部都是……人体组织。 经过一些完整组织比如手掌的大小判断，应该属于一个十岁以内的小女孩的。 方眠又拉开了冷冻层，一股卤味顿时冒了出来，然后在看清冻住的卤水里面浸泡的是什么以后，方眠胃里突然一阵翻滚，她猛地关上了冰箱门，走到窗边透了几口气。 啊，她果然还是人类吧，看到这种东西，她虽然心理上觉得没什么，但还是会生理性反胃呢。 怪物们会这样吗？不会的。 折回房间，方眠把那个缝着人类四肢的玩偶拿了出去，她再次来到电梯，可是发现一切东西都不见了。 整个电梯里只有碎落在地的镜子，没有了尸体，也看不到红衣女，甚至连她的尸体也不见了。 方眠冥冥之中有种感觉，她按下了一楼的电梯键，然后把玩偶放在了地上，不到一分钟时间，电梯顺利到达一楼，打开了门。 再次踏出这栋楼，外面的天气居然变得晴朗，一丝风也没有了，方眠看着外面的景色，听着现实的声音，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她没有再回头，只是往前走着，没走几步就看见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安述，他看上去找了她很久。 “怎么回事？”安述道，“你遇上什么事了吗？” 方眠摸了摸嘴唇，指着身后这栋楼，问安述：“你说，如果我们把这儿烧了，这任务算完成吗？” 安述愣了一下，看着她身后，道：“不确定，不过这个任务我们可以不做。” 说得也是。 两人在附近拾了一些干树枝和树叶，然后点燃了火，一直等到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才开车离开了这里。 上车后，方眠看了一眼时间，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一共度过了五个小时，她却觉得格外漫长，好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 她有些想念贺言深了。 她想被他抱着…… 回到别墅，一打开门，方眠就看见所有人都在一楼，包括贺言深。 她看向贺言深，贺言深也看着她，他都不必说什么，她好像就能从中瞧出很多他的情绪来。 他在担心，还在委屈，甚至是在害怕。 “我回来了。”方眠走上前，一把将他抱紧。 贺言深没有回抱她，他把脑袋别了过去，一副生气的样子，方眠很是无所谓地抱着他亲了亲。 一直亲到贺言深伸手抱她。 “安哥，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遇上什么事了吗？”刘裕问。 安述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有遇到，遇到东西的是方眠，还是方眠什么都没有跟他说。 第113章 所以，她会把今天遇到的事告诉贺言深吗？那个什么也做不了的人类？ 两个人一起往楼上走，从一楼走到三楼，在进入房间，刚刚关上房门之后的同时，方眠听见了一句：“眠眠，你…要做吗？” “什么？”方眠下意识问，她听懂了，但又觉得自己可能理解错了。 贺言深哑了下声音，继续道：“我问你，要做.爱吗？” 他抬起墨黑色的眸子，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说：“要干我吗？” 方眠承认，她在贺言深这样问的同时就吞了下口水，很诱人，贺言深可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诱人。 每一处，连表情，连反应，都是方眠非常非常爱的模样。 但出于理智，她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这样问？” 她伸出手，顺着贺言深的后颈处揉了揉，很认真地望着他：“你在想什么？” “我、没有，我只是问问，也许你需要。”贺言深吸了口气，他的眼睛看上去好像很坦诚。 但是这种眼神骗不了方眠。 “告诉我，为什么这样问？”方眠推着他坐在床上，自己也坐进他怀里。 “……”贺言深张了下口，才犹豫着道，“我觉得我好像只有这一种用处，眠眠。” 顿了顿，他又补充：“和安述相比的话。” 啊，他在吃醋了，因为她和安述单独出去这件事。 说到底，这件事的确是她疏忽了，怎么能和安述一起出去，把贺言深单独抛下呢？可她眼里真的没有当安述是什么男人呐，甚至，她把安述划分为食物这一类看待。 “没有哦，完全不是这样。”方眠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看着他有些闪躲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解释，“我把我们出门之后的所有事都告诉你好吗？安述一点都没有帮上我哦。” “……真的吗？”贺言深觉得眠眠要开始骗他了，她总是很会骗他，有的时候，他都分不清。 “当然。”方眠抚摸着他的脸，“那你抱着我，我慢慢跟你讲。” 用了大概一个钟头的时间，方眠把自己遇到的事都跟贺言深说了一遍，当然，她隐去了心理医生那部分，她不太确定，那个场面究竟是她的幻想还是真实的。 贺言深听得很认真，甚至还会为她着急担心，反应很可爱。 在方眠说完后不久，她就吻了贺言深，她很想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靠近贺言深，之前许多躁动不安的情绪就会平稳下来，方眠不断地往贺言深怀里蹭着，觉得他怀里很暖和，很舒服，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地方了。 与此同时，或许在地球上，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人”在疑惑着。 男人穿着白金相间的简易礼服，偏向西方的长相看上去很是俊美，只是他似乎有些疲惫。 “先生，我们好像失败了，那个女人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 “不成问题。”男人吐息着，他说话的语速很慢，每说几个字就要歇上一会儿，“良知这种东西，存在于人类身上，是很难被彻底清除的，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好像对她起着很大作用，你们也许可以换换方向。” “收到！先生。不过好消息是，我们已经控制了一批高阶天赋觉醒的人类了，还有一部分仍然在斗争中，不过策反也不是全无效果。” “只要是人类，心中总会有欲.望的。”男人似乎势在必得，“况且我给出的待遇不算低，甚至相当不错了。对了，我记得她周围也有一批人。” “是的先生，不过天赋没有她高，她看上去格外稀有。” “最好的东西就是会有挑战。”男人缓缓道，“不过，你们要记得不要让那边的人觉察到，他们最近很不安分，打着和平的旗号，也动摇了我们很多人。我说过，人类这种东西，很难完全泯灭良知的。” “先生，您说的是？” 电子屏幕上出现一组照片，里面有个身材高挑的女医生格外显眼。 “那些自称是火种的家伙们。” 第61章 出于某种对贺言深的愧疚, 方眠这几天推掉了所有任务，很认真地在别墅陪了他几天之后，两个人决定回筒子楼一趟。 “多拿点换洗的衣物,拿点必要家具过来，顺便……再看看赵芳流还在不在那儿。”方眠一边说一边看着贺言深穿衣服。 他这些天身体保持得依然很好，手感都没有变呢。 看着看着，就会不由自主把手伸进去，她顺着贺言深的腰线开始一点点往上抚摸,摸得很仔细，就像是在感受纹理一样那么仔细。 贺言深就拉起自己的衣服让她摸,眼神很不自在地看着别处,来回打转着。 这种心态真的很微妙，如果眠眠是他那种正常的女朋友的话，想摸他他绝对大大方方就给摸了，说不定还会盯着眠眠看。 可现在……贺言深就是觉得很害羞，他也不想的，可他控制不住。 “要、要走了吗？”贺言深轻声询问, “再晚一点的话……回来天都要黑了。” 手已经蔓延到他胸口了，贺言深都想闭上眼睛，他这样站着被摸实在是太羞耻了。 方眠站起身，不但不停手, 还一边靠在他怀里一边继续, 笑眯眯道：“我们晚上本来就不回来呢。” “什、什么？”贺言深有些惊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筒子楼应该只有他们两个活人了吧？ 第114章 “是哦。”方眠点了点他心口, “你不是说，很喜欢筒子楼我那张床吗？我们今晚可以再回味一下。” 两句话说得贺言深耳朵根又烧起来, 他说怪不得……最近眠眠对他特别温柔，还弄得他很舒服，原来是在等这个。 “那……那我再去洗一下，万一那边停水……”贺言深说着要走，腰上就被一条粗壮的白色蛇尾缠住。 “没时间了。”方眠好心情地将他拖出了房间，“我们现在就走。” 从三楼到一楼，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姿势状态，这个点快到午饭了，餐厅里都是人，看见他们这样出来所有人一愣。 “方眠姐，你们……出去吃？”刘裕结巴了一下，飞快地在大脑里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词汇。 方眠挑眉：“我们出去一趟，今晚不回来，不用管我们。” 安述看着贺言深腰上的蛇尾，眼神微不可察地暗了一瞬，他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了？方眠怎么会到现在还对他有兴趣？ 难道是因为自己上次没有帮上她的忙，她在生气吗？那天在那栋大楼里方眠到底遇上什么？安述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呢？ 离开别墅之后，两人开车前往筒子楼，贺言深和方眠都有驾照，但是方眠一直没有开过，原因很简单，她没有车。 之前外出的时候她撬了一辆很新的越野回来，反正现在大路上基本很空旷，没有什么人，她这个新手司机也完全可以大胆上路了。 一上车，方眠就自信开口对贺言深道：“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不眠眠！”贺言深断然拒绝，“我还不是很敢睡，我看着你开。” 哎呀真是很不信任她呢。 事实证明，贺言深的担心是对的，方眠开车没什么大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走在路上总是飘来飘去的，不稳定，而且遇见一些小型的障碍物，她不喜欢绕开，而是选择横冲直撞。 “我们不是在开极品飞车，眠眠。”贺言深小心地提醒。 方眠很兴奋：“你还记得极品飞车？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那个时候只有单机，还不能两个人一起开，我们经常你一把我一把。” 贺言深很轻易被勾起了回忆，他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眼神里露出温柔的色彩来。 “是啊，我们一起玩了很多单机游戏。” 福利院有电脑，但是电脑的使用权是需要用表现换的，他们两个人不论是谁换到，都是两个人一起去玩。 “贺言深。”方眠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他名字，“难道在今年之前，你就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吗？” 也许是因为境遇不同了吧？方眠现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情很坦然，她甚至都不太期待这个问题的答案，就纯粹是一句闲聊而已。 贺言深承认自己被问得噎了一下，他目视前方，有点想去偷瞄方眠的表情，但是这个想法只产生了片刻，最终他选择坦诚。 “我其实不知道眠眠，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你想过，男女朋友之间的事，我根本没有往那个方向想过，但是你对我绝对很重要，非常重要。” 方眠眨了下眼睛，她一脚油门，车猛地停了下来，停在了筒子楼那个熟悉的大铁门前。 “你也是贺言深。”方眠回头，很认真地告诉他，“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对我来说都非常重要。” 两人推开大铁门，再次踏入熟悉的小院，方眠先是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看上去似乎自从筒子楼的一批人离开后，这里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也对，现在这样的世道，谁敢好端端往陌生的地方钻？ “先上去吧。”方眠率先上楼。 五楼，很快就到了，方眠丝毫没有去其他楼层转转的欲望，虽然离开了没有多久，可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感慨。 时间真快啊，从一开始怪物出现到现在，都几个月过去了，她到现在还记得贺言深冲进家里把她抱出去的样子，那个时候她还在跟贺言深赌气呢。 还在担心自己有没有胃癌……哈哈。 现在她吃得很好呢，不论是从哪个方面。 完全没有疾病这方面的顾虑了……可贺言深依然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方眠不禁看了他一眼，现在的医疗资源说是直接断裂了也不为过吧？万一贺言深生病了怎么办？万一他受了严重的伤怎么办？ 他终究和她不一样，他依然很脆弱，方眠明白那种脆弱，所以难免会觉得不安。 “有觉得饿吗？”推开家门的时候，方眠问贺言深，她一进门，就在桌子上看到了那个时候她留给卢一梦她们的辞别纸条。 她拿起纸条，随意卷了卷扔出窗外。 “还好。”贺言深道。 “我记得我们当时从超市拿了……”方眠去她藏食物的地方仔细翻找着，很快找到了所需品，“看！自热火锅！有两个呢！要一起吃点垃圾食品吗？” 贺言深点头：“我真的很想念那个味道。” 好消息是筒子楼还没有完全停水，所以正常的清洗还是可以做到的，坏消息是水流不大，洗澡恐怕不太行。 两个人一起吃完火锅，简单洗漱完毕之后天色就暗得差不多了，一起躺在床上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或者贪吃蛇。 或许该庆幸两个人都很念旧，这种老式的手机游戏时不时就爱回味一下，所以他们都下了经典的单机游戏，否则真的会很无聊了。 第115章 @无限好文，尽在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玩俄罗斯方块呢？”方眠询问贺言深。 贺言深想了想，道：“大概是喜欢看一整排的东西被消掉吧。” 方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反问：“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把东西插到空隙里去的感觉呢。” 贺言深甚至反应了一会儿，他猛地坐起身，有些无奈和懊恼：“眠眠，不要突然开车。” 以现在他们两个的状况，听到这种话真的会觉得很难为情。 方眠躺在他身上，咯咯地笑出声来。 少儿频道只持续了大概一个多钟头，然后是方眠突然腻了，甩开了手机开始吻贺言深，一点点往上，细密地吻着。 贺言深起初还能专心游戏，渐渐地他也松了手，用那种让方眠觉得很热的目光注视着她。 “我最近有让你觉得开心吗？”她贴在他耳边问。 贺言深很不好意思地点头，诚实回答：“有……” “你也喜欢这种事了，对吗？”方眠一边问，一边轻轻蹭着他，帮他做着按摩。 特殊的按摩。 贺言深的呼吸渐渐快了起来，他闭了下眼睛，还是点头：“对。” 其实就算是之前，或多或少贺言深都会觉得有些爽的，毕竟生理构造是那样的。 但是眠眠那种好似无休止的索取有时会让他感到恐惧，那是本能，贺言深通常需要花费力气去克服自己的这种恐惧，就也很容易累。 但是他最近发现眠眠好像学了新的……她开始不对他使用那种强硬手段了，比如现在。 贺言深分明已经觉得头晕目眩了，分明已经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可他一抬眸，张开嘴连一句讨饶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眠眠那张脸，带着愉悦的神色，在昏黄的光影里她看上去漂亮极了。 这居然是他的女朋友哎……眠眠是他的女朋友了。 一想到这个，一看到眠眠的脸，就算他已经很受不住了，又会不由自主把想要求饶的话吞进肚子里。 算了。 于是贺言深这样想，他还能陪眠眠走多久呢？这个时间连他自己都觉得是个未知数，在能对她好的时候，就尽可能对她好一些吧。 第62章 后半夜的时候, 两个人都睡熟了，不算宽敞的出租房床上，深色皮肤的男人被一条雪白的蛇尾盘住, 他睡得很安静。 窗外，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蛇尾的主人瞬间睁眼，盯着窗外看了片刻，她慢慢一点点把尾巴收了回去,然后在贺言深嘴角亲了一下，不紧不慢下床打开了门。 一个奇诡的玩偶怪物出现在眼前, 方眠意料之中, 懒声道：“你还在啊……” 是赵芳流。 不得不说，去外面见识了一些别的怪物之后，方眠觉得赵芳流虽然样子长得很吓人，但是性格可爱多了。 “最近有吃新的人吗？”方眠慢吞吞从口袋摸出了一支烟想点，拿到一半想起来她答应过贺言深以后再也不抽烟了，又默默把烟放了回去。 赵芳流趴在栏杆上,方眠靠着墙站，整个筒子楼里荒无人烟，不知道死了多少个，眼下的气氛却诡异地祥和。 赵芳流摇了摇头。 方眠恍然大悟：“又在学习了吗？今年年底差不多要开始考研了吧？” 赵芳流精准捕捉到她话语中的“考研”二字, 紧张地点头。 有的时候方眠真的很好奇,这些完全被剥夺了理智的怪物，眼中的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赵芳流的执念有多深,居然还在想着考研的事,是不是从某种角度来说，赵芳流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呢？ “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方眠打量着怪物开口，“那个时候，在你快要被军队的人杀掉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叫我妈妈？向我求救呢？” 赵芳流听得懂她的话，这一点方眠很确信。 只见赵芳流期期艾艾了一阵，然后用一个格外清晰的声音对方眠说：“因为这栋楼里的怪物，都是因为你才孕育出来的。” 方眠的表情滞了一瞬，“你说什么？” “你是最先变成怪物的那个哦，你不知道吗？同一个磁场之内，最先变化的称之为母体，只要有母体的存在，怪物就会接二连三变多的。”在解释的同时，赵芳流甚至还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即便这个笑容可能会把贺言深吓得瞬间清醒。 “你是说，那些人变成怪物的原因，是因为我吗……？”方眠的声音突然变了，变得诡异和尖锐起来，这个声音简直和经常在她脑海中出现的那个声音完全重合。 就连她的眼睛，在这一刻也变成了纯然的黑色，在黑夜中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是啊，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大家才变成这样的哦。” 脑袋里再次响起那个声音，环绕在方眠周围，她的表情很是恍惚，嘴角却挂着笑。 啊，是啊，是，她是怪物来着。没想到她还是这么有影响力的怪物啊……那些人，他们是因为她才被影响的吗？ “所以，你觉得你和薛梨有什么区别呢？你们两个简直一模一样啊，只不过薛梨技不如人而已，但你们是同类啊，同类怎么可以歧视同类呢？同类应该与人类为敌啊。” 这样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方眠脑袋里，以前她总觉得自己可以控制，或者忽视，但是现在，她发觉自己在受到影响，这种感觉越来越脱离她的控制了，这让方眠觉得很烦躁。 第116章 难道所有的怪物最终都会丧失理智吗？她现在所杀的怪物中，会不会有哪个跟她现在是一样的？会不会也是从她这种状态变成那样的？还是说只有她这样吗？安述他们呢？ 她没有心情再理会赵芳流了，这个筒子楼里，赵芳流是她唯一没有吃掉的怪物，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曾经许多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她都有注意到这个女生。 她戴着厚厚的眼镜框，时常插着耳机，听说经常在做英语听力。 因为有了这样的回忆，再吃掉她这件事就变得艰难。 难道就连赵芳流也是因为她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贺言深醒了。 方眠感觉到了，她进屋关上了门，来到卧室去看他，他就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等着她来。 “怎么醒了？”方眠走过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做了不好的梦，眠眠。”贺言深的声音懒懒的，他看上去很累，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伸出手来握住方眠的手腕，“我梦见你出事了，我很害怕。” 方眠眼中躁郁的神情逐渐柔软下来，她抚摸着贺言深的脸颊，轻声细语：“那只是个梦而已，贺言深，比起担心我，你更应该担心你自己，知道吗？ ” 贺言深点头，“我知道。” “你在这里睡得不安心吗？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别墅的环境？等天一亮我们就回去吧。”方眠道。 贺言深再次点头，“好。” 他其实并不挑床，也无所谓什么环境，只要眠眠在就好了，但是贺言深觉得眠眠和那些人待在一起多少会安全一些，虽然他很讨厌那个叫安述的男人，但是这种情绪跟眠眠的安危比较不值一提。 他们在这里还囤了很多速食，虽然没有什么营养价值可言，但胜在解馋。 就在两个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方眠的名字：“方眠姐！” 是小鹿。 方眠走出去往楼下院子里看了一眼，果然是小鹿，还有安述他们，五个人全部都在院子里站着。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安哥根据当时遇到你们的那个弃婴塔在附近转了转，刚好看到你们的车停在外面！” “有什么事吗？”方眠问。 “我们接到一个任务，安哥说难度比较大，我们想找你一起。”小鹿道。 任务……方眠看了一眼贺言深，开口：“听听报酬？” “一架军用直升飞机。” “什么？”方眠一愣。 “是直升飞机哦方眠姐。” “我不会开怎么办？” “安哥会！可以让他教你！” 直升飞机啊……这个听上去真的很有诱惑力，如果她有了，以后岂不是可以想带着贺言深去哪里就去哪里，地域的限制一下子就变小了。 “好。”方眠点头答应，“我们马上就下来。” 收拾好东西后，几人陆续上车，安述五人一辆，方眠和贺言深单独一辆，在上车之前，方眠继续问了一下任务详情。 “听说是一个实验基地，还挺远的，我们开车过去大概要两天两夜，所以要准备好食物和水，我们准备现在就去超市囤一波了，不知道什么原因那里突然出现了很多怪物，任务显示的怪物等级是c级，估计难度不大。” “那为什么是直升飞机？”方眠道，这个报酬和这个任务难度怎么看都很不匹配啊。 “因为实验基地好像泄露了一批药，会让人变成怪物的药，军方希望我们抓到研制这种药的人，送回基地去。”小鹿解释，“这次是委托，不是像之前那样因为忙不过来才派发任务，所以给的佣金很高。” “那直升飞机是只有一架咯？”方眠道。 “估计是的。”小鹿小心翼翼回答，生怕方眠再反悔，“我估计军方那边的资源也很短缺，能让出一架直升飞机出来，真的很不错了。” 方眠听出来了小鹿口中的揽客之意，她笑笑没有说话，转身拉着贺言深上了车。 只有一架飞机啊……方眠暗自想着，那她要不要过河拆桥呢？ 起初是方眠在开车，她横冲直撞的技术所有人都有见识，所以两辆车配合得还算不错，刘裕开车在前面引路，方眠和贺言深在后面跟着。 “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饿了就吃点东西，不用管我。”方眠道。 贺言深知道自己的体力有限，这个时候没说什么反驳的话，等后半程他要和眠眠换班开的，他得养精蓄锐才行。 路程的确很长，但是因为没有什么车辆，几乎也看不到什么人，所以车程一直十分顺利，安述那边的车什么情况方眠不知道，但是她的车里很安静。 非常非常安静，贺言深真的有在认真保存体力呢，他都不说话。 可是……他睡着的样子真的很可口，方眠觉得他连呼吸声都很可爱。 换种角度想，两天两夜的车程，她为什么不能一个人全开了呢？她不是非要休息不可的，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人类的生理机能了。 他们有两天两夜呢，她为什么不能……？ 于是在贺言深睡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腰上有些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就看到自己的腰带是完全被解开的，有一圈白色正在缠着他的腰，缓缓蠕动着。 贺言深哑声：“眠眠……” 第117章 她不是吧……想在这个时候…… “我一会儿还要开车，眠眠。”贺言深深吸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那条白色的尾巴尖钻进了他的衣服里。 “不用你开了。”方眠勾了下嘴唇，“我可以全部搞定，这样的话，还能继续了吗？阿深哥。” 贺言深无奈地笑了一声，他真是拿她没办法。 “那我要用什么洗漱呢？眠眠，我总不能一直……留两天。” 甚至可能都不止两天，那个什么实验基地，鬼知道是长什么样子，说不定早就连水都没有了。 这下换方眠笑出声来了，她很小心地用尾巴尖尖把他的腰缠紧，慢慢地说：“你以为我在超市拿那么多水，是干什么用的？” 贺言深怔住，什么？那些不是饮用水吗？眠眠甚至从那个时候就在为这个考虑了？ ！ 他彻底哑口无言，只能在方眠愈发放肆的举动中一次又一次平稳着呼吸。 第63章 实验基地的路程的确很远,中间隔着一个市，路线还是前两年刚修的高速，开起来没什么毛病,就是因为这边比较僻静荒凉，偶尔会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你以为前方是一根木头柱子，但是靠近的时候它突然动了起来，长出四肢，非常活泼地跑掉了。 比如你分明听到有人在喊救命,可是靠近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长着大嘴巴的怪物。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只将注意力放在赶路上,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不会再去理会了。 大约两天后的中午，几人才到达了申城市。 下车之后，刘裕就发出一声感叹：“我靠！这大城市看着怎么比我们那儿还破败啊！” 林意：“就因为是大城市，人口更密集，当然怪物也就越多了。” 很多栋楼房都被破坏得非常严重，一些商业大厦甚至能从破损的外壁看到里面商铺的名字。 “你们看那是什么！”小鹿指着天空叫了一声。 几人抬头,在上空中发现几架无人机。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东西？这是军方的吗？看着不像是军方的那种。”小鹿嘀咕着，“还是说城会玩，这儿的幸存者在用它们观察情况呢？” 未知。 不过方眠还是最关心任务的问题，她道：“我们现在过去任务点？” 安述低头看了眼手表, 他道：“走吧, 开车过去大概两小时左右，不过我们毕竟不熟悉这里, 我建议开慢点, 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一来到申城市，方眠就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在被什么东西压制着，很闷的一团压在她胸口，都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几人再次上车，朝着目的地开了过去。 城市的路就是不太好开，好多路都被倒塌下来的大楼损毁了，他们不得不再去绕路，因为不熟悉地形和绕路又花了一些时间，等最终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差不多花了将近四个小时。 几人都在车上大致解决了午饭，这个所谓的实验基地外表看上去异常坚固，周围没有任何建筑，外面停着几辆装甲车。 “看样子似乎有军队插手啊。”方眠挑了下眉，“你确定山明市的军方还能插手到申城军方的事吗？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安述摸了下下巴，把任务详细内容拿出来给大家看，上面说军方内部有鬼，很有可能就是从申城这边散发出来的，让他们小心谨慎，切勿轻易相信军方的人。 “我记得申城也有军方基地吧？”刘裕吸气，“基地里面的那些人不会都是被抓去做实验的吧？” “到底是谁在做这么逆天的实验？居然把人变成怪物，你说地球发生这种事，会不会就是这些人搞的？弄的传染病？”卫海骂骂咧咧。 林意疑惑：“真的有可以提升人体机能的传染病吗？” 换来了一片沉默。 “看到没有？里面有人，我看见人影了。”安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里面人好像还不少呢。” 所有人都在密切注视着实验基地的情况时，贺言深看向方眠，今天天气明明不算很热，可他却看到方眠的额头在冒汗，而且她还是畏寒体质。 “你怎么了？眠眠。”贺言深轻声道。 是不是这两天她都合眼休息开车，累着了？ 方眠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该死，到达这里之后，她胸口那种沉闷感愈发严重了，不对劲，这里绝对不对劲。 但是来都来了，要打退堂鼓吗？里面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们完全不清楚呢…… “如果你们遇上上次那只蜘蛛，能自己解决吗？”方眠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一句话问得前面五人纷纷回头，卫海更是直接僵住了。 “我想我必须如实告诉你们。”方眠皱着眉，“里面的东西不对劲，绝对不像是任务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比我们上回遇到的蜘蛛还要厉害。” “什么！？难道军方派我们过来送死吗？他们觉得我们能解决上次那个家伙，就能解决这个？”刘裕叹了口气，“要不我们撤吧？安哥？” 安述再次看了方眠一眼，他有些疑惑，为什么方眠能感受到的那种东西，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呢？难道他和方眠不是完全一致的吗？他身体上也没有任何部位异化啊。 “怎么说？”方眠后退了半步，看着这些人，“去，还是不去？” 第118章 “这……”刘裕拿不了主意，整个团体里就他最弱，每回都充当一个侦察兵的身份，连打架都不敢往前冲，这个时候当然是要听其他人的意思。 “你不去了？”安述看向方眠。 方眠摇了摇头，“不，我当然要去。” 世道已经变成这种世道了，躲要躲到什么时候去？当然是尽可能多做一些准备，只能说是尽力活下去，但要是中途不敌死了，那也没有办法。 方眠看得很开，她现在什么没有？她想要的都得到了，如果当初没有变异，很可能早就被怪物吃掉了，她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在赚。 “你们呢？”安述看向其余人。 “我也去。”林意道。 “啊？那、那我也去吧。”小鹿紧紧抱住林意的手臂。 卫海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参加。”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刘裕一个人身上。 “看我干什么？”刘裕摊手，“我还能一个人再开车回去吗？被怪物吃了怎么办？” 于是一行人又确定了之前的目标。 方眠有些想笑，这些人在想什么她不清楚，只不过看上去是真的不怕死。 一番商讨过后，天色也黑得差不多了，他们的视力比正常人的视力要好，夜潜更有优势一些。 把贺言深一个人留在车上方眠是不放心的，她让贺言深穿了防弹衣，还给他配了把枪。 “小时候玩射击你准头很好的，现在应该也没问题吧？”方眠一边交给他，一边握了一下他的手腕，“不论看到什么，都可以毫不犹豫开枪，不管是怪物，还是人类。” 贺言深沉默地点头，他肯定不会给眠眠拖后腿的。 实验基地的防守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密，这个地方看上去非常隐秘，像是一般人不会知道的那种地方，也不知道山明市的军方是怎么搞到有内鬼的消息的。 “那个入口处需要密码，看上去是那种如果硬闯就会警报的门。”刘裕一边观察，一边开口，“密码看着是指纹锁。” “这么说我们还要抓一个他们的人咯？”林意扶了把额头，“谁去抓？” 里面的人不出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想要去抓一个人肯定得入内，这怎么抓？ 一片沉默过后，贺言深出声：“我可以去。” 方眠立时想目光转向他，神色中已然带着一丝不悦。 贺言深解释：“最起码，我是人类，他们至少不会对我设防。” “那你要怎么出来呢？怎么带着人出来？”方眠反问。 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方眠比贺言深更快地说出了答案：“我和你一起进去。” “眠眠，你……” “我也是人类，难道我看上去哪里像怪物吗？”方眠道。 贺言深无言以对，眠眠从外表看上去的确和人类没有任何差别。 “那不如我去吧。”安述道，“我和你也没什么差别。” “怎么没差别呢？”方眠挑眉，“你看上去根本就不是黄种人，一个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他们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安述：“那我们两个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至少战斗力强一些。” 方眠依旧摇头，她不信任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放心把贺言深单独交出去，贺言深只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要么我跟贺言深一起，要么你们再想办法。”方眠有些烦躁地道，“就这样。” 她胸口那种窒息感在不断加重，也不知道里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带来如此强烈的压制。 可为什么安述等人看上去一点事都没有呢？ 好吧，方眠都这么说了，众人纷纷妥协。 “走吧。”方眠道。 贺言深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装备，“不用脱掉吗？” “不用。”方眠摇头，“如果我们的装束太简单，他们也会怀疑我们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到处都是怪物，没有防身的家伙怎么行。” 贺言深想想也是，他还是有些担忧：“眠眠，你的身体没事吗？” 方眠刚想说没事，然而又听到贺言深的下半句。 “要不要我背你？” 拒绝的话就这样咽了下去，方眠抬眸看着贺言深，很缓慢、很缓慢地点了下头，她捂着胸口：“我真的有点觉得喘不过气来，阿深哥。” 她的脸色不好丝毫不像是作假，贺言深根本不会怀疑什么，他闻言便紧张地将方眠抱在怀里，低声道：“那我抱着你去吧，这样稳一些，不会颠到你。” 方眠其实很想笑，贺言深把她当做什么呢？娇弱的人类小女生吗？就算她身体不舒服，也照旧可以战斗奔跑……没有那么娇弱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贺言深怀里很舒服，她很喜欢贺言深这样抱着她，注视着她，她很喜欢。 “好……”方眠点了点头，愈发将脸往贺言深怀里埋了进去。 贺言深抱稳了她，一步一步朝着实验基地走了过去。 “你说，他们能成吗？安哥。”刘裕等人在后面看着，他焦灼地问了一句。 安述深吸了口气：“但愿可以。” 但愿里面，不是真的如方眠所说有什么东西，但愿这一趟能顺利吧。 第64章 基地是封闭的, 外面没有人，方眠和贺言深缓步靠近，仔细上前观察了一下。 第119章 “好像没有看到门铃。”方眠嘀咕, “去砸一下门试试。” 门看上去很结实，看不出来是什么材料的，不过就算是很结实，还是被方眠砸得咣咣作响。 贺言深担忧：“眠眠你轻点！” 万一砸坏了他们就不好伪装受难者了。 门外应该是装了监控，方眠砸了一会儿门之后,里面就传来声音：“你们是什么人？” 贺言深刚要开口，就听见方眠用非常可怜的那种声音道：“能不能给我们点吃的啊？我和我男朋友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求你。” 里面沉默了一阵, 回复道：“抱歉，我们不收来历不明的人。” “真的不行吗？就算不开门，扔一点吃的给我们也可以的，我们真的没办法了，这周围什么也没有，市区那边又太危险了。”方眠继续坚持。 然而里面还是依旧：“抱歉, 我们帮不了忙。” “真的不行吗！！”方眠又拍了拍门，“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用枪跟你们换！给我们一些吃的就好了，不然我们真的马上就要饿死了。” 听到这话,里面的态度终于有了转变：“你们有枪？怎么来的？” “之前在路上捡到的。”方眠道, “枪很好，还能用的, 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吗？” 与此同时, 某实验室。 “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人类？” “博士，已经检测过虹膜了, 的确是人类。” “那就放他们进来，再给他们一点吃的，仔细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乱走乱看。” “好的博士。” - “好的，我们可以放你们进来，不过禁止随意走动，明白吗？” 方眠点头：“谢谢！太感谢了！” 贺言深深吸了一口气，紧张地注视着眼前这条门打开一条缝。 他们并没有全部打开门，而是开了一条需要躺在地上才能滚出去的缝隙。 真够谨慎的。 方眠眼神暗了暗，麻利地翻了进去，贺言深紧随其后，几乎在两个人刚刚进去之后，门就马上关闭了。 同时有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持枪人员朝他们围了上来，方眠下意识扫了他们的手的部位一眼，没有戴手套，什么也没有。 “你们这是干什么！？”方眠立刻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难道你们是坏人！”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这也只是以防万一，现在把枪交给我们，我们带你们去吃东西。”有个人开口。 虽然方眠也不是真的指望那把枪，但是这个时候还是有必要装一下的。 她紧张道：“我们现在把枪给你们，你们说话不算数怎么办？我们要先见到食物！” 一直在看监控的刘耘开口道：“博士，他们看上去很谨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一直坐在一旁戴着框架眼镜的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里的两个人，良久，他开口道：“这两个人体质看着不错，可以尝试一下。” 刘耘愣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转身，问：“那我去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吗？博士。” 男人缓慢地推了一下自己的框架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我们已经给他们吃饭了，不是吗？” “啊？……什么？”刘耘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听明白。 “我是说，我们已经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们了啊，现在他们也帮我们一下，不是情理之中吗？举手之劳，他们没理由拒绝。” 可这是实验啊……刘耘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他敢发出质问，只能强作镇定道：“我知道了博士，我去…安排一下。” 很白，里面所有的建筑都是纯白色的，看上去很干净，也很安静，除了他们的脚步声什么也听不到。 方眠跟着带路的人走，贺言深的枪还背在身上，这些人没有强行收走他们的枪，说是可以等到他们吃完东西，听上去很人性化，但方眠也很清楚，这些人就是料定她和贺言深插翅难飞。 还以为会是一些简陋的面包和水，没想到有白粥，三个小菜，还有每人一个鸡蛋，在这种时候人类能吃到这种东西，简直算是佳肴了。 方眠有些惊讶，这个实验基地对他们这些不明来历的外来者都如此招待，平时他们的伙食一定更加丰盛了。 那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资源呢？如果说没有和军方建立什么联系，也没办法令人信服吧 “很干净，可以放心吃。”方眠一边跟贺言深说话，一边把自己的鸡蛋也给了他。 贺言深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止住了，乖乖接过鸡蛋开始吃饭。 只有他需要补充体力和营养了，他只有让自己更加健康一些，才能陪眠眠更久。 吃饭期间，这些人就一直盯着他们，方眠也不在意，一边吃一边打量周围。 一路走来，几乎没有任何视野，所能看到都只有白色的建筑，没有窗户，只有乱七八糟不知道通往何处的路线，也没有任何指示标。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队人员走了过来，他们也都穿着防护服，不过有一个人没有，只是穿着普通的医用白大褂，他看上去很年轻， 20多岁。 这是他们来到这里后，第一个看清长相的人。 “你们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之一。”刘耘开口，“方便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吗？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又是怎么找到我们这儿的呢？” 第120章 “我们不是本地人。”方眠眼神淡淡的，“我们住山明市，逃难过来的。” “这么远？你们是步行，还是有车？” 方眠笑了一声，她道：“如果步行来，恐怕早就死在路上了吧？你知道步行要走多久吗？” 刘耘干咳一声，看向一直沉默寡言的贺言深，更多的是看向他背后那把枪，他刚指了指：“这把枪……” “等我们吃完会给你们的，急什么？”方眠道。 比起刚刚请求进来的态度，方眠现在说话的语气不是差了一星半点，根本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因为人性本来就会这样。 “你们误会了。”刘耘道，“我只是觉得这把枪看上去很像军队的，还以为你们是有什么特殊身份。” 方眠像是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话外之意，自然轻松的反问道：“真的假的？你认识军队的枪？你们是军队的人？” 所以他们是并不知道这是军队编制的枪吗？刘耘沉默了一瞬，继续道：“我们实验基地当然和军方是一体的，近日来我们也接收了许多志愿者，他们在这里都很好，不知道两位有没有什么兴趣？” 终于进入正题了，怎么跟方眠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呢？居然还来假惺惺征求他们的意见啊，难道不是直接抓他们做实验吗？ 方眠露出疑惑的目光：“志愿者？什么志愿者？” “当然是实验志愿者，小姐。”刘耘开口，“我们全程管饭，也包住，在这期间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配合我们实验就好了。” “你还是没有说清是什么实验呢？”方眠挑眉。 刘耘道：“是人类基因进化实验，你们也许还不知道吧，世界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几千年来不曾进化过的人类要开始进化了，不过几乎所有人的进化都很失败，因为这种变化太突然了，以人类的身体根本没法承受，而我们的实验就是将这个过程温和化，有效化，帮助所有人成功进化。 ”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引用了好几个专业术语，方眠已经是左耳进右耳出了，根本没听。 到底在鬼扯些什么？ 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鬼话来，说得还挺能唬人的。 进化……谁说不是呢？如果她这种算是进化，那那些完全丧失理智的怪物又能算作是什么？ 他们这种所谓的帮助人类进化，又是从什么基础上得来的呢？ “抱歉。”方眠脸色冷冷的，“我们没有兴趣这种东西呢。” 就在方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周围所有的人都把枪举了起来，对准他们的脑袋。 “我恐怕你们必须配合了。”刘耘也从椅子上起身，眼神抱歉地看着他们，“我们会保证实验的成功的。” “保证实验成功？”方眠笑出了声，“你们拿什么保证啊？既然这么能保证，怎么不见你们变异呢？是不想进化吗？” 刘耘的表情没有变，他甚至开口：“难道你们就不能为人类的未来做一下牺牲吗？我们这些人，成天在这里没日没夜的工作，不就是为了让人类能够延续下去吗？” “所以你们就慷他人之慨，用别人的性命做实验咯，到底是在延续，还是加速人类灭亡啊？”方眠坐在桌子上，慢慢说着，“你们看上去很失败呢，一脸的晦气模样，我说你们是正轨实验人员吗？在这里玩过家家吗？在怪物来临之前，你们的人生很失败吧？我觉得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想不出这种实验来呢。” “阿深哥。”方眠忽然话锋一转，她指着刘耘，道，“把枪瞄准他，开枪。” 正当所有人都被她这句话弄得警觉，手指即将要扣上扳机的同时，一条巨大的蛇尾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片横扫袭击了所有人，而蛇尾的主人方眠还坐在桌子上兴奋地晃动着尾巴。 她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有很多人直接被打得吐血，然后方眠用尾巴一把卷住那个叫刘耘的，她盯着他，瞳孔竖起，道：“那就你来开门。” 第65章 蛇,一条巨大的蛇出现在了实验基地，被袭击的人群惊恐地后退，环顾着四周企图寻求支援,但是入口处的门被堵死了，那个被他们带进来、拿枪指着脑袋的女人就站在门口，用阴沉的视线盯着他们。 “怪物！！她是怪物啊！！”有人惨叫了一声，紧紧抱着手里被撞断的枪。 “她、她把刘助手带走了！她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吃掉他吧……” 监控之外，戴着框架眼镜的博士看着这一幕,眼神中散发着兴奋的色彩。 多么完美的作品啊！看她长得多漂亮！这才是人类的进化！这才是他实验的最终目标！他一边惊叹着，一边用相机拍下监控中的这一幕,神情几近痴迷。 他喜欢这样完美的作品, 可惜……之前他看到的另一个完美作品消失不见了，他就在无人机上远远看了一眼，然后它就消失不见了。 为此，他还低迷了好一阵子，没想到今天又有一个送上门了。 她长得好像一只妖精，抓起来关在玻璃监狱里供人参观的话, 一定能赚很多钱……那些有钱人最爱这种东西了。 梁翼在反复看着，反复看着，嘴角在不断上扬。 刘耘被方眠带走了，他整个人都被蛇尾卷起,他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勒断了,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脱出去,可是他人类的力量实在太弱小了,根本于事无补。 第121章 “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要对我们抱有如此大的敌意？你们想干什么？”刘耘大声喊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得离门口越来越近,他绞尽脑汁地试图谈判，“你们想闯入基地？是不是就是为了弄到药？我、我可以给你们！我知道全部的实验过程！” 然而不论他说什么，都完全没有被理会。 他甚至听见那个女怪物在对那个男人说：“有点想吃火锅了。” 啊啊啊！刘耘崩溃大叫，他还不想就这样死掉。 砰！一声，实验基地的大门被撞开，从里到外被破坏了个粉碎。 方眠按着刘耘的手让他用指纹开门，贺言深看着这一幕，很快速地摸了下下巴。 “那个……眠眠，门已经坏了，其实用不上再开门了。” 方眠看了看门，又看了看被自己抓住的刘耘，恍然大悟：“这扇门从里面打开好简单。” 贺言深无奈地笑了笑，真可爱啊眠眠，偶尔有点天然呆呢。 一直守在外面的安述等人看到他们出来也急忙赶了过来。 “里面情况怎么样？”林意开口。 方眠一把将刘耘丢在地上，道：“他们的确是在做人体实验，而且还是强迫进行的。” “人渣！”小鹿愤怒地踹了刘耘一脚。 “才不是！”刘耘反驳，“博士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他是为了帮助人类度过眼前的难关才这样的！少部分的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把人类变成怪物，你们考虑过这些所谓的牺牲品的感受吗？你怎么不去做实验？” 方眠捻了捻指尖，慢吞吞地开口：“不必激动，他们目前的成功率是0呢。” 小鹿哼笑一声，又踹了刘耘一脚。 刘耘被踹得双手抱头，眼睛却不忘环视一圈这几人，他自然看到了这些人外表上的与众不同。 “你们……你们都是怪物吗？” “你们能不能……加入我们的实验啊？你们不会死的对吗？如果、如果有你们的加入的话……” “闭嘴吧。”卫海终于烦了，猛踹了刘耘一脚，见他晕了过去，“这东西还真是天真，居然让我们去做实验。” “走吧，这个时候里面差不多警戒起来了。”方眠道，“他们有枪，你们先上，我和贺言深垫后。” 刚刚方眠和贺言深算是只身入虎穴，没有人对这个有异议，大家纷纷往里走，方眠让贺言深走在他的前面。 “别担心，你身上有防弹衣，其他位置我会好好盯着的。”方眠对贺言深道。 “我知道的，眠眠。”贺言深压低声音，“你还难受吗？” “不知道……好像不难受了。”方眠突然反应过来，从她变出蛇尾的时候，那种强烈的不适感好像顷刻间消失了。 她现在非常舒服，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有再感觉到那股莫名其妙的压制。 里面被破坏了一点，但是损坏并不严重，而且还有很多路线他们并没有去过，还需要进一步探索。 “刚刚我听到，他们管那个人叫助手，既然是助手就应该有主要的那个人，慢慢找。”方眠说了一句，开始和贺言深选择了一条岔路行走。 白色的通道，没有窗口，也不知道会通向何方。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儿，贺言深开口：“眠眠，你说……真的会有那种可以让人类变得更强大的实验吗？” 方眠掀起眼皮，她蹙了下眉。 “我没有别的意思眠眠，也没有想信任他们，我只是有些好奇。”贺言深解释。 方眠握住他的手，“不要想那些事，这些实验只会让人类加速死亡，细菌战，你不是知道吗？贺言深，没有变成丧失理智的怪物，只是作为人类活着也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贺言深浅吸了口气：“我知道的，眠眠，我没有乱想，你不要担心。” 方眠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果然啊，贺言深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怎么变得更强大，他这样的人，的确是不甘于被人保护一辈子的。 