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你别开屏了》 第1章 [仙侠魔幻] 《魔尊你别开屏了》作者:初漫江南【完结】 本文文案: 论及倾婳,无一不称赞其为三界难得的冷艳美人,旷世奇才。 她仅凭一把临霜剑便定了神魔之战,稳了战神之位。 尘埃落定,神界大喜设宴,可最大功臣倾婳却不见踪影,号称避世隐居。众仙皆道,战神不慕名利,一心只为天下苍生,是众神之表率。 无谁知晓,位于凶煞的战场上,战神曾怔愣看着手中的鲜血与自己剑末插着的那具魔尊尸体。 那是倾婳第一次感受到心痛的滋味。 他们,曾是一对生死相许的恋人。 一切终了后倾婳服下凝忆丸,忘却曾经。 五百年后,魔尊涅槃回归。 倾婳得令下界,欲将其斩草除根。寻魔途中谜团险境接踵而至,生命垂危之际却被她自己捡来的那只破烂孔雀精救了。 这只孔雀精虽然很自恋,但是毛茸茸的、法术不错,孤身多年的倾婳很喜欢它。 一神,一妖,便这样结伴而行。 渐渐地,事情开始不对劲起来。 在那缕缕的魔气之中,倾婳竟罕见地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她那颗长年冰封着的心竟在一点点融化。 循着魔气,倾婳寻寻觅觅,所有线索居然都指向那个被她一直带在身边的傲娇孔雀精身上。 某危机时刻,她亲眼看到自己怀里那软糯糯的小孔雀化成人形后…捏碎了厉鬼的头盖骨。 倾婳:“?” 男人露出一个她久违的笑容,委屈巴巴解释道:“他碰我尾羽,一时失手就……”。 倾婳:“哦,你继续装。” * 修真界传闻,深冥山内住着一千年老妖,其法力深厚,头骨晶莹剔透,是块做上好法器的材料。 人人都想得到那块头骨,但人人有去无回。 直到宫凌去了一趟…… 宫凌:“来姐姐,送你个银铃铛,你若是想我了就将其晃晃。” 三界吃瓜群众:“取了那老妖头骨,不用来做仙器毁天灭地,反而做个无用铃铛?” “看来传闻果真不错!” “现任魔尊是个恋爱脑!” 当那个让三界胆寒的魔尊再度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却成了神族倾婳的跟班。 众神魔皆汗颜,曾经不可一世的魔尊怎的对昔日仇敌那么好? 只有倾婳冷哼一声,原来当年神魔之战,被骗的一直是她! 口嫌体直扭捏偏执魔尊x冷艳纯情神界女战神 #跨越百年的爱恋,恩怨皆化为尘埃。# #恋爱脑魔尊打着复仇的幌子开启漫漫追妻路# *永远的1v1,he 坑品极好,我发誓绝对不咕~(≧▽≦)/~小天使们请放心入坑。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史诗奇幻 正剧 主角视角:倾婳,宫凌 一句话简介:清冷女战神遇上偏执恋爱脑孔雀 立意:倘若分离是天意,那我便一意孤行,逆天改命 第1章 祸起清水城 “对不起,为了神族,我……必须杀了你。”倾婳低着头,看着摊坐在血泊中的魔尊,语气哽咽。 在神魔大战的战场,天上黑云压低,电闪雷鸣,地下硝烟四起,断臂残肢随处可见,血流成河。 此番战争牵连到世间万物,神族只可胜,不可败。 她是神族的战神,不得不将利剑对准自己的恋人。 神和魔,注定两悲。 倾婳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最后五指忽然攥紧,猛地向前刺出。 一时间,四周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魔尊低下头,看着刺入胸口的长剑,慢慢闭上了眼睛。 “战神大人还真是一点情面不留,好歹朝夕相伴过那么多时日呢,”他单手握住银剑,鲜血顺着指缝淌下,勉强挤出一个笑,“果然……百年情意竟还是抵不过天命难违么?” 倾婳站在原地,眼周瞬间爬满无数红血丝,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 倾婳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男人,她终于明白心痛是什么滋味,那颗已被撼动的心再次冰封。 …… 清晨,翊苍山。 床榻上,倾婳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惊醒,她猛地坐起身子。 五百年前,神魔大战,神族一举拿下胜利,一统三界。 在三界平定了数百年后的今天,魔尊的气息再度袭来,群魔蠢蠢欲动,这不免叫神界的战神伍警戒起来。 身为战神伍中的一位,倾婳也自然得令下界勘察。 为了不引人耳目,她化身为这翊苍山上的一观主。 在人界的日子过得久了,不知何时起,她老是做一个梦。 梦里,绚丽的花朵开的漫山遍野。她坐在秋千上慢慢荡高,身后有个人轻轻地推着她的背。 每当倾婳想回头看清那人的面庞时,剧烈的头痛不得已让她清醒过来…… 正当她还在细细回忆梦中情境时,思绪突然被门外的哭喊声打断。 “观主救命啊!观主!!” 一灰头土脸的男子跪倒在翊苍观门前急切地拍打着观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男子的手悬在空中,准备再击一次时,门开了。 一袭白衣映入他的眼帘,男人忙不迭地抱紧那白衣道人的腿:“观主!观主!救救我们吧!” 第2章 倾婳冷不丁被这一抱,愣了些许,赶忙蹲下将那名男子扶起:“莫急,发生了何事?” 男人还来不及拍落裤管上的泥巴,便一瘸一拐的向人群中跑去。 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一具包裹严实的人型包裹赫然出现在倾婳的眼前。 “观主,求您为我家升儿做主啊!”男人连连在地上磕着响头。 倾婳走上前去蹲下,缓缓揭开那人型包裹上的白布。 一副空洞的脸骨出现在她面前。 这具尸体死状十分惨烈,面皮被生生剥下,面目全“飞”用来形容它并不为过。 倾婳可以从这个“大洞”里清晰的看到已经萎缩的不成型的脑花和两只圆圆的眼球,这尸体上沾染着丝丝邪气,不像是寻常的邪祟作孽。 男人紧紧抓住倾婳的袖口:“女鬼来复仇了!观主救救我们吧!” 倾婳眉头一紧:“女鬼?” 男人在脸上胡乱一抹,连连点头:“对!都怪好几年前那个天煞的齐家,白白害死了那卖扫帚的一家三口,如今那家女儿化为厉鬼大开杀戒,给齐家灭门不够,还寻上了我们这些无辜百姓!” 倾婳听着大概明白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暗想着除邪伏妖本是自己分内的事,更何况这邪祟竟敢在她的地盘上作乱,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于是她并起双手摆置眼前捏了个诀,再次移开时,四周的嘈杂声赫然安静下来。 只见那具尸体挺直地坐起,两颗眼珠连着血红的肉丝,半断不断的挂在眼眶外。 倾婳蹲在尸体旁,朝着那尸体拂手一挥,随之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这尸体生前的画面:圆月高挂,路经一华贵府邸一黑,面皮被剥。烈日当空,尸体被悬挂于高门之上,亲戚故友痛哭流涕…… 倾婳口中念了个诀,轻轻朝尸体吐了口气:“言。” 她问道:“何处?” 那尸体依旧僵硬着,但它身旁的沙地上一笔一划出现了两行字:“清水城,齐府。” 倾婳收回右手,尸体又重新倒回地面,四周又响起了村民们哭天喊地的声音。 “行了,大家都回去吧,这件事安心交给我处理就好。”倾婳向村民们安抚道。 村民们听闻,纷纷跪地:“多谢观主!多谢观主!”…… 妖邪作祟的清水城距离翊苍山山下不远处,倾婳走在市集内,看着城内人来人往,各个愁眉苦脸。 惴惴不安的情绪弥漫在整个清水城。 抵达后,倾婳径直走向一“华贵大户”家——齐府。 这儿本应是最繁华的地段,如今真是今非昔比。 倾婳右脚脚尖轻轻点地腾空而起,越过齐府破败不堪的围墙,稳稳落地。 幽幽的,府内刮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妖风。 齐府本就是早早灭门,府内理应没有尸体,可倾婳却嗅到一阵阵的尸臭味。 忽然,一池塘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池塘内水波暗动,荷花也开得极好,随着微风慢慢拂动,此情此景,在夏日的池塘中真的太正常不过。 可就因为这场面太正常不过,此时在倾婳的眼中更显得诡异至极! 府内的风不知何时吹得更阴森了些,院内玉兰树的枯枝随着诡风摇摆,地上忽明忽暗的树影似乎在敲打着诡秘的节奏。 她向池塘走了两步,忽然试到一股寒意。 就在这时,前方的池塘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倾婳放慢了脚步,皱了皱眉头,慢慢抓紧袖中的临霜。 周围气压骤然下降,池塘周边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片片冰霜。 她低下头,只见池面上倒映着的昏黄的圆月逐渐变得暗红,还时不时地散发出一阵血腥气。 赫然!一诡异的女子的脸出现在那红月之上! 水面上被风吹动出的一圈圈涟漪,更使这鬼脸扭曲变形,令人不寒而栗。 还不等倾婳细看,那鬼脸便冲池而出,伴随着阵阵尖叫笔直地冲向她。 倾婳反应极其迅速,向后撤了一步,微微下了一个腰,手腕轻轻一转,临霜便握在手中,随之猛地向那鬼脸挥出。 那人头瞬间被劈成了两半,零碎的水珠哗啦啦的从空中倾泻到地面。 倾婳拍了拍身上的水滴,看着那地上湿漉漉的一片,她心想:小鬼把戏。 刹那间,池塘边那间厢房灯火通明,摇曳着诡异的紫色微光,与这庞大漆黑的宅院更显得格格不入。 府内随着这紫色烛光的亮起,一股邪气四下而起。 倾婳在临霜剑上画出静心咒,朝厢房走去。 走到房门口,见大门紧闭,倾婳本想施法破门而入,可偏偏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倾婳跨过门槛,见房中坐着一紫衣女子,衣装破破烂烂,仿佛被鞭打过,正一口接一口的抿着茶,茶水半喝半吐,滴在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上。 她抬眼见倾婳进门,皮笑肉不笑:“呦,什么风把倾婳战神吹过来了?” 神界战神伍中的倾婳战神无人不知无鬼不晓,更何况那场神魔之战直接一锤定音,倾婳战神名垂青史,如今这些个大大小小的鬼怪都晓得她,便也不奇怪了。 倾婳伸手在鼻前挥了挥,屋内弥漫着的腥臭气味叫她好不自在:“杀人全家,占人府邸?你好大个能耐。” 紫衣女鬼把茶杯从嘴边取下,捏在手中,缓缓说道:“这与倾婳战神又有何干呢?” 第3章 “汝滥杀无辜,吾替天行道。”说着,倾婳持起临霜,直对女鬼面门。 女鬼冷笑一声:“呵,滥杀无辜?你懂什么?!”说罢,女鬼一把捏碎手中的茶杯,仰天长笑。 这笑声直击心脏,似乎有千千万万句恩怨情仇说不出口,女鬼那惨白的笑脸上留下了两列血泪,黑白分明的眼珠瞬间变成浑噩。 此时女鬼周身迸发出强烈的鬼气化成一团黑雾,妖风拍打着窗户,似百鬼暴怒,墙壁上爬满了裂痕,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桌上瓷杯赫然碎裂。 一层又一层的冰霜从墙缝中生出,慢慢将房门封紧。 就当冰霜延伸到倾婳的靴边时,屋内陈设像是笼在一层大雾中似的突然开始变得虚幻,四周的墙面渐渐变得扭曲,一声声乌鸦的嘲哳撕碎了夜的寂寥。 片刻之后,地面不再晃动,周围已然是另一副场景。丛丛杂草中处处躺着尸骸,各种死状都有,血腥气铺天盖地的袭来,乌鸦在上空盘旋,给这片禁地更添了几分阴森。 倾婳定睛一看,竟到了一座乱葬岗上。 只见一身形娇弱的女子正背对着她跪倒在地。 那女子浑身破烂瑟瑟发抖,她的面前卷着一张草席,一只鲜血淋淋的手露出在外。 倾婳紧了紧眉,随后她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了那草席里的人。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眼眶黑洞洞的,他的舌头似乎被人割过,眼下正无力的垂在耳边,他的周身还时不时飞来几只乌鸦,用尖锐的喙一点点撕扯着腐肉。 整座山岗上到处飘着那女子的哭泣声。 倾婳心知肚明这是女鬼的幻境,她环顾四周,这女鬼并未露出杀气,似乎只是单纯的想让她明白事情的真相。 突然,女子的哭声在幻境中消失。 那娇小的身形猛然站起,低着头大笑,紧接着朝悬崖边跑去。 眼看着那女子就要一跃而下,倾婳出于本能,几乎瞬间伸手去抓。 深渊巨口就这么吞噬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就在这时,一只透着寒气的手搭上了倾婳的肩膀,幽幽开口:“怎么,想救我?” 倾婳瞳孔微张,握紧临霜在手中倒转剑柄,一剑向后刺去。 女鬼快速向后撤了几步,站定后紧盯着倾婳手中的银剑,冷笑一声:“看倾婳战神这架势,是想着帮那齐家渣滓复仇?” 倾婳足尖攒劲一跃而起:“杀人偿命。” 女鬼凭空变出一把形似荆条的黑剑,硬是接下了倾婳这一剑,巨大的力量让女鬼猛地后退几步,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深的痕迹。 女鬼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持剑的手微微颤动,她明白,自己绝不是对面那人的对手。 倾婳轻落点地,丝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她身如冽风猛然出击。 正中女鬼腹部。 就在这时,一张模糊的人脸突然出现在倾婳的脑海中,引得她一阵头痛。 一瞬间,乱葬岗消失不见,又回到了那满是腥臭的屋内。 女鬼咬紧双唇,嘴角流出丝丝血迹,她单手捂着自己的腹部,指缝中渗出几丝黑血。她另一只手撑在木桌上,努力让自己站起,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 倾婳长舒口气,强忍着头痛大步上前抓住女鬼的脑袋用力往桌上重重一砸,女鬼的额头都陷进去了一大块。 女鬼失声尖叫,指甲深深地插进木桌,这一句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凭什么,凭什么都这样对我!就因为你是神么?!你这样做和我有什么区别!” 倾婳冷着眼,垂下剑:“因为,我是神。” 刹那间,倾婳的脑海中涌出一段段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一张俊朗的脸对她轻轻笑着:“倾婳,你说神魔两界何时才能息战啊?我还想着娶你回宫呢。”…… 画面一转,战场上到处都是神族士兵胜利的喝彩,倾婳低下头,看着面前倒在血泊中的魔尊,撕心裂肺的疼痛席卷五脏六腑。 她痛苦的抓紧自己的胸口,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女鬼一掌拍裂木桌:“神又如何!?我就活该死全家么?我就活该忍气吞声么?我一家凭什么要像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下?凭什么?!我变成厉鬼,都是拜他们所赐!” 倾婳面对暴怒的女厉鬼,依旧面不改色,眼神犀利的盯着其浑黑的瞳孔:“仇已报为何还继续伤人?” 桌上的血泪一直顺着桌角流至地上,女鬼慢慢开口:“以生人面皮献祭,可看到那孽种的转世投胎,他生一次,我便杀他一次!我杀他一万遍都无以报我心头之恨!” 倾婳还想再问些什么,只听女鬼咧了咧嘴继续说道:“魔尊重生了,你们俩那点苦大仇深的破事早传的三界皆知了。倾婳战神啊,替天行道之前,先顾好您自己吧!” 倾婳双眸闪动,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慢慢收紧,指节露出一阵一阵的白:“说下去。” 女鬼斜眼瞟到了倾婳这一细微的动作,戏谑一笑继续说道:“没什么好说的,如今落到你手中我也是认栽,罪行我认了。” 倾婳没耐心与这女鬼兜圈子,待女鬼说完,她也不想再继续纠结,于是缓缓开口:“诛。”说罢,手起剑落。 女鬼魂飞魄散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他会回来找你的!” “轰——” 房内摇曳的紫色烛光也在刹那间化成齑粉,妖风停息,齐府也重回黑暗…… 第4章 倾婳内心久久不得平静,耳边一直回响着女鬼消散前的那句话。 她缓缓走出齐府抬头向天望去,一望无际的黑暗,厚实的云层早已把月亮层层遮住,透不出一丝皎洁的月光。 “重生又如何,五百年前我战胜了你,五百年后你照样会死在我的剑下。” 此时暗处一人型若隐若现,直勾勾的盯着台阶上的倾婳,微微勾起嘴角。 “终于找到你了。” 第2章 狼口救得少年郎 倾婳离开清水城,回到翊苍山时已是夜深人静,距离翊苍观还要经过一片丛林,荒芜的山上并无灯火。 此时的丛林更像是一道深渊,前方的路漫长且凶险。林内的风裹挟着重重疑团,女鬼最后说的那句话始终回荡在她的耳边。 突然,树林中一声凄惨的狼嚎打破了这翊苍山上的寂静。 细听,还有人的哭声。 倾婳下意识的紧绷了神经,口中念了个诀,手中便出现了其佩剑——临霜,她握紧剑柄径直冲了进去。 树林内,一个少年郎正背靠着梧桐喘着粗气,泪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地上形成了一颗颗豆大的小点。 而他正对面的,是三头凶神恶煞的恶狼。 随着恶狼一步步逼近,少年双腿紧绷如同被钉在了原地。 登然,三头狼一跃而起向前冲来! 那少年大腿上赫然爆开三道血痕,溢出的鲜血很快就浸透了他半只裤腿。 行凶恶狼正细细舔舐爪子上甘甜的血液,其旁两头已然是摆好了第二次进攻的架势。 小少年哭地喘不上气:“谁来救救我……” 正当少年以为自己就要命丧黄泉之时,一人影挡在了他面前。 这人型纤细,拖着一身雪白的纱裙,其衣裙间散发着淡淡花的清香。 “退!”倾婳语气冷冷,一剑扫过狼群脚边。 恶狼懵地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又继续摆出了进攻的动作,更加眼泛凶光,低声怒吼。 倾婳目不转睛地盯着恶狼,向后伸出手抓住那少年,小心翼翼的将其护在身后。 少年直直地愣在原地,怔怔地盯着那只指节修长的玉手。 那是久违的体温。 就在这时,四下不断冒出恶狼将他二人团团围住,仿佛是被那只头狼的嚎叫声吸引过来的。 倾婳依旧不敢松懈,抓着少年的那只手更用力了些。 果不其然,那领头的恶狼冷不丁向后撤了一步,猛然扑向二人,四周的狼群似得到号令,如洪水般向其二人袭去。 倾婳反应迅速,一把将少年拉入怀中,看准时机,一脚踏上头狼的脑壳,轻轻一点便腾空在半空中。 少年被倾婳按在怀里,心脏咚咚震个不停。或许是怕震疼了环着自己的那人,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默默的跟随着她的脚步旋转。 狼群奔跑带起的风吹得树叶发出“沙沙”声,丛林间万物似乎都在屏息看着这场恶斗。 剑出,剑回。 刚还面色狰狞,愤愤吼叫的恶狼,此刻正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抽搐着,身上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正在源源不断的往外溢血。 体型比这狼大几百倍的陨魄兽倾婳都绞杀过,如今面对狼群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不多时便已满地狼骇。 剩下几头依旧莽撞,嘴露凶牙,预备着进行下一轮的进攻。 就在这时,少年在倾婳的怀中换了个姿势,伸出手臂牢牢环住倾婳的腰。 他额头微低,轻轻地抵在倾婳的颈窝,带着些许哭腔:“姐姐,我怕。” 倾婳突然被这么一搂,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的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背。 得到安慰的少年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手臂更用力了些,搂着倾婳的腰原地转了个身。 不知怎的,明明是倾婳前来救处于危难中的小少年,但好似局面都被这小少年掌握在手中,倾婳不受控制的应和着他的动作。 随着转身,小少年正好对上那几头恶狼。 他抬起半张脸,瞳中冷冷,额间若隐若现的闪着似水滴状的红色印记,那几头畜生似乎是看了什么很可怕的东西,立马收声,抬腿就跑。 少年收了收厉色,又是一副软糯糯的模样:“姐姐,它们好像都跑了。” 倾婳闻声,回头看了看,确实如此。 她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别怕,没事了。你无碍吧?” 她这才发现,这少年身长与她差不多,少年慢慢收回手,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无碍,多谢姐姐。” 倾婳将临霜背过身隐去,低头将狼骇踢到一边,想清出一块干净点的落脚点:“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睫毛微颤,突然沉默,呆呆的盯着倾婳。 他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倾婳的模样。 其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散落在肩后,眉似柳叶,鼻子细巧挺秀。皎洁的月光照在其侧脸,虽是看不清眼睛但莫名的感觉亲切。 倾婳没听见少年的回答,疑惑地抬起头:“嗯?” 少年一瞬间对上倾婳的目光,赶忙将头扭向别处:“阿凌。” “嗯。”倾婳应道,不经意间看到了阿凌的大腿上的三道骇人的血痕,还在一阵一阵的往外渗血。 她突然眉头紧锁,向旁挪了一小步,对上阿凌的目光:“还有别的伤口吗?” 第5章 阿凌被盯的措不及防,心一下就乱了,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疯狂摇头。 倾婳面色更凝重了些:“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阿凌耳根子微微发红,故作难受:“嘶——,好姐姐,你看我这样儿,我都快疼死啦,哪还知道有没有别的伤口。” 倾婳蹲下身,轻轻掀开贴在阿凌伤口上的烂衣布,仔细查看。 她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块方巾,细细地帮阿凌包扎好,开口说道:“你屋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一阵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没有家。” 倾婳将方巾的末端打了个蝴蝶结,站起身:“没有家?” 阿凌回答道:“嗯,没有。” “那你为何……”倾婳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阿凌又“嘶——”的一声。 只见他紧闭着泛白的双唇,汗如雨下,也许是伤口又开始疼了。 倾婳见他这副可怜样,脑子必然是疼的不清醒的,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于是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要不你先到我那处养着,若是哪天想离开了再走,如何?” 她见阿凌没回答,以为其不愿意,便想继续开口:“你若不愿,那……” 谁料阿凌像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开口:“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倾婳起身直了直腰:“嗯。” “既然倾婳姐姐盛情难却,那阿凌也不再推辞。”阿凌拍了拍身上的灰,顺势就想往倾婳身上倒。 倾婳往后退了一小步:“你这是干嘛?” 阿凌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受伤了,姐姐发发善心,扶阿凌一把。” 倾婳顺势向下看去,正好瞅见自己亲手系的那朵小蝴蝶结。 罢了,好人做到底。她伸出手扶住阿凌的手臂,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其手指,冷冷的。 “你怎知我名唤倾婳?”倾婳淡淡开口。 阿凌回答道:“哦,这不翊苍山嘛,山上有个翊苍观。这深更半夜妖邪肆虐的,除了观主,我倒也想不出还有哪家的小女子能有如此胆量在林间穿梭。若有冒犯,还请姐姐原谅。” “无妨。” 倾婳一路上边走边想,这少年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孤身一人出现在这深林内?再还有,她还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独特的前所未见的气息,既像灵气又像……邪气。 翌日 翊苍观 清早起来,倾婳便端了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走进房门。 阿凌闻着香,从床榻上蹦下。 倾婳见状,提了提声调:“伤口!” 阿凌像只受了惊的兔子,愣在原地。 倾婳无奈,她一代老战神,脑袋里除了打打杀杀,哪会懂得怎么照顾人? 她只好将碗筷放置木桌上:“罢了,你小心点就是了。”说完便准备抬脚走出房门。 这时,阿凌着急地开口:“姐姐去哪?” 倾婳并没打算告诉这只上蹿下跳的“小兔子”自己的真实身份,更别说自己的目的了。 于是她转念一想,开口说道:“近日山下百姓频频前来请愿,说是有邪灵作祟,待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 倾婳神情显得有些为难,慢慢开口:“除祟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还是……” 还不等她说完,阿凌又重复了一遍:“我跟你一起,别……别再丢下我了。” 听到这话,倾婳更是一脸茫然,但转念一想,许是这小崽也有些难隐,便开口问道:“为何是‘再’,我何时丢弃过你?” 阿凌沉默片刻,忽然抬头眨巴眨巴眼,望着倾婳:“什么啊,口误,口误。我一人待山上怪无趣的,好姐姐,你就带着我吧~” 倾婳正在犹豫,可那阿凌却是个顽皮的急性子,早已穿戴好鞋袜在地上踏了踏:“姐姐,我在屋外等你!” 倾婳看着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阳春面,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想:带着又徒增许多麻烦,不带又怪可怜的……罢了,战时将他打晕就行了,不乱跑就没有危险。 …… 下了山,倾婳站在阿凌的身旁,烈日当空,其影子却为她提供了一块好阴凉,倾婳侧首瞄了瞄阿凌。 阿凌这张脸果然是生的极好的。雪白凝脂的面庞上映着一双干脆的剑眉,眉下的桃花眼忽而闪着灵光忽而又阴霾密布。笔挺的鼻梁下生出两片薄唇,唇红齿白勾人心魄。还有那利落的马尾高高束起,黑的发光的发丝卷着发带在微风中轻轻浮动,每一缕发丝都在拨动着少女的心弦。 若是她再年轻个几百岁,或许也会被这样一个英俊少年郎所迷倒。 倾婳浑然不知,她正在瞄着的这位小少年,也在偷偷观察着她。 倾婳淡紫色的纱裙衬得她肤色极好,卷翘的睫毛在光的投影下现出一小块阴影,双眸明亮如星,她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在小臂上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 抵达沐阳城,二人经过一客栈。刚经过客栈大门,便有一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从远处走来。 当脚夫抬着棺木经过倾婳与阿凌面前时,倾婳眉头一紧。就在这时,阿凌幽幽开口说道:“这棺木从内到外散出好浓的邪气。” 倾婳点头回应。 经询问客栈小二了解到,这口棺是从“伊府”送出来的。 “前段时,伊家家主最宠爱的一小妾突发高烧,任凭五湖*四海的名医怎么诊治也判断不出这是什么病因。 第6章 就在前夜,这小妾的高烧渐渐退了,伊家家主欣喜若狂,可这始终是高兴的太早啦。 这不,昨儿一大早,伊家家主一推开这小妾的房门,扑面而来的是股骚味儿。拉开那床帘一看,那小妾七窍流血骨瘦嶙峋,床上稀稀拉拉的都是些骚。尿。粪。便。 咦呃,光是想想就恶心死了!”店小二从店中走出浑身打了个颤栗,把手中的毛巾抖了抖,重新搭上了肩头。 阿凌看向倾婳,轻挑了下眉:“此事并不简单。” 倾婳点了点头,朝着送葬队伍来的方向看去…… 街景的中央有一座豪华气派的门府,那便是“伊府”了。 越靠近伊府,二人心中不安的情绪越加强烈。 距伊府还有十丈的距离,倾婳便隐隐看见了伊府上空的一大团黑雾。这黑雾薄薄的,在伊府上空盘旋迂回。 伊府门前的空地上,零零散散丢着好几支祭。奠用的白菊花。 倾婳走上台阶,敲了敲门。不一会伊府门童便开了一小角门缝,警惕的开口道:“所谓何事?” “是这样的,方才见从你府出的一口棺,邪气阵阵,贫道认为贵府中逝世之人的死因并不是寻常的病死。” 听了这话,那门童上下打量了下眼前的紫衣道人,悻悻的打开了门:“劳烦二位道长在门口稍作等候,我去喊我家家主。” “好,麻烦了。” 阿凌向后站了站,走下台阶,仰头打量着这伊府大门。 这伊府从外观看,不是黑就是白。 一团白花挂于大门口的牌匾“伊府”的正中央处,白花的两侧垂下两条白丧幡,其外用黑纱包裹着,两旁立柱上也各垂着两条白丧幡,大门外的台阶和空地上,零零散散的散落着些被踩的破败不堪的白菊花,同刚过去一场盛大的浩劫一般。 围墙上蹲着两只乌鸦,头一顿一顿的扭动着,整体显得格外阴森且肃穆。 阿凌抱着手臂,慢慢的重新踏上台阶,泰然自若地说到:“那门童神情看起来好生奇怪。” 倾婳轻轻推了推阿凌:“人家家中才发生丧。事,难免府中上上下下面容憔悴,魂不守舍,这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阿凌点点头,露出一副天真笑容:“姐姐说的在理。” 片刻,伊家家主伊润坤出现在二人眼前。伊润坤正值壮年,约莫不过三四十岁,可眼中无神,无精打采。 见面倾婳腰间系的刻有“翊”字玉佩,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原来是来自翊苍山的道长。” 沐阳城是在翊苍山山脚下的一座城,城中大户多多少少也有认得些仙门异士。 倾婳与阿凌欠了欠身,开口道:“我二人见贵府上空隐隐有邪气围绕,猜想贵府中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还有那口棺,棺中人必定死于非命,而非寻常疾病,故此次登门叨扰,望家主谅解。” 伊润坤刚想开口,又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微微侧身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多谢。”倾婳与阿凌一前一后进了伊府。 阿凌边走边小声朝倾婳说道:“这伊家家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感觉他也怪怪的。” 这次倾婳并没有反驳,而是点了点头认同阿凌所说。 “轰——” 待二人进入府中,伊府大门便紧紧关上了…… 第3章 祸乱之沐阳1 伊府外与寻常人家办丧事的场面大抵相同。 可进到这府内,暂且撇去那怪异的门童和欲言又止的伊家家主于一旁不谈。 这里面并无一派悲痛万分,痛哭流涕之相,甚至一袭白丧幡都看不到,相反的却是异常的安静。 这份诡异的平静中时不时的从府中深院处传来一阵一阵断断续续的诵经声。 若是寻常人家路过听着这声,必定是认为其主人家请来高僧法师为死去的灵者超度,祈祷其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可倾婳却不这么认为,那诵经声忽高忽低,似乎刻意的在躲避着什么。 “阿凌小心些,这伊府内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倾婳小声说道。 不待阿凌回应,倾婳便微笑着回头看了眼他,又迅速把头扭了回来,随即脸上的笑容尽失。 就在她扭头的那一瞬间,瞳孔中映出了伊润坤那扭曲的不成人样的脸,痴呆似的咧着个嘴傻笑,条条细纹爬满他的眼角。 就那么短短几秒,倾婳竟感觉到了些许头皮发麻,这伊润坤果真不正常。 倾婳反应迅速,一把抓住阿凌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旁带,自己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至伊润坤身旁。 此时的伊润坤又是一副丧亲悲痛的模样,与刚刚简直判若两人,若不是倾婳亲眼所见,定认为这位伊家主是位实实在在的重情重义之人。 倾婳定了定心,如今还不是与这伊润坤翻脸的时候,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伊家主,请节哀。” 伊润坤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一语不发。 倾婳接着说道:“伊家主可介意我二人往贵府深处探探?” 听到此言,伊润坤突然直起身子黑沉着脸,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倾婳的双眸。 她没感觉错的话,这伊润坤貌似动了杀意。 倾婳默默在袖中捏紧了临霜。 谁料,这伊润坤接着眼珠一转,冷笑一声,开口道:“无妨,二位请自便。老夫还有点事情要先去忙了,稍后老夫再来寻二位。” 第7章 倾婳微微倾首,双方互相欠了欠身后,伊润坤转身离去。 伊润坤离开后,阿凌刚想开口说话,倾婳突然伸出右手食指竖着贴住了阿凌的唇瓣,那嘴唇软软的,温热的。 刹那间,阿凌僵了一下:这是……碰到了? 倾婳余光盯着伊润坤离开的方向,边小声开口:“嘘,小心讲话。现在不还是懈怠的时候。” 阿凌注视着她的脸,轻轻点头。 倾婳这才松开手,拉着他的手腕继续向前走。 “刚刚为何突然猛的将我往你身旁拉,可是察觉到哪不对劲了?”阿凌回头又看了看伊润坤离开的那条走道。 倾婳在前方慢慢走着,时不时伸出手指在木柱上一抹,收回时,手指上赫然沾着少许白色粉末,“这伊家家主…不,是这整个伊府都不对劲。很复杂,总之得万分小心,提着心走。”说完,她轻轻朝指尖吹了口气将粉末吹散。 阿凌:“好。” 偌大的伊府像是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倾婳二人兜兜转转来到了一阁宇前。 这阁宇坐落在伊府一偏僻的犄角旮旯处,虽是偏房,但其依旧宽敞气派。 这样一座建筑立在这儿实属扎眼,他二人走进细细琢磨,却发现这房门已有好些裂痕,大门密封着,门框上贴了一道道黄符,旧的已经皱皱巴巴仿佛随时就要脱落,新的如昨天刚贴上去似的。 倾婳的直觉告诉她,这阁宇内似乎镇压着一个难缠的东西。 屋外墙角堆着一小小的土堆,土堆旁立着一扫帚,扫帚头上有些新扫落的蜘蛛网。 这看上去已经荒废多时的房屋,竟也有人打扫? 正当倾婳与阿凌二人细细打量这座阁宇时,其木门幽幽地打开了个小口,一阵刺骨的寒风从中涌出。 霎时,四周变得昏暗,乌云黑压压的一片。这风中似乎有个女人,当风吹过二人身旁时,如同有一只女人的手轻轻地抚过他们的脸颊,抓住他们的衣摆。 一段诡异的抽泣声后,冒出了一个女人声:“又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听闻,倾婳立即拔出临霜,剑尖直直地指着那木门,心中暗想:想必这出声的源头就是这伊府种种怪相的谜底了。 她激将道:“想不到如今鬼怪竟也如此藏头露尾,估计怕是只能打打口舌之战了。” 倾婳的临霜在昏暗中一下一下的闪着寒光,她心中拉起十二分的警戒,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阿凌则躲在倾婳的身后,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其裙摆:“眼下是敌暗我明,该如何?” 倾婳头也不回,用手轻轻拍了拍阿凌的手背似是安抚,答道:“还不知我的激将对它起不起作用,先不慌,且看这邪物有何动作。你在我身后躲好,我定护你周全。” 风越吹越凄凉,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心。 听见倾婳的声音,那女鬼愣了愣:“‘藏头露尾’?你们当真不晓得我为何落得如此?” 倾婳依旧持着利剑,语态轻蔑:“真是稀奇,怎么,你的名号妇孺皆知么?在我看来,跟那些个孤魂野鬼没什么区别。” 听到回答,那女鬼稍稍平复了些:“你们……当真不是那伊狗派来镇压我的?” 不言。 已经在其沉默中得到了答案,她又激动起来,忙不迭地说道:“二位!二位仙家!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被困在此处近十载了!简直生不如死啊!!” 女鬼见二人依旧不为所动,继续道:“我就是今早在你们眼前抬走的那口棺中人!” 此言一出,倾婳与阿凌瞳孔放大,颇为震惊。 这女鬼一直在这深阁中,怎的知晓他们二人今早在外的所见所闻? 双方僵持了片刻,倾婳二人见对方迟迟没有显露杀意,只是一直哭泣着,她认为那女鬼的目的可能并不是与他们动武,或许真的是等着他们——解救呢? 倾婳向那开了一角的阁宇开口问道:“你在这伊府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女鬼见自己的苦苦哀求终于有了回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本是这伊氏正妻……” “你撒谎!今早我亲耳听见那店小二说的,棺内是伊家一小妾!”阿凌从倾婳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大喝着打断了女鬼的话。 女鬼的声音似哭似笑,声音飘忽地说道:“那是因为他们早以正妻的名义葬过我一次了!” 此话一出,倾婳双眉紧蹙:“什么意思?” 女鬼继续:“三十四年以前,我与这伊家家主伊润坤本是对十分恩爱的夫妻……” 说着,四周阴沉着的天渐渐变得明亮起来,可视物的范围更远了些,风也逐渐停了…… 突然一道强光,倾婳二人纷纷起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待白光弱下,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五十年前繁华的沐阳城,与现在的沐阳城并无丝毫之差。 此时的城内,正值草长莺飞之际。不远处,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我们不是在伊府内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咱们就出来了?”阿凌松了松手从倾婳身后钻出,搔了搔自己的下巴,似在疑惑。 倾婳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剑收入剑鞘,闭上了眼,双手捏了个诀,置于自己丹田处,嘴里念着咒语。 不一会,倾婳睁开眼,看着不远那处人头攒动的地方,徐徐开口:“我们并没有离开伊府内。这确实是沐阳城,但是是五十年前的沐阳城。” 第8章 阿凌正吃惊之时,那女鬼的声音在二人耳边响起:“这位紫衣仙女说得不错,这便是我用法术打造的平行世界,正是五十年前的沐阳城,我想带二位道长真实确切地瞧瞧我经历的痛苦……” 说着,女鬼轻轻抽泣几声,声音浸微浸消…… 倾婳暗自忖度着:可打造平行世界的鬼,实力不容小觑。可其实力分明如此强大,为何还会被困?可见……这府内还有比她更强大的东西存在。 倾婳与阿凌相视一眼,选择相信这女鬼,抬步在这沐阳城中走着。 街道上,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向同一方向涌去,在这人群中的百姓各个步行如风,难掩面中露出的喜色。 阿凌随意在人群中拉了个年轻男子,灿烂地笑了笑,开口道:“这位小哥,我向你打听点事儿。” 这年轻男子正小跑着,突然被拉住,险些摔倒,幸好这位语气好,那男子性格也温和:“啊,何事?” 阿凌伸手指了指前方,那拥挤人。流的中心。 男子朝阿凌手指的方向看去,满面笑容地开口道:“哦,你问这个啊。今儿个是伊府大公子伊润坤与那名门闺秀涟悯的大喜之日啊!那伊家是沐阳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新婚之日大发善举,在府门口摆了好几大缸米缸,给我们这些老百姓派米呢!真是个大好人啊!” “哈,原来是这样。”阿凌眉笑颜开,“多谢小哥啦。” 伊府门前 正如二人心中所想那般热闹非凡,人与人肩挨着肩,各个眉飞色舞,你一言我一语,呼出阵阵热气。 那小哥说得不错,那伊府果然一派喜气洋洋,与二人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那副凄清的样子简直天壤之别。 处处大红秀锦垂吊着,那一大团正挂在牌匾中央的红绣球显得格外惹眼。一对新人喜笑颜开的站在台阶上,一勺一勺挖着缸里的米投入百姓的袋子里。 伊府的围墙沿上,有几支娇艳欲滴的红杏俏皮的伸出了墙头…… 女鬼的声音又从二人耳边响起:“这是十六岁的我。今天……是我最幸福,最开心的一天了……”说着,女鬼心酸的“咯咯”笑了几声。 台阶上,涟悯身着华丽的喜服,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的碧玉步摇,那步摇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着,好生动人。 弯弯的柳叶细眉下,明眸灵波微动尽显温柔,一张精巧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说着。动作温文尔雅,一勺接着一勺的往百姓的米袋里舀米。 倾婳盯着那台阶上的涟悯,心中震惊又疑惑,喃喃地开口道:“这真的是你吗?” 话音刚落,女鬼的声音又在二人耳边响起,声音中很明显的感觉得到有些愤懑:“对,那就是我。我如今变成这幅鬼样子,都是托了我身旁那人的福。”听着,倾婳又抬头向那涟悯身旁看去。 站在涟悯身旁的那男人,同样是身着喜服,那正是伊润坤。 他为平民舀米时,时不时的看向涟悯,眼神中充满着爱意。 见涟悯额头隐隐有汗,便从怀中拿出帕子帮其擦拭,动作中透露着无尽的疼惜。 此情此景,任谁看了都会称赞其一句恩爱夫妻。 “我二人本是对琴瑟调和的恩爱夫妻,奈何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把我害得这般田地的,就是我这位‘好相公’……”女鬼冷笑了一声,“罢了,继续看吧。” 待女鬼都声音稍稍隐去后,倾婳与阿凌二人眼前忽的一黑,接着一亮,又回到了府内。 “不,不对!这府内不对!” 第4章 祸乱之沐阳2 在这个幻境中突然多了几缕别样的鬼气,虽极其细微不易令人察觉,但难逃倾婳的法眼。 她在心中暗想:不妙,麻烦来了。 在幻境中的倾婳与阿凌皆没有实体,虚空的状态下,他们看得见境中人,而境中人看不见他们。 倾婳领着阿凌穿过墙壁,看见房内涟悯的小腹微微隆起,一手放在身后撑着自己的腰,一手缓缓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伊润坤则蹲在地上,俯首侧耳贴在涟悯的肚子上。 他闭着眼听了一会儿,忽然欣喜万分的压着嗓子说道:“我感受到到胎儿的动静了!真的好生闹腾!” 涟悯笑眉弯弯,轻声道:“夫君,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伊润坤头也不抬的回应到:“都喜欢。” 涟悯挑了挑眉,声调稍微提高了些许,似乎在“调。戏”面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哦?是嘛?” 听罢,阿凌眼睛一转,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扯了扯倾婳的袖口:“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啊?”倾婳回过头,似乎有些莫名其妙。 阿凌对上倾婳的目光,心头一颤,突然结结巴巴:“啊…啊,没,瞎说的,姐…姐姐无需在意。” 一阵微风吹过,拂起他的发丝轻轻飘动,稍显凌乱。 倾婳见状摸了摸阿凌的头,捋顺了那几根呆毛,又转了回去。 谁知她身后的阿凌此刻小脸涨的通红,脖颈间的青筋若隐若现。 伊润坤听到涟悯的疑问。他抬起头,看着涟悯白里透红的脸蛋,缓缓站起身。 站定后,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大拇指压着小拇指,其余三根指头用力张开,作了个发誓状,随后郑重其事的,一字一句的说着:“当然是真的!我发誓,只要是我的孩子,无论男女,我都会十分的宠爱,包括你——涟悯,我的夫人,我都会一直爱惜的!若有违反,必定要我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第9章 涟悯见伊润坤这幅认真的傻样,“噗嗤”一声,伸出手捏了捏伊润坤的脸颊,轻声道:“谁要你发誓了?我拿你打趣呢!我当然晓得你会一直爱我和我们的孩子的。” 伊润坤舒展笑颜,将涟悯拥入怀中,动作极致温柔。 此情此景,倾婳嘴角浅笑,而她身后那位阴沉个脸,头顶似乎被一大团黑云笼罩着,手中用力揉搓着自己的衣角,怕是不搓个洞来不罢休。 眼前,伊氏夫妇的身影渐渐淡去。 再次清晰时,房内的陈设又不同了。 这房间相对于上个房间,更加的温馨。墙壁上张贴着好几幅福娃抱鲤的图画,婴儿小衣叠放的整整齐齐,小虎玩偶也被做的栩栩如生,无比精致。茶桌旁,放着一婴儿床,掺着金线的细棉丝被折叠在内…… 倾婳二人还没细看,忽然从房间内间传出一阵女子痛苦嚎叫。 “啊啊啊——” 随之而来的是几声稍年长些的女人的声音:“夫人坚持住!用力!”“用力啊!”…… 片刻后,屋外喜鹊连连啼叫,一声婴啼打破了屋内紧张的气氛。 “千金,是位千金!”一接生婆从里间小跑而出,穿过倾婳与阿凌虚幻的身体,边喊边向门外跑去,活像只报喜鸟。 听到喜讯,伊润坤喜极而泣。周围响起三三两两的祝贺声:“恭喜家主,喜得千金!”“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伊家主与伊夫人定能福绵万里!”…… 伊润坤连连点头:“好,好!传我令,伊府上下摆喜宴三天三夜!大家随意,尽兴!”他高举双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和狂喜。 他揉了揉眼角,听房内安静的离奇,满脸的焦急替换掉了先前的喜悦,冲着那接生婆说道:“马产婆,我夫人怎么样了?她还好吗?我现在可以进屋看看她了吗?” 产婆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开口说道:“伊家主不必担忧,伊夫人只是生产过于劳累,此时有些虚弱罢了,这是正常的。不过,夫人此时需要休息,不便见家主。” “好,诸位辛苦了。”伊润坤用手指轻轻点了点产婆怀中婴儿的眉眼,侧首吩咐了下去,“给每位接生婆都好生打点着,多发些打赏。另外,喜宴上专设一桌留给诸位接生婆,以表伊府的感激之情!” “是!”侧立于伊润坤身旁的仆人应到。 产婆连连作揖:“多谢伊家主!” …… 阿凌抱着臂,靠在石柱边:“哪有那女鬼说的那么玄乎啊,我看这不挺好的么,是个表里如一的好男人。” 倾婳仔细端详着伊润坤,听到阿凌的声音便接了其话茬:“我看,应该另有隐情。” “不错,他确实是表里如一的人。好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坏是一览无遗的坏。贵在他说话算话,说‘爱你’的时候确实是在爱你,说要‘折磨死你’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剜出你的心,剁碎后做成包子喂狗了。”女鬼的声音幽幽的飘出。 女鬼心如古井,说话时,语气中一点情绪也没有。但这女鬼所说的这番话,若叫旁人听了去,定能察觉到字里行间内,满是讽刺。 …… 骤然,平地起了一龙卷风,直直的将倾婳二人吹上了天。 风中裹挟着杂草和沙砾,打在脸上也是生生的疼。 阿凌下意识的握紧了倾婳的手。 倾婳以为他害怕,轻声安慰:“别怕。”说着,她紧了紧被阿凌握着的那只手。 阿凌一把抽出自己的手,一整个扑进倾婳的怀里:“这样就不害怕了。” 倾婳心想:比起这小东西被风吹的到处跑,本战神还得去救他,还不如任他抱着,好歹少些麻烦。 “那你抱紧了。” “好~” 待风平息,二人落地。 倾婳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座刷着金漆的亭阁。 亭阁的四周种植着些五颜六色、各种品类的花,时不时有几只彩蝶在花丛中追逐,宛如仙境。 在花丛中,一条用乳白色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蜿蜒至亭阁。 “这女鬼把我们送到这是想干什么?”说着,阿凌伸手去系头后被风吹散的马尾。 亭内,涟悯正悠闲地绣着女工,身旁立着两名侍女。 涟悯膝边还摆着一摇篮,摇篮内,一幼童睡的正香。涟悯绣着绣着,便伸手轻轻地推了推摇篮边缘,温柔的看着篮中的幼童,随后又收起满面的慈爱抬起头,似在翘首以盼某个人的归来。 如此反复了一下午…… 夕阳西下,涟悯早已吩咐侍女带孩子回房照顾了。只剩下她一人,依旧坐在亭阁中。 涟悯依旧绣着那对鸳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时不时滴下一两滴到那帕子上。 见帕子沾上了泪,涟悯慌张地用袖口去擦。 待一轮明月高高挂起,那乳白色的小道上,忽若隐若现一团小的光亮悬浮在空中,一下高一下低的向前移动着。 倾婳眉头紧锁,心中悬起一巨大的石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团光亮。 越接近亭阁,那光亮越弱,依稀的能辨出一人形。 到了那明晃晃的亭阁中,终于看清了,原来是伊润坤提着油灯来寻涟悯了。 “夫人,你要我好找。”伊润坤狠狠地把那油灯摔在石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随着这声巨响,倾婳与阿凌的心也跟着坠了一下。 第10章 阿凌向前走了两步想看的更细些,没好气的说:“这伊润坤为何刚与自己的妻子见面就这般暴躁,中邪了?” 倾婳一字一句道:“嗯,中邪了。” 阿凌一愣,本以为是自己的一句抱怨话,结果谁成想,是真的中邪了! 他眯了眯眼,离得那伊涟夫妇更近了些。 不久,他便转过身来看着倾婳,眼中满是疑问:“为何我看不出这伊润坤中邪了?” 倾婳闭上眼,口中念了个咒,在阿凌眼前一挥:“再看。” 阿凌听言,再次扭回头看去。 这次他呆了,自己方才明明仔仔细细地观察过了面前这人,并无一丝邪气,可现在邪气冲天,印堂发黑。 但这股邪气并不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而是从外沾染的。 换句话说,伊润坤并不是邪魔,而是有邪魔缠上了伊润坤。 倾婳的声音从阿凌身后传来:“这邪气不易被察觉,可见这事有些棘手。” 此时,亭阁内的涟悯也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可依旧强忍镇定,但捏着针线的手已经不稳了。 伊润坤一把把针线篮扫下桌,篮中针线滚落一地,他一手勾起涟悯的下颚,边打气嗝边说:“我的宝贝儿,你怎么不说话?” 涟悯放下针线和手中的刺绣,低头向地上散落的东西看去,心中叹了口气,又抬起头看着伊润坤,心若死灰的开口道:“今天又喝酒了?” 伊润坤摸了摸自己红热的发胀的脸,扯了个畸形的笑:“是啊,那酒楼的小。妮。子长的真心不赖!活也不错!哈哈哈哈!” 涟悯缓慢地站起身来,审视着面前这个男人。 两年前,她面前的这男子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且不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也是个温润如玉、前途一片光明的大好青年。 可如今,这喜怒无常,浑身散发着酒气,衣装上还沾染着些胭脂水粉的男子,活脱脱一颓废废柴样。 简直判若两人…… 涟悯心中感慨万千,眼眶渐渐红润,泛起了泪花。 她抬起头望向亭外的天空,长舒了一口气,开口道:“你还记得后院那棵红杏树吗?” 第5章 祸乱之沐阳3 涟悯擦了擦从眼眶中溢出的泪珠,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眼睛红红的,她强装平静:“你还记得后院那棵红杏树吗?” 听到这,倾婳脑海中忽然闪过伊涟夫妇当日新婚之景:伊府的围墙沿上,有几支娇艳欲滴的红杏俏皮的伸出了墙头…… 尽管知道涟悯问的不是自己,倾婳也下意识的点点头:“我记得。” 阿凌皱了皱眉,一脸疑惑:“姐姐记得什么?” “红杏。” 伊润坤满不在意,悠哉悠哉地坐在那石凳上倒着茶水,小小的嘬了一口:“好茶。”说着,他砸吧了下嘴,又开口道:“大致有印象,怎么了?” “它今年开花了,开得极好。”涟悯低下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余光看着桌上的鸳鸯刺绣。 那刺绣像针一样扎在涟悯的心上。 真是讽刺。 伊润坤继续不以为然,端起茶杯又嘬了一口:“好事,怎么了?” 涟悯抬起头,一手撑着石桌,稳稳的坐下,昔日那双明眸如今变得有些浑,再也不神采奕奕,反而是隐隐怨气。 她直勾勾地盯着伊润坤的双眼,极其认真地说着:“正是因为开得极好,有好几支已经探出了墙。” 阿凌听出了涟悯话中的意思,挑了挑眉,一边嘴角微微翘起:“红杏出墙?” 倾婳不答。 “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也要拿来跟我讲?我看你真是闲得很。”伊润坤往地上乱吐了几口茶叶,根本没听出来涟悯话中意。 涟悯冷笑一声,这笑容很是阴森,有些戏谑的说:“你说这红杏,分明有如此安逸的生长环境,可它为甚还要出墙?” 伊润坤一怔,他也不是傻的,伸到嘴边端着茶杯的手也不动了,不紧不慢的斜过眼盯着正笑容灿烂涟悯,他脸上也挂着个虚伪的笑容,眼中带着怒色:“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以后就叫你伊红杏,如何?”涟悯收了笑容,别过脸,拿起女工继续绣。 话毕,四周并无其他动静,涟悯表面平静,实际紧张的心脏狂跳,震的她也有些疼。 阿凌重新抱起了臂,话中带着笑意:“这涟悯羞辱人果真有一套,学到了。” 倾婳依旧立着,眉头迟迟不得舒展。 伊润坤四肢发颤,突然勃然大怒,清脆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涟悯的脸上,嘴里咒骂到:“你这个小贱人,满嘴胡诌!要不是看你生了个小崽子,我早把你踢出这伊府了,还容得现在你跟我这般的嚣张!” 这一瞬间,仿佛花园里的蝴蝶都停止了飞舞,一只只半停在空中。艳丽的花朵也纷纷收起花瓣,不愿看到这令人心痛的一幕。 那一巴掌实在是狠了,生生把涟悯打倒在地。 她恍惚了一阵,手中的女工被震落,掉在了地上,耳边“嗡嗡”作响,被打出了耳鸣,头也在那一瞬麻。痹了,久久不得回神。 阿凌刚挂上脸的笑容,见这一幕,全垮了下来。 他二话不说,抡起一拳就往伊润坤的胸口挥去。 可谁知这拳头却从伊润坤的身体穿了过去,阿凌掺了个踉跄,险些摔跤。 第11章 倾婳急忙去挽着阿凌的胳膊,将他扶起,皱着眉:“不要冲动。” 没打到伊润坤的阿凌,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男人再怎么生气,都不应该对自己的妻子动手!我呸!这就是人渣!要不是我碰不到他,我必定给他揍的个屁滚尿流!”阿凌气的牙痒痒,手上的青筋暴起,一连咒骂了好几句。 倾婳表情严肃,松开了挽着阿凌的手。 阿凌感觉撑着自己的力被撤走了,心中很是不解,转头看向倾婳。 一阵冷风拂过,花朵都颤了颤。 倾婳凛若冰霜,隐忍着怒气,头也不回的对阿凌说道:“我看我是管不了你了,等这件事结束你就离去吧。” 方才怒发冲冠的阿凌见倾婳这副神情,满面怒容松了松,生怕倾婳生气,忙的开口道:“姐姐,姐姐,别生气。阿凌知道错了,今日是被这伊狗的所作所为气昏了头,阿秋今后定会收着点自己的脾气。”说着,阿凌伸手扯了扯倾婳的袖口,轻轻晃了晃。 倾婳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也是为了这孩子的安危所考虑,若是哪天碰上了那些个厉害的大妖,这孩子莽莽撞撞的,带在身边终究是个危险的。 “罢了,那你今后乖点。” “好~”说着,阿凌向后退了些,站到了倾婳的身后。 …… 倒在地上的涟悯,泪如雨下,她抬手擦了擦鼻子,鲜血不停的往下滴落,脸上泪水与鲜血混作一滩。 猛地,她哈哈大笑道:“怎么,你那脆弱的小心脏被我戳到了?你瞧瞧你这气急败坏的脏样子,啧啧啧。 既然你喜欢那种青楼里的狐媚子,那你就把她接回来啊!省得天天还惦记着往外跑,娶回来岂不更省事?” 伊润坤抓起茶壶就往涟悯的头上砸去,生生砸出了个口子,鲜血从那缺口止不住的涌出。 只听得涟悯一阵惨叫。 他一把抓起涟悯的头发,生猛的向上用力拽着,面目狰狞的与其对视:“好!很好!就等你这句话了!” “真不是个东西……”阿凌小声骂道。 涟悯一语不发,趴在地上,用力的抓着地,那石地上硬生生的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突然,倾婳与阿凌眼前一黑。 “之后呢?怎么了?”阿凌在一片黑暗中睁着眼睛到处看,倾婳不语,四处寻着有没有光亮处。 “有人来了。”女鬼的声音飘然而至。 就在这时,二人眼前能视物了。 四周的天已经暗了下来,乌云遮住了月亮,若隐若现的。已经干枯的*树的枝丫随着风“咯咯”作响,时不时飞过两三只乌鸦立在枝头,几颗黑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盯着倾婳二人,似乎在察看两个不速之客。 倾婳他们已经回到了伊府那深阁中,那掩着的门,已全然打开。 “她说‘有人来了’,是什么意思?”阿凌话音刚落,走廊里传来一阵阵急忙的脚步。 “二位道长怎得搜到这犄角旮旯的阁宇来了?”伊润坤缓缓从仆人的身后走出,面带笑意。 阿凌经历了刚才的事,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伊狗是个人面兽心的两面派,便不答话,反而白了伊润坤一眼。 倾婳见状,欠了欠身,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伊家主勿怪,只得贵府太过气派与宽敞,我二人不知不觉的就走迷路了,才到得这旧阁宇处。” 伊润坤见阿凌不搭理自己,便走近了些,拍了拍阿凌的肩膀,笑语盈盈:“这位红衣仙家在这阁宇中可有何发现?” 阿凌转过脸,与伊润坤平视,后槽牙咬的“嘎嘎”作响:“我……” 不等阿凌说完,倾婳赶忙打圆场:“伊家主莫要再打趣他了,他愚笨的很,哪会有什么发现。” 伊润坤勾了勾嘴角,将手从阿凌肩膀上放了下来,面对着倾婳:“哦?那这位紫衣仙女,照你这么说,你有何发现么?” 倾婳开口笑了一声,浅浅的低了个头:“伊家主真是太抬举贫道了。”说着,她直了直身子,盯着伊润坤的眼睛,面上还是挂着一个规规矩矩的微笑,“我二人只能发现些低级的妖魔鬼怪,搜寻了一圈,不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还把自己走丢了,说出来真是好笑。” 听完这话,伊润坤稍稍宽了宽心,笑的更灿烂了些:“哈哈哈!不打紧的!我见天色已晚,二位道长就留下来用完膳吧,随后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打扫出两间房来,二位道长就在寒舍屈尊小憩一晚,如何?” 倾婳行了行礼:“真是有劳伊家主了。” 伊润坤侧首向仆人使了个眼色。 接了吩咐的仆人欠了欠身便退下了:“请二位道长请跟我来吧。” …… 倾婳与阿凌跟随在伊润坤的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在偌大的伊府的走廊中穿梭着。 “姐姐?”阿凌小声的开口。 走在旁边的倾婳:“怎么了?” “为何要留下来?咱们不是心知肚明这伊狗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吗?若是他害我们,怎么办?” “刚在幻境中不是已经看到伊润坤身上散发出的邪气了吗?”倾婳侧过脸对着阿凌笑了笑,“就是因为这伊润坤的表里不一,我们更要查清楚这伊府到底藏着个什么妖魔,不能让人继续受这蒙蔽,也好解脱那涟悯的痛苦。”说完,倾婳朝阿凌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第12章 “嗯!”阿凌眼中灵光闪动,嘴角微微上扬,心中低语: 我也是。 …… 餐桌上,伊润坤先行打开了话匣。 “今日道家说,我府中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试问,这是个什么东西?” 倾婳直了直身子:“还不确定。” “都说翊苍山的道家各个神通广大,如今搜查了一下午竟毫无进展,道家怕不是在诓我?”伊润坤撇了撇嘴,一副蔑视的神情。 倾婳低首轻笑,接着抬眼看着伊润坤。 那伊家主被盯得有些心里发毛,匆匆别过眼。 倾婳收了收目光:“伊家主,怎么不见令夫人?” 伊润坤嘴角抽搐了一下,迅速恢复了平常神情:“哦,我夫人身子略有些不适,正卧床休息呢。” “好罢!”说着,倾婳不动声色的施个细小的法球丢向伊润坤。 那法球极小,肉眼看不到,飘到了伊润坤的后颈处便消失不见了。 阿凌闷头吃着饭,一点儿都不想搭理这“笑里藏刀”的饭局。 第6章 祸乱之沐阳4 晚膳草草的就结束了,倾婳二人迈出餐厅。 屋外一片黑蒙蒙的,零星的点着几盏灯,不太亮,但依稀能瞧见楼阁建筑的样子。 夏日的夜晚,夜空中稀稀疏疏的亮着几颗明星,有几只蝉趴在梧桐树上“知了——知了——”的叫着。 仔细去听,蝉鸣声下依旧有着阵阵若隐若现的诵经声。 那诡异的诵经声与这宁静的夏夜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倾婳与阿凌跟在家仆的身后,并肩走在一起。 阿凌不知从哪摘了朵殷红的小野花。 他斜着把花叼在嘴里,向前看了眼那家仆,摸了摸肚子,悠悠然的开口道:“这伊府果真是大户,饭菜做的如此美味!” 