只是他在产生这些想法的时候，是纯粹地想要更强，还是想在她这里扭转一些什么呢？贺言深……到底甘不甘于和她这样相处啊。 这样的念头在方眠心中一闪而逝，她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而是和贺言深拉开了一间屋子的门。 一股浓烈的化学药品气味扑面而来，方眠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率先捂住贺言深的口鼻，等她确认这里面的化学成分不会损伤人体的时候才又松开。 紧接着他们看到了一个个水箱。 透明玻璃水箱，里面是淡黄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化学成分，而里面泡着的，则是一个个面目狰狞扭曲的怪物，它们都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就这样浸泡在里面。 但是光是这样的画面就足够诡异了，贺言深不由泛起鸡皮疙瘩来。 “哈哈，我就说吧，他们的实验完全就像是邪.教一样，我觉得正常读过书有脑子的人应该都不会相信。” 贺言深叹气：“但是邪.教还是会骗到很多的人。” 有的时候，人并不是真的丧失了理智犯傻才会被骗，而是他已经绝望了，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去选择这样的一条路。 方眠走进那些水箱，她把手放在玻璃上，仔细地感应着些什么。 “还活着，但看上去像是快死了。”方眠道，“贺言深，这些都是人类。” 第122章 贺言深一怔，再度看向水箱里的那些怪物，完完全全的怪物模样，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类的形态，甚至先形状都不相似了。 “你说这些都是人类？！”贺言深难以置信，“居然会变成这样……” 居然都变成了这么可怕的样子。 这些人还会清醒吗？他们清醒过来之后，看见自己的这副模样，会怎么样？ “你想知道吗？”方眠忽然开口，紧接着她就拿起旁边的一个铁架，用力朝着一个水箱砸了过去。 一声巨响，水箱破裂，里面的黄水倾泻而出，里面浸泡着的青黑色怪物也流了出来，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声闷哼，怪物缓慢地睁开双眼，贺言深看得很清楚，即便外表变成了这副模样，可那双眼睛依旧是人类的眼睛。 带着疑惑，与惊恐。 “我这是在哪里？你们是什么人？”他出声，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 随后，他马上看到了其余水箱里泡着的那些怪物，他大叫了一声，想要逃出去，却因为踩到地上的玻璃碎片滑到了。 他叫了一声，立马去检查自己有没有受伤，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脚…… “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显然是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自己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做了实验这件事，跪在地上大叫着。 “看，就是这样。”方眠说了一句，面无表情地拉着贺言深离开这间屋子。 很恶心，那些化学药剂的气味。 贺言深怔怔的，仿佛还没有从刚刚那个场景中回过神来。 “你看到了吗？还是做人类好，对吧？”方眠无所谓地到处环顾着，她大概听到有人朝这边追过来了，他们的所作所为应该是有被监控到，所以现在正在看监控的人是谁呢？抓到这个人应该就好了吧？ 当时看到这个实验基地只有一层，也就是他们目前在的这一层，可是这整个的实验基地也没有大得很离谱，既然要做这种实验，他们需要的人力和物力应该都很多吧？ 那么剩下的部分会在哪儿呢？ 仔细想想，好像也不难。 方眠目光下移，看向脚底，然后她卷起尾巴，猛地朝地上砸了下去。 轰隆一声，一个大洞出现在两人面前，而下面是全新的白色建筑，大略看上去甚至还有透明窗口，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 “走吧。”方眠道，“下去看看。” 第66章 贺言深是被缠住了腰,一点点带下负一层的，这层的光线有些暗，但依然是全白的建筑,走廊上镶嵌着一个个玻璃橱窗一样的东西，有些里面是空的，有些里面是神情麻木的人…或者说不能完全称之为人的，让人联想到做完实验正待观察的白鼠。 但是更多的，是怪物,它们被放在橱窗里，甚至每一个橱窗的侧面都用电子屏记录着它们的实验状况和过程。 它们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的到来,纷纷向外张望着。 张着嘴,嘴型不断变化着，但是翻来覆去说的也就那一两句话——救救我。 真是好笑，她在不久前还看到了已经是怪物却还保留着人类外形和记忆的怪物们，现在又看到外表被异化成这样的人类。 才几个月的时间，地球居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人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他想从这些试验品身上得出正确的结论，然后自己变异获得永生吗？方眠可不相信什么为了人类未来之类的鬼话。 怪物们敲打着橱窗,橱窗牢固得纹丝不动，它们想要出去，逃出这里，然而于事无补,即便仍然拥有着人类的内在,可它们依然算是人类吗？谁能保证它们不会再度异化呢？ 这样的悲剧，还会发生很多,很多很多,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到处上演着,方眠的神情很冷淡，她甚至都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只是目光扫过它们，像是在看牢笼里的动物。 没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吧？难道这些人类对她很好吗？难道这么多年在福利院，她遭受的不是人类的白眼吗？她的生活不是从人类那里受到了委屈吗？ 所以无所谓的，这些人就算死了又怎么样？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她害死的吗？难道是她把他们送到了这里变成这副模样的吗？ 不是，没有。 可是方眠看见贺言深的表情不太好，是在为自己的同类担心吗？还是在为自己将来的处境感到忧虑呢？ “看来这一层都是这种，我们继续往下找。”方眠道。 不管那个人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应该都不会选择和这种东西住在同一层吧？ 就在方眠正准备故技重施，再砸一层楼的时候，贺言深道：“眠眠，那边有电梯！” 方眠看了过去，的确有一个电梯，但是很不起眼，几乎要和墙壁融为一体了。 乘坐电梯的话的确是要省事多了。 方眠和贺言深一起走了过去，电梯周围的墙壁很光滑，没有看到任何凸起或者长得像按钮的东西，方眠顺着墙壁摸了摸，也什么都没有摸到。 “看来需要特殊方式才能打开，我们还是砸地面会比较快。”方眠说着正要继续，就听见“叮”地一声，电梯门上方有个绿点亮了起来，意味着有人乘坐电梯到了这层。 从电梯外面看不到究竟是从上面来的还是从下面来的，但是方眠直觉应该是有人从下面上来了，精准地落到了她和贺言深面前，简直就像是来找他们的一样。 第123章 不论里面是什么东西，方眠都是率先将贺言深护到了身后。 她没有收回蛇尾，而是继续盘着，然后等待着电梯门打开—— 她甚至都做出了攻击的架势，甚至在想里面会不会有一群人拿着枪等开口之后就对他们扫射，或许还有可能是什么秘密武器…… 但是方眠没想到，里面只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再具体一点，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血统男人。 他正站在电梯里，十分平静地注视着他们。 仅仅是这样而已，甚至这个男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都没有向他们走过来，方眠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一股莫大的恐惧感在冲击着她的神经，导致方眠浑身都绷紧了。 又来了，最初到达这里时感受到的那股压制感，喘不过气来，原来就是眼前这个人带来的，不对……他是人类吗？ “你们好啊。”男人开口了，他的中文讲得很标准，字正腔圆。 “你是谁？”贺言深出声，他察觉到了方眠的不对劲，已经在问话的同时向前一步，将方眠挡在了自己身后。 “容我，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微笑着开口，“我叫弗莱德，是这间基地的主人，我不妨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们，是我出资让梁博士搞这种实验的，原因很简单，金融圈顶端的富人们都想好好活下去，更长、更久地活下去。” 方眠听明白了，她挑了下眉，意外对眼前这个人少了几分不耐烦，是啊，看看人家多坦荡，自己究竟想要干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呢，根本不会用什么拯救人类、为了人类未来等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她就知道那种垃圾实验究竟在拯救什么未来呢？ 果然，一听这样合理多了。 用大量底层人类的性命做填充，让富人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才是这个社会真正的模样。 “可是实验根本没有成功案例呢。”方眠道，“你们就不担心吗？” 弗莱德笑了起来，他慢吞吞地说：“不着急，这才过了多久，短短几个月而已，要知道成功的实验往往需要花上几年，十几年，数十年……要很久，才会见到一些成效呢。” 方眠眯了下眼睛，是，实验是这样，可是人类中剩下的幸存者们经得起这样的等待吗？他们真的能抓到源源不断的“志愿者”来做这个实验吗？ 才短短几个月而已，死的人已经很多了，遑论是几年，几十年…… 难道富人们，就不怕自己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已经变成了怪物吗？ 方眠这样想着，她看向弗莱德，发现他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种很不一样的笑，就好像他在回想着什么事情一样，带着一丝怀念，很淡，甚至要没有了。 方眠看着这个人，逐渐明白过来，这个弗莱德根本不在乎，他不在乎人类是否会灭亡，也不在乎富人们究竟能不能等到实验的成功，他在乎的别的东西，别的什么…… 他在靠这个敛财吗？还是说，是出于其他的目的？ 他是人类吗？ “你想干什么？”方眠问。 她有一种直觉，好像眼前这个人就是冲着她来的，她，或者贺言深。 “哦，别误会，怪物小姐。”弗莱德说着，“我并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参观一下我的实验品们，我几乎每天都来看它们。” 贺言深皱紧了眉。 他管眠眠叫怪物，他看上去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惶恐，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 说着，方眠眼看着弗莱德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他手里拿着一根很精致的木雕拐杖，走得缓慢而优雅，他无视着那些痛苦的嚎叫、撞击，只是面容不变地左右观察着，那种姿态很像是在欣赏。 像是在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 “对了，怪物小姐。”在这个时候，弗莱德突然出声，“你想不想趁现在这个机会，更上一层楼呢？” “什么意思？”方眠皱眉。 “我很清楚你的状况，小姐。”弗莱德看着她露出一个很短暂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方眠从这个微笑中看到一种虚弱的感觉。 “我很清楚你。”他重复了一遍，“你变得很好，你和你的宠物蛇，融合得堪称完美。” 方眠的脸色微沉，“你是怎么知道这种事的？” 她分明和这个人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这个人连这种事都知道？这件事她只告诉了贺言深，甚至连安述那些人、筒子楼那些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强烈的危机感在刺激着方眠的神经，她几乎是同时紧紧抓住了贺言深的手臂，将他用自己的尾巴层层缠绕起来。 “哦，怪物的事我无所不知，小姐。”弗莱德淡笑了一声，转而将目光看向橱窗里的那些，他的眼神好像骤然冰冷下来，像是在看着一堆垃圾。 “这些人就不一样了。”弗莱德道，“他们简直是最低等的人类，实验都这样帮助他们了，可他们还是像废物一样，什么作用都没有发挥出来，还敢在这里吵来吵去的……真是该死。” 说着，弗莱德伸手，他按了一下橱窗附近的墙壁，然后方眠就看到有一个红色的圆点亮起，在这同时，弗莱德面前那个橱窗里的人或者说是怪物们就都掉了下去。 她向前追了几步，然后就看到那下面，是几十只……还是有上百只，很多很狂暴的怪物，瞬间将那些人撕食殆尽。 第124章 整个过程依旧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方眠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她再次将视线转向这个人，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给她一种恐惧感，完全未知的恐惧感。 他好像知道她的一切，可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了吗？”弗莱德开口，“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的，弱肉强食，只不过现在人类从食物链的顶端走下来了而已，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物种，所以根本不必如此敌视怪物们。这个自然，只是顺便为诞生的新物种也提供了口粮而已，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怪物小姐。” 他也是怪物。 他绝对是怪物。 方眠这样确定，这个弗莱德，很可能是比她还要高级的怪物。 如果不是身为怪物的话，是不可能产生这样的想法的。 他说，变异的高级怪物是食物链顶端新的主人，而低级怪物是高级怪物新的口粮，这是自然的安排。 那人类呢？人类被插在了更下面的一环，他们沦为低级怪物的口粮，徒劳地挣扎着。 弗莱德似乎没有在真的等待方眠的回答，他甚至没有回头，就接着道：“被自然选中是很幸运的事啊，不管这个世界怎么样了，活着的人还是要生存下去，不是吗？为什么不趁现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完全突破自己的阶层，成为这个世界顶级圈层中的人物呢？” 方眠皱了下眉，坦白说，她作为利己主义者，这个人说的这段话让她十分认同，人就是应该抓住一切机会往上爬的，弱肉强食一直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如果她有这个机会可以做到，那她为什么不呢？ 不管是做什么。 可问题在于，她并不信任眼前这个人，一点都不信任，那她凭什么被眼前这个人牵着鼻子走呢？ “请问，你是我的同类吗？”方眠轻轻。 “当然了，小姐。”弗莱德回答，“你不会以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吧？人类可不会这些。” 是同类啊……嘻嘻嘻嘻，方眠很快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第67章 “你的提议的确令我有些心动,不过我想我还是得好好考虑一下。”方眠看了眼贺言深，“毕竟到目前为止，我还没办法完全丢掉我的良知呢。” 弗莱德回头看了她一眼,方眠正盯着底下的怪物们在撕咬碎肉，很恶心的画面，她的目光却很平静。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弗莱德问。 “是啊。”方眠道，“毕竟喂狗这种事都要你亲自经手,难道还会让我做什么干净的事吗？” 很好性格的女孩，弗莱德露出笑容,他很喜欢这样的人类,看上去热烈、大胆，很像他的莉娅…… 他有点想和她聊聊天了。 “那是你的男朋友吗？”弗莱德开口，“你们感情似乎很不错。” “是啊。”方眠没有否认这一点。 弗莱德点了点头，“很好，我喜欢恩爱的小情侣。” 从他说这句话的声音里，方眠好像听出了一点怀念的味道, 这个弗莱德，也是由人类变成的怪物吗？怪物可是不会怀念的。 方眠没有再说话，她看弗莱德好像是在专心致志地欣赏着那些橱窗里的怪物，她就想带贺言深离开这里了。 这次的任务看上去已经很明确了,应该是军方有部分被富人渗透,从而进行着这样的实验，眼前这个外国人应该不是他们这次任务的最终目标,他们的目标是要找到那个指导实验的人。 究竟在哪里呢？ “请问, 你可以帮我们按一下电梯吗？我们想要下去呢。”方眠开口。 贺言深一怔，看了眼弗莱德欲言又止, 喂……那是敌人啊。 弗莱德慢慢转过了身，他看着方眠，被注视的这一瞬，方眠有种感觉，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好像无所不知。 “你是要去找梁翼吗？”弗莱德开口，“他在最底下那层，需要我亲自带你们去才行。” 梁翼？难道就是那个博士的名字？方眠注视着弗莱德，她看清楚了，这个人其实并不站实验基地这些人，也就是所谓的富人，也不站怪物们，他好像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果我要杀了梁翼，你会阻止我吗？”方眠问。 “我吗？”弗莱德转了过来，他看着方眠，一点都没有因为她的这个问题而意外，然后他平和地回答，“梁翼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小姐，他只是对那些富人有些重要，不过富人看重的是结果，也不是他。” “这么说，你不会阻止我？” “也不能这么讲，我毕竟是这间实验基地的主人，梁翼这些人，不能在我的实验基地出事。”弗莱德话锋又转。 “可是，我已经弄坏你们基地一部分的人了。”方眠挑眉。 “弄坏？”弗莱德听到她的用词笑了笑，“小姐，我只管核心人员，至于其他人，我也无所谓。” 很安静，这层楼，除了她和弗莱德说话的声音，就什么都没有了。 方眠有种预感，外面追逐他们的那些人，应该知道她在和谁待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她今天会和这个叫弗莱德的人碰面，他们没有上前打扰。 这是弗莱德今天的计划，他就是故意出现在她面前的。 为了什么呢？招安吗？他很缺人？他想让她做什么？ 第125章 “还不离开吗？怪物小姐。”弗莱德出声，“你的那些怪物朋友们，受了点轻伤，已经准备要离开了。” 方眠眯了下眼睛，弗莱德能感知到安述那些人在做什么，就像她能感知到一些低级怪物在做什么一样，可她感知不到安述这些人。 这个弗莱德，远比她强呢。 这种认知让方眠感到很兴奋，她已经有在认真地思考怎么才能吞掉弗莱德了，一时之间，她甚至对安述那些储备粮都没有了兴趣。 她应该还需要更强吧？至少目前来看，她好像无法与弗莱德抗衡呢。 “好吧，我们离开，没有见到梁翼，我感到很遗憾。”方眠说了一句，她慢慢收起了自己的尾巴，只是心中还充满了警惕。 这个人应该不会在这里跟他们动手，他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散漫，这是强者的姿态，他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回见，怪物小姐。”弗莱德说完这句，就再也没有回头。 …… “眠眠，你的脸色有些难看。”贺言深担忧道。 方眠摇了摇头，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多多少少受到了一些干扰，刚刚在弗莱德身边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直很乱，很难纯粹地冷静下来，好像有很多个声音在她脑袋里响一样。 “我没有事，不必担心，先去找他们会和吧。” 她紧紧握住贺言深的手，无意识地，都没有控制住力气，指甲几乎要深深嵌进他皮肤里了。 但是贺言深一声不吭，他就这样沉默地跟着方眠一起走着。 眠眠在难受，她其实很难受了，但她没有说……那个人有问题，他看上去比眠眠要强…… 怎么办呢？贺言深忍不住焦虑起来，他没办法保护眠眠，他为什么什么也不是，就单单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呢…… 从实验基地出来的时候，方眠很快找到了安述他们会和，实验基地里面的那些人似乎并不愿意出来，他们没有追到这边来。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方眠问。 “我们没有找到他们口中的那个梁博士在哪儿，但是我们看到了很多实验样品，放在手术台上，半人类半怪物的那种样品。” “我们也看到了。”方眠道，“我还拿到了这个。” 她丢出来一本册子，安述伸手接过打开，发现是一本手册，上面用钢笔字写着一些简短的数据和流程，看上去应该是实验的流程和记录。 贺言深愣住，“眠眠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卷那个助手的时候，这东西在他内侧衣服的夹层里。”方眠挑了下眉，“这些人先是用老鼠做实验，后来就不满足于老鼠了，他们会在申城市的军方基地做宣传，骗一批志愿者过来，等人来了就完全走不了了，目前为止，来到这里的志愿者没有一个活着出去的。” “卫海拿到了一部分实验试剂，他们有很多颜色的试剂，蓝色和黑色的最多，我们都拿到了。” 除此之外，方眠还说了关于富人们的事，小鹿听完气得浑身发抖，被林意哄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怀疑很久了。”方眠开口，“很明显是申城市这边的军方更有实力，你们说山明市一个算下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为什么要来插手申城的事呢？” “也许……是上面的调派？” “不清楚。”方眠摇头，“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现在我们拿到的东西也足够交差了，也回去一趟看看结果，还是不要在外面久待。” 这边的压制感太严重了，方眠已经难受了很久。 “好，我们现在出发。” 返程途中是由贺言深来开车的，本来方眠想继续，可是贺言深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甚至为了这个跟方眠发了脾气。 印象里这是方眠第一次见贺言深跟自己发脾气，她没有被这种情绪感染分毫，反而是觉得新奇无比。 于是就出现了在车上，贺言深在开车，同时还有一圈白色的蛇尾环住他的腰，尾巴尖十分不安分地左右骚动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贺言深就有点忍不住了，他开口：“好了我不跟你生气了眠眠。” 方眠笑眯眯的，“我已经感觉好多了哦。” 听到这句话贺言深松了口气，他抿了下唇，又轻声解释：“我没有真的在跟你生气，眠眠……” “我知道。”方眠当然清楚她青梅竹马的贺言深在想些什么了，他知道她在实验基地很难受呢，因为那个时候，她是故意想要掐他的。 每次看到他露出担忧的表情时，她都觉得很有趣，很喜欢。 “卫海他们拿到了实验试剂呢，看来这次没办法独享直升机了。”方眠道。 贺言深倒是不觉得什么，只要眠眠平安无事就好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眠又开口说了一句：“不如……把他们杀掉好了，这样的话，直升机就是我们的了。” 贺言深愣了一下，他很快回头看了一眼方眠，想判断她这句究竟是不是在开玩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眠猛地踩下油门，车速瞬间提了上去，而安述他们的车就在正前方。 “眠眠！！”贺言深大叫，方眠却高兴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贺言深，你这样真的很有趣。”方眠一边笑，一边将驾驶座的位置还给了贺言深，“好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在这里杀他们的。 ” 第126章 她目前还没有这种打算呢，毕竟她曾经也是人类啊，要吃掉同类这种事，怎么也需要一番深思熟虑吧？ 不会在这里？贺言深的脑海里捕捉到这几个字，所以眠眠是真的准备杀了那些人吗？ 为什么？其实在这些人里，贺言深唯一有意见的也只有安述而已，但其他人看上去都很好。 好像只能是利益冲突了，眠眠真有那么想要那架直升机吗？可就算是得到了，他和眠眠好像也不会开啊。 会开直升机的，只有安述。 而在这个时候，贺言深混乱的脑子里甚至还无可救药地想了一句——如果眠眠真的抱有这种想法的话，她果然没有在意那个叫安述的人吧？ 贺言深甩了甩脑袋。 日夜兼程之后，一行人直接前往山明市军方基地，他们本以为，这次会和之前几次一样，顺利拿到任务奖励。 直到一踏进军方基地的大门，他们被无数把枪指上脑袋。 第68章 资料和数据都如实上交,实验试剂也交给了赵生达，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留恋，他们要这些东西又没有什么用。 赵生达带着他们往军方基地里面走,因为是去看直升机，所以路径和前几次不一样，几个人都没有怀疑。 直到赵生达将他们带入一个空旷的场地，那里的确停着一架直升机不错，可是当他们走近的时候,方眠听到了无数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她顿时停下了脚步，一把将贺言深抱进了自己怀里,顺手从贺言深后腰处摸出枪,对准了赵生达的脑袋，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秒钟。 冰凉的枪口顶上太阳穴的时候，赵生达浑身一僵，他笑着道：“方小姐这是干什么？我们这不是在好端端地谈着事情吗？这是在做什么呢？” “好好的谈着事情，那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方眠把枪往他脑袋上顶了一下，“带这么多枪干什么呢？” “什么！？”刘裕的脚步顿了一下。 安述抿了下唇, 道：“我们被包围了，你们想过河拆桥？就为了一架直升机？” “过河拆桥？与其说是过河拆桥，不如说是我们只是一直在考验你们，谁知道,你们这么经不起考验呢。”赵生达脸色骤变,方才还笑容满面，现在立马阴沉下来。 方眠直觉他的变化有点不对劲, 手指碰了下扳机, 并没有按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考验？你把话说明白了！” 赵生达冷笑一声，喊了一声：“大家看啊！就是这些人,我们因为信任他们，把营救的任务交给他们，结果你们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大家都看看！” 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电子荧幕，而荧幕播放的画面让几人完全滞住。 画面中的是方眠，她推开门走进房间，将一把刀插进一个穿着红色波点裙女人的身体。 “你干什么？你这是在干什么？”女人怀着不可置信的神情，倒在了血泊里。 紧接着是一个老人，老人在和颜悦色地同她说这话，就这样突然被杀掉了。 然后是一个青年…… 十几个人，她一连杀了十几个，面无表情又果断地把刀捅进那些人的身体里。 “可、可怕……简直是魔鬼啊！” “简直比怪物都要残忍！那些都是很好的人啊！他们多么盼望着出去！？你们看他们的眼神，居然将这样的人杀掉了！” 无数个声音从周围响起，然后方眠才知道，原来周围潜藏的不只是有军队的人，还有普通民众呢，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她皱紧眉心。 “眠眠。”贺言深感到不妙，“他们是想颠倒事实，难道是想以这种罪名处决我们吗？” “好啊赵生达！你们军方是不是招揽我们屡次三番不成，现在想翻脸了！？”卫海大喊。 “什么我们想翻脸啊？”赵生达黑着脸，“我承认我们军方之前是想招揽你们，因为你们有能力，有能力的人谁不想要呢？可是现在呢？你们居然背着我们杀了人，还敢回来告诉我们说任务完成了，你们这些变异人，根本就是和怪物一样毫无人性！一边打着救人扶困的旗号到处招摇，背地里就在做这种恶心的事！你们根本就是怪物！” 方眠的眸光略微闪烁了一下，她开始环顾四周，她发现看着他们的人有很多，应该都是被军方基地救援的人，军方有联络通讯方式，这段录像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也能出现在其他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们被拍了？被什么东西拍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唯一的可能是……军方提前埋伏好了录像装置。 他们被摆了一道，可能是从市中心那次的任务开始，也可能更早，军方现在明显是在制造舆论，而舆论一定是有一个目的在的。 他们只是引子，军方这样的做法，更像是想要将他们这些所谓的变异人，和普通人隔离开，针对的是他们，却又不止是他们。 啊，怪不得赵生达不怕死地站在这里呢，他就是在等她开枪吧？这样就更加坐实了他们要扣的帽子。 方眠皱着的眉心缓缓松开，舆论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这些人的情绪看上去很激动，这里很吵，吵到几乎听不清谁在说什么话，可是方眠还是一句句听清楚了。 “去死吧！让他们去死！” “除掉所有的怪物！我们要原来的世界！” 第127章 其实并没有对方眠造成什么影响，她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但是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烦躁起来。 “是啊，是我杀了他们。”方眠在这个时候开口，“那又怎么样？我杀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就在边上看着呢，他们都不敢，只有我敢。” “眠眠！”贺言深咬紧了牙。 根本没有必要向这些人解释啊，他们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试问谁会不害怕呢？谁会不忌惮呢？长着人类的外表，却拥有怪物的能力，可以轻易决定自己生死的同类，谁会需要这样的同类？ “所以你们想怎样？处决我吗？来啊，朝我开枪啊！” “眠眠！”贺言深顿时紧张起来。 因为他看到方眠的眼睛发生了变化，从正常的人类眼睛变成了全黑色，就和即将要成为怪物的人一样。 这个变化无疑引起了人群的骚动，更多人叫嚣着想要杀死她，贺言深在这一瞬间慌乱无主，但他还是下意识抱住了方眠，将她护在自己身后。 “你们难道还没有听明白吗？”方眠盯着荧幕的方向，“我说，是我一个人杀了他们呢，你们看得很清楚吧？跟这些人可没有什么关系。” “方眠姐……”小鹿小声地叫了一声。 “我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哦，从还是人类的时候，就是这样呢，大概是因为出身不好吧，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呢。”方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完了这些话。 她根本无所谓被冤枉，难道她接任务真的是为了救人吗？不是，她就是想得到东西。 她的目的就是利益，整个过程也没有掺杂一点感情，她根本无所谓这些人的看法。 真该去死啊……他们。 既然活着就要颠倒黑白，那为什么要活着呢？不如全部都去死。 一条雪白色的巨蛇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骤然产生，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那双血红色的眼睛，看上去格外渗人。 “开枪！！快开枪啊！” 砰一声枪响，子弹随声射入方眠的身体，贺言深在这一瞬都暂停了呼吸，他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他想去挡住她，可他没办法，她变得太大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子弹被骤然弹飞反射了回去，打穿了一面玻璃，那面传来人群的惊呼声。 “你们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掉我吧？难道你们以为我会和你们一样脆弱到因为一颗子弹就死了吗？”方眠笑出声来，“你们人类，还真是垃圾啊。”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方眠脑子里居然出现了弗莱德对她说的那些话。 这是进化啊，这是自然的选择，他们才是低级品，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吗？她保留着人类的神智，而同时又具有怪物的能力。他们才是低级品啊，居然还大言不惭地想要消灭她，制服？ 这些做为食物而存在着的人类，居然抱有着这么可笑的想法。 “果然是反人类！这种生物就不该存在在这个地球上！” “把他们都杀光！杀死他们！把他们和怪物一样全部杀掉！” 长达几个月的灾难让人群充满了失望、绝望、恐惧与悲恸，各种负面的情绪交织着，在此刻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们肆无忌惮地怒骂着，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恨不得从观众席上冲下来，跳到他们面前。 “我刚刚已经做过澄清了，安述，你的团队你自己看着办吧。”方眠开口说出这句，然后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她俯身，一口将贺言深吞入腹中。 场地出现了一瞬间死寂，紧接着再度沸腾。 “她居然连自己人都杀！根本没有人性！杀了她！” 然而这些话被淹没在一声巨响中，巨蛇的尾巴撞向楼体，将周围的建筑撞得摇摇欲坠。 真好，就是这种感觉，真好啊……她想得变得更大一点，再大一点…… 不过，她好像有点不够了，还需要继续吞吃东西啊。 继续，吃掉一些食物。 久违的饥饿感再次袭来，方眠没有再继续逗留，这些人根本困不住她，毕竟这里并不是真正防守森严的军事基地，而只是一个临时征用的场所而已。 白色的巨蛇冲散人群的同时，无数声枪声响起，但是丝毫没有拖慢她的进度，所有人只是眼睁睁看着她不见了。 就这样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带着贺言深一起。 小鹿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半晌都没回过神来，她喃喃着：“方眠姐……刚刚是把贺言深吃了吗？她、她是不是变成真的怪物了？那我们呢？那我呢？最后也会变成真的怪物吗？” 一片沉默。 第69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好像处于一个湿滑的内壁，他甚至可以用手触摸到，但是里面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刚刚的那一幕在脑中浮现，贺言深想，眠眠这是吃了他吧？那他现在是在……眠眠的腹腔里吗？ 这种感觉和贺言深以为的很不一样，里面除了有一点闷，好像并没有其他什么感觉。 贺言深试着又碰了一下自己能触摸到的地方,尝试着推了推。 很快有个声音响起：“你想干什么？贺言深。” 是方眠的声音。 贺言深一怔，他慢慢反应过来, 眠眠好像并没有打算要吃他的, 她是在带他离开那个地方。 第128章 “你有受伤吗？眠眠。”贺言深问，“我们现在安全了吗？我想出来看一看你。” 方眠笑出了声，她的声音低低的，听上去总觉得不大高兴。 “你居然还在想着出来吗？贺言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我吃掉了啊？” 贺言深沉默了一会儿，说：“可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眠眠。” 他的声音明明很正常,可方眠听着就是觉得很可怜。 好吧。 她把贺言深放了出来，收回了自己蛇身的模样，找了个草地坐了下来。 重见天日让贺言深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他揉了下眼睛, 才慢慢在视线中找到了方眠的声音, 然后走过去坐了下来。 “不要听那些人的话，眠眠,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杀掉的是怪物，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又来安慰她了呢。 可这次方眠不想要被安慰, 她一点也没有因为今天的事情难过，她只是觉得愤怒，并且遗憾以她目前的力量，好像也只能带走贺言深，没法杀死所有人。 那些人不死真的可惜啊…… “我没事哦，贺言深。”方眠道，“不用安慰我。” 虽然方眠是这样说的，但贺言深会觉得她只是不想让他担心而已。 “眠眠，你有什么要告诉我，我……” “我都说了没有了。”方眠挑眉，“怎么了贺言深，你是觉得我一定要为这种事难过才行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她没有在对贺言深生气，只是在单纯地问他这个问题。 贺言深的呼吸顿了顿，“我不是这个意思，眠眠，我只是担心你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跟我说。” “贺言深。”方眠唤着他的名字，“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呢？” 贺言深的神情出现一瞬间的茫然，眠眠是什么样的？可爱吗？善良吗？好看……？ “我…我不太确定，眠眠。”贺言深喃喃着，现在的眠眠对他来说和以前的那个差别有些大，可不管有多大，她还是眠眠。 “你就是你，我没有给你下过定义，眠眠。”贺言深认真地说。 方眠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啊，更喜欢他了。 “我不太想管外面的事了，贺言深。”方眠道，“别人怎么样跟我们又没关系，我接那些任务也只是为了弄到一点实用的装备。” “好。”贺言深没有任何意见，他本来也觉得那些任务很危险，眠眠不去的话也很好。 或许还有一点什么别的原因，方眠不太清楚她应该做什么，她没有目标，自从变成怪物之后，她就好像只是随心所欲的活着而已，至少去接任务的时候她不必去想这些问题。 但是那天跟那个叫弗莱德的人聊了几句之后，方眠的目标好像隐约清晰了一些，有人在操纵着这一切，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好像不是突如其来的，更像是有预谋。 如果她不能解决这件事，最起码也应该不被影响到。 “走吧，那些人还会追我们的。”方眠道，“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车还在军方基地那边，暂时应该是拿不了了，只能看情况能不能另外撬一辆。 不过那辆车方眠开得很顺手，跑长途也很给劲，她暂时不想换别的。 只能先去搜一批物资，再回来看看车有没有被那些人开走了。 方眠胆子大，她先是回了趟别墅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了，然后去了筒子楼继续拿点东西，为了方便，她在路上撬了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小货车，把经常要用的东西和重要物品都带走了。 “我们要搬家吗？眠眠。”贺言深问。 “嗯，不留在山明市了。”方眠道，她抬眸，双眼似笑非笑地问，“你还是喜欢这张床吗？” 贺言深被噎了一下，然后闪躲着避开眼。 方眠很喜欢他这个样子，她握住贺言深的腰，抬头就亲了上去，一点点，从他的耳朵亲到脸颊，再到嘴唇，她一边听着他的呼吸一边亲他，舌尖不断碰撞着他，牙齿也在不住轻咬他的嘴唇。 这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吻了，在黄昏之下显得柔软又温情，直到中途，有一个巨大的黑影盖住了他们拖在地上的影子，悄无声息。 方眠慢慢松口，回了头，然后看到一张很丑很恐怖的洋娃娃脸。 她叹气：“怎么了？赵芳流。” 怪物嘴里发出古怪的呓语声，只有方眠听得懂它在叫什么，它在说“妈妈”。 “你也想跟我们一起走吗？”方眠问。 怪物点了点头，又发出一阵古怪的呓语。 它说它一个人在这里，很久了，它想要离开。 “好吧，但车里显然坐不下你，你得趴在车顶。”方眠道。 贺言深犹豫：“真的要带它一起吗？我们会不会很惹眼？” “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是怪物了，和怪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方眠无所谓地耸肩。 “走吧，这辆小货车可没办法跑长途，我们去把那辆越野拿回来。” 她顺带还拿了几桶汽油，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他们摸黑的时候再次来到军方基地，这个时候的军方基地表面看上去平静了许多，除了白天被方眠撞破的地方好像在加紧抢修，其他区域和平时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方眠看向白天他们停车的方向，之前因为谨慎，他们一直没有把车停在很靠近军方基地的位置，而是在附近找了个便于隐藏的地方把车停好，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第129章 “赵芳流，你太高了，容易引人注目，可以的话你爬着走。”方眠道。 怪物嘀嘀咕咕表达了几句不满然后趴了下来。 车停在不远处的一片林子里，方眠带着贺言深和赵芳流悄悄靠近，她道：“难保不会有人在那儿蹲守我们，所以我先去，你在这里等我。” 贺言深有些担心：“我还是和你一起去。” “放心，我一个人逃得出来。”方眠道，“你就在这里待着。” 说完她又看向赵芳流，道：“帮我保护好他，听懂了吗？” 赵芳流点头。 贺言深觉得这个样子有些诡异，但他什么都没说。 方眠缓慢朝着停车的方向靠近，她走得很轻，听不见一丝声音，等到达停车点的时候发现那边放着两辆车，是安述他们的车。 怎么回事？这几个人没走？还是说被军队的人给关起来了？ 军队的人能关得住他们吗？就算关得住别人，还能关住安述？ 再度靠近，山明市这边的气候普遍潮湿，她垂眸注视着地上的车辙印。 车辙印没有变化，也没有凌乱的痕迹，看上去似乎是没有被人碰过，她一鼓作气拉开车门，发动车子准备走。 好安静……周围安静得有些出奇了，莫名让方眠觉得有些诡异。 她一脚踩下油门想要赶紧离开这里，可是当她再次回到和贺言深告别的地点时，那儿却是空的。 不论是贺言深，还是赵芳流，都不见了。 方眠心里一重，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在哪儿？给我出来！赵芳流！你是不是找死！” 一股难以抑制的戾气从方眠心底爆发出来，她双目瞬间变成乌黑，甚至散发出淡淡的黑气来。 “注意，她好像发狂了，准备好火油。” “先不要杀了那个男人，说不定一会儿还用得上。” “那这只怪物怎么办？” “这东西好像很听她的话，先留着，一起带回去研究。” 眠眠……贺言深皱紧眉心。 “在哪儿？要跟我玩捉迷藏吗？”方眠的脸孔陡然扭曲起来，她的身形也变得歪歪扭扭，在黑夜下看上去格外恐怖，尖锐的声音简直不像是人类发出的。 “在哪儿？？？”她尖声质问着，一边问，一边毁灭，破坏力极强，空气里隐隐流动着烧焦的气味。 “我靠，她怎么和白天不一样啊？！”有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贺言深注视着这一幕，也觉得格外奇怪，眠眠没有变成蛇，而是她本来的身体，发生了这种变化……她变得好奇怪，几乎快要不像一个人了，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像是要融合在这片黑夜里，就连轮廓也开始模糊。 这种怪变让埋伏的人感到有些害怕，他们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先别急，都稳住，慢慢向后撤退，这样那边也方便支援。” “去哪儿了！！！” 那个古怪的人形黑影再次发出尖锐的质问，她像是在咆哮，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 “我的天啊，受不了了，能不能直接杀了她！？” “不行，上面说了，要抓她做实验。” 瘦长的影子在树林里回荡着，混杂着婆娑的树影拖在地上，叫人惶惶不安。 “她…往什么方向去了？” “不知道。” 扭曲而诡异的身形，在一座塔前慢慢站定，这座塔是由石砌而成，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 她伸出手，朝着塔内摸了过去，乌黑色的眼睛像是在泛着红光。 “她好像去那边找人了，我们现在过去？” “行，慢慢走。” “死亡…是为了复生……”方眠口中呢喃着，嘴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活过来吧，孩子们。” 第70章 没有月亮的黑夜, 远方传来几声乌鸦的鸣叫，凄厉的声音令人脊背发寒。 石塔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睁开,散发着诡异的乌黑光泽。 “妈妈……妈妈……”类似婴儿的低鸣响起，紧接着一呼百应，连成一片。 他们都睁开了眼睛……她们……它们…… “是的，孩子们，到妈妈这儿来。”方眠呢喃着,她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她的声音，而是诡异而低沉,她在呼唤着。 呼唤着有什么东西,渐渐复生，生长出血肉来，密密麻麻地生长着。 军队的人在缓慢靠近，缓慢靠近，他们准备了很多武器，自信一定可以将里面那个女怪物制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石塔里面爬了出来，爬得很快，很敏捷。 “那是什么？”有人眯着眼睛问。 “呜……啊，啊……噫啊。”爬出来的东西发出声音来, 在夜晚的树林中听得格外清晰。 “好像是个婴儿……” “是怪物吧？” “目前还没有见到过婴儿是怪物的先例, 很可能是人类，那本来就是个弃婴塔。” “妈的,这种时候还有人有闲心跑到这里来丢婴孩！？” 他们暂且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那个婴儿一步步，一步步慢慢地爬到了他们面前。 然后他们才看清, 婴儿的皮肤根本不是人类的正常肤色，而是青灰色的，像是死去了很久的尸体那般。 “噫！哈哈！”婴儿突然发出笑声，猛地扑了上来，一口咬住其中一个人的喉管，锋利的牙齿咬断喉咙，大股的鲜血冒出，它在贪婪地吮吸着。 第130章 “啊啊啊啊！！”周围一个人开了火枪，灼热的火焰一下子迸射而出，将婴儿和那个人一并吞没在其中，然后一并化为灰烬。 “是怪物！提高警惕！是怪物！” 随着这一声落下，又有什么从塔里爬出，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密密麻麻，一大群的泛着死白肤色的婴儿从塔里爬出，飞快敏捷地朝他们爬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本来还在有条不紊备战的一队人顿时慌乱了阵脚，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 疑惑和恐惧充斥着他们的脑海，那些小孩的动作非常快，好像饿了很多很多年一样，抓住人就下嘴咬，牙齿锋利无比。 “哈哈哈哈哈……”树林间又回荡起女人的笑声，“在哪儿呢？在哪里啊……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本来就惊恐万分的人类们彻底变了脸色。 “跑！快跑！！！都马上撤退！别回头！” “啊啊啊啊！那个怪物挣脱了！” 一只巨大的玩偶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扭曲的身体随风摇摆着，硕大乌黑的眼睛含笑盯着四散逃离的人类。 “去吧，孩子们，去找你们的玩具吧……嘻嘻嘻，嘻嘻嘻嘻。” 瘦长的身影最后从塔里钻出，乌黑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即便是没有盖住，她整个人的形态也模糊得无法用人眼去辨别。 “我的老天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快把那个男人扔了赶紧跑！” “去哪儿啊——”女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好像贴在耳边说话一样那么近，令人头皮发麻。 有一个人忍不住回了头，他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又像是什么都看见了，无限的恐惧在他脸上放大，心跳宛如骤停，极度的恐惧让他没有办法挪动分毫。 “哼哼哼……”她又轻笑起来，她弯下了身，脸对着脸地问那个被留下来的人，“去哪儿啊？” “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惊起数只飞鸟。 所有的一切，都被贺言深看在眼里，他屏住呼吸，目光不受控制地看着那个被婴儿簇拥在中间的瘦长身影。 那是……那真的是他的方眠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甚至没有形状，光是看着就令人恐惧。 所有人都在撤退，所有人都在逃离，被追逐，还有赵芳流拦住他们的去路，到底是什么情况贺言深看不清，他只听到无数声惨叫此起彼伏。 在这途中，有一个婴儿朝着他爬了过来，贺言深刚刚亲眼看见那个婴儿是怎么一口咬断了那个人的喉咙，他现在整个人被捆在树上，绳子很结实，尽管他有在用力挣扎了还是纹丝不动。 他往后靠了靠，皱着眉看它一点点爬进，那双乌黑贪婪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的喉咙。 要命……贺言深再次痛恨自己身为人类的无力反抗。 “呜啊哇……”婴儿朝他爬了过来。 一个空荡的声音在此时传来：“不可以哦，他是我的。” 婴儿好像听懂了，看了贺言深一眼，往远处爬走了。 好好吃吧……好好吃吧……饿了很久吧孩子们……嘻嘻。 声音仿佛越来越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贺言深望着空荡荡的树林，尝试着出声：“眠眠……你还在吗？方眠？”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颤音，一边询问，一边在用力挣扎着束缚自己的绳索。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冰凉的手先后覆上了他的眼睛与嘴唇，愈发冰凉的气息吹在他耳畔，已经是盛夏了，贺言深却被碰得浑身发冷。 他深吸了口气，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能滚了下喉咙，静静等待着身后的东西动作。 是眠眠吗？他直觉是的，但他又有些不敢确定。 