他修长的手指上有枚银戒指在零星灯光的照射下若明若暗,配着那薄唇上叼着的红的妖艳的小野花,生生一副玩世不恭的少年郎的模样。 这时,走在前面的那家仆偷笑出了声:“乡村土炮。” 阿凌那耳朵尖的很,他一把把花从嘴边取下,恶狠狠地说:“欠揍是吧?” 倾婳暗叹一口气,用手掌轻轻拍了下阿凌的脑壳。 被这一拍,阿凌直接熄了火,又一幅乖巧模样,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红花,小心的递出:“呐,姐姐喜不喜欢花儿?” “小孩子。” 倾婳说是这样说,结果是个口嫌体直的性子,轻轻拈起那朵小花。 怪艳丽的。 …… 家仆领着二人在一排厢房前停下。 那家仆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躬身道:“二位道长,到地方了,在下就先行退下。若二位再有何需要,唤我便是。” “有劳。”倾婳欠了欠身还了个礼。 待那家仆走后,二人便各自转身回房。 房内是很普通的布景,略带些潮湿,墙角里还附着着点点霉斑。 倾婳在房内踱步,计划着再去一趟那犄角旮旯的阁宇。 正在她思考之时,耳边突然传来阿凌的心语:“姐姐,我没吃饱。” 倾婳一愣,回过神来,坐在床榻旁回应到:“没吃饱?” “是啊,那不是看那伊家家仆在呢嘛,有许多话都不方便说出口,省得那狗腿子跑去告状。” 倾婳抬眼看了看窗外:“现在时候不早了,街上都不得有摊位卖吃食,你暂且忍上一晚。” “好~,对了姐姐,那女鬼涟悯的事情怎么说?” 倾婳拍了拍被褥,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勾了勾珠帘:“不知,此时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明早再去看看罢。” 画面一转,阿凌正躺在床上翘着腿,手中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玉佩:“嗯……好罢!” 突然阿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不怀好意的继续说:“诶,姐姐你一个人睡怕不怕?要不要阿凌来陪你?” “不用。”倾婳将被褥往里扔了扔,侧身躺上床,“早点休息吧。” 这边的阿凌撇了撇嘴,故作委屈道:“好嘛……那若是姐姐半夜害怕,可以再使心语唤我,阿凌必定随叫随到!” 倾婳扶了扶额头:“嗯。” 听到倾婳的回应,阿凌转了个身,侧躺在床上,将腰间玉佩扯下,捏在手中。 他闭上眼时,嘴角也依旧挂着一甜蜜的笑容。 …… 深更半夜、夜阑人静之时。 倾婳在床上辗转反侧,可能是因为这诡异的府邸中时不时的发出一丝邪气前来侵扰,怎么也睡不着。 蓦然,倾婳透过珠帘,迷迷糊糊的看到门外有一“人头”在晃动。 那“人头”一会儿贴在门前不动,像在听房内的声音,一会儿又左右移动,像想找个缺口观察房内的情况。 倾婳迅速转身坐起,右手放到临霜剑柄上握紧,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尽管倾婳再悄无声息,那“人头”也好似察觉到了倾婳的动作,在门前定住不动了。 半响,倾婳耳边悠悠传来那女鬼涟悯的声音:“仙女,是我。” 倾婳眼底闪过轻微诧色,半信半疑的开口道:“涟悯?” 突然她的耳边传来声音:“是我。” “那门外的呢?”倾婳问道。 “那是我用鬼息幻化出的一分。身,用来确认房内是不是你。” 第13章 倾婳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的打开门。 门外根本不是一个“人形”,而单单就是一团圆形的黑气。 那黑气见门打开了,站在原地定了一会。见倾婳侧过身,点了点头,默许它进入,才缓缓飘进。 走进房内,倾婳顺势坐在凳子上。那黑影慢慢的变幻,先是成了一个人型,再渐渐显露出片片黑红衣角。 顷刻间,一身型曼妙的女子出现在倾婳的眼前。 那女子身着一破破烂烂的大红嫁衣,披散着些碎发,头顶简单的梳了个单螺发髻。 其非哭非笑的神情,面色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对漆黑空洞的眼眶,两边嘴角裂开,一直延至耳朵旁,若是抛开这些伤疤不谈,这五官面容也称得上是宛宛美人。 “仙女。”涟悯嘴巴微张,但这声音有些空灵,显然并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应是使了个心语递到了倾婳的耳边。 倾婳看着那一张一合的嘴巴正疑惑着,涟悯的心语再次递了过来: “仙女想的不错,我在生前,他们活生生给我灌了滚烫的热水,舌头也已被割掉,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倾婳瞳孔骤然一缩,手不自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摆,强忍怒意的开口问道:“你所说的‘他们’,是还有别的人吗?那次争吵后发生了何事?” 涟悯黑漆空洞的眼眶中赫然接连不断的冒出血珠,似扯断了线的珍珠链。 她双膝跪地,泣不成声:“是,除了伊润坤,还有个他从青楼带来的小狐媚子……” 说着,涟悯抬起那惨白的手,在脸上胡乱抹了抹,那血泪在苍白的脸上随意耷拉着,整个一触目惊心。 攸地,涟悯突然勾唇一笑,那笑容很是阴森,开口道:“这伊润坤估计还不知道这青楼的小狐媚子是个狐狸精吧!” 倾婳皱了皱眉:“狐狸精?” “不错,那是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不,不能说是她狐狸精,可以说……是狐仙。” 要知道,精怪都要修炼至千万年才能修炼得道,从而成仙。 “这……有些棘手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们争吵之后都发生了些什么?”倾婳定了定神,伸手扶起涟悯。 涟悯面部抽搐了一下,双手抓紧裙摆:“我不敢回忆这些事。总之很恐怖!真的很恐怖!” 倾婳不语,默默站起身,将涟悯移至凳子边让她坐下。 “你先冷静,我们此番既然遇到了你,就尽全力解决你的事情。”倾婳坐到床榻边,面对着涟悯,轻声安慰道。 涟悯此刻浑身发颤,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 倾婳见涟悯这般惨状,便不继续逼问。 思考片刻,倾婳声调轻微,徐徐开口道:“不弄清事情的起因结果,当真是不好解决。这样,你我共情,让我的灵识进入到你的身体,去感受你的记忆,如何?” 涟悯睫毛微颤,冗长的安静后,她抬眼,用空洞的眼眶看着倾婳,空灵的声音再次出现:“好!” “等等!”涟悯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倾婳刚要出手捏法诀,却被涟悯一口打断:“怎么了?” “若要共情,必要身旁有一忠实可靠的人在此护法。如若共情中发生任何危难险阻,其魂魄方可被唤回,反之,魂魄将被永远被禁锢在那段记忆当中!” 倾婳冷凝着脸:“多谢提醒,是我大意了。不过这忠实可靠之人……” 说着,倾婳朝门外望去,忽然豁然开朗。 “睡了吗?”不出所料,倾婳使了个心语丢向阿凌。 正在睡梦中的阿凌听见倾婳的声音,登然清醒,麻利的坐起身,反应迅速的回应到:“姐姐,我在!” “速来我房间。” 阿凌一愣,心想:姐姐当真一个人睡害怕? 想着想着,阿凌不禁低下头一阵好笑。 “阿凌?你还在听吗?”倾婳的心语再次传来。 “在的!在的!马上来!”阿凌连忙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到地面上。 “姐姐,别害怕,我……”兴冲冲的推开门的阿凌见到房内一人一女鬼对坐着,一时语塞。 “你什么?”倾婳见阿凌呆若木鸡,率先开口道。 “我……我想说,姐姐,别害怕,我来了!”阿凌小声嘟囔道。 倾婳点点头。 阿凌动了动唇,又闭口不语,使了个心语向倾婳丢去: “我还以为姐姐一个人睡害怕呢!”这声音,带着些埋怨。 “别闹,办正事要紧。” …… 倾婳伸出手捏了个诀,顿时天旋地转…… 境外的一人一鬼见倾婳共情成功,心底都暗自捏了把汗。 阿凌走至倾婳瘫软在地上的身体,蹲下横向抱起,轻轻放至床榻上。 默默的坐在床榻的边缘,看着倾婳清秀的脸庞。 境中 倾婳一阵晕眩,慢慢的清醒了。 此时的涟悯正在对镜梳妆打扮。 她借着涟悯的视角四处望了望,到处装潢华丽,想必就是在这伊府的正房内了。 但这房内,貌似还有个人。 第7章 祸乱之沐阳5 涟悯从梳妆台站起,慢慢走向床榻。 她每走一步,周围的气氛就变得越来越压抑,分明房门紧闭,却处处透着寒气。 屋外蝉鸣依旧,屋内涟悯却口呼热气,手脚冰凉。 第14章 她拨开帘幔,竟发现一身姿曼妙的女郎正躺在床塌中间。涟悯见此场景却不觉惊讶,反而侧身躺了上去,与那女郎并肩。 “还不知难而退?”女郎幽幽开口,语气妩媚。 涟悯闭上双眼,泪珠从眼角溢出,一直滑到枕头上,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狐媚子……” 身旁那女郎听到这么一句,突然闷声一笑,缓缓伸出手。那手指如皮包骨般,极细极白,见不到一点肉色。 她将手掌搭在了涟悯的脸上,侧过身贴紧了其耳朵,轻声道:“是那伊郎非得缠着本仙,本仙甩都甩不掉呢。他唤我什么来着……哦~,他唤我是他的小心肝呢。我是狐媚子?这只能怪你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 话音刚落,那女郎手下的涟悯便咽了气。 与之共情的倾婳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只得感受到浑身上下像是被插满了无数把的冰刀般刺痛。 情况紧急,倾婳立即汇集灵力。在虚无中,她伸手掐诀。涟悯手中瞬间出现一柄银剑。 没错,就是临霜。 情景外,倾婳的身体一眨眼间便不见踪迹。一直守在床塌边的阿凌瞬间慌了神,心急的叫出了声:“姐姐!” 涟悯猛地睁开眼,反手就是一劈,临霜正正好好落在那女郎的肩头。 女郎肩头霎时鲜血四射,她慌忙坐起身来,双目睁圆,不可思议的盯着眼前已经退到帘幔外的涟悯。 不一会,她便徐徐开口:“你……不是那怨妇,是神界的人。” 此时帘幔外那涟悯的身型也逐渐在变化,待所有动作停止后,发出倾婳的声音:“大抵算是个聪明的,遇到本座你也应心知肚明死期将至。” 此话一出,床上那位却满不在乎,又侧身躺了下去,一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只则落在自己的大腿侧,指尖不快不慢的敲着:“这几日确实听闻神界有一位爱多管闲事的战神,好像…叫什么倾婳是吧?”说着,女郎抬眼看向帘幔后的人影。 倾婳丝毫不在意这人的冷嘲热讽,仍细心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尽管她施法将自己的身子接了过来,但这毕竟还是在涟悯的意识世界里,不可轻举妄动。 见倾婳不回应自己,那女郎似乎有些怒气,接着说道:“胆子挺大的,居然管到我的头上了。” 倾婳将临霜背在身后,左手食指与中指相并拢,口中念了个法诀,随后抬手一挥,那帘幔瞬间分裂成两段,齐刷刷的落在地上。 她这才看清那女郎究竟何等模样。 姣姣身段后,九条白尾上下摆动着,一张惨白的脸上浓妆艳抹,眼角拉的细长,眼尾提的极高,鼻子也十分突出,这样的一张脸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是一张正常的人脸。 更像是一张——狐狸脸。 “还是只千年狐狸精。”倾婳终于开口,落坐在梳妆台旁的椅子上,“说吧,想怎么死?” 狐妖双眼一眯,嘴角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口气不小,按道行说,你还得喊我声狐狸奶奶。” 倾婳从袖口取出一块方巾,细细擦着临霜剑,手中不停,头也不抬:“那就试试?” 语毕,倾婳随手一砍,那床塌便被切成了两半。 狐妖也是身手敏捷,转眼间跳到了倾婳身旁的桌上,拍了拍身上的余灰,姿态优雅:“就这点能耐?” 倾婳冷哼一声,心想此次面对的并不是平常小妖,这只可是修炼了上千年,若不能将她一击毙命,待她逃走定会有更多无辜人会因此受到牵连。 倾婳想着,心里开始默念雷咒。 可奇怪的是,这天雷迟迟不来听候她的调遣,难道…… 倾婳正疑惑着,这是狐妖突然开口:“既然你本事就如此了,那么礼尚往来,本仙就大发慈悲带你开开眼?” 随即一道天雷径直向倾婳劈来。幸好她反应快,在天雷劈下来的那一瞬立即跳向旁边。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在此情景中,她根本召唤不出任何法术,可是这狐妖确实实实在在在这情景中的,十成的法力她都能尽数使出…… “不错嘛,这一下居然没将你劈死。”狐妖拍手称好,坐在桌边翘起了二郎腿,“就不知道这次你还有没有命逃了。” 话音刚落,屋外狂风大作,天空立马聚集了许多层黑云,将天空压的是严严实实。 狐妖伸出一根食指,指尖猛的向下,忽的数道天雷从天而降。 倾婳举起临霜反手格挡,边打边退,向着那狐妖坐着的桌边移动,她好歹是战神,这些个天雷对她来说简直小打小闹,她心中有顾虑,对方是只千年狐,狡猾的紧,靠脑子未必能占的了上风,只能以退为进,靠近其近身后用武力压制。 好歹是狐狸,倾婳这点心思一早就被看穿,狐妖低下头,一手捂着嘴,笑的双肩都在颤抖:“你觉得我为什么不现在就杀了你?若不是最近闲着无聊,我何必与你浪费时间?” 听着这话,倾婳心中竟升起一股莫名的心慌。 狐妖接着开口:“你以为,就你有分身?” 倾婳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不知道境外那个叫阿凌的小崽子现在还有命没有哦~”说这,狐妖将手从嘴边取下,双臂向后撑在桌上。 “铛——” 倾婳接住最后一道天雷,手臂一僵,瞳孔急剧收缩。 “有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狐妖仰天长笑。 第15章 画面一转,境外。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阿凌立刻警觉。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阿凌走去开门。 见门开,门外那人迅速举剑刺出。 那长剑的尖端直直的刺入了阿凌的腹部,鲜血一涌而出。 感觉到大计得逞,那人慢慢的将剑拔了出来,带着些戏谑的语气说到:“给你个教训,长长记性。” 那人正是那狐妖的分身。 阿凌额头层层冷汗溢出却面不改色,捂着自己的伤口:“贱人,我姐姐呢?!” “你说的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估计过不了多久你二人就能在黄泉路上相见了。”狐妖跨门而入,伸出指尖抬起阿凌的下巴,“若是你识趣,现在跪在地上磕几个响头,大喊几声‘狐仙娘娘’,我或许还能留你条贱命。” 阿凌相信倾婳的本领,认定是眼前这狐妖在信口雌黄,他瞥了眼她手上拿着的长剑,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狐妖就要一巴掌落下,阿凌侧了侧脸躲了过去。 他向后退了几步,脱离了那狐妖的控制:“这一剑,你用了几成力?” 说着,阿凌伸手在自己衣角撕了块布料系在腰间伤口上:“修了千年才修得这么个道行,还敢自称为仙?到底是哪座山头出来的野狐狸,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狐妖似被一下点燃了,五指并紧猛的向阿凌刺去。 他来不及躲闪,待他反应来,那五根手指已有大半段冰冷的捅进了他的腹部。 刹那间,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咙,阿凌觉得自己的皮肤涨的快裂了,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狐妖将手拔出,一脚把阿凌踹倒在地上,假笑吟吟:“这力道如何?嗯,疼么?” 面对如此暴行,地上的阿凌竟发出了笑声。 狐妖怒火中烧气的牙痒,大步冲过去,一脚踩上阿凌的头部:“疼么?!疼么?!” 阿凌依旧紧闭着嘴不说话,狐妖脚尖踩着其身体使劲的左右转动:“破烂野崽,死不足惜,本仙要你生不如死!” 说着,狐妖拽着阿凌的头发飞到了乱葬岗。 乱葬岗下皆是不得安息的厉鬼,随便扔一生魂下去,定会被咬的残缺不全,更别说轮回重生了。 “你给我去死吧!”狐妖一脚将阿凌踹了下去。 在坠落中的阿凌看着崖边那浓妆艳抹的面孔,诡笑一阵,随后放声大喊:“后会有期!” 整个乱葬岗都回荡着这一声:“后会有期。” 狐妖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后会有期?还真当自己还有命回啊?!”随后转身离开。 阿凌闭上眼,随着身体坠落。耳边厉风呼呼的刮着。 “砰——”阿凌摔出了一个大大的人形坑。 这巨大声响,立刻吸引了无数厉鬼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从四处涌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到这乱葬岗来?” “今日又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啦!” “别跟我抢,我要吃这小娃子的脑花!” …… 厉鬼们左一句,右一句。 阿凌压根不理会他们,径自站起身,一把脱下身上穿着的已破破烂烂的假皮。 厉鬼们蜂拥而至,阿凌的身边立刻迸发出一圈强劲的魔气将他们全部震退。 “我看到底是谁不长眼?”阿凌拍了拍肩上的灰,抬眼看向厉鬼们,眼中泛着红光,全身笼罩着一股黑气。 厉鬼们认出了这魔气,忙不迭的跪下磕头,不敢直视。 阿凌黑着脸,走到刚刚喊着“不长眼”的那只厉鬼身旁。 “魔……魔尊殿下…”,还不等这厉鬼说完,阿凌便一手放到其头盖骨上,“咯嚓”一声,那只厉鬼瞬间魂飞魄散。 阿凌搓了搓手上落着的骨灰,抬步离开。 此时乱葬岗厉鬼们的声音响破天际:“恭送魔尊殿下!” 第8章 祸乱之沐阳6 境内 火烧眉睫之际,倾婳心系阿凌,不与那狐妖做过多的纠缠,靠着蛮劲将幻境撕出一道缺口。 凭倾婳的本领,即使不需要法术,单单使用武力,压制这狐妖都足以。 可她心中考虑的实在太多了。 一来,若面前这狐妖不是本尊,杀了也无用,白白浪费力气,更甚的可能会对这心境造成一定的影响;二来,若是本尊,其修炼了上千年,本领绝不能小觑,若要在此决战必定生灵涂炭。 但事到如今顾虑这些也全然无用了,现在倾婳只想赶紧回到现实中。 她知道,狐妖说的那句话,绝不是说说而已。阿凌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就算先前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些许异样气息,但始终也没发现他哪里跟凡人不同。 若是这狐妖真分了个分身去那厢房寻阿凌,那阿凌十有八九便活不成了…… 倾婳心想着,正准备转身离去时,身后又响起了那狐妖的邪魅的笑声:“不就死了个倒霉崽子么,倾婳战神如此火急火燎做甚呐?你我二人之间还未分出胜负呢。” 倾婳背对着她,依旧朝那缺口处走着,临霜在手中倒转换了个方向,劈出一道剑气。 倾婳语气冰冷:“滚。” 跨过虚空,倾婳回到现实。 屋外依旧是黑天,可庭院内大大小小的树都被连根拔起,一片狼藉,不难看出经历过一场浩劫。 第16章 倾婳大步流星,急忙推开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一阵血腥味向她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鲜血,和一些细碎的衣角布料。 倾婳紧蹙眉头,慢慢蹲下身子拾起布料,闭上双眼,口中念诀。 随之她的眼前渐渐浮现当时的画面…… 看到阿凌被五指穿透口涌鲜血的场景,倾婳的心像被无数只手牢牢抓紧,难受的她有些喘不上气。 但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些,当倾婳脑海中闪现过乱葬岗的景象,以及那被丢下去的黑影。 倾婳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持着临霜的手渐渐攥紧:“我要你给他偿命!” 语毕,大门突然合上,地上的影子缓缓立了起来,从中走出一个人,这人身后正伸展着九条白尾。 是狐妖。 倾婳眼疾手快,提着剑就杀向前去,重重杀气包裹了她全身,势必要让这妖孽为阿凌偿命。 狐妖还来不及开口,只见倾婳杀气腾腾,她瞬间召唤九条尾巴挡在身前,硬生生接下了倾婳这一剑。 “铛——”一声巨响后,狐妖撤开尾巴,只见一泛着寒光的银剑正对着自己,她用手指拈住剑尖,将其往旁偏了偏,环视四周。 以狐妖为圆心点,半径两米内的地砖尽数碎裂,陷下去一个坑,尘土飞扬。 狐妖松口手,扇了扇面前的灰,依旧笑里藏刀:“神界人脾气都这么爆么?” 倾婳没空听她废话,口中接着念诀,瞬间在她身后显现上千把神剑。 狐妖抱着臂一脸不屑:“吓唬谁呢?” “破!”倾婳一声令下,那立于她身后的银剑瞬间齐刷刷的冲向狐妖,打的她连连后退,措手不及。 剑阵量多且迅速,一阵狂轰滥炸,震的整个房顶都在抖。 烟尘散尽后,狐妖从中袅袅走出。 倾婳接着就是一掌向地下拍去:“听令。” 狐妖也蹲下身,单手扶着腮,眼睛滴溜溜的转:“怎么啦?千剑劈下,竟发现本仙毫发无伤,眼下这是恼羞成怒,拍地泄愤?还是说……” 还不等这狐妖说完,地下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响,震耳欲聋。 狐妖瞬间收了笑,换上一副严峻神情:“你召唤了什么?” 倾婳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站起身,拍了拍袖口。 那声响越来越大,像在地下穿行,最终停在了二人的脚下。 狐妖心觉不妙,一条尾巴从后伸向前端,端在她的肩头。尾尖逐渐变得尖锐,雪白的绒毛变成一根根银针立起,化尾为剑。 狐妖从旁接了那剑,站起身,目光锁定脚下。 倾婳向后退了半步,突然拿起临霜狠狠的插。入地下。 狐妖从脚下碎石缝中见到若隐若现的红光,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不能说是热,甚至觉得有些烫。汗水顺着狐妖的锁骨滑落,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狐妖持着雪剑,丝毫不在意周围的变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可能在她心中,地下这个对她的威胁是最大的。 轰隆的声响再次袭来,整个地面都在颤抖,房梁断裂从上空落下,一时间混乱不已。 刹那间,一条火龙从地下窜出,将狐妖直直顶起,摁在天花板上冲击。 尽管狐妖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但还是被这火龙吞了个正着。 身下地底已经裂开好大一条裂缝,滚滚红浆正翻涌着。 这火龙乃上古神兽烛龙,混身赤红,口吐焰火,被倾婳驯服后便成了其手下得力干将。 这千年狐妖也不是吃素的,化出原型,一口咬在了火龙的前脚,其爪子还握着雪剑,想趁火龙吃痛之际偷袭。 可毕竟对方是上古神兽,差了好几个<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狐妖眼看就要刺中要害,火龙却收了嘴,神龙摆尾,一尾拍掉雪剑,在狐妖脸上留下了那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眼看着狐妖落于下风,之前那副气势凌人的姿态已然灰飞烟灭。 倾婳从地下拔起临霜:“行了,退下吧。” 火龙得令转头投入地下红浆,地上也渐渐合了起来,还是有些破败,空气中还弥漫着些热气。 狐妖从空中落下,现下已经变回人型,虚弱的背靠在墙角,喘着粗气。 倾婳走上前去,身后千支神剑依旧立着,蓄势待发。 她端起狐妖的脸左右端详:“可惜了。” 听此话,狐妖倍感疑惑,忍着脸上火龙留下的伤口带来的疼痛,开口说道:“可惜什么?可惜那蠢龙一口把我咬死?” 倾婳冷笑一声,连连摇头,口中不停发出啧啧声:“从古至今,都说九尾狐个个都貌美如仙,如今看来,啧啧,倒是有位破了相的。” 九尾狐族天生爱美,基因都是一比一的好,脸是她们最看重的东西。如今听了这话,狐妖一下炸起了毛,止不住的龇牙。 倾婳将手中捏着的狐狸脸撇向一边,装作嫌弃状往墙上蹭了蹭自己的手指,又吹了吹:“比本座多几年修为又如何?如今这般落魄都是你自找的。” 狐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她成妖这千年来,有眼力见的都会尊称声她姑姑,如今却被个小丫头片子伤成这样,她不甘心! 倾婳强忍怒气接着开口:“我不杀你,因为留着你还有用,但是别忘了,你迟早要为那少年偿命!” 第17章 她说着,蓄力一拳朝着狐妖的脸挥去。那拳头与狐妖的脸颊贴着擦过,沉重的落在其身后的墙上。 倾婳取下拳头,墙上的碎石也哗啦啦的落下,洒在狐妖的肩头。 狐妖瞠目结舌,真不敢想象,若是这拳头落在她的脸上,那岂不是脑浆都要被捶出来…… 这下她就算不甘心也得为了苟且偷生几日,被迫甘心了。 倾婳从袖口掏出一个收妖袋,将这狐妖装了进去系在腰间。 她重新回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拾起阿凌破碎的衣角,轻轻点触着地上的血迹。 猛然间又一*阵头痛袭来,倾婳半跪在地上头疼欲裂,手中紧紧攥着那几片衣角。 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那人口中喃喃低语:“离了我,你就安全了……” 倾婳用力摇晃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自神魔大战后,她总是能梦到这个男人,分明自己并不认得他,却还是莫名想去追寻他的足迹,她想看清他的脸,想知道他是谁,更想弄清楚,为什么每次脑海中出现他都会让自己很难受。 特别是心。 不过这些个画面最近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倾婳每每看到这些,泪水都会止不住的落下。 可她,分明只是个冷若冰霜的神。 也许神真的有蔽日的手段,但世间也有许多事是神不能做主的。万物生长皆有定律,有时连最古老的神都要应劫羽化,更别说一个普通人了。 倾婳不仅感慨世间万千,为那梦中人心痛,更为这阿凌自责内疚。若是当初救下他,容他养养就送他回自己家就罢了,若是当初不同意将他带在身边,或许其小小年纪也不必经历这样磨难,若是当初她自己没那么骄傲,不动不动便许下“我定护你周全”这样的荒唐诺言,或许阿凌这少年郎还能留住一命…… 千千万万的“若”,万万千千的“或许”,都挽救不回一个炙热的生命…… 等等!挽救…… 谁说不能挽救!!! 倾婳忽的眼前一亮,凡人被妖法所创伤,若肉身保存完好,即使丢进乱葬岗也不怕。她是神,她自有办法救回! 她低头看着手中参杂血污的破布衣料,随后紧紧握在手心,贴在胸口。 “阿凌,等我。” 第9章 平乱 乱葬岗上,黑云密布,与几公里外的蓝天形成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天空中几只乌鸦在盘旋迂回,眼中透着骇人的绿光。空气中闷闷的,还略显潮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地面枯草肆意生长,叶片锋利似生锈的刀片,本就毫无生机的地面上血迹斑驳。 倾婳攥着那几片布料心事重重,径直走到乱葬岗的边缘。 这是一处悬崖峭壁,向下投去目光,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从底下源源不断地冒出刺耳的尖叫。而四周处处是更加瘆人的白骨堆,骨肉相连的、残肢碎骨的。 倾婳沿着边缘一路寻找阿凌的肉身,一步步向下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脚更加沉重一些。 她在心中祈祷无数次。 “让我找到他。” …… 乱葬岗是恶灵的聚集地,他们大多都瞧不起神族的人。认为其自恃清高最爱装模作样,单只是凌驾于白云之巅,便总一副傲视苍穹,天上地下为神族独尊的模样对着世间万物指指点点。 尽管这些恶灵怎么看不惯这些神族人士,但骨子里总归是些肮脏不入流的东西,面对神威只得畏手畏脚假意讨好。 更何况,这新上任的魔尊竟在大战中被神族一女子一剑穿心致死,曾经唯独能与神族一争高低的魔族已然大势已去。群龙无首,族内显然早已乱成一锅粥,这天上地下可不就唯神独尊了。 话说回来,虽然如今是神族一统天地,受世间朝拜,但魔族并未真心投降。其依旧心怀异心,保不准哪天就朝神族的大动脉上狠狠地扎上一刀。 这乱葬岗毕竟还是属于魔族的统治辖域,异族入境还需知会一声。 眼下正是神族建立政。度,收复民心的重要关头,魔族人都是些疯批性子,若是把他们惹急了,真想不出他们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令人费解的大事。神族也不想这关键时刻被魔族横插一脚,多少都要卖点面子,使得双方脸上都过得去。 倾婳身为神族正品战神,眼下大摇大摆的过了境,肆意在异境奔走。这些小喽啰恶灵虽听过战神名讳,但不曾见过本尊真面容。但只要是神族的人就能引起它们的不满,免不得挑拨几句。 “真是稀奇,咱这乌烟瘴气之地竟也能引来鼎鼎大名的神族人呢。” “不都传闻神界一惯瞧不起我们这些下流之辈么?怎的如今跟回了自己个儿老家似的,真是不把自己当客呢。” “可不是呢,如今人家可是这天地共主呢,自然目中无人咯。” …… 群鬼七嘴八舌的阴阳怪气着,声声嗤笑此起彼伏。话中看似句句带刀,字字往人心窝戳,但对于倾婳来说,简直跟在她耳吹气一般,不痛不痒。 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些杂碎的声响虽激不起倾婳一丝波澜,但是听多了也觉得喧嚣。 “不想死就闭嘴。”倾婳只是淡淡的一句,厉鬼们瞬间一哄而散,身旁立即就清净多了。 周围到处弥漫着刺鼻的酸味,走至深处还能看见几头奇形怪异的凶兽。其形状或是三头六臂的巨兽,或是长着如芝麻般的千目,亦或是浑身上下布满一张一合的唇瓣,其口中空洞不断伸出长舌,口水顺着嘴角流下,从远处看活像是只黏糊糊的、长满了无数触手的怪物…… 第18章 这里邪气充裕,是块“修行”的好地段,不过这里的气不正,修的道自会斜些,相由心生,如今这些个凶兽长成如此令人恶心的样貌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倾婳在这群怪物中间穿梭,所到之地所见的怪物越多越怪,她心中就越是明白,阿凌生还的几率就越小。 突然,倾婳急行的步伐猛然停下。 青筋慢慢爬上她的太阳穴,眸中不停的闪烁着,临霜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倾婳的手中。 她紧紧的盯着前方。 顺着倾婳的目光向前看去。目光所落之处被无数的大大小小的鬼怪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知为何,倾婳总有一种预感,不详的预感。 这预感告诉她那包围圈的正中心,一定是——阿凌。 倾婳的唇瓣上下翕动着,声量不大也不小,但语气淡漠:“滚开。” “谁特么不长眼,敢到这乱葬岗来耍威风?!”一个眼斜鼻歪的厉鬼气吼吼叫嚣着,“也不看看你爷爷我是谁!今天就要你有来无回!” 这厉鬼边喊着边转身,正好那包围圈漏了个缺口出来。 倾婳透过那缺口,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手,那手掌中心平摊着一枚白玉,白玉上刻着一个字——翊。 倾婳紧锁的双眉终于得以舒缓,一抹淡淡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角。 她找到阿凌的肉身了,阿凌有救了! 随着那厉鬼的咆哮,越来越多的恶灵凶兽转过身来,都想想看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缺口越来越大,地上那具尸体的全貌也渐渐显露出来。 “全貌”并不全。 地上零零碎碎的散落着些并不完整的肢体,甚至还有大半截大腿被凶兽叼在嘴里咀嚼着。 唯一完整的,可能就只剩那只握着玉佩的手臂了。 倾婳的双眸骤然收缩,心突然咯噔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耳边本是群鬼尖叫的声响,却瞬间变得空洞,甚至有些耳鸣,其刚上扬的嘴角赫然凝固在脸上。 看起来明明是笑着,却有一行清泪从她的眼眶溢出,临霜差点从她的手中滑落。 “就……一丝希望都不留吗?一点退路都不给么?”倾婳笑容垮下,阴沉着脸。 周围似乎都变的格外阴沉,本是习习的阴风,越吹越狂,在地上形成了一簇簇小龙卷。 一些鬼怪倒也识趣,看着眼前这女人黑着脸,周身还散发着阵阵仙气,一看就不好惹,便灰溜溜的向后撤去,蹑手蹑脚的跑了,还顺手捡了根手臂。 厉鬼尖叫着,张牙舞爪的朝倾婳的方位疾驰而来。 倾婳的指节泛出一阵阵白,右脚稍稍向后撤了一步,猛的向前冲去。 紧接着一剑劈出,她的脚步还未停下继续向前冲去。 她身后只留着两截尸体留着黑色脓血在不停抽搐。 群鬼见这架势,从未见过在这乱葬岗如此嚣张的神族人,这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么!它们个个摩拳擦掌,暗自起誓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 黑压压的一片瞬间向倾婳袭来。 倾婳眼中升起一丝阴霾,和无数……杀意。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那群鬼浪潮后的那只临阵脱逃的小鬼。 是的,那只小鬼就是如此倒霉。它口中衔着的那只手臂正是阿凌的,玉佩上的红绳勾在其指节上,流苏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 倾婳与群鬼正要交锋之际,突然凭空消失。那些个鬼怪攒足了劲却打了个空。 它们正疑惑之时,倾婳瞬移至他们的头顶上空,千万柄神剑瞬间落下,密如银针。 倾婳头也不回的就去追那小鬼了。 身后战场爆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嚎,鬼潮尽数被神剑钉在原地,黑色的脓血像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今日的乱葬岗,乱葬的是鬼。 那小鬼边啃胳膊边沾沾自喜:“一群蠢货,一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做什么?打又打不过人家,白白送死。” 说着,又舔了舔怀中的手臂。 突然,它感觉到背后一凉,舌头还来不及收回去,便颤颤巍巍的转过身。 只见一身紫衣女子红着眼站在它身后,死死的地盯着它。 这小鬼被盯的有些发毛,硬撑着一口气,抬了抬头,嘴硬道:“干嘛,我可没想跟你动手哦,别惹我哦。” 倾婳举起左手,做索要状:“给我。” 那小鬼愣了一下,四处看看,它身上啥也没有啊,除了口里的那条手臂…… 它指了指自己的嘴:“这个?” 倾婳并未回答,可这小鬼突然急了:“这可不行,要吃你自己去捡呀,抢我的做甚!” 说完,便不会管那三七二十一,一整个狼吞虎咽起来。 倾婳忽然睁大双眼,显然,她又被激怒了。 那手臂就剩下五只指头还吊在其嘴边,白玉晃人眼。 正当那小鬼就差一口就能尽数吞下这手臂时,倾婳一剑割了其喉管。 黑血喷。射而出,小鬼也停止了吞咽的动作,惊慌的愣在原地。 倾婳伸手握住那五指,手中稍一用劲,硬生生从将那条手臂从小鬼的胃里拉了出来。 腐蚀的太厉害了,这手臂上几乎见不着什么血肉,只剩这手指还勉强能看。 倾婳嘴唇泛白,轻轻从其指节上取下玉佩,牢牢捏在手中。 清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第19章 这是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只觉得唯一一丝希望也被泯灭,心中突然空缺了一块。 倾婳站起身,空洞的看着天空。 她是战神,身拥至高无上的荣耀,保护天地,守护神威浩荡,这些都不在话下。 可如今连个小小的凡人她都保不住,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无力。 倾婳叹了口气,向外走去,一片狼藉映入她的眼帘。 她召回神剑,蹒跚着步子离开了乱葬岗。 回到翊苍山,倾婳推开木屋。 桌上那碗阳春面格外刺眼。 倾婳单手扶住桌沿,缓缓坐下。这一刻她再也绷不住了,鼻头一酸。 她救得他一次,却又将他带入了另一个深渊。 “疼吗,那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倾婳紧握胸口,额头冷汗涔涔,她说不出口,也无法说出口。 疼,非常疼,钻心的疼。 这次的心痛非常的熟悉,熟悉到每一次心脏的跳动,每一寸肌肤…… 好似几百年前她也经历过如此磨难一般。 倾婳痛苦的忘神,竟全然不觉自己腰间那收着狐妖的收妖袋已然破了个缺口。 其中早已空空如也。 这是倾婳亲手封的,一般人绝不可能破的了她的法。 只能说,是有个更厉害的东西,出现了。 第10章 卷土归来 “殿下,殿下……”倾婳耳边传来一声声低沉的呼喊。 她单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缓缓直起身来。 眼前全然换了一副景象,小桥流水旁的木屋早已不见踪迹,从而替代的是一座座仙雾缭绕的宫殿。宫殿通体金碧辉煌,一座接连着一座,井然有序的排列着。 这里就是神界。 一队队窈窕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但不难看出面容姣好,她们手上端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笔墨纸砚、鲜花硕果、文案卷宗,正忙不迭的朝各宫送去。 倾婳单手用力揉了揉自己两端的太阳穴,或许是被这突如而来的强光闪到了,迟迟缓不过来,吃力地睁开一丝眼帘。 “何事?”倾婳嘶哑着嗓子。 面前这人拂了拂衣袖,朝着倾婳打了个响指,笑嘻嘻地开口:“倾婳殿下,好点儿了吗?” 倾婳果然感觉眼前的光弱了一些,眼前渐渐显露一身着青衣的男子:“司药仙君,别来无恙。” 司药仙君是位男仙名唤宋连琛,算得上是这神界中倾婳唯一的心腹挚友。每每当倾婳战后回界,其都会帮她医疾疗伤。空闲时,二人也会偶尔约着下凡游历,赏山水品佳肴,听曲儿看话本…… 这青衣男子笑的更大声了些许,挑了挑一侧眉毛:“我是别来无恙啊,倒是你这头痛症如何了,为何今日突然晕厥啊?” 倾婳左右看了看,四周灵力充沛,充斥着淡淡清香,令人心旷神怡,脚下踩着淡淡祥云,不远处的天空上还洋洋洒洒飞翔着几只七彩神鸟。 她点了点头,确认这是神界无疑。突然又想起宋连琛所言,又疑惑的开口道:“昏厥?” 宋连琛挽了挽袖口,一手在胸前徐徐扇着纸扇,另一只伸出手背贴在倾婳的额头处闭上了眼,后又慢悠悠的将手撤了回来,斜着眼睛盯着倾婳,一副吃瓜的神情:“一个毛头小子竟也能令你如此伤神。” 倾婳满脸无语,自顾自的摸搜自己。 见倾婳不答,宋连琛以为寻到了乐子,继续不嫌事儿大的开口打趣到:“说说嘛,是怎样一个小子能令这九重天上第一美女战神上心啊?瞅瞅你这愁眉不展的模样,怎么,没追到啊?” 这宋连琛越说越离谱,倾婳赶忙打住:“你先闭嘴。你唤我回神界时可曾看见我腰间的收妖袋?” 听言,宋连琛收起纸扇抬起脚,绕着倾婳走了一圈,突然用扇柄一指,十分困惑:“不就在你腰间呢吗。” 倾婳猛然狠狠的将收妖袋从腰间扯下,顿时面露怒意:“要这妖道跑了。” 宋连琛还是听不懂倾婳在说什么,但突然将纸扇拍向另一只手的掌心,像是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事:“对了倾婳,这次可不是我唤你回来的,是天帝。” “天帝?”倾婳微微仰头向远处望去…… 那是这神界最大的殿宇,也最是气派豪华,坐落于神界的正中心。越是靠近那,就越觉得威严肃静。 走至大殿正大门,其头顶的匾上神气的写着四个大字——“明英大殿”。 此时殿内也聚集了一批在这神界能排的上号的神仙,文的武的,掌管气运财气的,负责送子保平安的…… 倾婳跨过门槛,对着高座之上背对着各位的白衣神君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华清殿倾婳,拜见天帝。” 话音刚落,那白衣神君慢慢转过身来。 他就是这神界唯一的统治者,也是这四海八荒唯一的主人。其身着一身银白铠甲,发尾高高盘起立了一顶金色的发冠,干净又利落。他腰间别着一把佩剑,此剑非不必要不出鞘,若出鞘必见血。八百年前就是这把剑单挑了魔族数十万士兵,威力可想而知…… 天帝转过身,稳稳的坐在了那张天龙椅上。神剑立于他腿正中间,其一手搭在剑柄端上,一只手撑在扶手上扶着腮,从上俯视着众神。 一只浑身血迹的白狐慢慢从他身后升起。 “起来吧。”天帝声音宏厚,虽其并未真正开口,而是使法术传的腹语,他人照样也能听得到。 第20章 倾婳刚还想直起身,上头的天帝突然抬了抬下巴,身后那只白狐刹那间被丢在了她的面前。 其血迹斑斑,狐狸眼珠不知所踪。仔细一看,原来是只九尾白狐,九条尾巴尽数让人折断…… 倾婳措不及防,起身的动作蓦然愣住。 她朝那头九尾白狐看去,甚至觉得眼熟。 刹那间,倾婳双瞳霎时放大,猛然看向坐在顶端的天帝:“天帝,这是?” “这要问你。”天帝缓缓开口,语气不紧不慢。 此时的倾婳除了懵还是懵,这狐妖分明被自己好好的封在收妖袋里,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天帝那儿去?难不成是天帝趁她不注意取了去?…… 倾婳内心挣扎了一会,定下心神开口说道:“此狐妖为臣在凡界所封,其杀人无数,简直惨绝人道。臣将其封入这收妖袋中,却不知何时不知所踪……” 天帝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根木质箭,再一次扔在了倾婳的眼前:“他,是奔着你来的。” 倾婳蹲下身拾起木箭,其箭身上雕刻着一行小字。 “好久不见啊,倾婳……战神。” 最后的落笔是一个“宫”字。 这收妖袋是倾婳回到神界后才发觉破损了的,估计是……在乱葬岗之时就被非人盯上了。而此人八成就是这位“宫”姓之人。 世间之上下,无人使用“宫”作为姓氏。一来怕是顶撞了魔族那支王脉,二来怕是得罪了神族,继而得个叛徒名号诛连九族。 神魔两族历来不和,得罪哪边都是一个死,还不如避的远远的。 自八百年前神魔大战后,魔族余孽也清剿的差不多了,就只剩了些看起来还算安分守己的。如今这箭上落款是个“宫”字,再加上这段时间魔尊宫凌重生的消息愈演愈烈,人人心中都捏着一把汗。 待众人看清那箭上的落款后,嘈杂的喧哗声四下而起。 “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魔头真的重生啦?” “回来不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搞这一副高格调给谁看?” “还‘好久不见啊’,这算是什么,挑衅吗?” “还点名道姓倾婳战神,难不成……真是来复仇的? …… 天帝轻咳一声,场下瞬间安静,他眯了眯眼,开口说道:“倾婳,我想听你说。” 倾婳将木箭拿在手中反复揣摩,心中暗自忖度:寻了他这些时日却不曾发现丝毫踪迹,眼下竟如此大张旗鼓的指名道姓的前来挑衅,属实可疑。 倾婳将木箭转了个方向,垂直拿在手中,躬了躬身子,说道:“依箭上所言,这魔头冲我来的是不错。但臣实在觉得此次事件可疑,第一,前些时日臣便早早下凡寻魔头踪迹,若这魔头当真重生且冲臣而来,那么当臣一个人时岂不更好下手?第二,依臣所见,各位不必担忧。这只是一根木箭,其落款但只是个“宫”字,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就是那任魔尊,神族不必自乱阵脚。就算是那位,神威浩荡,安能怕他不成?” 听闻此言,引得周围一阵唏嘘。 “果真是镇守一方的大战神啊,魔尊重生都不带慌神的。”一名神官抱起双手,撇了撇嘴,用肩膀撞了撞身旁那位神官。 这位神官扭过头与先前那位对视,“谁说不是呢,当真以为当年神魔大战赢得多么轻而易举啊。”说完还不忘翻个白眼。 二人交谈的声量并不算大,但他人也能听到。 倾婳似漫不经心状,捋了捋肩膀上的长发,将其甩到了身后,再次微微俯下身说道:“战败鼠辈,不足为惧。其若当真卷土重来,那下场便如这木箭。” 倾婳说完,看似将那木箭随手一扔,实则势如破竹,锵劲有力的从刚刚冷言讽语的两位神官的肩膀接踵处穿过,直直的插。在他们身后的石柱上,条条裂痕瞬间爬上箭身,遽然爆裂。 细碎的木屑散落在两位神官的肩头,他二人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不远处一神官见这场景,不由得啧啧说道:“哎,不是我说,你们惹她干嘛……” 天帝由单手托腮换成了大拇指与食指揉。捏着自己的鼻山根,重新闭上了双眼,神情苦恼:“倾婳啊……” 倾婳听闻,微微仰首:“臣在。” 天帝继续开口:“你的能力本帝是信得过的,神界有你坐镇必然无患,但你也不要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事物分了心。要记住,你是神界的人。” 天帝神通广大,倾婳在凡界历经的事情他自然都清楚明白,倾婳也心知肚明天帝这话中意。 “是。”倾婳回答道。 天帝站起身来,将佩剑重新插。回自己的身侧,向外摆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 倾婳刚要后撤退下,只听天帝继续开口:“对了倾婳,若是这宫凌真死灰复燃了,你应当晓得该怎么办。” 倾婳接令:“是,臣必不会令天帝失望,臣定会将妖孽扼杀在摇篮当中。” 趁他病,誓必要他命…… 踏出大殿,倾婳从怀中掏出那枚“翊”字玉佩,当日她将玉佩赠予阿凌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 她抬头向远处望去,神界是如此的安逸祥和,百花不分季节的开放着,悠悠灵泉边还有一处秋千,小神童们在那荡起落下…… 这儿与那乱葬岗简直天壤之别,如此活泼灵巧阿凌却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第21章 倾婳紧了紧手中的玉佩,将其重新放入怀中,深深地叹了口气。 “待事件平息后,我送你回家。”…… 第11章 山鸡 出了大殿,倾婳并未立即回到自己的宫殿。她抬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远处望去。 这是仙雾缭绕的神界,各类百花不分季节地开放着,大小神兽灵宠也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晒着太阳。不远处还立着一座秋千,许多小神童在那追逐玩耍。 这儿简直与那乱葬岗天壤之别。 倾婳从怀中掏出那枚“翊”字玉佩,轻轻擦拭着边缘,若是阿凌还在她身侧就好了,他或许也能见见这美景,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 而不是躺在冰凉凉的乱葬岗,尸首无存…… 倾婳紧了紧手中的玉佩,重新放回怀中。 一路弯弯绕绕,倾婳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倾婳向来不喜繁琐,不论是穿衣打扮还是住宿寝殿,越是极简她就越是喜爱。以至于她连一支像样的佩花发簪都不曾佩戴过。 她的寝殿虽没有那些富丽堂皇的装扮,但只有天帝亲写的“清华殿”三个大字,便足矣威风凛凛。 立于大殿门外的两名侍女远远地望见自家主子的归来,忙不迭的朝着这边奔来。 小檀走在倾婳的前头,抬手点了一盏红灯笼为其带路,边走边说道:“殿下今日怎的回来了,可是那魔头重生的事情有了何进展吗?还是说殿下觉得凡界无聊,甚是想念我和小姝二人,所以这才赶回来呀?” 倾婳对内人相当随和,并无半点战神的架子。小檀小姝身为倾婳的贴身侍女,平时也随意,但也从不会逾矩。 倾婳不言,随手解下宋连琛系在自己身上的披风。 走在她侧后方的小姝赶忙去接,然后搭在自己的手臂上。 小檀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倾婳已经走上了寝殿的台阶,“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倾婳的身影渐渐在门缝中淡去。 “奇怪,殿下今日怎的不搭理咱们?”小檀提了提手,轻轻吹了口气,吹熄了手持着的灯笼烛火。 相比起小檀的古灵精怪,小姝就显得更稳重成熟些。 她将手上搭着的披风双手拿起,在空中抖了抖,重新放回臂弯:“或许是殿下今日心情不好,你我二人就不要再打扰殿下了,走吧。”说着转身便要抬脚离去。 “哦~好吧……”小檀撇了撇嘴,侧首朝着那门缝看了看,又用一种气音小声的说,“殿下,小檀明日再来找你玩!” 说罢,屁颠屁颠的跟在小姝的后头跑了。 殿内 倾婳坐在茶桌旁,单手撑着自己的头,眼前又浮现出阿凌的面庞。 真是奇怪,她总觉得在哪见过这小子,但其行为处事皆证明了其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孩童罢了。 自乱葬岗一趟,阿凌死后,倾婳心里一直都不是滋味。她对阿凌深感愧疚的同时,又夹杂着些其他情绪。这种情绪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说不清,道不明……像无数巨石压在她胸口,使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心中那谭死水,竟也泛起涟漪。 倾婳想着,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她环顾四周,寝殿被小檀小姝打理的井井有条,与她下凡前的样子几乎无差。 突然,倾婳的目光落在了那梳妆台上。 因为那出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的东西。 倾婳放下撑着自己脑袋的手,轻叹了口气,无奈起身摇了摇头向梳妆台走去。 她原以为这玩意是小檀小姝粗心未清理的垃圾杂物,拿起桌子上的东西正打算丢掉,突然看见那东西旁还放着一片羽毛。 倾婳一时间想不起这是什么灵兽的翎毛,她将其拈起仔细端详。 这翎毛细长,以蓝绿色为主,金黄为辅,上还有着两三黑圈,十分精巧。 倾婳又看了看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那“垃圾杂物”,原是一只草编兔子,这兔子站立着,也算是栩栩如生。 不经意间,她摸到这兔子脚底有些奇怪的雕刻。又将其翻了个个儿,定睛一看,这兔子两只脚底分别刻着两枚心形。 倾婳顿时觉得既无语又好笑,脚踩心形的兔子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重新将兔子放回桌上,并将其摆正,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兔儿,这才安心离去,回到床榻。 夜间,倾婳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寐。 头上冷汗层层渗出,她突然睁开眼,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 本是通体晶莹的玉佩,眼下显得赤红,还散发出阵阵肉眼可见的热气。 倾婳拉住红绳举至半空,红玉在空中不停地旋转…… 忽然,门口传来无数嘈杂声。 “啊呀!别跑啊!” “哎!别跑到殿下那去!” “小声着点,别惊扰了殿下。” “来,到姐姐这来,姐姐这有好吃的。” …… 倾婳听音色辨人,门外应该是小檀和小姝,还有一个说不出来的东西。 其走起路来扑棱扑棱的,羽毛很长有翅膀,也有利爪。 倾婳将红玉放在枕边,随手抓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向门口走去。 她刚一开门,一团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便冲进了她的怀中。 倾婳一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双手接住了那团,雪白的外衣顺着她的背脊滑落。 第22章 她低下头,正好她怀中那团也抬起头,头上三撮翎毛摇晃着,像三朵翡翠花。 一神一兽,就这么四目相对。 门外立着的小姝连忙弯身致歉:“抱歉惊扰了殿下,这山鸡不知从何处而来,我与小檀从后山开始追它,追了快一晚了,愣是没碰到它一片羽毛。” “就是就是!”小檀在其旁边连连点头。 倾婳伸出食指勾住这“山鸡”的小脑袋左右端详。其眼睛小小,黑溜溜的,通体呈蓝绿配色,屁股后还耷拉着一大把长翎毛,其依旧主打蓝绿配色,金黄勾边,每一根翎毛上都有三处用几根黑色的羽毛围成的圆圈,似无数只小眼睛,这翎毛都快赶上它身子的一倍长了。 不过这翎毛越看越眼熟,跟她桌上那根差别无二。 “还挺能跑的。”倾婳盯着其眼珠,慢慢开口。 那“山鸡”竟还昂起头颅,像是接受夸奖一般。 倾婳被它这副模样逗笑,抬起头望向门外的两位:“不打紧。这山鸡也并未做出其他祸端,眼下正乖巧的躺于我怀中,那便就让它如此罢,明一早你二人再来我殿中将它取走,放归自然。” “是。”小檀与小姝齐声道。 “行了,都退下吧。”说完,倾婳便抱着那“山鸡”朝内殿走去。 立于门外的二人一左一右关上了殿门。 倾婳从柜中找了件稍厚实点的衣衫,又寻了处干净的角落,将这“山鸡”安置在上面。 她伸手顺着其脑袋顶上三根翎毛捋了捋,温声说道:“今晚暂且在这歇下,乖点儿,明日送你归自然。” “山鸡”用喙整理着压在自己身下的衣衫,似听懂一般点点头,侧首在倾婳的手心蹭了蹭。 倾婳脸上这些时日的愁云也稍稍淡去一些,一丝微笑浮了上来。 她回到床榻边,那枚“红玉”已经恢复成了原白色,温温的摊在枕边。倾婳将它收起,重新放入怀中。 或许是累了,倾婳今夜所谓是沾枕即着,睡的格外安稳舒适。 夜间的风稍有些大,吹得殿后竹林沙沙作响。月圆当空,万籁俱寂,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今夜注定会是个美好的夜晚。 神界有着严格的规定,凡在界神官,每日卯时都必须前去明英大殿参加朝会议事。 天刚蒙蒙亮,倾婳早早起身洗漱,穿鞋时突然感觉脚边有异物。她低头一看,这“山鸡”竟是半夜偷偷将窝拉扯到了她的床边。 她俯下身,这“山鸡”居然睡着还打鼾,真是可爱极了。 倾婳浅浅笑着,推门而出,去参加朝会。 这朝会说好听点,就是各抒己见商议政事,说难听点,就只各大政治队伍分帮结派,斗嘴现场。 倾婳向来对这些政场舌战没兴趣,与其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横飞的,不如举起长枪利剑,真刀实枪的干一场。还省去了许多麻烦。 可这总归是武神的想法。 见倾婳到场,有些神官便率先开启了话匣:“倾婳殿下昨日真是好威风啊,一根木箭就能让那两个怕生怕死之辈目瞪口呆,英气不减当年呐!” 倾婳斜眼看了看那位正在说话的神官,历年来像他这种巴结自己的神官数不胜数,但像这种话术未免太老套了些。这些个老神仙肚子里少不了坏水,指不定抱着什么坏心眼,话里藏刀。 她与那神官擦肩而过,并未与之寒暄,只是嘴角轻微勾起简单陪了个笑,甚至正眼都未曾予他一分。 只留那开口的神官尴尬的愣在原地。 朝会的站位也都是有讲究的,越站在里面,离天帝越近的位置,*那便是地位越高的人,越是靠近门口的,那就不言而喻了,或许是下个月,亦或许是明天,就会有黑马新秀一跃而起,将他们踢出殿外。 倾婳站于天帝的下一层,地位不容小觑。所以有些人巴结她,也是情有可原了。 天帝从大殿外走进,原本嘈杂的殿内瞬间安静,个个躬身行礼,目迎天帝登上龙椅。 “恭迎天帝。”殿上万神齐言,声音浑厚浩大。 待天帝在龙椅上落座,拂手一挥:“起来吧。” “谢天帝。” “倾婳啊,四大凶兽你可知?”天帝问道。 倾婳侧过身,面向天帝,回答道:“生鳞,老毕,病蛇,死犬。” 听到回答,天帝满意点头,接着说道:“不错。它们,复苏了。” 听闻此言,场下一片哗然。 要知道,这四只凶兽是比天帝更古老的存在。 千年前,天帝携六位战神合力才将其封印。封印已废了不少修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绞杀。 如今四大凶兽复苏,若是其们挣脱了封印,再加上还未解决的魔尊,这天下怕是要掀起更大的腥风血雨! 第12章 两条路 天帝轻咳了一声,场下蓦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倾婳脸色一僵,心知肚明四头凶兽的毁灭程度。但她很快恢复了神色,接着开口道:“千年已过,神界一统天下,兵多将广,情况自与千年前截然不同。” “众卿有何见解?”天帝的目光从倾婳的身上移开,向下望去。 站在倾婳对立面的一位身着玄色衣衫的男仙向外跨了一步,其右手抱拳在内,左手在外用掌心包裹作拱手状,说道:“臣以为,凶兽冲破封印重新现世实属不祥征兆。如倾婳所说,千年已过,无人知晓这四头孽畜是否精进,亦或是修为如何。虽神威浩荡,但难免要未雨绸缪,免得出些乱子扰得我族猝不及防。” 第23章 神界大大小小的武神数不胜数,但是正品战神只有两位,其一是倾婳,其二就是这玄衣男仙陌焫。 陌焫生性高傲,武力高强,一身正气。英气剑眉之下生着一双丹凤眼,不苟言笑,活像个老古板,远远望去简直一副生人勿近的状态。 八百年前,这神界只有一位正品战神,那就是陌焫。自神魔大战后,一代新秀崛起,那便是倾婳。如此说来,二人虽阶品相同,但前者还属于倾婳的前辈。 此后,神界将地区分为两个板块,以南北两点连接做轴,东边板块由倾婳守护,西边则是归陌焫保卫。 天帝听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合上眼,食指不急不缓地在扶手上敲着。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又将目光又向左移动,落在了倾婳的身上:“你怎么看?” “‘未雨绸缪’是个法子。”倾婳说完,迟疑了会,又继续开口道,“可是……” “可是什么呀可是,又要把你那套普度众生的道德经拿出来念了么?”插嘴的这位是一蓝衣女仙,其抱着手冷言冷语,手上还拿了柄小臂般长的烟斗。 那烟斗便是她的法器,吸一口再吐出去,便能化作雨水,倾盆落下。 她就是雨神水方祈,掌管天南地北的降雨。 要说这水方祈讲话为何如此尖酸刻薄,还得回顾到八百年前,倾婳刚被任命为战神之际…… 那时神魔大战刚刚结束,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尸横遍野,烈火肆虐,犹如人间炼狱。天地一片昏暗,战场边的河里通红,缓慢向前潺流着的都是鲜血。 魔族战败,王室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所谓余孽大多是指在魔界内的普通百姓。 面对余党的处理方案,此时又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一,一视同仁,格杀勿论。身为魔族中人,不论王室抑或是百姓,势必支持拥护主上,助纣为虐,想必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少干过,这样一来,死不足惜。 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普度众生。魔族王室是否起兵叛乱也并非这些百姓说了算,其野心终归属于魔界高层,或许这些百姓也只是想安居乐业,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呢。不能因为魔族王室的过失,一棒子打死所有魔族人,若是他们诚心归顺,宁放一条生路,也不错杀一人。 军帐内 几个队伍的将领正围着木桌而坐,天帝位于主位,陌焫坐于天帝的右手旁。那时神魔大战刚结束,倾婳还只是个无名小卒还未被册封,但因刺杀魔尊有功,也被喊入军帐立在一旁。 天帝将头上的头盔取下,一把扔在身前的桌上,哈哈大笑,率先开口:“这场胜利来之不易啊!辛苦了!” 说完,天帝举起跟前的酒杯:“来!为了神族!” “干!” 几碗清酒下肚,酣畅淋漓,喜不胜收。 倾婳不会喝酒,静静地站在一旁。 心细的天帝观察到她,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光顾着高兴了,差点忘了我们神界最大的功臣!那位女武神,你叫什么名字?” 倾婳慢慢抬起头,目光冷若冰霜,淡淡地回答:“战神伍二阶武神,倾婳。” 天帝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走到倾婳面前来回踱步,似在思考。 倾婳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面不改色,只是握着临霜剑柄的手越发收紧。 天帝突然伸手拍在倾婳的肩头,像是做了某种决定,连连称赞:“不错!有杀气,是我心目中的人选!此后你与陌焫一同为神界出力,守护四方安定,如何?” 天帝此言一出,军帐内气氛变得有些奇妙。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与陌焫一同为神界出力’这是何意。 天帝,要升倾婳的神阶。 要知道,一阶战神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神族族史至今,尤且只出了一位,那就是陌焫。 陌焫原不屑于女子竟也能带兵打仗,认定那倾婳杀那魔尊也定是巧合。可天帝此言一出,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可思议地回过头去打量那名为倾婳的女仙。 陌焫瞳孔中倒映着的,是一个浑身是血,无精打采的女郎,仔细去看,其握着剑的手还在阵阵发抖。 陌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名不配位。 倾婳眸中闪过一丝泪光,鼻头突然一酸,赶忙低下头:“倾婳定……不负天帝所托。” 天帝当然注意到那泪光,以为倾婳只是喜极而泣,便又拍了拍她的肩:“好!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神界第一女战神,倾婳战神!” 倾婳依旧低着头,但此时的泪珠再不能受她的控制待在眼眶里,而是像扯断的珍珠链,一颗接着一颗从脸颊滑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但语气还是有些颤抖:“是。” 天帝满意地点点头,仰天长笑,转身回到座位上,庆功会继续举行。 倾婳一向不喜这些人热闹,便偷了空从军帐钻了出去。 一出来,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倾婳向远处走了走,随着记忆,她走到一座山的山顶上。 这山顶很高,高得像一伸手就能碰到天,就能摘到天上的明星。 倾婳合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还是有些淡淡的血腥气,但是比在地上好多了,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侧首看着那坐在她身旁的秋千。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径直坐了上去。 第24章 秋千慢慢荡高,山下的样貌也随着起伏变化,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不知何时,倾婳竟靠着椅背睡着了。 “救命啊——,大姐姐,你……你不要杀我,我没……没有做坏事。”童声抽咽着乞求道。 另一女声回应道:“怪就怪在你是魔族人,魔族崽能有什么好东西!” 倾婳突然惊醒,顺着声音向身后的树林间看去。 那孩童声再次响起:“不是的,大姐姐,我……我和我阿爹阿娘真的不坏的,我……们连小兔子都……都没吃过的。” 那女声更加骂骂咧咧:“你吃没吃过兔子关我什么事啊?赶紧别跑了,早死早投胎!” 倾婳从秋千上跳下,正准备朝树林间走去。 就在这时,一红一蓝,两个身影突然从林间冒出。 那坨小的,红色的,一下就躲到了倾婳的身后,紧紧抓着她的下摆:“姐姐,姐姐,救救我。” 倾婳回头看那小崽,还未反应过来,却觉着身后一阵发凉,她猛然举起临霜。 “铛——”的一声,临霜接下重重一击。 倾婳手腕一用力,向旁一撇,对面那人的武器便被甩开了。 那蓝衣女人一脸不耐烦:“怎么又出来个多管闲事的,魔族的?” 倾婳将剑收起,转身蹲下,查看那小崽的伤势,边回答道:“神族。” 听此回答,蓝衣女人的脸色稍缓些,但还是没好气:“既然是神族,何必护着这魔族余孽,速速让开,让我结果了他。” 那小崽听到这么一说,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流:“姐姐,我真的不是坏蛋,可不可以不要杀我。”说着,还伸出两只小手去扒拉倾婳的手掌。 倾婳温柔地点点头,轻轻擦拭着小崽的脸颊,揉了揉他的头又将其抱起。 倾婳转回身,正对着那蓝衣女人,淡然开口:“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蓝衣女人听她这么说,顿时火冒三丈:“‘为何’?你说为何!当他们那群魔族人伤天害理,滥杀无辜,你怎么不跑跟前去说‘为何’?!眼下在我跟前装什么烂好人?!” 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倾婳怀中那崽子一抖,更加用力地抱着倾婳的脖颈。 倾婳轻抚着小崽的背,神色自若地开口道:“那些祸事都是魔族王室所为的,与这小崽又有何干?再者,这小崽心智还尚未成熟,悉心教导或许会走上正道,为何现在要赶尽杀绝,不给他们留退路?” 蓝衣女人气得牙痒痒,数条青筋骤然暴起:“晓得我是谁么?!我,雨神水方祈!这天上地下哪个听了我名讳都要让我三分!就凭你这个无名之辈,竟也敢教育起我来了?!” 倾婳见怀中小崽哭得厉害,小声哄着,边哄还边有要抬脚走人的架势。看对面那人如此暴跳如雷,她也不想与人起争执,于是微微弯了个腰示弱,聊以息事宁人:“哦哦,久仰大名,那真是得罪了。” 这话叫不知情的人听了去,真是感觉好没诚意。 在水方祈的耳中也是如此,更还有种挑衅的意味。 倾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只听身后传来一怒气冲冲的声音:“臭丫头,你给我站住!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倾婳头也不回继续向前走着,轻飘飘落下一句话:“你叫我站住就站住啊?”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这句,那水方祈的头发都要气得竖起来了,若是她现在降雨,那雨水那一定是滚烫的开水,若是淋在人的头上,定能烧个皮开肉绽。 水方祈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原本白皙的脸颊被气得通红:“你再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得林间树叶纷纷飘落。 倾婳丝毫不在意,看小崽头上落了片落叶,还伸手去取,取完继续向前走着:“走了,如何?” “那我就当你是神族叛军,今日这林中又要多两具尸体了!” 说完,水方祈手中的长烟斗瞬间化作一张弓,她瞄准倾婳,向后拉住弦,居然凭空出现了数支利箭蓄势待发。 “去死吧!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第13章 两条路2 水方祈话音刚落,勾着弓弦的手指轻轻一放,数支以灵力凝结成的神箭离弦而出,疾如旋踵。 倾婳收回刚踏出去的半步,凭空召唤出临霜。临霜剑上的血迹还未擦去,历历在目。 她单手抱着那小崽,一手蒙住他的眼睛,柔声在其耳边安慰道:“别怕,姐姐在。” 倾婳以灵力驱使临霜与其对抗。空中银白与青蓝冲击交锋,铮铮作响,擦出火花。 一柄剑与万支箭,终究落于下风。 “能力不大,口气不小。”水方祈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人影,语中尽是嘲讽。 倾婳转过身见水方祈那春风得意的模样竟觉得有些滑稽。 她将怀中小崽轻轻放下,淡淡二字:“再来。” 谁知,倾婳刚要站起身,却被小崽的力量拉了一下,她回过头只见那小崽眼含泪光,两只小手牢牢抓着她的袖口不肯松手。 倾婳浅笑,重新俯下身去,摸了摸小崽的头:“姐姐不会不管你的,一会儿就回来,乖。” 倾婳左右看了看,瞄到一块巨大的石岩,看了看小崽,又抬手朝着那石岩指了指:“诺。” 小崽顺着倾婳的目光看去,又扭过头,眨巴眨巴眼,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第25章 之后踉踉跄跄地跑向那石岩,躲在了后面。 安置好小崽,倾婳重新站起身。 水方祈冷哼一声,将手中弓箭又变回了长烟斗,放在嘴边猛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烟圈:“‘再来’?谁给你的胆子说再来?我劝你识点趣,现在下跪求饶我兴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倾婳将身上沉重的白甲卸下,随意丢在一旁。右手轻轻向前一伸,悬于空中的临霜重重落在倾婳的手中。 见倾婳这架势,水方祈笑得更猖狂了些,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哈哈哈哈,保命盔甲都丢了?不怕本仙给你射成筛子?还是说这是缴械投降的架势啊?” 水方祈一手叉着腰,一手把玩着自己胸前的秀发,已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废话真多。”话音刚落,倾婳拎着剑慢慢朝着水方祈的位置走近,“开始吧,用尽你的全力。” 听到前半句,水方祈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把玩着秀发的手指也停止了动作,青筋再次爬上她的脖颈,双唇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无数咒骂的话语从中喷涌而出。 “有些话,你适合去阎王那忏悔。”说着,水方祈手上的长烟斗逐渐变回弓箭,周身迸发出青蓝色的强力法强。 天空中原本浅浅一层黑云,眼下竟从四面八方不断涌现异象。 以她二人所站的山顶为中心,方圆几公里的江、河、湖面上都卷起了大大小小的水龙卷,连渔船都被卷至半空,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 水龙卷直冲云霄,卷得天上的黑云都扭作一团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无数水龙卷像得令一般,朝着中心急速前进。 其路过的地方,粗。壮的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房屋如同纸片一般被撕碎。所经之处遍地残骸,断壁残垣,如同经历了洪水浩劫般,惨不忍睹。 周围响起闷沉的轰隆声,越来越近。大地也在剧烈地晃动,一些碎石顺着山脊滑落下去,一条条裂缝爬至倾婳的脚边。 倾婳仰头看了看这天降异象,又瞄了瞄眼前早已气急败坏的水方祈。她嘴角缓缓拉开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向后撤了半步,右手手腕一转,接着用力将临霜插入地下。 刹那间,那剧烈的震感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些飞扬的尘土,与面前那微微皱眉的水方祈。 倾婳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还不曾开口,眼神里却写满了两个字:就这? 水方祈怔愣了会,迅速恢复神色。她重新抱回双臂,依旧伶牙俐齿:“别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说着,水方祈举起弓箭,拉了个满弓,径直瞄准了倾婳。 三根神箭幻化成蓝蛇的模样,速度快如闪电,朝着倾婳的方向疾驰而来。 倾婳将临霜从地上拔起,握在手中准备迎下这一击。 她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谁料那三条“蓝蛇”在即将撞上临霜的那一刹那,突然消散。如同微风拂过一般,不痛不痒。 见此场景,倾婳并未松懈。相反地,更加警惕起来。 她重新握了握手中的临霜,眼底覆起冰冷寒意。 四周杀机涌动,气氛紧绷。超人的感知能力告诉她,更危险的东西来了。 顷刻间,四条水龙卷从天而降,直直砸向倾婳。 倾婳身手矫捷,攒了攒劲足尖点地,一跃而起。落在不远处的树尖上。 水龙卷扑了个空,立马调转方向,继续追着倾婳砸了过去。水龙卷每每落下的地面,都深深凹进去一大块,若是这落在人的身上,必定粉身碎骨,不敢想象。 看来,水方祈这次当真是下了狠手。 倾婳在树林间穿梭躲避,边躲闪边回击几个小招。 水方祈站在原地,又把玩起她那束秀发,嘴里啧啧道:“小丫头片子,还以为多狠呢,今日就让你葬身在这无妄之地!” 此时倾婳额头上泛出层层冷汗,这几条水龙卷不愧是水方祈压箱底的宝物,果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水龙卷,顾名思义,本体为水,实质上这是一种漩涡,空气绕着龙卷的轴快速旋转。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杀机,破坏力极强。 再加上水方祈不停地射出蓝蛇神箭,使之水龙卷更加威力十足。箭在卷内,二者合一,若是碰到一下,必将骨肉分离,变成肉泥。 如此凶险情况下,倾婳的体力也即将到达极限。 眼看着四条水龙卷渐渐汇集成一条巨大龙卷,看样子想要给倾婳致命一击。 天上黑云密布成为一圈巨大的漩涡,雷声轰鸣,伴随着阵阵闪电,落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滴。 水方祈单挑着一侧眉毛,手中弓箭又变回了长烟斗的模样,抱着双臂,烟斗在她指尖旋转,其语态中尽是戏谑:“下辈子见咯。” 水龙卷在倾婳面前完全是一座水墙,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眼看着这水墙就要重重砸下,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必定惨遭摧残。 千钧一发之际,倾婳赫然跃上高空。 她双手合十,闭着双眼念了个法诀,唤出临霜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处划了一剑,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本是银白的剑身也被染得通红,更添了些妖艳的美,美中透着些许生人勿近的杀气。 时机一到,倾婳猛然睁眼,赫然举起临霜向下就是一劈。 这一剑,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可是,水墙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第26章 水方祈叉着个腰,笑出了声:“真是天真,本仙所设阵法,岂会被你这个无名小卒……” 水方祈还未说完,便已目瞪口呆,手中把玩得长烟斗一下没拿稳,摔在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只见临霜与水墙的交界处竟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痕,几滩水从高空落下。 倾婳额头青筋暴起,手指僵硬泛白,整条手臂也因过于用力有些酸痛,可她依旧不敢懈怠。 倾婳紧紧盯着那裂痕,眼神愈发阴冷戾气。 “破!”原来倾婳刚一直躲避是在寻找破绽,奈何这水龙卷是这水方祈压箱底的本事,能寻到破解之法实属不易。她全身力气都压在这一击上,若是她败了,那将万劫不复… 倏忽间,那裂痕越来越深,越来越长,最后一整面墙,不,不对!是一整条水龙卷!都被砍成了两半! 水哗啦啦的从空中倾盆而下,落在地上也砸出一个个深坑,顺着山坡滑下,给整座山冲了个干净。 水方祈喃喃着说完刚刚未讲完的话语:“破解……” 阵法已破,倾婳从空中降落。她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嘴唇泛白,头发零散不堪,有几丝还贴在了她的额头以及脸颊上。 水方祈跑上前去,蹲在一处水坑旁。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捧一把。当这水确确实实躺在她手里时,她终于肯认清一件事。 她最引以为傲的御水术,被一个无名小卒……破解了。 水方祈盯着手中的水愣了一会,登时将手甩向一旁,水淅沥沥的撒得遍地都是。 她回过神,扭头看着倾婳那狼狈样,又看了看一旁那石岩。 水方祈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是极具病。态的:“我还没有输。” 此话一出,倾婳顿然抬起头,双手紧扣地面:“你……还想做什么?” 水方祈爬起身,迅速朝着那石岩奔去。 就在这时,倾婳突然想起来,这战场,本就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战场,她是为那小崽而战。 倾婳费力站起,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喊道:“你给我站住!” 石岩后,那小崽听见姐姐忽然吼这么一大声被吓得一哆嗦,颤颤巍巍地从葱石岩后伸出了一个小脑袋。一阵微风拂过,吹得他头顶呆毛一晃一晃的。 谁知,他这一伸头,正好与那水方祈面面相觑。 水方祈勾起嘴角得意地笑着:“你叫我站住我就站住啊?走了,如何?” 这两句,水方祈几乎是原样送还给倾婳。 倾婳扶着临霜,步履踉跄地走向前,眼眸染上一丝薄怒:“放过他……” “放过他?”水方祈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目光好似刀子一般,“必不可能!” 眨眼间,水方祈已然捏住小崽的后衣襟,将其整个提了起来站至山崖边。 小崽哭闹着在空中折腾:“姐姐救我!” “我看你怎么救。”水方祈唇中蓄着一抹肆意,深眸邪魅诡异。 水方祈说完,直直地盯着倾婳的双眼。 然后,张开了手掌。 倾婳瞳孔急剧收缩:“不——” 第14章 弑神 倾婳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小崽跌落山崖的身影,她怔愣地张着嘴巴,唇瓣微微颤动,手用力向前伸着,可早已于事无补。 一时间怒火涌上心头,倾婳的眼神慢慢变得黯淡,土坑中的水面渐渐出现波纹,地面重新开始晃动起来。 这次的震感比水方祈召唤的那次更加强烈,脚下的山峰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这场闹剧究竟何时才能结束。”倾婳深吐了一口气,从地上将临霜拔起,直了直身子,“非要以生人的性命为祭么?” 骤时,天上集结了无数黑色云团,若隐若现的蓝白闪电穿梭在云雾之中,闷声天雷震耳欲聋。 水方祈双手一摊,一副自若无谓的模样:“大战平定,天下唯我神族为尊。管他是否无辜,杀他几个魔族余孽祭我浩瀚苍穹是他们的福气!” 倾婳的眉宇间添了几分厌恶:“既然如此,那我便为了这所谓的太平盛世人间正道,祭了你。” 话音刚落,空中爆发出刺眼的光亮,水方祈赶忙抬手遮住眼帘。天降闪电,正击中她的脚边。 水方祈退后躲闪,一直退到了山崖边。她回头望了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当她再次扭回头时,突然被一股力扼住了咽喉,双脚离地半米重重砸在了地上。 水方祈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痛地跟碎成了粉末似的,掐着自己脖颈的手越收越紧,她渐渐喘不过气,双手拼命扣着那只手,费力挣扎。 她艰难地张开半只眼,正看见清倾婳那冷峻的面庞,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手在用劲,如冰冷的杀神。 水方祈命悬一线,断断续续开口:“你……你这是……弑神!” 她刚说完便觉得脖间的压力瞬间松下去不少,那只钳着她的手也从眼前离去。 水方祈大口地喘气着,咳嗽的间隙还不忘嚼舌两句:“知道怕了吧!咳咳咳,弑神没你好果子吃!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必将除去仙籍,打入畜生道!咳咳咳……” 这还没呼吸到几秒新鲜空气呢,一柄被鲜血浸染成赤红的利剑抵在了她的咽喉处。 水方祈立马头皮发麻,战栗着抬头对上倾婳毫无血色的脸:“你……你这是要干嘛……?” 第27章 倾婳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弑神。” 说着,她手中稍稍用力。水方祈的脖子上立马露出一条血痕,血迹慢慢向下爬去。 水方祈心里着急得不行,可还在嘴硬:“你当真敢弑神?!你可考虑清楚了这弑神的后果!” 倾婳未开口,手下又用力了几分,这便是回答。 见倾婳如此冷漠,水方祈开始慌了。她被倾婳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如此坐以待毙只能死路一条,趁还有一口气,她语气稍缓和了些:“你我本是同族,何必为了个破烂小儿反目成仇?这样,你先放开我,一切我都既往不咎,怎样?” “既往不咎?”倾婳开口。 水方祈见缓兵之计有效,连连应道:“对对,一切都既往不咎!” “所以你召水龙卷想要置我于死地,这一事,你也‘既往不咎’?”倾婳说着,手下又用力了些许。 不管水方祈再怎么牙尖嘴利,这次她真的被堵得无话可说了。事端最先起杀心的是她,眼下被人压在地下,剑抵咽喉的也是她。 脖间传来一阵阵刺痛,水方祈这下当真是慌了。也算她倒霉,在这魔族人人喊打的世道,竟遇到倾婳这样这么一根筋的人。 水方祈见什么话术都对倾婳不管用,自己当真要栽在这了,急得鼻尖一酸红了眼:“不是,女仙……女仙你听我说……” “若是你有命活下去,我就听你说。”倾婳语气淡淡,眼看着就要一剑砍下,使剑下那人尸首分离。 就在这时,天空黑云星速消散,透出明媚的光亮。 水方祈眼中顿时发出希望的闪光,拼尽全力喊道:“天帝!救我!” 话毕,一人影落在二人跟前,遮住了光亮。 “方祈,倾婳,你二人这是?”那人缓缓开口。 倾婳手中一顿,她听出那熟悉的声音,抬起头。 不错,就是这神族统领,天地共主——天帝。 “堂堂一阶战神,神剑不用来斩灭奸敌反而抵着同族雨神的脖颈,这画面万一叫人看了去,外人岂不说我神族平了魔族后接着就起内乱了?”天帝说着,俯下身单手扶住了临霜剑,微微抬起。 水方祈见救星来了,刚还一副蔫了的模样,现在又立马硬气:“就是就是,还不快滚起来!” 天帝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下水方祈的头:“你说话也注意点,好歹是个一方雨神,老神仙了,谈吐还这么低劣。再说了,你眼前这个,神阶可不比你低,收着点你那个性子。” 水方祈立马住口,她虽目中无人,但天帝的话她不得不听,恭恭敬敬地回了个:“是,天帝。” “行了,倾婳你也站起来吧。神阶如此高的两位神族在此扭打厮杀,叫人看去丢了我神族颜面!”天帝手中用力,将临霜剑从倾婳手中夺了过来,扔在地上。 倾婳低头看着水方祈。 水方祈被这一盯有些发毛,心虚地将眼睛看向别处。 “是。”倾婳犹豫了会,还是捡起临霜站起身。 天帝走向山崖边,向下望了望,背手开口:“想法有异,但最后都是考虑到神族的未来。虽异但都宜,为何要争个你死我活?人死不能复生,倾婳你节哀。还有方祈,这次倾婳也算是给你个教训,切记收着性子,若下次再顶撞了他人,最后因自己技不如人危在旦夕,本帝也不能确保还能再次救下你。” 听着最后这两句,水方祈耳根子红了个通透,灰溜溜从地上爬起来,打了打身上的灰,轻轻碰了下脖间的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是。” 天帝转过身,看着眼前一白一蓝浑身脏泥的二人,轻轻点头说道:“行了,领罚去吧。” 神族刑法司处 两根同天乳白石柱立在中央,倾婳、水方祈分别绑在两侧。天帝判了她们雷刑,以示训诫。 天雷滚滚,打在她二人身上。倾婳面无表情咬牙硬撑,而另一边的水方祈则被打的哇哇直叫。 “不是,你皮这么厚的吗?这么痛,愣是一声不吭?”水方祈眼角泛泪,脸色惨白且抽搐,她望着倾婳一脸地不可置信。 倾婳咬着牙,目不斜视:“你,弱。” “我去你的!”水方祈听倾婳这么说,那不饶人的劲又上来了,刚要破口大骂,一道天雷又砸到了她的身上,“哎哟!” 历年来,前往刑法司受刑的仙者个个愁眉苦脸,苦不堪言,只有这两位还有力气吵架,谁也不让谁…… 一阶战神倾婳和雨神水方祈的梁子就此结下了。 这一段就告一段落,思绪拉回来。 大殿上,水方祈喋喋不休的嘴巴刚闭上,倾婳便做了个捂耳动作,作漫不经心状:“哪来的麻雀,叽叽喳喳叫得人好生心烦。” “诶,我这暴脾气,你特么……”水方祈撸起袖子刚要回嘴,像那泼妇骂街一般。 好在天帝及时打断:“这里是明英大殿,不是凡界那些个集市菜场,要斗嘴滚出去斗去,最好再打一架,我看看都长进没有。” 天帝说完,抬眼盯住下方的水方祈。 水方祈暗自掐大腿,打又打不过倾婳,说又说不过天帝,早知道就不阴阳怪气那么一句了! 天帝见水方祈有所收敛,便也不再为难她,接着开口:“上古四大凶兽一事,众卿可还有别的处置方案?” 场下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些个神仙除了平时看别人扯皮打架吃瓜厉害,到正经事上屁都放不出一个。不是他们没用,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神界有战神伍在,他们足以万事无忧。 第28章 哪的妖魔跑出来了,呼叫战神伍;哪的族群叛乱了,呼叫战神伍;哪两族不和谐又打起来了,呼叫战神伍…… 战神伍中的各位,就是神族的定族神针。 就当局面陷入僵局时,突然从大殿门外传来一连串嘈杂声。 “大殿内在开朝会呢,别让它跑进去!” “别愣着啊!快把它拦住,要不咱几个都要掉脑袋!” …… 殿内有几个心不在焉的,伸着头够着往外看热闹。 一阵慌乱的脚步过后,殿外终于安静了。上座的天帝将手中插着剑鞘的神剑往地上撞了撞:“回神。” 场下大臣这才把思绪从殿外抓山鸡的事转回到殿内讨论的大事上。天帝无语的直扶额,他与这些部将相处成了朋友,更像是亲人。若不是他在这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心里都清楚他们的价值,但凡换个人,见到这群“八婆”,直接排队送去刑*法司了。 “那个,我认为……”倾婳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开口说道。 但还不待倾婳说完,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天帝,都被门口那只毛茸茸的东西吸引了。 哪来的山鸡?! 那山鸡在门口探头探脑,试探着跨进大殿,在大殿里左转右转,突然像看到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兴奋地朝天帝的方向跑去。 第15章 是孔雀不是山鸡 如此威严的神殿竟跑进来一只山鸡,各路神官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只见那山鸡跌跌撞撞,径直朝着天帝的方向跑去。一时间,殿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若是这山鸡命大,倒还是能蹦蹦跳跳原路回去,若是这山鸡命中注定要遭此一劫,被天帝捉了去改善伙食,那也是它的命道。 这山鸡每向前走一步,倾婳愈发觉得眼熟。熟悉的头顶翎毛,熟悉的蓝绿色尾后长翎,熟悉的…… 倾婳瞳孔顿时放大,等等!这不正是昨晚跑入她房中的那只吗? 而殿中那山鸡却丝毫不在意周围异样的目光,依旧昂首挺胸,迈着自信的步伐,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立了什么了不得的功,前来领奖一般。 这山鸡越走,方向越不对劲,渐渐歪了…… 歪向倾婳这边。 众目睽睽下,山鸡一蹦一跳登上了象征着地位与权力的阶梯。 先前提过,明英大殿内的站序都是有讲究的,若是过了红线,那就是对权力地位的挑衅。 恍然间,一神一山鸡四目相对。山鸡眨眨眼,倾婳若是没看错的话,它貌似冲她抛了个媚眼。 倾婳眉间闪动了几下,左手以一种他人不易察觉的动作轻轻向外扇动。 山鸡果然停下了步子,歪着头好似在想着什么。 见山鸡停止动作,倾婳也放下心来。可这种安心没持续一会儿,她的心脏又剧烈狂跳起来。 只见那山鸡停了会后继续抬步向前走着,步子速度还比先前快了些许。 倾婳睫毛微颤,赶忙将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几声,谁知这山鸡跑得更快了。 这一举动,不仅吸引了山鸡,更吸引了其他神官的注意。 天帝将竖在双。腿。间的神剑轻轻转动,以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盯着倾婳,缓缓开口:“倾婳可是身体不适?” 场下万神皆大惊失色,如此突兀的山鸡出现在大殿中,天帝竟毫不在意,反倒关心起倾婳的身体?莫非…… 倾婳向右出了一步,微微倾首:“臣只是……” 还不等倾婳说完,那山鸡愣头愣脑地撞上了她的脚边,细碎的羽毛掉了一地。 它还没来得及头晕,便急吼吼地绕着倾婳走了好几圈,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倾婳低下头,朝着那山鸡脑壳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找什么呢?” 山鸡冷不丁被这一弹,吓得浑身抖了抖,身上羽毛发出沙沙的响声。 它抬起小脑瓜,黑溜溜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倾婳,左右歪头,神情严肃,甚至还能看出其微微皱起了眉头。 接着,它突然扇动翅膀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到了倾婳的肩头。 倾婳一个没站稳,向后顿了一步,随后立住身形,可脸上忽然一处凉意袭来。 她侧首看去,只见肩上山鸡闭上眼,用喙轻轻贴着她的脸颊。 倾婳越发有些蒙圈,看这架势,怕不是她昨天收留了这山鸡一晚,它将她认作妈妈了吧?! 见倾婳愣在原地,天帝出声提醒:“倾婳?” 听见天帝的声音,倾婳才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肩上那一大团毛茸茸,立即继续动作回应道:“臣昨夜里着了风寒,今日身子略有些不适,还请天帝谅解。” 天帝双。腿。间旋转的神剑蓦然停下,抬手指着倾婳肩头:“外面那群饭桶呢,谁能进来解释一下?” 那山鸡从倾婳的右肩跳至左侧,不停歇地将喙贴在其脸颊上,弄得倾婳一头乱糟糟。 不多时,四名浑身沾满蓝绿色羽毛的,类似卫兵打扮的神将从门槛跨进,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其中一人慌忙开口:“还请天帝赎罪!这山鸡不知从何处跑来,看着不像仙家喂养着的灵宠,更不像后神山上的灵兽。我等本想将其抓住扔入凡间的,谁料其跑到了这处。” 场下一酷爱游历的老神仙细细观察了会这“山鸡”,突然拍了个响:“我想起来了,这是凡界那个……叫什么来着,孔……孔雀。” 第29章 各路神官像是见了什么新奇事物,各个伸着脑袋向前够着看。 倾婳单手扶住山鸡的小脑袋,侧首小声道:“行了行了。” 山鸡不管,继续贴着倾婳的脸颊,神情依旧紧绷。 天帝微微蹙眉,将神剑重新扣回了腰间:“既然是异物,那便杀了扔了。” 语刚毕,浑身羽毛的侍卫大步流星向前走来,一把抓住山鸡的脖颈就要从倾婳肩头拿下。 情急之下,倾婳急忙打落侍卫的手掌,脱口而出:“此物……此物是我在凡间新养的灵兽!” “既是殿内饲养的灵宠,那就更该好生管教,如今闯入明英大殿冲撞了天帝,你是想造反吗,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水方祈抱着手,一脸看热闹不事大的模样,暗暗拱火。 也有些平常与倾婳不对付的神官小声应和:“就是就是!看这倾婳怎么狡辩!” 倾婳自知理亏,她右手拽着鸡脖,怯怯抬头看向天帝,手中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捏紧了些。 殿内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有的暗自揪心,也有的暗自期待好戏登场。总觉得今日必会见血,要么是那山鸡,要么是这嚣张了八百年的倾婳。 天帝并未出声,反倒是一声俊朗的声音打破了僵局:“臣以为,既然是倾婳战神的灵宠,恰停在了倾婳战神的位阶处,其也并未冲上天帝的红线,所以这并未越界,更谈不上怀有叛乱之心冲撞天帝。” 倾婳紧绷着的弦稍稍松懈,循着声音回头望去,原来是宋连琛。 就在这时,倾婳耳边传来一阵心语:别怕,我在呢。 倾婳冲着宋连琛莞尔一笑,回应道:多谢。 “果然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呀,低级灵宠跑进明英大殿竟也能寻到借口,啧啧,这神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啊?”水方祈依旧不依不饶,向宋连琛翻了无数个白眼。 天帝站起身走下台阶,定在倾婳跟前。他蹲下身端详着那只“山鸡”,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说道:“罢了,既是凡间灵宠那就带回去好生管教,神界有神界的规矩,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这词一出,场下又是一阵唏嘘,这是肉眼可见的偏心,但是没人敢多说,毕竟没人敢腹诽这一统天地的第一人。这一词,也彻底把水方祈噎住了,千言万语堵在喉管。 倾婳赶忙弯腰行礼,那“山鸡”也被拎到了半空:“多谢天帝。” 今日朝会可谓是状况百出,但好歹是平安无事。 “山鸡”一事一出,朝会也匆匆结束了。 倾婳跨出门槛,长舒一口气,真可谓是有惊无险。她又忽地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一看右手。 刚刚情况太过危机了些,倾婳没控制好手下力度紧紧捏着“山鸡”的脖子,眼下鸡脸都有些发青,舌头半搭在外面。 倾婳大惊失色,赶忙松了手,变出一些水洒在“山鸡”脸上。 “山鸡”昏沉沉,忽然被凉水冰到,全身羽毛都竖了起来,猛然站起身警惕着盯着四周。看清身前人是倾婳才放下心,收起防备。 倾婳蹲下身,摸了摸“山鸡”的头顶,柔柔开口:“又救你一命,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跟着你咯。” 倾婳目瞪口呆,手突然愣住停在半空。只见她眼前的“山鸡”尖喙一张一合又重复了一遍:“跟着你咯。” 倾婳没听错,这声音就是从这“山鸡”嘴里发出来的。她迅速恢复神色,有些惊喜:“你会说话啊?看来不是那些连话都不会说的低级神兽呢。” 不知怎的,倾婳总觉得这“山鸡”轻挑了一边眉毛,又兴冲冲地开口:“那是自然。还有,我是孔雀,不是山鸡!刚殿上那群土包子,一口一个山鸡,真是好没礼貌!” “吼,孔雀精啊。”倾婳呼了呼孔雀头上的翎毛,语气轻快,“那你叫什么呢?” 孔雀精抖了抖屁。股后头的长翎毛,昂首挺立满脸得意:“阿……” 孔雀精还未说完,突然哽咽住。倾婳疑惑地眨眨眼:“嗯?” “随便你。”孔雀精接着说道。 “行,但是你不能跟着我哦,待在我身边很危险的,不适合你这种小东西。”倾婳站起身打了打身上的灰,双手一背向远处望去。 远处白雾皑皑,仙山层层叠叠,仙鹤在其中穿梭,发出阵阵鸣叫,倾婳仰起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悠然惬意心旷神怡。 孔雀精看着倾婳的背影,向前走了走,贴在倾婳的腿边。 倾婳感受到了重量,疑惑地睁开眼向下看去。 只听那孔雀精开口说道:“我太孤单了,让我跟着你吧。” 倾婳瞳孔微颤,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感觉,她何尝不也是这么觉得呢?但是她不敢轻易对人说出“让我跟着你吧”这种话,也没有人值得她说出这种话。 世间之大,能让她说出这种话的人到底如何,倾婳也不知道。 但这么简单的一句,倾婳竟觉得这孔雀精有一瞬间十分的像人。神情、话语、动作,无一不像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成人。 倾婳看着孔雀精的后脑壳,似乎它有很多心事,像远处白雾后的仙山一般,隐隐约约,却又实际存在。 “你决定了吗。” “嗯。” 第16章 彼岸花 “诶,听说了吗?堂堂神界第一女战神的坐骑竟然是一只山鸡!昨日在明英大殿上还闹出不小笑话呢!” 第30章 “早听说啦!怪不得旁人与她搭话其理都不理,原来是个喜欢骑只山鸡到处闲逛的哑巴。” “哈哈哈哈哈”…… 瑶池边,两名侍女正在偷懒闲聊,嘴里无非是在嚼些烂舌根。昨日明英大殿上的荒谬事,仅一夜之间便已传得满界皆知。 人人都晓得天帝对这位女战神的另眼相待,却不曾料到如此这般厚爱。倘若昨日随意换名仙家的灵宠跑入殿中,势必血洒当场,岂还能听到天帝的一句“下不为例”? 瑶池上层层薄雾虚掩着,池中浮着两三荷叶,娇艳的荷花开得极好,青绿衬着娇红,更显得艳丽。时不时从池中跳出几只锦鲤,带着水珠在空中扭。动着身姿,在耀眼阳光的照射下洋洋洒洒,接着又扭头投入池中,发出好听的“咕咚”声。 不一会儿,又有一只锦鲤从池中窜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料这弧线还未勾完,就被一只长喙叼了去,一口咽下。 瑶池的对面,薄雾之后,一人影若隐若现。 瑶池这边,这俩侍女还在口无遮拦地妄议着一阶战神。 “是说呢,我看她那穿衣打扮,说她是个山鸡也不过分了。这九重天上,哪个女仙不晓得打扮打扮自己?就她,整天一身素衣,不晓得的还以为她给谁守孝呢?”这侍女边说边用手比划,还时不时摇摇头啧啧两声。 另一个噗嗤一声捂嘴就笑:“照你这么说,那她就不是山鸡了,称她为素鸡还蛮贴合的!” 语罢,二人又爆发出一阵嗤笑。 “都很闲吗?”瑶池那头传来一清冷人声。 冷不丁的一句,打断了这两名侍女的交谈。她俩齐刷刷地抬头看向瑶池对面。 那薄薄云雾后赫然立着一身形,其身旁脚边还有着一团黑乎乎的玩意,能依稀看出羽毛的轮廓,应该是类似于禽鸟一类。 在此之前,她们完全没注意到,那还有个人。 只见那人形缓缓抬手,轻轻向旁一挥,跟前的云雾渐渐地尽数散去。 首先出现在那两名侍女视野中的是那嵌着绯红水晶的剑柄,接着整个银白剑鞘都显露出来。 看清讲话那人的面庞后,这俩侍女脸色霎然惨白。周围风和日丽的景象瞬间似变为了寒霜炼狱,再怎么的鸟语花香,她二人也不敢多呼吸一口气,接着双脚一软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地面战战兢兢的开口:“倾……倾婳殿下。” 倾婳自顾自地蹲下身,将左手的袖子挽了挽,接着在池中舀了舀:“我说……都很闲吗?” 那二人慌张开口:“不……不是的,请殿下恕罪。” 背后嚼人舌根被当事人撞了个正着先不说,这当事人还是位大名鼎鼎的武神,这俩侍女别提都多心慌了。 这一瞬间,她俩甚至死后埋哪都想好了。 见倾婳还未出声,一胆子稍微大些的侍女缓缓抬头向对面望去。 谁知对面空无一人,只剩只炸了毛的山鸡站在原地冲着她龇牙咧嘴。 这侍女微微松了口气,用胳膊推了推身旁那位,轻声道:“她走了,没事了。” 听到这话,紧埋着头的侍女颤颤巍巍地将头抬起一丁点,确认倾婳当真走了后,这才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这倾……” 还不等她说完,她二人身后又传来那阵熟悉的清冷音:“我不喜欢‘素鸡’这个称呼。” 这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是贴着她俩头皮说出来的。 这俩侍女顿时如惊弓之鸟般转了个身,正朝着倾婳的方向跪伏着,结结巴巴的开口回应道:“请……请倾婳殿下恕罪!请殿下恕罪啊!!!” 倾婳并不是爱刁难人的性子,她慢慢将袖口折了下来,甩了甩手中的清水说道:“过来吧。” 这俩头都恨不得钻到地底的侍女,听到倾婳这么一句“过来吧”,心中瞬间打鼓。 “过来”?叫她俩呢?“来”?去哪?…… 带着这样的疑问,她俩不解地抬起头。 这一抬头,差点没给她俩吓死。 只见那只山鸡已然从刚对岸跑到了这处,眼下正伸着脖子盯着她俩。看这架势,恐怕下一秒就要把她俩啄得满身窟窿。 原来刚刚倾婳说的那句“过来吧”是在唤这只山鸡。 “第一,它不是山鸡,是孔雀;第二,我不爱骑山鸡也不爱闲逛;第三,我不是哑巴。这下可清楚了?” 这俩侍女听得可谓是目瞪口呆,照倾婳这第一第二第三来看,怕是她俩讲的那些肮脏话都被尽数听了去。 这下就算不死也要被扒层皮了。 来不及做多思考,趁现在面前这尊大神还没有动怒之前,俩侍女忙不迭地点头,只求能捡回一条小命:“是!是!听清了!听清了!” 倾婳将手指搭在剑柄的绯红水晶上揉了两圈,姗姗开口:“将我刚说的那一二三中的‘它’改作‘殿下的灵宠’,‘我’改成‘殿下’,抄写千遍以作惩戒,明日日落前送至我殿中。” 地上二人似劫后余生般又哭又笑,不停歇地磕着响头:“是!是!多谢殿下宽恕!多谢殿下宽恕!” 倾婳甩袖转身离去,孔雀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也随即离开。 只留下惊魂未定的二人瘫软坐在地上。 “倾婳战神,真是好气量。”…… 通往明英大殿的路上 “你为何不直接拔了她二人的舌头,省得再说些乱七八糟惹人烦。”那孔雀似乎比倾婳还要生气,怒气冲冲地替倾婳打抱不平。 第31章 倾婳双手背后,不紧不慢地向前着。忽然间,空气中渐渐充斥着淡淡花香,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开口:“你可知这是什么花的花香?” 孔雀四处闻了闻,确实有股花香。其香类似菊花却不是,类似百合却又比其淡上许多。它回答道:“猜不出。” “是彼岸花。”倾婳从袖口处取出一朵形似伞状的鲜红花朵,叶子呈线性向外发出。 此花长相幽美且带着些许神秘,可传闻其是生长在坟。头,更有些邪乎的说法,称其长在阴阳交界处,黄泉路边,通常被世人当作不祥的象征。 神界的瑶池可通凡界,这花正是方才倾婳伸手下水去凡间捞上来的。 “就这样一朵带着些许灵异色彩的、饱受世人冷眼相待的花朵,也照样开得艳丽,花香怡人。”倾婳单手拎着彼岸花的根。茎,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揉。搓转动,鲜红的花朵更加夺目,“所以说,就算我拔了她们的舌头,这九重天上只会再多我倾婳嗜血残暴的说法,此外再无其他,我何必自讨无趣?看不惯我的人多了去,即使身在泥泞,我自认为问心无愧,用自己的方式去活便足以。” 孔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哎呀,总之就是你太善良了。” 倾婳眸子暗去,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低下头缓缓将花重新收入袖中,轻声道:“‘善良’?我可不‘善良’。” …… 经过路上的小插曲,倾婳卡着点正好到达明英大殿参加朝会。而孔雀则被她三令五申的老实待在外面等她下朝,今日估计不会再捣乱了。 朝会照例举行,依旧是那些老面孔。 就着昨天未讨论出结果的“四大上古凶兽破封而出”一事,众神官再次发表自己的想法。 有的想请令出兵,凶兽刚破封而出,此时立即出兵百万进行施压,此法能降服凶兽是最好,若不能,也能大大降低无辜百姓伤亡程度;有的想法更加离谱,想着直接甩几座灵山下界,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耗子,压死一只是一只…… 天帝听着场下这些离谱中带着些许合理、合理中带着无尽离谱的想法,只觉得脑仁涨得生疼,不禁眉心蹙了蹙:“能不能提点有用的。” “不如派我神界两位一阶战神下界驻守。一来,还不用大费周章派兵点将,有他二人足矣;二来,万一真遇上什么,凭借两位战神的身手足以应付,其还能多收集些情报,给神界多些时日为最后大战做些准备。”一文神开口献计。 此言一出,场下皆是窃窃私语。渐渐地,一群群支持的声浪响起。 天帝点点头,听了这么多计策,唯独这个想法合理,也两全。他转头看向立于两侧的倾婳与陌焫:“此法,如何?” 倾婳躬了躬身子,点头回应。 “为我神族效力,在所不辞!”陌焫向外侧了一步,重重行礼表决心。 “好!神族有你二人,势必一往无前!”天帝单手握住神剑重重击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此举鼓舞士心,也展现对二位一阶战神的信任。 场下也引起一阵狂潮:“封印凶兽!绞杀魔尊!我族兴隆!” 十二字荡气回肠,响彻云霄。惊得屋檐上一排仙雀一飞而起,划破天际。 朝会散去,天帝特意留下倾婳与陌焫二人。 “你二人下界后先回各自辖区视察一番,无异再在中区汇合共商良策寻魔灭兽。此番前去危机四伏,你二人定要相互扶持,有情况及时汇报,万不可逞强!”天帝双手各拍上二人一侧肩膀。 “是。”二人回答道。 “去吧。” …… “八百年后第一次合作,你可别拖我后腿。”陌焫斜眼看向倾婳,冷言开口。 倾婳头也不回,满脸不屑的径直跨出门槛:“废话多。” …… 第17章 生鳞篇 倾婳跨出明英大殿的门槛,轻轻拍了下孔雀的小脑瓜:“走吧。” 孔雀甩了甩头顶的翎毛,精神抖擞,蹦蹦跳跳地跟在二人身后。 倾婳与陌焫二人站在神族边界云端向下望去。 白云悠悠,山川房屋时隐时现,田地上处处是农人辛勤耕作的身影,一片祥和。 竟半分凶兽出世的异象都没有。 二人纵身一跃,投入云海。身旁事物向后飞逝而去,形成一段段虚影迅速扯过。 脚底踩实后,放眼四周,俨然一副熟悉的场景。 倾婳抖了抖身上落着的灰尘,抬步向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这时,一男声突然从她背后响起:“你干什么去?” “这儿是翊苍山,东边。”倾婳顿了顿步子,侧首说道,“我的辖域。” 那男音正是陌焫发出的。 他听倾婳如此一回答,懊悔莫及地往自己大腿上狠狠拍了一掌。此次行动本就是先分头行动,排查各自东西辖域无异况再汇合调查。 刚下界的时候也不知道他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想入了神,竟鬼使神差地跟着倾婳来了这里。 见陌焫一脸郁闷样,倾婳不想也知道这位老前辈走岔了,抬手向左一指:“那边,才是西边。”说完便扭回头继续向前走去。 还未走出几米,身后陌焫又将她叫停。 陌焫闷闷一声:“喂。” 倾婳已是万般无奈,心想陌焫年纪只比自己稍长一些,也不至于老年痴呆到连回自己辖域的路都认不到了吧…… 第32章 倾婳心想着,边慢条斯理地转身边说:“又如何了?”…… 这一转,把她吓一跳,唇瓣还未合上便愣在原地。 “把你家山鸡从本座头上拿走。”陌焫黑着脸,指了指头顶上有些晕乎乎的孔雀,其还掉落了些长短不一的翎毛,插在了他的头顶上,活像个鸡窝。 许是刚下界的速度太快了,这孔雀一时还没适应过来,被周围的压强冲晕了过去。 倾婳见此状,赶忙上前将孔雀取下,连声致歉:“抱歉殿下,我忘了它还跟着我。” 陌焫依旧阴沉个脸,将羽毛一根一根地从自己的头顶摘下甩在地上,每个动作都用了十足的劲儿。 看得出来,是愤怒非常了。 倾婳将孔雀在怀中搂得更紧了些,伸手帮陌焫从头上取下一根孔雀翎毛:“新养的灵宠,还未来得及管教,我……” 还不等倾婳说完,陌焫便开口打断:“没用的东西少养。”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倾婳撇了撇嘴,看向怀中那直翻白眼的孔雀,将手中的那根蓝绿翎毛重新插。回其的翅尾:“你啊。” 黄昏落日下,瘦削的枝头上挂着一轮橙红圆日,天边卷着好几团火烧云,赤红的晚霞铺满了天际。 倾婳与陌焫背道而驰,行走在山脊处。 空气渐渐变得沉闷,蜻蜓低空飞行,土地中的蚁穴慢腾腾地在地上鼓出一个小土包,蚁群排着长条从中钻出,顺着高处爬去。 不多时,天空中落下雨珠。一颗,两颗,随之越来越多,原本干燥的地面逐渐变得湿润。 倾婳举起袖口遮住孔雀的头顶替其挡雨,脚下步伐也变得快了些。 她只觉得有些奇怪,刚在山头分明并无降雨迹象,这雨水怎么说落就落,好生奇怪。 正想着,突然,她感觉怀中一阵骚乱。倾婳揭开袖口一看,那昏睡着的孔雀已然苏醒。不过这雨下得越来越大,雨水扑在它的脸上,叫它好难得睁眼。 “越过这个山头就到住处了,再安静会。”倾婳对孔雀说。 孔雀贴着倾婳的衣领探出一个头:“你怎得不避雨?” 倾婳腾出一只手,将被雨水打湿的碎发扒到一侧:“无碍。” 孔雀眨眨眼,突然在倾婳的怀中闹腾了起来,倾婳一个没抱稳,就让那孔雀窜了出来:“诶!” 孔雀跳上倾婳的肩头,顷刻间,倾婳竟觉得头顶雨停了。 她困惑地抬头,只见好大一柄“芭蕉扇”替她遮了雨。 不!不是,不是“芭蕉扇”,是……孔雀开了屏替她挡了雨。 倾婳不禁伸手扶脸,被惊得哑口无言。 反倒孔雀一脸骄傲:“多亏有我在哟。” 倾婳不敢想象她现在这个鬼造型到底什么样子,但又考虑了下孔雀的好意不忍伤人,只得勉强竖了个大拇指:“干的……好。” 经这么一夸,孔雀更来劲了,将翎毛竖得高高的:“哥不会让你受一点雨的!” 自从孔雀跳上倾婳的肩头开屏替她挡雨开始,倾婳的手一直没从脸上放下来过:“好……好,谢……谢谢。” 地上的坑坑洼洼积了些水,倾婳从上走过,踩得吧唧响。 不多时,便看见了那所道观。 倾婳推门而入,孔雀从她的肩头跳下,在地上抖着身上的水渍。 倾婳拿来毛巾随意擦了下发尾,走至屏风后换下脏衣,重新披回那一套白色长衫。 倾婳只觉得纳闷,这雨来得快又急,且十分不符合常理。 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不止雨,甚至是她如今身处的屋内。 屋内也飘着淡淡的腥味,从倾婳进门那一刻起,她就注意到了。 这腥味不是血腥味,而是那种常年流落在海边的那种鱼腥臭味。 屋外暴雨肆虐,狂风怒吼。窗户被风吹得哐当作响,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拍打着,仿佛下一秒,这道观的屋顶就要被掀翻了。这道观虽不是新建房契,但也不至于成为年久失修的危房。但是从天花板出莫名出现无数渗水的裂缝来看,成为危房也是“指日可待”。 真所谓,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孔雀不知从何处衔来一个盆放在滴水处。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块破布用头抵住,然后在地上到处擦拭起来。 一切动作都十分得娴熟。 倾婳停下手中揉擦湿发的动作,瞳色瞬间冷了下去:“你……在干什么?” “擦地呀,屋里这么多水怎么住人呐?”孔雀累得满头是汗,“你看,是不是擦得很干净!” 说着,孔雀一脸兴奋地回头望向倾婳,一副邀功的模样。 直到它看见倾婳那副冰冷的面孔,笑容这才从它的嘴角淡去:“你……你怎么了啊?干嘛用着这种眼神看我?” “你很熟悉这里?”倾婳将手中的毛巾撇向一边,神情淡漠,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孔雀,不放过其一丝一毫的变化。 孔雀被盯的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向后一步步退去:“啊,不……不是的……这盆……” 倾婳冷着脸,看不出一丝情绪:“盆?” “这布……”孔雀有些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倾婳接着重复:“布?”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可以解释的。”孔雀边说边向后退,一脚踩在它刚刚放置好的盆沿上。“咚”咚一声摔了个两脚朝天,盆内也接了好些雨水,哗啦啦的尽数泼在它的身上。 第33章 倾婳向孔雀逼近,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接近我?” “来此有什么目的?” 倾婳每走一步,便问一句,每问一句,语气便更凝重一分。 “说。”倾婳语气依旧冷淡,听不出半分情绪。 孔雀吓傻了,依旧两脚朝天躺在原地,身上的羽毛直打着颤动,哼都哼不出来一声。 “不说的话,我……”还不等倾婳说完,头顶的天花板忽然掉落些碎渣,发出“嘎吱”的破碎声。 倾婳循声抬头。 骤然间,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成一条线。 只见天花板上爬满了又粗又密集的裂痕。 乍然,房梁破碎,整个屋顶瞬间向内塌陷下来。 来不及做多思考,倾婳一把就抱起地上吓得浑身僵硬的孔雀,转身就向屋外跑去。 刚跑出房门,倾婳就立即觉察到了不对劲。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雪白的骨架。这反倒与先前倾婳在屋内闻到的那阵阵鱼腥臭味对应上了,这骨架并无其他,而是一具具鱼骸。 仔细听去,这雨声也十分的不对劲。 倾婳抬头向天上望去,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具具鱼骨架从她瞳孔的倒影中滑落,各式各样,大小不一,如雨丝般降落。 孔雀还未从刚刚的“审讯”中缓过神来,大大的张着喙嘴,突然尝到几滴雨水。 它猛然坐起身,用力地用翅膀指着嘴里,支支吾吾。 这一举动吸引了倾婳的注意,她双眸微微一沉:“什么?” “咸……咸的,好咸!”孔雀不停向外吐着口水。 听闻,倾婳伸手一接放至鼻尖嗅了嗅。 确实如她所料,是来自那片未知领域的——深海的味道。 天空中乌云不见一片,但这降雨量却不见减少。天色一望无际的湛蓝,蓝得还有些发亮,是那种不正常的蓝色。 若是有心仔细看去,或许还能发现空中那几片云彩的形状有些怪异,呈鱼形。 不对,那根本就是鱼在天上飞! 刹那间,一巨大鱼骨盖住了天空,在地上倒映出鱼骨的轮廓影子,类似于某种图腾一般。 猛然间,强劲的低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引起一阵声浪。 倾婳只觉得耳膜都快要炸裂,急忙捂住双耳,孔雀则躲进了她的袖口中。 怒吼中伴着在地面上疾行的摩擦声。 若猜得不错,来的物正是倾婳所要寻找的。 四大凶兽之一——生鳞。 第18章 生鳞篇2 此时的天空逐渐变得浑浊,从浅色的亮蓝渐渐变为了墨青色。天上鱼群越来越庞大,多了近百条鱼骨,每条鱼骨还一张一合着上下颚,叫人看上去好像在吃空气,空中时不时地嘎吱嘎吱的响声。 天空突然变得扭曲,像是被什么冲击,卷起一阵阵惊涛骇浪。这现象若是真想说像些什么,那还真倒是与海面差别无二。 疾行的巨响越来越近,却始终不见任何巨物的踪迹。 浓烈的腥臭味直击面门,与先前倾婳在屋内嗅到的味道鲜对比。前者更有些畏手畏脚藏头露尾的意思,而后者,气势汹汹犹如猛虎下山,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暴露。 或许,这一举动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肯定自己——一定能打败面前这个神界小女娃娃。 倾婳将孔雀抛至空中,它直直打了个转,脑子一片空白呆若木鸡。 孔雀眼睛睁得溜圆,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难不成危机将临,这倾婳要将它抛弃了?亦或者,将它当诱饵?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刚刚白帮她擦地了!真是好心没好报的家…… 孔雀在心里默默抱怨着,“伙”字还没说出口,便从空中头朝下脚朝上的落下,倾婳一把抓住它的两脚,淡淡一句:“还是这样好拿,听好了,等会*儿别闹腾。不然,我未见得能保住你。” 事实上,倾婳也在暗自咽口水。因为她也不晓得若是生鳞当真起了杀心要与她一战高低,她自己到底有几成把握能够战胜这个上古凶兽。暂且不说战胜吧,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几丝把握能从生鳞的手中逃脱。到时候别说护不住这孔雀,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 异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倾婳强镇下心境,闭上眼开始念法诀。临霜渐渐从她的肩头上隐现,其呈寻龙尺状四周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几乎变为虚影,接着突然停住。 剑尖犀利地指向正前方。 倾婳猛然睁开双眼,眸中泛着杀气,薄唇轻启:“来了。” 话音刚落,倾婳迅速将手搭上肩头握住临霜,双眸依旧注视前方,手中攒足了劲往地上一劈。 倒挂在倾婳手上的孔雀再次震惊,用力抬起头:“诶,劈错了吧你,你这银剑分明指向前方啊!你怎么不劈那,反而劈……” 孔雀还没说完,只感觉到身上一阵冰凉。它将目光从倾婳身上移开,转回到自己的身上,一时间愣住了。 只见它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淋了个通透,这血还泛着寒气,不似滚烫而是冰凉。 孔雀重新垂下头,晃晃悠悠地往倾婳劈去的地方看。 只见不远处地面上被劈开了一个大口子。透过口子,里面一片漆黑。其中正源源不断地往上喷血,鲜红的血很快染红了四周。从那口子里还时不时地蹦出两块肉状物,落在地上一弹一弹的。 第34章 倾婳周身逐渐泛起一阵白光,依旧目视前方,丝毫不在意被她劈开的那道口子,开口说道:“史书中记载过,生鳞最擅长幻境。此境中的方位要颠倒着去看,前就是上,后就是下。”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看前劈下?”孔雀也好奇地往倾婳注视的地方看去,疑惑地开口问道。 倾婳不敢懈怠,一步步朝那劈开的口子退去,手中临霜愈握愈紧:“留后路,保命。” 生鳞,黄泉之物。外体由一条巨型鱼骨所成,体内又由无数小鱼骨填充。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浑身白骨,毫无血肉的鲸鱼。 其常年穿梭于九泉地底,犹如身处汪洋般自在。 生鳞唯一的食物来源就是人族凡人。其身拥变幻之术,常常从体内分离出一些子体鱼骨幻化成人形,上地拐人,将人拖入地下后大快朵颐。 人界不堪其扰,向神族请求施以援手。 混沌年间,神族统兵下界。这一战神界也损耗不少兵力,最终以馋欲罪将其镇压。 从此,人界受神界的庇护,也因此听命于神界。这一战也为神界之后的一统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孔雀本想再问些什么,只听的正前方传来一阵轰鸣犹如猛兽咆哮,如此只好住嘴,凝神以待。 前方森林内一排排大树应声倒下,震起无数尘埃,接连不断地向这边袭来。 飘起的灰尘熏得孔雀睁不开眼:“那……那是什么?” 倾婳将剑举起举至胸前,一脚后撤踩实形成一个防御状:“它的分身。” 语音刚落,最后一排树也尽数倒下,异动也随之停止,空中掉落的鱼骨也刹那间滞停。 倾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脚下正好落在那深坑边缘。原本洁白的靴子眼下像经历了一场屠杀,鲜血形成喷。射状溅在她的靴上。 “东西呢?”孔雀依旧倒立着四处扭头查看,突然大喝一声,“你的脚!” 倾婳依旧保持警戒,听闻此声,用余光向下望去。 原来刚刚溅到她靴上的鲜血已然变成一条条黑红色的长虫,正上下蠕动着向她的小腿处移动。猛然间一口咬了下去,瞬间腿上出现了无数小孔,其中还在丝丝冒血,映上了雪白长衫形成一个个鲜红小圆点。 倾婳吃了痛,眉心一抖,嘴角微颤。虽是幻觉,但是痛感确是实际存在。 “无碍,幻境罢了,静心。”倾婳伸手掐诀,一光圈骤然从天而降落在其脚边,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深凹陷,将一神一孔雀圈箍在内。 圈内景象赫然扭曲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孔雀再次低头,倾婳衣衫上那一颗颗血印也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凭空消失,腿上的恶心长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 周围寂静一片,仿佛银针落地可听。临霜剑指的方向必定有妖,一片倾倒的森林就是证明。 果不其然,一阵诡秘的宁静后,地上散落的鱼骨陡然间开始抖动,看似都像具有一定的目的性向一处移动。 渐渐地,一条由鱼骨做成的夹道显了形,一直延伸到森林的深处,远不见终点。 倾婳脚底的光圈也不动声色地向外扩大,在此光圈内的景象时空能一定程度上暂且阻挡生鳞带来的幻觉,这也是唯一一种能不那么快被生鳞秒杀掉的法子。 “救命啊!”鱼骨夹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喊声。 倾婳微皱眉头,显然是不相信这荒山野岭上会有人族出现。再加上这鱼骨夹道,这不明摆着是一出戏?这不,戏台子都搭好了,就演着给她看呢。 只见那小女孩哭得梨花带雨的,两步一踉跄三步一跌倒地往倾婳的方向奔来。 她边跑边把手向前伸着,似把倾婳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牢牢地抓住。 “后面的东西要吃了我!救我!”小女孩哭喊着,声音都接近嘶哑。 如今除了这光圈内的景物倾婳敢相信,光圈外的一切,她都心存疑虑。 若是稍有不慎,她就得交代在这里,再者,这人界东边也会在顷刻间沦陷。 到那时,人界又将变成一座水深火热的嗔痴地狱,永远都不知道身边与你交谈的是人,还是……想要将你一口吞下的生鳞怪物。 不多时,小女孩便已接近最外侧向光圈,不时地还回头望去,再次恐慌状迅速扭回头,用力拍打着由光圈形成的一层屏障:“你会法术?你是神族的人吗?!救救我!有个怪物一直在追我!救救我!” 小女孩蓬头垢面浑身破烂,衣服像是被撕咬过一样,如此焦急的神态若换作平常,倾婳二话不说就会将其救下。 可眼下大敌将近,身处上古凶兽的聚盘里就不由得多思量几分。 倾婳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抛出几个问题想要试探:“你姓甚名谁?从哪来家住何处?为何在此地?” “我姓苏单字一个九,家就住在翊苍山山脚下的沐阳城内。”小女孩说着,满脸慌张地向后看看,接着开口,“前些时我的父亲出了趟远门,一天夜里再次回来时就急匆匆地喊我出门,带我在山中绕圈子说是寻找什么宝贝,可不知怎的,父亲突然没了踪迹,待我再次寻到他时,正看到两副鱼骨正在啃食我父亲的躯体。我脑海中突然想到幼儿时母亲讲的关于生鳞怪物的故事,与此同时那两具鱼骨正好瞄到了我,我这才拔腿就跑,慌不择路跑到了这。求求你了大仙,救救我!” 第35章 倾婳提出的这几个问题,面前的小女孩都对答如流,她对小女孩的信任程度逐渐提升。毕竟据神界史料记载,生鳞不具备人的思维,所以在短时间内不可能立马整理好所有的思维逻辑并回答上倾婳的问题。 就在倾婳考虑到底要不要打开光圈放女孩进入时,其身后赫然出现生鳞的踪迹。 只见传闻中的那庞大鱼骨正急速在地上扭动前行,照这个速度下来,很快就能游到倾婳的跟前。 生鳞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拉近与倾婳的距离,渐渐张开了大嘴准备一口吞下面前一行人。 来不及多思量了,就当生鳞马上要啃到小女孩的头颅时,倾婳将光圈开了一角,急忙伸出一只手将其拽入。 “没事了别怕,它进不来的!”倾婳将女孩护在身后,隔着光圈屏障与圈外的“生鳞”相互对峙。 圈外“生鳞”突然停止活动,静止在原地。 倾婳正疑惑时,身后女孩说的话顿时让她毛骨悚立。 “可我……已经进来了啊。” 第19章 生鳞篇3 光圈外的“生鳞”赫然动,像是顷刻间失去了生命体征一般。长着的巨口也立在空中,无数尖牙悬于光圈保护罩上。 光圈内,女孩的一句“可我……已经进来了啊。”瞬间让气氛降至冰点。 倾婳瞳孔收紧,反应迅速,立即破圈而出。 地上的光圈登时燃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霎时形成一火柱。 小女孩被火焰团团包裹住,僵硬地站在火柱的正中间,面如提线木偶一般毫无血色,机械式开口:“怎么刚救出我转眼又将我扔入火坑啊?” 