就在他心中充满疑惑的时候，那两只手缓缓向下，从他胸前慢慢顺了下去，然后撩起他的衣角，贴在了他的腰侧。 太凉了……贺言深倒吸了口气。 但是手显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而是继续朝里，继续往上摸了过去。 “是、是你吗？眠眠？”贺言深问，应该只有眠眠一个人会对他做这种事吧？ 他很想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是触碰他的这双手，触感太过陌生了，不论是大小还是温度，都和以前的感觉大相径庭，他不敢确定。 眼下的这双手，手指很长，长到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 “别、别弄了。”贺言深偏过头咬了下牙，“出来，眠眠。” 他不喜欢这样，他不想自己被这样的时候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 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音色很冰凉，甚至可以说是阴森，但贺言深还是没办法判断那是不是方眠，他没安全感极了，愈发用力地挣扎起来。 束缚他的绳子捆得很紧，应该是军方专用的手法，贺言深没有去管身上被勒出了红痕，只是一味地挣扎，想要把绳子挣断。 突然他身上一松，绳子落了下来，有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颊，轻轻：“就这么不喜欢被捆着吗？亏我还觉得你那样很有韵味呢。” 这次贺言深听清楚了，也能够确定了，就是方眠。 他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平静地喘息着，胸口也随之起伏。 “眠眠，你是不是……”贺言深顿了一下，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今晚的变化，他只是觉得她和之前好像又不一样了。 第131章 “是不是什么？”一条白色的蛇尾缠住了他的腰，一圈圈盘旋了上来，她恢复了正常的声音，甚至正常的容貌，乌黑色的头发，黑白分明的眼睛，还有清晰的五官。 贺言深看着她这样终于松了口气，他连忙抓着她的手检查了一下，今晚看到方眠那个样子的时候，贺言深其实想了很多，他在想眠眠是不是彻底异化了？是不是已经没有神志了？那他应该怎么办？ 诸如此类很多问题，但是现在贺言深真的觉得，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她还能变回来。 “没有……”贺言深吐了口气，一把将方眠紧紧抱在怀里，他抚摸着她的背，他告诉她，“我没有事，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没有受伤，我很好。” 方眠听着他说话，心里也就慢慢平静了下来，她吸了口气，鼻腔内都是树林里那种湿湿又很热的味道。 “我们离开这里好吗？”贺言深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小腿，从地上站了起来，现在车有了，物资也有了，可以离开了。 “你还想带着赵芳流吗？”贺言深问。 方眠转了一下眼珠子，她缓慢开口：“我想…也许不止是赵芳流了。” 那个时候，在石塔里，方眠突然就有了种很强烈的预感，她感觉到了很多生命，很多干涸的生命被禁锢在这里，然后脑袋里自然而然就冒出那句话——死亡是为了复生。 然后她也不清楚自己具体做了什么，似乎就是一种感觉，冥冥之中，她好像看到开花结果，那些干涸的生命就苏醒了过来。 贺言深没有听懂她说的话，他噙着疑惑的神情看着方眠，他的眼睛很黑，里面倒映的微光像星星一样，毫无保留注视过来的眼神让人很想要亲。 方眠很想要亲他。 她一点点贴近，一手托住他的头，然后开始吻他。 就算这里很黑又怎么样？就算这里弥漫着血腥味又怎么样？氛围依然很好，她亲得很用力，贺言深也没有闪躲，他在很认真地回应她，甚至不忘记用手一遍遍地安抚她。 情绪就这样一点点平静下来，方眠埋在他怀里很久，开口：“可以在这里做吗？” 贺言深浑身一紧，虽然他刚刚在接吻的时候脑袋里出现了这个念头，但还是觉得眠眠应该不会挑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现在看来果然……他的猜测就是对的。 贺言深苦笑，他不想在这种地方，因为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具士兵的尸体，倒也不至于立刻就产生什么难闻的气味，但是…… 有很多种理由拒绝，可是贺言深舍不得拒绝她，眠眠刚刚找他找得都要疯了，如果不是他那么没用，那么轻易就被抓到了的话，今晚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眠眠也不会发生那种变化。 他尚且不知道，那种变化会不会对眠眠的身体产生什么影响，甚至是她的神智。 “好。”他听见自己答应，可能答应完的瞬间他就后悔了，但如果眠眠再问他一遍，他还是会答应。 在听见那个字的时候，方眠将他缠紧，几乎每一处都被缠得密不透风。 喜欢他……喜欢贺言深…… 好喜欢…… 方眠在更加激烈地吻他，她听见贺言深因为招架不住发出的唔唔声，感受着贺言深抓在她肩膀上的手，融合着他热切温暖的体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爽得不得了。 “我今天不想用尾巴。”她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一边说，一边吻他。 贺言深不解：“那要用什么？” 紧接着方眠就用手掐住了他的腰，贺言深明白了。 他的眼眶开始潮湿和泛红，嘴唇也开始封存不住声音，他不想太难堪，只能不断地叫着方眠的名字。 很久，很久，没有人打扰他们，树影也婆娑，月亮渐渐爬了出来，明晃晃地照下来。 方眠亲了亲他，说：“也许下次我该剪剪指甲了。” 贺言深赤红着耳朵，他点了下头，又摇头：“没有……我觉得还好。” 这个时候，怪物们差不多要回来了，它们目不斜视，甚至眼神呆滞。 方眠把贺言深放了下来，她很温柔地帮贺言深拭去眼角的水渍，很贴心地帮他整理好衣物，握住他的腰带他往车上走。 “眠眠，我们要去哪里？”坐上副驾的时候贺言深问，整个越野车后面满满塞的都是物资。 “申城。”方眠道，她有种预感，那里应该就是一切的核心。 那个弗莱德，一定有些问题，这场灾难中一定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需要弄清楚这些，然后把这件事对她和贺言深的伤害降到最低。 至于其他人，和她没什么关系。 前往申城市的路线她已经走过一遍了，这次再出发比之前更是得心应手，两个人并不赶行程，车开得很慢，一路上风景也很不错，虽然偶尔会看见一两只神出鬼没的怪物。 但是它们显然很有自知之明，没有过来招惹方眠。 晚上车就停在野外，两个人睡得都很安心，因为还有赵芳流守着。 两天两夜的路程，因为走得慢，他们花了四天的时间才到，到达申城市之后，他们决定先去找一个方便的落脚点。 “山明市郊区都有装修好的别墅空置，我就不信申城会没有，咱们去找找看。” 第132章 “好。”贺言深指了指前面的报刊亭，我们先去那里找一下有没有城市地图。 虽然怪物到来了这么久，城市被破坏了个遍，但申城市还是有着它该有的繁华。 方眠和贺言深从市中心开始找，一圈圈向外，终于在离城区不远的位置找到了一间别墅小区，这里的楼层都不高，最高的只有四五层，视野很开阔，对着江面，是以前方眠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大平层。 而且是精装修，一些简单基础的家具都有。 “那就决定是这里了。”方眠道，“我去周围附近转转，再排查一下安全系数。” 贺言深点头：“好，那我打扫一下，把床铺好。” 明明有着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外表看上去怎么都是猛男的类型呢，可是方眠就是觉得贺言深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非常居家贤惠。 身上的人夫味道都要溢出来了。 她笑了笑。 “怎么了？”贺言深不解。 “你可能要快点铺床了，贺言深。”她说。 “为什么？” 方眠：“因为我回来后马上就想亲你了。” 贺言深哑了一下，随后也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他说。 这边是高级别墅区，方眠也给赵芳流安顿了一个位置，就在他们楼上，并告诉它这里很安静，不会有人打扰它学习。 赵芳流看上去很开心。 有些建筑的玻璃被破坏掉了，但是方眠仔细查看过，没有发现不明生物存在的痕迹。 总的来说，这里目前为止还算安全。 她巡视了一圈，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一进房门，她就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是贺言深在煮的方便面的味道。 “闻起来就很好吃。”方眠看向厨房里的贺言深，“看来你已经熟悉这个房子了，煮方便面是为了拖延我亲你的时间吗？” 贺言深转过身来，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我很喜欢你亲我。” 她接吻的时候总是很霸道，贺言深几乎都是被迫承受的那个，但是这其实无所谓，只要两个人舒服怎么来都可以。 接吻也好，别的事情也好，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只要眠眠喜欢，他可以无条件纵容和迁就。 只要他的眠眠一直平安健康就好了。 第71章 方便面的味道很好, 贺言深煮的方便面总是有种特别的味道，吃到的话好像能让方眠瞬间回到小时候的那段时光。 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日子，但是和贺言深待在一起的岁月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没有网络,别墅里面的电视也没有办法看，不过好在贺言深之前有下载影片的习惯，他手机上有两三部经典影片，这些片子在以前看或许会觉得无聊，但是眼下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就刚刚好。 影片是《绿皮书》, 方眠记得这部片子是她刚上大学的时候上映的，风吹得很大,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看过。 不过贺言深肯定是去看过的。 她没有问当时他是和谁看的, 只是一边吃泡面一边看电影。 看到一半的时候，方眠出声：“你没有觉得这里面这个黑人很娇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贺言深差点被方便面噎住，他愣了愣，看了眼方眠，摇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方眠放下手中的筷子，朝他腰上抱了过来, 她笑嘻嘻的：“可是我觉得你很娇，我可以这样形容你吗？阿深哥。” 贺言深总算知道她说这句话的目的了，其实有的时候他自己都会怀疑，他的身体,真的对眠眠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吗？她好像总是很热衷…… 她到底是因为喜欢他、爱他才和他上床, 还是因为喜欢和他上床，才和他在一起…… 贺言深不知道, 他以前好像也没有注意过这方面的事情, 他一直以为，他和眠眠就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 快要成为亲兄妹的那种。 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变的，好像是眠眠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有了反应，还被眠眠抓了个正着。 后来眠眠就拉着他一起洗澡，很多事，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她接吻接得很熟练，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就有过练习的人选， 不过那都是之前的事了，贺言深不想在意那些东西，谁都会有过去的，眠眠也可以有。 他更在乎的是当下。 “眠眠……”贺言深身体向后靠了靠，靠在沙发上，他眼神闪躲着，“我先去洗一下碗……” “碗可以明天再洗。”方眠压着他不动，不知道贺言深是怎么样生活的，之前在筒子楼的时候，虽然两个人就相邻着一堵墙，但是方眠其实很少涉足他的领域。 贺言深会吃完饭马上就洗碗吗？方眠几乎从来都不会，她喜欢把碗堆到第二天早上来洗。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自律的人，无论在做什么的时候都是这样。 所以方眠一直都不知道，这所谓的进化怎么会找上她呢？她的这一切，应该就是进化吧？ 贺言深有点拿她没有办法了，他注视着她，把她从身边抱起让她跨坐在自己腰上。 “那我们去卧室。”他退让。 方眠摇头，她把耳朵贴在贺言深胸口，喃喃：“我要在这里弄。” 沙发。 比筒子楼那间出租屋宽大不少的沙发，有两米多长，好像能轻松容纳下两个人。 第133章 但是因为是别墅，客厅太空旷了，这种环境令贺言深有些不安。 可他会拒绝吗？之前在树林的时候，他都没有拒绝，何况是现在。 “好吧。”他再次退让，目光落在沙发尾部，觉得自己某一被频繁使用的地方已经在胀痛了。 依旧是从接吻开始，贺言深的嘴唇总是很热，和方眠总是冰冰凉凉的感觉不同，以前方眠的体质就有些畏寒了，现在或许是因为蛇的缘故，她的体温就更低，也更喜欢往温暖的地方钻。 她现在不那么怕冷了，可是依然喜欢热。 贺言深的腰很好坐，摸上去的手感更好，他常年的运动习惯让他的肌肉线条很流畅，相对应的，体质也很好，能够接吻很久都不用换气。 方眠每次都很坏心眼地把时间拉长到贺言深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然后把手搭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换气时剧烈的起伏。 很多次，几乎每次都这样，想必贺言深也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他从来不开口说。 他的表情好像总是在告诉方眠：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方眠觉得自己的定力真的已经很好了，她自觉她很体谅贺言深了，要隔一个月才弄一次厉害的，作为怪物来讲，难道她这不是很宠爱他吗？ 吻，在反复交织着，贺言深的呼吸声有些重，因为方眠在咬他，有点用力地咬他，下唇的地方甚至出了血，然后再被她舔舐干净。 她在他耳边说：“尝起来很甜。” “我好想再喝一些你的血。” 每一个字贺言深都听得很清楚，他睁开眼看着方眠，从她幽暗的眼神中，他分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贺言深将脑袋侧了侧，露出脖颈给她，将她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动脉上。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这样做，即便这个动作对于人类来讲很危险。 很危险。 他甚至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就算他有，他也没有这个时间。 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皮肤上抚摸着，力道很轻，贺言深很清楚，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这样，但是只要方眠想，她甚至可以徒手结果他的性命。 他没有错过方眠的表情，他在很认真地注视着她，他看着她很玩味地盯着自己颈间，饱含侵略，那样的眼神让贺言深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在被一条毒蛇盯着。 好像自己，正在成为一只猎物。 然后他看着方眠俯身，咬在了那个地方。 贺言深倒吸了口气，但是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有点痒。 她在亲吻他，很缠绵，很温柔的吻。 “不怕我吃掉你吗？”方眠这样跟他说。 贺言深摇了摇头。 他没有想很多东西，他只是想单纯地看一看，眠眠会不会咬得很用力，会，或者不会，不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可以接受。 同样单纯的还有贺言深的眼睛。 墨黑色的，很纯澈，里面的神情干净到让人一眼就能够看穿——紧张，还有一丝期待。 方眠忍不住问他：“你最近有觉得很舒服吗？” 贺言深的呼吸顿了一下，然后慢慢点头，眼神依旧闪躲着，里面多了一点羞涩。 啊他真是太可爱了！ 方眠忍不住去亲吻他的眼睛。 她枕在他的胸口，她全部的重量都托付在他身上，她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感受他的呼吸和温度，甚至连她都在随着贺言深的呼吸浅浅起伏着。 很棒的贺言深，一想到他心甘情愿这样，方眠就觉得无比兴奋。 “贺言深。”她叫着他的名字，在他耳边问他，“如果可以，你愿意给我生一个宝宝吗？” 方眠不喜欢小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因为她讨厌一切麻烦的东西。 但是这不妨碍她喜欢这样问贺言深，她是故意的，就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以及顺便臆想一下，如果贺言深大着肚子……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 贺言深被问得愣住了。 他呆呆地问：“我会怀孕吗？” 倒也并不是贺言深的生物学得不好，而是现在世界都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物种都被打乱成了这样，什么灵异的事件都发生了，与这些相比，一个男人怀孕这种事好像根本不足为奇。 方眠坏心眼地逗他，她语气认真： “会的，因为物种的压制，我现在在你之上，这是很可能会发生的，所以我在问你，万一这样了，你会愿意吗？” 贺言深懵住了，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肚子，眼神空白了一会儿，毕竟在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谁也没有告诉他他需要怀孕这件事。 可他没有子宫……就算有了，他从哪儿生呢？剖腹产吗？现在有哪家医院能给他做这个手术？ 他脑海里不禁想起当初在筒子楼，刘桂芬生产的时候是多么艰辛和九死一生，那样的场景不免让贺言深打了个寒噤。 “为什么不说话？”方眠在催促他，“你愿意吗？贺言深？” 她的语气在加深，贺言深的呼吸也快了几分，他噙着茫然的神色看向她，然后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方眠的眸色一沉。 “我…不知道。”贺言深却说，“我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那如果非要选呢？现在就要你选呢？”方眠逼问。 “我……”贺言深真的在认真地考虑着，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才问方眠，“我们的孩子会是怪物吗？还是人类？” 第134章 “我想它会继承我们共同的血统的。”方眠回答。 那就是怪物……如果是怪物的话，如果是怪物…… 贺言深内心依旧充满了不知所措。 “如果有了的话，那就让它自然而然出生吧……”贺言深低声说了一句，怪物会怎样出生呢？身为怪物的胎儿会从里面把他的内脏血肉全部吃掉吗？ 他会死吗？他会死吧…… 可眠眠既然在这样问他了，他隐约觉得眠眠想要的是个肯定的答案。 她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吗？她想要一个怪物宝宝吗？ 如果他能生的话……他们两个在一起，应该能够互相保护吧？似乎比他这个没有用的人类要好多了…… 是吗？他能怀孕吗？贺言深的笑容有些苦涩，如果他注定不能陪伴眠眠很久的话，用这种方式好像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有点不甘心。 他还是会想亲眼看着她…… 啊……他好像真的想得很认真啊，方眠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酸涩的味道了。 她抿起唇，笑容格外幽深。 “好吧。”方眠抱住他，“我们还是不要生小孩了，贺言深，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第72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眠那番怀孕的话让贺言深太过当真了,他好像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怀孕，以前方眠太里面的时候他会哼出声来，现在则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忘了，就好像他身体里真的有一个子宫存在一样。 很可爱的反应，方眠觉得很新奇，她没有去纠正，相反觉得很享受。 “别太担心好吗？”方眠搂住他的脖子, “不会那么容易怀孕的，毕竟你是个男性。” 就算是知道贺言深在担心怀孕的事, 方眠也没有告诉他她刚刚是骗他的, 她就是喜欢看贺言深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她这样说了，贺言深还是没有很放开，他真的很担心呢。 方眠有了一次非常棒的体验。 即便方眠再三告诉贺言深不会那么轻易怀孕，贺言深还是不放心，他的心就像是悬了起来,他很想知道，每次方眠弄进去的都是什么东西？她应该不会有人类男性才有的那种东西吧？ 还是说是某种特殊的东西？贺言深搞不明白，但是每次弄进去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提心吊胆起来。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太早了,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呢…… 就算眠眠说他现在不易怀孕,可是贺言深觉得他们的频率已经很高了，而且每次强度还那么大,那他现在是怎么？要开始吃避孕药了吗？如果被眠眠发现她会不会生气？ 他是不是应该跟眠眠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 连续几个深呼吸后, 贺言深彻底没了睡意，他很想去洗澡, 好好洗个澡，把该有的全部都弄干净。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去的话，只要他一动，眠眠就会醒了。 反复几次，贺言深决定强迫自己睡着。 可是就在他刚闭上眼睛的时候，耳边就传来方眠的询问：“为什么不睡觉？你在想什么？” 贺言深呼了口气，他再次睁开眼，看到怀里眠眠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索性开始认真地答复这件事：“眠眠，我可不可以……先吃避孕药？” 方眠睁大了眼睛，居然还在纠结这件事呢啊，难道她随便的一个玩笑竟然让贺言深在意到这种地步吗？ “为什么？”她问。 贺言深抿了下唇，“我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能不能先吃一段时间的避孕药，之后再……” 方眠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伸出双手，捏在贺言深脸上，用力地捏了捏，看着贺言深的脸颊因为自己变形才慢慢道：“我骗你的，笨蛋，怎么会有怀孕这种事？你是男人啊，你想要怎么怀孕？我说的那些什么种族压制之类的话都是骗你的。” 贺言深茫然了一瞬：“真的吗？我……有点分不清你到底是现在骗我，还是刚刚骗我。” 唉，他可真是…… “绝对不会怀孕的。”方眠再三跟他保证，“你也不想想，没有精子没有卵子，你要拿什么怀孕呢？” 贺言深噎了一下，他有些难以启齿地起身，然后捂住自己的屁股，犹犹豫豫地问：“那……每次你弄进去的又是什么东西？” 方眠摸摸他的脸，道：“只是一些润滑用的东西，能够帮你快速恢复细小的撕裂伤口，除了这个之外，没有别的什么作用，现在你放心了吗？” “啊……”贺言深应了一声，尴尬地收回手，“原来、原来是这样。” 原来眠眠每次都很体贴，那些居然是给他用的…… “现在可以睡觉了吗？”方眠按着他的心口，“你现在的心跳都比刚才那会儿快了。” 贺言深抿着唇躺了下来，那是因为他现在太尴尬了…… 他又照着刚才的姿势，把方眠紧紧抱在怀里，既然都醒了，贺言深的睡意还没有来，他忽然很想和眠眠聊聊天。 自从灾难到来之后，他们就有很久都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贺言深并不是真的有什么话想要和方眠说，而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都紧绷着，都很久没有好好放松过了。 聊天的内容自然是闲话。 “眠眠，你每天趴在我身上睡，真的能睡得好吗？” 方眠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道：“你难道没有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我们蛇，就是很喜欢窝在人的怀里睡呢。” 第135章 贺言深笑出声来，她们蛇…… 物种上的变化其实很容易接受，眠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熟悉的人，他们只有彼此，所以不管眠眠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始终如一地对她。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我很压着你吗？”方眠问。 贺言深想了想，他向来诚实：“有一点，偶尔做梦会喘不过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很喜欢抱着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偶尔会梦见你不见了，或者是有危险，我惊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在我怀里，我就会瞬间安心下来了。” 方眠抬眸，她对准贺言深的唇瓣亲了一下，笑眯眯地说：“贺言深，你好像很少很少对我说什么情话呢，是因为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动力吗？ ” 她又在逗他了。 贺言深屏住呼吸，他看向方眠，又不自在地瞥向别处，支吾着道：“我、我哪儿会这个，怎么会没有动力，我明明每次都……都有好好回应你。” 很害羞，贺言深没有想到话题最终朝着这样的方向过来了，可是就算很害羞，他也依然很喜欢这种闲聊的感觉。 相比起他，方眠就格外自然了。 她说：“那是在床上，不是经常有人说，男人在床上和床下是不一样的吗？” “我……”贺言深哑口无言，到底哪里不一样了？不管是在哪儿，他都被眠眠吃得死死的。 这种恋爱状态，贺言深其实很清楚，他很清楚地知道，在这段关系中，自己总是容忍的那一方，不论是哪一方面，可就算如此，他没有觉得哪里不好，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就算什么都不做，光是被眠眠看着、抱着，他都觉得很幸福了。 至于究竟谁喜欢得多一些，谁喜欢得少一些，这些贺言深也并不是没有想过，他经常会想，想这些的原因不是他想计较，而是他担心自己不够有魅力，留不住眠眠。 如果是在正常的世界里，贺言深可能永远都不会担心这个问题，不管是大学生涯还是比赛，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给他足够的自信。 但是在他最有自信的那段时光里，他没有想过要和眠眠在一起这件事，甚至连一丝的念头都没有起过，也就不存在配不配得上这种问题。 “眠眠，我不知道别人怎么说，可我永远都一样的。”贺言深道。 他回答什么问题的时候都很认真，即便他知道方眠是在跟他开玩笑。 “是吗？”方眠又吻了他一下，温热又柔韧的嘴唇，真的很好亲，“那我今晚能摸着你的心跳睡吗？” 贺言深沉默了一会儿，点头。 眠眠哪里是要摸他的心跳……很坏的眠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学得这样坏了。 “好。”贺言深点头，眼里带着笑意，“你要摸哪里都可以。”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都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对话，他们只是无所事事地聊着天，不知道下一句要聊什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一直聊到最后贺言深无意识地睡了过去，他闭上眼睛，呼吸声绵长而安静。 方眠勾了下唇，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然后相拥入眠。 这段时间完全没有什么事，他们也根本不必早起，所以无所谓两个人睡得很晚。 第二天上午，接近午饭时间，贺言深醒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很舒服惬意，好像很久都没有休息得这么好过了。 他下意识往身边一摸，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眠眠不在房间里，她应该是已经起了。 贺言深敲了敲自己的腰，准备爬起来去厨房看看今天要做什么菜，已经这个点了，外面太阳很好，如果再不做饭的话，眠眠就要饿了。 走出房间，客厅里没有看到眠眠的身影，贺言深就先进厨房拿出来了一点冷冻层的东西，然后准备出门找找。 就在即将要握住门把手开门的时候，贺言深的动作停住了，他想起了方眠告诉过他，她不在的时候不要外出。 还是不要给眠眠添麻烦了。 贺言深打消了出门的念头，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的时候，门外好像传来轻微的响动声，虽然很细微，可是很清楚。 窸窸窣窣的。 贺言深绷直了身体。 难道是这里出现了怪物吗？ 他迟滞了一秒，后退进房间里去拿枪，等拿到了枪，他盯着猫眼仔细往外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背对着门，然后地上，好像还拖着一条长长的什么，贺言深没有看清，黑色的，一点点往方眠的方向推进着。 贺言深看得很入神，他皱紧眉，想要再仔细地看看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突然，门被一下子打开，门内外的两个人视线就这样对在一起。 贺言深率先看到了方眠嘴角的黑色血渍，然后刚刚在猫眼里看到的那个黑色物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怔了怔，下意识伸手去她嘴角擦拭，一边擦一边问：“你……已经吃过东西了，对吗？” 方眠轻快地点头：“是的，吃得很饱。” 第73章 看来眠眠不需要吃他做的东西了,贺言深无奈地笑了笑，这种事情发生多了，他甚至连刚刚那些怪物长什么样都不太关心了。 食物基本上只有贺言深一个人在吃, 所以消耗得不算太快，而且他们每次只要出去，都势必会找些物资补充回来。 第136章 时间越久，物资就越难找，主要是很难找到新鲜的食物了,方眠倒是没什么，主要是贺言深,人如果一直长期吃塑封食品的话,健康也会出现问题。 于是方眠决定这次和贺言深去找点儿不一样的物资。 “菜种？”贺言深的表情出现了一瞬空白，平时好像没有在超市里见过，但是仔细找一找的话说不定有……但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应该有点心思的人都能想到囤菜种吧？ 感觉不太好找。 “先去找找，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农田那种地方搜搜看。” 不过怪物来临这种事,不管是城市还是乡村，都会极度缺乏粮食，农田里面的庄稼很可能早就被吃光了，吃得什么都不剩。 但东西绝对是有的,不可能根本找不到了,只要它存在，不管用什么方法方眠都要弄到手。 申城市比山明市要大很多, 也更加繁华, 方眠不是很熟悉这里，不过贺言深之前参加比赛和训练的时候来过几次, 还算熟悉。 不过那个时候还是正常的城市，没有破败的建筑，没有堆积的废料，没有杂乱的车辆，一切都干干净净。 “我记得从这儿转过去，那边有个商业中心，负一楼是个很大的超市，我们可以去看看。”贺言深道。 他在努力地回忆着地形，浑然不知他在说这些的时候，方眠想的却是——他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呢，也不知道他口中那次来到这里，是和什么人来的，做了什么，他有没有很开心。 也许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遗憾吧，没有体会过正常世界下的恋爱这种事。 现在的世道，连出去吃顿饭，看看电影，哪怕是一起散散步压马路，都是一种极度的奢侈。 人们唯一的念想就是活着。 电梯已经坏了，金属门板被砸出两个大洞，从洞里可以看到里面隐隐约约有一些肉块，已经完全变黑，变干，都不至于散发出味道了。 两个人果断放弃了电梯，而是选择了手扶电梯往负一楼走。 商城里很安静，非常安静，甚至有些凉飕飕的，大多数的店面都还开着，只是里面看上去很混乱，他们甚至还在几张桌子上看到几碗粉丝，里面泛着白花花的蛆虫。 见多了尸体，对这种东西也就没那么敏感了，两人看见后也只是轻轻揭过，继续讨论着一会儿进超市要拿点什么。 诚然是没电的，负一层想必会很黑，不过方眠和贺言深都带了手机，手电筒是可以正常使用的。 扶手电梯静止不动，只能当做楼梯往下走，这种安静的氛围本来很恐怖，但是方眠完全没有恐惧的东西，她在走神，想着别的事。 贺言深倒是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但是他身为人类能够感知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就在两人下到电梯中间的时候，突然有一只青白色的手从电梯下面抓了上来，一把抓住贺言深的脚踝。 贺言深一震，反应极快地从方眠背上拔出唐刀来，精准无误地切了下去，方眠回头看，看到电梯上躺着半截手臂，手指还在叽咕乱动。 紧接着，他们脚底下的电梯就颤动了起来，同时发出很多的呻吟声。 很多个声音，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小孩的，有老人的，不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他们像是在哀嚎，吐着一些没有意义的调子。 这样的声音骤然在格外安静的电梯里响了起来，显得十分恐怖。 砰砰砰！脚底下的震动变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打着，但是几乎每一层都有这样的声音。 这个家伙有很多手？方眠猜测着。 她一把将贺言深拉了过来和自己站在一起，瞥了眼脚下道：“没事，继续往前走。” 无数声呻吟还在继续，反复的拍打还在继续，但是电梯好像除了刚才那一个破口之外，别的地方都没有要破裂的迹象。 两个人最终平安无事地走完了剩下的一段。 从他们离开电梯的一瞬间起，那些声音就立刻停止了，整个商场又恢复了安静，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像……里面被困住了很多人。”贺言深回头看了一眼，电梯还是刚刚的电梯，安安静静。 刚才的那些呻吟声似乎很痛苦，简直可以说是悲鸣了。 “是啊。”方眠没什么感情地回应，“如果你刚刚被拉下去，你也会是其中一个了。” 贺言深哑然。 这个世界好像已经不需要任何的多愁善感了，也许作为人类会不习惯这种氛围，弱者好像本该被淘汰，不值得有丝毫的缅怀，而强者要努力变成更强者，没时间去光顾别人的悲剧。 贺言深收回了视线，努力压下去了自己心里泛起的很古怪的情绪，继续朝里走了进去。 里面果然很昏暗，只是远处有一个红色的报警灯时不时闪烁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光源。 方眠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对贺言深道：“就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 贺言深点头。 这个超市诚然已经被洗劫过了，很多柜子肉眼可见的空着，尤其是零食区和冷藏区那边，就连速冻饺子和牛排之类的也完全没有了。 不过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而是找找有没有种子一类的东西。 从蔬菜区开始找，几乎都是烂掉的菜叶子，散发出难闻的味道，有些还长着大片的霉斑。 第137章 方眠让贺言深戴上口罩，找了一下有没有可能从某个还没有烂透的菜那里收获一些什么，可惜最终两个人一无所获。 然后去调料区、辅料区，找了好几个地方，他们只得到一些辣椒种子和玉米种子。 “也不算一无所获了。”方眠皱着眉，看来新鲜蔬菜真的很难弄到，得想想办法。 “没事的眠眠。”贺言深试图安慰，“我吃这些也可以。” 方眠看着他挑眉，“我说的是绿色蔬菜。” “这不是……有绿辣椒吗？”贺言深勉强地说，他心里有些不确定，应该不会太辣吧？ 方眠抿了下唇，“天天吃辣椒吗？你是再也不准备跟我做.爱了吗？” 贺言深噤声，闷着头把辣椒种子又装了回去。 对……他不能吃辣来着。 搜刮了一遍之后，他们拿了两袋面粉，一袋大米，一些洗发水之类的日用品，除此之外这个超市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需要经过那个电梯，方眠看见贺言深好像有些迟疑，她率先一步踏了上去，并且每一步都踏得很用力，果然在她上去的同时，那些呻吟声又再度响起。 很吵。 “快点到我身边来，不会有什么事的。”方眠道。 贺言深很快跟上。 呻吟声此起彼伏，那些声音真的很真实，就像是很多人类在耳边痛呼一样，贺言深每踩一下都忍不住皱起眉心。 看着他走完，方眠瞥了眼他身后的电梯，道：“你真的很在意那个吗？是不是很好奇，那个下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贺言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方眠道：“那我让你看看吧。” 话音未落，她俯身抓起电梯扶手，很用力地在往上举。 “不！眠眠，不用了！”贺言深想阻止她，然而地表已经裂开了缝隙，里面露出一些东西来，吸引住了贺言深的目光。 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个电梯的金属楼梯都被掀开来，完整地露出下面的东西。 贺言深对上了一双乌黑色的眼睛，一双巨大的眼睛，大概有他一个拳头那么大，它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 然而在它下面，身体的部分，密密麻麻排列着一些凸起——完全是人类的形状，有些是一只手，有些是脚，有些的上半身，有些是下半身，还有头颅以及其他一些奇怪的形状。 就是这些东西，在蠕动，在呻吟，它们十分努力地向上抓着，像是很想出来。 贺言深倒退了两步，快速移开了视线，方眠也在此时松手，电梯砰地一声重新砸了下去。 “……我真的，没有想要看的，眠眠。”贺言深干巴巴地解释，他只是觉得那些声音……太让人容易去在意了。 “没事哦。”方眠拍了拍手，“我也很想看呢，看看下面究竟藏着个什么东西，看来它还真是吃了不少人，这种东西，我看着也很没胃口。” “我们走吧，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别的蔬菜种子。” “好。”贺言深跟上，两个人把东西放进了车里，车顶上，赵芳流在给他们看车，太阳似乎太大了，它坐在车顶，甚至给自己打了一把伞。 方眠看见了，忍不住笑出了声，她觉得这一幕实在是很荒诞好笑。 但也是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吧？怪物，好像会永远生存在这个地球上了，和人类们共居在一起。 如果人类能保证不被灭亡的话。 第74章 找菜种的过程一点也不顺利,现在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但凡是有心想要囤货的人肯定将容易收集的途径都一扫而空。 方眠以前大概了解过一点有关末世求生的套路，就是想各种办法囤货, 但是他们所经历的这种末世氛围又和一般的不同，单独行动的话死亡率高达99%，一开始就限制了人的活动范围，对于普通人来说囤货也就成为一种奢求。 后来方眠的活动范围开始不受限之后，她的视野也和普通人类不同了, 也就没有想过之类的事。 开车寻找下一个地点的路上，贺言深道：“眠眠, 我们先不找也可以, 我觉得玉米也可以撑一段时间。” 方眠斜眼睨了他一眼，道：“我们现在是什么需要这样将就的普通人吗？明明现在可以找，为什么不去？难道不知道以后找起来会更难吗？” 贺言深哑然，他知道眠眠这样是为了他着想，但就是因为知道，他心里才总是觉得不好受。 这种感觉太差了, 好像他永远只能是个拖累一样。 研究了一会儿地图之后，方眠判断申城市郊区那边有一片农田，据说是之前政府研发有机食品的地方，本来是有专人看守的,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方眠直接驾车前往, 希望能有一点收获。 地点离得有点远，开车可能需要两个小时左右,越野车上有一些cd光盘,但是原车主的品味显然不怎么样，都是一些老掉牙的歌曲,听着都嫌吵。 “贺言深，唱首歌给我吧。”方眠随意打趣，说实话，她从小除了听贺言深给她唱过生日快乐歌，还没有真正听他唱过什么歌呢。 “啊？”贺言深一怔，“我、我五音不全的，眠眠。” “真的吗？”方眠不以为然地答复，“难道以前你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不去kv这种地方吗？就真的一次也没有去过吗？还是去过的吧？只是不想唱给我听而已。” 第138章 贺言深没办法地摇摇头，“好，我知道了，我想想。” 没有任何伴奏，周围也很安静，只有汽车行驶的声音，贺言深低低的声音在车里响起，他唱的是一首之前很流行的情歌，歌曲高潮的部分很热烈，歌词的内容也很让人心动。 放在此时此刻，甚至很应景。 贺言深的声线很低，从头到尾他的声音都很低，但是方眠听得出，他真的有在认真地唱，唱得没有他说得那么五音不全，相反称得上是好听。 方眠勾了勾嘴唇，在贺言深即将要唱完的时候开口：“你好像很熟练，所以刚刚是在骗我吗？” 贺言深浑身一紧，连忙道：“没有！眠眠，我只是之前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唱过歌。” “只是偶尔……会自己唱唱。” 其实就算贺言深不解释，方眠也能看得出，她的心情变得很好，连带着踩了好几脚的油门，飞快地到达了目的地。 农田附近没有人再把守了，这个在方眠的意料之中，同时农田里还格外荒芜，有一些烂掉堆积在一起的麦子和秸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居然光成这样啊。”方眠叹了口气，看来这里应该找不到什么东西了。 “我们走吧……”方眠刚想推贺言深上车，然而在这个瞬间，她突然感应到了一种东西，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东西，有点像安述他们身上的那种…… 在地底下。 “等等。”方眠的神情凝重起来，她转身朝着农田的方向走了过去，仔细辨别着方位，然后最终在其中一片农田的位置停了下来。 她在那个位置站定，然后用脚踩了踩。 “怎么了？”贺言深问。 方眠用力踩了踩，她没有回答贺言深，而是盯着地底下道：“出来。” 是什么？贺言深眯了下眼睛，手下意识放在身后的枪支上，又有怪物出现了吗？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底传来，然后紧接着，地表的石块开始挪动，很缓慢地空出一个圆形来，而后方眠才看清下面——像是一个基地，有很多东西，粮食、武器，还有很多……变种人。 双方在互相对视着，判断着对方的危险性，以及是敌的友。 方眠在他们中间看到一个女人，她的手臂泛着青色，还长着一些鳞片，身上穿着医护人员的那种白大褂，被这些人簇拥在中间。 他们靠近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图纸，像是刚刚正在研究什么。 “你们……也是变种人？”方眠问道，这些人长得千奇百怪，乍一眼看过去好像什么动物都有，不过方眠好像没在他们身上感受到敌意。 贺言深在此时也走了过来，看见下面的情形一怔，这么多人，看上去足足有二十多个。 全部都是变种人，无一例外。 “什么变种人，叫得多难听。”一个黄毛男戏谑地笑了笑，“我们现在可是有正经的名字的，你还不知道吧？” 他说：“我们这些人，被称为火种。” “火种？”方眠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像不难理解，她稍微想了想，就明白了。 “拯救地球的火种吗？”方眠问，“如果你们这些人被称之为火种的话，拯救的对象应该不是人类吧？毕竟你们和人类，早就不是同一种族了。” “不是你们，是我们。”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这个时候开口，“如果我没有看错，你和我们，应该是同一类人吧？只不过……你看上去好像更加高级，没有任何显化的特征。” 在这里的所有人，几乎都有一个部位变异了，但是他们神智很清醒，就和小鹿那些人是同一种。 “所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方眠问，“看上去很凝重呢，在商量什么拯救地球的大计吗？” 她勾唇，以玩笑的口吻说着，因为她的确觉得这些人认真的样子有些好笑。 可是他们却更认真了，方眠听见那个女人说：“恐怕是的。” “我们的地球正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使命选择了我们，我们就应该齐心协力。” “你好，我叫唐敏。” 自始至终，方眠都紧锁着眉，在说什么呢啊，这些人……什么使命？什么齐心协力？这些人中二病犯了吗？ “哦，那你们继续。”方眠摆摆手，“祝你们成功吧。” 她不想和这些人胡搅蛮缠了，就在她准备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他们囤在地下的几筐蔬菜。 有胡萝卜、白菜和各种绿菜，看上去还算丰富。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东西吗？那么她现在能不能对抗这里的所有人，去把蔬菜抢走呢？初次见面，她也不太清楚这些人的实力呢。 然而在方眠刚升起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就听见那个叫唐敏的女人开口：“你是需要蔬菜吗？我们可以送你们一点。” 方眠看向她，问：“条件是？” “没有条件，无条件送给你们。”唐敏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从小时候方眠就懂得这个道理了，她狐疑地盯着这些人，缓缓开口：“好啊。”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这么热情，他们的菜有什么问题。 然而等菜拿到手之后，方眠几经检查，这些就真的只是普通的蔬菜而已，没有任何问题。 她掰下一块胡萝卜，放进嘴里尝了尝，也没有尝出什么不对来。 第139章 这些就只是蔬菜，普普通通的蔬菜。 她以为还要找很久的东西，就这样轻轻松松找到了。 “我不白拿人东西，这筐蔬菜我收下，你们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吗？我想我可以帮一点。” 没想到唐敏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可以把那些都拿走，我们不用你帮忙，当然，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们还是非常高兴的。” 方眠说不出话来，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好人呢，但是为什么聚在一起做这种不正经的事呢？而且跟她交流的这个医生，年龄看上去也不不算小，怎么商量起拯救世界的问题来了？ “加入你们之后呢？”方眠问，“你们每天的任务是什么？” 这些人也和安述他们一样？每天接接任务救救人吗？那她可得告诉他们，军方派发的任务完全就是骗局啊。 “这个问题，只能等你加入之后我们再告诉你。”唐敏叹了口气，“抱歉，我们要做的事危险系数很高，需要格外信任的队友才行。” “有多高？”方眠反问，“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又让我怎么信任你们呢？难道就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加入你们吗？” 唐敏叹了口气，她沉默了一会儿，看向方眠道：“不如，我先跟你讲讲有关本源体的事吧。” 方眠点头：“洗耳恭听。”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里，方眠好像从唐敏这里接收了另外一个世界观，她一直以为这是一场由地球自发性产生的灾难，却没想到这居然是一场入侵。 “你是说，有些怪物，不是由人类变成的，而是由外界入侵到这里的？”方眠询问，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上次遇见的那只蜘蛛，那只自称纳克亚的蜘蛛。 “没错。”唐敏回答，“入侵者只会变本加厉，之后会出现更多更加难以对付的怪物，所以我们必须早点团结起来，独绝这种现象的产生。” “可是怪物一直在变多。”方眠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不管团结多少人最终也都是徒劳吧？” 所谓的火种能有多少呢？与庞大的人口相比，恐怕只是螳臂当车。 “这个问题，我想已经快能解决了。”唐敏道，“我已经在研究让怪物重返人类的实验了，而且效果很成功。” 第75章 让怪物重返人类的实验？方眠扫了一眼唐敏身后的那些人, 开口：“是吗？你们真的就甘心这样变回普通的人类，继续面对怪物毫无反抗之力吗？” 唐敏道：“不是的，目前的实验只局限于那些没有神智的低级怪物, 我们这些人，并没有加入实验的打算。” “是吗？你们是这么认为的吗？”方眠缓缓道，“既然你们的主观意愿都是不愿意变回人类，那凭什么认为那些低级怪物就愿意了呢？” “喂！”有一个男的开口，“你在这里假慈悲什么？装什么圣母？这个时候居然还要考虑那些家伙的想法？它们危害社会你懂吗？它们杀人！” “难道你们不杀人吗？”方眠反问。 男人看上去更恼怒了,愤愤道：“我们杀人！？我们怎么可能杀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人了？” 倒是唐敏，显得冷静很多,她沉默地看了方眠一会儿,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方眠蹙着眉，“当所谓的火种，注定只能是一小部分人的时候，你猜猜那些作为绝大多数而存在着的人类，会怎么想我们？”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贺言深的呼吸也是一滞,他下意识看向方眠，去看她的表情。 方眠的话让唐敏身边的其余人神情也凝重起来，或许是自从灾难以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变化好像上天赐予的一份礼物, 他们不必害怕死亡, 不必害怕没有吃的，不必害怕很多东西, 在不短的时间之内, 他们已经早就习惯了以俯瞰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 “应该……不会的吧？我们不是帮了他们吗？我们帮助了人类啊，如果不是我们, 很多人也就不会得救，如果不是唐医生的研究，怪物也不会慢慢减少呀。 ” “是吗？可是在人类眼中，也许我们和怪物，才是同类呢？”方眠道，“你们应该还把自己当做人类看待吧？那你们觉得人类是如何看待我们的呢？难道还会和以前一样吗？把随时都能取走自己性命的生物当做同类？你们觉得可能吗？” 唐敏皱紧了眉，她其实很清楚，方眠说的话是真的，就算现在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可迟早有一天也会发生的。 从外表上来说，他们这些人和普通的人类就已经不一样了。 加上能力，他们能够轻易杀死怪物，人类却是能够轻易被怪物杀死。 从开始变异的那一刻起，他们和人类两个字，就已经划开一条界限了。 “可是我们曾经也是人类啊，我们怎么可能去杀人呢？他们不是知道的吗？灾难发生才仅仅几个月啊，可是以往那么多年，我们所接受的教育，我们所形成的三观，怎么可能让我们去杀人呢？” “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呢？其实这会不会是我们太敏感了，他们不会做到这一步来吧？” 哎呀……这些所谓的火种，还真是善良啊，到现在了居然还在想着去解决问题。 “你们觉得他们不会吗？事实上我已经经历过一遍了。”方眠道，“军方下派任务，让我们去救援，结果却把我们救援的内容偷偷录像，恶意扭曲成了我们以杀人为乐，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脑子的，只要给他们看一段录像，他们就会对你口诛笔伐，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 第140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141章 “贺言深，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左手的小拇指会动一下吗？”方眠道，她其实根本没有回头，也没有去看贺言深的小拇指究竟有没有动，他就是在说谎，这很好判断。 但是贺言深显然被她骗到了，他紧张地收起左手，抿了下唇道：“我真的……没想什么，眠眠。” 他只是在做一些无谓的担心而已，恐怕连说出来的价值都没有。 “是吗？”方眠腾出一只手，覆在贺言深手背上。 她一边注视着前方的路，一边道：“就算哪天，你变成那种低级怪物，我也会抓人类来把你养得很好的，贺言深。” 明明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可贺言深的睫毛还是颤了颤。 第76章 回到别墅之后, 阳台上空出来的位置就可以用来种菜，这个位置阳光好，对蔬菜的长势也很有好处。 土很容易找,他们在郊区农田带了一些回来，只看种过之后有什么效果了。 “你会种菜吗？”方眠拨弄着蔬菜问贺言深，她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呢。 贺言深摸了摸后劲，“唔……这个，应该就是种上就行了吧？我来试试。” 贺言深也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 只能先尝试看看了。 水是不缺的，阳光也很充足, 这两个条件都不缺的话, 植物应该会好好长的吧？ 就在两个人摆弄这些东西的时候，听到楼上传来东西，沙沙沙的，很耳熟。 方眠走到外面把门打开，看着赵芳流慢吞吞从楼上下来。 “……你干什么？”方眠问，总不能是饿了,来找她要吃的吧？ 谁知赵芳流一言不发地挤进了门，然后阴暗爬行到阳台，开始熟练摆弄土培和那些菜种。 方眠和贺言深就在旁边看着，看了一会儿,方眠某个记忆忽然被唤醒,她“噢”了一声，道：“我记得她考研考的是哪个农业大学来着。” 贺言深愣愣点头,认真地看着赵芳流种菜,然后默默把流程记在心里。 麻利地种完菜后，赵芳流又阴暗地爬出了房间, 上了楼，两个人均听见“砰”地一声关门声。 沉默了一会儿，方眠回头看了眼被填得平整的土块，对贺言深感叹道：“它人真好啊。” 贺言深正想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又问：“她是怎么知道我们带了菜种回来要种的？” 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楼上，盯着房间的天花板。 “我靠，她听得见我们说话！”贺言深的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那他晚上的时候那些声音……难道她都听得到？ 方眠连忙摸了摸他的背安抚他，说：“乖，我让她去住别的楼。” 晚上的时候两个人久违地吃了一顿新鲜蔬菜，大部分是贺言深在吃，方眠只是尝了一点，因为晚饭是贺言深做的。 她总觉得，今天贺言深有点心事重重的，是今天她和那些人的对话让他怎么了吗？ 方眠努力回忆着谈话内容，总觉得好像没什么值得他心不在焉的呢。 “晚上要做吗？”盯着贺言深在厨房洗碗的背影，方眠问了一句。 这种问题她一向问得很坦荡，甚至随意。 贺言深浑身却一紧，他墨黑色的眸子垂了下来，擦碗的动作也随之减缓，点头：“好。” “那我先去洗澡。”方眠转身就要进浴室，刚刚踏出一步的时候，贺言深就叫住了她。 “眠眠！” 方眠回头，看着贺言深。 “如果…如果我……”贺言深迟疑着问，他想问些什么，可是当话说出来的时候又觉得这种问题完全没有意义。 眠眠也没有办法解决的，她能怎么办呢？她现在每天都在保护他，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如果你什么？”方眠追问，她的眼神清冷下来，注视着贺言深。 “没、没有了。”贺言深摇摇头，他补充，“我马上来。” 方眠眯了一下眼，没有继续追问，转身进了浴室。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贺言深已经被方眠抱在了怀里，她就埋在他胸前，一点点，慢慢地舔吻着。 贺言深的呼吸很慢很匀长，床单很软，是纯色的纯棉材质，有点易皱，但是躺上去很舒服。 易皱，也很容易留下痕迹。 手指的抓痕，一道道，在上面印着，贺言深的眸子水蒙蒙的，一边挺起胸膛，一边后仰着脖子，然后轻轻揽着方眠的腰。 很细碎的吻，渐渐染到了他脖颈间，有些痒，起初还弄得贺言深躲了几下，才慢慢适应下来。 很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贺言深，那个时候，你想问什么？” “什么？”贺言深的眼神有些空洞，眠眠亲得他很舒服，他几乎都要陷进去了。 “就是洗碗的那个时候，你叫住我，是想问我什么？”方眠掌住他的腰，一寸一寸，抚摸着。 贺言深又沉默下来，他咕哝了一会儿，把自己原本想要问的问题，换了个不那么严肃的方式问了出来：“我…我是想问你，如果我……嗯……坏掉了，你会不会找别人……” 他问得面颊通红，连耳朵都在发烫，方眠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吗？你今天整个人这么低迷，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吗？”方眠趴在他的胸口，觉得他问得很好笑，又很可爱。 贺言深抿着唇没有说话，他想问的其实是，如果他一直没有办法帮上她的忙，一直只能是个拖累的话，久而久之，眠眠会不会去找其他人。 第142章 毕竟他同意眠眠做的这种事，也不见得别人就不会同意吧……眠眠那么厉害，总有愿意的变异人的。 可是贺言深又会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杞人忧天，他可能都不一定活到那个时候，说不定就因为哪次突如其来的意外死掉了，其实根本不必担心这种问题。 但是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一边告诉自己不必那么担心，一边又忍不住去在意。 他这一生中，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就只会有眠眠一个恋人了，这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也就几个月而已，连一年都不到，但是对贺言深来说，已经足够达到刻骨铭心的程度了。 青梅竹马，本来就和别的恋人不一样的，只要一开始就已经足够深刻了。 也许是受现在这种环境的影响，不管是他还是方眠，两个人之间的交流都很平常，几乎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好像从一开始就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生活模式。 要是以前，贺言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么感性，但是事实是他现在就是这样，忍不住会想一些有的没的，明明现在怎么样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他就是越来越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好像抓不住眠眠了。 贺言深想改变自己，他很想，真的很想…… 一个吻，很轻地落在贺言深耳畔，方眠在一点点吻他，她觉得真是愉悦。 贺言深居然在想这么可笑的问题。 不过，方眠很少会在这种问题上逗他，关于感情的事，她一向回答得都很认真。 “我只和你一个做.爱，贺言深。”方眠在他耳边道，“你不是知道的吗？如果我想，也许早在之前我就出轨安述了，你知道他长得不差的，不是吗？” 贺言深吸了口气，是的，他之前还吃过安述的醋，还不止一回。 “但是对于女人来说，或者是对于我来说，其实性并不能算是感情的全部，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有阳光很好的那个下午，也有街边卖红薯的冬天，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贺言深有些怔怔，他似乎是明白了，但又有些模糊。 “我是说，我是因为你，才很热衷性这件事，而不是因为性，才选择跟你在一起。”方眠用指尖一点点抚平他的额头，“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只不过是我从人类的方眠，变成了怪物的方眠而已，所以，可以不用再有这些无谓的担心了吗？怪物也好，人类也好，他们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名词的统称，只有你贺言深，才是站在我面前活生生的人。” 很会说话的方眠，她向来都是很知道怎么哄人的，无师自通。 何况是对贺言深这种她已经了解得很足够的人。 不过对贺言深，方眠说的是真心话，她并不在乎这场战争中究竟是人类会走到最后还是怪物，亦或者是他们这种变种人，方眠根本无所谓这些东西，她脑袋里不会去想任何宏观的结果。 她只注重她和贺言深能够像现在这样生活多久，能不能顺利地走完大半生的路，以及她能不能尽可能地将这种时间延长一些。 方眠觉得贺言深与其去担心这些东西，还不如想想等以后他老了一些，年纪大了一些，身体不太好了的时候，如果她还没有任何的变化，那他们两个还要怎么上床这件事。 一定非常有趣，现在这个年纪的她，干到四十岁的贺言深，他那个时候会不会特别羞涩得一眼都不敢看她？还是已经放纵自我，主动地缠着她做呢？ 一想想这些，方眠甚至会觉得有些兴奋。 但是前提是，她和贺言深都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贺言深的表情像是被她的那些话砸蒙了一样，他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听到这么动听的话，好像就是他自我产生怀疑的时候，那个时候，眠眠也是像这样哄他的。 他又产生了类似的负面情绪…… “对不起眠眠。”贺言深哑声，“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好，可我控制不住，我以后都不会了。” “没关系的，根本没有关系。”方眠安抚着他，她是很知道这种情绪的，不是吗？ 当一段关系中，两个人的地位有着巨大悬殊的时候，人就是会这样，这是人类的本性。 但是以前，方眠会很享受贺言深这样。 可是现在，每天遇到不开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死人、尸体、怪物……什么都好，这些东西已经够该死了。 她想要贺言深每天都开心一点，至少不用再因为没有任何问题的感情而苦恼呢。 “那我现在，可以继续了吗？”方眠问。 贺言深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慢慢地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将方眠容纳进自己怀里，一点点将她抱紧。 不能……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贺言深。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 咚咚—— 一阵波动，方眠有些诧异地抬眸，她刚刚为什么感觉到一股同类的气息？ 是赵芳流吗？ 第77章 来到申城市几天后, 方眠大致摸清了这里的环境，这边也有一个军方基地，他们之前去到的那个实验基地所需要的实验志愿者, 都是听了军方基地的宣传之后被带走的。 很多人是自愿的，很多人是跟去想看看情况，但是到达实验基地的所有人，无论自愿与否，都被强制进行了实验。 也就是说, 实验基地连同军方基地，和那些富人都是一伙的。 第143章 而且最近不知道是为什么,无人机好像也越来越多了,之前几天才能见到一架，现在一天就能见到两三架。 为此，方眠还去找了玻璃膜纸，把里面贴了起来，这样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那些无人机让方眠觉得很烦，好像嗡嗡乱飞的苍蝇, 所以出门的时候她和贺言深也是从地下室走，这样就可以从其他的出口出去。 来到申城市之后，方眠突然开始意识到了囤货的重要性，这里的人显然要比山明市的更聪明,到处都存在着囤货的痕迹,甚至他们很会藏，轻易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方眠在想,小说里遇到天灾末世的时候,主角都有空间可以无限囤货，可是他们要怎么办呢？ 囤货很不方便,一来大多数物品都需要保证新鲜度，否则就很容易发霉腐坏；二来占的空间也很多，现在这个鬼样子，他们可能随时搬迁，带着一大堆东西搬来搬去显然很不现实。 根本没有办法囤货，她可以不吃东西，甚至用不上其他东西，但是贺言深没有办法，而且现在还是身体状况健康的状态下，万一在这种时候生病，那就真的麻烦了。 “我们今天去医院一趟吧。”方眠道，“有些药剂需要冷藏，可能很多都坏掉了，但是一些普通的药片之类的我们还是可以囤一囤。” 药虽然不能填饱肚子，但的确是必需品，关键时刻要用的时候没有的话，会很麻烦。 “好。”贺言深点点头，他现在要尽可能地保证好自己的身体健康，眠眠想帮他，他就要好好配合。 周围药店有很多，但是基本上容易找到的药店都被洗劫一空，什么都不剩了，他们要找还得仔细排查。 两个人都不着急，也不担心会有突然的危险到来，所以速度和逛街没什么区别，甚至还可以说是很悠闲。 方眠嘴里含着从超市找来的棒棒糖，一边递给贺言深一个。 “我不要了。”贺言深摇摇头，“你吃就可以。” 方眠笑眯眯撕开了糖纸，举着喂给贺言深。 贺言深只好张嘴接过，只是方眠给他喂糖，又不止给他喂糖，还要坏心眼地拿着棒棒糖在他嘴里搅来搅去，拨弄他的舌头。 “好、好了。”贺言深咕哝着制止她。 方眠笑眯眯的，说：“喜欢葡萄味吗？” 贺言深只好点头，其实这种糖，什么味道的在他嘴里都没差，但是他如果在这个时候摇头的话，眠眠一定会换种味道再给他来一根的。 市中心有很多药店，但是也很容易被人先一步清扫完，方眠在和贺言深搜了几家药店都没有收获之后，打算索性去最近的医院看看。 “第一人民医院，就在附近哦。”方眠看着地图道，“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右拐，就到了。” 她原本不太会看这种纸质的平面地图，不过这两天看多了，也就愈发得心应手了。 两人沿路下行，在第一个路口拐弯，就看到这家第一人民医院的大门。 门面有些斑驳，看上去是那种很有年代感的医院了，不过在院子里就满满排列着很多奖项和优秀个人等等荣誉，看得出这的确是一家很不错的医院。 就算方眠没有来到申城之前，也对这里的第一人民医院早有耳闻，这家医院在全国排名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以说是医学界的权威认证了。 “真不错啊。”方眠喃喃着，“以前总幻想着以后挣钱了，来申城生活，现在怎么就不算是实现了呢？” 生活是依旧在申城生活，只不过是没有人了而已，也没有了那些商业街等等很多东西，整座城市笼罩着一种衰败的繁华，方眠的心情很平静，丝毫没有梦想实现了的喜悦呢。 不过她也很清楚，以她之前的生活和工作水平，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在申城买到房子，就连在山明市市中心都很困难。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就是不能两全的，方眠也说不出来，现在和以前哪个更好。 两人走进第一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阴森感，地上有几滩干涸的血，泛着乌黑，不过因为通风很好，还不算有太大味道。 进门有两个大窗口，右手边是挂号的，左手边是取药的， 方眠抬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取药窗口顶上居然还用红字的电子屏显示着一个人的名字：请001号仲清霄到1号窗口取药。 到处都遍布着以前生活的痕迹呢，一楼的大厅显得很凌乱，就像是人们在忙碌中灾难突然发生了，一些都措手不及。 方眠记得山明市第一次出现怪物的时间是在一个下午，也不知道申城这里一不一样。 也许是这里的氛围太过阴森？一楼取药的地方居然还有很多药，方眠让贺言深站在这里不要动，她顺着窗口打开的缝隙爬了进去。 “你懂药吗？”方眠皱着眉一边看着满架的药品，一边一个个拿起来看主治功能之类的。 是中文的她还可以看懂，外文就完全看不太懂了。 贺言深也不懂这个，道：“拿一些常见的药就好了吧？其他的也不一定用得上。” 没人懂，就只好先拿一些基础的，方眠一排排看着，把治头疼脑热相关的都装了几袋子，不过她没有在这里找到外用的伤药一类的。 “去急诊那边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贺言深道。 第144章 方眠拿着大包小包的药从里面爬了出来，点头：“急诊在后面那栋楼，楼上还去吗？” 贺言深想了想：“来都来了，上去看看？” “也好。”方眠边说边看着贺言深把药都装进了他的背包里。 二楼是一个体检中心，方眠也搜了一遍，遗憾的是什么也没有，只在角落里看到几个发霉的鸡蛋。 来到三楼，一排画风惊悚的大头娃娃雕像就映入眼帘，一双双硕大的眼睛仿佛正盯着他们，看得贺言深后背发麻。 “好诡异的装修风格。”贺言深感叹了一句，慢慢走进才发现那附近是一个儿童接种室。 “确实很诡异。”方眠皱着眉看了那些雕像一眼，然后抬脚，一个个把它们全都踹到，“嘻嘻，这种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贺言深欲言又止，好吧，弄坏了也没什么。 除此之外，三楼还有一个被破开的铁门，里面居然是一个冷藏室。 方眠走进去看了看，找到一些不知道名字的针剂和药，冷藏室的作用还在发挥，也就是说这些药还是可以用的，但是她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好烦，完全看不懂啊。”方眠挠了挠头，重新把冷藏室的门关上了。 既然看不懂，还是留给有缘人吧，这里好像之前就有人来过了，到处都有一些痕迹，像是逃跑的。 “上面应该是手术室之类的。”方眠道，“去看看有没有麻醉和消毒液用。” 一般这种东西不会有额外的余留，但是灾难到来的很突然，有东西可用也说不定。 两人上了四楼，然后停住了脚步。 腐坏的味道，很难闻，他们在三楼的拐角处就闻到了。 方眠担心这种东西会给贺言深带来什么疾病，她将贺言深往后推了推。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马上下来。” 离开太久的话，她自己也不放心。 贺言深点头：“好。” 方眠快速上了楼，然后她看到尸体，很多尸体，很多尸体，一个个摆在一张张病床上，有的是手术台，全部都躺着，全部都腐坏了。 方眠没什么表情地捂住口鼻，然后找寻着有没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直到她对上一双眼睛。 完全是黑色的眼睛，怪物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浑身上下泛着恶心的红色，它正在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方眠。 方眠盯了它一会儿，想继续埋头寻找的时候，突然听见怪物开口：“救救我……能不能救救我？” “救救我！求你们了！” 它继续说着。 方眠皱了下眉，你们？她是一个人上楼的，这东西知道贺言深的存在？ 还是说，这又是一只拥有着自己意识的怪物？ “你叫什么名字？”方眠问。 然而怪物却没有回答，它安静下来，继续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方眠。 方眠皱了下眉准备转身离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怪物又开口了：“救我！求你们了！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救救我！” 方眠回头，她明白了，这东西一直在重复自己生前的话呢。 它被丢在这里了，没有人救他。 真可笑。 “都这种世道了，还指望谁救你啊？”方眠冷笑一声，“去死吧，蠢货。”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怪物的眼神突然变了，从之前的茫然变得阴沉下来，与此同时，病床上其余的所有尸体像诈尸一样一下子都坐了起来。 它们嘴里发出奇怪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呻吟或者痛呼，从床上坐起，紧接着朝方眠的方向爬了过来。 “嘻嘻嘻……”方眠的表情也阴沉下来，嘴里发出不屑的笑声，“还真是找死啊，你们。” 活着的时候都是废物呢，难道死了会强到哪里去吗？ 楼梯间内，贺言深还在等着，他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频频望向楼上，担心方眠遇到什么危险。 隐隐约约的，他好像听见几声婴啼？ 是错觉吗？ 第78章 等了一会儿之后, 贺言深还是没有看到方眠的声音，甚至上面整个都安静下来了，安静得有些不对劲…… 要上去找找吗？ 贺言深正想挪动脚步, 然后就看见方眠从上面走了下来，贺言深怔了一下，因为方眠的眼睛，变成了纯然的黑色。 变成了怪物的样子。 “上面……有什么东西吗？”贺言深问，他率先伸手握住方眠的手腕,检查着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你有没有事？” 方眠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随后眼睛又恢复正常。 “没什么大事。”她摸了摸嘴唇,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已经解决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几支麻醉剂，放进贺言深的背包里，道：“先拿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麻醉剂这种东西，实在不行还能害人呢, 多有意思。 这栋楼搜查得差不多了，他们拿到了一点常用药，但是外用的伤药还是没有。 “走吧，去急诊那边。”方眠道。 “……好。”贺言深迟疑地跟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隐约看见眠眠身上多了一些黑气,是他的错觉吗？贺言深不太确信，很可能是他看错了,因为这里的光线的确不太好。 离开门诊大楼之后, 往左手边走就是急诊，这边的急诊部看上去是刚翻修不久的, 外观比门诊部新多了，入口的门竟然还是自动门。 第145章 坏处就是供电有点不太好了，靠近的时候只能打开一条缝隙，很难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 方眠率先朝着缝隙看了进去，里面……跟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不是正常的区域，而是黏连满了红色血肉一样的蛛网，密密麻麻排列在里面，有点像是一个盘丝洞。 表面全部都被这种东西覆盖了，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些什么。 方眠皱了下眉，这样子就算里面有药，也全部都被污染了吧？还怎么用？ “我们走吧。”方眠道。 “不进去了吗？”贺言深问。 “里面全是一些奇怪的东西，我估计药不太能用了。”方眠摸了摸下巴，而且关键是她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刚刚的那些东西，太恶心了。 “好。”贺言深从口袋里摸出地图继续寻找下一个地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里面有个什么东西，快速地冲了出来，快到像是一发子弹。 一瞬间，如果不是方眠手快，一把将贺言深拉开，那刚刚贺言深绝对会被刚刚那个东西穿透脑袋。 很快地出击，又很快地收回，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该死。 方眠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了，里面的东西知道她是什么，居然还敢过来挑衅。 她转过了身，将贺言深牢牢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掰住了玻璃门的一侧。 用力的时候，贺言深先是看到方眠手上青筋暴起，随后玻璃门就出现了一丝一丝的裂纹，贺言深后退了半步，下意识伸手护住方眠的眼睛，怕有玻璃渣飞溅出来伤到。 布满裂纹的玻璃门被方眠用手一推，整块玻璃门碎裂，显露出里面大片的红色来。 贺言深皱着眉，已经把手放在了火焰枪上。 “直接烧掉的话，是不是也行？”贺言深道，“它应该藏在里面的某个角落里。” 方眠点头：“烧，我来盯着它。” 火焰枪打开的瞬间弹射出五六米的高温火焰，以极快的速度燃烧着大厅里这些红色网状的东西，刚开始还很安静，但是很快就有一个全身通红的东西四处逃窜，嘴里发出尖锐的怪叫来。 在一片红色中，怪物的身影隐隐约约，很难分辨，但方眠还是一眼看中，分裂开的嘴一口咬住了怪物的身影，将之从大片的红色中钳了出来。 贺言深还没看清那是个长什么样子的怪物，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咕嘟。 他下意识看向方眠，只见方眠眼神中充满了渴望，视线再随着落到怪物身上。 鱿鱼。 贺言深脑袋里下意识冒出这个念头，怪物看上去没有下巴，它的下巴全部都布满了和鱿鱼须很像的东西。 但是比鱿鱼更长，更粗，更多，灵活地动着。 贺言深这下明白过来了，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什么，就看见方眠已经把怪物整个都塞进了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体型并不小的怪物，差不多是中型，还未消化的躯体让方眠的身体也变得扭曲起来，但是这样的扭曲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吞掉了整只，然后一点点恢复了原样。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还算平静。 他已经差不多适应下来这种场面了，大多数时候眠眠吃东西他没有看到，但是看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震撼。 红色的黏状物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急诊大厅原来的样子。 柜台上有一些药，碘酒和包扎之类的，但是上面都被怪物污染了，方眠没有拿，而是往别的地方搜。 “我去急诊室看看。”方眠一边说一边摸着嘴巴，有点意犹未尽。 好好吃……口感很不错啊… … 生吃都这么好吃，要是再加上一些佐料呢？怪物烤起来会不会很美味？ 可恶，这些低级的东西一遇到火焰是会化为灰烬的。 好好吃…… 方眠的眼睛在不断的喃喃中变得更黑，好希望再来一只类似的怪物，刚刚那只几乎一下子冲淡了她原本的恶心感呢，咬到它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好吃了，没想到真的这么好吃。 早知道多咀嚼一会儿，不那么快咽下去了…… 方眠又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急诊室这边有几个大门是封闭的，尝试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被怪物污染，除了有点灰尘，看上去还是安静的样子。 柜子里放着几瓶碘酒以及烫伤膏，方眠拿过来看了下生产日期，然后通通装进贺言深的包里。 贺言深一边看着方眠装东西，一边很小心地把自己嫌热挽上去的袖子又放了下来，好好好，他不能受伤。 背包差不多装满了，日常能用到的药品也都拿到了，可以回别墅了，拿的太多的话反而不利于后面行动。 不过确实是没什么值钱的药品啊，方眠猜想，名贵药品应该已经被扫荡过一遍了，他们能拿到这些也算是不错。 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方眠的余光突然瞥见了一个影子。 一闪而过的影子，就在对面不知是什么的房间里。 方眠紧紧盯着那处，慢慢朝那边前行着，吃……是吃的东西吗？ 贺言深转过身来正要问句什么，看见方眠这个样子自觉地噤声，然后缓慢地跟在了方眠身后。 很安静，里面的东西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响声，甚至被方眠注意到，也只是因为一个影子。 第146章 不过方眠很确定，她看得很清楚，那个东西就在这里面。 狩猎者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她一边舔了下嘴角，一边慢慢地、无声地扳开了那扇门。 “啊！！！ ” 对方发出了声音，方眠想也不想就一口咬住，一点点往嘴里吞。 “啊啊啊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贺言深随后而至，他先是看了眼方眠，随后才注意到被方眠塞进嘴里的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等一下！眠眠！”贺言深一边叫住她，一边飞快地上前查看，他拉起男人的裤管，看到了正常的人类的皮肤。 “好像是人类！眠眠。”贺言深松了口气。 可是意外的是，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方眠并没有要松口的意思，而是继续往肚子里吞。 “啊啊啊啊啊！”男人还在惨叫着。 “眠眠！”贺言深一怔，迅速上前扳住她的肩，再次口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他是人类！” 方眠朝他看了过来，轻飘飘的一眼，可是这个眼神，让贺言深似乎读出几分不耐烦来。 她好像是在不满他打搅了她。 “眠眠……”贺言深哑声，因为他再次看到，方眠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有那么一瞬间，她完全像一只怪物，纯黑色的眼睛、变异的外表、以及还未完全吞咽下去的人类的身体。 咕噜一声，方眠张开口，把那个男人从自己嘴里甩了出去，她面无表情地擦了一下嘴，斜眼睨向差点被她吃掉的人类。 是一个男人，穿着很普通，很瘦，四十岁上下的样子，重见光明之后他立马爬到了一个架子背后躲了起来，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你没事吧？”贺言深询问。 方眠则是冷笑了一声：“在装什么？你跟外面那只怪物不是相处得很好吗？应该有好一段时间了吧？说说吧，怎么活下来的。” 她的口吻很不耐烦，没有吃的了，她有点生气。 但是一时，方眠说不上来自己气的究竟是什么。 男人喘息着，一会儿看看贺言深，一会儿看看方眠，茫然的表情像是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间传来一阵响动，几个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方眠回头，满怀敌意地看着那个方向。 须臾，走过来一群眼熟的人。 “唐医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方眠询问。 唐敏看见方眠也是一愣，不过她的目光很快顺着落到了躲在后面的那个男人身上，她的表情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 “我是来找他的。”唐敏道，“魏来，是你发出的求救信号吗？你说你研究出了能与怪物和谐相处的药，对不对？” 那个干瘦的男人缓缓点头：“是、是我。” “走吧！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唐敏招了招手，立刻有两个变种人上前去将魏来扶起。 顿了顿，唐敏转向方眠：“你们也要一起来吗？最近我的实验出了一些新成果。” 方眠耸肩：“好吧，我们也去看看。” 什么能与怪物和谐相处？应该就是对怪物不利的药吧？哼哼。 第79章 离开第一人民医院之后, 几人再次开车来到郊区农田附近，这次方眠和贺言深下到了这些人的秘密基地，下来之后才发现, 这个地方其实挺大的，甚至还有空余给每个人都弄一个房间。 唐敏的房间所占的地方最大，她的房间里面放着大堆的实验器械。 “所以你能这么多天和那只怪物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这种药剂？”方眠拿起魏来从口袋里拿出来的试管瓶，好奇地注视着里面的淡粉色液体。 “我觉得应该就是它起了作用。”魏来在地下基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一边喝水一边说，“与其说是和谐相处,不如说是能够让怪物无法察觉到人类的气息,外面那只怪物不知道里面有我的存在，所以我才活了这么久。” “那你的吃饭是怎么解决的？”方眠问。 魏来耸了下肩，回答：“我可不是一直都待在医院，我是逃到这里来的，身上带了一些物资足够支撑我待上小半个月，不过从昨天下午开始, 我就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地下基地的人给魏来拿了吃的，唐敏显得很激动，一边把魏来那瓶粉水拿去研究，一边不停地问魏来一些专业问题。 “你们看上去一起生活了很久啊。”方眠在地下基地随便转了转,很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所以，你们之前的计划难道还在继续吗？” 唐敏开口：“是的, 目前依然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但是你那天说的那番话，我也有在好好考虑了。” 方眠挑眉：“所以好好考虑的结果就是依然和原来一样咯, 你们还是决定无条件地帮助人类呢。” 唐敏皱了下眉，她道：“难道这不对吗？世界就应该恢复成原来那样，这个世界上不应该存在怪物的。” “这个世界上不该存在的东西已经很多了，难道你要一个个把他们都消除吗？怪物已经存在了，你们也是怪物中的一员，你们愿意去死，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们减少我的利益，为了人类。”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以前不是人类吗？难道你男朋友他不是人类吗？我们终归只是小部分的人，为了全体人类的利益牺牲一些，不是很理所应当吗？” 第147章 “理所应当？”方眠冷笑一声，“我才不管你所谓的全体人类到底有多少人，我只知道，如果这些人敢触碰到我的利益，那他们就全都去死。凭什么少数理所应当要为多数牺牲？如果继续按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最后谁是少数还不一定呢。”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逐渐激烈，眼神也一个比一个冷。 贺言深就站在外面，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能够明白眠眠的考虑，怪物减少的话，眠眠就没有吃的了，怪物对人类的威胁一旦减少，最终的压力一定会来到变种人身上。 大面积存活的人类才不会准允变种人的存在，既然怪物都消失了，这些人为什么不一起消失？这种想法势必是会出现的。 因为变种人在成为变种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 身边的魏来在狼吞虎咽吃了一些东西后，看着贺言深道：“怎么了年轻人，如果是你，你怎么选择？” 贺言深回头看了他一眼，显然方眠和唐敏的对话，魏来也听见了，而且，说不定其他几个变种人也听见了，他们的五感会比普通人类更强，想要听见里面的声音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可就算是听见了，他们也是若无其事地在忙自己的事，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贺言深摇头，他不是怪物，没有这一层身份，看问题的角度怎么都会不一样的。 但是他很佩服眠眠，眠眠在这种事情上很坚定，她没有丝毫的动摇。 只要眠眠很确定的话，他也就确定了。 魏来背靠在椅背上，一边喝水一边道：“其实那个小丫头的想法很正常，是人都自私，她这么想也不为过。” 贺言深皱眉，“我不觉得这是自私，求生是本能。” 魏来愣了一下，随后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么唐敏也是，她这样想，其实不完全是因为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是她意识里还在把自己当做完完全全的人类，毕竟灾难才进行了几个月而已，可是这些人，可是做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人了。”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可是是不是人类，不是按照哪个时间长定的。” 其他人也不会在乎他们以前是不是人类，他们只会在乎，这些变种人的存在对他们的生存存在威胁。 “魏先生，你那瓶药的原理是什么呢？”贺言深问。 魏来道：“其实就是气味，把自己人类的气息，变成怪物的气息，我之所以能和那家伙共存这么久，就是因为我身上带着它的气息，所以它感觉不到我。” “气息？”贺言深眸光微闪，他注视了魏来片刻，又接着问，“那，人类能够变成怪物吗？” “当然可以了！”魏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现在出现的这些怪物，其实就是人类变的。” “不。我的意思是……还没有成为怪物的人，可以变成变种人吗？”贺言深问。 低级的怪物会丧失理智，他不想那样。 能够解决的方法只能是他成为变种人。 魏来沉吟一声，他看了贺言深一会儿，道：“小伙子，这是概率问题，你明白吗？所有人，这些变种人，一开始都是按照变成低级怪物的方向发展的，是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基因也好，意志也好，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你要知道，要么你的基因很强大，要么你的意志很惊人，否则你过不去这关。” “你看到那些成群的怪物了吗？那些就是这场变异的失败率，成千上万，可是成功的呢？只有这么几个，相差悬殊。” 贺言深绷直了身体，他的眼神黯然了一瞬，道：“看来我的想法实在有些异想天开了。” 贺言深不觉得自己哪里有优势，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他不敢赌，至少像现在这样，他顺利或者，还能有几十年或者十几年陪伴眠眠的时间，可万一他赌错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眠眠说哪怕他变成了怪物也会好好养着他，可是贺言深接受不了那样的自己。 他也不能让眠眠为了那样的自己去杀人。 “不过……”魏来话锋又转，“你算是问对人了，我这段时间刚好在研究人类能不能改良基因的实验，也许将来某一天，你的问题会有一个积极的答案。 ” 贺言深哑声，“是和实验基地那些研究一样的吗？” “不不不。”魏来摇头，“我弄的可不是梁翼那种反人类的实验，我是说改良基因，改良人类的基因，你明白吗？” 贺言深摇头，他不太明白，听上去不是和之前实验基地的作为没什么区别吗？ “就是交.配。”魏来道，“人类和变种人进行交.配，结合后生下的孩子，就是基因的改良。” 贺言深愣了愣，突然想起之前方眠告诉他的怀孕话题，他问：“现在不能吗？还需要实验？” “当然了！”魏来道，“你不知道吗？变种人是没法同人类那样产生正常的卵子和精子的，他们的生理构造已经从内部改变了。” “也就是说……女性变种人也没办法怀孕？” “是。”魏来点点头，“怎么？你和你的女朋友打算要个孩子？” “不……不是。”贺言深摇头，“我们没有这样的打算。可是这样一来，将来人类的男性在这种市场上不就只能被淘汰了吗？毕竟，大家应该都想和变种人在一起得到改良基因的宝宝吧？” 第148章 “是啊。”魏来点点头，“是会有这个问题，所以，我的实验还包括怎么让男人怀孕，你有兴趣做我的第一个实验者吗？” 贺言深脸色变了一下，连连摇头后退几步，随后听见魏来不怀好意的笑声。 方眠从唐敏的房间出来了，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不悦，斜睨了魏来的方向一眼，道：“我们走吧，回去了。” “好。”贺言深出去开车，他有点担心方眠的情绪，回去的路上，忍不住问了问方眠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我可能得常来这边了。”方眠道，“他们要做的事，如果不盯着的话，我不放心。” “那唐敏他们呢？你今天似乎和她闹得有些不愉快。” “我不是来跟他们交朋友的，不愉快就不愉快吧。”方眠撇了下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阻止的话，那她就真的会选择去那个叫弗莱德的那边了，至少眼下，这个弗莱德看上去和这群人志不同道不合呢。 贺言深沉默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很希望眠眠多交一些同类的朋友，这样以后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身边还能有人陪着。 但是贺言深很清楚，方眠的性格就是这样，她跟所有人第一次见面，最先抱有的就是敌意。 咚咚—— 一阵剧烈的波动，红色的血，冲击着方眠的神经。 咚咚—— 她的双眼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乌黑，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咚咚—— 越野发出刺耳的急刹车，车内的男人闷哼了一声，一手紧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抵在方眠的肩膀上。 贺言深皱紧眉诧异回头，他的颈侧被咬出一道伤口，已经出了血。 而与他咫尺相对的方眠，正在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距离近到贺言深都能听见她吞咽口水的声音。 然后她说：“死亡是为了复生——” 第80章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贺言深其实注意到了方眠的靠近，但是他没有多想，毕竟眠眠经常在他开车的时候靠过来亲她。 直到颈间传来剧痛, 他感觉自己身体好像被咬穿一样，一瞬间痛得快要失去知觉。 越野车紧急停止，贺言深整个人都被方眠压在驾驶座这边的车门上，后背被硌得生疼，但是他现在根本顾不上这个, 他颈间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已经快打湿他半个胸口了,方眠的脸与他近在咫尺,她的眼眶完全乌黑，车内也有那条巨大的蛇尾在狂躁地摆动着，贺言深看到她嘴里那两颗尖锐的毒牙，上面还沾着血。 他知道自己的脖子是被什么咬穿的了。 以人类的能力，或许可以勉强抗衡一只普通的怪物，但是方眠不一样, 她的一切机能都被进化到了更高更高的一层，若是比力气的话，贺言深根本没办法与她抗衡。 但是车里的位置很狭小，他的双腿被压着,一时半会儿没办法逃离开。 贺言深粗重地喘息着,他后背紧紧顶着门，还得伸手去打开车门,另一只手还要拼尽全力推开方眠。 僵持之下,大约过了五分钟，贺言深终于打开了门,还来不及做支撑的他一个后仰翻了过去，他伸手用力抻了一下车门，将自己整个从车里带了出来。 然而这些在一只怪物面前显然完全是徒劳，分开甚至不到一秒，方眠马上就扑了上来，甚至还怕他再次逃走，用蛇尾紧紧缠住了他的腰。 挣扎中，地上的砂砾不断摩擦着他的后背，应该出血了，可是贺言深已经没办法去在意那些小伤了，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失血越来越严重，他已经感觉到头晕，而且使不上力气，连手臂都开始发麻。 “嗯……”贺言深闷哼一声，在挣扎之中，他的脑袋撞在了地上，眩晕感好像更强了。 太阳很烈，阳光很刺目，周围都是尘烟，贺言深粗喘着气，无神地望了天空一会儿之后，他的目光渐渐落在了方眠身上。 完全失控了呢……她是…直接怪物化了吗？原来真的有这样一天吗？ 贺言深苦笑，身体被缠得太紧了，他已经没有办法挣脱了。 好吧，好吧。 脑袋里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当初那一幕，那天，在筒子楼里，是方眠把他拉开，否则他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死在那只巨怪手下了吧？当时的眠眠，还没有变成怪物呢，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怪物。 那个时候，是眠眠救了他一命，现在好像要还给她了。 如果连他都不认得了，之后遇上其他人，她是不是也会丧失理智呢？这样强的一只怪物，不知道到时候会死多少人…… 贺言深，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他的喘息声因此渐渐平稳下来，他的目光也很平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方眠。 没关系，那就坦然一些地接受这个结局吧……他和眠眠在一起的时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短呢，他还以为，他们起码还有几年的时光。 不过好在，他没有在这段时间里留下任何遗憾，他能给的一切都已经交付了，生命是最后一个。 没有恢复任何神志的方眠，在缓慢地靠近着，她像是看出来这个人类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反而不急着进攻，而是慢条斯理欣赏着他。 嘶一声，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贺言深只觉得腰上一凉，垂眸就看见自己身上那件衣服被扯掉了大半，露出他的腰腹和胸膛来。 第149章 ……又想从这里下口了吗？ 贺言深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了，已经快要连方眠的脸都看不清了。 晕眩的感觉再度袭来，贺言深几乎是下意识地握住了方眠的手腕。 “没关系眠眠，没关系的……”他缓缓说，但是除此之外，他好像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别的了，眠眠已经没有意识了，再多的话她也听不懂。 然而在方眠扑过来，一口咬住他心脏的位置，毒牙用力穿透的时候，贺言深还是很轻地呢喃了三个字，然后就因为剧烈的疼痛失去了知觉。 一片黑寂。 “成功了？” 偌大的沙发上，似乎是异国血统的高大男人点燃了一支香烟。 “看上去入侵得很成功呢，我这边已经完全是黑色了。” “真不错，我就知道，人类怎么可能没有欲.望呢？”他笑了笑，慢悠悠地品起桌上的红酒，“最终都会被欲.望吞噬的。” “不过……那边要怎么办？” “什么？” “就是那位雌神，克苏鲁神位的继承者，你现在的状态非常虚弱，不让她发现应该很难吧？” “放心。”男人掸了掸指尖的烟灰，“她不喜欢多管闲事，我们只要不触碰到她的利益，她是不会管人类的死活的。” “这样最好。” 头痛欲裂。 方眠睁开眼睛的时候，下意识去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她好像做了个很美的梦，梦原本很清晰，可是在她醒过来的一瞬间她就什么都忘了。 梦里发生了什么呢？她好像很回味，很喜欢。 坐在床上茫然了许久，方眠才往身边看了看，没有看到贺言深的身影。 他们是什么时候回到别墅的？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方眠摸了摸脑袋，自从变成怪物之后，她记忆力一向很好，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断片的现象。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贺言深去哪儿了？ 方眠浑浑噩噩地起身，她原本想直接出房间找找，可是在她下意识摸了把嘴唇的时候，伸手却看到血渍。 血。 方眠怔住，她盯着自己指尖的红色凝视了一秒，然后猛然冲进浴室，对上洗手台前的那面大镜子。 血，全部都是血。 她的脸颊、胸口、双手，几乎浑身上下，都被血浸染了。 仿佛是什么杀人现场。 方眠呆愣了一秒钟，迅速伸手用指甲划破自己的手指。 几秒钟后，她的指尖渗出黑色的血。 不是红色的，这些红色的不是她的。 那这是谁的？那这些是谁的？ 有一个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方眠的心脏开始狂跳，她猛然转身，开始在房间里找。 贺言深呢？他去哪儿了？ 她的神情很冷静，呼吸却很急促，可是她把卧室、客厅、甚至是厨房，就连冰箱都被她找了一遍，可是各个角落都没有贺言深的身影。 没有贺言深，他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呼吸声不断加重，方眠疯狂地在房间里翻找着，所有的家具都被她撞开，有些倒塌、倾斜、甚至碎裂…… 可方眠还是没有找到贺言深，她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也没能从记忆里找到。 