透过火焰燃烧的空隙,倾婳瞥见那小女孩惨白的面庞带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邪笑,与先前在圈外那副惊恐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 倾婳不答,接连向那被她劈开还在源源喷血的坑洞处退去。 她心中十分不解,从未听过生鳞本体会变成人形前来设计,神族史书中也从未记载过这一案例。 再者说,神族独创的光圈法术是专为生鳞所设。按理说,在这圈内分明可以阻挡一切幻化的法术,站在其中向外望去,映入眼中的也应该是真实世界才对。 可如今,为何透过屏障去看,小女孩并未显露原形,其身后追赶她的“生鳞”也活灵活现。 就在这时,倾婳脑海中忽然浮现那日大殿上的情景。 当日陌焫的发言在她耳边萦绕。 “千年已过,无人知晓这四头孽畜是否精进,亦或是修为如何。虽神威浩荡,但难免要未雨绸缪,免得出些乱子扰得我族猝不及防。”……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眼下这种种谜团的真相都显露了出来。并不是神族的咒法失效了,而是 生鳞,进化了。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人类文明也在进步。不止神族的咒法精进了,世间万物,包括凶兽都在不停地进化。一成不变的光圈咒法一直没有提升,当然防不住现在的生鳞。 但还有几个疑点,若圈内女孩是生鳞所幻化,那圈外的那庞然大物又是何物?这女孩是否真为生鳞的真身所化?亦或者这样说,这女孩是否拥有生鳞的所有能力?生鳞此番“自投罗网”的目的是什么? 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倾婳不敢轻举妄动。 她突然向后撤了一步,差点脚下一滑。倾婳回头一看,正好踩到了坑洞的边缘,碎石骨碌骨碌地滚入深坑,被黏稠的鲜血血浆吞噬。 光圈燃起的烈火烧得周围泛着热气,火柱的正中心突然传来一娇柔声音:“怎的不回话呢?你就是那群老东西的后代么?还是这么地没礼貌。” 只见那火柱被拨开了一角,一只纤纤玉手从中钻出,接着是干枯的双腿,最后整个身子都从火柱中冒出,一步一步地朝倾婳这边走来。 “弄这些乌烟瘴气华而不实的东西做什么?”生鳞全身走出火柱,用手在身旁扇了扇,眼底浮现一丝厌烦,满脸的不屑。 关于生鳞的记载,倾婳也只是在史书上学习过一些凤毛麟角,从未亲手交战过,对敌方的了解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想当年,天帝加上一些老一代战神合力才将它勉强镇压,这足以证明这生鳞不可小觑。单凭倾婳自己的力量势必会在苦战中丧命在这生鳞的手下。 不能再等了,倾婳转念一想留得青山在,既已发现目标回去报告便是,寻了镇压的法子再来一战也不迟,何必白白送命。 于是乎她纵身一跃,直直投入那深坑。 黏稠的血浆瞬间将她吞没,一根孔雀翎毛落下,留在先前站立的原地上。 生鳞走至倾婳先前站立的地方,缓缓将那根翎毛拎起,眼底升起一团雾气,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时间仿佛重新开始转动、天上鱼骨再次吐下,咔哒咔哒地落在地面上。 坑洞内,血潮冰得刺骨。倾婳凭着感觉支撑前行,孔雀被她收入收妖袋中系在腰间。 坑洞内漆黑一片,周围除了黏稠的触觉再无其他。岩壁凹凸不平层层凸起,岩壁并不像普通洞穴那样坚硬,反而软乎乎滑溜溜的,向其碰撞上去并不觉得痛感。 周身包裹的血浆并不似漫无目的地缓缓流淌,反而像有生命一般、有组织性地朝着一个目的地前行。 孔雀在收妖袋中扑腾,发出闷闷的声音:“咱们这是要逃到哪去?” 第36章 倾婳未曾开口,只要她一张口,保不准这些黏稠的液。体不会趁虚而入尽数涌进她的口中,倾婳只是用腹语回答道:“临霜会带我们逃离这里,待与陌焫会合后再商量应对之策。” 这一路上,倾婳一行人都并未受到任何阻力,反而异常的顺利。 这不免让倾婳再次起了疑心,若是生鳞当真抱有敌意前来,不可能不给她们使绊子做些小伎俩,难不成发了善心,真让她们就这样跑了?还是说另有隐情,故意地放她们走的…… 就在这时,倾婳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这一路上她们未免太顺利了些。以至于,她发现她们行走的方向正是顺着血潮顺流的方向。 这些黏稠的液。体似乎想要将她带领到一个地方去。这一刻,倾婳突似恍然大悟,一向不失方向的临霜在此也失去了作用,它指的方向完全就是血潮流动的方向! 不好,中计了! 在遇到生鳞之前,倾婳亲手劈出这个坑,原是为避战保命而用的。不料退路被发觉,早早就在这下了手段。 想是这样想,但是还是保有一丝希望,因为如今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这个局面是生鳞设下的。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将计就计。 倾婳带着收妖袋顺流而入,越到深处血潮中杂物就越多。 好不容易腾出空跃出潮面,倾婳猛吸一口气,不料突然猛烈咳嗽,泪花乍然从眼眶中夺眶而出。 这洞穴中的空气并不像地面上那寻常空气,这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气味,很熟悉地又带着些许危险色彩的气味充斥着鼻腔,空气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些细碎杂质。 倾婳停下前行的脚步,将临霜插。入岩壁。岩壁突然爆发出一阵白色粉状烟雾。倾婳立即捂住口鼻,不过眼睛还是被迷了一下,眼前忽然一片漆黑。 她并不慌乱,右手紧紧抓住临霜,左手扶在腰间捏紧了装着孔雀的收妖袋。 就在这时,倾婳的身后猛然出现一阵耳熟的窸窸窣窣声。 响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中游动穿梭,速度还极快。 等等,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倾婳的心头。 生鳞,追来了。 此刻,原本暗流涌动的血潮开始变得躁动起来,一层接着一层的波涛席卷而来,直扑倾婳的头顶,接连好几次险些将她盖住。 还好这洞穴高度还够,倾婳一跃而起落在临霜剑上蹲下。 浓郁的血腥味随着翻起的浪花充分填塞了整个空着,倾婳嗅着直觉着胃中一阵翻腾,直打恶心。 待在临霜上缓了良久,倾婳这才恢复视线,眼前还是有些灰蒙蒙,模糊不清。 那疾驰的声音还未停止,依旧朝着她的方向袭来。 倾婳心知不能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如此狭小的洞穴中若是打斗起来,还不说能不能打得过,逃都逃不脱,只有死路一条。 她还不等视线完全恢复,轻轻拍了下腰间收妖袋:“还好吗?” 袋内孔雀并未回答,依旧挺立着。 倾婳没等到孔雀的回应,伸手往收妖袋一探,孔雀气息还在,她这才放下心来。 倾婳重新跳进血潮,这水温似乎比刚才更凉了些,像一根根冰针扎入每个毛孔,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倾婳回头看向黑漆漆的空洞,一波接一波的血潮接连起伏,危机四伏。 她一鼓作气拔下临霜,顺着红流继续向前。 那诡异的声响离她时近时远,时而感觉近在咫尺,时而感觉空洞飘零。 突然,血潮前方不远处出现一抹刺眼的亮光。 倾婳眼前忽然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她更加卖力地向前游去。 不过,她渐渐感觉身边的血潮越来越不对劲。甚至时不时地触碰到一些强硬的尖锐的东西。 那亮光咫尺之遥,倾婳攒足了劲往前探。不过这光亮十分刺眼,越是接近越是睁不开眼睛。 但是管不得那么多了,相对比身后极大可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生鳞在追逐,还不如抱有一线希望往那白光处前行。 终于抵达到白光触手可及之处,倾婳眸中希望之光顿时熄灭。她的脸色赫然青白惊愕失色,眸光一掠显露无限惊慌。 她的眼前,是一座垂直式的悬崖。 这悬崖位处地下的地下,倾婳压根没料到洞穴的深处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型坑洞。 倾婳立即反应过来,借着惯性反手将临霜插。入岩壁。不过这次并没有先前那么幸运,她单手握住临霜,整个人悬在悬崖之上,还未松一口气,只见一波红褐色巨浪袭来,直直将她拍落,顷刻间临霜就此脱手。 巨浪直冲倾婳的胸口,阵阵血腥味在她的口中爆散开,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掉了。 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第20章 生鳞篇4 根本来不及反应,巨大的血潮蓄力拍来,佩剑临霜还插。在岩壁上,而倾婳却被冲入悬崖。 这个洞穴说不出来的怪异,在此处任何法力都使不出来。甚至不知何时开始便觉得浑身乏力,只能任血潮冲刷,随波漂荡。 就在这时,倾婳感到阵阵头昏,随之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不知怎的,倾婳只觉得自己浑身轻飘飘的。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样重重摔在崖底,以致粉身碎骨。冲刷在她身上的血潮也莫名变得柔和了些,像一条柔软的丝巾抚在她的身上。 第37章 在空中降落了许久,最后被一团柔软润滑的巨物托住。 “喂,你咋了?”一熟悉的声音从倾婳耳边传来。 时不时地有个冰凉的尖锐的物体触碰她的脸颊,还有些毛茸茸的羽毛物在她脸上扇动。 “醒醒啊,你别死了啊我靠!”这人边说边从身旁舀起一些水洒在倾婳的脸上。 倾婳也在这时悠悠然睁眼,眼帘刚扯开一点,刺眼的强光便刺痛她,感觉整个眼珠都要爆开了。 她迅速将手搭上眼眶,胸膛上下起伏喘。着粗气:“我没事。” 倾婳刚回答完,突然觉察到异处。胸前的起伏立即停止,她猛然坐起身。也顾不得强光的刺眼,只觉得危险将近。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眼前重影的景物随之变得清楚。 她这才看清,原来与她交谈的是那只孔雀精。 倾婳刚想松一口气,这口气还未沉入丹田,心又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你……你怎么出来的?” 孔雀正忙碌地从旁边打着水想往倾婳的脸上洒,想让她清醒一点。然而被倾婳这一问,它愣住了:“就……就你刚刚不是从上面摔下来了嘛,然后袋子摔坏了,我就出来了。” 听闻此言,倾婳向旁看了看。收妖袋确实已经破烂不堪。如此一个破烂收妖袋确实是收不住任何一个精怪,孔雀逃出来也情有可原。 倾婳将信将疑,费力地起身走向那收妖袋的地方。 总归是神界之物,即使破损也要带回神界,留在生鳞的老巢总是不大好的。 倾婳的手指刚触碰到收妖袋时,全身的汗毛突然竖起,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冷酷到了极致。 顺着倾婳的目光看去,那破损的收妖袋确实是摊在那平平无奇。 可若是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缺口却是由内而外撕开的。 神族的收妖袋是专为精怪而设,采取特殊材料的皮质制作而成。收入袋中的精怪能否靠自己的力量破袋而出是要看自身法力,以及收服人的自身功法如何。 倾婳身为神族的一阶战神,其功法自然是不用说。不说一些普通小精怪,但凡大些的,活了好几百年的精怪,不靠倾婳自主放出,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破袋而出,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正因如此,倾婳才觉得震惊。如此缺口分明是从内而外地被破坏了,一般精怪是不具备如此能力。 就像前段时间在清水城被她收入收妖袋的那头九尾白狐一般,莫名其妙就消失不见,又莫名其妙的鲜血淋漓地出现在天帝的手上。 若做个设想,就算是倾婳低估了这头狐妖,让它自己逃了出来,既有逃脱的本事那为何会如此惨不忍睹的横死? 自。杀?还是他杀? 如此这般,这确实是一团未解的谜团。 眼下,种种现象表明,这孔雀也是从中自己逃出来的,与先前那头狐妖差别无二。 也就是说,眼前的孔雀精并不是一般的普通精怪。 要么这孔雀精有着千年修为,这段时间一直蛰伏在她的身边深藏不露;要么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一只孔雀精并不是先前那只,而是有什么冒充了…… 能够悄无声息地不令倾婳有所察觉地钻入收妖袋,从而完成偷天换日,想必来者也不一般。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去天帝,无非就两个人:一是眼下造成这危险情形的上古十大凶兽之一生鳞;二是传闻中已然重生的魔尊。 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能力能破解倾婳的法术并且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神一精怪就此对峙着。倾婳从先前的半信半疑完全演变成了不信任。 沉思默想一番,这孔雀来历不明,目的可疑。在翊苍山上生鳞还未袭来之前,这孔雀精便有重重疑点。如今这破袋而出的举动,更让倾婳确信了来者非意外。 但是对方是敌是友倾婳还不知,她也不敢贸然行动,再加上佩剑临霜还插。在数千米之上的岩壁上,对方战力如何也是个未知数,轻率开战,也有可能讨不着好。 但是眼下,倾婳只能希望眼前孔雀精不是生鳞所化,那么一切都还有回转的可能。 “你是谁?”倾婳将收妖袋捡起,重新收入袖中。 孔雀啪嗒啪嗒地向倾婳跑来,面上尽是不解的神情:“我是谁?你脑袋摔糊涂啦?我是孔雀啊!” 孔雀向倾婳的方向跑来,原本就神经紧绷的倾婳被这一举动所牵扯,心中警报立即响起。 “站住!不要靠近我!”倾婳大喝道,碎步向后退去。 孔雀被这一吼立马愣住了:“你……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倾婳额头青筋暴起,努力平稳自己的气息,危险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崖底。 “我是孔雀啊……我……”孔雀不知所措,开口说道。 不等孔雀说完,倾婳从袖中重新将收妖袋取出,一口打断:“为何还不说实话……” 孔雀看着空中摇晃的收妖袋,以及那明晃晃的缺口,脸上那云里雾里的神情瞬间退去。 整张脸阴冷了下来,垂下头颅,双眸被头顶耷拉着的翎毛所掩盖。 看不清它的神情,但莫名觉得其变得不正常。 “哎,真是没意思呢。”熟悉的女孩声再次传来。 传来的方向正是孔雀的方向。 倾婳紧咬唇角,丝丝红血渗透出来,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摆。 第38章 目不转睛地盯着孔雀的方向。 只见孔雀的躯体逐渐开始变得扭曲,双脚以一种诡异的形状伸展着,又慢慢向身体内萎缩,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凹陷,像泄了气的皮球。最后呈现整个孔雀躯体都瘫软在地上如一摊烂泥一般。 它的躯体旁还慢慢渗出绿色的水迹,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开来。 如此怪异场景,倾婳不敢轻举妄动。双眸紧紧地盯着眼前,余光打量着四周。 这崖底一片漆黑,四周岩壁上流淌着红色黏稠的液体,顺着崎岖不平的岩壁缓慢往下爬。 倾婳环视一周,这里似乎没有可以供其攀爬往上的途径。唯一向上的方法就是飞行,可眼下法力尽失,只能另寻出路。 若想上不行,那我先下逃脱呢?倾婳心想着,低头向下方观察着。 她脚踩的地方是一处平台,但是这平台材质很特殊,双脚踩着还轻微往下塌陷,像是踩在了一团鲜肉上面一般。 面前“孔雀”还在诡异地变化着,地面上的一摊躯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想要穿破躯体而出。 倾婳不经意地向边缘处移动,透过边缘向更深处看去。 投入她双眸的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侵。入她双耳的是液体滴落的滴答声。 倾婳收了目光,重新审视着面前这团怪东西。 只见那一摊绿色的黏稠液中慢慢爬出一双惨白的手,手指上的指甲尽数掉落。 接着,一团黑色长发从中钻出,长发上还沾着绿色的粘稠液体,黏在额头上。 一双细眼从那滩液体中露了出来,盯着倾婳滴溜溜地转,逐渐弯曲似在微笑一般。 滴答,滴答…… 水珠滴落的声音在倾婳耳边回响。 待那怪物整张脸完全露出来后,倾婳竟莫名觉得眼熟。 这……不是地面上那女孩吗?! 不,说得再明白一些,这……是生鳞。 “我大老远前来,你怎地转头就跑?这种待客之道可真是让我大跌眼镜呢。”生鳞完全从那滩液体中钻了出来,右手手掌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眶。 倾婳心知肚明,这一战在所难免。她抬头打量着临霜剑的距离,竭尽所能思考着对策。 生鳞顺着倾婳的目光转头向上看去,突然嘴角一咧冷笑一声:“诺,那废铁在这。” 话音刚落,生鳞便从口中吐出一条银白。 那正是临霜剑。 倾婳瞳孔微颤,双拳紧握,脚底踩着的平台又陷进去一些。 “哈哈,不好意思,看见了就顺手拿了,没想到弄脏了。”生鳞走出那滩液体,将孔雀的躯体向旁边踢了踢,“你,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倾婳伸手一唤,地上临霜轻轻颤动,瞬间飞向她的手中。倾婳用力一甩,污渍全数甩净,临霜再次透亮。 “行了,没时间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将你头颅摘下我还得回去复命呢。”生鳞甩了甩还在滴答往下淌水的秀发,伸手掌心朝下用力一挥。 平台似乎听到了何命令一般,剧烈抖动起来。 倾婳手腕一转,将临霜刺入平台勉强稳住身形。 就在这时,平台正中心赫然开了个大缺口,其中忽然出现一阵诡秘的咔嗒声。 咔哒……咔哒……咔哒…… 这异响保持着一定的节奏,声音却越来越大,还时不时伴着痛苦的呜咽声…… 第21章 生鳞篇完 看来这一战,必战无疑。 临霜所插。入的平台渐渐显露出一些细纹,以接触点为中心,蔓延速度快之又快。倾婳忽然觉得手中的银剑吃不住力,随之身形一歪。 顷刻间,其脚下的平台犹如烟花般炸裂开来,洞穴内本是缓缓流淌的血潮瞬间向洞口聚集,涌出洞口后便在空中盘旋,源源不绝的血水在空中凝聚成一团,随着更多血水的加入,变得越来越大。本是透着光的鲜红,此刻也变得暗红。 倾婳反应迅速,纵身而起。刚刚拾收妖袋时她便悄悄打量过这崖底。其壁坑坑洼洼,三两突出的岩石足以立人。虽眼下法力尽失,但其一身功力也不至于使她成为瓮中之鳖。 如今的血团再不像初见时那般“温顺”,一根根银白在其中蛄蛹,时隐时现。 还顾不上上头这翻云倒海的血潮,倾婳低下头朝崖底更深处看去。黑暗中闪着骸骨的雪白,原来底下那阵异响竟是一群阴森森的白骨发出的! 那些白骨并不是其他,而是凡人的骨骼。其毫无血肉,只有那上下颌不停地一张一合发出诡异的咔哒声。或许是数量之繁多,又遵循着一定的节奏规律,继而声响巨大化。 霎时,一颗鲜红从倾婳的眼前滑过,啪嗒一声正中那群白骨的其中一个的脑门上。或许是这暗淡无光的黑白世界突然有了个这么刺眼的颜色,群骨开始异常躁动。 倾婳警觉的抬头,定睛后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血团俨然将上半部分的空间堵得严严实实,时不时的滴落两滴似是有着些许警告的意味。这下终于能看清那些银白是什么了,是一根根鱼骨,不,更准确的说是一支支能把人穿透成筛子的银箭! 上有血潮,下有群尸,蛮力是逃不掉的。 倾婳掌心微微发汗,冰肌玉骨此刻更显得苍白。如此避战,不可。若战则有一线希望,若不战岂不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葬身于此? 第39章 群骨的骚动还未停止,有几个不安分的已然顺着石壁向上攀爬,阴暗扭曲的身姿如同数十条蚰蜒,其爬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道粘液。 “我劝你最好别做无谓的挣扎了。”生鳞在墙壁上随意寻了个正在攀爬的骷髅架子,一屁。股坐在了其脑袋顶上,那白骨也算是个识趣的,立马停在原地,让头上那人坐得那是个稳稳当当,“要不然,我可保不准你最后落得个什么惨样子哟。” 说完,生鳞扯了个笑,双腿在空中荡阿荡,接着伸出那根骨瘦如柴的手指,指指这边,又再指指别处,慢悠悠的开口道:“这条胳膊在这边,那只腿在那边……” 倾婳不再听这妖孽的胡言乱语,攥紧了临霜一跃而下。 既然硬刚不行,那就,一件件解决。 就在倾婳的身子离开墙壁的同一时间,生鳞的脸上骤时多了几层阴霾,虽依旧面带笑意,但语气中夹杂着不少怒气:“都说了,叫你不要乱跑。” 话音刚落,在顶空中盘踞多时的血团裹挟着空气中那些细碎的粉末和碎石倾注而下。 既然做了决定,那便不再有反悔的余地。 倾婳直直冲着崖底的群尸飞去,她本不是个爱打*赌的人,也不屑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赌只是弱者寻求那微弱希冀的一种方式。 可今非昔比。 汹涌的血潮紧随其后,倾婳紧咬牙关勇往直下。 血潮越来越逼近,眼看着近在咫尺,生鳞见此情形已然一副看戏的神情,不由得笑出了声:“呵,蠢材。” 轰——,血潮已至,崖底被冲刷了个净,群骨骨碌碌的散滚了一地。粘稠的液体挂在墙壁上满是,一大块一大块的从壁上慢腾腾的滑落,一时分不清这是爆裂开的血肉,还是说别的什么东西。 生鳞皱了皱眉头,连声叹息,一副伤脑筋的神态:“啧啧,碎成这样叫我怎么回去交差呢。”说着,它拍了拍坐着的骷髅的脑袋,从上跳下浮于崖底的血面上。 血面上全是被冲碎了的骨骸,还有数不清的肋骨和那依旧重复做着上下闭合的头盖骨。 生鳞双臂环抱置于胸前,空洞的眼眶四周打量着,接着自顾自的蹲下用手指沾了点那血水,凑到自己的鼻尖闻了闻,忽的一声嗤笑:“哎呦,有点本事。” 水位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泡过的墙壁并不像先前那样遗留着不少粘稠物,反而异常清爽丝滑,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香气。 生鳞换手指为掌,舀起一掌血水就往嘴里送,血水顺着嘴角滑落,在它那泛着绿光的脸皮上划过一道血痕。尝到血味后,本就尖锐无比的指甲又迅速长长了几分,生鳞将手指放入口中细细吮吸,陶醉的闭上双眼。 “还是神族人的血美味啊。” 逃出洞穴的倾婳立即恢复了法力,她一刻都不敢懈怠,不知这生鳞何时就会追来。她边往西方奔去边腾出一只手捏了个法诀朝天上送去情报。 翊苍山,生鳞现世,擅长变化,光圈咒已失效。 两条腿总归是没有腾云驾雾来得方便,倾婳将临霜隐于身后,伸手召来一朵云彩朝着西边陌焫的方向马不停蹄的赶去。 其实说实话,自从出了这洞穴后,倾婳一直感觉自己身上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除了那条还在滋滋冒血的左腿,眼睛也有些沙沙的疼。她盘腿坐于云端上,运功调理,眼前不断浮现刚才在洞穴中的画面。 头顶的血团岌岌可危,其中还混杂着数不清的利器,若是被其击中定当命丧黄泉。倾婳转头面向下方的群骨,可偏偏有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倾婳的目光 它们站的松松散散,毫无规律而言,唯独那一处的骨骸最多,且密集。由于站的太过密集,骨骼与骨骼之间发生碰撞,发出清脆的咔咔声。当它们行动之时,倾婳还依稀在它们的肋骨空隙间发现了些许微弱的白色光亮。如此异象要不就是这群骷髅脑子不太正常,要么就是那块地方有它们想要藏匿的东西。 说不定这就是逃出夭夭的一线生机。 为了这一个不确定的猜想,百分百的赌局,倾婳的赌注是她自己的命。 这所有的思绪,都是倾婳在那顶空中的血团掉落下来的那一瞬间所思考的。 抱着那一丝生的希望,倾婳腾空而起,直冲崖底。就在同一时间,顶空中那团血团也即刻崩溃,飞流直下。 所有事情可以说是都发生在一瞬间。 看见一整个白花花的血肉从天而降,崖底的群骨都兴奋极了。其们挥舞着双臂,上下颚长得更开了些,仿佛在倾婳落地的那一瞬就能将她撕扯个干净。 可偏偏是它们把倾婳想的过于窝囊,当这群骨架子们正张着大口准备接肉坐享其成时,不料迎接它们的是一柄透着杀气的银剑。 倾婳像串糖葫芦似的,接二连三的用剑将这群骷髅的头颅挑飞,先前嘴巴张的最大的那只早已在角落歇菜。 虽无法力傍身,可区区骨架子,倾婳是完全不放在眼里,不多时那群杂碎便已清理个干净。 但那群靠近角落的骷髅们眼见这边如此危及,也不见它们离开脚下一步。这更加让倾婳确定了她先前的猜想,它们身后一定有东西,以至于要它们这般死守。 死守归死守,倾婳也是毫不手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其们清理了个干净。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口通往外面的通道,许是在这阴暗的地方待久了,白光照射进来竟弄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痛。目测这通道还是有些距离,但是能够通向外面这是无疑的。 第40章 她,赌对了。 倾婳将临霜握的紧紧,回头向上望去,现在就看她能不能赌赢了。 那血团伴随着急速下降的轰隆声中触手可及,就当倾婳回头望时,正好重重击中在倾婳的身上,这冲击险些将她砸的晕死过去,血潮中混杂着的那些尖锐鱼骨瞬间插。入倾婳的身体,钻心的痛让她觉着五脏六腑犹如被炸碎了一般,一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射而出。 倾婳朝着洞口游去,可此刻的洞口宛如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一般,硬生生的挡住了她前进的路线。 血潮中更像是有着无数只无形的怪物,伸出一只只手紧紧抓着倾婳的四肢,似是想要夺去她手中的临霜。 此时正身处生鳞的地界,这些感觉极有可能是幻觉。 倾婳拼命睁大了双眼想让自己清醒些,可面对接二连三的鱼骨穿心之痛前没有丝毫用处。她咬紧牙关,手腕一转反握剑柄,紧接着就朝自己的左腿上狠狠的刺去。 这炸裂般剧烈的疼痛刹那间使倾婳保持住了清醒,虽然法子过激,但效果还是不错的。做完这一切,危及依旧还没有结束。这血潮为生鳞所控制,若是不找准机会逃脱的话,保不准还会出现别的什么意外,到那时便是真正的命悬一线了。 既然生路已摆在眼前,倾婳来不及多思量,由于刚刚在那一瞬杀了数不尽的骷髅。此时又重伤自身,倾婳早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游出潮面,只能一脚踏上血潮中浮起的碎骨,在血潮中踏骨而起立与血潮的中心水位处。临霜剑锋搭上左臂,她轻轻一用力,手臂上便爆开了一条血痕,鲜血急转而下与污暗的血潮融为一体。 倾婳心中默念法诀,霎时,那些潮中暗流涌动的危机感顿时消失不见,反倒变得柔和了许多。 拼着最后一口气,倾婳朝着洞口游去。 屏障已破,赌赢了。 第22章 病蛇篇 此时洞穴内 “嗨呀,叫那小丫头跑掉了呢。”生鳞正抱着双手,浅闭双眼慢慢摇曳着身子,语气中尽是慵懒。 崖底洞口旁的一堆白骨残骸蠢蠢欲动起来,一根根竖起,逐渐拼凑成一副完整的躯干,却依旧没有散出一丝生气。 “我说老大啊,您也别怪我。”生鳞故作委屈的伸出一根手指将自己肩头那湿哒哒的秀发撩起,“是您自己个儿没守住那洞口,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您这般体虚孱弱,早知如此那我应该……” 还不待生鳞说完,它的喉咙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钳住,整个人被提起悬至空中。 整个崖底充斥着危险的气息。 “哦?体虚……孱弱?”沉闷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一股寒意从生鳞的头顶直钻脚心。 生鳞双手紧紧扣。在脖颈前,本就干枯成皮包骨的手背青筋暴起,青白的面皮逐渐变得青紫色,面目狰狞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不……不是的,老大……不,殿下!饶……饶了我……” 话音刚落,脖颈上的劲瞬间卸下,生鳞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停地咳嗽:“我是晓得殿下您的神通,可是为什么要放走她?” 那人型背对着它,面向那透着光亮的洞口。”是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经翊苍山一遇,倾婳是完全知晓了千百年前四大上古凶兽的可怕。血潮这一遭,显得实在狼狈了些。这生鳞在这四位的排行中是最末次的,可其凭借这一出神入化的神通真是令人难以捉摸,走神了些许必将落得个尸首无存。 但倾婳也难免心生疑云,这生鳞为何能如此精准的知晓她的方位?刚从九重天下来就遇上了,真是杀她了个措手不及。未免也太倒霉了些,先前重生的魔尊也是,如今的上古凶兽也是,一个二个的都冲着自己来了。 等等,方才那生鳞的口中一直念叨着“回去交差”,给谁交差? 想到这,倾婳腿上的伤口突然开始剧烈的疼痛,生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赶往西边陌焫所监察镇守的地方。 倘若这四大凶兽真是为报当年神族全力镇压的血海深仇而来,那陌焫那边一定凶多吉少。 西边无意峰 或许是这神界战神的一些不成文的习惯吧,都喜欢安静静谧一些的地方,陌焫也将自己的人间殿宇修到了这无意峰荒无人烟的山顶上。虽人烟稀少,但偶尔也有两三个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上山劈柴时来上供几个新鲜瓜果。刚踏入这个地界,倾婳便觉得这空气中充斥的一股浓烈的香粉味儿,与这堂堂男将的居所之处简直格格不入。 倾婳落了地,忙不迭的朝着陌焫殿中走去。可越是靠近那处,那股刺鼻的香粉味就越加浓郁。天边的黑云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慢慢靠近,空气中闷闷的叫人好不自在。 “陌焫?”倾婳敲了敲殿门,见里头不曾传来声响,便又轻轻拍了拍,“在吗?” 门内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声响,倾婳心感奇怪,自己分明感受到了陌焫的气息,可他却为何不应答?倾婳向后退了一步,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大门紧闭的殿宇。 正常,太正常不过了,一丝别的异样的气息都没有,除了那阵阵透着魅性的香味。 大门上乍一看发现不出什么,但是如果仔细去观察就能发现,这座殿宇上通体上了一层屏障。只是轻微的碰撞那还好,正如倾婳刚刚拍打打大门的那般力度,不过这种力度的碰撞是打不开门的,若是想要强行冲卡破门而入,这层屏障就会立即采取措施,将外来者拒之门外。 第41章 设置这样一道屏障无非就是保证领地不被随意侵入,此般法术倒也正常。或许真的是倾婳自己多心了,这儿是陌焫神君的居所,有他的气息也是应该。四周并无打斗痕迹和其他异象,或许真的只是不在此处,仅此而已。 倾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刚想转身向外踏去,殿门内侧却传来了陌焫的声音。 “何事?!”陌焫粗。喘。着,似是尽力稳住自己的气息,强装平稳的开口说道。 倾婳抬起的半步悬在空中,听到回应,她立马转回身:“生鳞现于我处,你这可有异象?” “不曾不曾!有情况我自然会向上面汇报,用不着你在这瞎操心!”陌焫的语气添了几分的怒气,似乎极其不耐烦的想赶倾婳离开这里。 听到这话,倾婳顿时感到无语凝噎,亏得她逃离了生鳞的险境后,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在担心他的安危,火急火燎的就奔到这地方来,结果人家还不领这个情。 倾婳低头瞟了眼还在阵阵刺痛不断流血的大腿,咬住袖口便撕扯了一段布料下来,紧紧的绑在伤口处,之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离开。 留下不轻不重的一句:“谁愿意管你。” 就当她转身之即,身后的殿内又冒出一句阴柔女音:“小郎君,殿外那是谁啊?”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罢了,不碍事。”陌焫回答道。 “哼哼,春宵一刻值千金,小郎君竟分了两句话的时间给了那小妇人,叫奴家好生心烦呢。”那女人低声笑着,声音软软却不是妩媚,语气中尽是撒娇的意味。 …… 得,是说才分开几个时辰,怎的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原是自己坏了别人的美事。倾婳心中暗想着。 倾婳耸了耸肩,那些个七情六欲她是不懂,但是眼下情况如此紧急,堂堂神族一阶战神竟也如此沉迷女色,实属不该。 罢了,西边平安无事就好。当前最要紧的是回九重天上去向天帝和一众神族将领汇报此番经历。上古四大凶兽合体的后果不敢想象,这个时代终将会被颠覆,改朝换代,江山易主。要赶在这生鳞未与其他三只凶兽会合之前,商讨出个解决法子将它封杀。 倾婳暗自揣摩着,刚跨出门槛一步,便突然觉得自己小腿一沉,像是被什么重物紧紧抱住动弹不得。倾婳眼下神情紧绷,稍微遇到些不对劲的便会立即警觉起来,临霜瞬间出现在其手中蓄势待发。 还不等她看清抱住自己小腿的是什么东西,倾婳手中的临霜早已稳稳的落在了对方的头顶上。正当她要用力挥下去时,总算是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目。 原来那不是什么奇形异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样貌邋遢了些,黝黑的脸颊上滚满了泥土,头顶上立着一捧犹如干草般凌乱干枯的黑发。手指黢黑,指甲盖里全是黑泥,其正牢牢抱着倾婳淡紫色的长衫,嘴里不停地在嗷呜嗷呜的说些什么。 倾婳收了剑,蹲下仔细看这人的口唇。 这人支支吾吾的,感觉像是说了一大堆,但倾婳却完全听不懂也完全看不懂他在说什么,甚至一度认为面前这人是个前来寻乞的疯子。可这人依旧发出些奇怪的声响,越发的激动起来,倾婳无奈只好紧盯他的嘴唇,勉强瞧出四个字,倾婳的唇瓣也不自觉地上下闭合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发声,: 神……族……临……难…… 倾婳瞳孔微颤,临霜刹那间隐去,倾婳单手握住那人的臂膀,声音有些发抖,接着又重复了一遍:“神族临难?!” 可能是认为倾婳听懂了他的话语,那人霎时眼含泪光,嘴角也止不住的抽搐起来,不受控制似的拼命上下点头,抱着倾婳小腿的手用力收紧,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猛然举起一根手指向倾婳身后指去,红血丝渐渐布满整个眼球,他的神情也越发激动起来。 倾婳顺着那人的手指扭头看去,手指之处正是陌焫所处的殿宇。 倾婳忽的紧缩眉宇,重新扭回头,瞳孔紧紧锁定面前之人,缓慢开口:“那里面,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东西?” 那人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又开始拼命的点头。 且不说面前这人是否真的是疯子,但有一点倾婳的想法是跟他达成一致的,那就是——里面不对劲。 自己在神界尽忠职守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听闻陌焫前辈与哪位仙子甜言蜜语暗送秋波,也不曾听闻其如此精致,堪比女仙,住所粉黛飘飘香气逼人。其是个木头脑袋,成日除了精进功法除邪伏魔外便再无其他乐子,更别说去追求个什么女仙。如今冷不丁殿内冒出个女子与之“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实在不是陌焫的作风。 想到这,倾婳站起身,将大腿上的布条系的更紧了些,临霜霎时出现在她的肩头。倾婳抬手握住剑柄,目不斜视的盯着面前暗绿色的木门,镇定地开口道:“你且去找一处躲起来,我待会来寻你。” 说完,便右手持剑左手捏诀,咒停门破。 破碎的木门嘎吱作响,细碎的木屑从空掉落。倾婳站在门前,门内“景象”一览无遗,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她的瞳孔中倒映出两个人型,一男一女,男子上身赤。膊仰面躺在殿中正上方的主位上,女子则上衣半褪,附身贴在身。下男子的身上,交互缠。绵,一派艳景。 “哟,不请自来呢。” 第42章 第23章 病蛇篇2 果不其然,殿内的香气更加浓烈,香气入鼻犹如一条细蛇将心脏牢牢锁紧。看似再正常不过的殿宇内,实则却妖气冲天。肉眼可见的紫红色的妖气充斥着大殿内每一个角落。 大殿上,位于上方的女子抬起眼帘望向门外,眉眼弯弯尽显妩媚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嘴角嗟着一丝笑意,接着又将头扭了回去继续亲吻着身下的男子。 情婳表情凝重,目光死死锁定跟前的男女。 那男子或许被这巨大的破门声惊扰了,十分烦躁的将一只手掌搭在女人的头上,接着一用力就将其从自己身上一把推开。那女人似乎早就预料到这男子的举动,一个踉跄就站定住,随后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口中还念念有词:“真是好生粗鲁呢。” 倾婳眉宇紧缩,待那女人从男子的身上离开后才发现这男子并不是其他人,正是这间殿宇的主人,陌焫。 陌焫的嘴角泛着黑气,他坐起身轻轻触了触自己胸口、锁骨上新鲜的吻痕,嘶——还有些生疼。他恶狠狠的瞪了身旁站立的女人一眼,那女人却满不在乎样,撇了撇嘴又耸了下香肩。 这一切的细节动作倾婳都尽收眼底,无需多言,这位神官与妖族勾结,实属亵职。 “你儿女情长的私事我并不感兴趣,但是,”临霜从倾婳的袖中游出,犹如一条蓄势待发的白蛇“你也别饿昏了头!” 话音刚落,空中只留下倾婳的一道浅紫色残影。下一瞬,危险的气息渐渐蔓延开来,弥漫着整座殿宇。 原本被法术争破的木门顷刻间被一堵巨大的冰墙所封住,天花板上一根根冰柱渐渐显露竖立在其上,屋内温度骤降,地板上也浮出薄薄的一片冰面。 站在陌焫身旁的那名女子本就穿的单薄,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还没缓过劲呢,突然就试到脖颈上的一股冰凉。她低下头,一把银剑杀气腾腾的正架在她的脖颈上,片片紫色衣袖漂浮在她侧边,地上的人影也多了一副,这女子下意识的翻了个白眼,神情无奈:“没必要吧大姐,我与你无冤无仇的……” 还没说完,这女人又斜眼瞟了眼旁边还坐在椅子上的陌焫,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吼~你不会喜欢他吧?哎呀,安啦,我和他就……” 女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陌焫觉得奇怪,便侧首望了望,谁料那临霜之快,那女子已然尸首异处,血洒当场。 “脾气还挺爆。”陌焫回过头背靠椅子上,一手垫于头后,一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难不成被她说对了?” 天下即将大乱,倾婳本不想管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她将剑锋急转而下剑指地上那滩从女尸脖颈上喷涌而出的深绿色血迹:“我不信你不晓得这是妖孽。” “妖孽,又如何?”陌焫抬起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一副鄙夷神情,“怕了?还是说……” 陌焫单脚落地直挺起身,一脚踏在那处血污之中,血水四溅。接着一个转身就来到了倾婳的身旁,伸出一只手落在倾婳的纤纤细腰上,从倾婳的脖颈处探出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耳根挑。逗道:“还是说,你也想跟我共度这春宵,一赏这美景佳肴?” 这是陌焫第一次对她口出妄言,九重天上人人都知晓这东西两边的一阶战神向来不合,但是表面工作还是做的很到位的。如今这陌焫满嘴污言秽语,惹的倾婳好生心烦,真想就此就结果了他。 倾婳脸上未露出半点喜怒,只是单手扶住陌焫的那只手徐徐转身,另一只手捏住其下巴左右摆弄打量着,啧啧道:“好一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平常装的人模狗样的,到头来还是个不入流的、满脑淫。虫的杂碎。” 陌焫听倾婳这样讽刺自己,不但不生气,反而一抹笑意印上嘴角:“人人都称道你是个不沾红尘两袖清风的绝世美人,如今却为了个区区小妖与我大动干戈,我难免会会错意。” 倾婳狠狠地将陌焫的脸撇向一旁,右手一撒,临霜被高高扔起。 临霜在空中不停地旋转,地上倾婳一跃而起一脚踩在陌焫的肩头,陌焫措手不及吃不住力,生生躺倒在地。倾婳一只脚踩在陌焫的胸口,临霜就在这时掉落,稳稳的落在她的手中。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剑抵其胸口,倾婳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眼中流转着的满是不屑的姿态,语气冷淡:“再有逾矩之举,我定会杀了你。” 听到这话,地上的陌焫突然举起一只手来遮住自己的双目,陡然间开始癫笑起来,双肩止不住的颤抖。倾婳见此情形,难免不怀疑这陌焫脑子摔坏了,脚底不由得更加用力了些,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骨头被踩碎的咔吱声。 可倾婳越是用力的踩下去,地上的陌焫就越兴奋,像是失了痛感一般,疯笑也越加猖狂。 没听过这陌焫神君有什么受。虐倾向啊,这一看就是被刚刚那女妖夺了心智。眼下他能够自己清醒过来是最好的,要是继续这么癫狂下去,倾婳可保不准自己的性子会对脚底下这位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她现在的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要不给他两掌直接打晕了背回九重天,要天上那群人来定夺?要不一剑穿心刺死算了,也是帮九重天清理了个鼠辈…… 正当倾婳在思索着能有什么解决之法时,脚底的陌焫突然又有了新的举动。 他猛然间抱住倾婳踩住他的那只脚,双目睁圆发疯似的开始躁动起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抓住了!抓住了!” 第43章 此时的倾婳只是一头雾水,但是眼看脚下那位扭如蛆虫一般的陌焫,也少不了恶心。 倾婳努力压制住自己想杀他的心,耐着性子说道:“你冷静点,还能不能想起来我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 陌焫依旧紧紧抱着倾婳的脚,其脚上的靴子已被他的口水眼泪糊了一层。听见倾婳的声音,陌焫突然停住,视线从自己怀中的脚移开向上看去。 天花板的冰晶晃了他一下,陌焫急忙护住自己的双眼,如痴童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冰……亮……” 倾婳拂手一挥,天花板上本是用作警戒的冰柱瞬间消然不见,她如同哄小孩子一般淡淡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吗?” 陌焫慢慢将手从自己的脸上移开,赫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小美人,你还在等什么?” 倾婳顿住,死死盯着那张令她生厌的陌焫的脸,骤然反应过来。她将目光向旁移了些,果不其然,那具尸首异处的尸体早已消失不见,原先的那滩喷。射状的血水像是忽然变得有生命一般,开始游动起来。 起初它们分裂成无数条,黑色的、扭曲的,它们像得了某种命令一般,顺着阶梯一阶一阶的往下处游去,最终汇集于大典的正中央处。 倾婳的目光顺着血水的流动所移动,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心头,心脏像是蓦然空了一拍似的,这一瞬间凝滞在原地。 这一系列的动作,倾婳都觉得太眼熟了。 万股血流皆顺从于它,这不正是刚从生鳞的血洞中见识过的场景吗? 所有的黑色条状物都停留在一处,动作突然停止了。 但是倾婳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开始。 确实如此,地上蛰伏着的黑条物慢慢站立起来,犹如黑色的荆棘还在不停地上下曲动着。虽深知上古凶兽的可怕之处,但也不能坐以待毙,既然能从生鳞的手中逃走一次,就能逃走第二次。 倾婳低头看了看脚下那半痴半疯的陌焫,脚下凭空出现一团雪暴将其二人包裹起来,她俯下身,语气中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我不管你是装疯还是卖傻,如今眼下这情况只有一致对外我们才可活!” 陌焫眼前忽然一亮,像是十分认同倾婳所说的观点,点头如捣蒜:“嗯嗯嗯!一致对外!可活!可活!” 在破门而入之前,倾婳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被冰封上的不止先前那扇被破开的木门,而是这整座殿宇,万一发生点什么不测,战场的主动权还是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倾婳就这么想着,分散了些注意力放于墙壁上,寻找着合适的机会一举突破。 眼前的怪物还未完全成型,正不停变化着形态,一条条黑色长条簇拥而立形成一人之高。看来危及迫在眉睫,倾婳不能再等了。忽然她瞥见有一处墙角有一丝裂缝,寒气从那处渗了进来,或许这就是绝佳的机会。 倾婳单手拎起陌焫的领口飞速朝那处裂痕飞去。 “开!”倾婳口中念诀,殿外那层冰霜咒是她下的,自然也听令于她,如今她想解封自然也轻而易举。 可出了怪事了,不管倾婳怎么掐诀怎么念咒,这层冰霜依然不为所动,甚至更加坚固牢靠。 正当她郁闷之际,身后那怪物已然成型,一阵幽幽声从地面上传来:“一口一个妖孽,真的好没礼貌。” 声音入耳,倾婳掐诀的手指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这声音并不耳熟,相比生鳞的音色更尖锐上几分,音中带柔,柔中带媚。 “道上的,都唤我蛇蝎美人。”地上继续传来声响。 倾婳的瞳孔急剧收缩。 一犬二蛇,三鸟四鳞。 蛇蝎美人,毒中称王。 第24章 病蛇篇3 凡间关于这个“蛇蝎美人”有一个传说,这几年才兴起的。 说是每当丑时降临,街头的打更人便会敲响手中的铜锣,若是在锣声响起时还在外游荡浪迹的人就会遇到一位女仙,她会带你去一个欢乐异常的地方…… 明月高悬,仲夏之夜依旧有些闷闷的热。街道市集上大大小小的店铺早已关门,唯有一处灯火通明,门庭若市。这处花样女郎比比皆是,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拼酒划拳也不在话下,但只在夜晚接。客。 这儿正是这城内最大的酒楼,传闻楼内还有一位美人美若天仙,因此有许许多多慕名而来的公子哥,但这也只是一个传闻罢了,没人能一睹其芳容,也没人能知晓见美仙的法子。 即使这楼内热闹非凡,但是也有不少婀娜多姿的女郎站在门前拉。客。 那些女郎各个摇曳着身姿,分为两列分别站在两侧,各个挥舞着手帕含羞带笑,逮到一位客人就要将其往楼中引。 站在她们中间的是一位年纪稍大些的,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但琳琅满目的发簪插。的满头都是,或许是不指望这些发簪有多好看,单就讲究一个奢华贵气。 这位老妇俗称老鸨,是这些个貌美女郎的管理者。 笃笃——咣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已是四更天,打更人提着梆子敲着锣走在街头上,好巧不巧正路过这酒楼门前,这最要“小心火烛”的而是这家,一不小心玩火自焚的人,也比比皆是。 “来呀,进来看看,”那老鸨眼疾手快,看到一个男的就想抓紧往里头拽,“这破更有什么好打的,我这酒楼里的小女郎保准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第44章 站在两侧的年轻女子也瞬间蜂拥而上,堵的打更男人那是一个水泄不通。 打更男人抬头看了看门店牌匾和整栋楼数不清的窗口处倒映出的双人影子,嘴被惊的长得老大,吓的连连摆手,似乎是个纯情的小雏子,此时此刻涨红了脸拼命的想挣脱。 看这男子实在不情愿,老鸨也被耗光了力气率先松了手,又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松开。 感到松劲的打更男人一溜烟就跑的无影无踪的,消失在街头。那群女郎则留在原地笑的东倒西歪,老鸨嫌弃的朝地上吐了口吐沫,鼻腔沉闷的冷哼一声:“我呸,没用的东西,这就给吓住了,要那把儿有啥用!我看也就是穷小子一个……” 还不等老鸨咒骂完,一个软糯糯的女声传进她的耳朵。 “请问……可以让一让吗?” 老鸨转过身,将刚因混乱而掉落至肩头的薄纱理了理,斜着眼打量了下方才开口说话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才到她的肩膀处,脸颊上沾着不少黑灰,虽身着破烂,一只鞋还丢了,但那双眼睛却是极其水灵的,炯炯有神,如同两颗被厚灰包裹住的明珠。 原来她们这群人太急着招揽生意,以至于涌到了街上的正中央处,不仅把这小女孩破被褥踢的乱七八糟,还将她乞讨的破碗踩了个稀巴烂,碎银撒了满地。 老鸨瞄到地上银闪闪的物件,挑了一边眉。 “哪来的小乞丐,滚滚滚,别打搅老娘做生意。”这老鸨边说还边弯下腰撅着屁股,将那些被踢得满地都是的碎银捡起收入自己的腰带中。边拾起还边朝上头吹了口气,接着欣喜的在自己胸口上擦了擦,最后笑脸盈盈,满足的将其收入囊中。 突然站在一旁的小女孩抖抖索索的伸出黑黢黢的小手搭上老鸨的手背,怯生生的开口:“能不能……还给我,我没钱吃饭的。” 老鸨被这小脏手吓了一跳,手中捡碎银的动作猛然停止,一脚将那小女孩踹翻在地:“你踏马没钱吃饭管我什么事,我……” 小女孩硬生生接了这一脚,被踹倒在地,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半圈。 老鸨还想继续捡钱,不料拾钱的手停在半空中,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徐徐蹲下身捧着那小女*孩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会,接着一改往态,语气柔和了许多笑语盈盈:“小乞丐啊?” 女孩浑身轻微颤抖着,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孤儿?”老鸨来了兴致,接着问道。 女孩又点点头,似乎是有些难受,又将头低了下去。 老鸨笑的更加雀跃了,她拍了拍女孩窄小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那家人声鼎沸的酒楼:“要不,我给你口饭吃?”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面前笑的满脸褶子的老妇,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女孩这次不再乖巧点头,而是疑惑问道:“那儿是干嘛的?” “哦,就一吃饭的地儿,你给我打打零工,我给你口饭吃。你既不用乞讨还不会被饿死,何乐而不为呢?”老鸨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笑的无比亲切。 未经世事的小女孩看到如此笑容,渐渐放下心理防备,脸上的阴霾和眼中的不安这才稍稍退去一些,瞳孔中似乎突然有了光亮和对生活的希望,脸颊也因兴奋浅浅红润起来:“真的吗大姨!?” 老鸨看这小丫头成功上套了,好心情更加藏不住了,生怕那小丫头反悔,赶忙回答道:“是的是的,大姨先叫个姐姐先带你进去洗干净如何呀?” “嗯!”小女孩站起身打了打自己身上的灰尘,牵上向她伸来的纤纤玉手,蹦蹦跳跳的就朝楼内走去。 那女郎边走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唤我小蛇便好。”小女孩回答道,轻轻侧首抬头望着女郎挤了个天真无邪的笑容,“你呢,你叫什么?” 女郎一脚刚踏进门槛就望见了这个笑容,不知为何总觉得阴森森的,但也懒得多想,弯了弯眉眼:“阿梓。” 反正以后,都是姐妹了。 酒楼正中央,女郎们穿着各种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薄纱正展示着自己曼妙的舞姿,其腰间还佩戴着一张布条,布条上还写着数字。 而她们的面前坐着两排衣衫得体的公子哥,各个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毫不夸张的说有好几个的衣服都闪着金光。 可他们脸上的淫。笑实在有失身份,眼里燃起的尽是欲望之火,好几个都如同饿狼一般,对面前的美女垂涎三尺。分明大好的年华,却显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油腻。 小蛇眨了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用力晃了晃手,接着又扬了扬下巴示意牵着她的阿梓看向那处,开口问道:“那些人是干嘛的啊?” 还不等阿梓开口回答,老鸨的那能明显感觉到亢奋却又被极力压制住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在看那些漂亮姐姐们跳舞呢,你想学吗?” “哇,她们的衣服颜色好多好漂亮,”小蛇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说一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嗯!想学!之前小蛇在街头讨饭吃时跟着旁边卖艺的姐姐学过两三曲舞子的!” 老鸨连连拍手称赞:“不错不错!快上去洗洗干净,待会也给你整件那么好看的衫子。” “嗯!谢谢大姨!”小蛇跟着啊梓哒哒哒的跑上楼。 老鸨则站在楼下合不拢嘴,心想捡了个大便宜,这小丫头就是好骗,不知以后能赚回来多少钱呢! 第45章 阿梓在一处门前定住,轻轻一推屋内陈设便映入眼帘。二人双双踏入,阿梓随手把门关上,指了指屏风后:“去,把衣服脱了,坐那桶里去,我给你打桶热水来。” 屏风后热气腾腾,二人都闭口不谈。阿梓拿着手帕帮小蛇擦拭着后背,小蛇则抱住膝盖蜷缩着:“这个选择正确吗?” 小蛇冷不丁一句,阿梓还没反应过来:“啊?你说什么?” “我说,我选择到这来,正确吗?”小蛇将半张脸埋入臂弯,另一只手舀着水玩,又重复了一遍。 听清楚问题的阿梓手一抖没拿稳帕子,帕子啪叽落入水中,激起一圈小水浪:“各有各的想法吧,起码在这你一时半会饿不死。” 小蛇捻起一片花瓣放至鼻前嗅了嗅,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嗯,确实。” 水温刚好合适,小蛇不知不觉的就闭上了双眼,困意也渐渐席卷了上来。 “诶,醒醒醒醒。”阿梓轻轻拍打着小蛇的脸颊。 小蛇睡眼惺忪,口齿还有些含糊不清:“啊?发生何事?” “把衣服穿上去见妈妈。”阿梓回答道。 “我是孤儿,没有妈妈的。”小蛇略显震惊,但依旧乖巧的穿着其为自己准备的衣裳。 阿梓不轻不重的弹了下小蛇的脑瓜:“笨,当然不是指你亲娘啦。这儿的所有人都归你那个什么来着……哦对,都归你那个大姨管,我们都喊她妈妈。” “啊,为什么?你们都是大姨生的吗?她好厉害啊!”小蛇一本正经的说道,脸上竟真显露出崇拜的神情。 阿梓也被她这副蠢样笑到,咧着嘴笑个不停:“别瞎说了,小蠢蛋。” “吱呀——”房门被打开,楼下热火朝天,小蛇兴奋的趴在栏杆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可这酒楼内全是烟酒气息,她的脸上并未显露出一丝不悦。 “走吧,去找妈妈。”小蛇扭头朝着阿梓说道。 阶梯一层层往下,这酒楼内的故事也一点点拉开序幕。 谁也料想不到,不久之后,这儿便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搅得这儿天翻地覆。 第25章 病蛇篇4 酒楼内一共分为三层,一楼歌舞升平烟酒云云,二三楼则是数不清的厢房,三楼大多是那些既想偷腥找乐但又不想抛头露面叫人捡去话柄的达官显贵们。还有些的,他们自己本人不好意思来这寻花问柳之地,但是又想尝一尝这女郎滋味,于是每每到了深夜,便会有几名穿着黑衣的男人踏入此地,这些男人都是富贵人家的仆从,接了主人的令前来挑选适宜的女郎,一番整理后接入马车送回府邸。像这样被接走的女郎夜夜都有,一般两三个时辰就送回来了,回来时提着不少银两,足够挥霍一阵了。 小蛇虽说年纪小长得纯,但眼神中透着魅气。自从小蛇来到这后,酒楼内的生意是越发的红火。酒楼内原先的那几个头牌处处被她压了一头,那些个堆金如玉的富户上来就指名道姓的要找小蛇,如今头牌名号也更名改姓了。这也难免叫其他的女郎心生嫉妒,分明她来的最晚,赚的却比她们多得多。 小蛇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一天天的长大了,还是那种肉眼可见的飞速猛长。前些时日还刚好合身的衣裳,七八天后又短了一截,紧身的衣衫呈现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渐入秋分,楼前的空地上飘落着几片枯叶。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枯叶随着行人走过带出的风渐渐飘远,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平静,酒楼依旧大门紧闭。 门内 女郎们坐在镜前梳妆打扮为晚上做准备,而小蛇却不慌不忙的穿起素衣走到最角落的一张梳妆台前。 “阿梓別打扮了,陪我出去走走。”小蛇半俯下身,用肩膀推了推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 那女子耸了耸鼻子,深深叹了口气,似是无奈般的摇摇头:“还是不啦,这月月绩若是不达标,妈妈就会把我关黑房子的。” 黑房子是这酒楼的一个杂物间,在很犄角旮旯的一个地方。楼内的女郎若是月绩不达标就会被老鸨丢进去,关上个三天三夜以作惩。罚。期间,还少不了被这酒楼的酒保欺负的份,但也没处说去,这都是惩。罚。 说完,阿梓正要将手上的发簪往头上别去,却被小蛇一手取走,她将发簪在两指间转了转,直了直腰杆:“怕什么,我将我的月绩分你一半,走走走。”小蛇边说边挽阿梓的胳膊。 小蛇此话一出,阿梓大惊失色,赶忙伸出手指抵在小蛇的唇前:“嘘,别瞎说。分月绩这种事是妈妈明令禁止的,绩业不好看的就会被关黑房子这是规矩,你以为这些姑娘为什么这么努力的在这讨饭吃?要是人人都能傍上头牌的名号混得两三月绩,那这楼还要其他人做什么?”说完,阿梓还用眼神向旁点了点,示意小蛇看过去。 小蛇却依旧满不在乎,手中转着发髻,慢悠悠的回头看去,突然发髻停在手中不再继续转动。 “本身看不惯你的人就很多了,如今得了这头牌的名号就更得小心自己的言行,盯在你身上的眼睛可不少呢。”阿梓将发簪从小蛇的手中取回,重新别如发髻中。 另外几张梳妆台上大大小小的女郎都在盯着这处,长眼细眼圆眼,盯得小蛇好不自在,刚她愣住也因如此。 听完阿梓的话,小蛇徐徐地低下头,双肩渐渐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阿梓见她这般模样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赶忙站起身拍了拍小蛇的后背,轻声细语的安慰道:“没事的,你比她们讨喜多了,就算她们再怎么针对你又如何呢?” 第46章 见小蛇依旧低着头不为所动,阿梓蹲下身抬头,伸手想帮其擦干眼泪。谁成想,迎面撞上的是小蛇的笑脸。她咬着嘴唇,唇瓣都有些微微的发白许是太用力了些,但也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她看见阿梓担忧的面庞,越加是憋不住笑了,一用力直起身仰天大笑,笑出了泪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渐渐冷静下来,忽然贴近阿梓的脸:“我管她们怎么想的呢。” 小蛇说出这句话时依旧是带着笑脸,可脸上浮现出一种并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阴霾。 小蛇说完便在房中环视了一圈,眼神落在一个打扮还算华丽的女郎身上,突然像眼前一亮,大步走去,伸手从其头上摘了一支发簪下来,周围人都呆若木鸡,连那支发簪的主人也看呆了。接着她又走回阿梓处将发簪递给了她:“诺,这个适合你。” 她说完笑了笑,背着手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 阿梓怔怔的盯着手中的发簪,其上雕刻着一朵亭亭玉立的白花,她才疏学浅不太认得这白花只觉得美丽,簪子边上还挂着几串小珍珠穿成的流苏。她看的移不开眼,又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将头左右晃了晃,头上那支珠子掉落的都没剩几颗的簪子格外显眼,跟手上这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阿梓的大拇指细细抚摸着手中的簪子,每一处细纹都从她的指尖划过,最后依依不舍的还给了这根发簪原本的主人。 “不好意思啊青姐,小蛇她这人就这样,有些小孩子气,其实她心眼不坏的。或许是她觉得这根簪子好看便取来让我瞧瞧,真是巧夺天工,我改明儿也去淘一个回。”阿梓双手奉上发簪,面上带着微笑。 可谁知这被夺了发簪的女郎依旧没好气,一把夺过阿梓手中的发簪,尖长的指甲在其手心上留下四道血红色的痕迹。这突如其来的痛感,阿梓一下没忍住面露难色,握拳“嘶——”了一声。 阿梓口中这名叫青姐的女人算得是小蛇没来之前这酒楼内的头牌女郎,如今一切的风光都被小蛇夺了去,许许多多的妒忌和怒气憋在心里。 “你明天去淘一支?有钱么你?我发发善心,这支就送给你了!”青姐将发簪狠狠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用脚尖用力摩擦,恶声恶气的接着说道,“整天就晓得跟在那小妖精的屁。股后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的狗呢!” 青姐说完一把将阿梓用力推向一旁,阿梓重重的撞到了桌角上,但她只能面露苦涩,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跟在青姐的身后从她的面前经过,有不少翻白眼鄙视她的,也有不少捂嘴笑着看热闹的。 待人都走净后,阿梓才慢腾腾的扶着侧腰将那被踩的扁平稀碎的发簪捡起,深深的叹了口气,突然感觉胸口被堵住一样沉痛。她卷了卷衣袖,手臂上尽是淤青伤痕,新伤旧伤都落在了一处,没几块好肉。 罢了,命就是如此这般,能活下去就足以。 街上,小蛇大摇大摆的走着,路上不少的人都投来异样的眼光。原是这外头还没天黑呢,她便从这酒楼中明晃晃的走出来了。这酒楼内的勾当乡亲父老们都心知肚明,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里头尽是些不干正经事的狐媚子。这些黎民百姓本就民风淳朴,街上女子小腿手腕都恨不得用衣衫子遮起来,真是难以想象酒楼内那些狐媚子衣不蔽体的模样。但也有不少耐不住寂寞的,秉承着“野花总比家花香”的歪理深夜偷跑出家门,来这酒楼寻找貌美的年轻女郎。 小蛇在街上闲逛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出来,但就是心里闷闷的不舒服想出来透透气。或许是太久没有出那酒楼了,这外面的世界都变得有点陌生,与她脑海中记忆里的生活完全的不一样。 除了那些令人生厌的目光,还有在危险边缘蠢蠢欲动的人,每每一个男子从她的身旁经过都会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一眼,有的身旁还站着自己的妻子呢,依旧控制不住自己脖子向后投去猥琐的目光和笑容,气的一旁妻子狠狠的拧住男人的耳朵,阴阳怪气的说着些子虚乌有的话。 “看什么看啊,你有钱养那种狐媚子吗?” “这种贱妇轮得到你来疼惜么?都不晓得多少男人睡过了!” “天还没黑呢,就敢光明正大的出来闲逛,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这些话听到小蛇的耳朵里,她却不以为然,就如没有听到一般抬着头大步向前走着,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着小曲儿。 路过一家水果摊,小蛇蹲下仔细挑选起来:“老板,给我拿个篮子。” 小蛇的注意力都在跟前仔细挑选水果上了,压根没注意到面前摊主变化的神色。见摊主没回应,小蛇又说了一句:“给我个篮儿。” 对面依旧不为所动,小蛇疑惑的抬起头,结果迎面扔来一个苹果正中她的额头,摊主破口大骂道:“我呸!不要脸的东西居然光天化地的敢从你那脏窝跑出来,真是胆大包天了!” 小蛇的额头上瞬间鼓起了一个小宝,她伸出手掌揉了揉额头,没有痛感只是觉得十分的麻木,怔楞的开口:“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为何?” “还有脸问我为何?!要不是你那脏窝里的狐媚子勾引我儿,我儿媳至于与他义绝么吗?!该死的东西,一窝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摊主越说越来气,口水直喷脖颈上爆满了青筋,手中还不停地朝小蛇扔去果子。 第47章 听到这,小蛇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接着面布黑云,瞳孔中泛起一团黑紫色的雾气,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我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是为何?” 摊主的手赫然停止了抛出的动作,像是中了什么邪一般开始止不住的拿果子捶自己的头,一个捶碎了接着又拿一个,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儿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自然引得了其他路人的注意,目睹完全程的百姓见摊主如此诡异的行为,直接大喊了一声:“有妖怪啊!” 第26章 病蛇篇5 这不喊还不要紧,这一喊骨子里爱凑热闹的血液就突然沸腾了,人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蛇和这个水果摊围的个严严实实。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什么?哪来的妖怪?” “啥妖怪啊,发生啥了?” “要不要我去请道爷?”…… 如此乱世,动不动那出个妖怪,动不动这死个人,不仅这儿的人,就连全天下的人本身就对“妖怪”这个词异常的敏感。听到这个词眼,可不是都围过来了。这儿的人本身就对酒楼里的人事物有些偏见,如今楼里的女郎溜了出来居然还扣了个妖怪的名声,可不是新鲜。 眼见周围引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小蛇也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准备要离开。可一旁的妇女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妖怪啊,她是个妖怪啊!” 小蛇被这一动静弄得哭笑不得:“不是啊大妈,你又是从何得知我是妖怪的呢?” 这妇女紧紧抓住卖水果摊主的手,似是想要将他手中的果子取下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的行为,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进没拖住反倒摔了个屁股墩,最后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小蛇的衣摆,紧紧的攥在手心:“我怎会不知?!你瞧瞧你穿的这一身妖里妖气的,你没来之前老李一直本本分分平易近人的,你若不是妖怪,为何在你来之后老李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听着这妇女的一顿哭诉,小蛇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衣的打扮,薄唇微微勾起,慢声细语:“真是好不客气,你若是现在松手我大可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地上那妇女突然大笑,将脸上的鼻涕眼泪一股脑的都擦在了手中的衣摆上,“你跟我说既往不咎?你不过是个卖。身子的下三滥,你……” 妇女还未说完,骤面色骤然呈红紫色,舌头也莫名伸的老长,眼睛蓦的往外凸出,一根根红血丝也慢慢爬近瞳孔,瞳孔也渐渐发散,一颗颗汗珠布满她的面门,不久便气绝身亡,暴毙当场。 现场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孩童还看不清局势,只晓得死了人,忙不迭的大喊:“杀人啦!……”还不等他喊完,一旁的大人便赶紧伸手将他的嘴巴捂上,只剩下呜呜声。刚还议论纷纷的群众,眼下鸦雀无声,但是他们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一定不是人,而是一只妖,会杀人的妖。 小蛇单手抓起衣摆轻轻一拽,便从那妇女的手中夺了回来,她将衣摆抬到眼前看了看,眉间微皱,一脸的嫌弃,慢悠悠的将外衫脱了下来随手一扔正好罩住了地上那死尸的头颅,随后自顾自的转身。 其身后那群人本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看着妖女转过来了,赶忙咽了口口水将头撇向一边。小蛇笑盈盈的开口:“可否让一让呢?” 此话一出,百姓们私下而逃,小蛇不知他们在害怕些什么,只觉得都比刚才听话多了。本想挑两个果儿回来吃的,可经这么一折腾便也没了兴致,小蛇心想着打道回府罢了。 小蛇在前头走着,一群作死的在身后跟着,他们手中还提着不少菜篮子,里面装着些烂菜叶臭鸡蛋,找准时间就要往眼前的妖怪的身上丢去。 刚一枚鸡蛋丢出,却并未像他们先前预想的那样砸到妖怪的头上,而是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给隔档住了,所有东西都在距离小蛇周围一丈处像是碰到了墙壁似的纷纷跌落在地。为何如此大家伙也心有定数,十成是那妖女搞的鬼,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到,这些个百姓只能气愤的用力丢着破烂,口中咆哮着一些不入流的污言秽语。 就在这时,一双手搭上了小蛇的肩膀。她先是一惊,其身旁的屏障正是她自己所设,为的就是不想那些刁民来继续打扰自己,可偏偏这人出乎了她的意料,居然触碰到了她。 一声熟悉的声音唤着她的姓名:“小蛇,你没事吧?”这人的语气中还带着些许的焦急。 小蛇停下脚步,侧首回望,原是阿梓。 她手臂上还搭着一件长外衫,面上忧心忡忡:“没事吧,我看你转身就走了,如今天渐渐凉了又见你迟迟不归我便出来寻你了。” 说着,阿梓将手上的衣衫披在小蛇的身上,又忽然觉得疑惑继续开口说道:“你身上的外衣呢?” 小蛇转身面对着她,视线从阿梓的眼睛移动到身上,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天还亮着,此时外出,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吗?” 被小蛇这一问,阿梓突然感觉有些尴尬,微笑凝固在脸上,视线移向别处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啊,没……没有啊,大家还是很友好的。” 小蛇面无表情,伸手将阿梓被风吹乱的秀发理了理别在耳后,显然她是不信的。 阿梓神情慌张连忙搂住小蛇的肩膀,粲然一笑:“好啦,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第48章 小蛇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任由阿梓领着她走。 在市集七扭八转,她二人终于在一个摊位前停下。小蛇的眼中这才恢复了点精神,扫视了摊位一圈,除了扫帚还是扫帚。 小蛇扭头看向阿梓刚想说话,却被其一口抢了先:“爹爹,这是我的好朋友,她叫小蛇。” 小蛇愣了愣,又将目光移到这摊位的后面,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坐在小木凳上,满是皱纹的手上捏着草绳还在不停的编织着,脸上满是和蔼:“啊,梓儿来啦,哟,还带来了好朋友呢。” 阿梓用劲的点点头,激动地说道:“她是她们楼里最厉害的!也待我最好!她呀,……”她说着,眼中洋溢着说不清的开心。 阿梓说着,老人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的点头回应,还给小蛇竖了个大拇指:“真想不到,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竟这么厉害啊,将来一定能干成一番大事业!” 小蛇自从入了这酒楼开始就与阿梓相识了,但是她也从未见过阿梓如此的神情,也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自己真有阿梓说的那么好么?阿梓的爹爹也是,与先前遇到的那些人一点都不相同,那些人只会用言语做成的刀子狠狠的刺向她,而这位爹爹的笑容总是很温暖。 阿梓被说的有些不知所措,本是面若冰霜的她此刻也是温和了些,向阿梓爹爹点点头。 阿梓绕过摊位挽起爹爹的胳膊,依偎在其怀中如孩童般幸福。父母对自己的孩子无非就啰嗦这么两句:“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可是他父女二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小蛇仔细听着,只捡来这么两句: “梓儿啊,是爹爹对不起你,若是爹爹再有钱些,你就不用去那烟尘之地了。” “爹爹没事的,梓儿在那有自己的好朋友,还能赚些钱补贴家用谈不上吃亏的。”…… 这世道就是如此迂腐,什么都要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除了因缘还有讨生计。别看这集市上街口处这些个大大小小的摊位,这里头还排着名号呢。铺子大的总觉得自己比其他个商贩高一头,瞧不起其他商贩,铺子中等大小的嘛还就喜欢欺压小摊位,动不动去讽刺两句掀个摊都是常有的事情。赚的钱多随便你干嘛,赚的钱少那就活该遭人欺负。“当”是“当”,“对”是“对”。 看这阿梓的爹爹卖扫帚,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这几个钱养活着一大家子一家三口。他也是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儿去那种地方的。可是自己赚不到钱连带着自己的女儿也被别人看扁处处遭受欺压,去讨个寻常的生计别人都不要她。既然女儿执意如此,那就随她去吧,跟着自己或许还要遭受更大的苦难。他对女儿也是十分的愧疚。 “诶,阿梓来啦!”一个满头是汗的男人放下肩上的扁担,一脸欣喜。 这男人是个普通砍柴工,自小和阿梓认识,他也喜欢她,平时也会来帮帮阿梓的爹爹。 “嗯!我来看看爹爹。”阿梓笑的晴朗。 “放心!有我在,肯定能照顾好你爹爹!”男人拍着胸脯保证道。 …… 夜幕渐渐降临,街上的行人也变得少了许多。晚间的秋风吹过还带着丝丝凉意,枝头间的枯叶半悬半落,或许下一阵风的到来就要离开枝丫飘落在地。 父女俩叙旧也差不多了,阿梓帮她的父亲收了摊便打算和小蛇一块回酒楼了。 阿梓的爹爹佝偻着腰,细细的帮她二人整理好外衣,眼眶渐渐湿润,哽咽着说:“回去照顾好自己,受欺负了要回来和爹爹说。”说着,他还看向小蛇接着说道,“小蛇,是这样唤你的吧?你也是,照顾好自己,要是受欺负了就叫梓儿保护你。”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小蛇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机械的点点头,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情绪一种情感。 阿梓的爹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行了,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街上依旧有两三个行人纷纷向她二人投来厌恶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滩口水从天而降吐到她们的脸上。阿梓注意到了这些,伸手从自己的布袋里拿了个笠斗出来戴在小蛇的头上,嫣然一笑:“嗯!好看!就戴着吧。” 小蛇迟迟不语。 一路上,二人都缄口不言仿佛各有心事,越向酒楼走得近些,步子似乎就越加沉重了一分。 这城不大,市集也不大,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也就一刻。二人在酒楼门前站定,里头的灯火早已点燃,好几个人影在里头忙碌着。 阿梓走上前正准备推门而入,身后却传来了小蛇冰冷的声音。 “我帮你赎身吧。” 一阵风吹过,酒楼门前的枯树沙沙作响,枝头上残留的几片枯叶也纷纷飘落,阿梓披在肩头的秀发在空中拂动,触及门扇的手指轻轻颤抖,如鲠在喉。 第27章 病蛇篇6 “别说笑了小蛇,倘若你真有实力,”阿梓顿了顿,将眼角的的泪珠抹了去,“就先救自己吧。”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小蛇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说罢,阿梓转身揉了揉小蛇的头,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沧桑萧索的味道,接着侧身推开了酒楼的大门,里头橙黄色的光打在她的脸上留下小小的半边阴影。 阿梓长得其实别有一番风味,柳叶细眉下镶嵌着两颗灵动的小鹿眼,睫毛浓密又卷翘,鼻头小巧鼻梁挺直,两边嘴角带着弧度看似始终在微笑一般。虽说其身材不是那么的风韵娉婷,倒也算匀称。如此姿色在这酒楼内虽排不上顶尖的但也算是靠前的,可不知为何,人气依旧如烟般稀薄。她是从老实人家里出来的孩子,还没那么快习惯这处事的准则,也不比别人圆滑,自然就不是那么讨喜。 第49章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吧,总有一天能走出这酒楼,去拥抱属于自己的天地的,阿梓总对自己这么说。 酒楼内的日子总是枯燥乏味,夜夜如此。小蛇与阿梓是前后脚回来的,她坐在房内单手扶脸,另一只手中的酒杯通体晶莹,半透光着,她举着玉杯晃了晃,看着精酿挂着壁,紧接着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小蛇百无聊赖的将空荡荡的玉杯举起,单眼微眯,透过玉杯朝窗外的天上看去,杯上映着银白色的小圆点,或许是今日心事重重才总觉得今夜的月光有些刺眼。 “哐——哐——,小蛇,你在里面吗?”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 小蛇无动于衷,继续透过玉杯观察着窗外的月色:“何事?” 门外老鸨摩拳擦掌,半齁着身子,语气中满是讨好的意味:“小蛇啊,你看你,回来都不跟妈妈说一声,楼下齐公子都等着急啦。” 小蛇将手中的玉杯换了只手捏着,在拇指和食指间不停的来回揉搓:“可是我今日心情不佳,不想下去。” 一听这话,门外的老鸨着急了,一手握拳用力敲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这小蛇若是不下楼,今儿要损失多少银子! “哎呀小蛇,你是不知道今儿个投标,齐公子全场第一,足足超了第二名一千两银子呢,人就为见你一面,谁去哄着都没用啊。”老鸨怎会跟钱过不去,敢怒不敢言,不敢将怒气显在脸上,强耐着性子依旧轻声细语,“你就当给妈妈个面子,我银两都收了,你下去跟他随便喝两杯就是了,改明儿妈妈给你放休一天好好休息,如何呀?” 屋内小蛇撇了撇嘴,心灰意懒的将玉杯置于桌上,脑袋也顺着臂弯滑落趴在桌上,她想要的可不是这一天两天的放空时间。 听屋内还没有回答,老鸨这下彻底着急了,连拍了好几下木门都无人应答,刚转身准备趴在栏杆上放声吼叫:“来人呐,这小丫头造反了!”但这句话还没喊出来,刚喊到第一个字就被自己生生咽下,眼下还得靠这丫头赚钱呢,硬的来不得,万一她想不开,哭和闹都没关系,就怕上吊了,那自己的摇财树不是折了么! 老鸨生生转了口:“来……来啊小蛇,这样,妈妈答应你一个要求怎么样?” 小蛇一只手被压麻了正准*备转头换一只,突然停住了,试探性的开口:“什么要求都可以?” 见里头那位摇财树终于有了回应,老鸨忙不迭的连声答应道:“哎哎,对!什么要求你都尽管提,妈妈指定答应你。” 吱——,门开了。 小蛇双手抱臂侧身靠于门框上,挑了挑眉:“我要帮阿梓赎身。” 老鸨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嘴角还时不时的颤抖两下:“啥玩楞?” “帮阿梓赎身啊,”小蛇伸出一只手搓了搓指甲,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没有钱。” 老鸨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蛇,啧啧开口:“真是不得了啊,你这才来多久啊,就攒到赎身的钱了?你晓不晓得像阿梓那样不温不火的,最少也要两……” 还不等老鸨冷嘲完,小蛇将手掌打开,五根手指伸了伸直:“我出这个数。” 老鸨这下不止嘴角抽搐,现在连脸部肌肉都控制不出的抽了的一下:“你说多少?我这儿的都得千两起步,你这意思,五……千两?” 小蛇眉眼一弯,两边嘴角向上勾了勾,肯定的点头。 老鸨还是半信半疑:“你有这么多钱么你?” 小蛇还未回答,半个身子已然走出了房门,朝着楼梯口走去,远远地只留下一个背影:“你晚些时来我房中拿走便是,我既开了这个口,必是有这个实力。”说完便走下楼去。 不久后,楼下传来一男子的声音:“总算把你盼来了,你个小妖精真是叫我好等呀!” 小蛇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齐公子想来找我喝酒随时知会一声便是,刚在楼上有些事情耽搁了,来,我自罚一杯。” 楼上,尽管老鸨心中还是存有疑虑,但是又仔细想想,刚自己还本想喊个两千两银子给这阿梓抬抬身价,叫那小蛇知难而退的,谁知这丫头开口就喊五千两。别说五千两了,阿梓这丫头连两千两都值不上。不过这样也好,这五千两若是拿到了倒也是赚到了,若是拿不到还能白白揪着个小蛇丫头吹牛皮的小辫子,让她更尽心尽力的给酒楼干活,不想那些歪门邪道。 想来想去,都是自己得益,反正也没什么坏处,那就晚上再来看看吧。老鸨心想着。 晨曦微露,酒楼内的客人也走的差不多了,老鸨在大门上上了锁鞘,忙不迭的就往楼上小蛇的房间小跑而去。 小蛇的房间并没有上锁,老鸨直接就推门而入了。刚进房间,她的目光就锁定在了桌上的那一个大包裹上,其旁边还放着一个稍小些的包裹。看到这些,她的嘴巴不自觉的长得老大,一把抱住两个包裹,平日里总透着一股狠劲儿的双眼此刻却是温柔似水,像是搂着自己无比宠爱的小儿一般。 小蛇侧身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很是疲惫,床前放了一块屏风,但她不睁眼看也知道来着是老鸨。 “桌上那包大的包裹里,一分不少五千两,给阿梓赎身。”她哑着嗓子说道,翻了个身,“旁边那包小的,帮我给阿梓。” “哎哎,得嘞。”老鸨连声答应,毕竟眼见为实,五千两换走一个废物酒。女也算是值当。 第50章 “等会。”小蛇说道。 老鸨抱起包裹就准备离开,刚要踏出房门就被小蛇叫住,她险些没站稳,眼睛滴溜溜的转生怕其反悔,这到嘴的银两可就飞了:“怎么了?” “将阿梓的卖身契放下。” 老鸨松了一口气,还以为真要反悔呢,原来是要这卖身契,这样一来这五千两入自己的口袋里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老鸨在怀中翻了翻,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诺,放这了。” 这下终于可以放心的走了。 老鸨回到自己的房间,挨个清点完银两,正是五千两整一个子儿都不少,这才心满意足的开怀大笑。可能是太激动了,双腿碰到了桌角,抖得桌子边上的小包裹掉了下来。 老鸨低身将其捡起,放在手上颠了颠:“哟,还不轻咧。”凭一种对钱财的本能反应,她十分笃定这小包裹里就是银两。 这包裹如今到自己的手上那就是自己的了,先下手为强。老鸨一把拆开包裹,白花花的银两涌入她的瞳孔。她点了点,正正好两千两。 “不对啊,小蛇这丫头咋有这么多钱的?”老鸨边说着,手指下意识的又点了点银两。 得,管她咋有的,现在都是自己的就对了。老鸨将银子全撒在地上,给地板都铺了不厚不薄的一层,她躺在地板上成大字型上下蛄蛹着。 半年前捡了小蛇算是捡对了,真算是给自己捡了财神爷! 不过,这两千两,怎么能全进了那阿梓丫头的肚子里…… —— 咚咚—— “请进。” “恭喜你啊阿梓,恢复自由之身了。”老鸨说着,将包裹放在桌上,“小蛇将你赎了身,还给了你一千两银子,她待你还真不错。” 阿梓从桌上取了包裹,飞快奔向小蛇的房间。可不管她怎么拍门怎么呼喊,里头都传不出半点声响。就在这时,阿梓的眼泪算是彻底憋不住了,如同泄了闸门一般,泪珠止不住的涌出眼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是都说了先救你自己的吗? 老鸨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她也是为了你好。” 阿梓就这样,被老鸨半推半搡着出了酒楼。在踏出酒楼的那一刻,炙热的阳光洒在脸上,仿佛从深渊中刚走出一般,温热的。 她不舍的回头,看向小蛇房间的窗户,那扇窗半开着,或许小蛇也是想走的吧,自己也真是没用,竟然要靠着比自己还小的妹妹救助自己。 阿梓深吸了一口气如重获新生,下定决心一定要踏实做事,早日攒够钱将小蛇从那水深火热之地给解救出来。 靠着小蛇给自己的那些银两,阿梓踏踏实实的开了个铺子也赚了些钱,本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开始发展,可谁料天降横祸。 那日,风和日丽。 那日,集市上人头涌动。 那日,眼看民女被强抢,却无一人伸出援手。 那日,最后的希望,也破碎了。 第28章 病蛇篇7 阿梓从这酒楼出去后的第一天就引起了楼内其他女郎的注意,本是这样一个论名气论各项都比不上其他女郎的小丫头,按道理说不该这么引人注意的,但就是如此反常,楼内的其他女郎就是知道她不见了。女郎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怎的,就传出了是小蛇交了五千两给妈妈帮阿梓赎了身,而且还另外给了一千两让阿梓自己出去做正事讨生活。 女郎们听说了此事,各个相顾无言各怀鬼胎。比起寻常那股趾高气昂一副看不惯小蛇的样子,反倒收了些脾气,动不动的端上一杯酒上小蛇跟前去认个脸熟,一口一个蛇姐的叫着,亲密的很。 可小蛇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知过了几天,两个酒鬼喝的醉生梦死,在酒楼肆意闲聊着。 “昨天那事儿你知道不?”酒鬼张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搭上坐在其身旁的酒鬼李的肩头,贴在其耳朵旁说道。 酒鬼李打了个气嗝,脸颊红扑扑的:“啥事啊张哥?” “昨儿个有个小妞在大街上被抢了。”酒鬼张声音有意的降低了些。 酒鬼李一把将酒鬼张的头推开,一脸败兴的样子:“不就被抢钱了么,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 酒鬼张啧啧笑着,边笑边摇头:“要是抢钱就好喽,那小妞啊被抢回家那啥了!我看那小子好像是那齐富豪的小儿子,有钱就是好啊,街上看上的小妞,随随便便就能绑回家潇洒一番!” 话音刚落,酒鬼李转过头,突然二人相视大笑:“那富豪的小儿子真是个淫。贼啊!” “要说淫。贼也是个有钱的淫。贼,这小妞被那小富豪睡完估计还能得几张银票呢。听说那小妞家里穷的要死,爹爹是卖扫帚的……”酒鬼张接着开口说道。 “扫帚”一词刚一说出口,就引来了隔壁桌小蛇的注意力,小蛇端起酒杯向这边走了几步想听的更清楚些。 只听那酒鬼张的后半句是这样的:“哦,对了,那小妞听说还是从这酒楼里出去的,那小富豪绑的好啊,绑了个有技术活好的,哈哈哈哈!” 听到这,小蛇心里一紧,“扫帚”、“酒楼里出去的”,但就这两个此言,她的心里忽然莫名的心悸。小蛇将酒杯斟满了酒,向那两个酒鬼处移动:“两位公子,你们方才所说的,那姑娘最后如何了呢?” “死了呗,”酒鬼张抬头回答道,“一家三口都死了。你说这有钱人也是真敢玩儿哈。谁知道这小富豪玩的什么玩的这么花,都给人玩儿死了,有钱人家的乐趣就是跟我们这种普通人不一样啊。” 第51章 小蛇睫毛微颤,手指一僵,手中酒杯直直砸向地面,精酿撒了一地,酒杯也骨碌碌的滚到一旁。 还有不少酒洒到了那酒鬼张的身上,他赶忙站起身抖自己的大褂,赫然大怒大声吼道:“诶!你这人怎么回事?!” 小蛇像没听到一般,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一把推开大门想街道的远处走去,最终一袭白纱淹没在漆黑的深夜里。 她走到先前阿梓带她来到的扫帚摊位处,早已是人去楼空,摊位被砸成了稀巴烂,各种竹枝和高粱籽散落一地,还有不少折断成两半的扫帚倒插。在原摊位的地上。一片狼藉前还竖着几根香根,地上满是燃烧殆尽的香灰。 小蛇面无表情,似乎眼前的一切都在她心里荡不起半分波澜,只是眼前渐渐被一层雾蒙住,一小股水流似的的东西顺着她的一只眼流下。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般,耳边一阵耳鸣。 “四更天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在漆黑的街道上走着,忽然看见前方有一群人排着队,男女老少都有,为首的是一名年纪女子。他正好奇着,这大半夜的这么多人要去哪,还想跟上去凑个热闹,谁成想,当他的眼睛瞄向那群人的脚下,在那一刹那,感觉心脏都要暂停跳动了。 这群人——脚不沾地,全是悬空着的跟随最前头的那名女子向前方“走”去。 突然,最前头的那个女人回头看向他,打更人吓的棒槌铜锣都丢在了地上,吃饭的家伙事都不要了扭头就跑,边跑边哭喊:“鬼啊!有鬼啊!” 天一亮,齐府门前一片血迹斑驳,路过的人皆是惊呼。 城中第一大富豪,惨遭灭门。 酒楼内的当红头牌也在那一晚后不见踪影,老鸨派了无数个人出去搜寻,却全都无功而返。自己的摇钱树丢了,老鸨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坐在酒楼的大门口整整哭了三天三夜,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打更人回去之后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他说出了当晚的所见所闻,百姓之间相互流传着四更天女仙的故事。 当丑时降临,街头的打更人便会敲响手中的铜锣,若是在锣声响起时还在外游荡浪迹的人就会遇到一位……蛇蝎美人,蛇蝎美人最擅蛊惑心智,她会将你的魂魄勾走带去一个欢乐异常的地方…… 关于这蛇蝎美人的传说就到这儿了,思绪拉回当前西边的无意峰。 “这位姑娘,不知你拽着我小郎君的手,有何贵干啊?”地上那簇由无数黑条组成的,形似一人高的黑蛹内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 倾婳不敢大意,转过身紧贴着墙壁。她运转着自己体内的灵力,分明充沛得很,可为何解不开这自己所设的结界屏障。 地上那黑蛹渐渐撕裂出一个口子,一只三寸金莲从中踏出,那女声再次传来:“方才你一口一个妖孽的叫着,真是叫我好不痛快,那群蝼蚁都唤我蛇蝎美人,这称呼我倒是挺喜欢的。” 话音刚落,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子便完完整整的从那黑蛹中走出。这女子面容姣好,只是个子不高,一双狐狸似的媚眼下生着一张极薄的唇瓣,其微微一笑便露出两颗如毒蛇般的尖牙。就在她走出的那一刹那,其身后的黑蛹再次行动起来,逐渐爬满了那女子的全身。那女子一步步向倾婳的方向走来,身上的黑条物也渐渐演变成衣衫。 倾婳此刻紧贴在墙壁之上,那女子则走至她的脚底处,伸手抓住陌焫的脚踝,不快不慢的开口说道:“懂了么?” 倾婳瞬间觉着自己提着陌焫的那只手往下一沉,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与她抗衡。那陌焫也是个不安分的,突然开始癫狂起来,倾婳吃不住力,右手上青筋根根分明,手臂紧跟着其开始摇晃起来。 倾婳紧蹙眉间怒喝道:“你又发什么癫?!”她顺着手臂向下看去,陌焫的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剑,九重天上每一位战神都有一柄属于自己的专属佩剑,可眼前陌焫手上的,绝不是他自己的那把。 “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陌焫分明是咧嘴笑着,但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其眼中似燃起了熊熊火焰。话音刚落,陌焫便握住倾婳的手用力向下拽,接着一把举起黑剑就要向上刺去。 倾婳眼疾手快,立马将紧握着的手向上一拧,一声干净利落的“咔嚓——”,陌焫的手腕被她生生拧断,手脚麻利一脚正中陌焫的额头,径直将其踹了下去。地上的女子微妙的向后退了一步,陌焫这才没摔在她的身上。 陌焫吃了痛躺在地上,额头上瞬间爆出豆大般的汗珠,滴落到睫毛上,看着被拧成麻花的手腕,面对剧烈的疼痛他死死咬住后槽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懦弱的的声音。从半空中被踹下来的陌焫依旧不死心,他艰难的爬起准备再一次的刺杀。 就在这时,身旁那女子突然爆出一声嗤笑,贴在他的耳边说道:“看我的。” 那女子说完,抬头看了看墙上的倾婳。单就只是这么瞧了一眼,倾婳恍然间失去了平衡,像是有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压在她的身上,措不及防间从空中跌落。 就在快要贴近地面的那一刹那,倾婳探出临霜,剑尖点地,在空中翻转了一轮轻轻落地。 看到如此身法,那女子不禁伸出双手鼓起掌来,啧啧称赞道:“还挺不错的,不至于那么废物。” “想必你就是四大凶兽中排行老二的病蛇吧。”倾婳将散落着的披肩长发轻轻拢起,随意将发簪插。入其中,语态轻蔑未有一丝慌张的神情。 第52章 病蛇单手掩面,笑出咯咯声,脸颊微微泛红:“看来是听说过我的名号啊,怎么,既是晓得我的神通还要跟我打么?” “未有十成十的把握,但可拼死一试。”倾婳轻笑一声,将临霜在手中转了一圈牢牢握紧,准备好迎接一场硬战。 病蛇看着倾婳手中的动作撇了撇嘴,接着又似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我可用不习惯那些刀啊剑的,那些个笨重的不行。” 话音刚落,其身后从地下伸出好几只瘦骨嶙峋的手臂,五指在一张一合的不停伸缩着宛如一片尸海。它们像有一定秩序似的,后一个抓住前一个的根部,渐渐的上百根手臂都接连在一起,形成一长条骨链,猛然冲出地面盘旋在病蛇的身后。 病蛇双手抱臂,右手食指在胳膊上轻轻点了两下,那条骨链像是得了某种命令一般朝这边飞来,以病蛇为中心交叉式的围绕在半空中。 病蛇伸手拍了拍面前在不停旋转围绕的骨链,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来吧,你先出招。” 第29章 病蛇篇8 大殿内的气氛降至零点,一紫一黑两团法术气息在相互碰撞形成一阵又一阵的气流冲击。 陌焫面色苍白如纸,扶着将近半废的胳膊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大口喘着粗气,似是憋足了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喊道:“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病蛇嘴角上扬尽显妩媚,狐狸眼半眯:“小妮子,让我瞧瞧你到底配不配得上这神界第一女战神。的名号。” 她抱起双臂,面上无不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倾婳运了运体内的灵力,脚底踩实向后拉了半步蓄势待发:“当,我也是当得起的。” 语毕,临霜剑登然灵光一闪,殿内的赫然显露数千根冰柱立满整张天花板,各个冰尖闪着刺眼的银光,凶不外泄。 整个大殿内的温度赫然骤降。原先充斥着的紫红色妖气瞬间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病蛇抬起头,透过那层层伸缩着的骨链向上看去。目光中流露着一丝轻蔑,似乎这些透着杀气的冰柱对她来说毫无威胁,甚至还感觉有些小儿科。 倾婳一声令下:“落!” 冰柱刹那间尽数降落密如细雨银针,直叫底下的人无处可藏。 那群冰柱中其中有一根落的最为迅猛,眼看着快插在病蛇的脑袋上时。就在这火烧美睫之时,病蛇薄唇轻起,从中不紧不慢的吐了一口寒气。 那冰柱霎时就变成了一片雪花,不轻不重的落在病蛇的头顶上。且不止这一根冰柱出了怪事,而是整张天花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全部冰柱都变成了雪花飘落下来。 顷刻间,整座殿宇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很快地上就积满了厚厚的一层。 病蛇伸手去接,看着指尖的雪花端详了会,接着食指和拇指合拢搓了搓,朝着倾婳的方向吹了吹,面上憋着笑,明知故问的说道:“嗯?没了啊?” 不曾想,话音刚落,一束初露锋芒的剑意瞬间从她的身后钻出划破她的脸颊。其中喷射而出的鲜血洒在病蛇的右眼睑上,眼前瞬间一片猩红,血红中倒映着倾婳的身影。 病蛇收了笑,眉心微皱,脸上露出不悦,斜眼侧头向后看去,数千柄临霜剑意立在空中,剑尖直直的指向她。 她早该料到的,这好几百年才出的这一位女战神,肯定不止这一点召唤些低级冰柱的本领。神族人一向如此,阴险狡诈。 就当病蛇晃神间,倾婳腾空而起一剑劈向病蛇处。 谁料,就在同一时刻,地下猛然窜出四条粗。壮的骨链,其每条最前端的手掌正中心处赫然长着一张血淋淋的大口,口中布满尖牙,密密层层的一圈接着一圈延伸至最深处。血嘴一张一合着,似是有着惊人的咬合力,若是被这要上一口非要掉上几块肉不可。 四根骨链霎时冲向空中,直奔倾婳而去,动作迅速而猛烈,不知其在地下盘伏了多久。 面对突如其来的奇袭,倾婳反应敏捷,在空中刹住转投向一处,即刻倒转剑锋捏出剑诀一剑劈出。 四根骨链像是有意识一般,正当快要接住那一剑时陡然分裂,歪向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情况紧急,似还来不及进行下一步攻击,就一头撞上了四面墙壁,巨大的撞击力使得整个殿宇都抖了三抖,地上的那层雪也微微一颤,墙壁上的碎石哗啦啦的滚落掀起一阵烟尘。 剑下卷起的余风刮的殿内嗡嗡作响,被骨链躲过的剑诀一把劈碎了殿上屹立着的主位,在墙上留下一道三分深浅的剑痕。 烟尘还未散尽,原先病蛇的站立处一人形忽隐忽现。倾婳不假思索再次锁定目标,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攻去。 这次,正中目标,临霜剑不偏不倚的正中了“病蛇”的心脏。 倾婳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未松到底,下一秒,倾婳却再次屏气凝神。 不对劲,这一系列的刺杀未免太顺利了些,以病蛇的实力却只发动一次袭击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它可不会傻到一直站在原地等着她来刺。 可临霜准不会出错,向来认定成敌人的目标绝逃不过它的追踪,出鞘必中。 倾婳从不会怀疑手中的临霜,但是,这阵阵发凉的后背却向她发出了警告。 烟尘散去,倾婳这才看清了剑上所刺之人的真面目——陌焫。 陌焫刚还发疯似的想要刺杀倾婳,显然与妖孽为伍,已然背叛神族,被划分为敌人一类理是自然。 第53章 是的,临霜是不会出错的。 陌焫满口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淌在手上,双手紧紧握住刺在自己胸口的剑身,锋利的剑锋将他的手掌割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鲜血顺着剑身上的刻痕蔓延,就当要流到剑柄初时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 倾婳莫名湿润了眼眶,她伸手往自己眼角处一探,身子猛然一惊。 指尖上的,那湿润的东西,果真是自己的泪水。 此时她自己的内心深处却涌上来一股莫名的感情,这感情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将她吞噬,使得她喘不上气。 倾婳心跳跳得飞快怔愣在原地,她不明所以,自己分明击杀了神族的叛军,却为何心如刀绞般的痛苦。 眼前的陌焫将一只手从剑身上松开,目不斜视,手掌直直的向倾婳伸去。 倾婳蓦然回过神,一把拍开其伸过来的血手,将紧握着的临霜剑更向其深处捅去。 她还以为陌焫贼心不死,死到临头还想着做最后的反抗。叛徒留着只能是个祸害,更何况,这儿的麻烦不止他一个。 血腥味直冲陌焫的鼻腔,他迅速将头撇向一旁,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喷洒在地面上。 他将头再次扭回来的时候,本是黯淡无光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线,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向倾婳的肩膀。 倾婳来不及避开,正中这一掌。紧握着的临霜剑从陌焫的身体中抽出,胸口喷射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倾婳身子向左边歪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待她回过神,举起剑做好准备时,目光霎时呆滞。 她的眼前,血肉模糊的一片惨状。 四根骨链牢牢的刺入陌焫的身体内,将他整个人悬空勾起,其四肢瘫软无力的荡在空中。胸口处还有一个大洞,倾婳不仔细查看也可以得知,那处伤口正是临霜剑所造成的。陌焫浑身血淋淋的,身上的玄色衣衫也被血水彻底侵染,变得更深沉了些。 本是银白的骨链逐渐变为绛红色,连接着的数只手臂上各个青筋暴起,透着一股子浓烈的邪气。 这四根骨链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摸索到了倾婳的身后,不愧是上古凶兽所产之物果真邪门的紧。 若不是这陌焫最后的那一掌,倾婳极有可能会命丧于此,到那时,悬于空中之人就是她自己。 倾婳瞳孔微颤紧盯前方,她不是在惊叹眼前的景象多么的残忍血腥,而是看着陌焫的那张脸,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一腔热血涌上心头,倾婳咬紧牙关凌空飞起,剑诀在空中飞舞着,刚劲有力的剑气震的四根骨链在空中摇摆不定。倾婳稳中带劲,每挥出一剑都用了十成十的功力。 顷刻间,四根骨链尽数被砍碎,四分五裂的手臂稀稀疏疏的散落了一地。 倾婳将临霜剑利落的插在地上,将陌焫的尸体抱起,单膝跪在骨链的一片残骸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荡起波痕。 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人声。 那人问她:“正邪果真如此势不两立么?” 若换作之前,倾婳必会十分笃定的回答道:“是,从未有过正邪混淆一说,亦正亦邪平心而论,或正或邪任人而论。” 可如今,陌焫的尸身还带着余温,其生前背叛神族,歇斯底里的吼着要杀了倾婳,这是邪;其为救倾婳,豁出性命变成眼下这般伤痕累累的惨状,这是正。 可邪是如何,正又是怎样,从来没有人能定义这两个字。 如今面对这个问题,倾婳哽咽住了。 头疼骤然袭来,她的脑海中又开始浮现那些梦境中的片段。 倾婳单手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大量的梦境片段涌入脑海,她在这梦境中只能感受到一个词—— 心痛。 亲手杀了最爱的人的那种痛苦,这种痛苦痛不欲生,肉身和精神上都饱受折磨。 与此同时,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在她的耳边环绕: “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是你背叛了他的感情!你有什么脸面对他!” “都是你的错!下地狱去吧!”…… 倾婳越来越用劲的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口中喋喋不休:“不是的,我没有……” 最后终于憋不住,情绪爆发:“滚!滚!都滚啊!”…… 站在其身后的病蛇蓦然一笑,徐徐的蹲下身,取了两指自己脸上的鲜血伸向倾婳的面前,朝她的唇瓣上轻轻一抹,唇上染了血红。 病蛇淡淡开口:“要不你跟随我吧,将那些虚假的正道都碾于脚下。” 倾婳阴沉着脸,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滴在陌焫的脸上。 她忍着情绪和剧烈的头痛,将陌焫轻轻的放在地上,自己则径直站起身面向病蛇。 病蛇依旧蹲在地上单手撑着下巴,抬头向倾婳眨眨眼似乎在期待着她的回答。 倾婳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拔出屹立在地上的临霜剑,正气凛然,剑指地上的病蛇。 “我从不跟随谁,也无需跟随谁。我,有我自己的道。” 第30章 病蛇篇9 病蛇听闻,嘴角微微一颤,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跟我谈‘道’?也是,你这般年纪正值心高气傲,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说着,她左右看了看,随手拿了根因骨链残碎而吐出的手臂,在雪地上随意画了个什么,接着将手臂随手丢向一旁。 第54章 “我管你什么‘道高一尺’还是‘魔高一丈’,今日一战不可避,无非性命一条,”倾婳向手中的临霜剑汇聚着灵力,周身迸发出一股强劲的法流,“从未惧过。” 病蛇轻叹了口气,将沾有血渍的指尖往地上蹭了蹭,缓缓站起身一手撑着一边腰。 倾婳身后的陌焫早已咽气,尸骸血肉模糊,其躺着的那一片雪地已然被鲜血浸透,鲜红色一圈圈的向外渗出,像一朵绽放的红色玫瑰。倾婳口中念咒,一束金光从天而降落在陌焫的尸。体周边,将其团团围住密不透风。 待将陌焫安置好后,倾婳这才将目光移至眼前,那个眼下最为棘手的危险人物。 病蛇一手撑着腰一副泰然自若,眼珠瞟了瞟倾婳的身后接着又紧盯其的双眸,唇角勾起一丝虚假的笑意,故作关心的说道:“我最是心狠手辣,你若不惧那是最好,不过,可得小心咯。” 病蛇那娇柔的声音刚落,倾婳便感到身后一阵凉意,犹如千万只蚂蚁顺着她的小腿直线往上爬。 下一秒,倾婳瞬间腾空飞起,双脚冲天的翻了一翻,最后直挺挺的悬在空中。 而她原先站的那处已然烟尘缭绕。 站在高处才得以观得整幅景象:先前那满地的被倾婳斩成的骨链碎尸如今却不见踪影,替而代之的而是四条崭新的血色骨链摇曳在空中。四条血色骨链齐刷刷的刺中同一个地方,不用多说也知道是哪。 烟尘四起,病蛇从中袅袅走出,轻轻一跃踏过骨链,十分做作的说道:“哎呀,没打到。”说着,她还挑了一边的眉似乎是在挑衅。 倾婳的脑海中蓦然回想到了刚刚病蛇拿那碎尸的残臂在地上乱画的场面,原来是在召唤重组骨链! 这骨链方才吸食了陌焫的血液,威力更大于之前,速度也更加迅猛了些。 倾婳不与它多言,两指微微闭拢放至唇前,双眼紧闭口中默念法诀。顷刻间,其身后赫然出现一圈剑意观音阵,剑尖齐刷刷的指向地上那嘴角含笑的病蛇。 病蛇却满不在乎,耸了耸肩接着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还自顾自的自言自语道:“才换的新衫子呢,又都弄脏了。”它丝毫不将倾婳放在眼里,似乎比起与之斗法,赶紧去换身干净华丽的衣服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去!”倾婳猛然睁眼,一声令下。 其身后的神剑犹如闪电般迅疾,一瞬间同时刺出,其与倾婳的周身擦身而过,引起一阵不小的风,卷的倾婳的发丝和衣衫在空中不停的乱晃,耳边满是神剑刺出的破空声。 地上的血色骨链陡然开始剧烈的抖动,首部猛然从地下钻出,四条骨链形成一个保护圈状的法阵死死地将病蛇围在其中,动作不带一丝的拖泥带水。法阵上的骨链还在伸缩转动着,发出瘆人的咔咔声。数支神剑雷*霆万钧,一波未平下波又袭。剑诀果断,剑意迅猛,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击在骨链上,发出沉闷的铮铮声。 倾婳在空中施展着法术似是丝毫不知疲倦,一批神剑落下又立马有新的一批浮现在其身后。其灵力看似如同深海一般,深厚且沉稳。 一批接着一批的剑诀落下,这些神剑看似是毫无章法的攻击,其实其中暗藏玄机。仔细看那转动的骨链,其上已然插上了数十柄神剑。 那些神剑看上去似是在一大波攻击下“侥幸”命中目标插上去的,但其实这些神剑与地上那些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其剑柄上有着一条血红的水滴状印记,并且仔细观察它们的方位就能发现其是按照神界独有的破阵之法所排列,尽数穿插在骨链的衔接处。这种破阵之法共所需十三柄神剑助力,倾婳将其中的十二柄神剑藏匿于自己的千影剑诀中去,此法破阵更加深不知鬼不知觉。倾婳将自己控制剑诀的灵力分成两股,依次打入神剑之中,两股灵力同一时间分开操控。当破阵神剑落入指定的法眼之中,待到时机成熟之时,阵破,这骨链就会再次变成一堆碎。尸。 倾婳俯视着地上转动的骨链,多亏了这转动之势,使得倾婳能够更为清楚的看到这破阵之剑是否依照所想落入指定方位。 一柄……两柄……十一柄……十……二柄! 倾婳手腕一紧,就是现在! 她提剑从空中降落,伴着千万柄神剑剑雨犹如新神出世,天女散花。 在空中,倾婳手中的临霜剑剑身锋利势如破竹,剑柄上赫然出现一道血色的水滴状印记。 临霜剑便是这破阵之法的第十三柄神剑! 若是破了这诡异的骨链法阵,病蛇便无处遁形。倾婳与之交手了多次,病蛇却一直只使骨链这一技。骨链虽敏捷攻击性强也有一定的保护作用,但其说到底还是由一根根残肢断臂拼凑而成,就算是再奇异的法器也有它的残缺之处。既然病蛇如此依赖骨链,那她就将它破了! 若想胜,先废其利器。 倾婳卯足了劲冲向那重重包围着的血色骨链,耳边的风呼啸而去,直直将她发丝中的发簪卷走,倾婳的秀发瞬间失去控制一般被飓风吹的凌乱。 可这并不能阻挡倾婳的破阵之心,速度快且猛才能正中靶心,一击致命,一招破敌! 眼看着临霜剑的剑尖与骨链之壁间的距离在拉近缩短,倾婳的眼神坚定,但心中也不免捏了一把汗。 她在生鳞那处学会了赌,那场希望渺茫的赌局她赌赢了。如今眼下这场,她何尝不是在赌。 第55章 赌骨链法阵能就此破碎,赌病蛇只有这一件贴心法宝,赌能够……战胜病蛇。 怀揣着种种赌,倾婳义无反顾的向骨链处直冲而去,眼神紧紧锁定那破阵之法的最后一处空隙。 撞击就在下一秒,倾婳此刻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 铛—— 倾婳双瞳睁的老大,浑身流淌着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睫毛上落满了汗珠,汗珠在止不住的抖动。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静止下来,跟随在倾婳身后的神剑也不再熠熠生辉,齐整整的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失去了刚时的神光。 倾婳手中的临霜并未刺入指定的空隙间而是悬停在半空中。 刚刚,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眼看着临霜剑就要刺入最后一个空隙,破阵之法就要大功告成之时,那紧闭着的骨链法阵突然不攻而破自己打开了,从阵中的黑出探出一张媚色的脸蛋,轻笑着伸出手。 临霜剑的剑尖的三分之一处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所夹住,那手指指甲上还涂着一层深红,绯红如血。 就当临霜剑被双指夹住的那一刹那间,骨链上的十二柄神剑也尽数从骨链上排出,哐哐当当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肉眼可见的蓝白色的寒气从那两指指尖发出,顺着临霜剑的剑身慢慢向剑柄处蔓延。 倾婳臂腕用力,想把临霜剑从其指尖抽出,却不料毫无作用,临霜剑如同牢牢粘在了对方的指间一般,纹丝不动。 倾婳不再白费力气当机立断立即松手,一跃而起立于剑上,动作干净利落。汇聚灵力于一拳之上,照着病蛇的脸就是一拳。 似乎就在一眨眼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倾婳那一拳袭来,速度之快还带着虚影。病蛇根本来不及闪躲,硬生生的接下了一结结实实的一拳。 一拳挥出,倾婳乘胜追击,扎实的一脚踢向病蛇的手肘。病蛇吃了痛,手臂一弯,指尖处也卸了力,临霜剑顺着手背滑落,剑锋之锐利在其手臂上破开了一道口子。 倾婳眼疾手快一把拾起临霜,利索的转身移至病蛇的背后,她的臂弯死死擒住其的脖颈,右手反向拿剑抵住病蛇的咽喉处。 丝毫不敢懈怠,即刻召起数千柄神剑如饿虎扑食般冲向那四根血色骨链。势如奔雷,势不可挡!弹指间,骨链残骸碎了一地散落在洁白的雪面上,犹如一场盛大的花火结束后剩下的血色残渣。 倾婳额头间的汗珠顺着下颚线滑落,胸。前衣襟也湿。了一片。她定了定心神,手下的临霜剑更近了病蛇的咽喉处三分,淡淡开口:“将军。” 本以为如此场面胜负已分,谁料倾婳臂弯处锁着的那脖颈处传来一阵震动,身前的病蛇冷哼一声,紧接着那震动感瞬间消失不见。 倾婳臂弯处那锁着的皮肤骨骼的触感也随着那震动刹那间消失不见。 倾婳心觉不妙,松开架势连连后退,直到背后靠上一个强壮的胸膛。 倾婳心中的警钟已然敲到了十二分。 身后那人徐徐开口:“将……军。” 第31章 病蛇篇完 倾婳分明牢牢将病蛇所擒在自己的臂弯,可怀中那躯体却在慢慢变得干瘪,犹如一点点被抽干了体内的精。气一般向内凹陷。 她手臂接触到病蛇的那块肌肤也觉得触感逐渐变得粗糙。 倾婳手中的临霜剑一直保持着抵在病蛇的脖颈上,可不知为何觉得这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刹那间,倾婳怀中病蛇的头颅赫然变成了薄薄一片,滑溜溜的从倾婳的臂弯空隙中滑出。倾婳眼前病蛇头顶的黑发正急速向下降落,她反应迅速极速倒转剑锋,顺着病蛇降落的方向用。力。插。下。 病蛇整个人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丝布般瘫软在地,浑身扁平如纸,只有那双浅紫的双眸向外凸着好似不属于这具躯干一般透着妖气。 临霜剑正中病蛇的脑门,穿颅而过剑尖入地三分。 按理说如此大伤敌人的精元,倾婳本该乘胜追击一举击破。然而这次攻击,倾婳想都没想便立即拔剑向后撤了几步,靴子底在雪地上摩擦发出声音沙沙声。 沙——沙—— 倾婳紧盯着前方地面上那片薄如蝉翼的病蛇皮囊,不是她怕了,而是再朝着那位“病蛇”继续攻击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那只是个皮囊并不是病蛇的本体,这个结论是从倾婳刺下去的那一剑中得出的。 皮囊的出现要么是想试探倾婳的功力到底如何,要么是想慢慢跟倾婳耗,直到看破她的所有法术招式,直到她筋疲力尽,最后一网打尽,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不巧的是,倾婳是个心眼子多的直脑筋。她与人斗法向来都是拼个你死我活,从不谈她自己筋疲力尽这一说,若是可以,打上个几天几夜都不带提一个“累”字的,可偏偏如此激烈的打斗下,倾婳还是可以分心观察周围的局势变化,顺带给自己留一手,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会展露自己的全部招式。 既然眼前的那个病蛇是个空壳,眼下无非就有两条路。 要么这病蛇根本就没来这里,只是放个皮囊虚晃一枪,要么这病蛇根本就没离开过这大殿,此刻正潜伏在哪个角落里谋划着下一次的袭击。 倾婳双眸明亮如星,仔细的检查着大殿,任何一处都能没有放过,脚下也慢慢向后撤去,如此四面楚歌的情况属实对她不益。倾婳先前观察过了,她所处的方位身后不远处正是一堵壁墙,如此慢慢向后撤贴至墙上,这最起码可以保证自己的后背是安全的,就可以安心应对眼前位置的威。胁。 第56章 倾婳的眼前出了一片骨链的残骸,就是那病蛇瘫软的皮囊,别处也无其他异常。 难不成……病蛇本尊真的没来? 就在这时,倾婳的背部重重的撞到一处,她神经敏感,潜意识告诉她身后有东西。 尽管倾婳的反应再迅速,就在她举剑准备转身之际,身后那东西伸手牢牢的握住倾婳握剑的手腕,其似乎低下了头,贴着倾婳的肩颈处慢慢向上移动,最终落在她的耳边,那人轻轻一笑一股寒气吹过倾婳的耳垂,一深沉的男音从她耳边传来:“将……军。” “军”字的音尾刚一结束,倾婳只觉得一阵冷颤,她右手手腕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身后那人的束缚,可谁知越挣扎,手腕那处的力就越发收紧。 原来还有第三条路。 倾婳面前病蛇的那副空皮囊的头不知何时也转了过来。其脑门上赫然显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那是临霜的杰作。两颗眼球滴溜溜的上下转着,最后定睛在倾婳这处,嘴角颤颤巍巍的勾起,露出那个熟悉的媚笑。 那皮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从一滩瘫软中立起,双手双脚支撑在地面哆哆嗖嗖,她侧头紧盯着倾婳,身子一动一顿。 其又以一阵肉眼可见的速度,皮囊迅速恢复成充盈的状态,肉脂细腻,皮肤似吹弹可破。 病蛇伸出一只手扶到自己的双眼处,用力一摁,将自己两颗爆出的眼珠一颗一颗的生摁了回去。手又向上移动落至那个大洞处,看着倾婳的双眼微眯了眯,眉间轻皱,当手放下来时,那额间穿透的大洞赫然消失不见。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病蛇单膝跪地行了个礼。周围细碎的骨链残骸刹那间分裂变为倾婳最初见到的那些黑色长条物,数量多且密似是卷起了一千层浪向病蛇处靠拢,一阵浪花拍下,病蛇也消失不见,黑色长条也像是落入地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病蛇做的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肯定跟倾婳身后锁着她的那人有关。能让病蛇俯首称臣的,绝对不是善茬,也可以说是绝对不是些好解决掉的东西。 倾婳纤细的右胳膊上青色纹路因为太用力而暴出,但手臂举起的姿势却纹丝不动。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的左侧边腰间姗姗摸索上来一只手。倾婳心中大喊不好奋力挣扎,左手拼命的想扒开那只手,既然扒不开就换肘击,重重的几个肘击下去,那手臂似是没有痛感一般依旧在她的腰间肆无忌惮的游走着。她使出浑身解数却全都无济于事。 那手掌宽大带着温热,正游走在倾婳的腹部,温热透过纱裙只觉得那手掌滑过后的地方都变的炙热,手掌最终停在她右侧腰间。 身后那人的整条手臂都环在倾婳的腰间,那手臂接着猛然收紧,牢牢将倾婳锁在怀中。 这感觉像是被拥抱着,却又不是抱,像是被霸道的占有。 整个人都被包围着。 现在整个局面完全是被倾婳身后的那人所主导。其本身就像一幅沉重的枷锁,肆无忌惮的束缚住一切想要逃离的希望。 倾婳活了好几百年还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她太阳穴处暴起青筋,眼里燃起一团烈火,哑着嗓子嘶吼道:“给我滚开!” 倾婳身后那人却不再开口,而是缓缓的低下头靠在倾婳的左肩处,左肩处传来阵阵粗重的喘。息声。 温热的,湿润的东西滴在她的左肩,那东西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轻轻滴在倾婳的锁骨上。 一滴……两滴…… 倾婳怔的发懵,眼中的烈火也逐渐熄灭恢复清澈, 倾婳心想到:这是……哭了?哭什么?哭他擒住了我? 尽管倾婳心中万分不解,可她的左手却下意识的停止了攻击,张开手掌向自己的肩颈处摸去。 手掌搭上了一颗头,那头颅生着浓密的发丝,此时正散落在倾婳的左肩。她鬼使神差的揉了揉手下的那颗头,那头的主人一愣,倾婳又轻轻拍了拍似是安慰。 那人又往倾婳的颈窝深处蹭了蹭。这不蹭还不要紧,这一蹭倾婳瞬间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是有多荒谬! 原本轻柔的手瞬间涌入力量,倾婳咬着牙用力将靠在自己颈窝的头向后推,可依旧没有任何用处,一切都徒劳无功。 倾婳并没有放弃挣扎,奈何与对方的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以至于一切的抵抗都是徒劳。 倾婳原本恢复清冷的脸颊此刻还是有些面红:“你到底是谁?!” 此话一出,身后那人似乎赫然恍神,禁锢住倾婳的力气也陡然减弱,倾婳趁机一个使劲就将那颗头颅推开,紧接着一个向后肘击直直冲向那人颈肩。 正中目标! 倾婳直觉得箍住自己手腕滴那股力量在减弱,她手臂猛然弯曲向后一甩挣脱束缚,双手即可恢复了自由。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此刻也卸下力松开来。倾婳行动自如后眼神坚毅,提剑迅猛转身。 半旋中,倾婳看清身后那人是一名男子。他半正脸被笼罩在一片阴霾下,额间一抹似水滴状的红色印记,头发散着被带起的风吹动,浑身围绕着黑色的气流。 倾婳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杂碎的人头斩落。