大门打开，方眠几乎是冲了出去，她已经在尽力地感受着他的气味了，可还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 砰一声，方眠推开了赵芳流的房间门，坐在电脑面前不断输入着什么的赵芳流被吓了一跳，它浑身都一抖，长条的身形像个弹簧一样跳动了两下。 “你看到贺言深了吗？他不见了。”方眠道。 赵芳流摇摇头，它硕大的眼睛让它整个看上去都很呆滞。 “你怎么会不知道！”方眠却突然暴怒起来，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像有什么炸开一样，宣泄出无尽的怨气。 “你为什么会不知道？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赵芳流的眼睛瞪大，它像是害怕了，找了个地方想把自己藏起来，可是它的身形实在是太大了，屋子里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挡住它。 “去哪儿了！？为什么不说话？去哪儿了？” 之前的一幕似乎在重新上演，显然赵芳流也有一些记忆，它完全被吓住了，频频往后闪躲着，救命！救命！赵芳流脑袋里警鸣大作。 在质问的同时，方眠的眼睛再次变成纯然的乌黑，她的身形也开始再度扭曲，和那个晚上树林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快逃！ ！ ！ 赵芳流左右环视着，它想离开这里，否则就要被妈妈吃掉了！可是它找不到离开的地方，大门的位置被妈妈守着！ 怎么办！怎么办！那个人在哪儿呢？ 这个房间也再次被破坏，赵芳流敏捷地闪躲着，期间还小心翼翼抱走了自己的台式电脑。 这样的东西它只有一个，弄坏了就没有了。 随着赵芳流的四处逃窜，她们来到了电梯附近，赵芳流在奔逃的时候撞到了电梯按钮，电梯门就此缓缓打开。 然后里面，靠墙坐着一个男人。 他垂着头，同样浑身是血，安静得几乎一动不动，像是死了那样。 在看到他的同时，方眠的发狂状态好像突然静止了一样，她呆呆地注视着他，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感觉不到他的心跳，甚至感觉不到他的气味。 第150章 就好像在视线之外，贺言深消失了一样。 “贺言深……”她的喉咙里发出呼声，很奶，好像她小时候刚认识贺言深时发出的声音一样，她一点点靠近，一点点靠近，将他抱进自己怀里。 然后慢慢低头，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 还没有来得及听，方眠就看到一个血洞，很熟悉的咬痕。 那是她自己的咬痕。 贺言深，被她咬死了。 他死掉了。 “哥哥……”方眠睁大双眼，再次推了推他的身体。 第81章 周围很安静, 就算是赵芳流也一声都不敢吭，只想找个时机赶紧逃走。 方眠几乎忘记呼吸了，她伸出一只手,很慢地靠近贺言深的鼻息，然而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紧接着她又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他的身体一向很温暖的，摸着很容易就能感觉到热气，可是现在没有了,冰冰凉凉的，什么也没有。 方眠迟滞了一会儿,心想一定是隔着衣服的原因,于是她又把手伸进去，慢慢顺着贺言深的腰侧往上摸。 冰凉的，全部都是冰凉的。 怎么会这样呢？方眠乌黑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贺言深，漆黑宛如深渊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方眠在仔细地想着，是她咬死了贺言深吗？是她吗？会不会有一丝可能，是别的什么东西？ 是不是别的怪物,在她睡着的时候对贺言深下手了？是不是呢？ 是赵芳流？方眠眯着眼睛看了过去，她看见赵芳流很努力地把自己缩在一个角落，庞大的身躯都快要折叠起来了。 不，不会, 赵芳流没有这样的胆子, 而且贺言深胸口上的那个咬伤是两个洞，赵芳流的牙齿不是这样的。 它不长这个样子, 那谁长这样呢？ 谁长这样呢？ 方眠伸手,摸向自己的嘴唇，她的手指逐渐伸入,摸着嘴里的牙齿。 是她的。 她的牙齿，恍惚之间，方眠脑袋里似乎闪过一幕，在外面的沙地上，贺言深被她撞出越野车，衣服被她撕开，她张嘴咬了下去。 她听见他说：“没关系的，眠眠。”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能？贺言深居然真的是被她自己咬死的啊…… 嘻嘻，嘻嘻……这样不是很好吗？贺言深就该被她杀死啊，他的生命，就应该交付在她的手中。 这样才对，这样才正确。 可是，如果连贺言深都死了的话，其他人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呢？ 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为什么不能是别人呢？怎么不能？当然可以。 由她来杀死好就好了，所有人，都应该被她杀死。 电梯里的尸体被方眠重新抱了起来，她面无表情，看上去就像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她把人带进了卧室，完全脱掉了他身上破碎的衣服，因为死亡时间很短，他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贺言深……”方眠在一点点地亲他，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 方眠从来都没觉得他的嘴唇这样不好亲过，很干涩，也没那么柔软，最关键的是，里面好像是冷的，一点也不热了。 那身体里面呢？身体里面，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完全冷掉吧？ 方眠盯着他，在想自己究竟要不要在贺言深完全不能用了之前再…… 等等。 方眠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弃婴塔里的那些婴儿们，不也是尸骨吗？可是它们都活过来了，那些乖孩子们，都活过来了。 那为什么贺言深不行呢？贺言深也可以的，他甚至刚死不久，效果一定更好。 就算是，他会变成一个没有神志，没有思想的怪物，也比完全死掉了好啊，不是吗？ 方眠盯着贺言深的眼神逐渐兴奋起来，对啊，这样一来，她还能得到一个长久相伴的恋人呢，简直是两全其美。 一只手轻轻覆上贺言深的身体，方眠的面容逐渐模糊和扭曲，她口中逐渐发出古怪的呻.吟声，仿佛来自久远的低鸣。 她的脑袋里，突然又响起了那句话，这次她听得更清楚，因为声音不再是窸窸窣窣或者沙哑的，而是变得清晰，格外清晰。 “死亡是为了复生。”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说了一句，就像说在方眠耳边，也许，祂就在她的耳边。 方眠的眼神出现空洞，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形状奇怪且诡异的东西，灰褐色的身形在扭曲着，祂张开大口，在她身边不断地呢喃着，呢喃着。 “对的，就是这样，杀死他，复活他，这样才对，你做得很好。” “我做得很好吗？”方眠迷茫地问，她抓在贺言深身上的手逐渐握紧，手指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来。 “是的，你做得非常的好，你，我，我们，就是需要这样听话乖巧的恋人，只有这样的恋人，才不会带来麻烦，才不会左右我们的思想，才会永远、一直都追随我们，对吗？” 那个声音，听上去蛊惑极了，方眠一边听，一边跟着点头。 是的，就是这样。 她是喜欢乖巧听话的贺言深，喜欢一直会跟在她身边的贺言深，喜欢最好永远都不要反驳她的贺言深。 死亡是为了复生……啊，原来这句话是这个意思，她明白了，完全明白了。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方眠呢喃着问。 第151章 “就像你心中所想的那样，你心中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你不是已经在准备做了吗？继续下去，乖孩子，继续这样做下去。” 继续这样做下去，继续…… “我……不太会……”方眠喃喃着，“你能教教我吗？” “就像这样……”身后之人仿佛迫不及待了，祂伸出了手，在即将要触碰到方眠的手时，脖颈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祂的喉管，被一口咬住，少女乌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祂，两颗硕大的毒牙狠狠刺入，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弗莱德感觉到血液在流失，即便他身上没有多少血液，有的只是乌黑色的古神之力，但是那种流失的感觉也在加深。 好，吃到了，她吃到了。 绝对不能松口，绝对不能！ 方眠的眸中散发着兴奋的光彩，她一边死咬，一边吞噬，把自己能咽的东西全部都咽了下去。 好奇怪……味道居然，如此熟悉。 方眠瞬间就想到了那只被叫做纳克亚的蜘蛛。 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和那东西是一个味道的，很美味，很充实，在不断温暖着她的腹部。 挣扎啊，挣扎啊，她看见祂在剧烈地挣扎着，可是她咬住的是祂的喉管，这个地方，总是不那么容易挣脱呢。 猎物总是会因为惜命，而挣扎地格外小心呢。 “呃——呃——” 因为剧痛和力量的流失，弗莱德发出嘶哑的叫声，没有经过丝毫美化的、祂原本的声音。 真难听，叫得像是一只濒死的鸡。 方眠的眼神更冷了。 难道以为她真的有那么好糊弄吗？以为她真有那么容易被蛊惑吗？她的欲.望比任何人的都要强烈，任何人都休想将自己的欲望强加在她身上呢。 何况是眼前这个像破麻袋一样的垃圾，这是个什么东西啊？和那只蜘蛛，难道是一样的东西吗？ 可是蜘蛛已经被她吃掉了呢，那眼前这个为什么不能？卖相是差了一点，不过味道不是还不错吗？ 弗莱德的挣扎更剧烈了，祂想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人类变成的怪物，会拥有这样的力量？居然让祂一时半会儿没法挣扎开。 隐隐约约的，祂好像在这个女人身体里，感觉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力量。 很熟悉的、古神的力量。 猎物，看上去已经要放弃挣扎了呢，然而就在方眠想要更进一步，将这只怪物整个都吞下去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禁锢，紧接着眼前的东西就消失不见了。 房间里重回寂静，而她正在回味无穷地舔舐着自己的嘴角。 只是吮吸了一会儿对方的血，她就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很好，非常好，好到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够复活贺言深了。 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人类身上，他看上去就只是睡着了，睡得很安详。 “把你变成怪物的话，你会怪我吗？”方眠轻轻呢喃着，她一边说，一边用自己的脸颊蹭着贺言深的脸，动作无比温柔，“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离开你，你也不能离开我的，永远不能，我们从小都在一起，这辈子也要一直在一起，直到死去。” 她抚摸着贺言深，眸中光影变幻着，她正在思考，要如何去将他塑造，这是一个值得思考良久的问题，她必须要好好想想。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方眠正在考虑要怎么进行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熟悉的触感，碰了碰她的手腕。 方眠浑身都因为这个触碰战栗起来，她缓缓低头，目光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刚刚碰她的，是贺言深的手，他正在用他的手，一点点、十分缓慢地攀住她的腕子。 房间里安静极了，方眠甚至都忘了出声，她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然后，贺言深的唇缝间发出一丝沉吟，他听上去似乎很痛苦，但还是在不住喃喃着：“眠眠……眠眠，还好吗？” 方眠的手指都轻颤起来，贺言深明明死了的，他明明死了的。 那双眼睛也开始慢慢睁开，逐渐和方眠的对上，四目相对，方眠看清了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白色的，没有一丝其余杂质的纯白色眼瞳。 “眠眠……”贺言深发出呢喃，“你为什么，这样一副表情？” 他不知道他的眠眠怎么样，看着他的表情哀伤极了，发生了什么事？贺言深短暂回忆不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她，帮她花掉的小脸擦一擦，可是在还没有触碰到的时候，贺言深就感觉到浑身一紧，他整个都被用力贯穿。 连意识都出现了一瞬的空白，贺言深半张着口，都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但是很快，他又被紧紧抱住，眠眠紧紧抱着他，不停地亲他、蹭他。 贺言深看着她这样，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他很轻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方眠摇了摇头，然后迅速一把撕掉了自己身上带血的衣服。 “没什么事。”她露出一个微笑，“你只是短暂地晕过去了，在那之前，我们一直在做.爱。” 第82章 在做吗？贺言深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他好像有点断片了,但是脑海里又隐隐约约有一些画面，一些不太好的画面……是他在做梦吗？ 第152章 他好像做了一个很痛的梦，痛到深入骨髓, 他甚至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痛。 可是一睁眼他在家里，甚至在床上，眠眠告诉他他晕过去了，在这之前，他们一直在做.爱。 贺言深脑袋里空空的,但是他还来不及想，就被眠眠顶得更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白色……一直是白色呢。 期间,方眠一直在注视着贺言深的眼睛。 完全白色的眼眸,里面居然都没有丝毫杂质，为什么呢？方眠在想着，就算是贺言深变成了怪物，那也应该是黑色的眼睛才对，白色是什么？ “贺言深，我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方眠抬起他的下巴,扳正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贺言深一边喘息一边回答：“黑色，和白色。” 她现在是正常的眼睛，说明贺言深的视力没有问题，他的眼睛不是出问题了, 而是真的发生了变异。 难道以后都会是这个样子吗？ 方眠摸了摸嘴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要比贺言深死掉强上百倍。 方眠没有折腾贺言深太久,她始终觉得有些恍惚,贺言深真的回来了吗？他是怎么活过来的？他的眼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问题方眠都很想知道，她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贺言深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他是不是真的可以好好地活下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他的身体还完好吗？他的心脏没有受损吗？他各方各面，还是人类吗？ 于是在这一晚贺言深感受到了特别温柔的方眠，温柔到……他甚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有觉得哪里痛吗？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方眠缠着他问，一边问，一边仔仔细细摸着他身上各个部位，以此来检查一下究竟有没有哪里出问题。 可贺言深不觉得这是检查，他觉得眠眠这是在调情，因为她的动作不轻不重，弄得他稍微有些痒，而且她问得很小声，耳边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他的耳朵也被吹得很痒。 然后贺言深再次很认真地回答她：“是的，没有哪里疼了，也没有不舒服。” 他觉得眠眠突然有点太紧张他了，都已经这么多次了，他的身体早就能够适应眠眠了。 而且他没有说谎，他今天真的觉得很舒服，没有哪里不舒服，甚至都不觉得那么累了，贺言深想一定是眠眠今天很温柔的原因，虽然一开始她是有些强硬地进来了。 “这里呢？这里也没有不舒服吗？”方眠一边问，一边将手按上他的胸口，她触碰的很轻，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连眼神都严肃起来。 这种鬼世道她已经什么都见过了，之前见过的那些活死人不也是好好的活着吗？可是一到晚上就会全部变成怪物。 贺言深会不会也那样呢？到了晚上，他还会保持正常吗？如果没有，她需要把他关起来吗？ 很多问题，充斥着方眠的脑袋，她实在是太好奇了，为什么贺言深的眼睛会是白色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颜色的眼睛。 他到底怎么了？ “唔。”贺言深在努力感受着，他承认，在眠眠按压他心脏那个位置的时候，他是觉得有些不舒服，有种钝痛感在，就好像在缓慢愈合还没有完全长好的伤口那样，可是他不想让眠眠担心，于是依然摇了摇头，“我没有任何的不舒服，眠眠，我很好。” 顿了顿，他甚至补充，很不好意思地补充：“如果，你想再来几次，我也没问题。” 方眠睁大了眼睛，她很心动，她承认她很心动，这还是贺言深第一次对她讲这种话，之前的时候几乎每次，到最后贺言深浑身都会开始战栗，紧皱着眉，一副想要拒绝又舍不得拒绝的模样，看得她真是爱极了。 现在这样子的贺言深，她也很爱，虽然好像没有多久，但是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到现在还在缠绕着方眠。 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呢，方眠觉得自己还是不够强，居然连贺言深的命都保不住，为什么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方眠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可是现在，如果她想要探究这背后，要么是去找唐敏他们，慢慢寻查；要么是去找那个叫弗莱德的男人，他的身上还藏着许多秘密呢，他看上去好像无所不知，关于她的这些问题，他应该很容易就能给出解答吧？ 方眠向来喜欢追求效率，她守在贺言深身边认真观察了几天，确认他好像的确没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变化之后，方眠便再次前往实验基地。 她照旧把贺言深带在自己身边，因为除了她自己，她不放心任何人，包括贺言深在内。 第二次到达这个地方之后，方眠轻车熟路多了，她直接叫开了门，明言自己要见弗莱德，让他们马上放行。 实验基地的人应该是去确认了一番，方眠等了一会儿之后，他们才开了门。 进去的时候贺言深问得有些犹豫：“眠眠，你真的决定要跟那个弗莱德在一起吗？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反倒是唐敏他们可靠一些。” “可靠什么？”方眠看了一眼他墨黑色的眸子，贺言深的眼睛恢复正常了，就好像那天的白色眼球是一个错觉一样，“难道你想让我和他们一起，商量怎么让怪物快点消失吗？” 贺言深张了张口，又无话可说。 他虽然知道唐敏那些人的作为的确是正确的，可是那种正确，是仅仅对人类的正确，还有许许多多的后果，需要变异人去承担。 第153章 眠眠不愿意承担这个后果，贺言深完全能够理解。 谁也不是轻而易举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出身福利院，比任何人都懂得惜命，比任何人都更想要搏得自己憧憬的生活，而现在，眠眠很喜欢这样的状态，虽然这个样子对于地球来说是灾难，可是对眠眠来说不是。 她得到了很多东西，她很喜欢像这样活着。 而贺言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顺从她，陪着她，一直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经过专人带路之后，方眠成功到达了一个会议室，里面很空旷而且安静，显然这次来带路的人知道那些枪械对她没有用，所以只派了一个人过来引路，这很好。 他们到的时候弗莱德还不在会议室，显然是要他们等了，方眠无所谓地坐下，她时间多的是。 “眠眠，你有没有想好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以后会被迫做一些什么样的事？” 会议室里安静无人，贺言深又开口了，他满眼都噙着担忧，看上去真的很担心呢。 方眠看着他摇摇头，“我无所谓做什么事的。” “你虽然是这样说，可……”贺言深抿了下唇，他知道的，他很清楚，之前在山明市市中心那次，在眠眠亲手把刀捅进那些还以为自己是人类的怪物身上，亲手杀死了他们之后，眠眠有好一段时间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杀了怪物。 她时不时会开口问他，她杀的那些是怪物吗？会不会是人类？每次都要贺言深确切地回答她是的，她杀掉的的确是怪物，她看上去才会安心一些。 就算一个人本身再怎么说无所谓，可是那种杀人的感觉，还是会多多少少留下一些创伤的。 他的眠眠很勇敢，已经很勇敢了。 贺言深不想旧事重提，他只是想让眠眠再考虑清楚一些。 看着贺言深欲言又止的模样，方眠挑了挑眉，他真的很担心，可是她不会去做让自己吃亏的事的。 “放心吧，我唯一的诉求就是我们两个活得很好，至于其他人，其他的任何东西，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贺言深，我不是那种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你不是知道吗？”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算了，他们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临时改变眠眠的想法显然恨不可能，他明里暗里劝了那么多天都没有管用。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很想左右眠眠的决定，而是他始终觉得，这个叫做弗莱德的人不可相交。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一阵鼓掌声，随着门打开的声音，弗莱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欢迎啊，两位。”弗莱德进门，目光却只落在方眠身上，“看来方小姐终于想通了，你要告诉我的，是我期望的那个答案吗？” 这个人一开口，贺言深就皱了皱眉，他觉得弗莱德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眠眠告诉过他，弗莱德应该也是变种人，而且是很强的那种。 方眠注视着弗莱德，她的眸色渐深，面无表情地勾了下唇，然后说：“我想是的，我在外面遇到一群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居然扬言要消灭怪物呢，看他们煞有其事的样子，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好让他们不那么异想天开。” “哦？”弗莱德有些意外，听上去他这位怪物小姐，已经和火种那些人结下梁子了，这实在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他悠哉悠哉地瞄了贺言深一眼，没有去管那个黑着脸的人类，而是把手搭上方眠的肩，轻轻拍了拍。 “好啊，你能这么想就很好，等晚些时候，我带你去见你应该与之相交的朋友们，他们与你有着共同的目标，性格也与你很相像，相信你们会有很多话题可聊的。” 方眠继续勾了勾嘴角：“是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第83章 方眠想到知道她和贺言深迟早都得见一些陌生人,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当晚，弗莱德就带他们来到了一所名叫白金会馆的豪华酒店,有几十层高，而且外面防守严密，不仅有无人机，还有几只武装全面的军队。 她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这样的场所, 因为会让她感到很不安。 随便哪个人手中的武器，都有可能要了贺言深的命,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不过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跟着弗莱德一路进了白金会馆。 “你们来得正好，这个时候，酒会也差不多快开始了，正好可以多介绍几个朋友给你们认识。”弗莱德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拐杖按下电梯钮, 方眠看了眼楼层——18。 到达十八层之后，看到一扇门外面站着几个持枪警卫，还没有进入房间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很劲爆嘈杂的音乐声，说实话,两个人在听到这种音乐声甚至有些恍惚,这个世界的的确确已经沉默了太久，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了。 看到他们之后, 警卫就拉开了门, 然后音乐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几倍，几乎震耳欲聋了。 方眠蹙了下眉,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棉球递给了贺言深。 贺言深乖乖戴上。 他们三人的进入似乎格外引人注目，不过方眠认为这大抵是弗莱德的原因，看来他在这些富人中的地位还挺高的。 弗莱德拍了两下手，里面的音乐骤然停止，灯光也从变幻的颜色变回了正常，这个时候方眠才开始环视四周，她看到很多身材火辣外表出色的女人在穿着暴露的衣服，也有男人，穿得更加暴露，他们几乎都簇拥着一个富商，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们便在舞池中晃动着，现在音乐停下，他们就只是朝这边看了过来。 第154章 方眠垂眸，她看到好几个女人因为踩着高跟鞋，脚踝都磨出了血。 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呢，就算在这里跳舞，对很多人来说，也比在外面那种残酷的环境里挣扎好吧？ 方眠移开了视线，随后目光又落在一个l型的大沙发上，那里坐着好几个人，都是男性，他们有人的目光在饶有兴趣地落在她的身上，以及贺言深的身上。 哼哼。 方眠忽然冷笑一声。 “不介绍介绍吗？朋友。”其中一个富商端着一杯细长的香槟走了过来，他看上去很热情，还抱了下弗莱德的肩。 不过相对应的，弗莱德的反应就没有那么热络了，他垂着眼没有什么神态，不知道为什么，方眠总觉得弗莱德看人的表情像是在看着垃圾。 这个想法让方眠觉得很好笑，她突然就笑出了声。 然后那几个富人的视线就被吸引了过来。 “难得弗莱德又带了新的美女朋友过来啊。”有个中年富商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斯文的微笑。 方眠才想说，真是难得他是这群肥猪里身材匀称的一个了。 贺言深的表情立马带上敌意，不过方眠率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相比起这群垃圾把注意力放在贺言深身上，当然是放在她身上要更好一些。 于是方眠勾起嘴角，勉强算是友好地笑了笑。 “哇john，她在挑衅你呢，她对你翻白眼！”身后有个富商大笑。 方眠：“……” 行吧。 她又把脸拉了下来，冷冷地注视着这几个人，并不隐瞒地自我介绍：“我姓方，叫方眠。” 她并不希望此刻话题的主题落到贺言深身上。 “原来是方小姐！你长得真是可爱，我朋友真是爱死了你这种冷脸美女，一会儿要一起跳支舞吗？”那个大笑的富商站了起来，满是肥肉的脸上堆着猥琐的笑。 哈哈，真的完全就是几头肥猪吧，没有被怪物吃掉真是可惜呢。 方眠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她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恶劣心思，装作无知地疑问：“可是我不会跳舞，怎么办？” 果然，对方显得更加兴奋了，甚至还搓了搓手道：“没关系我的宝贝，我可以教你，我们都可以，你可以慢慢地学，直到你会。” 好啊，好啊。 方眠咽了下口水，赵芳流已经很久没开过荤了吧，嘻嘻，还有她的孩子们也是。 不过……方眠下意识看了弗莱德一眼，弗莱德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 不过她要是杀掉几个的话，弗莱德会不会有意见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眠觉得弗莱德看上去好像比上次强了不少。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眠眠。”贺言深低低叫了她一声，声音好像有些担忧。 不过他很懂事，他叫得很小声，只有方眠听到了。 当然，很可能弗莱德也听得见。 方眠抿了下唇，也很小声地对贺言深道：“不用担心，只是几个胖子而已，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她还想要试探一下弗莱德的底线呢。 于是方眠轻轻点头，她刻意把手背到身后，回答的很小声，装作腼腆女孩的样子道：“好吧……” 富人们看上去很高兴呢，尤其是那个被称为john的，率先过来环住了方眠的腰，他说话的气息离方眠很近，满身的烟酒味足以让人皱眉。 不过方眠早就不是人类了，她只是在饶有趣味地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也许是看她一直不说话， john开口：“怎么了小姐？你好像不太开心？” 方眠细声细气地回答：“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烟酒味。” john听到她说的话后开朗地笑了几声：“是吗？看来似乎是我不够绅士了。” 说着，他快走了几步脱掉了自己的外套。 方眠挑了下眉，谁会在意一具尸体是不是够绅士呢？ 也没有人会介意尸体上的烟酒味呢。 方眠的“清纯感”让几位富商都兴奋极了，灯光继续调成之前的模式，方眠有注意到，紫光的时间最长。 她想起很久以前在网上看到人说，如果你看到kv或者酒吧的灯光突然变成紫色，一定要格外小心，因为紫色会让人看不清血管，场所里一定有人在注射。 当时方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她肯定没有代入自己，因为她完全没有朋友呢，也就完全没有去这种场合的机会，看过也就忘记了，之后很久很久都没再出现在她脑子里。 直到此刻，记忆又突然刷新了一遍，让她想起来了这句话。 真好笑，当她涉足这种场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被人注射了，她早就不是人类了呢。 不过……方眠有在仔仔细细盯着贺言深。 舞池中的人群陆续散开，为方眠和john腾出了位置， john端着笑看着她，做足了绅士的做派，就好像他真的是人一样。 “小姐，不必紧张。”他温声细语，“你只需要扶着我的肩，我会慢慢教你的。” 方眠无声地点点头，又用很小声的音量问：“可以把灯光再调暗一点吗？我是第一次……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她这句话中的哪几个字戳中了john ，他眼中的愉悦明显加深了，紧接着他朝灯光师那边打了个响指，点了点头，整个场所的灯光就暗了几倍不止。 第155章 几乎只能看见黑色的虚影了，如果以人类的视线，她甚至都不太看得清john的脸。 可是，谁叫她是怪物呢？她看得清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处动静，也看清沙发上，弗莱德正在盯着她看，他们在昏暗中对视，两个人都面无表情。 音乐开始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照顾方眠，这次的音乐明显轻柔和缓了许多，甚至真的有点像电视上那种西方的古典音乐呢。 方眠没跳过舞，对音乐也没什么研究，她只是冷冰冰地一边低头，一边盯着场地上的每一个人，宛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白的缘故，方眠现在的身体比以前软了很多， john一边搂着她的腰，一边称赞她：“你真的不会跳舞吗？你的腰肢很软，在我抱过的女人中，算数一数二的了。” 方眠淡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擦了下嘴唇，冷冰冰地道：“那还真是我的荣幸了呢。” 也许是她此刻的语气跟刚才大相径庭，john明显愣了一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小腿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啊！！！” 一声惨叫，房间里的灯骤然亮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看清，john的腿上有了一个血淋淋的牙印，很清楚的齿痕落在上面，他左腿的小腿肉被咬掉了好大一块，但是地上只有血，肉不见了。 方眠眼神惊恐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用手捂着嘴，她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这些愚蠢的肉制品。 “怎么回事！！” john猛地看向方眠，眼中弥漫着浓烈的杀意，可是在看到方眠的表情之后又迟疑了一下。 随后他又很快看向弗莱德，希望弗莱德能给出一个解释。 可是弗莱德没有搭理他，只是沉默地坐着。 “他妈的到底是谁！！” john开始发飙，表情痛苦地大吼，有几个服务生上前扶住他。 真滑稽啊，方眠又勾了勾嘴角。 然后在这个混乱的场面中，她遥遥与贺言深对视，她看见贺言深的表情里带着几分无奈。 啊，看来他知道了呢。 “太可怕了！”方眠捂着嘴退出舞池，快步走到贺言深身边，害怕地躲进他怀里，回头看着服务生在处理地板上的血。 “我想和你接吻。”方眠一边看，一边愉悦地对贺言深说。 第84章 还没有心愿得偿,方眠和贺言深两人就被重重的警卫围住，其中一个直接拿枪指着方眠的脑袋，富人们在叫嚣着将他们两个打成筛子,然后喂给他们的爱宠。 john更是叫嚣着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最后，还是弗莱德出面，保下了他们。 “我带来的人不会有问题，出事了就反省一下你们自己。”弗莱德道。 他一说话，之前还在吵吵嚷嚷的几个富人就不吱声了, 连john也安静如鸡。 方眠看了弗莱德一眼，虽然他还是面无表情, 可方眠觉得他的脸色显然比方才更臭了。 离开现场之后, 现场有人负责打扫，方眠和贺言深与弗莱德一起上了电梯，电梯上行。 几秒钟后，她听见弗莱德开口：“刚来的新人，不要给我找太多麻烦。” 方眠无所谓地道：“反正，在你眼中他们只是垃圾不是吗？偶尔被拿来找找乐子,也没什么吧？” 电梯里沉默了一阵，随后弗莱德发出一声很轻蔑的笑声，笑意格外的淡。 “看来你还真是彻底把自己当做怪物看待啊，小姐。”他说。 “当怪物不好吗？”方眠理所当然地反问, “我可不喜欢做砧板上的鱼肉呢,其实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只要拥有足够多的好处,是什么物种他们并不在意。” 弗莱德似乎很认同她的说法, 方眠看见他嘴角的弧度并没有下垂，甚至还缓缓点了下头。 “不过, 你说这些话，难道不担心你的小男友会生气吗？你们人类，似乎绝大部分都是由男性来主宰的吧？” 方眠眨了一下眼睛，她注意到弗莱德说了一个词，“你们人类”。 一般来说，就算是已经成为怪物得到进化的变种人，就算是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的怪物了，但他们的用词也不会直接说出“你们人类”这种话。 因为比起怪物，他们做人的时间更久，潜意识里还没有完全把自己和人类隔离开。 但是刚刚弗莱德说这几个字的样子很自然，口吻也很娴熟，就好像他天生与人类是隔离开的那样。 方眠摩挲着指尖，皮笑肉不笑地道：“可现在我是怪物了，不是吗？” 对于这件事，弗莱德没有再说什么话，他把他们带到了四十五层，然后给方眠和贺言深分配了房间。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晚点我会叫人过来一起吃饭，你们碰个面，到时候只有我们的人。” 方眠明白了，应该是那些富人口中弗莱德之前带回来的人，不知道各自是什么品种呢。 进了房间之后，方眠发现这里十分奢华，连随意的摆件看上去都很值钱，而且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在房间里发现任何监控和窃听设备。 也是，如果弗莱德本身就不是人类的话，根本用不着这些东西吧。 排除了危险之后，方眠拉着贺言深进了浴室洗澡。 两个人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一起洗了，贺言深也差不多习惯了，他一边搓着头上的泡沫，一边问：“我们在这里的话，赵芳流怎么办？” 第156章 方眠眨了眨眼：“它最近应该都不太想见到我们。” 上次它被吓坏了，现在看见她就躲着走。 “为什么？”贺言深好奇。 “这不是……快到年底了吗？”方眠随意扯了个理由，“一年一度的考研又要到了，它在家学习呢吧。” 贺言深忍俊不禁，笑完之后又觉得赵芳流有点可怜。 但是这场浩劫面前，可怜的人本来就不少。 晚些时候，大概到了凌晨一两点，弗莱德才派人来敲响他们的房门。 方眠用手轻轻摸了摸贺言深的脸颊，道：“你可以待在这里睡觉，我自己去就好了。” 贺言深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希望消减一些睡意，他摇头：“不行，我陪你一起。” 方眠没有在这件事上过多坚持，反正她会保证好贺言深每天的休息量的。 虽然已经是凌晨了，但是白金会馆依然没有任何休息的意思，方眠推开房门走出的时候，看到楼下还在闪烁着彩色的灯光，仔细听还能听见隐约的音乐声。 方眠可以听得很清楚，但是她想贺言深应该不会被打扰到。 服务生带他们上了几层电梯后，在五十层停了下来，他们踏出电梯不久，就看到一张长长的方桌，铺着雪白的桌布，天花板上是一个大型吊灯，装修风格很像电视上那种英伦风。 而桌子周围坐着几个人，让方眠有些意外的是，这些人的外表居然都和人类一模一样，看来弗莱德挑选的帮手都是高等级的变种人啊，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真的需要这么多人手吗？ 这个地球已经乱套了啊。 “哇哦！有新的大姐姐了耶！”有个穿着黑色洋装连衣裙的小女孩突然开口。 方眠朝她看了过去，看上去年纪很小，但是却化了很浓的妆，从外表几乎看不出她的身世年龄。 不过从身高大约可以。 她在判断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年龄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上前来，十分友好又热情地要同她握手。 “我叫霍思思。”她说。 方眠伸出手跟她握了握，然后她判断出霍思思的年龄：“六岁？” 霍思思点头。 六岁的年纪居然能够进化成高级变种人啊，还真是天赋异禀。 在握手的空档方眠抬眸去环视桌子上的其他人，在收回目光的时候却发现霍思思好像在看着她身后半步的贺言深，而且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不是很友好。 “你好呀大哥哥！”不过她还是开了口，并且伸出另一只手去。 方眠也握住了她另一只手，然后顺势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夹在胳膊下面，面色如常地入座，人她没什么兴趣了，她把霍思思丢掉一边，目光落在桌上的餐品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那只填充丰富的火鸡。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吃过火鸡呢，很乐意尝一尝。 不过她还是顺嘴问了一句：“看来你们都吃正常食物啊。” 话音落下，餐桌上却一片沉默，显然，没有一个人回答她的话。 方眠挑眉，这才发现他们都用古怪的神情看着她。 “怎么？难道大姐姐喜欢吃的东西很另类吗？”霍思思开口。 方眠摸了摸下巴，这些人怎么和安述团队里那几个变种人一样啊，她之前还以为安述不跟着她一起吃怪物只是因为他太过讲究，接受不了这种东西。 怎么这些人看上去好像也不吃？ “我只是以为，你们变成怪物之后，会尝尝人类的味道呢。”方眠拿着餐盘里的刀叉无所事事地敲击着盘子，她说这句话的同时，还顺带观察了一下每个人的表情。 弗莱德的表情依旧是一成不变，方眠有种感觉，好像弗莱德甚至不屑于以人类为食，看他上次肆意屠杀失败试验品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吃怪物的。 那他究竟是以什么为食的？这一点真是令方眠好奇。 方眠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可是很明显在她解释完之后，其余几人的表情更古怪了。 方眠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同弗莱德开口：“看来你的组织有点排外呢，不欢迎我吗？” “好了。”弗莱德开口，“你们几个给我正常一些，方小姐的能力在你们之上，不必想着和她争斗，吃东西吧。” 方眠眸光闪了闪，看来弗莱德一来就要给她树敌呢，是想测验一下她的能力？ 她没有太在意，而是直接取了自己想吃的东西装在盘子里，还顺便给贺言深也装了一份。 等做完这些后，方眠看见其他人并没有动食物，反倒是每个人拿了一张图纸和一个小本子出来，又从口袋里掏出了笔。 这是在干什么？方眠怔了一下。 弗莱德：“很好，我们来商议一下下一步集团版图的扩展，小罗来汇报一下进度。” 方眠面无表情看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女生开口：“上个月我们成功争夺了西区的药品资源，突破了库房储值上限，充足了经济资源，在总目标上取得了一定成果。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制定进一步可行的方案和行动计划，针对市场需求和集团现状，提高效率和宣传质量，加强各部门的合作关系，争取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方眠：“……” 这是在干什么？ 弗莱德一本正经，表情严肃，点了点另一个女生道：“小唐。” 第157章 浑身透着股阴湿感的黑发女生脸色极为苍白，细长的手指打开自己的本子，声若蚊蝇地念道：“在上一次的任务过程中，大概可以总结出一些教训。第一，要提前调查市场，不能盲目出发；第二，要相信群众力量，竭尽全力获得群众支持；第三，要充分发挥自身诡辩才能，将集团核心教义宣扬到底。” “在此，我做出深刻检讨，由于我个人的原因犯下严重错误，导致集团损失了一大批潜在客户，引以为戒，永不再犯。” 话说到这个时候，贺言深忽然看见身边的方眠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一边闻还一边皱紧眉头。 “怎么了？眠眠。”他问。 方眠回过头：“贺言深，我怎么觉得我浑身都是班味啊。” 第85章 过了好半天,方眠才明白了，这些人是在开会啊，什么集团会议,为了集团什么的，她加入之后以后不会也要参加这种没用的会议吧？ 说了这么多东西，方眠甚至愣是没听懂他们所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集团是干什么的，所谓的潜在客户到底又是些什么东西。 都这种年代了,难道还有什么客户之类的东西？集团的业务又是什么呢？ 谜一样的一群人，方眠一边听一边大口往嘴里塞东西吃, 时不时还给贺言深夹一点儿, 吃到最后，面前这几个人挨个儿都说完话了，甚至连六岁的霍思思都抒发了一下感言，方眠以为终于要结束了，她看了眼手机，已经差不多接近四点了。 也该回去睡觉了吧？ “方眠。”弗莱德突然叫她的名字, “你来做一下总结。” ？ 方眠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了一下手上被沾上的污渍，看上去像是在认真思考。 “……饭不太好吃，火鸡没我想象中的味道好, 而且现在已经凉了, 你们吃吧。”她挥了挥手。 贺言深赞同地点了点头，今天的火鸡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弗莱德紧皱着眉,严肃的目光从周围人身上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在桌子上那只已经被吃掉一半的火鸡上，上面的油渍已经冷了,看上去已经不太好吃。 “今天是哪个厨子？”弗莱德出声。 “是个外国厨子，不认识。”有人开口说了一句。 “下次换中国厨子来做。”弗莱德缓缓起身，沉默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方眠挑了下眉，这都行？ 她接着看向周围几个人，近距离地观察着他们。 除了霍思思之外，还有三名女性和两名男性，其中一个男的长得十分黝黑，另一个男的打扮得倒是很新潮，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外显特征，他们看上去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 “你们是每天都开这个会吗？”方眠看他们开始吃东西，满桌子的菜都冷掉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她笑眯眯，坏心眼地补充，“每天都吃冷掉的东西的话，时间久了会得胃病的。” 桌上的几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很不友好。 啧，这些人真没劲。 方眠正想要退开离席，就听见霍思思开口：“也不是每天都开，但是经常开。” 她晃了晃双腿，“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吗？你的童年一定非常无趣吧。”方眠随口说了一句，她一说完，霍思思的眼神就明显变了，阴沉沉地看着她。 这么大的年纪，正常来说不应该是有父母吗？她的父母去哪儿了？ 如果女儿变异的话，应该是能够保护住父母的吧？还是她父母说是在座中的哪个？还是说她也是孤儿？ 方眠摸了摸下巴。 “大姐姐，你好像很紧张你背后的那个男人呢，怎么你们女人，都这么喜欢男的吗？”霍思思开口。 这叫什么话？难道霍思思是女同？她才六岁啊！ 一个六岁的人类变成怪物之后是不是心智各方面就都不一样了，方眠不清楚，她觉得自己和以前也没多大差别。 “不知道，反正我很喜欢。”方眠回答，“各种男人都喜欢呢。”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带贺言深离开了这层楼，回到自己的住处。 “那些人都好奇怪。”进房间之后，贺言深道，“看上去好像就是电视里演的反派，阴沉沉的。” 天都快亮了，方眠开始脱衣服睡觉：“你要是天天跟着弗莱德开会还发言，你也阴沉。” 贺言深：“……” 对啊，眠眠好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了，她会因为这个东西选择离开弗莱德不跟他们合作了吗？可是眠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要离开的样子，她都开始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睡觉了。 “在想什么？”方眠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不用休息吗？” 贺言深：“我…还有点撑。” 虽然火鸡不怎么样，但是其他的菜味道还不错。 “是吗？”方眠起身，直勾勾地盯着他，“那要帮你做点运动吗？”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贺言深的眼睛就发生了变化，他的黑色瞳孔开始一点点缩小，一点点缩小，直到全都不见了。 只留下纯粹的眼白，他的眼睛又变成了那个样子。 方眠皱起了眉。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贺言深浑然不觉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甚至在慢慢脱衣服了，不好意思地跟方眠讲着，“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这回答应我就弄一次好吗？” 第158章 方眠抿着唇，她现在完全可以断定了，变成这副样子，对贺言深的视力没有任何影响呢，他身体的其他部位应该也毫无反应。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门在此时又被敲响，方眠起身，将贺言深往后面推了推，她去开门。 贺言深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眠眠只穿了内衣…… “什么事？”方眠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个男人，是刚刚那个被她评价为打扮新潮的男人。 “来认识一下新朋友罢了，抱歉，刚刚我在饭桌上不好跟你打招呼呢。”他笑眯眯地开口，和饭桌上冷着脸的样子还真是大相径庭。 “好吧，打完招呼了，不送。”方眠关门，门外的男人却一把扳住了门框。 “不要这么生分嘛，大家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了，互相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好？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呢？他是人类吧？哈哈哈，真想不到，你和我认识的某个人，居然都有着相同的爱好呢，你们……” 砰！一声，方眠猛地砸上门，力道足以夹断这个人的手指，但显然变成怪物之后，他的敏捷度也高了很多，瞬间将手撤了回去。 “有病。”方眠轻描淡写点评一句，又回头去看贺言深。 他的眼睛依然没有变回来，也不知道要变化多久，方眠不想他这副样子让别人看到，以免又生出什么波折。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吗？”方眠开口。 “什么游戏？”贺言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把你锁在房间里，这段时间你都不能出门，要乖乖待在这里，怎么样？”方眠一边说，一边甩了甩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铁链子。 贺言深睁大了眼睛，他第一反应是眠眠现在怎么有了这种爱好！但是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有点不对劲，是不是眠眠预见了什么危险，才骗他把他关在这里，不让他知道？ 想到这个，贺言深想也不想就摇头。 “不，不行，眠眠。”贺言深道，“不管你在哪儿，我都必须跟在你身边，你不能丢下我，这是我的底线。” 有点难办呢…… 方眠摸了摸下巴，反锁上房间门，一把拉着贺言深去了浴室，然后打开灯。 “照照镜子，你知道你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吗？”她扳住贺言深的脸开口。 贺言深看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愣住了，他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眼珠去哪儿了？为什么会变成纯白色？ 是怪物吗？他要变成怪物了吗？可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那些怪物的眼睛，不都是纯黑色的吗？ 看他一脸茫然，方眠就知道贺言深自己的的确确不知情了。 问弗莱德肯定是不可能的，谁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在中间使什么绊子乱说一通，那要怎么办？ 脑袋里出现一个女人的名字：唐敏。 也许她也可以去问问那些人，那些自称是火种的人，可是上次她们闹得有点不愉快呢，短时间之内，方眠不太想去找他们。 “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贺言深伸出手，靠近镜子仔细观察着自己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自己原本的瞳孔所在，但是显然，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眠眠，它是不是早就变成这样了？” 方眠摸了摸嘴唇，“这是第二次，第一次你大约维持了一两天，之后就恢复原样了，说实话，我不太清楚引起你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之前我以为它只是一次偶然的现象，现在看来，这种情况还会反复，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贺言深似有所感：“是不是你不让我照镜子的那两天？” 方眠点点头，“不要担心，我们会找到原因的，我陪你一起，至少目前看来，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反应，对吗？” 贺言深叹了口气，他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完全白色的眼球，看上去一点也不好看，甚至有点恐怖。 他这个样子，眠眠是怎么受得了的？贺言深记得，眠眠不让他照镜子的那两天，在床上很频繁，那个时候贺言深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要跟他那样玩，他没有多想，没想到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糟糕？”方眠从身后缓缓抱住他，“不是让你不要担心了吗？”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眠眠。”贺言深欲言又止，“我只是在想……我这副样子，你很难……很难想抱我吧？” 他说得有点隐晦，不过方眠瞬间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怎么会？”方眠缓缓笑了笑，“你在□□得翻白眼的时候，不是和这个差不多吗？” “……”贺言深张了张口，差点被方眠这句话噎死。 第86章 白金会馆的人似乎都是作息颠倒的,白天的时候这里显得安静多了，几乎没什么声音，应该都是在睡觉。 方眠睁开眼睛,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6:45。 变成怪物使她的精力变得很旺盛，只用睡很少的时间也能恢复过来，她放回手机，没有动，而是侧过脸看了看贺言深的情况。 他在睡觉,睡得很安静，只是呼吸声有点重,闭着眼睛观察不到他眼睛的状况。 就在方眠准备闭上眼睛, 继续和贺言深睡一会儿的时候，敲门声又在此时响起。 方眠皱紧眉，反手捂住了贺言深的耳朵。 她飞快起身，面色不悦地打开了门，看到的还是昨晚敲门的那张脸。 第159章 “早啊，方小姐。”男人笑得有点漂亮,眯眯眼看着方眠。 这个人的长相算是不错的，中上水平，而且长了一对桃花眼，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那种长相呢。 而且他打扮得很干净, 而且衣品很好。 “你有事？”方眠语气不佳地问。 很可惜, 这种小白脸类型不是方眠的菜呢，她的回笼觉被打扰了, 只有满肚子戾气。 “开工的时间到了哟。”男人依旧笑着,方眠的冷淡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徐澄。” “开工？”方眠皱眉，自动忽略了他的个人介绍。 “boss说了，每天的七点到凌晨三点是工作时间，可能还没有通知到你。” “七点到三点？可是昨晚你们开完会已经四点多了。”方眠抱臂，好笑地看着赵徐澄，就差脸上写“你们几个傻呗”这几个字了。 赵徐澄笑得很阳光：“偶尔的加班也是合理的嘛，而且工作内容很有意思的，保证你会喜欢。” “不知道，牛马就算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吃草那也是牛马呢。”方眠冷冷笑了一声，“我说你们脑子有问题吧？” 赵徐澄愣了一下，他刚刚的措辞应该没什么问题啊，说话的内容也完全没有问题，通知她上班怎么了？ “闭嘴吧我说，要上班自己去上，别来烦我！”方眠正要摔门，没想到赵徐澄故技重施，又阻止了她的动作。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扳住门框，而是用手抵住了门。 “方小姐，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哟，boss那边……啊！！！” 话还没说完，方眠直接给了他一拳，正中眉骨。 “跟你说人话你听不懂？”方眠彻底暴躁起来，拽着赵徐澄往地上打，一拳打得比一拳更狠，“变异把脑子变没了是吧？” 她抡了好几下，一直到赵徐澄爬都爬不起来了才转身离开，轻轻关上房门。 贺言深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听见外面有声音，可是睡得又刚好很舒服，一时半会儿没有睁开眼睛，他往旁边摸了摸，很快就有一只触感熟悉的手握住他。 “眠眠……”他小声地叫着，“是不是有人来了？” “没有。”方眠平静地回复，“我只是去了下卫生间，你只是在做梦。” 贺言深转过身，一点点把脸埋进她怀里，方眠就势抚摸着他软软的头发。 之后，没有任何人再来打扰方眠了，她和贺言深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左右，然后起床准备找点东西吃。 “穿好点。”方眠拍了拍贺言深的肩，“我们去楼下那些富人区用的厨房拿点儿吃的回来，应该是什么都有的，不知道厨子会不会好一点。” 不过方眠昨晚注意了一下，这些富人中总体外国人居多，他们用的名字应该都是假名，很难说要对今天的午餐抱什么希望。 他们一起下楼，或许是因为走的是楼梯的缘故，一路上畅通无阻，根本没有遇到任何人。 “那个……眠眠，我自己可以走的，不用这样抱着我。”贺言深很不自在，他有点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只能用手环住方眠的脖子。 “你忘记了吗？”方眠开口，“在市中心那栋楼里，我就是这样抱着你上下楼的。” 贺言深：“我没有忘，但是我现在身体状态很好，真的不用这样迁就我。” “可是我喜欢这样抱你！”方眠笑眯眯地蹭蹭他。 两个人本来打算去低层的厨房的，找一些可口的东西填饱肚子，然而在往下走着走着，方眠忽然感应到什么东西，她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贺言深问。 “我有种不太确信的感觉……”方眠放下他，慢慢朝里摸索着，“我觉得唐敏好像在这附近。” 她们那天下午也算是大吵一架，方眠对唐敏的气息已经很熟悉了。 贺言深一边小心地跟在她身后，一边压低声音：“这里看上去是弗莱德和那些富人区的老巢，唐敏他们是不是找到这里摸过来的？”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说实话，我也不是看不起他们，但是我觉得他们还真没这个能力。” 这里比他们远远高级的怪物多着呢，凭唐敏那几个人，恐怕不行啊。 贺言深不懂这个，他只是跟着唐敏一直往里边走，期间方眠一直在注意有没有人过来，毕竟贺言深现在这个样子，还不能被人看到。 两人从楼梯间走进楼层，没走几步就发现这一层的设施看上去很奇怪。 别的楼层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房间，这一层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铁门。 完全封闭起来，不透一丝光的铁门，看上去简直就是监牢。 “原来如此，他们被抓起来关在这儿啊，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方眠一边往前面走一边寻找唐敏，在最边上的那一间站定。 她闻了闻，然后敲门，敲了几下里面都没有任何回应，方眠这才开口：“唐敏，你在里面吧？” 里面停顿了一两秒，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方眠！？是方眠吗？你怎么会来这里？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方眠注意到她的用词，“我”，看来被抓过来的只有唐敏一个。 “不知道啊，你的怪物朋友们不来救你吗？”方眠反问，“还是说，他们都开始怀疑你的计划，不准备支持你，打算抛弃你了呢？” 第160章 门内传来一声叹气，唐敏显然没有在意方眠的嘲讽，只是道：“不，大家都还很好，不过他们之中也确实出了一些分歧，有的时候我也忍不住在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我真的能狠下心去牺牲那么多人，来换得更多人的未来吗？” 的确，从宏观上来说，牺牲少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是绝对值得的。 但是这一点落实到一个人身上，就完全站不住脚了。 一边是朝夕相处的朋友们，互相互助，彼此都有了一定的情谊；一边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陌生人，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人一般会怎么做选择？ “很简单。”方眠道，“如果让我在所有人类与贺言深之间选择的话，我肯定会选择后者。更甚，我还会因为贺言深活了下来在他们死的时候拍手叫好。” “该死的人就该去死啊！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我在乎的人平安无事就好了，难道在我活着的时候那些见都没见过的人对我很好吗？难道他们之中就没有人渣和垃圾吗？我宁愿救一个我完全知道底色的人呢。” 唐敏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去说服方眠，没有哪个人有义务去做大义灭亲的事，人类的底色就是自私，方眠没有错，她只是说了实话，顺从了自己的本心而已。 “哼哼。”方眠笑了两声，“你以为你想救的人类立场很坚定吗？他们现在和你站在一边也只是因为他们是人类而已，一旦有一天，他们变成了怪物，第一个想要杀掉的就会是你。” 唐敏抿紧嘴唇，她跪坐在地上，空洞地望着几乎没有光亮的监牢，叹气：“这些……我其实也都知道的。” “是啊是啊，你唐医生有什么不知道的呢。”方眠无所谓地挑眉，“最大公无私，最博爱的就是你了。” 也许是听到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唐敏着急地喊了一声：“方眠！！” 方眠回头。 唐敏：“你能不能救救我？看在我们至少认识的份上。” “有件事，我觉得告诉你也无所谓。”方眠道，“你应该知道弗莱德吧？或者是那个叫梁什么的无良医生，我现在站在他们这边。” 沉默了很久，很久，就到方眠以为唐敏不会再开口说话了，她才听到里面又是一声低低的叹息：“好……好吧。” 方眠没有再停留，而是带着贺言深继续往楼下走去。 半晌，贺言深尝试着开口：“眠眠，你应该会救她的吧？” 方眠有些不悦：“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贺言深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我不是，就像我知道，你不会真的放着不管一样。” “……她的确是个很有才能的女人。”方眠道，“如果不是遇到这样的鬼日子，她应该能够很好的发光发热吧？说不定会成为一个知名的令大家敬仰的科学家呢。” “不过，她的圣母心真的让我很反感，我还是准备再关她几天。”方眠说完，心情很好地哼起歌来。 贺言深摇了摇头，眠眠偶尔就是会有点嘴硬，不管结果如何，至少贺言深能大致感觉出，方眠对那个叫唐敏的医生并没有真的反感。 可是她对那个叫弗莱德的男人，可是真的很反感的。 谈话间，两人来到厨房，在贺言深反应过来之前，方眠就已经打晕了厨房里两个正在备菜的厨师。 “可以好好吃了。”方眠闻了闻那些刚出锅的，“时间正好呢。” 第87章 白金会馆的饭菜无疑是顶尖的, 很多食材和样式甚至都是方眠没有见过的，或者是只在电视里见过的。 真是难以置信，在这个世界已经沦为炼狱的时候, 居然还有一个如此奢靡的地方，而且没有受到任何怪物的影响。 方眠其实在疑惑，难道这些富人不会变成怪物吗？他们难道没有什么强烈的执念之类的？很难说吧。 唯一能够解释的，方眠觉得这或许跟弗莱德有关。 怪物们之间也存在着不甚明晰的等级法则，平时就算是方眠不刻意宣扬自己的存在,比她低级的那些怪物也会有意避让，不会闯到她的领地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里为什么这么安全,也就不难解释了。 可是如果是方眠，她顶多能保证自己身处的附近楼层不会有怪物出没，可这栋大楼足足有几十层高，而且不光是大楼内，就连白金会馆周围都见不到任何怪物。 弗莱德的能力，还真是超出她想象的强啊。 午餐的确很丰盛,贺言深不想浪费食物，于是他看见眠眠吃什么，就跟着吃什么，把每个盘子里的食物都消灭掉。否则要是一会儿让厨子看到凌乱的餐盘,那些食物一定会被直接倒掉的。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 方眠动了动耳朵，她听到有两个脚步声往这边来了, 脚步听上去有些虚浮, 仿佛是刚刚宿醉过的人。 方眠把两个厨子撞进一个大柜子里，然后和贺言深蹲在了一个宽敞的工作台下面。 不一会儿,果然有两个人进了厨房，一前一后，从鞋子和裤子来看应该是昨晚的富人，他们一直都在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 “今天早上我还在房间里听到john在大叫，真是太好笑了。” “我早就说他那副样子肯定会惹人不满，平时假装绅士的样子，还显得我们多粗鲁一样。” “他家不是有一半的皇室血统吗？这种人爱装也是正常的，不过不知道是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我看john受的伤可不轻，我觉得那个人如果当时就是要了他的命， john可能也无力反抗。” 第161章 “确实如此，这种感觉真让人不舒服，好想快点进化啊……” 方眠的眼睛眨了一下，进化？就是跟弗莱德所说的那样吧？富人们迫切地需求着实验的结果，他们想让自己进化，目的应该就是像古代执着求药的那种皇帝一样，想要长生不老吧？ 是因为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根本不舍得放弃吗？ 不过有一点方眠还是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从小认知不同、所受的教育不同，社会阶层更是云泥之别，让这些富人的见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实验进行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几乎和灾难爆发的时间差不了多少。 那这些富人是怎么做到怪物一出现没多久，他们就已经想到要用这种东西作为研究方向做实验，以延长自己的寿命的？能立马诞生出这种想法，是不是也太反人类了些？ “那个姓梁的最近一直没有进展，跟个废物一样。”这句话伴随着咀嚼声响起，感情这两个人也是在厨房找吃的的。 “他就是废物，每次见到我们的时候瞧他那副样子，当我身边的一条狗都不配，要不是想着指望他，我真想搞他一下。” “什么？之前我听说实验基地破了个大洞，居然不是你做的？” “有这种事？” 两人又侃了好一会儿的废话，就在方眠都在考虑要不要也给这俩人一人一棍子打晕了事的时候，其中一个人突然问：“祈愿的事，除了我们几个没别人知道吧？” “应该不会，当时仪式做得很私密，我们五个人都是斥了巨资才将仪式完成的，我想他们不会把这种事往外说。” 祈愿？仪式？ 方眠歪了下脑袋，她敏锐地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什么秘密，但是除此之外，这两个富人又谨慎得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弗莱德知道这件事吗？他们五个人指的是哪些人？ 他们吃完东西后就走远了，方眠和贺言深从工作台底下钻了出来，那两个厨子也差不多要醒了，方眠觉得这两个人来得刚刚好，这样就能掩盖掉他们之前留在厨房的痕迹了。 “贺言深，你相信鬼神吗？”方眠在这个时候问了一句。 贺言深想也不想就摇了摇头，可是很快，他的表情就变得犹豫下来，然后缓缓道：“我……也不知道。” 怪物们能算是迷信吗？好像不算？但是怪物们又是怎么出现的呢？这很奇怪。 “我原来也不信。”方眠道，直到后来，她经历了市中心那栋楼的事，后来又经历了那次的电梯事件，实在没办法不怀疑，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一些玄学的东西存在的。 但是这种事跟怪物有没有什么关联呢？有没有可能，这里面还有着某种联系呢？ 刚刚那两个富人说的话，听上去就好像是什么邪.教组织一样，他们说得一本正经，语气都严肃了不少，方眠直觉这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 难道是这些富人跟什么邪神祈愿，许了什么古怪的愿望？然后呢？结果呢？他们和正常人完全没有区别，也感应不到任何同类的气息，方眠能够非常确定，他们就是普通的人类。 所以他们祈愿的内容，难道就是希望长生？还是进化？ 这场灾难的源头，不会就是和他们这个祈愿有关吧？ 可能吗？区区几个人类的贪欲就能让整个世界都陷入炼狱之中？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方眠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如果只是凑齐五个人和巨大的财产这样的条件的话，那地球上早就会有这种事发生了，人的贪欲又不会因为时代的进步而进化，都是一样的。 方眠摸了摸下巴，她虽然不懂什么玄学之类的，可她懂得一个道理，人类和恶魔做交易的话，吃亏的总不能是恶魔吧？ 死亡是为了复生。 方眠脑袋里再次闪过这句话，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即将要复活了啊？ “贺言深，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方眠开口，“你现在乖乖回房间里待着，然后我要去查证一些事了，晚上再来找你，好吗？” 贺言深皱紧眉：“我和你一起去，眠眠。” “这次不行，带着你的话，我会更加麻烦。”方眠握住他的手，“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会安全回来的。” 贺言深欲言又止，他不放心眠眠一个人去，可是他现在的状况的确怎么样都是拖累，沉默了一会儿后，贺言深妥协了。 白金会馆是一栋很高的豪华酒店，弗莱德住在顶层，按理说，跟他有关的秘密应该也在那里才对，就算没有，那也应该有一些相关的线索。 方眠避开周围的耳目，到了顶层，这里很安静，应该除了弗莱德之外不会有其余的人来。 以她目前的能力，只足够掩盖自己的气息，但是还不能探知到弗莱德在不在这里，只能赌一把了。 方眠打开房间门，悄无声息地摸了进去。 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弗莱德的房间居然跟其他房间的陈设也没什么太大区别，房间里干净得几乎见不到一丝私人物品。 方眠指的是袜子鞋子之类的东西，甚至是头发都没有，这里简直就像无人居住一样。 但不可能，弗莱德的的确确是住在这里，难道他几乎不在客厅走动，而是去卧室？ 这就有点冒险了，方眠搓了搓手，十分缓慢地打开了卧室房间的门把手，她脑袋里甚至连一会儿要是万一撞见弗莱德要说什么的瞎话都编好了，好在打开门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陈设普通的卧室。 第162章 方眠开始在房间里随便翻找了一下，衣柜的空的，抽屉也是空的，所有的一切都和外面一样，什么都没有，方眠甚至还仔细检查了一下弗莱德的床铺，看上面是不是真的没有他的头发。 这个人难道从来不脱发的吗？还是有重度洁癖？ 就在此时，方眠余光忽然瞄到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黑色的相框。 一个相框或许不能称之为奇怪，但是这东西属于私人物品，出现在一个毫无生活痕迹的房间里，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方眠拿着相框研究了一会儿，里面好像没有照片，她反复看了看也没观察出这个相框到底有什么不同。 然而本着探索精神，方眠还是没有放弃，她费了好一会儿才不留痕迹地扳开了相框里的那块玻璃，然后摸到一张纸。 她这才知道，原来黑色相框里还夹着一张照片，只不过这张照片是背面朝上放进来的，而照片的背面刚好是黑色，所以什么都看不出来。 方眠的目光落在这张照片上，上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其中的男人方眠认得，就是弗莱德，不过他的穿着打扮远比现在精致，仿佛什么中世纪贵族。 另一个女人方眠没有见过，金色的头发，碧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一样。 这是……弗莱德的妻子？还是女朋友？他们的举止看上去很亲密，而且看背景，仿佛是在什么华丽的花园里，背后桌子上放着的茶具都很精致。 印象中，方眠好像记得弗莱德跟她说过几次关于恋人的话题，但是那几次的言谈，弗莱德的口吻都没有什么温度，以致方眠从来就没有往这一方面想过。 所以，弗莱德的妻子，是过世了吗？他和这个女人，很恩爱吗？为什么方眠好像没办法感觉出来呢？ 第88章 凝视了相框一会儿之后, 方眠把东西放了回去，好，看来这个相框就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所以照片上的女人应该是死了？ 弗莱德想要复活她？ 这个古怪的大高个是这么痴情的人设吗？方眠总觉得有点想笑。 从弗莱德房间出来的时候，她继续往下走，期间和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差点撞了个正着，定睛一看，是赵徐澄。 方眠笑了一声,虽然她也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有点意外赵徐澄眼下的乌青居然还在。 她慢条斯理地指了指眼下, 道：“作为怪物, 你的自愈能力有点差啊。” 想必能力也很差吧，看着不怎么行的样子。 她已经打过人了，这句得罪人的话就没有说出口，毕竟早上动手是她纯起床气，严格来说来叫她上班的赵徐澄没有什么过错呢。 赵徐澄的脸色有点难看，他气喘吁吁地道：“知不知道boss在找你？马上跟我们去会议室。” 方眠心想,弗莱德想找她还需要派人来找？他的空间穿梭力不是很厉害吗？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弗莱德具体是个什么东西吧，他们可能以为，弗莱德和他们一样，以前是人类呢。 她没再说什么,跟在了赵徐澄身后,倒想看看这些人又想作什么妖。 会议室就是那天用餐的地方，方眠打着呵欠进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几张宛如上坟般的脸,尤其是弗莱德，眼神阴沉无比。 真有病。方眠心想。 “什么事？”她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你刚刚去哪儿了？”弗莱德开口。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神却很渗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方眠。 有那么一瞬间，方眠都要以为他知道她进过他的房间了，她心跳漏了半拍，可是很快又想——知道又怎么样？她就是进了又怎么样？ “在这栋楼里随便转了转。”方眠道，“熟悉一下工作环境，怎么了？” 也许是因为没有上过班的缘故吧，方眠对什么老板之类的毫无畏缩心理，她反问的语气甚至都算不上好，还带着一丝不耐烦。 有本事就开除她，或者……方眠轻轻舔了下嘴唇。 弗莱德依旧阴沉地盯着她，看上去像是因为涵养太高不知道怎么骂人的憋屈人设呢。 不过方眠的素质确实不怎么样，她不光不就此收手，还要用玩笑的语气说一句：“怎么了弗莱德？脸色那么差，你是刚死了老婆吗？” 她眯眼笑着，目光却在紧紧盯着弗莱德，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然而遗憾的是，直到大厅里沉默了一阵，直到弗莱德开口，他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方眠。”他道，“唐敏那边，有个东西的加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需要你去解决。” “什么事？”方眠道，“讲清报酬，我才会仔细考虑哟。” “报酬？”弗莱德像是一愣。 “当然了。”方眠挑眉，“怎么你在学习人类公司模式的时候，没有学到他们也发工资的吗？” 方眠这句话让室内的气温骤降，她明显感觉到弗莱德生气了，他好似是在动怒呢，怎么，难道他自己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人类吗？原因呢？ 难道是因为他心爱的妻子，是人类吗？ 怪物与人类的爱情，很难维持吧？不像她，她原本就是人类呢，而且他们青梅竹马，肯定要比弗莱德和那个女人甜蜜多了，瞧瞧他这副干巴巴的样子，究竟哪个女人瞎了眼看上弗莱德啊。 第163章 不可否认，弗莱德的人类外皮确实很英俊，然而他的脸还是有一种怪异感存在，就好像是一个美术不佳的美术生捏造出来的一张人脸，处处都透着不真实，仔细看看还有些诡异呢。 相比起来，他那个心爱的女人就长得真实多了。 “方眠，我提醒你，这里可不是让你放肆的地方。”弗莱德道。 “啊……真抱歉呢。”方眠的眼神也冷了几分，“我只是以为，我们的公司趋向于扁平化管理，推崇轻松愉悦的工作氛围呢，毕竟这样的公司也是成功的公司。 ” 弗莱德：“我要你去杀两个人。” “报酬。”方眠坚持。 “只要你替我解决他们，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任何愿望。” 空头支票啊，方眠不喜欢这种感觉呢。 不过她还是很有兴趣听听，弗莱德到底想让她去杀谁，而且，为什么非得是她？难道坐在这里的这些人，干不了杀人的活吗？ “准确来说，是一个小女孩，和一只蜘蛛，我会让思思一起帮你的，你们应该很有优势。” 蜘蛛？方眠脑袋里下意识闪过那只被她吃掉的名为纳克亚的巨型蜘蛛，怎么难道又有蜘蛛出现了吗？ “太好了！”霍思思兴奋地晃了晃腿，“我早就想杀掉她了。” 方眠侧目：“你似乎已经知道是谁了呢？” “当然了大姐姐。”霍思思眼神阴冷，“我们可是老熟人了，那个丫头很贱的，居然敢跟我抢东西，她早该死了！” 方眠看着霍思思的神情，心想看来弗莱德口中的小女孩也是和霍思思差不多的怪物了，是唐敏那边的人？可是她之前没有在他们队伍里见过小女孩啊，也没有蜘蛛。 “你真的什么条件都会满足我吗？”方眠问。 “当然。”弗莱德道，“你想要什么？” “如果我说，我想要我的男朋友和我一起永生呢？”方眠道。 果然，果然啊……她和完全和克苏鲁一样，只关心自己身边的男人呢，想必只要能控制住贺言深，方眠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个条件，有些困难。” “那我要走了。”方眠作势起身。 “我只是说困难，并没有说达不到，别着急。”弗莱德的心情愉悦了一些，他喜欢这种容易拿捏的人类，目前为止，他遇到的人类都很容易控制，只要他们心中有欲.望，就会被控制。 “不过仅仅这一次的任务可不行，就报酬来谈，你还远远够不上我付的报酬。” 方眠目光微动：“所以，你真的能让他永生，对吗？” “当然。”弗莱德笃定，“我向你保证，我有这样的能力。看到他了吗？他原本只是一个很无用的人类。” 弗莱德指向赵徐澄，继续道：“在我的帮助下，他才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啧，变了也还是废物啊。 方眠在心里感叹一句，却露出惊叹的目光：“他以前是人类吗？你能让人类变成这样的怪物？这正是我想要的！” “当然，对于我的能力，你毋庸置疑。” 这的确是一种令方眠艳羡的能力呢……她也有这样的能力，她也能让人变成怪物，只不过是死去的人，只不过是没有神智、只听命于她的怪物。 这么说，弗莱德完全可以让这个世界上怪物的数量暴增啊，唐敏那些所谓的实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目的？还是他在忌惮着什么？ 如果他这样做了，那就真的是麻烦了。 “好啊，我可以答应你。”方眠道，“只用杀掉两个没用的怪物就行了吧？希望你不要反悔。” 弗莱德说：“神的誓言不会违背。” 方眠歪了下脑袋，什么意思？弗莱德果然是在信什么邪神吧？他是不是果然想利用邪神的能力，复活自己心爱的女人呢？ 真是痴情的人设啊，不过可惜，她想要的可不是什么让贺言深永生。 既然弗莱德拥有这样的能力，既然她能吸纳被自己吞掉的怪物的能力，那她为什么不吞掉弗莱德呢？ 凡事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她才安心。 半小时后，方眠带贺言深从白金会馆出发，他们开了车，后面还坐了霍思思。 上车之前方眠嘱咐了贺言深，一句话也不要说。 上车之后，一路上贺言深是很安静，霍思思却一直说个不停，她似乎是非常好奇她和贺言深之间的事，一直问个不停，问了她好几次发现在她这里撬不出什么之后，就开始转而问贺言深。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呀大哥哥，看上去关系好像很好呢，我真羡慕你们，我都没有什么朋友了，我没有朋友了……呜呜呜。”说着她捂脸哭了起来。 方眠甚至都想翻个白眼了，好端端的这是在哭什么？ 方眠斜眼看了眼贺言深，他看上去有点无措，啊……看到他这副样子方眠甚至能想象以前在队里训练的时候，有女粉丝跟他说话他是什么模样了……真该死啊。 “没有呢。”方眠开口，“他身边的朋友有很多，只是被我全都吃掉了而已，我这个人独占欲很强的，不喜欢除我之外有人跟他说话，如果超出我的忍耐范围，我就吃掉他们。” 霍思思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看了方眠一眼。 第164章 “你、吃人的？”她问。 “是啊，我吃过不少了。”方眠摸了摸嘴唇，“一些怪物也吃呢，不过像你这样的小怪物，我还没有尝过。” 霍思思没有再说话了，一声不吭地靠了回去，只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着方眠。 方眠没有再理会，她驱车前往弗莱德给她的地址，然后在一个别墅园区停了下来。 第89章 这里离军方基地不远, 是编属于军方基地的一个别墅小区，方眠来之前有打听过，里面住的都是一些有钱人, 怪物也住在这里吗？ 正门入口有专人看守，虽然只是几个普通的人类，但是方眠并不想惊动太多人，而是在旁边找了个能进入的缝隙溜了进去。 “眠眠，最近的雾好大。”贺言深伸出手, 他的手指几乎陷进雾里，要看不到了。 能见度低得可怕,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植物多的缘故, 雾比其他地方还要大。 “嗯。”方眠应了一声，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很奇怪……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有点难受了，有点类似于她当初刚去实验基地时受到的那股窒息的压迫感，她一边深呼吸着，一边谨慎地前进。 这里,似乎存在着和弗莱德很相似的东西。 怎么？弗莱德想要她来送死吗？ 方眠眼神凛冽，她自始至终都牵着贺言深的手，生怕两个人在迷雾中走散了，但是当她回头看的时候却发现,霍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并非走散, 而是彻底不见了，根本察觉不到她的气息。 真是胆小鬼啊,来之前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没想到还没到就吓得藏起来了。 两人在浓雾中向前走，一直前行,凭借着感应，方眠最终在最里面的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她走上台阶，敲了敲门。 刚开始还没有任何回应，在方眠敲过了第二次之后，里面传来一个很小的问询声：“谁？” 听上去像是个年长女人的声音。 “我们是过路的。”方眠开口，“身上有一些物资，能跟你们换点吃的吗？” 她本以为还要周旋一会儿，没想到她问完之后里面就打开了门。 胆子真大啊…… 方眠的目光落在开门的妇人身上，她穿着件珊瑚色的薄衫，盘发，严肃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慈善。 是个人类无疑，可既然是人类，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给他们开了门呢？能活到现在的人类，很难没有警戒心吧？ 还是说，这个家里本在就存在着变种人，他们根本无所畏惧？ “要进来坐坐吗？”妇人开口，“外面湿气太重了，总站在雾里可不好。” 居然还主动邀请他们进屋……？ 方眠甚至在想这到底是不是在请君入瓮了。 虽然有在犹疑，但方眠还是走了进去，房子里很干净、整洁，甚至还有股无法忽视的小动物的味道，很亲切。 自从灾难发生的那个下午，方眠离开宠物店之后，她就再也没闻到过这种味道了。 这个世界上，动物像是消亡了一样，几乎没有看到过了。 不过方眠其实很清楚，在灾难到来的时候，动物往往比人类更有能力生存下去，城市已经是重灾区了，明智的小动物们都会选择逃离这里。 不受控制地环视了一下房子，然后果然，方眠在阳台角落的花盆架上看到一只橘黄色的小猫咪。 阳台上什至还养着几盆花。 这家人的生活，实在是太惬意了吧？就算是家中有变种人的存在，可难道生活会完全不受影响吗？他们完全像无事发生那样生活着。 就在这个时候，厨房那边传来妇人的声音：“你们想要哪种粮食？是生的还是熟的？” 还有得挑？方眠甚至都有点想笑了，只能说，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卧虎藏龙的情况存在的。 “我们只是应急，要不了多少，拿点方便携带的就好。”方眠道，她眨着眼睛，看到别墅还有一个楼上，好奇心使她真想上去看看，不过那样太冒失了。 她能够感觉到，在这栋房子的周围，存在着两只高级怪物。 他们在盯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准确来说，应该是在监视她和贺言深。 一个房间门忽然响了，方眠看了过去，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也是中年以上的年纪，长相看着文质彬彬的，还带着眼镜。 “有人来了？”他问。 虽然他没有朝这边看，可方眠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几分敌意和戒备，看来这个男人的警戒心可比那个女人强多了。 “嗯。”妇人点了点头，已经麻利地从冰箱里拿出东西打包好了。 方眠看着在这个时候，男人按住女人手中的塑料袋，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他们是什么人？你就放人进来。” “来要吃的而已，不必紧张。” “现在外面怪物那么多，万一他们也是呢？万一他们是歹徒呢？你这样太不小心了。” “没事的。”妇人有些不悦了，“我一眼就看得出，他们都是好孩子。” 方眠有些想笑，居然觉得他们是好孩子呢，到底是哪里的错觉？就算没有怪物，她和贺言深从小也是在孤儿院打架长大的，根本谈不上什么好孩子吧？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用这三个字形容过方眠。 第165章 她嘴唇紧抿着，不动声色从妇人手中接过了那袋东西，脚下却没有动作。 “能跟你们打听一点事吗？”方眠道，“我和我男朋友是从外省逃亡过来的，对申城实在是不太熟悉，本来打算去军方基地的，可是那儿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友好。” “哎？是吗？”妇人有些茫然，“按理说是不应该的，那个军方基地经常到处救援，救了好多人，里面福礼还很好，我女儿经常去那儿买东西。” “……买什么？ ”方眠问。 “就是新鲜的肉啊，鸡蛋啊这些，还有粮食，质量都特别好，啊对了，之前我女婿病了，药也是从他们那儿买的，真是应有尽有。” 方眠一边听，一边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看来他们完全都不知道啊，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根本不是人类这件事，很温馨有爱的家庭呢，还费心瞒着自己的父母。 听上去他们的生活真的过得很不错呢，在这种世界里都能吃上新鲜的鸡蛋，她的贺言深有很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出于某种心情，方眠忍不住捏了捏贺言深的手臂。 贺言深不懂她的意思，但贺言深什么也没问。 房间里的情况打听过了，方眠本意是给他们留一下平时能用得上的感冒药之类的，被女人再三推却了。 “什么都不用给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缺，能帮上你们也是好的，不过你们也要快点安定下来啊，成日奔波可不好。” 方眠胡乱应了几声，道过谢后走出了门外。 “看上去是很好的人。”贺言深甚至都有些恍惚，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生活和精神状态如此正常的人了。 “是啊，弗莱德想解决的，还能是和他一样的东西吗？”方眠眯眼，突然搂住贺言深的腰，一把将他带上了房顶。 “出来吧。”她道，“不论是那只蜘蛛还是那个小女孩，我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或许也知道我的来意？” 她点名之后，房屋背后的树丛中就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随后钻出来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以及一个小女孩，看上去要比霍思思大一些。 “你是来做什么的？”小女孩看着她开口。 方眠笑了笑，“弗莱德让我来杀掉你们。” 她一说完，女孩的脸色就骤然阴沉下来，甚至在同时，她的双手都幻化成了武器，看上去似乎是两把斧子。 方眠挑了下眉，她并没有打算跟这两个动手，因为她发现自己有点估算不出他们的真实实力，一般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就说明他们的实力在她之上。 动手不是明智的选择。 不过她依旧很好奇，充满了好奇，尤其是对眼前这只蜘蛛。 “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小蜘蛛。”方眠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她说完对蜘蛛的称呼之后，她似乎隐约从这只蜘蛛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请问。”蜘蛛道。 听上去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知道纳克亚这个名字吗？”方眠问。 蜘蛛露出惊讶的表情：“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名字？” “不瞒你说，我之前遇到过一只你这样的蜘蛛，嗯……它长得可没有你这么毛茸茸的，看上去很□□，是个不会说人话的怪东西呢，差点杀了我的同伴。” “……什么时候？在哪里？这怎么可能呢？殿下明明跟我说，纳克亚的继承者早就陨落了。” 殿下？方眠眯了下眼，她下意识感觉这只蜘蛛口中的殿下应该就是跟弗莱德很相像的那个存在。 “什么是继承者？”方眠问，“我大概是在几个月前看到它的。” “然后呢？”蜘蛛问。 “然后它被我吃掉了。”方眠下意识摸了下嘴巴。 那只蜘蛛的滋味，她到现在还记得呢，真的很好吃。 不过……眼前的这只蜘蛛为什么露出一脸呆滞的表情？它的表情可真丰富啊。 “被吃掉了吗？被你吃掉了？”蜘蛛惊讶不已，“怪不得殿下让我继承了它的姓氏，原来是你让它陨落了！你究竟是什么怪物，你是由人类演变而来的怪物吗？为什么可以吃掉纳克亚呢？” “不能吃吗？”方眠不解，“为什么不能？” “因为纳克亚，是神明啊！”蜘蛛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它一开口方眠就有些想笑，她没忍住轻哼了一声，勾了勾嘴角，题外话地问了一句：“那么你呢？你也是由人类演变而来的？” “当然！我当然是人类了。” 方眠继续：“你以前，不会是个二次元吧？” ………… 空气中长久地凝固了一会儿，沉默在蔓延。 随后，小女孩开口：“是的，他是。” 蜘蛛：“……”他真是有那么容易被看穿吗？ 第90章 纳克亚是神明, 也就是说，当初她吃掉的那只蜘蛛是一个神明？那也太轻易了，她觉得自己当时并没有多费劲啊, 神明是这样能够被轻易消灭的吗？ 以此类推，方眠开口：“也就是说，弗莱德也是神明？你口中的殿下也是神明？他们看上去不怎么和睦啊，神在内斗吗？” “涉及太多内情了。”小女孩回答，“在不确定你是敌是友之前, 恕我们不能多说。” “确实不好说是不是朋友。”方眠道，“不过我肯定目前还不算是敌人, 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 我们有相同的目的。” 第166章 “相同的目的？你跟在弗莱德身边到底是想干什么？” 方眠抿唇，“如果我说，我觉得他的肉非常好吃，你们信吗？” 小女孩：“……” 蜘蛛：“……” 方眠大致跟他们两个讲了一下之前在别墅，弗莱德企图操控她的意志让她杀掉贺言深的事。 “当时，我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本体,长得真恶心，像臭水沟的泥鳅一样，不过他的血意外地好喝，只可惜……我当时没能咬死他,他挣扎得太厉害了……” 方眠低声笑了笑, 啊，她真是一想到那个滋味就心情很好, 真的很好吃, 很美味啊…… 与此同时，她还用力吞了下口水。 蜘蛛一脸见鬼,他道：“既然都发生了这种事，弗莱德怎么还会让你去他身边做事？” “我也不知道。”方眠耸肩，“他可能觉得我没有听出他的声音吧，或者是觉得披了张人皮，我就认不出他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吃掉纳克亚呢？”蜘蛛搓了搓手，“我觉得这件事真的很奇怪，我想我需要等殿下回来问问她了。” “为什么奇怪？难道你们没有遇到过吃同类的怪物吗？ ”方眠觉得他们真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蜘蛛摇了摇头，“你可能不知道，怪物之间的等级制度是很森严的，就算都是怪物，也不能简单地都算作是同类，也就是说，低级的怪物不论是从能力上还是意志上，都无法对高级怪物造成危险，甚至它们都不会去想要攻击高级怪物，这是根植于怪物体内的等同于本能的东西，是不可能磨灭的。” 方眠摸了摸嘴巴，怪不得之前看到她的很多怪物都会直接选择绕行，她原本还以为是它们知道自己打不过她呢，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 “嗯……也许是因为我曾经是人类，所以这种本能根植得不够彻底？我毕竟拥有自己的意志啊。”方眠道。 “是的，可就算是你拥有自己的意志，但也不可能对纳克亚这样的神明级别存在造成任何伤害，按理说，你应该能够轻易被祂控制，可没想到你居然直接把祂吃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蜘蛛摇摇头，“一般来说，只有同级别的怪物之间，才有资格互相厮杀。” 同级别的？贺言深微怔，他下意识看了方眠一眼，这只蜘蛛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眠眠在之前就已经是他们口中的神明了吗？ “有一个特征，可以有效鉴别。”蜘蛛道，“怪物，就只是怪物而已，一旦形成之后，就具有了固定的形态，不会后续发生变化。一旦发生变化，那就说明是另外的东西，神明，或者是……” 蜘蛛摇了摇头，“有点超出我的认知范围了。” 贺言深轻握了下拳，果然……眠眠之前变过，她变过的，在那个树林里，她当时的形态和蛇完全沾不上一点儿关系，是个贺言深也说不出形状来的东西。 是神明，或者什么？到底是什么？ 蜘蛛的话并没有给方眠造成任何影响，比起这个她更加好奇，眼前这两只怪物所认下的主人跟弗莱德比究竟哪个更强。 既然互相不满，为什么不直接正面交锋呢？是有什么顾虑吗？ 方眠觉得无所谓，蜘蛛却好奇极了，他自我介绍道：“你可以叫我斯拜德，她叫梁瑶，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为殿下做事，关于你的事，我会仔细问问殿下的。” “倒也不用这么急。”方眠挑了下眉，“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来杀你们的吧？弗莱德让我解决掉你们。” “什么！你刚刚还说我们不是敌人的！”斯拜德皱起眉。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小蜘蛛。”方眠很想笑，她本来觉得弗莱德找的那几个手下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怎么这两个看着也不怎么聪明？ 如果真的是物竞天择，看来老天选择进化的那一批都是很傻很天真的普通人啊。 在她说完之后，蜘蛛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态，它表情很认真，但是方眠真的觉得它很好笑。 这只蜘蛛长得比之前那个可爱多了，屁股圆滚滚的，准备进攻的时候还会晃来晃去。 “好了，我不知道你们的主人和弗莱德之间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矛盾，总之弗莱德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为他做任何事，但是相应的，如果你们想要跟我里应外合，就应该告诉我一点关于弗莱德的事，我想如果你们的主人和他是同类的话，应该会知道得多一些？” “你想知道什么？”斯拜德道。 “我想知道，弗莱德曾经是否有一个妻子之类的，他是不是在竭力复活她？” “你居然知道这种事，真令人惊讶。”斯拜德感叹，“这件事除了主人和我们，没有任何人知晓了。” “也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他费这么大劲就真的只是为了复活一个女人？”虽然心中的猜想落实了，可方眠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弗莱德那种东西，看着不像是什么痴情人设。 “恐怕是的，那个女人叫莉娅，出于某种原因死亡了，弗莱德想要用碎片再拼凑出一个莉娅来，祂留住了莉娅的灵魂。” “拼凑？”方眠顿了顿，“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高级怪物的碎片，可以让莉娅复活，低级的也可以，但是比高级要花费更多，弗莱德需要很多很多这样的碎片。” 第167章 方眠反应了一会儿，眸色略深，“所以你的意思是，弗莱德就是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他为了复活莉娅，才招致了这场灾难？这些怪物，这个世界，都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这场闹剧，自始至终都与那些祈愿的富人没有任何关系，是吗？” 斯拜德点了点头：“那些所谓的富人们，不过也只是弗莱德为了转嫁灾厄的工具而已。神明为祸人间，破坏秩序，会受到严重的惩罚，但如果是有人祈愿在先，神只是接受了愿望的话，这种惩罚便微乎其微。” 原来如此。 “好，我大概了解了。”方眠道。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直觉没有错啊，弗莱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呢，长得那么恶心，本身也是一个很恶心的东西呢。 “真抱歉。”斯拜德在此时开口，“因为神明所起的贪欲，让人类遭受了这么多痛苦。” “道理我懂。”方眠道，“不过为什么你要道歉？” 斯拜德缓慢地搓了下手，“那个……因为……殿下跟我说，我继承纳克亚的姓氏之后，我便是纳克亚之位上的神明了，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她会带我回去认领神位的。” 方眠闻言面无表情地“哇”了一声，开口：“信仰你这种神多看点二次元应该就可以了吧！？” 斯拜德闻言脸颊通红，它毛茸茸的黑色脸蛋上浮现出两坨红晕来，然后结结巴巴地说：“我不会让信仰与爱好混淆的。”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方眠有种预感，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快要回来了。 她暂时还不想与之碰面，于是辞别了斯拜德和梁瑶，和贺言深一起离开了。 “……眠眠，我们……去哪儿？”贺言深问。 “回别墅。” 贺言深下意识以为是白金会馆，他道：“可是你没有完成弗莱德给你的任务，现在回去我怕会有麻烦。” 方眠回头看了他一眼，补充：“是回我们的别墅。” 贺言深松了口气。 刚刚眠眠和那两只怪物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他虽然一句都没有插嘴，但是他心里想了很多东西。 越想越觉得，这种事不应该是他们能插手的。 什么神明，什么复生，什么碎片，听上去完全是匪夷所思的东西。 他不想要眠眠插手了，不想了，既然除了弗莱德之外还有能够制衡他的神，那他们为什么要管这件事？ 贺言深深呼吸，然后开口：“眠眠，我们能不能不再回白金会馆了？