临霜剑顺着倾婳摆动的手在空中挺立着,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沾上这男人的脖颈。 只见这男人左手微微抬起五指一收,倾婳握剑的手腕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腰间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这次的环绕收紧,倾婳紧紧的贴上了这男人的胸膛。 第57章 她不知所措,只觉得冰封了千百年的心脏突然像是破了冰山一角,想杀了这男人的决心也更加强烈。 倾婳再次被男人牢牢的拥入怀中,她耳边似乎还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 那男人开口了,语气中尽带着些冷漠,声音从倾婳的头顶传来:“你问我到底是谁?” 倾婳耳边的心跳声突然加快,“咚——咚咚———咚咚咚——” “呵,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那男人冷笑一声,语中尽是嘲讽“八百年前,你将我一剑穿心,你问我是谁?” “八百年前”,“一剑穿心”这些词汇都指明了一件事——神魔大战。 倾婳似在梦中惊醒,瞳孔制不住的颤动,耳边的心跳声也越加急速,震得她胸口有些生疼。 等等,她的胸口…… 这是她自己的心跳! 第32章 骗局 关于这八百年前的神魔战役,倾婳的脑海中好像缺失了这一段记忆一般。不管如何回忆就是记不起当时的战况。只记得是自己一剑穿了魔尊的心脏,紧接着神族就获胜了。其中的细节一概不知。甚至连她自己亲手手刃的魔尊长什么,她也记不得了。 倾婳直觉得头皮发麻,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些梦里的片段。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梦里那个男人的面庞并不跟之前一样模糊成一团,此刻能够清晰的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但半张脸依旧藏在一片阴霾之中,真面目若隐若现。 倾婳被面前的这男人死死的摁在怀中险些喘不过,耳边止不住的轰鸣声。她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些,冲着男人甩了一个清脆的耳光,呵斥道:“给我松开!” 一句喊出,倾婳明显的能感觉到束着自己的那副身躯蓦然一抖,紧接着环着自己的双臂也渐渐卸下力来。 倾婳举起双臂,一掌将那个男人推开,自己脚底也猛然向后撤了几步,雪地上留下四条黑色的痕迹。 倾婳站定后将临霜剑对准面前男人的咽喉。她单手举剑,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感觉压抑着她喘不过气来:“说!什么人?!目的为何?!” 只见面前那男人穿着一袭黑衣,如倾婳料想的那般一样是长发,发间隐约可见两三根晶蓝色的长条饰品。他依旧僵硬的保持着刚刚环抱倾婳的姿势,听见倾婳的声音这才像回过神来慢腾腾的将双手放下搭在两侧。 这男人依旧半低着头,双手逐渐握拳嘎嘎作响,其侧边的发丝从他的肩头滑落至胸前,此般样貌如同一名做错事的孩童。 倾婳见他没反应,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用剑尖扶住男人的下巴,想要轻轻将其的脸挑起看个究竟。 倾婳手中微微用力,那张脸也乖巧的被抬起。一片阴霾下,五官越发清晰。 熟悉的丹凤眼从黑暗中露出。 “陌焫?”倾婳手中的剑一颤,惊呼道,“你怎么站起来了?!” 倾婳不可思议的盯着身前完整无缺的陌焫。其生前惨烈的死状还历历在目,她不敢相信人死就这么复生了。可是如何复生又是何时复生的都是个疑问。 “陌焫”理了理袖子,没有对上倾婳的眼神,开口说道:“那骨链刺中的是我的替身,我……刚来。” 倾婳面上的神色依旧凝重尚未淡去,她继续开口问道:“那你可否解释一下,你的替身为何要害我?” “正殿内不可一日无正神坐镇,方才一处出了祸端我忙着去镇压,这才召了个替身来坐殿。”“陌焫”伸出一指,慢慢将抵在自己下巴上的银剑向旁移去,“你知道的,像这种随手抛出的分身自然是比不上费心捏出的好,其漏洞百出,充其量当个看门狗罢了,不指望他能干成什么大事,来个稍微法力高强的就能给控制住了。” “替身”和“看门狗”,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对劲,陌焫一向在意自己的形象,说出去好歹也是个神界高阶神君。其平常谈吐不凡,说的话也是要深思熟虑后才说出口。眼前的这个实属可疑。 倾婳将信将疑的将剑放下,双眸依旧紧盯身前的“陌焫”,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人不对劲,其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邪气。 “陌焫”并没有接住倾婳的目光,而是将眼神在周围飘荡,故作心痛的啧啧说道:“你看我不爽大可以直说啊,没必要给我大殿拆成这样吧?” “陌焫”抬步向前走去,与倾婳擦肩而过,最终停在大殿上的主椅表现的心疼非常。 倾婳的目光跟随着“陌焫”的足迹所移动着,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些诡异。他虽生着跟“陌焫”一样的面容,但举手投足间总觉得更像是一位故人。顺着“陌焫”的身形向下朝腰间看去,单就悬挂了一枚赤红玉佩,再无其他。一个武神,居然会不佩戴自己的配剑? 突然,倾婳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抬头朝着四周的空地望了望,除了一片白雪皑皑,就是墙壁上打斗过后的裂痕,并无其他。疑色再次浮上倾婳的面庞,她两三步小跑着跟上前,边走边开口说道:“你刚刚提到‘骨链’?” “陌焫”擦拭椅背的手突然停住,又继续接着活动,并未开口回应。 倾婳在阶梯前放慢了步子,一阶一阶地慢慢走上去:“你刚还说,你……刚来?” “陌焫”强装镇定挪步到椅子的另一侧,继续擦拭着。 第58章 倾婳踏过最后一阶台阶,站定在“陌焫”的对面:“‘刚来’为何知道‘骨链’?” “陌焫”朝着椅子哈了一口气,接着用手掌抹了抹,果然亮丽,这才心满意足的直了直腰,正准备开口回答却被倾婳一口打断。 “那,关于‘骨链’可是什么也没有呢!”倾婳目不转睛的看着“陌焫”的眼睛,眼中结起一团杀气,她单手手指从侧方举起用力指向大殿之上那一片白雪皑皑。 “陌焫”并没有顺着倾婳手指的方向扭头看去,只是单手捂嘴低头一笑。 “不是,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嘛,”“陌焫”连忙摆手,准备开口解释,“我替身在这儿嘛,我只是控制不住他,但是我当然知道都发生了什么啊。” 尽管“陌焫”说得再天衣无缝,显然倾婳是不会再相信他的任何理由,在她看来,眼前的“陌焫”早已是漏洞百出,难免居心叵测。倾婳举起临霜剑步步紧逼,语气中恢复了之前的凌厉:“说,你到底是谁?!” “陌焫”不停摇晃的双手也蓦地停半在空中,见倾婳不为所动,便像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一般,唇角咧了咧露出一抹笑,慢悠悠的将双手抱在胸前:“你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一丁点儿人情味儿呢。” 倾婳不想再听他这些胡言乱语,手中立即凝起灵力正准备一剑出击之时,眼前赫然冲出一根猩红色的骨链,一阵剧痛瞬间从胸口传来。 “陌焫”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 红血丝瞬间爬满倾婳的整颗眼珠,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刹那间血腥味从体内不断的涌向咽喉处。 或许是攻击来的太过迅猛,倾婳还来不及反应,一口鲜血就喷到了面前的“陌焫”身上。 倾婳强忍着剧痛将临霜剑抛入空中,意念控剑。临霜从空中重重落下,麻利的从背后将刺入倾婳体内的四根骨链斩断,最后稳稳回到倾婳的手中。 骨链的前端依旧留在倾婳的体内。 她将临霜剑倒。插。在地上,扶着剑慢慢转身。 大殿一片茫茫白雪中,毅然站立着一位女子。那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两颗骇人的尖牙。 她就是病蛇。 原来病蛇并没有离开,而是隐藏了气息一直潜伏在这,是倾婳大意了。 而病蛇的身后躺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浑身鲜红双目紧闭,倾婳定睛一看,那正是陌焫。她的猜想果然不错,陌焫并没有复活,而眼前的这个就是假的! 就在这时,倾婳眼前直感到一阵模糊,就连扶着临霜剑也不足以维持她的身形。倾婳四肢忽然变得软绵绵的使不上劲,摇摇晃晃间松开了临霜剑的剑柄。 “陌焫”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就冲上前,将眼看着就要坠入地面的倾婳扶住拥入怀中。 倾婳拼了命的想睁开双眼,可眼皮却是从未有过的重。她四肢瘫软完全使不上劲,只能任由眼前的歹人将自己抱住。 可不知为何,这怀抱有着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即使濒临死亡也觉得异常心安。 倾婳自己也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正逐步的减弱,可能这就是结局吧。她终于能到梦中的那个世界去了,终于能看清那个少年郎的样子了…… 她的眼前转过一阵自己生前的景象,如走马灯般在她的脑海中回放。 倾婳艰难的睁开眼,眼看着自己身前的男人。 眼前这人已然换了副模样,额间血色的水滴状印记在光亮下忽明忽暗,一双本该明媚的桃花眼此刻却充斥着阴鸷,左眼眼角还有一颗泪痣。他正面露怒意,眼神凶狠的盯着前方,嘴巴张大像是在不停的吼着些什么,可倾婳却听不见,只能空洞的看着嘴形。 倾婳的意识渐渐涣散,眼睛每闭合一次,眼前的景象就越发不清晰一些,那张脸也越发模糊一些。她吃力的举起自己的一只手,轻轻的搭在面前那人的脸上。 手刚搭上,那人立刻低头望向倾婳,皱起的眉头也刹那间变得柔和,眼眶瞬间湿润,手中笨拙又轻微的拿起衣袖将倾婳嘴边的鲜血擦拭干净,嘴巴还在一张一合不停的说着什么。 倾婳的指尖点了点那人额间的印记,擦去其面上的泪珠,她双唇微张,那男人忙不迭的将脸凑得更近了些想要听清。 “八百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倾婳断断续续的说道,“我……好想你啊,阿……凌……” 那男子的瞳孔瞬间放大,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第33章 神魔战役 被病蛇偷袭得逞,倾婳的意识逐渐涣散,只觉得四肢一沉接着又轻飘飘的浮起。 倾婳费力的睁开双眼,一片黑云压在她的面前,雷声轰鸣云中时不时的打下几道银白的闪电,在黑色的云层上弯弯曲曲密密麻麻的。 突然,沉闷的战鼓声响起,倾婳的耳边掀起一阵轰鸣,鼓角齐鸣后地面上陡然开始震动,一颗颗细碎的石子都被震得飞起。 倾婳忙不迭的单手撑地起身坐起。 眼前,一黑一白两方阵营正朝着中间那条清河冲去。士兵各个挥舞着武器,血红着双眼张大嘴咆哮着:“杀!——” 而黑方阵营内还有些数不清的庞然大物,看起来像是某种没有高阶智慧的怪物,其长着如鹈鹕般的长颚,皮质粗糙似是有着极强的防御力,四肢趴地行走,前行速度十分缓慢,其身边还围了一圈体型稍小些的,但在它们的周边并没有黑方的士兵,或许是怕被踩死吧。 第59章 前方一片森林,鸟群受惊从中飞出直冲云霄,是不是被闪电劈中两三只跌落在地。 其中一只就落到了倾婳的脚跟前。她看着眼前两拨短兵相交的士兵,乒乒乓乓擦出火花,又看着眼前烧焦的乌鸦,倾婳脑子里直发懵。 这,究竟是哪? 场上两边战火愈打愈烈,黑方那些个大嘴怪物总算是抵达了战场的中心,那些体型稍小些的也比白方士兵的个头大了个好几十倍。那些小的张大口朝着地上一袭扫荡而过,再次当那张嘴从地面上离开时,原先站在那处的白方士兵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仔细看那大嘴怪物,口里正有滋有味的嚼着,嘴边还荡着一些残肢碎臂,一波咀嚼完毕还从口中吐出一堆带着碎肉的红色兵器。 白方方阵中赫然升起数千名兵将,齐刷刷的神剑飞舞在空中形成一张天罗地网,一声令下,神剑倾注都下,接连刺杀好几头小型怪物,正当局势就要发生逆转之时,地面上那好几头大型的大嘴怪物忽然张开深渊巨口一跳,空中白色的法阵瞬间瓦解变得细碎,空中下起血雨,地面上血肉横飞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黑色的攻势越加猛烈,疯狂侵蚀着白色。 忽然,一只白靴闯入了倾婳的视线,一脚踩碎了其跟前那只烧焦乌鸦的头颅,瞬间炸裂开满地的鲜血。 倾婳顺着那白靴向上看去,这人一身雪白色的盔甲,想必是白方阵营的人。 只见这男人蓬头垢面,手中提着一柄已经半断的银剑,脖子上暴起数根青筋,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道:“撑住!战神伍支援的人马上就来了!都给我撑住了!!” 话音才刚落,一柄黑剑就从他的胸膛穿出,男人脸部抽了抽,那黑剑又利落的抽出。男人咽气前,转身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手中那半柄断掉的剑插入身后那偷袭他的黑色士兵的颈间,顿时鲜血喷。射而出,一黑一白双双倒地不起。 倾婳不知所措,这眼前熟悉非常的场景,一黑一白,一方为魔一方是神。不正是她八百年前参加的那场神魔战役么? 倾婳伸出右手唤剑,可临霜迟迟不显,迫不得已她捡起地上那柄还带着血迹的黑剑。她看着眼前的局势,白方被打的连连后退,而那些大嘴的怪物倾婳也终于记起,其唤作陨魄兽,是魔族所饲养的一种魔兽,有大有小分工明确,大的行动缓慢但深渊巨口范围之大,吃掉空中的敌人不费吹灰之力,而小的相对灵活,在地上追杀敌人轻而易举。 被陨魄兽吞噬肉身的人再无投胎的机会,因为其食人是连同人的魂魄一齐嚼碎了咽下,所以陨魄兽常用在战场,除杀伤力极强外,更重要的是能够彻底消耗敌方的兵力。 倾婳估摸着时间,如果真按照她记忆中的情节发展的话,神族的援兵此刻已经差不多到了。 她抬起头,黑云压低的空中果然飞过数十名白色人影,各个武装齐全。 几柄神剑落下,立即刺杀好几只小型陨魄兽,大型的陨魄兽张嘴向空中袭去,一行人也身手敏捷统统躲了过去。 神界战神伍一共分为三个阶层。三阶为入门武神,只是比普通士兵高了一个层级,其是能够保卫一个村落或者一座山头的武神;其次是二阶武神,也就是眼下从天而降的这群人,神界将人间分为东西南北四个辖域,其中又各自分为了好几个不同的辖区,他们就是能够保卫这些个辖区的武神;最后则是一阶战神,这场神魔战役之前,一阶战神的位置尤其只有一位坐镇,那就是陌焫,一阶战神保卫人间四方的平安。 战神伍的援军刚来就斩杀了几只陨魄兽助士气。神族士兵们重振旗鼓,踏着陨魄兽的尸体跟*随二阶武神的带领一往直前。 就当神族冲锋之时,两三头大型的陨魄兽站在神族方阵的正前方。大型的陨魄兽杀伤力可不容小觑,虽然其行动缓慢但是人型对它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太渺小,其随便抬脚也能踩死几个神族士兵,根本不用靠嘴去吞噬。即使士兵们相比之下轻盈灵巧许多,提心防备着也能躲过攻击,但稍有不慎也会被踩成一片。 神族冲锋的队形被这几头半路杀出来的陨魄兽给冲散了,这给魔族士兵有了可乘之机。魔族士兵躲在陨魄兽但身子底下埋伏着,待到神族士兵自乱阵脚之际一举出击,眼下正是好时机! 魔族士兵从陨魄兽的身下钻出,气势汹汹朝着神族士兵杀去,这一波进攻杀得神族措不及防,惊慌失措的举剑乱打着。眼看神族气势被打压下去,战况再次陷入危机。 迫在眉睫之时,空中忽降一白甲,其手持青色神剑在空中凌厉的斩出,随着两道青色剑诀挥出,一头大型陨魄兽从中间被一分两半,趴倒在地失去生命,黑绿色的污血从两侧的切面处成交叉状喷出,方圆几米活像下了一场黑绿色的小雨。 这人便是陌焫。 陌焫所到之处,魔族士兵死伤一片。 随着陌焫的出现,局势渐渐好转,也顺着着倾婳记忆中的那样发展,但这显然不是这场战役的高。潮。 站在队伍前方的,正在卖力厮杀的是一名女子。其身披银白盔甲,头发被利落的束成一个马尾,头戴银盔熠熠生辉。其目光如炬,脸颊上有些脏沾着不少污血,手中剑快若凛风,在一片黑压压中生生杀出一条血道来。 倾婳凝视着那奋勇杀敌的英姿飒爽的女武神,她冷然的脸似起了些变化,五官轮廓瞬忽间略显软色,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丝笑意,紧抿的唇微微勾勒出上扬的线条。 第60章 那位就是——八百年前的倾婳。 那时的倾婳还只是个小小的二阶武神。军营内的制度还算比较公平的,位置都是靠自己一步步慢慢打上来。 那天,军营里突然来了个连八百年都没修到的小丫头,冷着个脸说要挑战高位。大家当时都只是听一乐呵,看到这小姑娘认真的脸,才有个三阶武神乐意陪她玩一玩。这不玩还不要紧,这一玩,这小丫头接连端了所有三阶武神,继而晋升为三阶。 小倾婳还没打尽兴,开始向二阶武神下战书,所有人认为这小丫头能打赢二阶武神简直天方夜谭,但是事实……就是这么荒诞,二阶武神也被她连窝端了。 二三阶接连的攀升,自然引得了不少闲人来看热闹,也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觉着这小丫头确实是有点实力在身上的,也许会翻了陌焫也说不准,于是乎纷纷起哄叫这小丫头去挑战一阶战神。 可谁料,小倾婳收起了剑,丢下轻飘飘的一句:“你们几个当打桩随便练练手还可以,他太强了,我打不过。” 众人听了一阵黑脸。 经过这次事件,军营中不看好她的人多了去了。一是因为她是女儿身,二是因为倾婳自那时起便在营中除了陌焫外就打遍营中无敌手,那些男人输了又不服气小心眼的很,不想承认自己被一个连千年都没修到的小姑娘给打趴下了,只能跟个怨妇一样在背后嚼舌根,巴不得哪天蹦出个新秀能将这个“狂傲之徒”打下去,巴不得永世不得翻身那样才好。 倾婳鬼使神差的挪动了步子,向着混战中走去,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小小的身影。 登然,一只陨魄兽向她袭来,倾婳下意识的举剑格挡。可那只陨魄兽像是触碰不到她一般,从她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陨魄兽穿过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咬住她身后的士兵,那士兵在地上奋力挣扎着,龇牙乱叫,不远处立马围过来几名士兵,合力将那只陨魄兽刺杀,从其口中将友军救出。 就在这时,倾婳莫名觉得自己的意识忽然飘浮了起来,接着瞬间烟消云散,本体意识沉沉的昏睡过去。 那名被陨魄兽咬掉整个下半身的士兵躺在前来营救的那个人的怀中奄奄一息。他抬眼看着远处魔族的阵营,魔尊正坐在其中,他虚弱地问道:“我们……能赢吗?” 环着他的那名士兵泣不成声:“我们……”话还没说完,站在其身旁的一名士兵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看前面:“是那个小姑娘!” 那士兵收了泪抬头望向前方,看到杀红了眼,马上杀到魔族大本营的小倾婳,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他重燃信心,抚摸着怀中战友的脸颊:“我们一定能赢的!” 第34章 神魔战役2 只见兵荒马乱间,一个娇小的身影在大杀四方。其瞳孔中冷冷,面上满是血污却毫不动容。那些看着凶神恶煞的魔族士兵在她的身前犹如嫩草般弱不禁风。一柄神剑在手游刃有余,一阵刀光剑影后,魔族士兵的脖颈都齐齐的裂开一道血口,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眼看直逼敌方大本营,从两旁忽然冲出两头大型陨魄兽。小倾婳体态轻盈腾空而起,一脚点在其中一头陨魄兽的头上,接着手腕一转,剑锋急剧朝下,她对准陨魄兽的眼睛竭尽全力的刺去。 陨魄兽痛苦的仰头长嚎,暴跳如雷,不顾周围的情况疯狂的甩头,一头撞上身旁另一只陨魄兽。 那只陨魄兽满眼充血,似是这一撞把它的魔性给激发了出来,横冲直撞直奔小倾婳而来。其冲过来的一路上脚下都伴随着起伏的尖叫,来不及闪躲的士兵不分黑白,一掌落下统统爆出一滩血色,真所谓是“步步生花”,所过之处血迹斑驳,留下深深的一道血路。 不远处眼观全程的神族士兵忙不迭的大喊道:“武神快让开!危险!” 只见那只陨魄兽钩爪锯牙张开血盆大口,牙缝里还卡着几只断肢残腿。小倾婳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空一黑,她警觉的侧目而视,脚踝攒劲。 那大口丝毫没有给倾婳喘息的机会,毫不犹豫一袭而下,下一秒满嘴血肉嚼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当那只陨魄兽的嘴离开之时,倾婳的身影也随之不见,神族士兵心中一紧,纷纷猜测倾婳可能惨遭不测凶多吉少,以为神族新星就此陨落了。 其旁那只瞎了一只眼的陨魄兽赫然躁动,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神族士兵立即提心警备,目光寻找那发出阵阵吼声之处。 只见那只瞎眼的陨魄兽大半张脸不知所踪,残留的血肉上一只烂眼正上下抽缩着,血肉里裹挟着骨架若隐若现,一派血腥之景。 原来,魔性暴虐的那只陨魄兽口中的肉块是眼前这只的整整半张脸。 陨魄兽同族之间还能互相残杀生生咬下对方半张脸,可想而知是何等的凶残。发起狂来,且不说异族,就连同族也不得幸免于难,更别说异族的刚初出茅庐的小小二阶武神。见到如此心惊肉跳的场景,各神族士兵此时也料定倾婳就此一命呜呼了。 就在这时,那只口中还在咀嚼的陨魄兽忽然就不动了,僵直的站在原地。虽然战场上一片混乱,但才发生了巨大碰撞,依旧有人心系这里。 一名神族士兵正奋勇杀敌着,忽然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一名魔族宵小眼看抓准时机正准备偷袭,不料其援军恰好及时赶来将他瞬间击杀。 第61章 赶来支援的那人用拳头使劲敲了下那愣住的士兵:“干什么呢?!这是战场!你刚刚差点要死了你知道吗?!” 那士兵目不斜视,直愣愣的盯着前方,颤抖着伸出手指:“那……那只陨魄兽……” 援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捏紧的拳头瞬间松弛下来,瞳孔微颤着。 眼前,那只正大快朵颐的陨魄兽不知怎的僵直在原地。其下颚慢慢地张开,口中的血肉一股脑全从中滑落下来,落在地上微微一弹。到嘴的美味如此糟蹋了,也不见那畜生着急,依旧痴愣的站在原地。 这陨魄兽的下颚越张越大,大的都有些不太正常,倾斜着径直贴向地面。一块接着一块的碎肉顺着它的舌头骨碌碌地滚落,口中也像是泄了洪的闸口一般往外涌着血水,混合着其体内的胃液还有些未消化完全的碎肢,地上一大摊粘稠的液体正四下蔓延,风中弥漫着一股糜烂的腐臭味。 见此场景,有些人面露难色强忍着杀敌,有些人憋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可这还没完,那只陨魄兽的状态越来越差,左侧嘴角被整齐的切开了一道口子,撕裂开的皮肉支撑不住这猛烈的咀嚼,至此整个下颚**脱落,生生漏了个洞出来。只有另一侧的皮肉艰难的撕扯相连,这才不至于整个下颚都脱落。 陨魄兽惊愕在原地,两只绿眼骨碌碌的乱转,最后目光停在自己的左脸颊处,看着还在流淌的肉块,它并没有轻举妄动,似乎还在纳闷。 就在这时,陨魄兽两只前脚蓦然失去支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沉甸甸的头颅一下没有支撑,重重的砸在地上,这下下颚整个碎裂,还有不少碎裂的尖骨刺入它的上腔,陨魄兽发出一阵闷吼。 还不等它反应过来,一个人型从它的背后升起。那人型周身覆满灵力,银白色的法息一圈圈的围绕在那柄透着寒气的剑身上。只见这人手起剑落,地上那只还在苟延残喘的陨魄兽瞬间裂成两半,一股更加浓郁的酸臭味也随之袭来,散布在整个战场的上空。 原来,刚刚就在这陨魄兽的大嘴即将落下的那一刹那,小倾婳抽出临霜剑抵在胸前,脚踝处攒了一股劲,紧接着一跃而起,锋利的剑身轻而易举地就斩开了那厚重的皮肉,从而脱身。 不过这陨魄兽死之前还干了件好事,那就是发疯杀了另一只,这才叫小倾婳得以集中精力如此顺利的将它斩杀。 小倾婳收拾完挡路的东西后,还不等喘息一口气,便提着剑继续向前杀着。所过之处,绝无一名魔族士兵生还。两只大型陨魄兽的倒下,有些眼力见的魔族士兵,远远看见那个杀疯了的神族士兵冲过来,老早就跑向别处,避免与之交锋,自知打不过还不如留条狗命。 这一路上,除了先前几个不识抬举的还敢上前拦一拦,越往后越加通畅。 小倾婳一路上并没有停下脚步,反正更加卖力的向前冲锋。双眸紧锁前方黑色军帐,每近一步,脸上便多一丝冷汗。 她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别的情绪。 小倾婳直线前进,最终站在黑色军帐前。眉睫上凝着血迹,手中的临霜剑早已被血色盖住了本身的银白。 而她的身后,则围了一圈又一圈的魔族士兵,个个摩拳擦掌,望着小倾婳流涎三尺,心里打着各自的鬼算盘。好歹这是深入魔族的大本营呢,有这么多人,就算是搏一搏,抓住这个神族人说不定还能换个几等功,这辈子荣华富贵不就有着落了么? 而小倾婳丝毫不在乎身后的这群杂碎,深吸了一口气剑指军帐:“出来!” 军帐的帐帘忽然一抖,慢慢拉开。从中走出一个男人,这男人额间闪着血色的水滴状的印记,左眼眼角有一颗泪痣。见面前的女人,他只是微微单挑了一下眉,朝小倾婳的身后远远的瞟去,只见魔族士兵躺倒一地一片血色,接着又将目光收了回来,扬了扬唇,冷嘲道:“怎么,大老远从那边一路杀过来,赶过来投奔我的么?” 这男人姓宫,单字一个凌,他便是这魔族新晋的魔尊。传闻野心极强,心狠手辣,弑父弑兄才得以继位,年纪小小便已功力深厚,想必过不了几多时日便能只手遮天。 这次的神魔战役也正是因为魔族的野心泛滥想要一统三界,神族极力反抗阻止,也想趁此机会毁了这魔头,以免天下大乱。 “能不能收手,别打了。”小倾婳淡淡的说道。 宫凌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们神族,就派你来谈判啊?” “能不能收手,别打了。”小倾婳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微颤。 “深入我魔族大本营,就不怕我杀了你么?”宫凌抱起双臂,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小倾婳,“还是说,你有把握说服我收兵?或者是……有把握能杀了我?” 小倾婳将手中的临霜剑隐去,着手就开始卸下自己身上的盔甲,叮铃咣啷扔了一地,只留下一件单薄的衣衫。从前来支援开始一直杀到这军帐之前,小倾婳都面不改色,此时却眼眶微微湿润:“能不能收手,别打了。” “你这是干什么?!”,宫凌的笑僵在脸上,随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脱下扔到小倾婳的身上,神色嗔怒,“你将盔甲卸下以示不战?你能代表整个神族么?!别说笑了,本就水火不容岂能不战?!” 尽管小倾婳已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没控制眼眶中的泪水,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第62章 宫凌转过身就要走回军帐:“我看你年不更事,这次就饶你一命,拿上你地上的那些破铜烂铁回去吧。” 围着小倾婳许久的那群魔族士兵此刻也蠢蠢欲动。眼看这神族人盔甲都丢了,神剑也收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此刻的小倾婳,双肩微微抽动,似是彻底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便任由其落下。 四周的魔族士兵蜂拥而上,各个群情愤慨。小倾婳忽然心中觉察到危机,刚要伸手召剑。只感觉从面前的军帐中发出一阵法波。其柔柔的穿过了她,用力的击中了她身后那一群魔族士兵,躺倒了一圈。 军帐中赫然发出宫凌的声音:“滚!” 第35章 神魔战役3 从军帐中迸发出的法波将小倾婳身后的魔族士兵尽数击倒,黑压压的倒了一个圈,小倾婳屹立在圈的正中心。 宫凌的声音从军帐内发出,震耳欲聋:“都给我滚!” 小倾婳苍白的薄唇颤抖几瞬后,终是咬了咬牙,右手五指张开临霜剑立刻显形:“如若今日你不收手,那我们……我们神魔两族的硝烟就永无安宁之日。” 帐内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小倾婳抑制不住眼中的泪珠,眼前慢慢的一片模糊。 她提起袖口拂向眼前擦去清泪,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们今日就做个了断吧。” 话音刚落,军帐内即刻冲出一柄黑色长剑,剑身裹挟着阵阵魔气势如破竹。 长剑擦着小倾婳脖颈的边缘而过,剑锋距离其皮肉只有一丝发线的距离。 剑出的极快,在小倾婳的耳边刮起一阵寒风,披散在肩头的秀发随着风向后飘动,两三根发丝被斩断,顺着肩头飘落在地。 小倾婳瞳中微闪,唇瓣轻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紧握着剑柄的手发出吱吱声。 手持黑色长剑的正是宫凌。 只见他一改先前戏谑的神情,面无表情从容不迫地持着剑,口吻冷峻的开口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大可不必手下留情,”小倾婳向黑剑的方向挪了一步,剑锋直直贴紧皮肉,脖颈上瞬间裂开一道伤口,丝丝血迹从中渗出,“我永远都猜不到你真实的想法,你也从来都不会跟我说。” 宫凌看着剑上的血迹,本是毫无动容的双眸忽然有了波痕,下意识的撇开目光,迅速将黑剑从小倾婳的脖颈处挪开。 小倾婳不假思索的抬起手用力捏住那柄想要挪走的黑剑,语气冷冷:“我说了,不必手下留情。” 那黑剑本身就锋利的很,小倾婳手下也不收力,紧紧的捏住。任由剑身割入自己的皮肉,成股的鲜血从她的掌心滑出,啪嗒啪嗒的点在地上。 宫凌的眸中彻底失了防线,慌张的神色涌现在面庞上,眨眼间将黑剑隐了去。 小倾婳手中物感瞬间消失不见,可先前的握力还在。手中赫然抽空,紧紧的握了个拳。 她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阴霾。 宫凌两步大步上前,伸手紧紧将小倾婳拥入怀中,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身体微微颤动,低头用力的埋在倾婳的颈窝。 先前被宫凌用法波震倒的趴在地上的一圈魔族士兵这时候也全都从地上爬起,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瞠目结舌。 看着眼前尊贵无比的魔尊竟然抱着最可恨的神族人,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面面相觑。 或许有些传闻是真的了。 这个传闻不仅在魔族盛行,也有不少传到了神族的耳朵里。 说是老魔尊有一子,大不孝,爱上了神族的一个小仙女,还妄想继承魔尊之位。可事实上,偏叫他继承到了。身处高位,这些谣言也就进了那些打杂的耳朵里,他们听听就过了,谁有胆子敢妄议尊上? 神族,也不知是听谁先传闻的。说是这小倾婳也不知从何而来的竟如此强悍,说不定就是传闻中老魔尊之子的老相好,得了魔族密法才得以叱咤武林。 本以为传言就是传言,不攻自破。可这些魔族士兵见到眼前这场景,心里五味杂陈,自己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呢?士兵们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心照不宣的做了同样的一个决定,若是想保住性命,那就只能是没看到。 小倾婳她二人被一圈圈魔族士兵围在中间,外头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但是各个都伸长了脑袋打探着里头的情况,特别是神族人,看着血气方刚初露锋芒的小倾婳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如今视线被挡,其也生死难料。 有些神族士兵也心存侥幸,万一这位武界新秀当真打赢了那魔头,那他们岂不是不用再遭此磨难了?神魔战役神族获胜成定局,届时还能捉几个魔族壮丁去做修缮的务事。 有些神族士兵也并不看好小倾婳。认为其能在神族一路横行,但是顶多也只打到了二阶武神的位置,连一阶战神陌焫都不一定是这新晋魔尊的对手,更别说是这二阶的小毛丫头。她能战胜魔尊?简直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但也有些神族人早早的就杞人忧天起来。暂且不说天帝,这场上谁能打得过那毁天灭地只在弹指一挥间的魔尊?若是这小倾婳当真胜了那魔头,那这神界岂怕是要变天了。更何况早有传闻这小倾婳与那新晋魔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若这小倾婳在某一天起了异心,这神界谁能降得住她,又有谁敢与她争一争光辉? 第63章 但大多数的人,还是没抱着这小倾婳能够活着出来的希望,大不了为神族献出自己的生命血洒战场也不负仙家所托。 但是这些人共同的猜想是,那人圈内一定进行着激烈的打斗。可现实恰恰相反,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圈内正在发生些什么。 人圈内 宫凌暮然将小倾婳紧紧拥入怀中,像极了做错事的孩童,正抱着自己认为能有所依靠之人深深后悔着。 小倾婳紧握着的被鲜血浸透的拳头渐渐松开,眸子也逐渐变得柔和了起来,她安慰着开口:“我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对么?” 宫凌的头靠在小倾婳颈窝,轻轻点头。 “如今弄得着天下大乱,是你想看到的吗?”小倾婳继续问道。 宫凌慢慢摇头,两臂将小倾婳往自己怀中搂得更紧了些。 “所以,能不能收手,别打了。”小倾婳拍了拍宫凌的背似是在安抚。 宫凌这次没有立即作出回应,微微颤抖的身体此时颤的更加强烈。 “嗯?”小倾婳在等待着一个答案。 “对不起。”宫凌开口说道。 三字出口,宫凌的双手顷刻间卸下力,头也抬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与小倾婳面对面站着。 宫凌的答案很清楚了,小倾婳刚舒展的眉心又重新皱了起来:“告诉我为什么?” 宫凌低着头不答。 “你不管做什么决定你都不告诉我!”倾婳一把丢下临霜剑,脸涨的通红咆哮着:“对于你而言,我到底算什么?! 一个你无聊时的玩伴? 一个听你吐露心事的稻草人? 还是一个你根本没用心对待过的陌路客?” 宫凌双拳用力握紧,不敢抬头面对面前正嘶声裂肺的向他发出质问的小倾婳。 眼前人一言不发,小倾婳冷笑一声:“这么多时日,就权当过眼云烟吧,我会讨厌你一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小倾婳发泄完,气愤转身。周围的魔族士兵早已急不可耐,既然她与魔尊闹翻了,看样子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他们各个手比脑子快,见到小倾婳转身正脸的那一刹那,全都举起兵器冲了过来。 小倾婳即刻伸手唤剑,铛铛铛硬接了几招。这边锐剑封喉,那边脚踢命脉,在空中飞舞,速度极快留下阵阵残影,动作迅猛。不一会儿的功夫,内圈的这一群人便被其尽数击倒。 宫凌依旧低着头保持着刚刚与小倾婳对峙的姿势,一寸都不曾离开过原地。 眼看又才刚解决完一批,下一圈人的攻势正整装待发。 临霜剑插。在地上,小倾婳面色苍白,单手扶着剑大口喘息着,汗如雨下浸湿了她仅剩的一件薄衫。 小倾婳边大口呼吸着,目光边看向那还站在原处的宫凌。 就算她还剩一口气,就要再多杀一个魔族士兵,这样也算是为神族扫清了那么一丁点的障碍。 小倾婳还没休息几秒,下一波攻击接踵而至。她擦去额间的汗珠,拔剑杀敌。 …… 魔族大本营这边部署的军备果真雄厚,小倾婳刚将一圈击倒,下一圈立即马不停蹄的赶来。尽管她再怎么强悍,双拳也难敌四手,一人岂能战人海。 好几个回合下来,这些魔族士兵似乎越杀越起劲,各个狂魔乱吼。 小倾婳看着自己脚下的一片尸海,看着自己手中已然满目疮痍的临霜剑,看着已是遍体鳞伤的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命数已尽。 魔族大军踩着尸体挥舞着刀剑朝着小倾婳四面八方的袭来。 小倾婳抬首看向那处的宫凌,一颗泪珠顺着脸颊落下,心中默想着: 是我说谎了,我不怪你,我永远也不会……讨厌你。 小倾婳手腕一松,临霜剑顺势滑落,铮的一声跌落在地。四周,敌军的军潮已然袭来,轰杂的脚步声涌入她的耳畔,她绝望的闭上双眼,准备迎接着死亡的来临。 就在这一刹那,小倾婳耳边突然安静了,她的手中像是突然多了什么东西。 待她再次睁开双眼,只见临霜剑赫然在她手中,周围魔族士兵全数死去,死状惨烈。 而临霜剑的半支剑身全然插。入一件黑衫的胸口处。 小倾婳抬眸向上看去,那熟悉的血色水滴印记印入她的瞳孔。 第36章 神魔战役4 小倾婳的瞳孔赫然睁大,脸色刷白,不知所措的慢慢松开手,口中喃喃自语:“不……不是的,我不想的……” 宫凌一把握住小倾婳那只将要松开剑柄的手,带着笑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周围似乎安静的紧,并不像先前那般嘈杂。 小倾婳颤抖着向四周望去,只见周围魔族士兵惨死一片,可方才他们还跃跃欲试的想要冲杀上来,眼下怎么…… 小倾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双眼睁大忙的转回头,看向眼前冒着层层冷汗的宫凌。 尽管宫凌在其扭回头的那一刹那勉强收住了面上的苦涩,但依旧被小倾婳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他什么也没说,脸上继续维持着那个笑容,但脸上明显没有血色,唇瓣也泛着白,捏着小倾婳的那只手微微用力。 小倾婳见着眼前的一幕,睫毛微颤,眼中满目苍凉。 即使眼前人什么也不说,她也心知肚明,只有他才会这么做,也只有他,才有能力这么做。 第64章 但是,为什么这么做? 刚才恍然间失去意识的倾婳正身处混沌空间,境外的这一幕忽的使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自主的意识恢复了些许,但还不能完全脱离混沌。 此时混沌外 人圈已破,圈内景象毅然决然的显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是惊愕的神情。 只见一黑一红两个人型,红色的那人身形娇小些,其手中拿着一柄满是血污的银剑,剑身神光琳琳半数插。入黑衣人的正胸口。那红色血衣上还透着星星点点的白,定睛一看,那身着血色红衣的不正是小倾婳么! 两方的战鼓击鼓兵手上的鼓槌赫然停止,战场上顷刻间安静下来,沉闷而又空洞的战鼓鼓声的回音盘旋在战场上空,场上所有人都尽数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这一剑下手还挺狠,是当真是想要我性命啊。”魔尊宫凌的声音从远处飘向战场正中心,“原来神族不都是废物,还算是有一个能看的。” 小倾婳正襟危严,将手中的临霜剑刺入宫凌体内的更深处一些,口中振振有词:“我堂堂光明神族岂能败于沟渠杂碎?” “可惜,”宫凌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插。在自己胸口的剑刃,语态轻蔑叫嚣着,“偏了三寸。” 话音刚落,小倾婳当即唤出那招由数千支神剑组成的观音阵,开口说道:“是么,那我这次可得瞄准点了。” 剑雨从天而降急如星火,一柄紧接着一柄的插。入宫凌的体内。巨大的冲击使得宫凌稳不住脚连连向后退去,瞬间口吐鲜血跌倒在地,临霜剑也快速的从他胸口中退出。 宫凌被数柄神剑插。入躯干,牢牢地定在地上。 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中高举的刀剑兵器全都缓缓落下,早已忘了自己正身处这危机四伏的战场。 眼前的场景,有人欢喜有人愁。魔族的支柱被神族人万剑穿身定死在地,这场神魔战役的局势也因小倾婳的这一招式逐渐明朗。 神族士兵的心早已提到嗓子眼,或许历史性的一刻就将来临,属于神族的胜利也即将来临。 见空中的神剑还在不停砸下,地上的魔头也未见有能还手的能力,神族士兵都觉得神券在握。 魔族士兵好似都已接受魔尊被击倒的事实,面色凝重,全然失去斗志,手中的兵器也都摇摇欲坠。 剑雨落尽,魔头身上密密麻麻的被扎了个底朝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眼看战役似乎胜局已定,战场上欢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神族士兵们欢呼雀跃地喊着功臣的名字:“倾婳!倾婳!倾婳!……” 就在这时,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的四肢突然伸展,宫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袭来:“还堂堂光明神族?啧啧,真是大言不惭。我魔族,不可能败。” 场上,神族士兵们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魔族士兵的群魔乱舞。场面瞬间躁动起来,战况再次焦灼。 宫凌躺在地上,边说边伸手去拔自己身上的剑,拔。出后毫不犹豫将那些废铁丢向一旁。 神剑既出,他的躯干上满目疮痍,全是大大小小的窟窿眼。就算是重伤成这样,宫凌依旧有力气站得起来。 他手中黑剑渐渐显露,透着杀气,传闻魔剑显露必将见血。 天上的黑云再次层层叠起,本是空寂的战场上,战鼓忽鸣,击鼓兵击鼓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场面一度失控,随着鼓点渐渐推至高。潮。 空中雷电交加,一道闪光劈下,黑云中瞬间爬满如蛛网般的闪电,转瞬即逝,一声天雷响彻天际,震得在场所有人的心一紧,耳畔旁的轰鸣声久久挥之不去。 传闻中,新任魔尊是个凶神恶煞的主,嗜血如命。在这六界之内胆敢惹怒他的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据说这魔尊还有个特殊的癖好,其殿中还有一座透明的水晶柜,他喜欢将败于他手下之人的头颅砍下放至水晶柜中,那是一个陈列着“战利品”的地方,对他来说极其珍贵。 黑云渐渐压低,空中忽的吹过一阵寒风,直吹的人汗毛直起。 宫凌将手中的魔剑高高举起,剑身在阴暗中闪着寒光,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笑容若是叫旁人看去了,无不胆寒,只能暗自为与其对立之人祈祷,祈祷其头颅不要被割下去充实那座水晶柜。 小倾婳用力握住剑柄,指节微微泛着白,看着眼前形似癫狂的魔头。 尸海上二人相互对峙着,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宫凌慢慢朝着小倾婳走来,步伐越发加快,最后猛然往前冲去。宫凌率先出击,魔剑破风而出,剑法犀利,直击小倾婳的面门。 小倾婳从容不迫,微微下腰,将这次攻击躲了过去。宫凌的动作快且猛,但这次显然扑了个空。刻不容缓,小倾婳顺着动作,伶俐的将手腕一转,剑锋正好落在宫凌的腰腹处,她接着手中一用力,生生划破了那附在其身上的黑甲砍到皮肉。 宫凌背对着小倾婳,只见他的背影微微低下头,左手扶在自己的腰腹处,又将手掌拿起来看了看,紧接着双肩止不住的抖动,开口说道:“有意思。” 只见他转过身,双眼血红好似真的被激怒了一般,周围迸发出一股十分强劲的魔气,双脚渐渐离地,整个人直立在空中。 第65章 其额间的印记倏然一闪,布满天空的那厚实的黑云刹那间裂开一道口子,其中漆黑一片并不能料到有何玄机。 只觉得似乎有焰火在燃烧,空气中越发的闷热,热的有些喘不上起来。这温度似乎是还在升高,站在原地望向远处,似乎能看到静物在空气中扭动着变得弯曲。 地上的士兵热得满头大汗,纷纷扯开衣领,如此也不见得感受到一丝凉意。还有不少魔族士兵偷跑到临近的河边,兵器随手丢在一旁,双手捧着河水就往自己的脸上泼洒。 小倾婳提着剑眼望空中的黑洞,瞳中本是一片黑暗,忽的出现一丝光亮,那光亮越来越大,逐渐占满她的整颗瞳孔。她惊愕在原地,从洞中刮出的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散,汗珠慢慢浮浮现,脸上并不是喜色。 她瞳孔中的黑洞内赫然从中伸出一只利爪。那只爪上覆盖着熊熊烈火,火光冲天,硬是将阴沉的天空照射的刺眼。 伴随着火爪的伸出,不少火团也从空中的那处口子中落下,不分敌我的砸向地上。 只见悬浮在空中的宫凌双手抱臂,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小倾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下一秒,那火爪似是得了某种命令一般,忽然张开四指向小倾婳这处扇来,伴随着的还有无数的火球。 眼见那些火球越来越近,小倾婳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施法渡了一层冰包裹全身。 她主修寒系法术,若是普通的火团大可抵上一抵,可若是经过炼化而成的火团,这明显是克她的。 小倾婳咬了咬牙,随即从地下召出一根冰柱,降温的同时助自己直冲云霄,为了神族的荣誉,拼死一试。 铺天盖地的火球迎面袭来,小倾婳毫不含糊,临霜一剑劈出便斩碎一团,起初几次的剑气还算凌厉,但是随着火球数量的增多,这临霜剑越发的使不出全劲,像是被遏制住一般。本能一剑劈的火球,逐渐变为两剑……三剑……再者更多。 此时的天空中,真所谓是上演着冰火两重天。 小倾婳脚下的冰柱也随着她逐渐靠近火爪而渐渐融化,水珠从空中滴落,快到地时又迅速凝结成一根根尖锐的冰柱,带着寒气浩浩荡荡的扎入土地。 火团砍之不尽,局势明显不利,小倾婳手中临霜剑不敢停歇,正分心想对策之时,其身旁一团火球中赫然现出一张人脸,接着四肢躯干尽数从那团火球中钻出。 尽管这人的动作再细微,但小倾婳也是探到一丝的不对劲。她下意识的挥剑朝其方向劈去,不料剑身却像是被一股力量束缚住,使得她动弹不得。 摇曳的火光下,一人型若隐若现,那人的一只手正好捏着临霜剑的剑身,额间的血滴状印记格外醒目。 宫凌唇瓣轻启:“这一剑,弱了不少。” 第37章 神魔战役5 小倾婳握住剑柄将临霜向后拉扯想要挣脱。不料,宫凌两指轻轻向自己的身旁一拽,似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临霜剑连带着小倾婳的整个人都拉的一个踉跄,在空中恍然间失去支撑,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他的怀中。 小倾婳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双手扶着那支臂膀,心脏不知为何跳的格外的快,只觉着搂着她的那支臂膀格外的踏实。二人周身被熊熊火焰团团包围,灼烧着面庞有些刺痛,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空中云烟袅袅焮天铄地,二人的身影逐渐隐没,地上人的视线再次被遮挡住。 “靠着还舒。服么?”宫凌挑了挑一边眉,看着怀中那枚小后脑勺。 小倾婳似是才反应过来,猛然在其怀中挣扎,一把推开宫凌的手臂。她不知是被火烧的发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眼下竟面红耳赤。 临霜重新被端在她的手中,小倾婳故作镇定的说道:“只会搞偷袭的小人。” 宫凌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是你自己轻敌,怎的还怪起我来了?” 小倾婳不想与之多言,举起剑就是一顿猛攻。 但是她的每一步攻势都像是被宫凌提前看破了一般,如此猛烈的攻势,其三两下就轻而易举的避开。 你来我往后,小倾婳气喘吁吁的立在原地,而宫凌拍了拍肩头落着的灰,满脸不屑:“这就不行了?” 他抬头瞄了瞄面前的小倾婳,抬步向其走近。 小倾婳下意识的举剑隔档,谁曾想并未迎来袭击,反而自己的肩头处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下。 她转头向自己的肩膀看去,正好看到一个手掌拍熄了最后一小团火焰。 “就这么一件衣衫,还不好好珍惜着,”宫凌将手收了回来,重新抱起双手,“我还不至于残暴到叫你一介女子衣衫不整的横死战场。” 小倾婳左手赶忙抓起自己的衣领死死捏住,面露怒意:“流氓!” 只听宫凌轻笑一声:“那样,我也变得不清白了。”说罢,还看了看小倾婳的眼睛,与其对视。 小倾婳怒火中烧,手中的临霜剑越发的攥紧,心中暗自发誓势必要杀了这小人。 尽管这宫凌在此之前已经被她的万剑观音伤的个彻彻底底,身上伤痕还依稀可见,但其依旧生龙活虎。再甚者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火球中钻出,悄无声息的潜移到她的身边,然而这一切,小倾婳竟毫无察觉,如此行径必将耗费他不少法力,如此看来,这宫凌果然不可小觑。 第66章 永远也不知道他法力的穷尽在何处。 如今的局势对小倾婳十分的不利。前有魔头后有相克法术,能巧妙化解火系法术已是不易之举,若是还要在此挑战神族最强者,怕是有些吃力。 她向四周望了望,空中那个黑洞带来的不止火爪还有那些数不胜数的火球,大抵这些火系法术也与那只火爪有关,可如此火光弥漫,她的冰霜坚持不了多久,更别说能战胜面前这魔头,除非…… 在冰霜融化之气前,能斩了那只火爪。 小倾婳握了握拳感受着自己体内的灵力,今日她要逆天道而行之。 她一拳捏碎手中刚凝结而成的霜花,脚下瞬间绽开一团冰盘,冰霜木然形成一层屏障,由下至上蔓延着包裹住她的全身,待一切准备就绪,其倏地一鼓作气冲向火爪处。 宫凌眼中那淡漠的神情忽然被一缕担忧所侵占,只见小倾婳那娇小的身影徐徐消失在团团焰火中。 真是个不省心的。 越是靠近那火爪处,温度就越高,覆盖在小倾婳周身的冰霜也逐渐融化。周围火球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多,小倾婳应对不暇。 与此同时,她还要思考如何破了这火爪…… 周身的冰霜屏障支撑不了不多,她当即召唤出万剑观音,又将自身的灵力分成许多份,分别倾注到那些神剑当中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数柄神剑齐齐倾注而下,火光乍现,风起云涌,火球被一一斩破。 如此一来,总算是扫清了些障碍,但还是不曾有喘息的机会。小倾婳抬起头,面对如此来势汹汹的火爪,她依旧对其束手无策。 她身手矫捷绕过火爪,来到其身后,观察着是否能找到火爪的破绽。 其身后的神剑依旧滔滔不绝的浮现又斩出,在空中飞舞,杀气腾腾。小倾婳接连围绕着绕了好几圈,但压根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火爪皮质粗糙,其上爬满了裂纹,五根锐爪犹如尖勾,若是被这东西轻轻一抓,保不准会皮开肉绽。小倾婳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灵兽的手爪,只觉得在哪看过,既熟悉又陌生,但这一定不是这世间上史记中记载的任何一种魔兽。 自开天辟地以来,混沌间就立了三个大界:神、魔、人。 三界表面上看起来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但是背地里都暗自将对方的底细摸了个透。就例如神界,其有无数本史记,其中包含了天地万物的生长,世间万事,唯独没有魔族的记载。本以为神族对世间这些名利的相争并无半点想法,但是事实却恰恰相反。神族的禁阁中拥有铺天盖地的史记,这些史记全是记载魔族的。 禁阁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悬挂于正中央的魔族领土地图。阁中藏书其中包含了几代魔尊的史料,其记录了魔族的军统如何,用于作战的军种以及魔兽等等。 神族的野心,不比魔族少。 眼下这场战役无非就是神魔之间争个输赢,争个一统天地间的君王出来罢了。不过魔族竟如此安耐不住性子,抢先出征,这一仗打的神族确实措手不及。 画面转回到眼前。 小倾婳不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细节,仔细观察这这只藏头露尾的爪。 这爪周身还覆盖着一层玄黑薄甲,铠甲上还有一枚印记。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枚印记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小倾婳立即锁定这枚处,灵力更压散一倍投入观音阵中,操纵神剑助她更近那火爪一步。 眼看火爪触手可及,小倾婳倒转手中的临霜剑背至身后,定睛望去。 这一望,小倾婳瞠目结舌,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重重烈火下,这枚印记雕刻别致呈青蓝色,一条长虫盘卧在其上。 这印记,不是没记载在史料中的…… 恰恰相反,这印记不仅仔仔细细的被记载在史书中,记载它的史料更甚者年代久远,其牵扯到了千百年前开天辟地的那个洪荒时代。 如此乍眼看去,并不能准确的分别出这印记到底归属于哪个角色,但是不难猜测的是,如此段位的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且不说魔族是如何结识到了这洪荒时代的东西,但眼看这火爪的主人似是听命于魔族,那必然是对神族不利的。如此看来,此物正是魔族的杀手锏底牌,那魔族毅然决然的打响这场神魔战役的理由这就说得通了。 但是既是压箱底的手段,这魔尊为何不用来扫荡神族,偏偏将其召唤出来对付她小小一介不入流的二阶武神? 其中,必有玄机。 小倾婳正思考着想要更进一步的端详,那火爪似乎是察觉到了异物的靠近,猛然张开五根手爪,紧接着迅猛的握紧。空中的气流随着这一动作引出强烈的飓风。小倾婳在空中恍然间失去平衡,狂风顺着她的耳边呼啸而过,她当机立断抽出临霜剑,而眼前并无其它可以借她依靠的东西,除了……那只火爪。 她若有所思,下一秒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手腕灵敏一转剑锋直冲火爪。火爪似乎感觉到危险的来临,伸缩的动作越发迅猛,四周火球由一个分裂成两个,由两个再各自分裂,火球的数量肉眼可见的增多。 小倾婳双指合拢,拼尽全力捏出法诀,一层层冰霜花在她的面前绽开,结结实实将其掩在其后。她手指蓦然指地,霎时,一根冰柱直冲云霄,将其稳稳拖住。 第67章 小倾婳被飓风吹的睁不开眼,咬着牙嘶吼道:“前!” 冰柱得令与风力对抗着,有了这股力,她更离火爪近了些。 她咬紧唇角眼神坚定,将临霜剑高高抛起接着迅速反向握在手中,攥了攥手中的剑柄。那玄黑色的铠甲近在咫尺,小倾婳单手换作双手紧握着剑柄,时机一到,她攒足了劲对准火爪用力刺了下去。 锐利的剑锋瞬间穿透那玄黑色薄甲,一声撕裂声后,结结实实的融入进火爪的皮肉当中。 就在这时,只听厚重的黑云上方传来一阵低沉的怒吼,似是野兽吃了痛恼羞成怒。 小倾婳扶着剑柄站在一只火爪上,蹲下身去仔细查看那枚印记。 印记上落着一团烈火,她伸手一挥,此刻正熊熊燃烧的火苗一瞬间被冻住形成一团冰球,直挺挺的顺着火爪的轮廓滑落。 印记全然展露在小倾婳的眼前。 那印记上并不是什么长虫,而是一条真龙。其浑身青绿色,盘卧状,龙口大张着。 小倾婳瞳孔微颤,脑海中立马浮现出史书里的对应的一页。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那处印记,火爪虽是被火焰包围,但其温度却似冰窟,那处印记也尽是如此。 她回首望着周围那些个火球,结合手下的这触感,她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神兽的模样。 上古神兽之一,青龙。 不过,史料中并未记载青龙擅火,这些烧的猛烈的火苗又是从何而来的? …… 团团火球后,宫凌正抱着手,眉心微皱。 第38章 星河流转,不及你在我身边 火爪的动作愈演愈烈,周围无数的火团也蠢蠢欲动的向这处靠近着。 青龙身为四大神兽之首,如此却与魔族联手,此前从未打探到过这样的情报,看来魔族着实是为神族准备了一份大礼。 可这爪子的主人是否为青龙还尚未可知,印记对了但招数错了。 小倾婳站起身,抬头望向那层叠着的黑云,是否为青龙一破便知晓。 她周身冰霜早已被这周围滚烫的热气烧的一干二净,如此想要冲上云霄一探究竟无非是在送命。话虽如此,不过确实是这样,看似山穷水尽之时,但她还有命。前后无非就是孤注一掷,早就没报生还的希望,如此不明不白的葬送在敌人的手中,不如一探究竟,死前还能为神族搜集些情报,也算是死的英勇无畏了。 就这样想着,小倾婳汇聚四周灵力于自身,坚持到现在还在空中飞舞的万柄神剑顷刻间化为烟尘。 她右手握成拳状,接着重重击中自己的胸口,刹那间,银白色的灵力瞬间迸发出来裹挟着她的全身。 这燃烧命之灵力,可比冰霜坚实多了。 小倾婳将火爪上的临霜剑麻利抽,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 她的命,或许就该如此…… 她脚踝攒劲,一跃而起,剑指正空。 就在这时,周围无数团火球瞬间启动,尽数朝着这方袭来。 天空中一片黑暗,一血色人型正持着闪着银光的神剑飞速向上空冲刺,其身后紧追着数不清的火团,硬生生照亮了整个天空。 地上战场的士兵都被眼前的一幕惊的目瞪口呆。 这小倾婳是不是疯了?! 打不过那魔头就别逞强,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留条性命总比葬身火海强吧!若是那么高掉落下来,能不能留个全尸都说不准! 但是宫凌知道,在小倾婳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过“苟且偷生”这四个字。 眼看着身后的火团与小倾婳的距离越来越接近,地上的那些神族士兵都捏了一把汗,有的甚至都开始计算起其死后估计跌落的方位了。 就在这时,低一层的黑色云层中突然冲出一个身影,直直的朝向小倾婳的方向冲去,其速度远远地超过了那些迅疾的火球,两者间的距离肉眼可见的拉大,而其距离小倾婳却逐渐拉近。 “那啥玩意啊?” “感觉不太像是个好东西。” “这小倾婳真是多灾多难,这灾祸事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全找上她了?前脚还没走利索呢,后脚一个倒霉事儿就紧跟着来了。” “你懂个屁啊,这叫那么来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让她磨砺去吧。” “这哪是磨砺啊?一个不留神命都得磨丢咯!” …… 战场上的士兵全然被头顶那片天空上的战况所吸引,各个交头接耳,全然忘记了自己也身处这穷凶极恶之地。 空中 只见那从低层的云层中冲出的不速之客逐渐靠近小倾婳,慢慢的伸出一只手臂。 小倾婳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猛然回头向后望去。云雾交叠下,赫然是一张俊美异常的脸,那脸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小倾婳捕捉不到他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炙热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 对方单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未见得有其他的动作,她也分不清对方善恶与否,左手用力向下劈下一掌,脚下灵力顿时充沛了些许,猝然提了速向上飞去。 小倾婳用余光向后瞟了一眼,身后那人影确实跟不上她的速度,与之的距离越拉越大。身旁的云雾在不断的向后撤去,身后那人影渐渐后退,最终消失在浓浓云层之中。 见到这番,她终于能安心冲上云霄窥得这云雾后头的真相。 第68章 就当她扭回头,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正前方时,一个健硕的正好挡在她的跟前。小倾婳还没来得及收住灵力径直撞了上去,她眼前一黑,正正好堵了个严严实实。 正当她纳闷眼前人为何人之时,那人周身忽然爆发出浓厚的魔气,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萦绕在周围,接着突然张开双臂似是要将她拥入怀中。 小倾婳心叫不妙,临霜剑赫然显现在手中,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一闪而过,临霜猛然出鞘一击命中。 挡在她正前方的人型倏忽间抖了一下,小倾婳即刻间向后撤去。待到一定距离之后,层层薄云在那个人的脸上散尽后,她终于见到了这人的真面目。 那额间血滴状印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魔尊宫凌。 宫凌嘴角遽然溢出一小股血流,周身的黑色魔气也尽数散去,他伸出右手探了探自己的嘴角接着又放在自己的眼前,眼珠向下移动,眼神从小倾婳的身上挪开落在自己的指尖。看见那条鲜红色的血迹,宫凌咧嘴一笑:“这一剑……” 小倾婳本想先解决棘手的上古神兽的问题,不曾想正好击杀魔头,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心中悬着的那颗石头也终于能放下了。 还不等宫凌说完,小倾婳抢先说道:“这一剑,可没偏!” 小倾婳面色凝重,或许是以生命所燃烧的灵力消耗太大,此时的她身体已然有些吃不消。她的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即使眼下已然刺中魔头,她也依旧不敢掉以轻心,用尽全身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手中竭尽全力持着剑柄,一刻不敢懈怠。 “死于你手下,还真是不甘心呢……,”宫凌听到小倾婳说的话,突然哽咽,下一秒不禁笑出声,“其实,我……” “魔族作恶多端,我这一剑也算是给你一个解脱,”小倾婳抿了抿唇瓣接着说道,“天有道,既是将死之人,这都是你的命数!” 小倾婳此话一出,宫凌彻底哑口无言,似说非说的双唇张开着停住,最后紧紧闭上,面上刚恢复的一丝血色顷刻间荡然无存,一层灰色阴霾重新笼罩在他的面庞之上。 小倾婳见宫凌并未有其他的反抗之举,也不敢将自己手心中的剑柄松开一丝一毫。眼下局势虽说是自己占了上风,但在形成定局之前,一切皆有变数。 更何况她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支撑不住多时了,若是这魔头还有力气反抗,或许她也再不能有机会,或者说,再不能有孤注一掷的条件了。 正当下,最好的选择是,乘胜追击。 在宫凌重伤未恢复之前,给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小倾婳的手心直冒冷汗,她攥了攥手中的剑柄,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的双眸赫然变成金黄色,嘴角蓦然滑落一道血流,其弯弯曲曲的流淌至下颚,顺着下颚流动,凝结至下巴,最后一滴一滴的滴落。 小倾婳忽的闭上双眼,口中不停地念着法诀。 一时间风云变幻,数万柄神剑在小倾婳的身后浮现,其们渐渐向着最中心的一柄移动。数万柄神剑眨眼间汇聚形成一柄巨型神剑的雏形,而剑尖直直指向了临霜剑末插。着的宫凌。 当这最后一柄神剑归位,这巨型神剑也算是汇聚完毕。 小倾婳猛然睁开双眼,金黄色的星河在她的双眸中流转,她此时的脸色忽青忽白,相对比起刚才的神色,如今明显的更不好看了些。 她赫然将临霜剑从宫凌的胸口处抽出,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她的面庞上,留下斜斜的一道。 而小倾婳双眼却丝毫没有眨闪过,语调决然的说道:“你,死期已至。” 话音刚落,其身后那柄巨型神剑从天而降落,速度飞快,将其旁的黑云都带起了卷,带起阵阵火边划破天际,势如野马脱缰,直冲宫凌而去。 宫凌抬头,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神剑,面上神色并未闪动依旧保持着冷漠,眼中也毫无精气,只见瞳孔中那带着火光的神剑越来越接近,他似乎是已经接受了这一切一般,接受了战败,接受了死亡…… 巨型神剑冲击到宫凌的身上之时瞬间又分裂成无数柄寻常大小的神剑,这些个神剑并不是实物,而是由小倾婳的命之灵力所幻化而成的,其威力更加凶猛。 无数神剑穿透宫凌的身躯,犹如万蚁噬骨噬心般的痛苦席卷着他整副身躯。宫凌刚触到神剑之时还尚有余力能够支撑与之对抗,可随着神剑的数量越发的增多,冲击越发的猛烈。巨大的冲击下,宫凌终是抵抗不住,浑身的力猛然间散去,任由神剑穿透他的身体。 此时的宫凌不知是伤得太重还是说施展不出法力,脚下一软,整个人无力的摊倒下去,从云端跌落。 小倾婳立于云端,眼中黯然无光,直直的盯着宫凌跌落下去的那处方位。 强撑了一会儿,她便随手抓了一片黑色云彩,似是力气已经全然用尽,眼下正虚弱的抱着临霜剑跪坐在云层之上气喘吁吁,脸上溢出的冷汗已经将其额头上脸颊旁的碎发浸湿,面色铁青,唇瓣上也毫无血色,干涩的起了皮。 还在空中往下坠落的宫凌,狂风在他的耳边呼啸着,看似柔软的片片云层此刻锋利的更像是刀片,云雾划过他的脸颊似是还能感受到一丝生疼。 他终于是抬起眼帘,紧盯着那片托着小倾婳的云彩,紧锁的眉心终于是舒展了些许,眼中那团不知名的担忧最终也落得个柔情似水,最后紧闭上了双眼…… 第69章 云层上下两极分化。 从上端云层中赫然掉落下来一个人型,位于两层黑云中间的灰色地带,其速度还在不停的加快向下坠落。 地上的人们看着那团人型在空中飞速坠落,四肢也在风中任其飘荡,丝毫没有求生的意思,不禁都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禁疑云重重。 这……是小倾婳?还是说是刚刚那个冲上去的东西啊? 是东西吗?应该不是东西吧。 好像是个人…… 那人型在那灰色地带没坠多久就立马落入下层的云端之中,但是之后没有任何人看见有任何东西从那个片云层中跌落下来。 云层上空 火爪依旧肆意活动着,但是似乎先前更平静了些,动作也稍微小了些。 小倾婳在云端上从先前的跪坐姿势转变成趴卧,胸腔在不停的在剧烈上下起伏。她仅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头颅抬高了一些许,周围那烽火漫天的火团的数量在不断减少,一个个的都渐渐淡去最终消失在云雾之中,那闷热的躁劲也逐渐平静。 眼皮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小倾婳吃力的睁了睁眼,最终还是抵不过困劲,眼帘慢慢的合上了…… 【神魔战役终,魔族尊上死于神族之手,神族胜。】 混沌境中 “可是那天,真的是这样吗?” 一个空洞的人声赫然回荡在倾婳的耳边。 倾婳的意识猛然惊醒,她瞬间睁开双眼,可是眼前是一片漆黑,是一个她从未来过的地方。倾婳只记得在她意识涣散之时自己分明还在西边的无意峰的陌焫的大殿内,她分明身受重伤,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为何还会睁眼,并且睁眼后全然换了个地方? 抱着诸多疑问,倾婳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眼下,她正身处于一个混沌空间内。空间内并无半点光亮,伸手不见五指。倾婳站起身,四处走了几步想要寻找出口。 “那天,真的是这样吗?” 那空洞的人声再次袭来,在倾婳的耳边回绕。 “别装神弄鬼,出来。”搜寻出口无果,倾婳在原地站住脚步,正言厉色。 “那天,真的是这样吗?” 那人接着重复着这一句话,连语气都不曾改变。 倾婳这才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刚才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正是自己征战那场神魔战役的场景。 莫非这人话中的“那天”,是指神魔战役的“那天”? 倾婳心想着,试探着问道:“神魔战役?” 这次,那人声并没有重复先前的那一句话了,这一反应让倾婳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不过,新的疑问来了。 它为什么问“那天,真的是这样吗?” 神魔战役是倾婳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战,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些场景也是在她记忆里真实发生过了,岂会有假? 这样想着,倾婳心里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不小心走错一步或许都会掉入无尽深渊,不小心说错话的话或许也是同理。 “那天,”倾婳手中不动声色的运作灵力想要生出一簇掌中火,边开口说道,“怎么个不一样?” 此话一出,混沌境中那人并未立即给出回答,倾婳的声音在境中飘荡回还,发出一阵阵回音。 倾婳不知怎的,不管如何运作自身的灵力都无法生出掌中火,似是这个混沌境中有一层法力屏障,将她的灵力完全阻隔施展不出来。 尽管如此,倾婳还是能感受到自己的灵力在自身中运转,她依旧不甘如烂泥一般在这任人操控,不断的运转灵力至不同的穴脉,想要找出一线生机。 不知混沌境中究竟沉默了,下一刻那人声有陡然传来。 “万剑观音阵。” 倾婳心中一怔楞,“万剑观音阵”正是她自创的招数,这又有何问题? 倾婳收了手中还在不断寻找脉路运作的灵力,重新正视起这神秘人的话语。 “我之所创招式,如何?”倾婳眯起眸子,轻声问道。 四面八方处再次传来那虚无缥缈的人声,那人声继续问道:“招式何时所创?” 这种问题就像是问“你是妈妈生的还是爸爸生的”一样愚蠢。招式既是倾婳所创,那她心中自然是知晓答案,但是她并没有立即开口回应。 那人声似是知道倾婳不会回答这种问题,毕竟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会觉得这问题有些蹊跷。它便继续出声问道:“神魔战役,时间何许?” 听到这一问,倾婳的眉间突然紧蹙,面上的神情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万剑观音阵”乃她约七百年前所创,而“神魔战役”则发生在约八百年前。这乍一看或许并无其它联系,但是倾婳刚刚的神识却进入到了神魔战役的梦境中去了。 这梦境,或许换个说法,这是段属于倾婳的回忆。 而在这个“回忆”中,倾婳非常清晰的看到,“自己”曾经使用过两次“万剑观音阵”攻击魔尊宫凌。 但“万剑观音阵”所创时间却是正正好晚于神魔战役的时间约莫一百年。 这样一想,为何自己的记忆中在当时分明不存在的招式却能子虚乌的真实存在于她的记忆当中。再者说,那当时到底是使用了何种招式攻击了魔尊? 到底是哪段记忆被篡改了? 既然这混沌境中的神秘有意提起这件事,倾婳料想到这人肯定因八百年前的那场神魔战役而找上自己,而那场战役中必定有古怪。 第70章 虽身处他人的地界,*并且敌暗我明,但倾婳生性就不爱被人拿捏着路数走。她眼下正要紧的是知道自己到底身处何境地,于是乎直接反客为主,还不等那神秘人继续抛出问题,她便率先开口问道:“先回答我的问题,此地何地?” “混沌境中。”神秘人回答道。 倾婳四下打量了番,依旧不见任何实物,于是乎正要开口,不料那神秘人抢先回答道:“你没死,只是肉身受了重伤,神识偶然飘忽到此境内罢了。” 倾婳本想顺着声音的来源去寻找神秘人的所在地,可这神秘人似乎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声音的源头是从四面八方飘来的,倾婳压根不能确认其所在方位。但倾婳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是何许人也?” 那神秘人好似是顿了一下,接着境内回荡着一阵轻轻的冷哼声,接着便杳无音讯,声响彻底消失。 倾婳心觉奇怪又十分无语,这人话也只是说了一半就拂袖走人了。也不知是在故作神秘还是那怎么样,来无影去无踪的。 倾婳也懒得纠结,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出去的法子。她试探着在混沌中摸索着走了几步,却发现不管怎么走周围的景象都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在这依靠着东南西北的方向去行走,也全都于事无补。 就在倾婳还在想法子出去时,突然她的耳畔旁捕捉到一丝细微的水流声。 恍然间,她的脚底被一阵冰凉给刺到。 原来不止听觉,倾婳脚底也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冰凉的水流给浸润。 倾婳想要腾空而飞,不料在此境界中任何法术都是徒劳,不管轻功再怎样的好,但这境中似乎是很神奇的空间,在其内只要飞起来了,那也只是自己意义上的“飞起来”,若是留意自己的脚下,便会发现自己的脚从未离开过那片空虚黑暗。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逐渐没过了倾婳的膝盖。 但幸好,临霜剑是倾婳的佩剑,成日以倾婳的灵气所喂养,所以不会受此空间的限制,依旧能来去自出,凭空出现在倾婳的手中。 倾婳在水流中慢慢行走着,心中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就算是找到一面墙也是好的,有实物就是有出去的法子。但现实总归是不能如她的愿,倾婳在水中走了好久,手持临霜剑张开双臂在半空中也摸索了好久,依旧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眼下她并无他法,只能任由水位的增长,直到淹没她的头顶。 可这水,貌似不是普通的水流。寻常水,倾婳能在其中憋气好几个时辰,而此处的水处处透着怪异。刚是抵达到倾婳的脖颈处,倾婳便已觉得呼吸困难,像是被铁链牢牢锁住脖颈一般喘不上气。 水流还在逐渐升高,那股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水位逐渐爬升至她的下巴,她的嘴唇,她的鼻尖,她的眉毛,她的头顶…… 倾婳最终支撑不住,在水中晕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倾婳半梦半醒间,周身被水流所包围的触感也依旧存在着,但是她恍惚间像是被一个人拥入怀中,唇瓣上忽似贴上一阵温热。 一股暖暖的气流顺着口腔徐徐向下摸索而去,蔓延至整个五脏六腑。 此时的倾婳也觉得先前的那股窒息感稍稍松弛了些许,四肢浑身也不再僵硬,渐渐回暖。 她的唇上那股暖流还在持续不断的朝她的体。内输送着,倾婳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醒。 唇上的暖流忽然停止,倾婳颤了颤眼帘慢慢睁开一条缝隙,一束光亮投入她的眼眸。或许是在黑暗中呆久了,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有些不太适应,倾婳忙的抬手遮挡,透过指缝向外看去。 倾婳也逐渐适应了光亮,一个黑色人型正背着手微弯着腰似乎是在看着她。 晕白的光亮缓慢的变暗,那人型的面庞也逐渐变得清晰,那人笑的眉眼弯弯,见倾婳苏醒了便从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摆了摆:“倾婳殿下?” 倾婳单手扶住额头,用力晃了晃脑袋,又将视线挪到眼前这人的身上。 “你这是去哪了,身上的衣衫如此乱糟糟?”那人影开口问道。 青绿色衣衫逐渐在光亮下显色,倾婳这才将自己心中吊着的那口气舒展出去,她轻轻吐了口气似是如释重负,开口说道:“连琛,我现在这是在哪?” “神界啊,”宋连琛说着,边要伸手将倾婳从地上扶起,“我还要问你呢,你这才刚领了旨下界几个时辰啊,这就回来了?” 天上一天而人世间就是一年,宋连琛方才也是跟这倾婳一起站在那眀英大殿内听候神族事宜的,倾婳何时接旨下界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此次任务艰巨异常,按理说倾婳不应该这么快就折返回天界的,他难免会心存疑惑。 宋连琛扶着倾婳起身,倾婳此刻还正虚弱着,一只手搭在其胳膊上,开口说道:“此番说来话长,我……” 倾婳本想就此打住,她如今心力交瘁本就没有力气再说多些话,可当她就要将“我乏了想先回去歇着,改日再告知”这半句话说出口时,正好侧首看见了宋连琛那副“快说啊,我听着呢!”的兴奋神情,倾婳生生将刚刚那句想要说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硬是将那句话换成了:“我……此番经历万分凶险,遇到了上古四大凶兽中的两只,而且还发现……” 倾婳正要将“陌焫可能是神族的叛徒”一事全盘脱出,但是脑海中忽然回想到在大殿中陌焫救下自己的场景,她心中又有许多的考虑。 第71章 叛名不能随意扣在别人的脑袋顶上,当时的场景也十分的混乱,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病蛇也在其现场,这陌焫也难免保不准被其迷惑了心智,先前所做之举可能也并非他的本意,况且陌焫于情于理还是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不能仅凭一面之见举而判他人之德行。 最终倾婳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暂且放在心中,等找到些切实的证据再将此事说出也不迟。 眼看着倾婳再次欲言又止,宋连琛也有些心急了,撇了撇嘴催促道:“还发现什么了?那个传说重生的魔头遇到没?说呀说呀。” 倾婳似是忽然回过神,连忙回答道:“嗯……不曾遇到过。只是发现了两大凶兽的踪迹,它们还袭击了我。正如神族所料,它们进化了。此外再无其他。” 宋连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想什么想入了神,又将另一只手搔了搔下巴,口中还不停的啧啧说道:“啊啊,这样啊,居然能把你伤成这样,看来应该是挺厉害的。” 倾婳面露难色,用胳膊肘撞了下宋连琛的胸口:“先别感慨了,能否先将我送回寝殿,之后的时间你慢慢感慨,想怎么感慨都行。” 宋连琛这才回过神来,忙的反手扶住倾婳的胳膊:“哦哦哦,好好好。” 回寝殿的一路上,倾婳看着了好些仙娥。这些仙娥各个用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这些个托盘上呈着各类金玉珠宝啊,出自名家之手的水墨丹青呀亦或者是一些典藏的名贵藏书等等,总之琳琅满目的什么东西都有。 倾婳单手算了算时日,神历中今日神界中并无喜事发生啊,可这些个仙娥却是各个忙碌的紧。宋连琛扶着倾婳与那些仙娥们擦肩而过,倾婳缓慢扭头,目光紧随着仙娥们渐行渐远的衣衫,满脸疑惑的开口问道:“今日神界有何喜事吗?” 宋连琛望天思考了会儿,忽似恍然大悟,开口回答道:“啊,你不说我还忘!还记得那个跟你同阶位的陌焫不?他也回来了,据说是带回来了几条关于上古凶兽的重要情报,得了个几等功。喏,那些就是天帝给他的赏赐。” 宋连琛说着,冲着那一队远去的仙娥扬了扬下巴。 听到这话,倾婳顿了顿脚步,将视线收了回来投在宋连琛的脸上,语气中凝重了三分:“陌焫?他回来了?” “对啊,你不知道么?”宋连琛还有些惊讶,接着说道,“我记得你俩是一同下界的吧,虽说那无意峰和你的翊苍山,一个在西边儿一个在东边儿,但是对于你俩这身手来说,这距离也不算远吧。再说了,天帝下旨是你俩携手下界勘察,你怎会不知道他的情况?” 倾婳没有回答,脸色乍然一变,眼底带着一缕诧异,面上满是不对劲的神情。 自己分明是在不久之前与陌焫见过面的,当时他确确实实的死在了自己跟前。如此一来,那神界天宫里这位领赏受封的又是谁? 宋连琛见倾婳并没有继续前行,反而是愣住在原地,他则将自己手上的折扇摊开,煞有其事的挡住自己的嘴巴,慢慢贴近倾婳的耳旁,悄声说:“诶,你还从未跟我提过你在<a href=https:///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中的这些烦心事呢,跟我说说呗。你俩同为这神界的一品战神,表面上表现的相安无事的,背地里是不是超级不合啊?” 倾婳依旧紧锁着眉似是再思考些什么,没有半点搭理他的意思。 宋连琛正期待着能从倾婳的口中听到些只言片语的碎言,不料其压根没出声回答他。他也心生疑惑的回头对上倾婳的那张脸,倾婳这副冷若冰霜的面孔他早已习惯了,但是见到其如此呆若木鸡的反应,还是憋不住呵笑一声:“嚯,不是吧?你露出这副痴呆模样干甚?去下界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你就变得这般痴傻了?” 见倾婳依旧怔楞着,宋连琛渐渐收了笑,继续道:“难道他真没跟你提过自己的行动计划啊?” 不知为何,宋连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些许莫名的同情之感。 倾婳收了神色,并未直接回答宋连琛的问题反而开口问道:“他何时回来的?”其声音极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宋连琛将手中的折扇在后脑勺上敲了敲,紧接着将纸扇重重落在手心上,回答道:“嗯,比你早上一两个时辰吧。” 一两个时辰? 短短两个时辰,陌焫竟能死而复生并且从那病蛇的手中逃脱? 还是说, 他根本就没死,反之早已与妖孽同舟,坐实了这反叛之说? 但这所有的猜想,在未见到陌焫本人之前也就只是猜想罢了。 但是正想到这,倾婳突然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的意识涣散后进入到了那个称之为混沌的境中,经历了一系列诡异的事情之后再次睁眼便已回到了神界,这其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她昏厥后又发生了什么,谁将她送回神界,病蛇又身处何地。 还有,唇瓣上还残留的那丝余温,究竟是属于谁的。 “行了,你就别想了,”宋连琛拽了拽倾婳的手臂,将其往前处拉,“你抓紧时间回去歇会吧,我想要不了多久天帝就会传唤你了,到时候又要东问西问的,想休息都难咯。” 倾婳点点头,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一时半会也想不通,也不必勉强自己。 二人行走在九重天的长街上,弯弯绕绕走入长亭。 看着倾婳的背影走进宫殿,宋连琛这才安心离开。 第72章 小檀和小姝见到主子归来,忙不迭的上前行礼嘘寒问暖。 而倾婳确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二人离开。 那俩个小仙娥也是个识趣有眼力见的,赶忙收了声退到一旁去。 倾婳跨步走进寝殿随手就关上了房门。 屋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是她喜欢的白玉兰,但是近日状况百出,根本就没时间照看花朵,更何况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房中不曾摆放过花朵盆栽,又何来花香这一说。 但是此时的倾婳并不太想去纠结这些毫不重要的细枝末节,说不定是小檀和小姝弄的呢,她俩的鬼点子也可多了,但是大多也是为了讨自己欢心。既然是沁人心脾的花香,还正好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何乐而不为呢,就随它去吧。 倾婳摊倒在床榻之上,双眼闭拢沾枕即着。 迷迷糊糊间,她的耳畔旁又听见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天,真的是这样吗?” “那天,真的是这样吗?”…… 字句吐露的越来越腔圆,声音也逐渐的增大,忽然一双带着杀气的桃花眼威风凛凛的从黑暗中显露出来,直冲倾婳的眼前。 就在这时,倾婳猛然惊醒,耳边的声音顿时消散,她惊愣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大口喘。着粗气,胸口不断快速的上下起伏着。 终于是平静了下来,她的意识依旧有些恍惚,吃力的半坐起身慢慢靠在床头木板上,只觉得浑身乏力,头疼欲裂。 “咚——咚——咚——”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小姝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殿下,起了吗?” 倾婳的头依旧昏沉沉的,全身蓄了一股劲开口说道:“嗯,何事?” “殿下,天帝有请。”小姝在门外回答道。 “嗯,知道了。” “殿下,需要小姝为您更衣梳妆整理一下吗?”小姝接着问道。 听闻此言,倾婳下意识的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凌乱的衣衫,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进来吧。” 得了许,大门便“吱呀——”一声推开了。小姝走进屋内朝着倾婳的方向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接着径直走向洗漱处接水,动作十分干练。 倾婳离开床头木板坐在床榻边,两边的太阳穴还是止不住的胀痛。 小姝一切准备就绪,端着水盆放在床榻旁的架子上,拿起手帕就开始帮倾婳轻轻的擦拭。 “天帝传唤我去哪?”倾婳问道。 小姝将手帕在水盆中透了透,回答道:“回殿下,是明英大殿。” 倾婳点点头,将自己外衫褪下:“今日为何只有你一人来服侍,小檀呢?” “小檀被意川殿的人借去了,”小姝回答道,顺势接住了倾婳脱。下的外衫,“说来也奇怪,殿中人手不足大可去吏部司调派人手,偏偏来别的殿借人。但是当时殿中并无其他活事,就让小檀跟着去了,权当是帮帮忙了。” 说着,她将倾婳脱下的那件脏外衣挂在架子上,从旁取另一件崭新的来替其穿上。 “意川殿,”倾婳从床上站起将双臂张开背过身,“陌焫战神所属的正殿?” “正是。”小姝将衣衫套上倾婳的身上,仔细帮其整理着袖口。 今日这意川殿,陌焫神,当真是事件繁多啊。 一切准备就绪,倾婳推房门而出,神界的一缕暖阳洒在她的脸上如焕然新生。 明英大殿 倾婳跨过门槛走进殿内,可殿内漆黑一片空无一人。她慢步走进殿中,正走到大殿的正中央处时,殿内赫然灯火通明。 倾婳停住了步伐。 主位上,天帝转了转立于两腿中间的长剑,开口说道:“倾婳,你何时归来的?”其声音铿锵有力气势磅礴。 倾婳微微欠了个身行了个礼,回答道:“约莫半刻钟前。” “此番交于你的任务可有什么进展?”天帝继续问道。 “臣在下界勘察到了两只上古凶兽的踪迹,”倾婳直了直身子,目视前方,“臣办事不利,非但没有将其擒拿,还被其所重伤。” 天帝手中转动神剑的动作蓦然停下,抬首向下望去,只见一身素衣的倾婳立在其下,脸色确实是有些不好看:“被伤?” 倾婳微微颔首:“是。” “与贼人私通,竟也会被自己的同盟所伤么?”天帝向后靠回椅背,盯着倾婳,不苟言笑。 倾婳瞳孔微震,天帝这话何意,难不成,这话中的“与贼人私通”,说的是她?! 第39章 诬陷 天帝此话一出,倾婳只觉得心头一颤,一个莫名的激灵打上了她全身。 她属实不明白天帝是什么意思,话中带话的好似是知晓了神族中出了奸细的事,但是这怀疑的对象好像有点不对劲。自己刚说与贼人相互搏斗之时受了重伤,天帝后句就接上“与贼人私通”,这不明摆着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惑,但倾婳还是毕恭毕敬的行礼微俯身:“天帝恕臣愚笨,倾婳不知何来有这‘与贼人私通’一说?” 天帝伸出一只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食指则有规律的上下敲动着,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审视的意味:“先说说你此番下界都搜集到了些什么情报吧。” “回天帝,倾婳此番领命下界遇到了上古四大凶兽中的其二两只,其分别唤作生鳞与病蛇,”倾婳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语态自然,接着说道,“其们施展的招式是神史中并无记载的,完全摸不清路数。生鳞擅长幻境,喜生食人类血肉,继而拥有由骷髅所结合而成的军备队伍,数以万计的骷髅似有灵魂一般皆任它差遣,除此之外,其还能召唤操纵一池猩红色宛如‘血水’一般的潮水,这池血潮也好似注入了某些灵识一般,皆任由生鳞变化;那病蛇除了神史中记载的擅长魅术勾引人心之外,似乎还修炼出一条利器,这利器由无数条断臂拼接组合而成,一共有四条,其速度异常迅猛,威力也不可小觑。” 第73章 天帝坐在龙椅之上,将两腿之间的神剑隐了去,又将自己的身子偏了一偏,另一只手轻轻半握拳抵在额头上,双眼微闭,张口说道:“然后呢?” “由此可见,那日在殿上所说的历经几百几千年沧海桑田的变化,不是只有我们在日益进步,就连凶兽的技艺也会愈渐更新变化,从而达到一个我们未知的领域。”倾婳回答道。 天帝深深吐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倾婳眉头微皱,她打探到的这些情报按理来说无非是最重要的,可天帝却说想知晓的并不是这些,哪又会是何事? 难不成天帝察觉到了陌焫的异样,正差我这一件实证为其坐实?还是说,天帝问这些的实意其实是有意探刺自己是否叛变? 正当倾婳心中纠结刚要开口之时,天帝却率先一步发声:“关于……魔尊宫氏的消息,你可曾打探到一线蛛丝马迹?” “不曾,”倾婳坦然回答道,“但有一处值得戒备,之前臣被生鳞困于血潮崖底之下,方听得它口中说了一句‘如何与上头交差’,由此见得这生鳞的背后必定有一人在所做指引,或许再往前猜测一步,从古至今以来都不曾听闻过着尚可毁天灭地的凶兽似是听从于谁的命令,况且生鳞与另外三头上古凶兽皆为同盟,向来结伴,其中一只身后有所领导,那保不齐另外三只也都受其影响听命于其他。” 天帝轻合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将目光锁定在了倾婳的身上,开口说道:“说下去。” “众所周知,上古四大凶兽的实力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容小觑,然而就是有这么样一个人,能使这四只凶兽对其诚心臣服,其的功力手段定当在凶兽之上。此幕后引领者不论是人还是魔,其都必定是我族的心腹大患。”倾婳不苟言笑,词严义正的说道。 “你之认为,此人为何许人也?”天帝说道。 倾婳顿了顿,一抹身影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清晰,一个二字姓名一直在她的耳边环绕。 “在神魔战役中战死,如今传闻中已然重生的魔尊宫氏,宫凌。” 似是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听到的那两个字,天帝搭在扶手上以一定节奏缓慢上下敲动的指尖突然听了下来,继续开口说道:“这不是知道他的消息么。” 此话一出,倾婳的身子赫然一僵,天帝的话越来越使她云里雾里。 天帝接着将扶在自己前额的手指微微弯曲,抵在自己的一侧太阳穴顺时针转动了几圈,开口说道:“你可知陌焫是如何对本帝君说的?” 倾婳潜意识里预料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她将头抬起,毫不躲避天帝那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目光,开口说道:“敬请天帝直言。” “他说,你与那魔头宫氏有着密切的来往,”天帝坐直了身子,一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看似有意无意的举起,食指伸出在看半空中转了几圈,最后指尖停下直指底下的倾婳,有意顿了顿,“还说,你与那魔头联手,伤了他。” 倾婳的心突然一沉,但迅速恢复了神色:“尽管千万般话语,但都不及事实凭证。” “哦?那你说说,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天帝嘴角一咧,将手说收了回来重新撑在自己的下巴之下,看似是饶有兴致。 如今看来,这一切事件中的烂好人都让倾婳给做到位了。她自己还在心中为陌焫掂量了几分,不料人家却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径直将黑水泼在了她的身上。 但是如此一来,也让陌焫坐实了反叛的罪名,倾婳的那些为他做的思量如烟雾般刹那间散去。现在想想,那时陌焫救她之举,并不排除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神族一阶战神陌焫,涉嫌反叛之罪名。”倾婳说出这句时,底气十足毫不怯场,“臣于翊苍山与生鳞殊死搏斗后侥幸逃脱,奔赴于所为陌焫战神所管辖的西边无意峰。不料正巧碰上病蛇,与之斗法之时陌焫战神突转。性。情,助那妖孽一同施压于我。” 天帝脸上忽明忽暗,额间显露出一个“川”字,紧蹙着双眉:“这么重要的细节方才为何不讲,偏偏本帝君告知陌焫揭发于你,你才娓娓道来?” 倾婳两掌交叠,躬了躬身子回答道:“是倾婳之过错,臣并不是故意要将此条重要情报有所隐瞒。毕竟陌焫战神在那时救过倾婳一命,臣也不敢妄自给一阶战神下定论。” 天帝雄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倒是说的有模有样的,照你先前的话来说,当下你可有何证据证明陌焫反叛呐?” 倾婳虽拿不出实际。性。的证据,但这也并不能打击到她,她胸有成竹的开口:“孰真孰假,请帝君将陌焫战神唤来殿中对峙便知晓。” 门外两侧有着守殿神官,他们的右侧都伫立着一只灵气十足的仙鹤,仙鹤身长至他们的半腰处。神族九重天之上养着数只仙鹤,这些仙鹤都是用于九重天上传达话信,而明英大殿门前的这两只是专听令于天帝的。 大殿内,只听帝君轻咳一声,门外的仙鹤便当机立断的朝着神君的寝殿处飞去。 帝君站起身抱起双臂背朝着倾婳,边抬头观赏着墙面上的壁画。 这些壁画中绘制的全是神魔战役的场景,不过并不是那种一味美化神族的虚假制品。其上黑色的笔墨居多,而描绘到白方阵营之时,则是死伤惨重,处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壁画一五一十的绘制出了当时神族是如何的惨状,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并不为过。 第74章 神族之胜,当真是险胜。 神魔战役平息后,天帝即位,其专令人将当日战役之场景绘制在这明英大殿内,以示警醒。神魔两族不可能一直相安无事的过下去,若是不想再像这场战役一般惨烈的下场,必不能松懈以待,必要将战役那天的场景铭记于心,勤加修炼,日积跬步。 天帝从左至由的仔细看过壁画,再次转过身面向倾婳之时,面上更加愁云密布愁眉锁眼,展露出心事重重的神情。 眼前这个,在八百年前救神族于水火之中的大功臣,如今竟然有反叛的嫌疑。 不久,陌焫便步履蹒跚的走进明英大殿内。 “拜见天帝。”陌焫艰难的行了个礼。 倾婳循声望去,眼看陌焫的左臂上缠着绷带至于胸前,绷带的另一头则系于颈间。 若她记得不错,陌焫这一条胳膊确实是她扭断的。 天帝见陌焫已然前来觐见,便重新落座于位上,开口第一句则是关心陌焫的伤势:“你那条胳膊如何了?” “回天帝,已无大碍。”陌焫回答道。 天帝点点头,切入正题:“倾婳已归来,其说辞与你口中所说大有出入,如今召你前来便是想要判上判。” 天帝话音刚落,陌焫便不由分说的掀开自己胸口的衣领,其内被白色绷带包裹着严严实实,绷带上还渗出丝丝血迹,明显那处是处新伤还未曾好全。谁料陌焫竟毫不顾忌,单手暴力的扯开裹与其上的绷带,一个骇人的大洞赫然间暴露在外。 “还请倾婳战神辨认上一辨,这是不是您所持佩剑临霜所创的伤口?”陌焫走至倾婳的跟前,大方的将伤口展示出来。 倾婳瞟了一眼,脑海中蓦然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她确实刺出了这一剑是不错。 “是,是为临霜剑所为。”倾婳承认。 倾婳心想着,是自己所为那承认了便也没什么,但有些细枝末节等这陌焫胡诌完,等其的所谓的“证据”全展示完了再说也不迟。当时的场面并不是现在这只言片语可以说清的,况且确实有这么一剑,省的越描越黑。 陌焫见倾婳承认这一击,几分得意涌上心头,又将自己的右手伸出指向半挂着的左臂,单只说了一个字:“嗯?” 倾婳不用看也知道他正指着被他拧断的那只左臂,接着答应:“是,我所为。” 陌焫脸上一派豁然开朗,转回身面朝天帝,单手握拳置于胸前:“天帝,局势已然明朗。” 天帝一失方才的轻松,眉间浮现几团愁云:“倾婳,你为何做出这般?” 倾婳走向陌焫的身旁,围着其绕了两圈,最终停在其的左侧,轻轻提起那左臂晃了晃,又随手将其抛下:“关于那条左臂,当时情形陌焫战神形似癫狂,手中赫然生出一柄并不属于他佩剑的黑剑当下就要向臣刺来,情急之下臣才拧断了陌焫战神的一条左臂来保证自身的安全。失去左臂后的陌焫战神还依旧生龙活虎,口中叫嚣着要让病蛇这妖孽索了臣的命,当时的陌焫战神不像现在这般虚弱样。” 倾婳的这一系列动作看似轻盈风轻云淡,但实则暗劲涌动。陌焫这被这一甩似是伤口还没好全甩疼了,口中不自觉的“嘶——”了一声,冷汗从他的额间层层冒出。 倾婳走至陌焫的跟前,微弯了一下身盯着其胸口那处窟窿好半天,接着徐徐开口继续道:“这剑伤确实是我的佩剑临霜剑所为,但是我这一剑本想刺杀尘雾后的病蛇,敢问陌焫战神,你是为何从我跟前这处瞬移到对面病蛇那处的?若是你不走这几步的话……” 倾婳刻意停下,直起身子贴近陌焫的耳边,声音忽然压低继续说道:“这一剑,就刺不到你身上了。” 这两处伤痕都足以证实倾婳确实是伤害了陌焫,陌焫本该理直气壮,但不知道是被倾婳当前毫不畏惧的气势吓住了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他的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倾婳所言是否为事实?”天帝问道。 陌焫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道:“不,皆为虚构。” 尽管倾婳说的是事实,但总归是没有实际性的证据,那几句话哪能比得上这处处透露着事实的伤口?陌焫既然能说出这般话,他是早已在心中算计过的,单凭倾婳没有实证这一点就是陌焫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哦,是么?”倾婳向后撤了一步,与陌焫拉开了距离,“要是提起伤痕,我身上拜你所赐的可不比你的少。” 第40章 “我特来迎你。” 倾婳可不是那些任由陌焫欺负的软柿子,她口中自己身上的“伤痕”并不是很显而易见的那种“伤口”,而是一种比方。 在这个勾心斗角,人人都妄想夺得更高权位的九重天上,她能一步步走到一阶战神的位置并不只靠双拳的打斗,头脑间的算计她见过太多,自然不会如此甘心人人摆弄。 倾婳站在陌焫的跟前,双手抱臂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陌焫的额间冷汗直冒,不知为何,面前的倾婳的身上总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感觉。分明眼前人眼下手上并无半点利于自己的实际证据,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心中慌慌的,她是真的能拿出点什么,还是在虚张声势吓唬自己? 倾婳见陌焫那躲避的目光,不禁咧嘴冷笑道:“陌焫战神眼下露出这如此惊慌的神情是在做什么?” 陌焫将半挂在胸前的左臂往上提了提,*胸口处的衣襟依旧裸。露着,强装镇定的强掩饰语气中的结巴与那一丝心虚:“我何来的慌张?倒是你,倾婳战神,眼下证据确凿,你为何还要胡搅蛮缠?说些莫虚乌有的东西也洗不清你身上的罪名!你从小生长在神族,可以说是与神族血脉相连,况且还是堂堂的一方战神,如此行径未免太过于扫了我神族的颜面,寒了英勇无畏的天帝的心啊!” 第75章 陌焫说着,还大步走上前,用肩膀狠狠的撞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倾婳,向天帝的方向更近了几步,口中阵阵有词,眼中流露着真挚的神情,说的煞有其事一般。 陌焫这般言辞,无非就是将脏水泼上了倾婳的身,话里话外的将倾婳的反叛的罪名坐实了,仿佛倾婳真的是那种背叛神族的十恶不赦的叛徒一般。 听到陌焫所说的这般,倾婳再也憋不住面上的神情,只觉得面前场景像是在看一个痴人耍宝一般,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这笑声从陌焫的身后响起,本是坚定的目光瞬间消了一半的锐气。这笑声分明与平常听到的一般无二,但不知为何,此时的陌焫只觉得毛骨悚然,笑声像是一股莫虚无的攻击,从内到外的刺骨寒意阵阵传出。 倾婳徐徐转过身,抬步走至陌焫的身旁,接着伸出一只玉手搭上其的肩膀,但这时的目光并没有给到他,而是与陌焫一般,径直将目光投递到了天帝那处,面上笑语盈盈开口说道:“陌焫战神这一番说辞,说的真是连我自己本身都要怀疑一下了,倘若我真是拿出证据证明了自身的清白,到时候的局面可能就是对您不利了呢。” 话音刚落,陌焫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心脏的跳动也不知为突然加速,他的脑海中拼命的飞速闪过一切倾婳能找到的证据。 但是这一系列的头脑风暴后,得到的结论是无。 很显然倾婳只是在虚张声势,自己决不能自乱阵脚,那所做的一切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陌焫咽了咽口水,面上重新恢复了神色,泰然自若的说道:“倾婳战神若是有证据那大可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但是最好不是那些乱七八糟捏造的假证,这样也是白白浪费我们大家的时间。” 天帝面上的神色愈加的不好看,底下两位战神你说我我又说你,将这叛乱的罪名推来推去,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其中二人定有一人在说谎,不管结果如何,反叛的都是两方战神中的其中一个,这对于神族来说无疑是一场重大的损失。 天帝强忍着眉宇间的怒气,说道:“你们二人做这些唇枪舌战没有丝毫意思,有证据的都摆上明面上来。” “请吧。”陌焫抖了抖一侧的肩膀,将手伸出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倾婳利落的将右手伸出,手中临霜剑赫然显现。 陌焫举起的右手僵直的停在空中,眼神飘忽斜眼看向一旁的倾婳与她手中的那柄闪着寒光的神剑。 倾婳松开剑柄,临霜剑腾空树直悬浮在空中,以剑身为轴两侧方别展开两面白光,赫然展开一张明镜,白色的强光逐渐减淡,白光后陡然显现出了一张镜子。 陌焫心中一颤,心中一种不安的感觉赫然而生。 明镜上归属于陌焫的无意峰大殿的画面越渐清晰,殿内出现了三个人。 紫衣病蛇,浑身湿漉漉的还带着丝丝血迹的倾婳还有那“衣衫不整”的陌焫。 天帝将身子向前坐了一些,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展明镜上的画面。 随着镜面上三人的身影逐渐变化,陌焫的双眼陡然睁大。 当时的事件实况究竟如何,眼下正全然在眼前重新演绎。陌焫眼看着纸究竟是包不住火,他恍然失神,怔楞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熟悉的画面在眼前演绎。 倾婳重新抱上双臂,目光并不在于明镜上的画面,而是斜眼紧盯着身旁陌焫的一举一动。 突然间,陌焫的神色瞬间恢复了正常,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他戏谑的开口说道:“倾婳战神,这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证据吗?” 倾婳不明所以,将视线重新转回到了跟前的明镜上。 明镜上展现的正是大殿中的情景不错,而大殿中也正是他们三人也是不错。 不过,这场景有许许多多小的细节被删除了。 就比如陌焫想偷袭倾婳却被倾婳一脚踩在地上,这一场景硬生生的演变成倾婳莫名的冲上陌焫的跟前,紧接着毫无征兆的就动起脚来,此前陌焫与那病蛇妖孽缠绵之际的场景蓦然不见。 然而下一次的双方互攻是青瓜位于墙壁之上,而陌焫身负重伤仿佛想要手拿罪犯一般紧紧抓住倾婳的脚踝。而倾婳口中陌焫当时手上拿着的黑色铁剑赫然不见。 还是同样的场景,相同的结局,倾婳赫然扭断陌焫的胳膊,陌焫吃痛松开手下倒地不起,在这时地上的病蛇蠢蠢欲动逐渐现身,冲着墙上的倾婳微笑着…… 这些个画面拼接到一起,足以证明陌焫所言属实,反观倾婳就像是在做无畏的狡辩。 倾婳的瞳孔急剧收缩,本来胜券在握的抱着的双臂也径直垂下,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明镜。 明英大殿中的气氛赫然将至零点,陌焫一改先前的忧容当前正洋洋得意,上位的天帝显然是怒火中烧的,面庞瞬间黑了下来。 然而倾婳继续看了眼明境中展示的画面,便不再纠结画面的虚实,反而是开始观察起神镜的缺陷之处。 按理说,神镜为临霜剑所幻化而成,而临霜剑是她自己的贴身佩剑,佩剑认主,必然是不可能执行除了自己下达的以外的指令。 问题不是出在神剑的身上,难道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她自己的身上或许也被某些下了手脚? 天帝怒火中烧,被自己亲信之人所背叛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语气中满是兴师问罪的意味:“倾婳,你身为我神族战神,岂能做出如此勾当?!” 第76章 很显然,倾婳这本是要为自己所正名的所谓的“证据”,完全是给陌焫做了嫁衣,然而天帝也似乎是相信了倾婳反叛这件事。 面对天帝的质问,倾婳有些哑口无言,毕竟她一时半会间也瞧不出这神镜究竟是哪里被做了手脚。 就当殿中的气氛还在焦灼着不停的变化之时,从大殿门外忽然投进一团黑色的法团,瞬间一招就将明镜击碎重新变为临霜剑,径直从空中坠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倾婳的思绪瞬间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给打断。 陌焫不禁摇摇头,不知是在庆幸成功将罪名扣在了倾婳的头上,还是说因为一些别的什么事,脸上的喜色再也掩盖不住。 他只在心中暗想:时机到了。 倾婳一手手掌摊开,地上的临霜剑瞬间唤回她的手中。她转过身,直面大殿的门口。 只见一团转速极快的黑色旋风赫然出现在门外,视线向其地面上看去,驻守在大门两侧的侍卫口吐鲜血接连倒地。 倾婳单手护住陌焫将他往身后挡住,经过其身边还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我知道是你动了这些不干净的手脚,若是想活命就别再弄些别的幺蛾子。” 陌焫扬了扬眉毛,他早就打探过倾婳的虚实,也知晓倾婳近些年来潜心修炼,也让她炼化出了一件宝物,就是这能看穿古往今来一切时空场景的神镜。但是召唤这神镜确实是需要倾婳的佩剑临霜,佩剑向来认主,他擅自去下达指令必定无功而返。 不过,若是有人助她的话,那打开神镜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此人功力定要在倾婳之上,不止几倍,更甚或是几十几百倍。但拥有这些强悍的功力显然是不够的,此人必须与倾婳相互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让临霜剑也识得他,这样契机下再加上深厚的功力必定能撑破临霜剑的屏障封印,继而展开神镜子。 可偏偏,天底下就是有这么一个人,也偏偏就是让陌焫也寻到了,那人也偏偏愿意帮助陌焫。 在神族,背叛之名可是大罪。 这就是天赐神机吧,让他能够将倾婳一举踢下神坛,再也登不上这九重天。 就当倾婳挡在他身前之时,陌焫突然探出脑袋,在其身后悄声说道:“你怎知现在在殿外的那人不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呢。” 倾婳的脸上再也不见先前那轻松的神态,相反的一抹厌恶神色浮上她的眼帘,此时的她心知肚明身后那人被妖孽土堆的太深,已然是无可救药,也懒得与之多言废话,便不再搭理。 眼前这赤手空拳还胆敢闯上这神界九重天的,才是她如今应该全力以对的,若是其真像是那陌焫所说是帮助其一同诬陷自己的歹人,自己的处境必然不容乐观。 倾婳似乎是有一种很特别的感知能力,她能知晓,那重重黑色旋风之中的人必定功力深厚身手了得,其实力定是不亚于自己已然交过手的生鳞与病蛇。 天帝抬起头望向殿门外,眼中闪过一瞬的不安但又很快的恢复了那审视的目光,双眸微眯。 门外,那团依旧在飞速旋转的黑色旋风处处透着诡异,还有着浓烈的,与这九重天上完全不同的气味。 “别来无恙啊,”天帝的声音从倾婳的身后传来,陡然间打破了这僵持不下的局面,“魔尊。” 倾婳手中握着剑柄的手突然一抖,若是她没有听错,“魔尊”这连个字确确实实从天帝的口中说出的。 就在这时,门外那黑色的旋风中赫然传出一声清脆的笑声,紧接着旋风中间陡然间裂开一道裂缝,一个人型从中走了出来。 “你也是嘛,”那人身着一身黑衣,黑发被高高束成一道马尾,十分悠闲的跨步从旋风中走出,“别来无恙,天帝。” 待到这人的身形完全从那风中走出,身旁两侧的旋风瞬间停歇,此时他的真面目也完全显露了出来。 倾婳远远望去,只看得到那额间的血红色水滴状的印记。 他正是八百年前在神魔之战中战死而又在八百年后传闻重生降世的魔尊——宫凌。 倾婳眼底微闪,面色逐渐变得不怎么自然,如临大敌。 只见那宫凌跨过大殿的门槛后并没有继续向殿内走进,而是歪了歪头冲着倾婳咧嘴一笑:“你摆出这副愁容作什么?” 这魔尊似乎是装作跟倾婳很熟的样子,但是她并不搭话,因为在此节骨眼上,当真是说多错多。 见倾婳不搭理自己,宫凌又将自己的头正了正,开始在殿内踱步,上下打量着,口中也时不时的发出啧啧声:“天帝啊,你这神族九重天的装饰怎的还跟八百年前那一般破旧?有时间本尊邀你去我那坐坐,叫你好好看看什么叫宫殿。” 宫凌说完,定身在远处,抬头向天帝坐着的那处位置望了望,接着猛然低头单手握拳抵在嘴边,另一只手则是捂着肚子,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你身后的那壁画画的都是些什么啊,我魔族的光辉战史么?不过画的还挺生动形象的,颇受我之喜爱,若是本尊哪天的兴致来了,或许还会向你讨要一下这幅画呢。” 天帝带着笑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面上的怒色不曾隐去,叫人看上去直是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态,他开口说道:“八百年前的神魔战役神族赢了是不假,但有些事还是得铭记于心,每个神族子民的心中都要有一个警钟。魔尊还真是好眼光,这壁画就是这警钟。不过,若是你实在喜欢,那大可随意拿了去,没了这壁画,我神族也犹且不会弱势于神魔战役中这区区败者一方,此前不会,此后也必定能维护好这神族的万千河山呐。” 第77章 宫凌停了笑声,直了直腰杆:“天帝还真是大度呢,你神界不要的垃圾我魔族岂会贪婪?你可真是好没诚意。” 这两位族群的统领者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战言中带刺。 倾婳依然站在原地,姿势也不曾改变过。 对着这神界从头到尾都冷嘲热讽的评论过一番的宫凌重新将视线转回到了倾婳的身上。 正好四目相对。 宫凌冷不丁的开口问道:“看什么呢,站这么远能看清么?” 倾婳只觉得莫名其妙,然而下一秒自己面前的视线赫然像是被什么遮挡,她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宫凌那双珠黑睛亮的双眸。 那双桃花眼眨了眨,忽的微弯成一个弧度:“怎么样,这样近的距离,能看清了吗?” 倾婳猛然间回过神,一种本能的反应叫她向后撤去。 不料,正当她刚抬起向后撤的那半步,自己的腰间恍然间摸。来了一只手,手心带着温热,热气透过衣衫只贴倾婳的肌肤之上。 倾婳蓦地怔楞住,眼中凌厉的目光顷刻间便的柔和,不知所措的盯着宫凌的那双眸。 倾婳的腰间一直是她最敏感的部位,不管是任何一个人只要触碰到了这个部位,她便会浑身的不舒服,似是还会莫名的心情烦躁。但是在她的记忆里,也是有人突破了这根防线的。 不过具体是何人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这人与她的关系十分的亲密,倾婳在他的身边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以自己的心里是接受这个人的。 但能触碰到她腰间的还不让她心生厌烦的人,犹且只有一位。 眼下被宫凌扶住腰间,倾婳直觉得心底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在冲击着她的内心。 这感觉很奇怪,力中带着一股子温柔的劲,倾婳分明是不愿意继续趴在他怀里的,他手下的劲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但是倾婳就是挣脱不开,怔楞的盯着宫凌眼角的那颗泪痣。 “为何如此紧盯着本尊,莫非是那人世间话本中长传的‘一见钟情’?”宫凌手臂上又用了些力,将倾婳往自己的怀中又搂了搂,仔细打量了下其面孔,一副纨绔子弟的口吻开口说道,“小模样长得还算清秀,就是觉着气性有些大。不过,若是你实在爱慕本尊,本尊也大可发发善心将你收入宫闺。” 当宫凌说完,倾婳的瞳孔中又重新恢复了厌恶的神色,举起一掌用力打在其的肩头连着向后后退了几步挣脱了束缚。 宫凌始终带着笑容,轻轻揉了揉自己受掌的那侧肩膀,故作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没想到看着挺小鸟依人的,手底下劲还挺足的。” 倾婳气的紧紧咬住后槽牙,拳头捏的紧紧。只觉得面前这人没有丝毫魔尊的姿态,只觉得一个以调。戏女人家为乐趣的浪荡公子哥,不禁怒火中烧。 这场闹剧天帝终是看不下去,再次开口:“魔尊重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不妨直说。” 听到“重生”这个字眼,宫凌手下揉肩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接着又将双手背至身后开口说道:“不错,我此次前来确实有事。” “但说无妨。”天帝说道。 宫凌背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捏了捏手心,轻飘飘的说了句:“你神族中有个我族的贵宾,本尊今日期指一算,她今日或许会遭受大劫难,本尊便屈尊来了你这神界迎我魔族贵宾归去。” 听到这话,陌焫的心中乐开了花,若是先前他与魔尊的计划不变,那么此刻魔尊口中的“她”一定是指倾婳! 就这么一句话足够让那倾婳将这反叛罪名给坐实了,到时候天帝想为其辩解都是难辩。 若是在以前,魔尊的实力或许是要被怀疑上一二的,毕竟堂堂一界尊上当年竟被一介不入流的小武神给打败,但是在刚刚的局面上,就连天帝对其的语气中也少不了三分的礼让,这魔尊的实力有何需要质疑的? 神族既然能统领三界这么多年,无非是趁魔尊不在位时罢了,如今魔尊重生,神族大势已去,早点认清实局才是出路。 更何况,他早就看倾婳不爽了。 天帝听见宫凌这么说,他也心照不宣的望向倾婳的背影,似乎将要对其下达最后的审判。 天帝双唇轻启,刚要出声,千钧一发之际,宫凌的头颅向着一侧歪了歪,直接绕过倾婳,将目光锁定其身后的陌焫身上,伸出手指指了指:“我族之贵宾,你族之陌焫战神。” 陌焫那得意的神情瞬间凝固在面上,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副惊恐的神情,他慌张的有些手足无措,前言不搭后语的开口说道:“你别血口喷人啊!什么魔族贵宾,根本就没有这档子事!” “你还真是健忘呢,前些天不是你主动来找本尊商量了个什么嫁祸之法,说的神乎其神的,计划中的你可不像现在这般狼狈样哦。”宫凌向旁挪了一步,正视着陌焫,边摇头边啧啧道,“本尊是料到你这狼狈样,所以特意来迎你,你怎可这般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呢。” 陌焫被宫凌的话唬的睁大了双眼,脚下不自主的向后退去,口中一直喋喋不休的说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宫凌绕过倾婳的身边,径直走到陌焫的跟前弯了弯腰,开口说道:“还有,本尊今日心情颇佳,便就不跟你追究了,如若今后你再像这样没有礼数,胆敢质疑本尊,那本尊可不能保证你的全尸。” 第78章 陌焫被吓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脸上惨白阵阵。 第41章 我要把你留在身边 天帝身形一颤,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惊诧的站在陌焫的一侧:“你这话是何意?” 宫凌左右走了两步,语气中尽是满不在乎:“就是字面意思啊,‘你等神族的陌焫战神是我魔族的贵宾’,这句话很难理解么?” 听到回答,天帝缓缓低下头看着脚旁跌坐在地的陌焫,接着蹲下身伸手攥住其的衣领,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 重重证据之下分明能够稳稳坐实了倾婳的反叛之罪名,但这半路突然杀出来的魔尊属实打了陌焫一个措手不及。魔尊宫凌分明早已与他同盟,也早已商定了种种决策,为何在关键时刻供出实情反咬他一口。 陌焫瘫坐在地上,双眸止不住的颤抖,眼底是无尽的惶恐。 大殿上是一片寂静,此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各有各的心思。 除了,宫凌。 宫凌慢悠悠走到陌焫的身边蹲下身,一手搭上天帝那只暴出青筋的手背用力往下一撇,将陌焫的衣衫从天帝的手中挣出,似是极其不耐烦的说道:“本尊最后说一遍,这是我魔族的贵宾。像天帝你刚刚这种行为本尊难免会认为,你这是在挑衅我。” 宫凌笑了笑接着说道:“本尊还是挺希望神魔两族能和平共处的,不过,若是你享腻了这种安宁,那不妨本尊受点累,破一破这种平衡?” “天帝。”倾婳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着急。 天帝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倾婳不必多言。 天帝此刻只得怒火中火烧,此处虽是他的地界,但既然魔尊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大登神界,那他必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此时动手必然不妥,只能忍气吞声。神族奸细既然已经暴露,倒也不必大动干戈。像这魔尊所说那般,神族两界眼下的这和平之际属实难得,确实不可轻易打破。 天帝一顿思量过后,松开了手中那紧握住的陌焫的半片衣衫。宫凌嘴角轻轻勾起,转手便抓住了陌焫的肩膀将他一把提起。 “若是天帝没有其他的事,本尊就先走一步了。”宫凌将手从陌焫的肩膀上撤开,双手上下拍了拍灰,转身就打算离开。 大殿上一片鸦雀无声,宫凌目视前方路过倾婳的身边,忽然脚下一顿,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都说神界盛出美人,今日我兜兜转转寻了一圈,就只瞧见一个。” 听到这话,倾婳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这个……你们神族的女战神,我就带走了。”宫凌侧过头,望向倾婳稍显俊俏的侧脸。 话音刚落,倾婳握的嘎嘎作响的双拳陡然停住,她双眸赫然睁大,面上是惊异之色:“什么?!” 倾婳对人向来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此时的心境似是蜻蜓点水一般轻轻被触动了一下,她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 说起来,倾婳一直是善恶分明的,眼里容不进半分邪魔外道。而今日,就在这此时此刻,她却出乎寻常的并不讨厌面前这个扬言说要带她走的这个人。 尽管,他是与神族向来水火不容的魔尊。 倾婳怔楞在原地,唇瓣微颤欲言又止。 还不等到回应,宫凌率先一步踏出殿门。两股无名的黑色旋风平地而起,直直将他卷入其中,而倾婳和陌焫两人却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禁锢住,不受控制的跟随在其身后,一同卷入旋风之中。 天帝双手在身后,心中五味杂陈,直直的望向大殿正门外,眼看着那团黑色旋风逐渐变淡,最后凭空消失在门口。 神界,要变天了。 倾婳落入黑色的旋风之中,不安的情绪逐渐爬上她的脊背。陌焫在黑暗中惊慌的叫喊着:“魔尊?宫凌!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 而漆黑一片中,并未发出任何回响。 陌焫此刻却有些着急了,更加的口无遮拦:“宫凌我告诉你,即使我给这倾婳倒扣了这么一盆子的脏水,但我好歹也是神族的一阶战神!等我回去在天帝面前随意说两句好话,天帝照样会重用我!别觉得你有多了不起!” 话音刚落,他二人眼前黑色的阴霾霎时散尽。陌焫脚下像是瞬间失去承重一般,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倾婳则被一只手臂稳稳接住,轻点于地。 一股与神界全然不同的气味涌入两位战神的鼻腔,要说神界是飘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使之周身灵力充沛的,那这处的气味正恰恰相反,似乎还在一点一滴的抽取着他们全身的力量。 此处,正是魔界。 “呵,本尊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宫凌松开扶住倾婳的手臂,几步走至陌焫的身旁,看着地上那横眉怒目的陌焫不禁笑出了声,接着一脚踩上其的后脑勺,陌焫的面门直直陷入泥土之中,“不过,你口中那天帝是什么货色,本尊还是略知一二的,可以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 深埋进泥土里的陌焫呜呜渣渣的,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倾婳当机立断唤出临霜剑,剑下生风,一招便划破宫凌的大腿。 血红的鲜血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裤腿,宫凌慢腾腾的将腿挪开,撇了撇那处被倾婳所创的伤口,一丝怒色涌上眉梢,但倒也没说什么,单只是抬头看了眼倾婳,转身就离开了。 见宫凌的身影渐行渐远,倾婳隐了剑,迅速小跑着到达陌焫的身边,还是费了点力气终于是将陌焫的头从地里拔了出来。 第79章 可谁知,陌焫脱困的第一时间竟不是道谢,口中满是污言秽语的骂骂咧咧:“你救我干什么?!别以为我会感谢你!假惺惺的女人,你和那小崽子都是一伙的,迟早被那崽子玩死!” 他说着,还不忘往倾婳的白靴上吐上几口口水。 