能不能不再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 方眠一边敲击着方向盘的食指顿了顿，然后转头，她认真地看了贺言深一会儿，摇了摇头。 “为什么？”贺言深皱眉，“为什么你非要做这件事不可？明明也没有什么切实的好处的是吗？就算是我求你，我们不要再管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甚至很委屈，表情就像是一只小狗。 是任何人看了都不忍心拒绝的表情呢。 可方眠还是道：“不行，贺言深，我必须做。” 她的确是漫无目的了一段时间呢，之前去接任务也好，救援也好，她只是为了让自己稍微有一点事情可做。 可是现在，她有更加明确的目标了。 她要贺言深，和她一起永生。 在吞掉弗莱德之后，在她继承了弗莱德的力量以后，她要贺言深彻彻底底，从人类这个脆弱的身份中脱离出来。 第91章 因为没有完成任务,或者说是没有打算完成，方眠暂时没有回白金会馆的打算，反正当时去的时候,她和贺言深都没带什么重要的行李。 况且都现在了，哪儿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 好几天没回别墅这边，也不知道赵芳流最近怎么样了，屋子里的摆设和他们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应该是没有人到这里来过。 阳台上种的小青菜长得差不多了, 而且有几棵的菜叶已经有些发黄了，看来今晚就可以吃掉了。 “贺言深, 我想吃你煮的方便面。”方眠道。 “好。”贺言深洗了洗手进了厨房,柜子里只剩下两包方便面了，他熟练地把面拆包扔进锅里，正打算去问问方眠明天要不要出去找点儿吃的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方眠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眠眠，你在看什么？”贺言深一步步靠近,然后很快，他也看到了。 雾很深很浓，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这样的大雾了，但原本的天空至少是干净的,什么也没有,但是现在，上面出现了很多黑色不明物体。 说不出来是些什么,只是隐约看到一些东西,有的像是手或者手臂，有的像是触须,有的则是奇形怪状，什么也不像。 它们像是从空中坠落下来，现在也只是悬在半空，很远又很近，看着让人很不安。 “还记得他们说的话吗？”方眠指了指天空，“看来，这些应该就是被弗莱德召唤来帮助他的东西了。” 贺言深的表情有些空白，“它们看上去……好像很大。” 方眠抿着唇，好啊，看来真正的恶战还没有开始呢。 吃过泡面之后，两个人一起躺在沙发上休息，能这样懒散的时光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方眠用余光瞥见贺言深看了她一眼，她本来没有在意，继续在手机上玩一些很无聊的小游戏，但是很快，贺言深又看了她一眼。 第168章 这次方眠看得很清楚，贺言深的眼神有些古怪，又很赤.裸，带着几丝暗示性很强的欲味。 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过，以前几乎都看不到他这样的眼神。 方眠瞬间坐直，朝着贺言深一点点摸爬了过去。 “眠眠？”贺言深叫了她一声。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后面的话，他的双颊就被方眠一把手捏住，然后朝她扳正。 “是不是想做？是吗？”方眠一边问，一边在他耳根、颈侧、各处都蹭着自己的鼻尖。 贺言深的耳朵热热的，他像是害羞了，但是他没有否认，反而是亮着眸子点了点头。 居然就这样坦诚地承认了啊。 “我……”贺言深正要开口，可他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嘴唇就被方眠吻住，她的吻依然极具侵略性，或许是还受到贺言深主动邀请的影响，这次的剧烈程度更甚。 一个白色的虚影在贺言深眼前闪过，他仔细看了一眼，是那条白色的蛇尾，然后很快，白色的蛇尾慢慢缠在了他的小腿处，一点点往上爬。 贺言深配合地抬高了腰，然后蛇尾迅速地缠了上来。 当这种事变得很频繁的时候，往往最原始的姿势才是最能舒服的，尤其是在贺言深格外配合的情况下。 接吻依然没有停止，方眠没有什么影响，只有贺言深的呼吸在不断加重，但是就算是这样，他也什么都没说。 因为方眠毕竟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关系，两个人体力悬殊很大，所以在之前就设置了类似安全词的东西，是贺言深最方便触碰到的、方眠的手腕。 捏这里的意思就是，他要承受不住了。 只要方眠没有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她会停下来，耐心地等待让贺言深休息一会儿。 “亲我，亲亲我。”贺言深断断续续地呢喃着，他一边说话，一边把自己的衣服拉起来，墨黑色的眸子湿漉漉的注视着方眠。 方眠懂了，贺言深不是要她亲亲他的嘴，而是别的地方。 很轻的吻在呼吸声中一点点加重，变得深刻，深到在很多地方都烙上印记，与咬痕交错着。 很香甜的气息，弥漫在方眠鼻尖，她的双目或明或暗，她知道这种香甜气息的来源是贺言深的血。 那些鲜红色的液体，流动在贺言深体内的鲜红色液体，带着他的温度与气息，带着令人着迷的香气，无时不刻都在诱惑着方眠。 那种滋味使得方眠忍不住吞咽着口水，但是她脑袋又很清醒，她知道无论她多想，绝对不能像欲.望所驱使的那样，咬穿贺言深的脖子，从他的身体内汲取鲜美的血液。 以前这种欲.望是可以被压制的，是可以几乎被忽视的，但是现在不同，方眠感觉到这些欲.望在越来越强烈了，非常强烈，强烈到和她的心跳一样，每时每刻都在让她感受到。 贺言深半眯着双眼，他的脑袋里好像产生了一种错觉，这种错觉在告诉他，眠眠现在很想咬他，很用力地咬，她很想咬开他的喉管，大口吞咽他的血液。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贺言深明明知道这是一种错觉，但同时又觉得这种想法真实得可怕。 他的眼睛一点点睁开，注视着方眠的眼睛。 她的眼睛看上去很平静，贺言深没有从里面感受到任何杀戮的欲.望，那他脑袋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呢？是上次留下的后遗症吗？ 上次？随着这个想法的出现，贺言深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钝痛了一下，随后一个画面冲入他的脑袋——他被方眠压在身下，他看着她张开口，两颗尖锐的蛇牙格外瞩目。 他看着她低头，狠狠将那两颗毒牙刺进了他的胸口。 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贺言深浑身上下都收紧了，一边收紧，一边又在不住战栗。 那是真实发生的，他想起来了，剧痛让他的大脑短暂性地忘掉了这件事，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又回想了起来。 然后呢？在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 如果贺言深的记忆没有错的话，那个时候他好像已经死了。 一个普通的人类是没有办法承受被刺穿心脏这样严重的创伤的，而且他又不可能被送去医院抢救。 他死了吗？那个时候。 贺言深的记忆一点点恢复，然后慢慢拼凑完整。 他开始记起，就是在那之后，他醒来之后，眠眠就不怎么让他照镜子了，因为他的眼睛变成了白色。 所以，他也变成了怪物吗？但是为什么他一点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 他的手划破了依旧流的是红色的血液，除了眼睛，他整个人好像跟以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你好像不是很专心。”方眠俯下身来，用力顶了他一下，看着贺言深的目光因为自己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她看得很开心。 贺言深张了张口，在发现嗓子沙哑得有些难以出声之后，他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没有，他就算没有全副身心地投入，脑袋里想的也是眠眠。 “在想什么？”方眠轻轻问他，欺负完以后又会觉得他很可怜，忍不住在他鼻尖上亲一亲。 贺言深的声音很沉，他道：“眠眠，我真的很想弄清楚我自己的身体状况，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那天那个时候，我是不是死了？” 他都不用说具体的时间地点，两个人都很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时候。 第169章 方眠慢了下来，她一边用手指触碰和抚摸着贺言深，一边点了点头，神情古怪地回复：“是，是被我咬死的。” 她那个时候居然没有吃掉贺言深，不太像是她的作风，难道她在完全丧失理智之后还保留着一丝记忆吗？ 贺言深摸了摸她的脸，虽然现在两个人的状态，怎么看贺言深都是比较惨的那个，但可怜的贺言深还是觉得方眠这样子很可怜。 “没关系，没关系的眠眠，我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有没有疼了。”他的语气甚至很温柔，像是在哄着她一样，“而且我没有死，我想，也一定是因为你的关系，我才没有死。” 原因未知，但方眠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这种事再发生一次了。 当时见到贺言深躺在电梯里时，她那种心脏骤停的感觉，到现在都还清晰又深刻。 难道除了她之外，贺言深不会遇到其他的危险吗？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很多意外的，她要将那些可能出现的意外，全部都消灭干净。 贺言深不明白，他分明是在安慰眠眠，为什么方眠的眼睛，反而在这一瞬间变成了乌黑色。 时至今日，贺言深已经大致摸清了一些规则，眠眠只有在情绪产生剧烈波动的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怪物化的特征。 他怔了一会儿，深呼吸着放松身体，然后缓慢地、一点点将她整个抱进怀里，用手抚摸着她的后背。 再多的话已经不必说了，律动仍在继续，只是这次，贺言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开始对方眠的触碰格外敏感。 第92章 申城市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太阳了,失去时间观念之后方眠就开始彻底随心所欲，躺在床上睁开眼睛时，她下意识去看手机,但是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点也没有反应。 “我的手机坏了。”方眠开口。 贺言深意识有些模糊，他缓慢地从自己放在旁边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递给她。 “已经十一点了啊。”方眠坐起身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气，完全是早上六点多的样子。 贺言深揉了揉眉心,也正想跟着坐起来，刚动了动,就感觉到一股明显的流动感从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传来。 他呼吸窒了一瞬, 下意识看了方眠一眼，然后捂住自己的肚子。 “眠、眠眠？你怎么……”他顿了一下，“留在里面了？” 方眠眯着眼想了想，啊是啊，她昨晚好像忘记帮贺言深清洁了，以前这是必不可缺的一个步骤,一不小心就忘记了啊。 “昨天抱着你很舒服，有点不想离开了，然后就不知不觉睡着了。”方眠说着靠近，环紧他的腰, “下次会记得的。” 她一边这样说,一边却并没有要松开贺言深的样子，继续把脑袋贴在他胸口,眼睛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贺言深沉默了一会儿, 问：“你是不是还想要？眠眠。” 方眠毫不犹豫点头，“不过我还想知道,昨天你怎么会忽然主动的？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贺言深的脑子空白了一瞬，这个要他怎么回答？就是……刚好有生理需求了，刚好想了，而且他的身体早就习惯以眠眠那种方式来接受了，为什么要问他这种问题？ 贺言深耳朵发红，这种问题无论怎么回答，不是都很羞耻吗？ 还是说，眠眠就是故意想要这样捉弄他？ “我……”贺言深欲言又止，他身上都已经开始烧起来了，“我就是……想。” 顿了顿，他又小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 他昨晚有点太放纵了吗？让眠眠不喜欢了吗？ “没有，我很喜欢……很喜欢。”方眠摸了摸他的脸，“以后你想要这样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坦诚地告诉我，好吗？” 贺言深点了点头。 洗澡当然是由方眠来代劳的，她能深入地帮贺言深清洗得很干净，整个过程贺言深都无奈极了，这跟再来一次有什么区别？ 天空中下坠的不明物体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捕杀怪物一时之间成了对于人类来说最主要的目标，他们开始不管不顾地杀掉一切，包括能解决的变种人。 而军方那边，给出的回应是一直在积极协调人类与变种人之间的矛盾，实则他们从未插手。 他们一方面希望能够利用变种人的能力去消杀怪物，一方面又希望能够将变种人控制在一个可知的数量，以便日后再做打算。 “我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方眠勾了勾唇，亲眼看着一个变种人被一架无人机击中，子弹在他体内爆炸，他瞬间变成了一滩飞溅的肉沫。 变种人只是某种程度上的进化罢了，他们的确能够游刃有余地与怪物们抗衡，但是跟热武器以及科技相比，就什么也不是了。 人类是不可能永生下去的，即便是成为变种人之后，也绝对有着被杀死的可能。 贺言深感到不安：“现在追随肃清口号的人类越来越多了，而且手持武器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方面，长期的绝境求生让人们绞尽脑汁去弄到防身武器，另一方面，谁说这里面就没有军方的干预呢？ 毕竟世界虽然乱套了，但是军方对武器还是拥有着最强有力的管控，不可能一下子就爆发出这么一大批来，要说跟他们没有关系，方眠可一点儿都不相信。 第170章 这么久以来，对于别人的生死，贺言深早就麻木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不要波折到眠眠。 “唐敏他们，还在继续吗？”贺言深问。 方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太清楚，她开口：“最近出了一批新的消息，说a国那边的怪物已经控制得非常稳定了，不知道什么人在大幅煽动民众移民去a国呢，还有a国现状的视频，很多人看了视频之后都很心动，只可惜名额有限，现在军方基地办理移民手续那边每天都是排长队。” “会是弗莱德吗？他看上去的确是个外国人。”贺言深道。 “嗯……我觉得他如果真的是什么神的话，应该不需要大费周章做这种事，对他来说，人类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吧，一个小小的地球而已。” 贺言深抖了下耳朵，他看上去有些低落：“我是不是很笨，眠眠？我好像什么都帮不上你。” “没有，没有的。”方眠摸了摸他，“是已经成为怪物的我们，在这种事情上会格外敏锐，跟你没有关系，好吗？我们今天回一趟白金会馆吧。” “可是……那个任务还没有完成。” “不要让弗莱德知道就好了。” 白金会馆一切照旧，外面的巡逻依旧严密，不过这些人都知道方眠是被弗莱德带进来的，就算她大摇大摆进去也不会有人拦她。 进入白金会馆之后，方眠没有往高层后，而是直接去了关着唐敏的那一层，查看唐敏的情况。 情况并不大乐观，刚走到门外的时候，方眠就听见里面传来很压抑的深呼吸和喘息声，听上去里面的人异常痛苦。 她敲了敲门，问：“你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似乎才判断出是方眠的声音，唐敏断断续续：“我的药……没有药了，帮帮我，帮帮我！” 方眠笑出了声：“是给自己打的抑制剂出现副作用了吧？这也是一个意料之外的后果呢，唐医生，时至今日，你还是没有放弃当初的想法吗？你知道，在你被关在这里的一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唐敏安静了一瞬，从她的反应中，方眠判断出她应该是知道的。 不过她还是继续说了：“很多变种人都被杀死了，我是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区分所谓的火种的，但是你猜猜人类会不会区分呢？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道理，这里的每个人从小就学会了呢。” “……我不知道，我也开始茫然了。”唐敏断断续续地说，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明明一开始，我那样百分百地确信，我所做的事情是对的，可现在……我也开始茫然了。” “是啊，你当然百分百确信了，就像我也百分百确信你要做的是错的一样。”方眠看了看周围，“这里怎么还被抓了很多人类进来？看来那些富人们打算找新的乐子了啊。” 唐敏似乎快窒息了，她的生理反应与药物反应正在剧烈地冲突着，就算隔着密不透风的铁门，方眠依然能感觉到她很痛苦。 “行了，告诉我吧，你需要什么药？”方眠一边说，一边顺便告诉唐敏这栋楼的简要信息，“你被关在6楼哦，楼下有一个实验室，是富人们为那几个低贱的实验者准备的，他们会把自认为低贱的所有东西都安排在下层呢。” 唐敏顿了顿，然后声音缓慢而嘶哑地说出几种药剂，她怕方眠听不清楚，甚至说了好几遍，直到方眠打断她。 “好了好了，我记性没有那么差。” 转而，方眠就与贺言深一起下了楼。 五楼的实验室是一个很大的空间，几乎整个五层都被拿来做实验室了，里面的样子和实验基地那边大差不差，看得出来实验基地也是这群富人出钱修建的了。 里面有很多粉色、蓝色或者是黄色的药剂，方眠一进门就闷头在里面找药，按照唐敏所说的去找，因为全部都是怪物相关的实验，所以药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 方眠掂了掂手中的药剂，重新返回六楼，将封锁唐敏的铁门硬生生掰出来了一个弧度，然后把药递了过去。 里面很快伸出一只青色的手接过，伴随这一声沙哑的“谢谢”。 方眠接着又递给她一张图纸，道：“这是白金会馆的大致分布，从停车场下去之后有一个秘密通道，可以从那儿逃跑。” 唐敏迅速服了药，深呼吸着等待身体平静下来，喃喃道：“听上去你似乎并不准备帮我离开。” 方眠笑出声：“我看上去有那么好心吗？你这种罪人就应该待在这里，有人听了你的话之后决定帮助人类，你想想他们会不会是被最早杀死的那一批？” 那一边的唐敏沉默极了，她捂着脸，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人性本来就是这样的，你非要去考验它，还希望得到什么好结果呢？” “不如，我告诉你应该怎么办吧，唐敏。”方眠道。 唐敏愣了愣，回过头，隔着那一条缝隙看着她。 “杀掉弗莱德，弄死这些愚蠢的富人们，眼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平衡已经被打破了，不如彻底粉碎，建立一个新的世界，怪物们已经是大势所趋，你不可能真的让它们消亡的，要让人类接受怪物的存在。” “可……人类对怪物很敌视。” “那就强迫他们接受，反正现在的生杀大权握在我们手中，不是吗？弱小的一方就得学会让步和臣服，甚至主动去规训自己，千百年来，男人就是教会女人这样做的，不是吗？”方眠眼神冰冷，“把你的大义扔到一边吧，唐敏，你只不过是一个被关在这里的垃圾，你还什么都不是啊。” 第171章 “什么都不是的你，怎么配去跟人类谈条件呢？” 第93章 权力世界的规则是这样的, 一无所有的人是没资格谈条件的。 和平世界突然变成了恐怖森林，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规则已经开始。 方眠不知道别人怎样, 反正她从小就生活在这种规则之中，孤儿院的人无依无靠，比任何人都要先懂得生存法则，也比任何人都要更快适应规则。 贺言深虽然没有像她这样，但是他很理解她, 除了弗莱德的事之外，贺言深从来都没有忤逆过她, 这很好。 唐敏透过缝隙看着她,她开始渐渐觉得方眠的想法也不完全是错的，可是怪物，低级的、杀戮的、没有人性的怪物，是无论如何都要消灭的。 “你要去哪儿？”见方眠要离开，唐敏追问了一句。 方眠头也不回，“有人来了, 他们应该是来救你的，而我，我还有别的重要事要做。” 方眠的感觉要比唐敏更加敏锐，在她离开后不久, 唐敏也感觉到了——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 强大到足以和弗莱德抗衡的力量。 “眠眠，我们去哪儿？”贺言深跟着她向下。 一直往楼下走,可是都到了一楼,眠眠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而是一直在翻找着什么。 方眠开口：“你记不记得我们去过的实验基地？” 贺言深点头。 “当时我们遇到弗莱德的时候,是在负数层，也就是地下。”方眠摸着下巴，“有没有可能，这里的地下，也有东西？” 贺言深明白了，也开始帮她找，只是有些担忧地问：“如果我们找到什么东西，不会被弗莱德发现吗？” 方眠摇头，“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能够与弗莱德抗衡的出现了，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他们两个互不对付，弗莱德现在肯定没有精力管他们的事。 找了一会儿后，贺言深发现有一块地太阳照射过来的颜色不一，很细微的差别，但是在阳光下面看就比较明显了。 “是这里吗？”贺言深尝试着敲了敲，实心的，好像就是普通的地啊。 方眠慢慢走来，同时，她身下蔓生出一条巨大的蛇尾，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地表被她的尾巴凿穿，在厚达五米的地下，出现了一个暗室。 一丝光也没有，而且气温很冷，非常冷，宛如一个冰窖。 方眠看了眼贺言深，他只穿着普通的单衣，这个样子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下去的话，一定会被冻感冒。 她看了眼深不见底的地底，率先纵身跳了下去，瞬间消失在贺言深面前。 贺言深心跳都跟着漏了半拍，就在他起身打算也跟着跳下去的时候，那条白色的蛇尾又从洞里冒出，一圈圈缠住了他的身体，把他裹紧了。 “不要挣扎。”方眠的声音传来，音色听上去很空灵。 贺言深乖乖听话，任由尾巴将他从洞口带了下去。 进来的位置自然不是寻常路，落下的石灰粉有些呛人，方眠扇了扇空气中的浮尘，开始慢慢探索这里到底是什么。 监狱，完全就是监狱啊，修得和一座迷宫一样。 很简单，没有什么家具，没有什么装饰，只有一堵堵镂空或者不镂空的墙，很像一座迷宫监狱。 两个人起先也只是随着路走，一边找正确的路，一边随意地聊聊，但是很快，方眠有点反应过来什么了。 “贺言深，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像一个阵法？”她突然地，就想起了在那栋诡异电梯楼的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些缸。 贺言深也慢慢停住了脚步，他道：“不太像是中古的那种阵法，反而像是……西方的感觉。” 两个人对这种方面的东西一窍不通，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来。 “想必是弗莱德搞出来的什么东西，不会是用来诅咒那些富人的吧？”方眠说完，顿了顿，等等，按照正常思维，那些人类应该不足以让弗莱德花费这种心思才对。 是那个女人。 方眠的眼皮跳了一下，弗莱德那个妻子，很可能就在这里。 “仔细找找，看有没有棺材床之类的。”方眠道，“西方的话，应该不用棺材这种东西，也不知道弗莱德有没有什么别的怪癖。” 越走越深，在反复周转了几次后，两人终于看到一个类似房间的地方，这下面足够黑了，一丝光也没有，要不是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他们两个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酷似房间的地方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个可供进入的门，门很矮，方眠的脑袋几乎能顶到门框，而贺言深则是需要低头了。 很难想象弗莱德那么高大的身形是怎么通过这里的。 他不会是爬进去的吧？方眠想。 也不知道他那个倒霉的妻子是谁，死后也要被这样折磨。 哦，也说不好，说不定他们很恩爱呢。 走进房间之后，格局就非常简单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蛋糕长裙，金色的头发看上去很黯然，没有一丝光泽。 方眠在靠近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是一具死尸。 “这就是……弗莱德想要复活的人？”贺言深皱着眉打量，表面上看上去好像就是个普通的人类。 “没错，这就是莉娅。” 和照片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第172章 按照那天斯拜德和梁瑶的说法，莉娅已经彻底死了，但是灵魂被弗莱德留了一点，这具□□没有什么用，因为弗莱德想要创造的新的莉娅，是完全用怪物尸块粘起来的。 果然是变态啊，对那种尸块拼出来的东西也下得去嘴吗？ 不过，幸好是尸体呢。 方眠勾了一下唇，然后贺言深就感觉到缠着自己的蛇尾好像紧了紧。 紧接着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有点像是骨头的敲击声，下一秒，床上躺着的女人就突然睁开双眼，坐起了身。 贺言深差点被吓了一跳。 还是很好用呢，她这样的本领。 “莉娅。”方眠开口呼唤它的名字，“你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床上僵直的怪物好像还在反应之中，它的表情看上去很懵然，眼睛正在盯着眼前看，很久很久，它突然抽搐了一下，抱紧了自己的头，嘴里发出尖叫来。 “怪物！！怪物！该死的怪物！”它叫着。 方眠皱眉，再次开口：“冷静。” “现在告诉我，你和弗莱德之间，发生了什么？” 它再次反应了很久，很久，它还是浑身颤抖着，用沙哑至极的嗓音断断续续开口：“我要杀了祂……我要杀了祂，祂夺走了我的一切，我不过是祂的祭品……我不过是祭品而已。” “详细说说，发生了什么？”方眠平静地询问，她空灵的声音像是有一股魔力，让莉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莉娅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应该是前几世纪的y国，那个时候的y国很乱，到处都是流民、暴力、饥荒，所以莉娅被父母管得很严。 由于信教的原因，莉娅从小就受神的旨意说定了婚事，但是莉娅一直很反对。 她不了解外面的世界，以为会像书中那样美好，于是每天都祈求神能够让她获得自由。 直到有一天，王权政治被推翻了，士兵踏进了国家的领土，战争中死了很多人，莉娅的家族也要被全部处死。 那个时候的莉娅还不明白自己周围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发现城中涌入了很多穿着奇怪的人，他们到处在散布信教，信奉新神，那些所谓的士兵，没有一个人穿着盔甲，没有一个人拿着武器，却征破了她的国家。 莉娅就看着那些人传教了很久，他们说他们信奉是新神名为阿尔瓦撒，能够赐予他们强大的力量，真正强大的力量。 当时饿肚子的人很多，非常多，莉娅每天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许多饿死的流民。 士兵们宣扬只要信奉阿尔瓦撒就能够吃饱，这让大量的民众开始选择追随他们，直到莉娅一家被送上断头台的那天。 她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她说定的未婚夫一家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皆被处死，轮到她的时候，就在她以为那把斧子要从她头上落下来的时候，行刑却突然结束了。 好像所有的人都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晕，然后很快，莉娅看到了存在于光晕中的那个俊美高大的男人。 祂说祂是神明，是莉娅长久的祈求被祂听见，是莉娅召唤了祂，而祂今日到来是为了救走莉娅，从此她就不再是凡俗的世人，而是上神的妻子。 年轻无知的莉娅对祂一见钟情，她听信了一切，以为这个自称是神的男人真的是她的救世主，以为她真的是被神选中的人，她很快乐幸福地和神生活在一起，他们做一切事，虽然很多时候，莉娅觉得神对她很冷淡，也不够关心，但是她并没有怨怪。 神这样才是足够合理的。 在无尽的生活中，莉娅获得了永不衰老的外貌，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失去亲人的悲恸，几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神明妻子的身份中时，她看到了弗莱德的真面目。 一个长着深渊巨口的丑陋怪物，脚边匍匐着祂的信徒，那些信徒的穿着就像那些士兵一样，那些信徒虔诚高呼着祂的姓名——阿尔瓦撒。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崩塌，莉娅瞬间崩溃，她听到了他们的计划——每月一次的活祭，身上流有处子之血的女人，不断扩散的教徒。 阿尔瓦撒，欲图增强自己的力量，成为旧日支配者之主。 莉娅自.杀了。 第94章 莉娅的叙述很凌乱,它的精神状态似乎也很模糊，不过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作为怪物来承载还身为人类时的记忆,本来就会残缺不全。 何况这还是很多年以前的记忆了。 方眠沉默地听了许久，从中捕捉到一个重点——所以自始至终，莉娅都是弗莱德为了成为什么旧日支配者之主的工具之一而已，弗莱德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咯？ 她挑了下眉，这样才合理,这样才是她所能理解到的，弗莱德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对人类产生感情呢？ 那么他大费周章要复活莉娅是为了什么？也就是说,在他真正成为旧日支配者之前,莉娅必须存在，所以他复活莉娅也根本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自己的权力。 地下的温度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是贺言深被方眠的尾巴紧紧裹着，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蛇的温度很低，显然是没有办法给人类提供温暖的, 对此贺言深深有见解。 事情了解得差不多了，相信从莉娅这里，也很难再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 第173章 “走吧。”方眠果断地转身,想要带着贺言深离开,然而没走两步，她的衣服就被一只手拽住了。 灰白色没有生气的皮肤,和那双无神的眼睛,正在摆出一种祈求的神情看着她。 “能救救我吗？求求你。”莉娅的语气很惊恐，“我不想再见到弗莱德了,真的不想了，求求你，救救我！” 而且可怜。 方眠转过身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伸手握住莉娅的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人要学会自救呢。”她道，“你也知道，弗莱德也好，阿尔瓦撒也好，这种邪神的力量是很强大的，人类怎么能去抗衡呢？除非他死了。 ” “可是……神是不会死的。” “是啊。”方眠点点头，“人类是这样觉得的，但是神的妻子说不定不这么想。” 莉娅愣住了，她像是反应了很久，才明白过来方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成为神的妻子，可以永生。”莉娅道，“在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觉得这太痛苦了，我选择了自.杀。” “那现在呢？”方眠问。 莉娅深吸了口气，现在吗？现在…… 她原本可以安稳度过的那些人生，她的亲人，她的生活，她每天下午三点准时的下午茶，仆人做的小饼干真的很好吃…… 记忆在一点点恢复，很多细节，很多东西都在往莉娅的脑中涌现着，她想起很多事，想起家里出现老鼠的时候父母的惊叫与惶恐，她那时还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害怕，只是一只老鼠而已。 “我的未婚夫，也是个烂人啊。”莉娅喃喃了一句。 各方各面来说，他总是用很绅士的样子说一些让她难堪的话，他说她还不如馆里的妓.女有趣，虽然他很快道了歉。 他难看的外貌，难看的皮囊，还有低下头时在下巴上出现的一圈圈肥胖纹。 “我的婚姻，注定是一场灾难呢。”莉娅道。 “是吗？我觉得你赚了呢。”方眠哼笑了一声，“反正都是很烂的人生啊，现在从弗莱德那里获得永生的机会，不是很好吗？在无尽的生命里，你可以做很多很多事，这样的时间长到足够你忘记一切不愉快了。” 听着她的描述，莉娅逐渐露出神往之色，她喃喃：“可是，所有人都在说太过漫长的人生会很无趣，会很绝望。” “可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也是这样讲的。”方眠注视着她，“你不打算亲自去尝尝吗？太早地下了结论可不好。” “……”莉娅沉默着，然后过了很久，她开始点头，反复点着头，“对，我觉得你说得对，在决定永生好不好之前，我至少要先拥有它，反正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方眠缓缓勾唇。 莉娅朝她看了过来，她觉得眼前这个女性给她的感觉很亲切，就像母亲那样。 她很怀念自己的母亲，她很想她。 “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莉娅问。 “方眠。” “喔，我叫莉娅……” “这我已经知道了。”方眠道，“既然你愿意的话，我们来谈一场合作吧，各取所需怎么样？” 莉娅从她暗色的眼瞳中明白了什么，她问：“你也想杀死弗莱德，是吗？我要怎么做？” 是个还算聪明的小女孩呢。 方眠告诉她：“很简单，你只要继续沉睡下去，装作还没有醒来就好了，我会去弗莱德那里，窃取你那部分的灵魂。” 等离开地下，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方眠和贺言深再次回到白金会馆上层的时候，她还是去关着唐敏的那层检查了一下，如同她料想的那样，所有的房间门都被打开了，里面被关着的不管是人类还是什么，都逃了出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方眠这样道，她正要去牵贺言深的手，然而在还没有碰到的时候，她的颅内突然产生了一阵剧烈的波动，钝痛让她捂住了脑袋，与此同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身形都开始摇摇晃晃。 贺言深连忙扶住她，“眠眠，你怎么了？” 完全没有回应，方眠的状态突然变得很奇怪，很奇怪，她的面容开始扭曲，甚至连轮廓都在贺言深眼中变得模糊，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贺言深瞬间想起之前在军方基地外树林的那个夜晚。 ……又要开始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为什么？ 贺言深紧紧抱着她，但是他发觉方眠的体温正在一点点下降，下降到超出了正常人的体温，下降到了冰点，然后在这个瞬间又开始回温。 贺言深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就发现方眠的体温一直在升高，升高到发烧，甚至升高到滚烫，他几乎抱都抱不住她了，一阵被烫伤的剧痛从贺言深胸口袭来，人类的本能促使他松开了方眠，然后贺言深不可思议地拉起了衣服。 他在自己胸口看到了一道深红色的、宛如被烫伤一样的痕迹。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哪里都不正常，贺言深僵住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怪物们，是能够被火烧死的，而方眠的体温还在持续升高，他甚至看到她躺着的地上开始出现焦黑色的痕迹，并且痕迹在一点点扩散…… 怎么回事！ ？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贺言深突然听到类似咆哮和吼叫的声音，直觉告诉他这很不寻常，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了过去，没多久，他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白金会馆前。 第174章 乌黑色的，很大，有些像是水怪…… 一股莫名的恐惧从他内心深处袭来，生理的本能促使他瞬间移开了眼不去注视，但是在短暂的那一瞬间，他还是看到好像有个人类一样的东西，被那家伙吃进了嘴里，一个圆滚滚类似头颅的东西从它嘴里掉了出来…… ……那是什么！ ！ ！ 贺言深不得不背对着，然后一边想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唐敏……唐敏或许还没有走远，那个巨型生物会不会就是眠眠口中的外来人员？ 他快步折回，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方眠，她周围的地表已经很滚烫了，就算是贺言深穿着鞋，也能够感觉到脚下的温度十分难耐，甚至没走几步，他的鞋子开始出现化胶的状况了。 可是，不能把眠眠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得带着她走。 贺言深深吸了口气，咬牙把方眠重新抱了起来，他像是抱了一团火，异常的高温甚至瞬间灼透了他的皮肤，因为剧痛，贺言深喘了几声，然后他抱着方眠冲向了厨房。 厨房，他记得厨房有那种金属推车，说不定可以用得上。 也就短短几层楼的距离而已，却好像是贺言深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他胸口的衣服被烧穿，紧接着是皮肤，宛如熔岩岩浆一般，他甚至觉得那种灼痛感已经到达了他的骨髓。 成功到达厨房，贺言深急忙将方眠放在了一个铁架推车上面，他喘息了几声，喉间发出很压抑的痛呼声，等他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胸口已经是血淋淋一片了，血液混着焦黑色的血，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单薄的肌肉组织下面，贺言深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身体被心跳撞出来的伏起。 他有一种感觉，他可能很快就要死了。 浑身的痛觉很强烈，强烈到几乎要将他麻痹，但是贺言深没有停下，他拉着推车继续走，往白金会馆外围，从方眠所说的那个地下通道往外走。 心跳声在他耳朵里越来越大，贺言深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出现乏力头晕的症状了，他的身体机能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太可惜了，如果就这样死掉的话。 贺言深回头看了一眼方眠，继续往前走。 “真有趣，这里居然出现了污染者啊。”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贺言深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然后就听见那个声音再次愉悦地冷笑了一声：“居然还和净化者同时出现呢。” “什么！你是谁！？”贺言深问。 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用冰冷的口吻道：“希望你们好运呢，如果太没用的话还是趁早都去死吧……这个地球上的一切，都应该消失才对。” 随着这句话，声音也消失了，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格外恼怒。 血一直在流，贺言深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了，他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却并没有停下。 他也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片纯白色，没有丝毫杂质的纯白。 第95章 白金会馆开始戒严了, 比之前加了几倍不止的防卫，听说在短短一天之内，弗莱德手下的人就死了两个。 弗莱德暴躁极了。 然而这些事, 暂时还没有牵扯到方眠身上。 她醒过来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天色有些暗了，周围有一片湖，湖水平静得十分死寂, 一点波纹都没有，天气有点转凉了, 周围是一片林子。 往常的夏日里,这样的林子是会有鸟叫声的，但是现在什么也没有。 方眠坐了一会儿，空洞的意识开始渐渐回笼，贺言深呢？她想。 她完全没有贺言深的印象了，她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们好像去了白金会馆,见到了那个叫莉娅的女人，然后呢…… 沉默了很久，方眠内心开始感到不安，贺言深去哪儿了？ 她爬起身, 开始到处寻找。 树林里的空气很湿, 因为湖的关系，本来属于贺言深的气息就很淡了, 淡到方眠只能判断出他来过这里, 但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这附近。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她好像突然断片了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脚下传来震感，一下一下，方眠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大家伙，很大的东西，黑色的类似人形的东西，在朝这边缓缓走来。 那家伙显然也看到她了，在注意到方眠之后，它的脚步甚至略微快了一些。 随着它的走近，方眠所看到的也越来越清晰——就是一个人形的怪物，身上长满了黑色的毛，但也仅限于此了，她根本看不到它身上有任何其他属于眼睛或者是鼻子之类的东西，它的脸上只有一个很小的洞，里面拖着一条细长细长的舌头。 它那条肉红色的舌头在一点点蠕动着，方眠看得很清楚，舌尖下面还在滴血，红色的血。 她先是怔了一会儿，随后突然有了种不祥的猜测，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非常庞大的怪物，只有走近它的时候才能知道二者之间的差距悬殊，方眠甚至都没有它的一只脚高，而那条舌头更是在她无法触及的位置。 滴答滴答—— 她看见血从上面滴了下来，她连忙走近，用手指蘸了一些血放在鼻尖闻了闻气息。 然后她松了口气。 不是贺言深，这不是贺言深的血。 第175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方眠身上落下一个巨大的阴影，是怪物抬起了脚，随后“砰”地一声重重落下，顷刻间就不见了她的身影。 ！ 贺言深突然惊醒，他的大脑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连通了一样，隐约看到了眠眠的脸，然后紧接着是一只巨怪。 他喘息着，浑身疼得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然后贺言深慢慢起身，注视着周围。 他想起来了，他是跟着唐敏一行人离开的装甲车走的，他跟在后面，但是之后因为体力不支落下了，然后迷了路，就到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是哪儿的地方。 那眠眠呢？眠眠去哪儿了？ 贺言深回忆着，他当时是想要去弄点水，把自己身上的血水洗一洗，然后……好像就失去意识了，他当时好像掉进了水里，之后…… 贺言深觉得自己没被淹死是真的命大了。 所以他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是什么？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好像存在着某种感应一样，会不会是眠眠真的遇到危险了？ 贺言深快步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他找到了自己安放眠眠的地点，甚至也找到了闪过的那一幕中出现的地点，但是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没有眠眠，也没有那个怪物。 到底去哪里了？ 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方眠已经醒了，贺言深在地面上看到了属于她的脚印，这让贺言深安心不少。 只要眠眠是醒过来的，她就可以自保，比他要强多了。 天色快黑了，不知道是这里附近的怪物格外大胆还是怎么样，贺言深已经能感觉到周围有潜藏的怪物群在蠢蠢欲动了。 不止一只，好像有很多，贺言深想如果这些东西朝他扑过来的话，他确实没有办法抵抗很久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贺言深很快回头，他看到了方眠，眼睛完全呈现黑色的方眠，但是更多的，她身上又有了一些变化。 她好像……长高了一些，身体也不像以前那么纤细了，似乎强壮了很多。 贺言深出声：“眠眠吗？” 方眠逐渐走进，在他的询问声中抬眸：“你去哪儿了？” 在听到她的声音后，贺言深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我在找你。” 还没有说完其余的话，贺言深就被吻住了，他下意识垂眸，以前眠眠亲他的时候还需要踮脚的，现在则完全不用了。 但是莫名奇妙的，贺言深好像从这个吻中嗅到了水的气息，那不是来自方眠身上的水汽，而是一种…… 贺言深推开她，问：“你刚刚吃了什么？” 方眠挑眉，抹了一下唇瓣，道：“是有一些撑。” 完全的答非所问，贺言深本来并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画面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他确定了。 “外面出现了很多大家伙。”方眠在这个时候道，“还记得我们之前看到的要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些东西吗？它们已经有很多落下地球了，想必市中心那边已经惨不忍睹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弗莱德的仪式快要完成了。” 贺言深皱了下眉，他知道的，他知道。 “那我们要去找唐敏他们吗？”贺言深道，“现在开始阻止的话，还来得及。” 方眠摇了摇头，“不，不要阻止，我就是要让他完整地完成仪式，莉娅的灵魂还在他手里。” “走吧，我们去找斯拜德他们，然后完成弗莱德交给我们的任务。” 贺言深眉心一跳。 毫无疑问，这场灾难就快要到达最后期限了，城市里出现了很多巨大的怪物，它们的路线似乎漫无目的，存在只是为了破坏和杀戮。 原本还算安静的城市，骤然被尖叫和恐慌充满，军方力量出动，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死亡人口急剧增加，尸体堆积如山，然后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被低级怪物们悄悄拖走，吃掉。 方眠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带着贺言深穿越这座城市，两个人都是步行的，贺言深的呼吸在不断加重，他的神经紧绷着，精神高度紧张，看着这些长得乱七八糟又巨大的生物们。 即便是这些生物似乎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思，但是他们绝对暴露在它们的视野之下，贺言深能够感觉到非常明显的注视，但是每当他想要抬头的时候，眠眠就会告诉他：“不要去直视它们的眼睛，贺言深。” 其实方眠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但是她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本能在这样告诉她，人类是不能去注视它们的眼睛的。 有惊无险地穿越过一半的城市，两人来到一片密密的森林，他们的靠近让斯拜德有了感应，它主动现身找到了他们。 “有什么事吗？”斯拜德问。 然后在看到方眠和贺言深的状态后愣了一下。 “净化者？”斯拜德惊讶地叫了一声，“难道殿下口中的污染者和净化者就是你们？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白色的眼睛。” 方眠疑惑：“什么？” 而对于早就听过这两个词的贺言深，他则是眼前一亮。 “你知道什么是污染者和净化者？能告诉我们吗？” 斯拜德沉思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殿下提起过几句，她说这是非常罕见的现象，污染者如果没有净化者的话，理智会一直崩塌溃散，最后成为彻头彻尾没有思想的怪物，而且破坏能力极强，是会很头疼的存在。” 第176章 方眠从斯拜德的肢体动作中解读出了些什么，她问：“你的意思是，我是污染者？贺言深是净化者吗？” 斯拜德点了点头，它严肃地道：“我觉得你最快点躲起来，如果被神发现你的存在的话，祂们很可能会杀了你。” “为什么？”方眠问。 “因为污染者的存在，是因为被神污染了，同时也能够污染神。”斯拜德严肃道，“神是不会允许有这种隐患存在的，一旦被污染，精神力就会紊乱甚至溃散，神会陷入非常虚弱的状态，甚至有可能会死。之前出现过一次这样的事件，那是很多年以前了，那个污染者因为没有匹配净化者的存在，最后陷入了狂暴状态，当时很多神都被污染了，被污染之后的神出现了自相残杀的状况，出现了大量的神陨……最后如果不是殿下阻止了这场灾难，神很可能会就此消失，随后殿下也因为虚弱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方眠捕捉到重点，她问：“匹配的净化者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污染者一旦开始出现，相对应地也会有与其最匹配的净化者出现，如果二者一直无法碰面的话，污染者就算找到了其他的净化者，被净化的效果也是微乎其微，而且这原本就是十分罕见的事件，几乎不会有同时两个污染者出现。” 方眠沉默了一会儿，她大概懂了，也就是说……她可以弑神了，是吗？ 她暗暗握紧了拳。 “你最好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斯拜德道，“我说过，你能够污染神，神也会污染你，一旦出现任何意外，你的精神力就会彻底狂暴，再也无法恢复了，也就是说，你会变成和那些毫无神志的怪物一样的东西。” 第96章 污染者。 关于为什么会成为污染者她已经完全不关心了,对她来说，这种问题就像是在问为什么会成为怪物一样，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疑问。 她现在只是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以自己最想要的方式，在这个灾难重重的地球上生存下去。 方眠没有去在意斯拜德的劝告，她只问了自己关心的事：“外面出现的那些大家伙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也是被弗莱德召唤来的吗？既然如此，弗莱德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召唤这些家伙。” 那地球人类灭绝的速度绝对会快上好几倍的，很可能甚至都没有喘息之机, 绝对是灭顶之灾。 “如果是那样的话，弗莱德想要的能拼凑他妻子身体的碎片就没办法集齐了,要拼凑出一个足够坚韧的身体,需要很多很多怪物碎片，而且质量太次的怪物还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莉娅原本的身体被她自己破坏得太严重了，等被弗莱德发现的时候，她的身体机能已经全部丧失了，根本无法支撑之后漫长的生命，所以只能重新再塑造一个了。” 方眠眉心微跳, “可我怎么觉得，弗莱德根本不是很在意莉娅这个妻子呢？既然不在意，那是不是她有那么重要吗？与其如此大费周章复活莉娅，他为什么不去找下一个？” 斯拜德摇了摇头, “不行的,每一位神只能有一个新娘，一旦最初选择了哪个,之后就再也无法变更了,如果新娘不幸死去，神要么选择复活,要么就一直沉寂下去，没有新娘的神明是无法与拥有新娘的神明抗衡的。”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一切好像都变得合理了。 弗莱德想要成为旧日支配者之主，于是在散播教义和广收信徒的同时，祂挑中了莉娅作为妻子，在哄骗之中莉娅真的爱上祂，信奉祂，直至有一天真相落败，莉娅自杀。 所以弗莱德现在要做的事也只是相同的，他要复活新娘，要成为旧日支配者之主。 至于爱情的部分是不是真的方眠并不在意，她相信莉娅也不在乎了，她现在只想要得到弗莱德的力量。 通过吃掉的方式，应该就可以吧？ “净化者能和污染者一起永生吗？”方眠问，她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无限延长了，生命突然变成了一种可视化的东西，这让她的一切欲.望开始缩小，一切的事情都不是麻烦，唯独贺言深这件事。 斯拜德皱了皱眉，它看着方眠，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要取决于你。” “什么意思？” “……净化者只能被污染者杀死，杀死的唯一方式是，流干身体里的血。”它补充，“而净化的唯一方式是，给污染者喂血。” “所以，净化者的血会对污染者有极高的吸引力，尤其是在污染者短暂陷入癫狂状态的时候。” 从森林离开之后，方眠和贺言深都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贺言深才想起来问：“眠眠，我们去找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本来是打算杀掉它的。”方眠道，原计划是杀掉斯拜德，在弗莱德那里取得一些信任，这样便于她的靠近，那只该死的怪物对她的防备心还很高。 至于是不是真的杀死，那就看她的心情了。 毕竟……蜘蛛的味道都很好吃。 但是现在，斯拜德告诉她，她是可以直接杀掉弗莱德的。 旗鼓相当的较量，那为什么要用其他弯弯曲曲的伎俩呢？她现在就可以去拿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方眠没有保留，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贺言深了。 “也许没有那么绝对，也许会有破解之法。”方眠的眉眼很沉静，“如果我吞掉他，得到他的力量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一起永生。” 第177章 方眠自己很清楚，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突如其来的暴动，她会完全失去意识，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必须想办法遏止糟糕的结果，她真的不想某天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贺言深被自己吸干了血死掉了。 贺言深张了张口，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他现在成为了净化者，可他身上也没有多出任何的能力，他好像只是个辅助品，没办法彻底帮到眠眠。 但是永生这件事是十分必要的，他必须留在眠眠身边，这样才能保证她的精神状态能一度稳定下去，不要陷入崩溃。 “好。”贺言深点头，“我们一起去。” 社会秩序在持续崩塌，到处充斥着叫喊声和枪械武器的声音，空气里甚至弥漫着血。 方眠和贺言深两人走在折回白金会馆的路上，她刚刚还从斯拜德那里学到了一个概念——本源体的概念。 它讲的有点绕，但是方眠大致自己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眼前出现的这些大家伙，都是神明的仆从，越接近现实生物的能力越低下，越高级的形状就越模糊越四不像，它们不会攻击神，只会听命于神的指令。 莉娅的新身体已经拼凑完毕了，方眠真是好奇弗莱德会拼出一副什么鬼样子。 “那是不是……唐敏他们的人？”贺言深问了一句。 他现在的视力变得好了很多，隔着很远也能分辨出人了，他好像看见几个眼熟的身影，都是之前在郊区附近的那个地下基地看到的。 方眠也看到了，她眯了一下眼，看到有几个人，所谓的火种，在杀这些大家伙们。 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微薄了，要好几个才能杀掉一只，但是方眠没有看到本源体的数量减少。 杀戮没有意义，她得出结论。 谁也不知道本源体的数量究竟有多少，也不确定它们是不是可以再生，但是方眠知道，直到解决掉召唤者的话，本源体的数目就会停止，不会再增加了。 “方眠！”一个蓝色的身影闪过，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方眠顿了顿，才认出眼前的人居然是唐敏。 她变成了一直乌青色的蜥蜴人，她的变异似乎非常厉害，除了下半身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人类的特征，只有那双眼睛还保留着以前的风格。 “看上去你的返祖药不太管用？”方眠开口嘲讽。 唐敏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已经放弃彻底扭转局势了，你说得对，变种人的数目才增多，这已经是未来发展不可逆的局势了，以前是我太异想天开。现在我只想把药用在那些低级怪物身上，它们是有希望重新变回人类的，我想试试。” “是什么让你扭转得如此之快？”方眠问，“两天前你见到我的时候，还在极度地犹豫着呢。” 唐敏张了张口，她看了下方眠，一个很古怪的表情，很不明显，变异让她的脸看上去没有那么丰富的情绪色彩了。 但方眠还是感觉到，她似乎有点害羞。 “我……可能要领养一个女儿了。”唐敏道。 “她也是变种人，是吗？”方眠感到好笑。 真是令她意想不到的理由啊。 “是的……”唐敏点头，“我想和她继续生活下去……以目前这样的状态。” 没有生病，没有轻易的死亡和年龄的限制，没有人不会向往这样的人生。 “那么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这些东西杀不完的，你们难道看不到吗？”方眠道。 “我们知道……我们的人已经有一部分去了白金会馆，但是我们没有找到弗莱德的踪影。”唐敏苦恼扶额，“到处都找不到他，目前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啊，看来他自己藏起来了。 方眠下意识捻了捻指尖，她想，她或许知道弗莱德待在哪里，会是地下那个冰室吗？ 几天而已，白金会馆就变了另一副样子，大楼的楼体被彻底破坏，还有几处坍塌，整栋高楼看上去摇摇欲坠，简直就是危楼了。 里面死气沉沉的，丝毫听不见乐声了。 “看来那些富人们都死了啊。”方眠的声音有些愉悦。 两人走进大楼，继续寻找上次的位置，地面上灰尘很大，之前被方眠破坏掉的部分被重新修复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弗莱德做的。 这让方眠更加肯定，弗莱德肯定在这下面。 “你在这里等我。”方眠道。 她正要出手，就被贺言深紧紧拉住，他摇头：“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要和你一起。” 方眠眸色微深，说实话，她没有把握能在弗莱德手中保贺言深安然无恙呢。 对方真正的实力她并不知情，但是一旦莉娅的灵魂与新的身体完全融合，一旦弗莱德达到目的离开地球，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方眠皱了下眉，“你留在这儿，贺言深。” “我……”贺言深还想再说什么，被方眠打断。 “我需要有人帮我盯着这里，你不是知道吗？除了弗莱德之外，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东西存在，你觉得这种时候，那个东西会不出现吗？我可不想我们两个同时进去之后，直接被包抄了。” “可……他们是敌人。”贺言深道。 方眠抿了下唇，“难道我们和他是朋友吗？” 都不是。 贺言深眼中浮现出挣扎，最终他答应下来，重重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178章 第97章 贺言深被留在了外面, 方眠觉得松了口气。 她其实是很想要贺言深陪她一起死的，如果意外发生的话，但是她不能接受贺言深不受控制地死在她前面。 存放着莉娅尸体的地下依然寒冷刺骨,但是对方眠没有太大影响，她按照之前的轨迹慢慢走着，谨慎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过一遍的路，即便是地下迷宫也更为轻车熟路了，这次方眠找得很快, 她很快就看到了微薄的光亮，然后还没来得及前行, 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爱你, 弗莱德，我爱你。” 是莉娅的声音。 同时，她也听见了弗莱德的回复：“我也爱你，莉娅。” 非常虚情假意的对话呢真是。 就在这个时候，在方眠打算更近一步的时候，她眼前突然猩红一片,紧接着脑袋里就出现了一片嘈杂声，但是这次方眠感知到了，她明显地感知到，跟弗莱德相同的另一个神也在这里。 她之前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白金会馆失去意识,现在她知道了,是因为精神磁场太过紊乱了。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只有意识格外清楚,方眠简直觉得头痛欲裂,她听到了类似咆哮的风声，听到破裂、爆炸和倒塌的声音,听到很多东西，但是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做不了。 发生了什么？她这是在哪儿？在干什么呢…… 方眠想去摸自己的脑袋，但是奇怪的是，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去哪儿了，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很干痒，一种久违的饥饿感充斥着她的神经。 好饿，好饿啊…… 自从开始习惯性吃怪物后，她好久都没觉得这么饿了，从上到下，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空的，好像连五脏六腑也没有了，极度空虚的感觉让她疯狂想要进食。 很远的地方似乎传来咆哮声和打斗声，与此同时，也有人发出惊叹的声音：“你们看那是什么！？” 白金会馆的楼坍塌了，倾斜的楼层外泻出很多东西，食物、钱币、精美的奢饰品装饰、尸体……但是都被湮没在飞扬的尘土之中。 与此同时，尘雾中站起一个人影，足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的人影，就像外面那些大家伙一样的东西，但又不一样。 随处可见的大家伙至少能看清它们的模样和长相，可眼前这个却根本不能，她完全就是一个模糊的形体，就像是初学者画在素描本上的画，看上去格外令人恐惧。 “那……难道是新的本源体吗？”唐敏呢喃了一声，眼中噙着震惊，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怪物。 然而同时，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出现：“污染者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唐敏回头，是梁瑶。 梁瑶盯着那个身影，露出了然的表情，真是好运，难得一见的污染者就这样看到了呢，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狂化成这副样子，看得出她完全没有被净化过了。 也对，毕竟她身边的净化者也是刚刚才得知自己的身份。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唐敏问，“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梁瑶摇了摇头，“先不用管她，运气好的话她自己能够消化，运气不好的话，这种状态她也没办法撑下去，除掉是迟早的事。” 城市的上空已经很乱了，战火在不断交织着，在完成新娘的复活仪式之后，邪神阿尔瓦撒已经开始了屠杀模式，祂像灭世之主那样降临，伫立在这座城市的上空，几乎要占据整片的天空。 但是因为浓雾太过严重，大部分的普通人类根本看不清祂的模样，只隐隐约约看到黑影在浮动。 格外丑陋的恶神模样，祂大开的口仿佛一个深渊，能够吞噬一切。 “我好饿啊……”方眠在此时呢喃了一声，她的声音完全变调了，透着诡异与阴冷，她垂着脑袋，虚无地扶着什么地方，但是完全看不清。 她看不清任何东西，连自己也看不清。 “我好饿啊……”她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拉得长又哀怨，巨大又瘦削的身形使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用木头削出来的人一样，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楼宇之间的空隙中。 很多建筑都被破坏了，绝大多数，完整伫立的所剩无几，在忙于消灭本源体的火种们在看到她之后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看上去格外可怕，甚至比那些本源体还要可怕，因为她根本没有形状与确切的形态，晃晃悠悠撞来的样子宛如大逃生模式中横冲出来的女鬼。 “我靠！！那东西朝这边过来了！！快跑！” 有火种惊叫一声，组织着人群从她周围散开。 然而那个模糊的形体却直冲着一个本源体而去，然后撕咬，然后吞咽，她吃得很大口，半个城市都能听见她的咀嚼声。 而原本的本源体，强悍到需要十几个火种才能齐力消灭的巨大怪物，就这样被她一口咬穿了身形，有一半被直接吃掉了。 “我好饿啊……”方眠呢喃着，她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些东西，但是为什么丝毫没有饱腹感呢？ 巨大的饥饿感仿佛要将她吞噬，她整个人几乎要被饥饿感操控了。 不断地寻找、撕裂、吞噬，那个长相奇怪的怪物在不断地杀戮和吃掉本源体们，而相应的，在她面前，那些本源体宛如被定住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反抗。 “是我们的盟友吗！”有人惊喜地喊了一句。 第179章 “恐怕不是。”斯拜德远远看着，叹了口气，“她之所以会选那些大家伙吃，是因为只有它们能填饱她的肚子，如果都被吃完，那就不一定了。” 一阵沉默之后，众人开始商议，要不要等她把本源体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再一举除掉她。 毕竟这个诡异的东西看上去很强，杀死本源体对她来说是如此轻易的事，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光是杀死本源体就已经很费劲了。 “不……不行。”一个声音传来，沉甸甸的属于人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 是贺言深，他像是刚从废墟里爬出来的一样，浑身都脏兮兮的，手臂和脸上有一些擦伤，但看上去并不严重。 他在注视着那只突然出现的怪物，眸光轻颤着。 眠眠变成了这样，这个样子，和那个晚上树林里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原来她那个时候就已经陷入过一次的癫狂状态了，之后算是小打小闹吗？ 贺言深记不清了，他不知道眠眠有没有喝过他的血，因为他的确被断断续续咬过很多次了，但是那些次数里，血都不是很多，一点点而已，就算是他被眠眠一口咬穿心脏那次，也都不是很多。 从那个时候起贺言深想他就应该发现的，他的身体机能开始不一样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却没有流失太多的血。 他的身体在保护他，眠眠没有从他这儿得到足量的能够抚平她暴动的血。 “我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吗？”贺言深看向斯拜德，他的眼神绝望中透着希冀。 所幸斯拜德点了点头，开口：“当然可以，但是现在显然不行，你如果靠近，会被毫不犹豫碾碎的，你不会指望她在这个时候还能认出你吧？” 贺言深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失去意识的眠眠是什么样子。 “那我要怎么做？”贺言深问。 “配合我们，擒住她。”斯拜德说。 贺言深皱起了眉，他下意识看向周围，这些人都在看着他。 “净化者对污染者有着特殊的吸引力，她一定会来找你的，你帮我们吸引她，我们会帮你擒住她。” 他们刚刚还在说要除掉眠眠。 不可以。 贺言深根本不信任这些人，怎么能放心把眠眠交到他们手上？ 不行。 他的神情一点点冷漠下来，逐步与所有人拉开距离。 “那就算了。”贺言深开口，“我自己的事，自己想办法。” 他在后退，他同时看到许多人愤怒或惊讶地朝他开口，可他不想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很容易联想，不过是劝他为了人类，为了地球之类的鬼话。 可是现在，对他来说，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了，他只要眠眠好，只要眠眠活着。 只要这样，其他的任何都可以牺牲。 任何东西。 “不用再说了。”斯拜德道，“净化者本来就是会无限服从和奉养污染者的，这是滋生于本能的东西，就算要他牺牲自己，他也会毫无怨言地答应的。” 净化者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牺牲。 血的气息，在这座城市上空笼罩着，杀戮在继续，与此同时军方部署也在此时赶到，姗姗来迟到足够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看来人类也来参与战斗了。”唐敏道。 有人冷哼一声：“都要扳倒性胜利了才过来，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些人这么虚伪。” 唐敏沉默，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而且以人类的能力要与众多如此巨大的怪物较量，无疑是螳臂当车。 军方的目标开始瞄准场上另外一个诡异的怪物。 “准备高压火枪，让其余几队都过来支援，务必一击即中，彻底消灭这只怪物。” “可是长官，那东西看上去好像是咱们这头的，它在吃别的怪物呢。” “没看见它在不停变大吗！再拖延下去就要和顶上那两个一样了！” 无数量装甲车、无人机以及先手部队围住了正在享用饕餮盛宴的怪物，随着吃掉的本源体越多，她的形体似乎越发虚无，到现在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挪动。 谁也不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而另一边，贺言深终于爬上高楼，到达了一个勉强能与之对话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的东西，有一瞬间都恍惚这到底是不是方眠，会不会是他认错了。 “眠眠！”贺言深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求你，求你快点变回去吧，军方的人马上就要过来的，我们快点一起离开。” 但是方眠只是往他那个方向看了一下，然后继续着自己的猎食。 啊……好像是贺言深的声音，他好像很着急。 不要急……方眠想着，她还没有吃饱呢，这里有很多，很多食物可以吃。 突然，眼前再次一片猩红，巨大的灼痛感遍身袭来，怪物尖叫了一声，发出诡异的长鸣。 “眠眠！”贺言深叫了一声，他恼怒地看向那些人类，那些将高压火枪对准眠眠打开的人类。 他们要杀掉眠眠。 绝对不行。 贺言深划开了自己的手，鲜血涌出，特殊的气味吸引了怪物，朝他看了过来。 贺言深望着她，一点点后退，用很柔和的声音对她道：“过来，眠眠，到妈妈这儿来。” 第98章 到了现在这个时刻, 贺言深才清楚地意识到，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完全不重要了。 第180章 人类什么的不重要，这个世界会不会继续延续下去也不重要,一切都可以被抛弃和放弃，但是眠眠不行。 只要她还存在，哪怕以后都是以这种方式活着也好，哪怕她以后永远都无法恢复神智了也好，那也远比她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好。 贺言深根本接受不了离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失去亲人的印象在贺言深脑海中已经变得很淡很淡了,他回忆过往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片段都存在着眠眠的身影。 方眠在他的人生中所占据的比重太大了，一旦失去的话，他的生命好像就此空了下来，他根本没有勇气去面对以后的人生。 如果眠眠死了，他大概率也不会想活。 就算以后世界恢复了又怎么样？就算以后他又能够打球成为体育明星了又怎么样？这段记忆还是根植在他的身体里，永远也无法拔除了。 难道他还能在失去她之后找到下一个爱人吗？难道他还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继续过自己的人生吗？ 好像不能了。 就算是这个世界还没有变化的时候, 就算他和眠眠都没有做男女朋友的时候，他的人生计划里也全部都是她。 他都付好了市中心一套房子的首付，用这些年在大学里打比赛攒下的钱，那间还没有来得及装修的房子, 本来是想和眠眠一起商量的。 但是她突然不理他了,贺言深找不到原因，他觉得除了大学这段时间里,他们的联系因为他太忙少了许多之外,好像也没有产生什么矛盾，也没有什么分歧,他不知道眠眠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就在她隔壁租了房子，他和原先的租户费了很多口舌，答应给对方三个月的房费补贴才谈妥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生活稳定下来了，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需要福利院接济的落魄小孩了，好像是时候往前走一走了。 但是他和眠眠的关系却出现了问题。 他不敢问，只能死皮赖脸缠着她，每次要去队里训练的时候，他都很害怕一回来发现方眠已经搬走了。 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想过，万一方眠在大学找了男朋友怎么办？这样的假设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找个女朋友这件事。 好像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需求，他连规划自己人生的时候都是把方眠满满地填充进去，他在自己买的房子里余留了她的卧室，她的书房…… 那个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好像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他都不用去专程考虑，自然而然就这样做了。 到现在……到现在贺言深也说不清，他和方眠之间的状态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状态，他也那没办法去说这种生活是不是他所满意的，在生存首当其冲的世界里，好像他们两个还能这样已经很奢侈了。 两个人的体位也好，相处模式也好，谁强势一些也好，这些贺言深都不在乎，只要眠眠喜欢就好了，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他都可以退让…… 但是现在贺言深连自己的原则也开始模糊了，他曾经告诉过自己，眠眠就算是怪物，也是很好的，她救过很多人，她没有伤害过别人，她只吃怪物的，她一直很好。 他试图把方眠放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试图说服自己这就是一段很正常的感情，只不过因为世界乱套了的关系，眠眠也有一些令人意外的变化而已。 她还是他的眠眠，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的。 现在呢？现在这种心态好像变了。 好像渐渐地，贺言深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眠眠没有事就好，只要她活着就好……她现在过得很开心，她才开心了没有多久，为什么不能让她一直像这样生活下去呢？ 迄今为止，她也没有伤害任何人，所以…… 贺言深的小臂上，不断有鲜血流出，他割得不算浅，甚至有点深，很快他的手心全被自己的血染红了。 他注视着方眠，那只已经丝毫看不出方眠影子的怪物，一点点后退着。 “过来，好乖，就这样朝我走过来。”贺言深开口说着，他简直像是在安抚着她一样，像是在诱哄着她一样，只要她能离开这里，从那群人类手中逃脱出来。 为什么？就算失去了理智，他的眠眠也只是在吃掉怪物而已，为什么这些人要将武器对准她呢？ 这群该死的……无能的人类们。 贺言深的眼瞳已然全白，在他的世界里，他好像看不到其他的任何东西了，没有破损的楼房，没有吵闹声，没有火枪和弹药……没有了一切。 就只剩下他和方眠。 他看着方眠转过了身，猩红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流血的手腕，看着她一点点朝他靠近，走了过来。 他很开心地露出笑容，他很主动地把自己的伤口露给她看。 “想要尝尝吗？只要来我这里就可以了，你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过来，过来我这里。” 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方眠宛如停止了思考，她眼前好像有一顿盛宴美餐就等着她去享用，更要命的是，对方还在不断地诱惑她…… 其余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直勾勾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那个人要干什么？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们看他的眼睛！他会不会也是怪物！？” 第181章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杀了他们！必须全部除掉才可以！” 好吵啊…… 方眠不耐烦地摆了摆身体，她隐约听到有什么东西坠毁的声音，但是她没有回头，她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凭借嗅觉去猎食已经很让她烦躁了，现在她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些什么，听见了一些什么，当然会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被吸引…… 很近了，靠得很近了，贺言深深呼吸着，他的瞳孔中散发出惧怕，因为眼前的方眠的的确确变成了一只怪物，他逐渐能够看清楚她的外表了，与蛇类似的软体，她的四肢看上去很虚无，好像飘在空中一样，泛着幽邃深红的眼瞳，尖锐的牙齿…… 总之，很难去界定她到底更像什么生物，好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了。 贺言深在继续保持后退，等他发现方眠已经完全被自己吸引时，他就彻底转身开始奔跑。 要离开这里，要离开这里，他要带眠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会在那里恢复的，她会的…… 又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叫，方眠再次被火焰吞噬，巨大的火光灼伤了她很多很多地方，身上似乎传来烧焦的气息。 贺言深咬了咬牙，奔跑的脚步更快。 根本不值得留恋，这个世界，这些人类，眠眠以前说得真对，难道同为人类的时候，这些人对身为孤儿的他们很好吗？ 即便是同为人类的时候，他们不也处处受人白眼吗？ 找工作也好，学校的一些老师也好，很多人也好，一听说他们是孤儿这件事，就会不自觉地轻蔑起来，上学的时候，也总是会安排一些重活给他们干… … 这些不是一直都在发生吗？ 所以为什么他要对人类这个身份产生这么强烈的归属感啊，他已经可以彻底放弃了。 诱哄变成了追逐，可惜人类的躯体终究还是无法超越怪物的，贺言深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已经快要逃不掉了。 好，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一直过来吧…… 腰间突然一紧，贺言深感觉到自己被一把抓住了，怪物的脸孔开始放大，直到出现在他眼前，直到他被清楚地凝视着。 也许是眠眠的意识还没有恢复吧，贺言深能感觉到自己腰上被禁锢的力道并不算轻，他的肋骨都被捏痛了。 但是比起这个，他更在意别的。 他疯狂摇着头：“不要，不要停下，继续走，你停在这里他们会马上追过来的，求你了眠眠，继续走。” 然而面对他的乞求，方眠充耳未闻，她像是在认真地欣赏着他，又像是在遗憾于他的体积，为什么这么小，根本不够填饱她的肚子。 细长而冰凉的舌尖开始卷上贺言深的手腕，一点点舔舐着他已经干了一部分的血，贺言深低着头，看着方眠把那些血一点点舔干净，然后再露出意犹未尽的神态来。 “还想要吗？”贺言深不自觉露出纵容的神色来，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她，但是即便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也触碰不到她的脸。 手指一点点缩回，贺言深吸了口气，开始去摸自己藏在后腰处的刀，他现在的身体变得比之前优越了很多，可能就是在迎合斯拜德口中的净化者的身份吧…… 血凝结得太快了。 他拿出刀，又在原来的伤口上重新划了一道，刺痛让他皱了下眉，但又很快舒展开。 他几乎是举着自己的手送到怪物面前。 “还有的，这里还有，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是我们不要待在这里了，继续往前走，好吗？” 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缠住他的那一部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企图能够让方眠感知到他的情绪。 但是怪物不为所动，她只是格外迷恋地，用舌头一圈圈缠住他的小臂，沉浸地品味着血的气息。 “求你了……”贺言深都快要哭出来了，“从这里离开，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他握着不知道是方眠的哪一部分，贴向自己的心脏。 这里的血，才是最充沛的。 第99章 心跳声几乎要穿透耳膜了,那种律动的声音很悦耳，让方眠的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了下来，她在很努力地看清自己抓到的是个什么东西,似乎非常小巧…… 如果直接吃掉的话，一定很难满足她的胃口。 但是味道很好闻，滋味尝起来很不错，就像……就像…… 一时之间，她想不起就像什么了。 “往前走,好吗？你只要往前挪动一步，就好了……”贺言深在继续诱哄着她,他多希望此时此刻的方眠能够听懂他所说的话。 但是她没有,她只顾着舔食他身上的血。 贺言深记得斯拜德说过，净化者的血可以让污染者恢复神智，从狂暴中醒过来，可眠眠现在显然没有苏醒，为什么？是因为他给的血不够多吗？ ……他可以全给她的。 在做下这个决定的瞬间，贺言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离我近一点儿, 眠眠。”贺言深说。 他本来并没有奢望方眠真的会将他拿得近一些，没想到她照做了，那双猩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与贺言深对视着。 “这些不够？是吗？”贺言深望着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去交流,只能无限地奉献上自己，展开自己, “那你自己来取,好不好？我这里…有很多。” 第182章 血，断断续续已经被吃掉一些了, 贺言深本该感到头晕目眩的，但是莫名地，他好像一边被舔舐，一边不由自主滋生出一些微妙的快感。 他的大脑好像在麻痹自己的身体，一边渴求希望能够被摄取更多，好像越多，这种快感就越明显。 这大概是，净化者的本能吧，至少他以前没有感觉到过。 军方并没有放弃追杀，他们两个似乎只有彼此，没有任何人愿意上前相助，怪物似乎一直没有想要进一步伤害他的意思，只是循着贺言深自己划出的伤口继续舔舐着，一直舔到他第二次的伤口也渐渐凝结了。 “眠眠，你是不是认得我？你能听懂我的话吗？往前走，一直往前，好不好？”贺言深没有放弃继续引她向前，因为他看到了，在那几架无人机坠毁之后，军方又调了新的无人机过来，而且马上就要追上来了。 她似乎听懂了一些，脚步开始缓慢地移动，这简直让贺言深喜极而泣。 “对，就是这样，继续往前，你好乖。”贺言深继续哄着她，但是依旧来不及，眠眠走得太慢了，很快就被无人机追上，同时军方的车辆也在追他们…… 然后被包围。 贺言深开始绝望，看来他们今天都无法逃出这里了。 所幸，他们现在在一起，如果被烧死的话，应该也是一起吧…… 贺言深眼睁睁看着那些无人机的喷射出强烈的火光，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但是预想中的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耳边又响起尖锐的嘶鸣声。 贺言深猛然睁眼，他看见眠眠弓起身子，将他保护了起来，被灼烧到的只有她的背，贺言深闻到一股焦味。 他的心脏开始发颤。 她记得他，她不是完全没有记忆了的，她不是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她并没有到斯拜德所说的完全癫狂的状态。 眠眠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影响了，她是完全能够恢复的。 贺言深笃定这一点，也许眠眠只要再多喝一点他的血，就能够恢复正常了。 “再近一点。”贺言深对她说，“离我再近一点眠眠，好吗？” 他很努力地向前伸手，希望能触碰到她，而方眠也在一点点向他靠近，直到贺言深能够触摸到她的脸。 “你是不是，醒了？”贺言深问，“眠眠，你能看得清我是谁吗？你能听得出我的声音吗？” 他的掌心很热，很熟悉的触感，一些思绪慢慢回笼，方眠眨了一下眼睛。 “贺…言深……”怪物口中发出古怪的呢喃，可贺言深居然听懂了，他点头。 “是的，是我！我们离开这里，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一把长锥穿透了方眠的身体，紧接着第二把，无数把，宛如锚一样的东西，被数架飞机牵引着，将她整个上半身都死死钉住。 这种程度的痛根本不及被火烧，怪物没有发出声响，只是拼命地挣扎着。 “放开！放开她！”贺言深急切地推着那些东西，他想要帮眠眠从那里挣脱出来，可是这些锚纹丝不动，反而将他的掌心蹭得满手是血。 “那个人类怎么办？一起杀掉吗？”有人问。 怪物完全被架起来了，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一定无法再保护那个人类了。 “救下来。”指挥道，“他身上不知道有什么秘密，能够让怪物保护他，绝对值得研究。” 于是，巨大的怪物被吊起向后拖走，军方用激光利落地切下了她的手臂，以致贺言深坠入深渊。 “不！！”贺言深目眦欲裂，“不行！不要伤害她！” 然而不等他说完，更多的火光在怪物周围爆发，将她完完全全吞噬了进去，很久都没有平息下来。 熊熊燃烧的火焰，几乎能够将整面的天空照亮，在浓雾之中发出刺眼的光芒来，与此同时，怪物也开始尖叫嘶鸣，不难听出她的痛苦。 贺言深近乎停止了呼吸，他没有发现自己被人接住了，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方向，看着怪物的体积在慢慢变小，听着她的嘶喊声越来越虚弱，直到火光吞噬所有，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的心脏也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为什么会这样……眠眠明明，已经快要恢复神智了，为什么要这样？只需要稍微等一等，她就恢复成正常的模样了。 为什么要杀掉她，为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留给贺言深去反应和回神，因为军方已经马上开始清理剩下的巨怪以及人员的整顿恢复，而贺言深也被捆了起来，押上装甲车，等待进一步的观察研究。 与此同时被带走的，还有方眠的尸体。 被烈火焚烧过后，她缓慢地恢复了原本的身体，只是被烧得焦黑一片，已经不大能看清原来的样貌了。 “快点搬东西上车回基地，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有人指挥着。 然而在这个时候，军队里发出了惊异的声音，先是一个人，随后是几个。 “怎么了？那边在鬼叫什么？” “长、长官，地上那具尸体不见了！”有个人面带惊恐地回复。 而他身后的地面上，除了几块黑乎乎的痕迹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下就连这个军官也愣了一下。 “怎么、怎么会不见了？！” 不是死了吗？明明是已经烧死了啊，身体上的很多部分，甚至都化为了灰烬，怎么会突然不见的？ 第183章 “会不会……是被别的怪物，拿走了？”有人尝试出声。 这似乎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了，但是同时每个人心里又都清楚，这辆车的位置外圈还站着防守的士兵，怪物们是不可能过来的。 沉默在人群中发酵着，人们都不约而同加快了撤离的速度，生怕被什么东西追上来似的。 去往军方基地的路上很沉默，所有人都在沉默，这场灾难似乎要接近尾声了？谁也不知道，只是事情似乎在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还没有结束，需要料理的事有很多很多…… 贺言深也很安静，从一上车开始，他就被注射了镇静剂，然后被单独关了起来。 他断断续续地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眠眠回来找他了，但是她的身上都被烧得很严重，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 他问她疼不疼，她又不说话，就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带着焦味的身体向他靠近，然后摸他…… 也许是梦里的感觉太过真实了，贺言深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车好像停了，只是以他现在的角度，完全看不到有一滩黑色的东西从车底下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人类…… 贺言深的眼神很黯然，他没有忘记发生了什么，他知道那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做梦。 这样的清醒让他感到很绝望。 有一种渴望在他心底蔓生着，他很想要……很想要替眠眠复仇，很想要这里存活着的这些人都去死。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活下去的希望也随着那团火光一同消失殆尽。 “把车上那个人带下来，然后带去实验室！” 外面传来声音，贺言深平静地听着，平静地等他们打开车门，平静地被好几个人带了下去，不知道要押往什么地方。 他无声地笑了笑，眼神多了几丝嘲讽。 是的。 他开始确信，这里的这些人，应该都去死的。 第100章 被禁锢住了。 被禁锢住了……她被禁锢住了。 金色长发的女孩不住拍打着眼前看不到的屏障,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禁锢在了一股阴湿恶心的牢笼里，周围的一切感觉像一个散发着臭气的泥潭，冰冷湿黏的液体将她浸泡着、吞噬着、吸入着…… 救她…谁能救救她…… 一只手, 好像拽住了她的身体，绵软的、无力的、令人恶心的身体。 那只手将她拽了起来，从阴暗的角落里。 “已经被打造成这副模样了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莉娅很快就判断出了她是谁。 那个在她醒过来后唯一跟她说过话的女孩。 那个声音在笑着，极尽嘲讽地笑了几声：”长得可真恶心啊。“ 莉娅的心情跌到谷底,她就像是一个无力的布娃娃一样，需要借助弗莱德的力量才能正常行走坐卧,她完全沦为了一个附属品,一个恶心的影子。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听见那个声音在对她说：“难道就此准备认命了吗？当然是要从这副恶心的躯体里脱离出来啊……” “什么？怎么做？我不知道。”莉娅无助地问。 “找人，去完全地打破和撕裂禁锢你的这副躯体，不就好了吗？” “可是……普通人是无法杀死神的新娘的，只有神才可以。” 那个声音告诉莉娅：“也许神的新娘也能。” 莉娅怔了怔，第二位神明的新娘已经出现了吗？她忍不住抬头,但是这副恶心的身体令她没办法看到浓雾重重的天空。 “可是……这样的话，我的灵魂会随风飘散的。”莉娅说。 “那你就只能一直这样留在弗莱德身边了。” 不！不行！莉娅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起来，一股强大的执念自她体内爆发。 “是的…没错，求你,求求你,将我带到那位新娘身边去，我会想办法让她杀死我的。”莉娅说。 无形之中,仿佛有什么将她托起,莉娅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弗莱德那张可怕的脸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感到毛骨悚然。 理智已经濒临崩溃了,莉娅几乎是尖叫着逃离了弗莱德身边，然后狠狠咬住了另一位强大古神的手臂，她在心里默念着：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您的，希望在今日之后，您真的能将弗莱德杀死，再也不要让他出现了。 但是很快，她的躯体被抽离了那位古神身边，一股剧痛伴随着撕裂的声音传来，她听见耳边响起一个很温柔的声音，像真正的神明那样，宣读了她的死亡。 “虽然很抱歉，但你还是死掉吧。” 莉娅只觉得解脱，她好像从未这样舒服过，那位很温柔的神明，还好心地为她祈祷。 “愿你安息。” 莉娅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中，浮现中了母亲的脸，格外清晰，好像近在眼前一样。 妈妈来接她了……就算这样死掉也没有关系了…… 莉娅正想闭上眼睛，但是她的灵魂似乎在下坠，紧接着被什么人一把捉住。 这样的气息，作为灵魂的莉娅感知得格外敏锐。 是她……莉娅想着，是那个黑眼睛的女孩子，她说过会帮她的。 莉娅以为刚刚那已经算是在帮她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愿意帮她把灵魂收集起来。 第184章 “我能感觉到你好像很虚弱。”莉娅小声地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接住我的灵魂一定让你很不容易。” “我的躯体被打破了。”那个声音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但我暂时好像没有地方可去了。” 莉娅愣神了一会儿，说：“神是有再生的能力的，弗莱德跟我说过，我曾经看着祂复活了一朵枯死的玫瑰。” 那个声音没有再给她回应了，莉娅待了一会儿，想她应该是去想办法了。 莉娅也要走了，她也想找一副自己喜欢的躯体，这座城市里的尸体还有很多…… 神是有再生的能力的。 方眠想着这句话，那她应该如何让自己原来的身体恢复原样呢？烈火让她原本的肌肉组织完全破坏，现在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被贺言深看到的话，他一定忍不住她来。 方眠抬头看向天空，浓雾让很多人的视线受阻，但她可以看得格外清晰，弗莱德看上去已经落于下风了啊，它注定会输，可早些年积攒下来的信仰似乎一直在支撑着它。 那些信仰，都是恶的种子，能够信仰阿尔瓦撒这种恶神的，恐怕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方眠不由自主吞咽了一下口水，她好想吃，她很怀念当初弗莱德血肉的滋味。 大战之中，方眠亲眼看着弗莱德被对面的家伙一口咬住了头颅，整个像条蠕动的泥鳅一样摔了下来。 神是可以再生的，又怎么不会再生出一个脑袋来呢？ 方眠看准时机扑了过去，在弗莱德反应过来之前，她便已经开始撕咬吞食，十分流畅利落的动作，和之前她吃掉那只名为纳克亚的蜘蛛时一样。 耳边恶神在尖叫着，宛如呼啸的风声一般，方眠没有去理会，而是继续撕咬，吞咽，她吃得快速又尽兴，仿佛正在享受一场盛宴。 她的身体没有了，那就再重塑一个出来吧。 吞噬很彻底，方眠胃里又传来那种惬意的饱腹感，她很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缓缓握住自己原本虚无的手。 实体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她能够感觉到，属于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生长，从心脏开始，像血液那样流动着，直到蔓延至全身，直到她长出所有的东西。 一种很暖和的感觉包裹着方眠，好似从未有过，之前即便是她成为了怪物，也能够感觉到身上冷冰冰的，但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她吸了吸鼻尖，闻到了熟悉的烟熏味，然后才发现自己脚下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 可是这些火焰似乎没有要伤害她，而是不远不近地包裹着她，方眠脑袋里突然生出一种猜测，她看向树，想它燃烧时它便燃烧起来，看向尸体，尸体也会燃烧，包括藏匿在阴暗角落里的怪物，也被点燃，在嘶鸣声中死去。 被火燃烧的同时，她也获得了这种能力吗？ 她抬脚向前走去。 军方基地突然失火了，这样的意外让所有人的措手不及，最先烧起来的方向不是别的，而是牢房，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抓了很多人，以及怪物，以及自称为火种的变种人。 许多人或心甘情愿或被迫地被抓到了这里，日复一日地进行着秘密的实验，很显然，军方希望这样的灾难得到控制，希望不要再有怪物出现。 为了大部分的群体，牺牲小部分，是很应当的。 可是火源很分散，根本无法找出是在哪里起的火，以致灭火的行动也变得极为拖沓。 直到整个牢房的火都开始熊熊燃烧起来，连金属门板都开始发红发烫，牢里传来各种各样的哭声，这样的吵闹和灼热将贺言深从昏迷中唤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一整片的红，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着。 他皱了下眉，正在想难道是军方想赶尽杀绝，就在这时，他的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言深怔住，张了张口，又没能说出一个字。 然后他的手被牵住，他整个被抱住，被亲，被咬。 贺言深仿佛溺水已久的人终于浮出水面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紧跟着眼眶就开始发红。 “我听到了你的许愿。”方眠在他耳边轻轻，“你想要这里的人都去死，是吗？” 贺言深怔住，他看到了，看到怪物被火焰吞噬，看到变种人被烫伤在四处逃窜着，看到人类在窒息中昏迷。 是的，他是很想要这些人都去死的。 可是不该是由眠眠来做。 他摇了摇头：“不，不行，别这样做。” 贺言深的回答根本就是在方眠意料之中了，她笑了笑，在与贺言深目光的对视中慢慢坐了下来，坐在贺言深刚刚睡醒的那张潦草的床上。 “是吗？”她的声音很愉悦，“那么，为了这些人的存活，你打算付出一点什么呢？” 贺言深哑声，他原本不想懂的，但他就是瞬间明白了方眠的意思。 她想要在这里，和他。 她想要他。 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他很想她，发疯一样地想，就算是在这里，这种地方，那又怎么样？ 他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她，他甚至觉得此时此刻，或许是他的梦。 很害怕方眠再次离开，他自始至终都紧紧抓着她的手。 然后乖巧地，坐了上去，坐在她的怀里。 他用自己的脸颊，不断蹭着方眠，他很想要再被亲吻，他急需求证，自己究竟是不是出了幻觉？ 第185章 没有。 仿佛在向他证实一样，贯穿迅猛而彻底，贺言深睁着眼睛，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似乎不是幻觉，似乎都是真的。 贺言深紧紧抱住了她，一点都舍不得松开。 好像又没有什么问题想问了，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眼前是火光也是黎明，是他的黎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