靴子上沾染到的口水顺着鞋边滑落在地,倾婳看着眼前那堕落成一个野调无腔的市井之夫,脑海中不免想起那以往在明英大殿上文质彬彬身手不凡的武神陌焫。 与之多说什么也是无益,她厌恶的将两双靴子撇下,回首望了望宫凌离去的路经,不远处正是魔族宫殿。 在魔族境内,功力大不如在外,灵力法术也被削减了许多,尽管如此也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明白宫凌为何带她归来。 倾婳甩袖离去,地上的碎石划破了她细嫩的脚底,走向宫殿的道路上留下一条笔直的若隐若现的血迹。 陌焫还在她的身后不停咆哮着, “当年只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不然怎么可能让你一介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登上这个高位?” “装的好一副不问世事的白莲模样,背后指不定脏成什么模样了呢,定是说了不少花言巧语才让天帝决定将我的一半地界分于你所管理吧?” “害我被人嘲弄,说我连一介女流都不如,那场神魔战役中,最该死的就是你!”…… 他二人刚所在之地,距离宫殿也不算远。因此,陌焫所吐露的那几大段的垃圾话全都被倾婳听了去。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看淡自己手下管理着的那一亩三分地,原来陌焫一直处处针对自己的原因是这样,原来自己如此避世也会引起他人的不满,原来…… 算了,为人处世,并不能做到让人人都满意,但只求自己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所活下去,这样就够了。 倾婳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没有停下自己脚步。 她身后的陌焫依旧在喋喋不休着,倾婳全神贯注于前方,那些污言秽语并没有侵入她的耳畔。 突然间,似是有一块沉重的巨物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向了地面,发出沉闷的轰隆声。倾婳的脚底也感受到一丝震动,而背后陌焫那些叽叽喳喳的声响赫然停止。 倾婳眼下丝毫不顾及这些插曲,装潢华丽的宫殿已然耸立在她的眼前。宫殿似乎也是探测到她的到来,悠悠然展开了两扇大门。 透过大门向大殿深处望去,其内一片漆黑,看不见半点别的东西。倾婳手中的临霜闪动着光亮已然现形,勉强能照得见殿内的陈设,但其空中飘忽着若隐若现的东西,她猜测可能是光亮照射的原因。 确认并无危险,倾婳一脚踏过门槛。 就在这时,大殿内瞬间灯火辉煌如同白昼。倾婳这才看清了殿内的陈设,那些让她觉着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正是悬于房梁顶上垂下来的数不清的纱幔,纱幔被风吹动,在空中飘飘荡荡,时不时地遮住她的视线。 正当倾婳还在打量着,其身后的大门却毫无征兆的合了上去。 发出的巨大声响在大殿内回荡着,震耳欲聋。 “我姑且认为,你这是送上门来的?”宫凌的声音从层层相叠的纱幔后传来。 声音轻飘似有若无,字里行间内带着些许挑。逗的意味。 “你在玩什么鬼把戏?”倾婳说着,提剑将面前的纱幔尽数斩断。斩断的纱幔在半空中弯弯绕绕形如毒蛇,缓缓落下。 宫凌俊美的面庞从飘落的纱幔后渐渐显露出来,近在咫尺。 一双大手穿过纱幔,直冲倾婳而来。倾婳来不及闪躲,直觉腰间一袭温热覆上,脚下忽然离开地面,整个身子被横抱而起,天旋地转。 一帘纱幔从天而降遮住她的双眼,视线一时间变得模糊,只瞧见纱幔另一边那人型的轮廓。 “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反咬我一口,”一声男声传来,如玉石鸣,“真是叫我好生心寒。” 话音刚落间,一缕清风拂面,吹落了盖在倾婳眼前的纱幔,宫凌笑容浅浅近在眉睫。 第42章 床榻 待到遮住双眼的纱幔完全褪下,倾婳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宫凌的怀中,其双眸熠熠正盯着她。 倾婳在其怀中翻转,挣脱后稳稳落地,将身上搭着的纱幔尽数扯下,举剑怒指:“怎么叫‘救我’?你等魔族妖邪休得与我扯上干系。” 此话一出,宫凌的面色显然变得暗淡,低头瞥了瞥倾婳刺过来的剑尖,脚下向后撤了半步,语气中也全然失了先前玩弄的意味,一股肃然油然而生:“我是妖邪?那外面那位身为你神族战神的陌焫,你又当如何?” “一个生性本恶,一个被奸。人洗脑误入歧途,”倾婳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冲上前了一大步,赫然将临霜剑架到了宫凌的脖颈上,“你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宫凌本是毫无波澜的面色陡然间添了几分怒气,眼底渐渐浮上一抹阴霾,似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是,是,我不能与他相提并论。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护着这个处处与你争锋相对的,还试图将你拖下神坛的,所谓‘正道’的陌焫?” 倾婳继续开口:“若不是听信了你的诡策,何来的争锋相对之说?” 话音刚落间,她手中的临霜剑的剑身赫然爬满了数条裂痕,一直蔓延到了剑柄。倾婳双眼蓦然睁大,惊诧的有些说不出话。裂痕越来越深,倾婳提剑的那只手瞬间变轻了许多,乍一看,临霜剑瞬间四分五裂炸裂在她的眼前。 第80章 伴随她经战多年的佩剑,就这么……碎了。 “你可知,他‘无意峰’的称号从何而来?” “你以为他为何将自己在神界的主殿更名为‘意川殿’?” “此‘意’到底为何意*,你是全然不知?” 宫凌每说一句,便更向前走进一分,每走进一分,语气中更凝重一丝。 “无的是翊苍山的‘翊’,川‘?他想要刺穿的也是翊苍山的’翊‘!” 说完这句,宫凌已然是贴近了倾婳的身侧,二人此时呼吸正在相互。交。缠着。 倾婳被宫凌的这些话噎住,胸膛上下起伏着,一时无从开口,只能持着剑柄。 “你即位后,人人都晓得他嫉妒你,只有你不知道!像这世道,你还以为好人多呢?殊不知,最险恶的就是人心!”宫凌说着,拂上倾婳持剑柄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硬生生将剑柄从其手中。扣。出,哐当一声扔在地上。 倾婳惊愕在原地,被那一声沉闷的声响恍回了神,忙的向退去,脚底时不时传来剧痛,她顺着衣摆向下看去,只见得满地的临霜剑碎片,其上血迹斑驳。 就在这时,一处血红吸引了倾婳的注意力。 一袭白衣之上竟有一大片喷。射。状的血迹。 倾婳下意识的将衣摆捻起,拇指在衣料上来回揉搓,确认这是人的血迹,但在仔细回想后又不曾想起有何伤亡。 突然,倾婳不再继续思索,反而是抬头望向与自己半丈之外的宫凌。 宫凌接了倾婳这目光,似是明白其所想问的问题,轻轻一挥手,二人之间便现出一景。 正是宫殿外,他三人刚刚站着的那处。可如今空空如也,只剩下一块巨石,仔细看去,巨石之下还有一滩血水,其旁还散落着些零碎的尸。块。 见此情形,倾婳手心微微发汗,她来这时所听到的巨响大概就是这巨石坠落所发出的,若是她料想的不错,那时正站在那处的只有陌焫一人,那巨石之下的,自然也是…… 宫凌似乎猜到了倾婳的想法,大方开口:“那小子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本尊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这没有丝毫分寸的’战神‘罢了。” “你……”倾婳一时哽咽。 宫凌直挺在倾婳跟前,并未有些别的举动,视线却向下漂移,早早的就注意到了倾婳脚下的那些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伤痕。 他眉间一蹙,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喃喃开口:“不痛么?” 倾婳心中一颤,顺着其的目光向下看去,竟有些莫名的心悸,下意识的将裙摆往前拽了拽刻意将伤口遮了遮。 不曾想,宫凌居然大步向前,一手握住她还在扭捏着裙摆的手腕,将她单手提起。 倾婳被这一动作惊到,声嘶凌厉:“你干什么!” 宫凌不由得她分说,手中一用力,重新将其横向抱起。任由倾婳在他的怀中愤懑,满不在乎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二人距离如此之近,倾婳甚至还能感受到从上方传来的丝丝温热的气息,宫凌上半张脸在药摇曳的烛光中忽暗忽明,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瞬。 就在这时,被锢在怀中的倾婳眼珠向外一撇,竟发现周围的景象发生了变化。 宫凌像是走进了一个结界处,头顶的眼花缭乱的纱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终,刺眼的灯光此刻也变的昏暗柔和,殿内全然换了一派景象。 倾婳正震惊之余,忽然觉着周身环着的力松弛了不少,突感背下一阵温软,眼前宫凌的脸瞬间换成了一块漆木。 她双手撑后半坐而起,身下正是床榻。 她坐起身左右望了望,大概能猜到这是一处寝殿。宫凌正在不远处,弯着腰双手在一水盆中不知道在洗着什么,袖管半卷,露出结实的小臂。尽管他是背对着的,但是倾婳能明显感觉到其身上先前的怒气少了不少。 “床。上待着,别乱动。”宫凌从水盆中取出一方帕子,拧了拧水。 倾婳自然是不会乖乖听他的话的,转了半身,双腿挂在床榻边,刚想站起身。 就在这时,宫凌恰好转身看到这一幕,脸色忽的一沉,大喝道:“别动!” 倾婳被唬住了,双腿僵在半空中,猛地抬头看着眼前正快步走来的男人。 只见宫凌站在她的面前,面色凝重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手中正慢条细理的折叠这那张洗净的手帕。 倾婳正疑惑时,宫凌陡然蹲下身,单手扶住她的脚踝。 宫凌冰凉的指尖触上她的肌。肤,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倾婳不自在的脚下一抽。 “别乱动。”宫凌低着头,语气稍稍轻和,手中动作柔的不能再柔,轻轻的擦拭着倾婳脚上伤口的污血。 不知怎的,倾婳总觉得现在这殿中的气氛怪怪的,有些奇妙,心中有一股她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看着眼前正半蹲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她的思绪竟跟着那在半空中荡着的马尾飘走了。 “嘶——”脚底忽而传来一阵刺痛,这才将倾婳的思绪抽了回来,毫无防备的出了声。 “现在知道痛了?”宫凌手中的动作怔地停下,似乎还带着些许埋怨的语气,“刚刚脱鞋的那一股子潇洒狠劲呢?” 说着,宫凌抬起头正对上倾婳投下的目光。他双唇微张,耳垂此刻竟也有些火热,可双眸依旧没有挪开的意思。 冷不丁的四目相对,倾婳下意识的有些心虚,下一秒就将头往旁一撇,目光飘向别处,也并没有理会来自宫凌的’冷嘲热讽‘。 第81章 宫凌咽了咽口水,炙热的目光被倾婳的侧脸打断,他用力眨了眨眼,扶着倾婳的双腿将其重新放回床榻之上。口中还不住念叨着:“别乱动。” 倾婳也顺势躺下,温软的床榻之上还带着一股清香。 宫凌俯下身,缓缓贴近倾婳的身侧。倾婳有些局促不安,十指渐渐收紧,将手下的床单牢牢攥在掌心。随着与之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终于是有些憋不住,没好气的说道:“你干什么?” 听到倾婳的声音,宫凌先是一愣停了动作,忽的传来一阵轻笑。他将目光重新投注在自己身下这心中正憋着气的倾婳,单挑起了一边眉,语气中满是戏谑:“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 得到这个回应,倾婳瞬间有些不知所措,此刻浑身上下竟涌出些莫名的乏力,头晕脑胀。若是在此时晕睡过去,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恐怖的事情,她咬牙强撑着,费力地睁着双眼。眼下是完全做不出任何抵抗,暂且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与宫凌去争那口舌之快。 “还是说……你想让我干什么?”宫凌的身子又低了几分,发线从肩头滑落,搭在倾婳的耳边。他一手撑在枕头边,另一只手似要抚上倾婳的脸颊。 倾婳许是有些气愤,疾首蹙额,一时间涨红了脸:“滚,滚开。” “没劲,”宫凌收了笑又撇了撇嘴,一副自讨没趣的模样,“都这样了,还刚烈的很。” “放心,本尊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说着,他伸手的方向一转,朝着床榻深处抓来一层被褥盖在倾婳的身上,还不忘玩笑两句,“有些事,等你伤好了,你我再战上个三百回合一决胜负,到时也不迟。” 在细软的被褥中,倾婳的手心抓的更紧了。或许是追查凶兽时受的旧伤还未痊愈,新伤又起,亦或许是深入这魔族,灵息相冲。此时的她精神有些迷离恍惚,眼前视物也有些模糊,昏昏欲睡。尽管此时宫凌的话再怎么轻浮,她也无力去对峙。 宫凌也如他自己所说,确实不是个乐于趁火打劫的人。他帮倾婳细细掖好被角,起身就要离去。 不料,就在这时,床榻上的倾婳迷迷糊糊的开口说道:“能不能收手,别打了。” 宫凌全身一僵,半步悬在半空,全然失了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他依旧背对着床榻,手中的帕子被捏的紧紧:“那么,你还要装多久我们不相识?” 第43章 谁让你唤我尊后的? “能不能收手,别打了。” 这句话不轻不重的从倾婳口中说出,却犹如一道道荆棘肆意刺痛着宫凌心中那唯一柔软的地方,怔时耳畔边炸鸣。 实在是太熟悉了,刹那间将宫凌拉回到了那八百年前尸横遍野的战场。 他依旧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可手中不自觉捏紧帕子的动作早已暴露了其心中错综复杂的心绪。思量片刻后,宫凌背对着出声:“那么,你还要装多久我们不相识?” 说完这句,一股不安瞬间弥漫至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宫凌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白皙的肌肤上渐渐浮上一层薄汗,似乎是在等待着床。那位的回应。 一阵微风从窗口吹进,带动床边的纱幔,发出的沙沙声打破了房内奇怪的寂静。 宫凌似是按捺不住,足尖向后转动,看定床。上的场景后忽的双眸暗淡。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倾婳正双眼紧闭,胸腔保持着一定平稳的节奏上下起伏着。 她睡着了。 方才说的那一句,可能是其在睡梦中迷迷糊糊说出来的。 此时宫凌的内心不知该是哭还是笑,只得哑口无言。面对正在梦境中的倾婳,像是有着某种魔力般推搡着他走向前去。 宫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他在心中不断反复地问着自己,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他动作极轻地坐在床榻边缘,伸出食指将倾婳额间稍显凌乱的碎发拨到一旁。 倾婳昔日身披银甲英姿飒爽的模样似乎还历历在目,可卸下战甲之后她也只是一个娇柔的女子。 哪有什么天生的强人呢? 看着倾婳清冷的面庞,视线慢慢向下移,最后停在那两瓣薄唇上。宫凌渐渐的有些出了神,身子不自主的俯了下去。 两人的呼吸慢慢融合在一起,他的唇轻轻地贴上了倾婳的额头,顺着鼻梁浅吻,一路向下。 唇。瓣交贴,这一吻,他等了八百年。 无奈,到最后还是做了那个会趁虚而入的“混蛋”。 …… 咚咚咚—— “尊后,饭食到了。”屋外传来一女声,房门也被敲得咚咚作响。 倾婳在声响中缓慢地睁开双眼,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她半坐起身,四下望了望。可屋外那丫头依旧在呼喊着她,只得起身前去开门。 双脚刚站上地面时,一阵刺痛从她的脚底板激了上来。倾婳稍稍露了难色,尽可能的将自己的重心放在另一只伤的没那么重的脚上。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的开了门,两颗丸子头映入她的眼眸。 “尊后,您睡醒啦,”见门开,丫头忙的将头低下,倾婳方才看见的正是她头顶上的两颗发团,“这是尊上下令给您准备的饭食。” 说着,丫头将自己双手捧着的托盘向前伸了伸。 眼下倾婳还是有些虚弱,腾出一只手扶在门框边。上下打量着眼前身长不过她肩头的丫头,又瞥了瞥其手中还在冒着白烟的饭菜。 第82章 “这是哪?尊上?谁?”倾婳开口问道。 丫头依旧低着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此处是魔族地界,婢女口中的尊上自然是魔尊殿下。尊后眼下身处的这间房正是尊上的寝殿。” 倾婳边听着面前丫头的回答,头边偏向一侧朝其的身后看去,正好能望见屋外的景色。 突然,她扶在门框上的手一滑,险些没站稳。并不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而是被这丫头说的话惊住了。 倾婳将目光收回,面色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两颗丸子:“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尊后?” 那丫头抬起头,左右晃了晃,眨巴眨巴眼,似是还有些纳闷的地说道:“没认错啊,就是尊后嘛。” “别乱喊。”或许是被叫的有些发懵,倾婳也就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语气可能也稍显愤懑。 小丫头以为自己惹恼了魔尊夫人,忙的将头低下,口中不停地说着:“尊后恕罪,尊后恕罪。婢女今日才被尊上挑选而来照顾您,是奴婢嘴笨了,请尊后恕罪,消消气。” 她的心一沉,这儿是魔宫,其口中的尊上毋庸置疑肯定是魔尊宫凌。在这地方,“尊后”这两个字出现在她身上,简直是匪夷所思,其中定有误会。这小姑娘一句话里,一口气地说了好几个“尊后”,着实将倾婳说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面前那看似人畜无害,约莫年纪也不大的小姑娘,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也只好接住其手中的托盘,就此作罢转身离开:“罢了,你先去吧。” “是是。”小丫头连连点头,伸出手抓住两侧门,就要小心翼翼地合上。 就在这时,在屋内背对着的倾婳又出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啊,婢女名唤应儿。”小丫头手中的动作停下,朝着那两扇门的门缝中回应道。 倾婳继续向里处走去;“知道了,你去吧。” “是。” 倾婳将接来的托盘放在桌上,盯着饭菜上冒出的阵阵白烟,她不禁思索起来。 这魔尊到底为何将她从九重天上掳来? 难道说是来复仇的?也不对啊,魔尊向来不把神族放在眼里。要真是复仇,早在九重天上就挥剑相向了,何苦专门将战场转到魔族地界?还有,谁家复仇的会将自己的仇人细心安置在自己的寝殿里,还送来热饭食好生招呼着? 虽然疑点重重,但除了前来寻仇,倾婳也想不出自己与这魔尊之间其它的联系了。 她瞧了瞧屋内的陈设,又低头看了看身上并不属于自己的衣衫,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定要去问个清楚。 倾婳稍稍穿戴整齐,留下那桌未曾动筷的饭菜推门而出。 不料那俩丸子头的应儿正守在门口。倾婳这边刚推开门,便引了其的注意。 果不其然,那甜美的小孩音又再次响起:“尊后这是要到哪去?” “你是在这看守我的?”倾婳问道。 “不不,不是看守,”应儿睁大了双眼,连忙摆手,“尊上考虑到尊后本是神族之人,在这魔族地界多少有些不习惯,专派应儿前来照顾尊后的,尊后有何需要的知会应儿一声就成。” 倾婳听闻,点点头:“带我去宫凌那。” 应儿看起来呆呆的,但多少还是听话的,得了倾婳的指令,其立即侧身举臂向前:“尊后请。” 魔宫不比九重天,整个魔族地界只有黑红两种颜色,真是叫人好压抑。空中几朵黑色的云彩将整个天空都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偶然露出两三个空隙,都透着赤红色的天际。 一路上,倾婳见到了不少的魔兽,其们脖颈上都拴着如臂般粗细的铁链条。可能倾婳是神族人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神族的味道,她每每经过收守魔兽的地界时,这些凶兽都会发出阵阵沉闷的低吼,不少的也会长牙五爪张开血盆大口向其扑去。但最后无一不败与脖颈上的那条铁链,对神族人的怒以至于让铁链深深勒进它们的血肉,黑色的血包裹着银白的铁链涌出。 一滩血溅到了倾婳的脚边,她也难掩恶色。 走在前面的应儿注意到了不远处魔兽的异样,又想了想身后跟着的来自神族夫人,渐渐放慢了步子,侧首低声说道:“尊后,此处是收守魔兽的地方。这些魔兽的神智尚未开启,这才对您冒犯,还请夫人谅解。” “无碍。” 跟着应儿的步伐,走过了这片魔兽收守地,耳旁总算是清净了。 层层叠嶂之后,一座偌大的殿宇呈现在二人面前的不远处,那正是在倾婳昏睡前与宫凌对峙的地方。 熟悉长道,初来时心急如焚,并未仔细观察过四周的情形。这两旁种满了白玉兰树,枝头的白玉兰开的烂漫,团团相簇,亭亭玉立。一扫先前乌烟瘴气之感,只觉得当前心旷神怡,花香沁人心脾,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逢此时,倾婳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叫我尊后啊?” 走在前面的应儿登的扭过头,又扑闪着那双大眼:“尊后开始不喜欢这个称呼?” “只是好奇为何如此唤我?”倾婳伸手微微拍了拍应儿头上的发团,又补充了一句,“又是谁让你这么喊的?” “自然是尊上的吩咐啦!尊上说您是他之妻,自然是要喊尊后的!”应儿喜笑颜开,回答得是如此轻松自然。 反观得了回应的倾婳,简直是犹如五雷轰顶,直叫她发懵。 第83章 “不是这样的……我……”看着面前还笑容灿烂的,天真无邪模样的应儿,她再一次哽咽住。 为何这小丫头总是语出惊人,总是噎得她无话可说。 罢了,应儿自然是听命于魔尊的,尽管倾婳在此是如何的否认都是徒劳,都不及宫凌的一句。 且将错就错着吧,等她找到宫凌之后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 “算了,你先好好带路吧。” 应儿点点头,又扭了回去。 倾婳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沉浸在这难得的花香之中。一块硕大的岩石恰不逢时的出现,瞬间将倾婳已然放松的心绪重新紧绷。 这块巨石底的底端沾染着大量喷射状的血迹,其旁还有不少血红的块状物,此情此景总是与这花海格格不入的。 “这巨石何时被搬来这处的?应儿之前也没见着过呢,真是好煞风景,”应儿似乎也发现了那块突兀的巨石,玩笑似的打着圆场,“尊后小心着些,往旁走走,那儿的白玉兰更鲜丽些。” 但也不用多说,倾婳她早已心知肚明这块巨石从何而来,作用又是如何。 倾婳也不想继续围绕着这块巨石展开,心不在焉的开口:“还有多久到?” “就在前方。”应儿说着,抬手指了指前面那处装潢非凡的偌大的殿宇。 这儿应该是整个魔族地界最繁大的建筑了。 应儿在门前站定,转过身毕恭毕敬的朝倾婳行了个礼仪:“劳请尊后先在门外稍作等候,容应儿前去通报一声。” 倾婳点头应允。 片刻,应儿从殿中走出,微微俯身:“尊上此时就在殿内,尊后请。” 倾婳跨过门槛,殿内景象并不像之前所见到过的那般漫天纱幔,反而是规规矩矩的议事殿的模样,还有不少魔族各分支统领站在殿中。 见门外来人,殿内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回头望来。 宫凌正懒洋洋地坐在大殿之上,单手俯视着倾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睡醒了?” 这么多目光的聚集下,倾婳突然感觉有些束手束脚,极其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殿内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微妙,殿下的魔族统领们相顾无言却又心照不宣的朝着上方的魔尊行了礼。 宫凌的目光依旧停在倾婳的身上,目不转睛,只是随手轻飘飘的向外摆了摆,统领们就都依次退下了。 其们经过倾婳身旁时,也少不了悄悄打量,盯得倾婳浑身不自在。 “行了,碍事的我都让他们滚了,”宫凌架腿而坐,翘一脚,脸上带着笑,“刚睡醒精神气儿就这么足啊?跑那么远到这儿来,可是想夫君想得紧了?” 倾婳并不想搭理宫凌那些幼稚的对话,忍住了怒火直接开门见山:“你把我掳来魔族到底是为何?若是寻仇,你我二人大可堂堂正正打一场,少搞些弯弯绕绕歪门邪道的东西!” 宫凌将翘着的腿放下,故作疑惑不解状说道:“你当真以为我带你回来是要复仇啊?” “有话直说。”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就一个,”宫凌站起身离开王座,向前走来,“你在我身边。” 第44章 搭救战神 “我的目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你在我身边。” 这句话从宫凌的口中悠悠然飘出,似是不经意间的侃侃,也四十处心积虑的算计,更似是发自肺腑的心愿。 “你在我身边。”短短五字,却余音绕梁,久久不能散去。 倾婳眸中微闪愣在原地,心中那处最为柔软的地方也被触动,冰雪消融冒出嫩芽。 宫凌嘴角噙着笑意,步态坦然走下梯阶。“咚——咚——”沉稳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议事殿中无限放大。 眼前呆愣着的倾婳,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斗气昂扬,微微泛红的脸颊以及望向宫凌时那躲闪的双眸,无一不显露出一丝温柔。 “呵,怎的呆住了。”宫凌停在倾婳的正前方,实在是没见过这等神态的倾婳,不禁觉着可爱笑出了声,手也不自觉地伸出了一只,缓缓地朝着倾婳的脸颊抚去。 正当掌心的温柔就要触及之时,倾婳似是猛然回神一般,警觉地向后撤了几步,那只向她伸来的手掌停滞在空中,她语气严肃地说道:“魔尊这话什么意思,我可不是那些个任人摆弄圈养在家中的金丝雀!” 被倾婳躲开的那只手掌五指渐渐收紧,似是依依不舍的回到那一袭红衣身侧。听闻倾婳说的话,宫凌登然睁大了双眼顿了顿,紧接着低下头双肩止不住的颤抖,笑声更肆意了些:“哈哈哈!你说什么?你以为我当你是什么?金丝雀?” 倾婳不答紧蹙双眉。 传闻中的魔尊弑父弑兄才得以继位,暴虐成性,嗜血如命。阴晴不定的性子,没人能摸得透他真正在想些什么,或许抬眼顷刻间就能要人性命,亦或是抬指一瞬间便尸横遍野。 倾婳不清楚宫凌掳她来此的目的,将她俘虏也好,向她复仇也罢。积攒了八百年的仇恨,总之不会要她好过。 倾婳死死地盯着眼前做作的宫凌。只听笑声渐渐弱去,宫凌缓缓抬起头,与倾婳四目相对时,竟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宫凌面露狰狞,似是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某种情绪,喉管呜咽,“还是说,你是在装作不记得……” 尽管有些莫名,但倾婳依旧丝毫不惧,开口说道:“八百年前,神魔大战我怎会不记得?” 第84章 “之前呢?”宫凌语气淡淡,“在那场战役之前的事呢?” 说着,宫凌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与倾婳的距离。 这次倾婳并没有后退,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迷茫的感觉。她注视着那双还泛着泪光的双眼,试探着问道:“之前?” 宫凌双眸微抖,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令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子。 此时的倾婳身着雪白素衣,长发整齐的散落在身后,双眸中战场上的那股凛冽之气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双单纯的、清澈的瞳孔。 宫凌薄唇轻启好像是想说些什么,却又似一瞬间想明白了,嘴角微勾冷哼一笑:“罢了,神族人向来如此薄情寡义,全当是本尊有眼无珠,自讨没趣!” 语落,宫凌微微侧了个身从倾婳的身旁擦肩而过,径直朝着殿门外走去,带起的微风卷起倾婳的长发,丝丝发线在他的身上划过却又掉落。 宫凌的身影从倾婳瞳孔中的一侧愈渐消失,她下意识地伸手向侧后方牵去,却握了个空。倾婳回首转身相望,偌大的宫殿只剩她一人。 殿门大开着,殿外狂风呼啸着,吹得殿内的烛火摇曳,在墙上倒映出忽长忽短的细影,一根翎羽孤独的倒在一处角落中…… 倾婳的心底莫名有些空荡荡。 一行清泪从倾婳你的眼眶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伸出手指勾了勾脸上的泪珠,心中竟生起无线情绪…… “我到底……忘了什么……” 神界明英大殿内 “这倾婳究竟是不是与那魔族魔头勾结在一起了?” “你还不知道么?她升神阶前可谓是流言满身,无一不在传这匹黑马与那魔头的苟且之事,据说都暗自私定终身了!” “哪有那么扯,那位升神阶前不过是战神伍中排行最末尾的小武神,那魔头有多心高气傲你会不知道?怎会与我神族一介不入流的小武神谈论情爱?” “诶,你还真别说,他俩……” “够了!”一声浑厚的男音从殿上传出,生生打断了这些烂舌根子。殿中骤然安静,那人继续说道:“我召你们来这明英大殿内是来让我听你们妄议我神族的一阶战神的吗?!” 此话一出,殿内哗啦啦跪倒一地,齐声道:“请天帝息怒。” 天帝坐落在最高位的龙椅上,面上愁云密布怒气冲天:“如今我神族仅有的两位一阶品级的战神。一位有叛乱之嫌,另一位被魔族掳去下落不明。你们提不出有用的应对之法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嚼起一阶品级战神的舌根!魔头重生,四大凶兽已然冲破封印,你们当真是觉察不出这三界要变天了么?!” 殿内跪倒的一片神官,个个额头紧贴地面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一男声打破了殿中的寂静:“臣认为,按神族史令,勾结魔族之罪仙陌焫按律当诛。” 听闻,天帝双眉轻抬,眼神锁定住座下一身着青色外袍的男仙,思量片刻后缓缓开口:“那东方战神倾婳,你觉应当如何?” “陌焫与倾婳二位战神即位时,战神伍犹如一块坚实后盾,神族不少大小战役都是由二位战神所带阵迎敌,歼灭敌军。神族战神伍不可一日无首领!陌焫勾结魔族心怀不轨已是确凿无疑,弃了便弃了。可倾婳战神在八百年前的神魔大战中的骁勇臣等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其最终还一举斩灭魔头平定战乱,可见其心术正直毫无叛反之心。如今看来也是那重生的魔头将倾婳战神强掳了去,极有可能是其的复仇之计。若是我神族接连折损两名一阶品级的武神,此时魔族来犯,对于我族来说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浩劫!”说着,这青衣男仙从地上缓缓爬起,半弯着身子双手作揖状,情绪激动接着道:“神族已失一员猛将,万不可再失倾婳!” 此话一出,掀起轩然大波,不少神官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说得对……说得有理啊。”…… “可是,若是我族贸然出兵搭救战神必然与魔族一战,如今情形可不似八百年前……” “言之有理,保不齐倾婳战神早已被魔族折磨的奄奄一息,获救后哪还有力气入阵杀敌了?为救一人以整个神族做赌注,未免也太得不偿失了些。” 有支持此举的,亦有反对的。出兵征战若是成功了也就罢了,可其希望却如此的渺茫。言而总之,总而言之,谁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只得七嘴八舌。 天帝从龙椅上站起,双手背后来回踱步思量。 “我堂堂神族,岂是些贪生怕死之辈?”水方祈简直受够了耳边窸窣的虫叫,她义愤填膺的从人群中站起走出活像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其手中的烟斗瞬间幻化成一把长弓,她怒发冲冠地说道:“臣愿率军出征搭救倾婳战神重返神族!” 此话一出又引得一片唏嘘,雨神竟也能帅军征战? 青衣男仙不甘示弱,猛然间但系桂东,额间青筋暴起郑重其事地请命到:“臣也愿跟随雨神与魔族一战!” “司药,本君记得你并不擅武艺。”天帝顿步,开口说道。 这据理力争的青衣男仙正式倾婳挚友,司药仙君宋连琛。 只见宋连琛面不改色,依旧跪地请命道:“臣虽不擅武艺但精通药理。若是倾婳战神正如众仙家所言在魔族遭受了非人般的折磨,臣也能在第一时间为其医治。” 天帝点点头,但心中还是顾虑,忧心忡忡地说道:“那就先只牵出一小队人马在魔族暗中探查埋伏,把握时机先将倾婳战神救出带回神族,其他再从长计议。” 第85章 “臣虽与倾婳战神素来不合,但其事关乎于两族的存亡,臣定当竭尽所能,恳请天帝下令!”水方祈收了往日嬉闹任性的性子,单膝跪于宋连琛身侧,郑重请命。 此刻,明英殿内一片寂静,大小神官们都在屏息等待着天帝最后的决断。 天帝转身背对众神,仔细审视着白墙上悬挂的那副神魔大战图,目光直直停在那座尸山上的一黑一白。 比起在没有获胜的把握下大张旗鼓的宣战,或许派出头脑机灵的神官不动声色的将战部主力先行救出,更是为应对良策。 天帝目不斜视,直言正色地说道:“雨神水方祈,司药宋连琛听令。” “臣在!” “臣在!” “即刻携战神伍三名二阶武神潜入魔族,务必将倾婳战神安然无恙的带回。” “是!”水方祈与宋连琛齐声答道。 第45章 真相初露 魔族 早早回到寝宫的倾婳依旧坐立难安,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方才在议事殿中与宫凌争吵的那段场景。好不容易静下心,却又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从她被宫凌掳来这魔族起,从没有像现在这般仔细观察过这寝殿内的陈设。照早晨那丫鬟应儿所说,倾婳现如今身处的寝殿应是宫凌的不错,只是…… 只是堂堂一介天地间闻之色变的魔尊,寝殿内为何存放着许多孩童的玩物,更甚者,还有不少女子的物件? 倾婳迟疑着端起一盏烛台向陈列着物品的木柜走去。这木柜内侧分作四层,说不上破烂不堪倒也有些年头,不过层层一尘不染,看样子似是有人日日精心打扫修整。 倾婳举着烛台蹲下,下两层存放着一些孩童的玩物。许是存放了太久的缘故,一纸扎风筝上图样的墨水都有些淡化了,不过还是能依稀辨出两只戏水的鸳鸯。倾婳举着烛台凑得离木柜更近了些,隐约在角落里发现一只草编的小兔,在烛光的照映下忽明忽暗,倒是有几分眼熟。 顺着台面向上层看去。 二层的摆件更是精致的出奇,无一不是女子的物件。大到一顶玉珠花冠,小到一朵干瘪的花,琳琅满目。 莫非这魔头对哪位女子动了情?亦或是,这魔头有什么怪癖…… 想到这,倾婳不禁紧了紧眉,继续向上层看去。不过这第一层比倾婳高出不少,她踮了踮脚也不能窥探得一星半点。 倾婳慢慢的向后移动着步子,踮着脚单手举着烛台向前够去。不知怎的,这第一层摆放的东西似乎对她有种莫名的召唤,她也对其意外的好奇,一心只想看清。 第一层与其他三层不同吧,规矩的放置了两座展台,展台上单单只呈着两只发簪。 其中一只金光闪闪璀璨夺目,其上雕嵌着各种精细的花纹与装饰,想必制作它的人何其细致,耗费不少心思。 另一支却只是由一截木枝制成,除此之外并无其它花纹,尽显朴素淡雅之风。倾婳眯眼仔细端详,这支木簪在烛光的照射下表面竟泛出光泽,如此粗糙的材质却能有如此滑润的表皮,着时令人感叹。能有如此表象,除制造它的人匠工了得之外,唯有日夜搓磨才能得此。 正当倾婳望着木柜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阵微风拂过,其身后一帘珠帘玉珠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倾婳循声望去,只见珠帘后一白影若隐若现。 她将手中的烛台随意放在一旁圆桌上,伸手就要去拨开珠帘。 珠帘后,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副穿挂齐整的银白铠甲。 倾婳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诧异之色如涟漪般在她瞳孔中荡漾开来。 她茫然的向那副铠甲走去。 一步,两步,木质的地板也随之发出嘎吱嘎吱声。 倾婳怎会不识这幅铠甲。 她僵硬地抚摸着铠甲上的裂纹,回忆涌上心头。 这副银甲,正是八百年前她出征时所穿戴的那套。 可为何会出现在这? 倾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银甲,脚下生硬的一步步向珠帘外退去。 “咚——”一声巨响,倾婳撞上了圆桌。突来的痛感令她猛然回神,慌乱中碰倒了桌上燃得正旺的烛台。带着热劲的蜡油尽数泼洒在倾婳的手臂上。她死咬着嘴角,强忍着那股灼烈的刺痛感,丝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就在这时,宫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正要跨槛而入 。倾婳抬首与之四目相望,额间已满是冷汗。 宫凌脸上淡淡的笑意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双手一斜,汤汤水水洒落一地。 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宫凌疾步如飞冲到倾婳的身边,拽着其手腕就要往殿外拉。 起初倾婳被拽着乖巧的走了几步,看着眼前高大壮实的背影,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阵阵余温,倾婳逐渐放缓了脚步,最终停在原地。 宫凌感受到身后那人传来的异样,不解的转身向后看去,面上满是担忧着急,语气中透着些许急促:“停下作甚?” “那副银甲战后就丢失了,如今为何出现在你处?”倾婳开口问道。 宫凌愣住又迅速恢复神色,似是没闲心回答她的问题,身又果断转了过去,手中拽力更深了些,口中喃喃道:“手臂上的伤口不疼么?等处理完伤口再问这些也不迟。” 倾婳一把甩开宫凌温热的手掌,反手牵了上去,手中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喉管哽咽着说道:“回答我,我现在就想知道。” 第86章 宫凌怔楞在原地,僵直的手指任凭倾婳牵动,他唇瓣轻启却又不知应当从何说起。 “告诉我。”倾婳轻轻使了点劲,牵着宫凌的手掌往自己身旁拉回。 宫凌吃了劲,身形一歪。长舒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僵硬的手指瞬间收紧,牢牢将倾婳的手攥在手中,转过身径直朝倾婳走来,停在相距一步之内,缓缓开口:“你可还记得那只在神界横冲直撞的山鸡?” 倾婳从未与人如此贴近过,她微微仰头对上那炙热的目光,试探着开口:“孔雀?” “是我。”宫凌面上显露一丝笑容,接着从袖口中掏出一小簇蓝绿色的翎羽,夹在手指间转了转。 “你……” 倾婳刚要开口,宫凌却接着说道:“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你在狼群口中救下的那名少年郎?” “阿凌……”倾婳垂下眼,心中暗自有个大胆的猜测,猛然抬眼,“阿凌……宫凌,是你?” 宫凌的笑容更深刻了些,显然这就是答案。 “是我。” 倾婳双眸微颤,瞳中闪过一丝诧色,胸口处紧贴里衣的红玉佩发出阵阵热气,越渐滚烫。她从怀中将其取出,红玉佩在她手心里一下一下闪着红光,倾婳将其递到宫凌的跟前,开口说道:“这东西认主,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宫凌取了玉佩,重新将其系回腰间,其上刻画的“翊”字赫然变成“宫”,绯红也渐渐退去透出一点晶莹。 宫凌紧了紧手指,接着说道:“除去这两者,八百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倾婳刚想回忆,头却骤然爆发出剧烈的疼痛。这次症状比以往的都更加激烈。她猛然将自己的手从宫凌的手心中抽出,痛苦的抱头蹲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来不及多想,宫凌赶忙蹲下将倾婳搂入怀中,似安抚孩童般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焦急却又不得不耐心的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必强求,想不起就罢了。好了,好了……” 倾婳趴在宫凌的肩头大口喘着粗气,嘴唇苍白胸口急促的上下起伏。 不一会肩头便没了动静,宫凌小心翼翼地松开双臂,谁曾想,脸色苍白瘫软的倾婳瞬间昏死在他怀中。 宫凌咆哮道:“人呢!来人啊!”…… 数名魔族医官在屏风内为倾婳把脉诊治,屏风内外进进出出忙的焦头烂额。 宫凌急躁的在屏风外来回踱步,难掩面上的担忧。 不多时,一行医官从屏风内走出,乌压压的跪倒一片,为首的那位头也不敢抬,颤抖着声音复命:“启禀尊上,恕臣等无能。尊后这病实在离奇,臣等毫无半点头绪啊!” 宫凌怒不可竭,大步流星一脚踹向那说话医官的肩头,那医官瞬间被踹得人仰马翻肩膀粉碎,痛苦的嚎叫着。 “一群废物!”宫凌怒目圆睁。 见此情形,殿内所有人猛然跪倒在地,一派医官更加惊慌失措纷纷缩成一团:“尊上息怒!尊上息怒啊!” 宫凌红着脖颈咬牙切齿地怒吼道:“吾妻现在如何!” 地上的人都不敢回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一个人敢发声。 “一群废物!说话啊!”宫凌焦急万分,声量又提了几分。 这时,一人才战战兢兢地出来回复:“尊后……尊后她……尊后她昏迷不醒。” 宫凌额间瞬间青筋暴起暴跳如雷:“魔族养着你们这群废物到底有什么用!砍了!全都给我拖出去砍了!” 瞬间殿内乱成一锅粥,响起阵阵:“尊上饶命啊尊上!尊上饶命啊!”…… 说着,门外侍卫正要进殿拖人,混乱的殿内在一声声求饶中,有一人为了活命匍匐在地上向前慌不择路的扭动,一把抱住宫凌的靴子,磕磕巴巴的说道:“尊……尊上!尊后这病实在离奇,外物并不能干预,依臣所见,尊后这是心病。” 宫凌将衣袖用力一甩,怒火依旧不减:“说下去。” “臣以为……”这人刚要继续开口,却被殿外冲进来的侍卫打断。 “报——,拜见魔尊,魔族边界十里处发现神族踪迹。”一名黑侍面向宫凌单膝跪地严正禀报。 黑侍,乃宫凌手下一支精锐司战部,其中个个身手矫捷骁勇善战。部中士兵没有自己的名字,统称为黑侍。其只认宫凌为主,执行各种机密任务。 宫凌不耐烦地将靴子上的那人踹开,强忍着胸腔的一股怒火开口:“这种小事也要来向我禀告?难道他神族真敢出兵征战不成?” 黑侍恭敬起身,有条不紊地走至宫凌身侧附耳小声说道:“密客也在其中。” 宫凌紧锁的眉梢松了几分,思索片刻后开口:“他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但密客想求见尊上,说有要事相告,属下这才来禀告。”黑侍向后撤了半步,头微低。 宫凌的目光重新投回眼前这一片废物身上,眼中杀气微露,语气中满是警告的意味:“若还想保住你们的狗命就继续给我医!” 说着便抬步向殿外走去,黑侍跟在其身后侧。 地上一派黑压压头也不敢抬,硬是趴在地上随着宫凌走过的路经调转身位,最后齐齐叩首向殿门。 宫凌脚下不停头也不回,放出最后通牒:“用尊后的命来换你们自己的命!” “是!”…… 第46章 宋连琛的秘密 第87章 魔族边界处 水方祈左右扭头看了看,眼瞎四周皆为荒芜大漠,连根枯草都没有,只剩前方不远处重兵把守的魔族宫殿大门。 她百般不能理解的破口大骂:“我说宋连琛,你脑子睡吧睡吧有病啊这就是你所说的妙计?神族到魔族不说有千条万条的路,但也有上数十条,你为何偏偏就选择这条?说什么这条路方便行事,还把那三名二阶武神派遣到别路去,怎么,谋划着仅凭你我二人就能攻破这严防死守的魔族宫门了?” “’潜伏潜伏‘,你知道’潜伏‘二字何意吗?”水方祈赌气似的举起烟斗四处乱指一通,没好气的说道,“来,你告诉我,我们’潜‘在何处,又要在哪’伏‘?我看还不等混进魔宫,在这就会被魔族的巡城护卫发现!” 宋连琛似是丝毫不介意水方祈的暴怒质问,倒是漫不经心的撇了撇嘴:“的确方便行事啊。” 听到这话,水方祈登时睁大了双眼,难掩惊诧之色:“宋连琛!你脑子真坏了啊?!” 宋连琛看着水方祈不满的神情,不动声色地朝她走近。 在辽阔的荒漠中,宋连琛依旧保持着淡然的神情,自信的瞳孔中透不出他的半点心绪。 他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方祈,你本是与倾婳不对付,可你分明晓得我与倾婳是挚交,你为何请命助我?” “呵,倾婳能有多大面子值得我去救?’水方祈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真正要救的人是陌焫!眼下陌焫也在魔族,我相信他绝无可能背叛神族!那会子神族发生的事定是遭人陷害,说不定就是那倾婳陷害的他!” 宋连琛悄悄从袖口伸出一只白玉小瓶,面不改色开口说道:“若是他当真误入歧途呢?” 听到这话,本就暴脾气的水方祈一下就被点燃,正准备唇枪舌剑一番,她猛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宋连琛忽然变得模糊不清,她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口中含糊的说道:“宋连琛,你对我做了什么……”还来不及等到宋连琛的回答,她便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宋连琛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小瓶,脸上浮现出一种决然的神情。 荒漠上的沙石被风卷起,发出的沙沙声仿佛声声轻笑。 宋连琛冷静的扫视着四周,口中喃喃轻声自语:“接下来,那三位二阶……” 只见他指尖略微勾动,空气中闪现出几道灵光,瞬间便有三道人影出现在远处。 三名武神远远望见晕倒在司药仙君身旁的雨神,迅速朝宋连琛的方向奔来。 宋连琛袖中红色长剑慢慢化型。 “仙君,雨神怎的晕倒在地上,你们可是遭遇到了什么不测?”一武神率先开口询问道。 话音刚落,宋连琛瞬间握紧袖中的红枫剑即刻抽出,一把抹了那名武神的脖子。 那武神刹那间睁大双眼,脖颈间喷射而出的鲜血在空中滑出一道弧线,不少喷洒在宋连琛的脸上。 剩下的两名反应迅速,立马化出兵器摆出一副迎敌的架势,气愤又疑惑的质疑大吼道:“宋连琛!你干什么!” 宋连琛伸出两指摸了下脸上的血迹,嘴角不自觉的向上勾起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眼中渐渐闪出亮光。 武神咬牙,高声质问道:“宋连琛,你竟背叛神族?!” “背叛?”宋连琛低声冷笑,眼中满是不屑,“你们这群神族忠犬。” 两名武神彼此交换了一个匆忙而惊愕的眼神,骤时同时挥剑冲向宋连琛。 他手握红枫剑,剑身如秋叶般斑红,在阳光下闪烁出瑰丽的光泽,仿佛那并非冷酷的凶器,而是一件天地间的艺术品。 宋连琛的每一次挥剑都如行云流水,动作之间毫无拖泥带水,全然一种运筹帷幄的姿态。 狂风在荒漠上卷起尘沙,化作无形的飓风,风中仿佛带着哀鸣,在宋连琛与武神间愈发尖锐地呼啸,如同为即将发生的悲剧所作的挽歌。 宋连琛身形如风,灵活地避过了武神的攻击。红枫剑反手刺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一名武神的侧肋。武神痛呼一声,舌尖染血,身形微晃,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司药仙君,何苦如此?”他勉强维持着气力,双目中满是不解与愤恨。 “你终是不会明白的。”宋连琛收回长剑,血迹顺着剑刃滴落。他冷冷道,话音未落,红色剑光已再度闪过。那名被刺中的武神踉跄后退几步,终是没能再撑住,直直倒下。 剩下的一名武神已然是伤痕累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宋连琛乃一介整日泡在草药里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药仙武为何力如此高强?对战时自己不仅没处上风,甚至一点好处都没占到,反而节节败退,异常被动。 但来不及多思考,他只能拼尽全力斩下宋连琛,这个神族叛徒。 宋连琛平静地望着他,神色间皆是肃杀。手中挥舞的红枫剑犹如翩翩落叶,似是游刃有余仿佛这场战役早有定局。 宋连琛举起红枫剑稳稳挡住了武神迎面而来的猛烈攻击,他轻巧地转动手腕,红色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随着红枫剑干净利落地拔出,挥手间血花四溅。 风声渐渐止息,四周重归寂静。 三名二阶武神的尸体血淋淋的横纵交错。 宋连琛收起了红枫剑,望向远处的天空,目光中浮现出一种深不可测的神情。 第88章 苍穹如洗的蓝天映衬着宋连琛的背影,他的身影似一尊雕像,凝立于天地之间。天地间的寂静似乎也隐约传递出某种哀伤,为悄然消逝的生命,为这无可避免的冲突与杀戮。 宋连琛用法术在空气中画出一道符咒,带着水方祈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原是一片荒芜的沙漠如今只剩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宋连琛将倾婳关押在魔族的一处隐秘地牢里。这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充斥着潮湿与铁锈味。 就在这时,地牢的铁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是一名身穿黑色简甲的男子,同样有着一双狡黠的眸子。 “仙君,这位难道就是你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男子低沉的声音中带有一丝讥讽。 宋连琛略一挑眉,微笑着说道:“当然。”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几分轻佻。 男子没有再追问,只是点点头,便退到一旁。 他是魔族黑侍,对宋连琛所做的事情自是心知肚明,但不过是在执行宫凌的命令罢了。 宋连琛整理了一下衣襟,思忖片刻后便转头离开,方向正是宫凌所在宫殿。 与此同时,魔族的宫殿内,宫凌靠坐在殿中,眉心微蹙,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黑侍早已将宫门外的情况汇报完毕,却不敢多言,只静静立在一旁等待着。 宫殿内,宫凌正襟危坐,面对宋连琛的到来,他淡淡问道:“仙君,别来无恙啊。” 宋连琛恭敬地向宫凌行了个魔族的礼,回应道:“别来无恙,尊上。” 宫凌泰然自若的拿起玉杯,吹了吹热气。 “殿下。”宋连琛轻声开口,语气中不无敬意,“如今神族势微,正是我族反攻的良机,殿下可曾考虑过这个提议?” 宫凌捏杯的手微微一顿,并未出声应答。 见上头那位并没有立即出声反驳,宋连琛更加直言不讳,继续道:“趁神族如今内忧外患,不如一举发兵攻打,我已观察多时,神族如今心力交瘁,若是此时出手,定能事半功倍。” 宫凌将手中玉杯轻轻放下,目光冷峻如寒潭:“神界虽弱,但我尚不欲与之开战。” 这个回答宋连琛略感意外,又显得有些不甘。分明神魔两族间仇深似海,如今大好的复仇机会摆在眼前,魔尊为何不出兵。此刻,宋连琛面带几分端肃,神情间却似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深沉,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抹微微的冷笑,“尊上可是在顾及倾婳战神?” “与你无关。”宫凌语气一转,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容置疑的坚决。 虽然他的神态依旧冷峻,但眼中的温情却在提到倾婳时无法掩饰。八百年才能求得的再次相遇,显然,他并不想在倾婳的事务中掺杂过多的刀光剑影。 即便战意来自于仇恨,心底却始终存留着那抹不舍。 宋连琛被宫凌的反应激怒,语气中不自觉带出些许不满:“神族如今气势低迷,尊上若等再久,恐怕是良机尽失。” “是么?”宫凌挑了挑眉俯视着台下,眼神蔑视心中却已有了自己的打算。 他明白,自己心中对倾婳的股那不断翻涌的情感都是无法忽视的。就在这一瞬间,他终于下定决心。不管倾婳是真失忆也好,佯装失忆也罢,他都不会再次离开她的身边。 若是真失忆,他便陪着她再踏遍这千山万水,再经历遍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若是佯装,他便用真心去捂化她。 总之,他再也不能离开她了。 第47章 互诉衷肠 “尊上果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宋连琛强压心中不满先是朝宫凌行了一礼,随后不紧不慢地开口,“但尊上可曾想过,您与倾婳战神毕竟种族有别,一方为魔而另一方却是神……” 宫凌陷入沉思,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八百年前,正是因为种族立场不同他二人才被迫分手。宫凌不愿轻易出兵,因为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两族之间的争斗,更牵扯到他与倾婳的过往情感。 他不想因为战争再次失去倾婳。 宫凌合上双眼,想起倾婳冷清而又倔强的眼神,那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的存在。 宋连琛见宫凌有些许动摇,心中暗自窃喜。他猜中了,猜中魔尊对倾婳的心意,明白面前的魔尊与神族交手并非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一人。 “八百年前,您二位的结局或许已成定局,但……”说到这,宋连琛刻意顿了顿,别有深意的继续说道,“八百年后的结局可掌握在尊上的手中。待尊上带领魔族的勇士一举攻破神族,踏平神界血洗明英殿。那时一统三界,做这八荒六合的主人,自然再无人胆敢反对您与倾婳战神的姻缘了。” 宫凌微微皱眉,并无做出直接回应。他明白宋连琛身为神族仙君为何如此痛恨神族,也清楚宋连琛心机颇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宋连琛的提议在理,但宫凌心里没底,他不敢。 倒不是怕魔族胜不了,而是怕倾婳对他的恨意更浓。到那时,即便享有无上的权力,即便能抱得美人归,将倾婳禁锢在自己身旁,但两个人的心永远也不能再次贴近了。 “此事,从长计议。”宫凌目光深邃,背过身去。 宋连琛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被自己生生咽下。报仇确实不能急于一时,反复献言或许会引起魔尊的不满,若到那时真的就不好收场了,保不齐竹篮打水一场空…… 第89章 “那臣先告辞。”宋连琛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心里却埋下了不甘的种子。 宫凌的心中仍旧徘徊着那份无法消散的惆怅。他不允许自己因为复仇而失去倾婳,也不能因为倾婳放弃复仇。 世事难有两全。 “尊上?”黑侍试探着开口。 宫凌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偌大的宫殿只剩他一人,看着地上从窗户中投射进来的月光,脑海中不禁出现倾婳的脸。宫凌的眉间刚稍稍放松些,倾婳的脸却赫然扭曲,幻化成八百年前战场的模样,战场上魔族士兵伤亡惨重,战后更是被虐杀。宫凌双手渐渐收紧握拳,指节发出阵阵的白。 此时,地牢深处的水方祈悠悠转醒,周围的环境让她感到无比陌生。 她挣扎着,铁链铮铮作响,意识逐渐清晰。 四周是一片阴森的黑暗,她心中一阵惊恐,却又强自镇定下来。 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水方祈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怒火,暗自咬牙。 她费力地睁开眼,望见的是昏暗中的铁栏,靠着墙壁艰难的爬起身,周围冷冰冰的墙壁,让她意识到此刻身在何处。 心中一阵恼火,她大声骂道:“宋连琛!你个狗杂碎!”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空寂的回声。 地牢门外,厚重的铁锁传来一阵轻响,似乎有人靠近。 水方祈不由得紧张地望去,只见宋连琛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走了进来:“别这样瞪我,我这可是为大计着想。” “哼,大计?当魔族的走狗?”水方祈怒目而视,“这可不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 “不,你错了。”宋连琛眯起眼睛,缓缓说道,“这正是我计划里最重要的开端。”…… 在魔宫的一隅,隐藏着一处非凡的汤泉。其位于一座巍峨的山峰之巅,汇集天地间的灵气,于疗伤有奇效。汤泉被一片翠绿的竹林所环绕,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月光透过竹林的缝隙,洒在汤泉的水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随着水波的荡漾跳跃。偶尔,几片竹叶轻轻飘落在水面上,随着温泉的涟漪慢慢旋转。 水面上,淡淡的雾气缭绕,如同轻纱般飘渺。这些雾气随着微风缓缓流动,时而聚集,时而散开,汤泉中的人型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倾婳揉了揉发在微微发痛的额头,指尖上的水珠落在她的睫毛上。她悠悠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着纱衣处于一弯清泉中。泉水热气阵阵,水中灵气暗流涌动,似乎正慢慢输入进她的体内。 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那片被蜡油灼伤的伤口,伤口早已被精细处理包扎过。只有伤口的痕迹才能让倾婳相信,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的梦境。 倾婳醒来后,脑海中多了许多不曾有过的记忆,记忆中频频出现的,是宫凌的脸。 月光落在汤泉的水面上,光影如梦似幻。在夜色的掩映下,幽静的汤泉显得格外神秘。 倾婳靠在池边,凝视着那不断荡漾的水纹,心中百感交集。多年来封存的记忆如涌泉般重现,带着久违的温暖与刺痛交织在一起。 此刻,她心中翻腾着千言万语,而这些心绪又汇成了一种无可言喻的静谧。 此时,竹叶微动,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踏入。在斑驳的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此人正是宫凌,他未发一语,只是静静站在倾婳靠着的那处泉边。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柔的辉光,与他惯常的冷峻形象大相径庭。 倾婳心头微颤,她自然清楚自己身后来者何人。 “醒了?”宫凌率先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可好些了?” “阿凌。”倾婳并未回答宫凌的问题,反而轻声唤到他的姓名,声音有些低沉,似乎蕴含了说不尽的情感。 宫凌的神情微微一震,这世间只有一个人唤他‘阿凌’,这人便是八百年前的倾婳。宫凌收了怔色迅速又恢复了平静:“我在。” 听到回应,倾婳有种莫名的心安,缓缓闭上双眼,继续说道:“阿凌,你怪我吗?” “我怪你什么?” “八百年前,我与你之间发生过的种种,”倾婳在水中的双手紧紧捏着衣摆,“我都记起来了。” 一时间,两人皆默然不语,似乎在用心聆听彼此的心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情愫,静谧而庄重。 倾婳缓缓张开双眼,泪水早已弥漫在眼睑,她在等待宫凌的反应。 可宫凌迟迟未出声。 倾婳强忍着哽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八百年前的那一剑,我不想的……” 音落,身后那人依旧一语不发。 “八百年前,是我一意孤行令你为难,是我亲手将你手刃,是我辜负了你的情意,所有的所有都是我的错。”倾婳的情绪渐渐激动,双唇发颤,再也控制不住哽咽,“是我对不起你……” 倾婳心中紧绷着的那根线终就是断了,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珠,任由其从自己的眼眶中肆意涌出。 就在这时,一只手抚上倾婳的脸颊,那手轻轻将她的脸抬起摆到一侧。 被泪水模糊的瞳孔中倒映出宫凌的身影,只见宫凌单膝跪地身影逐渐贴近。 两瓣温唇贴了上来。 这一吻极柔,如漫长的春雨,温柔细腻。 第90章 倾婳情不自禁的伸出双臂环抱着宫凌的脖颈。 这一吻也是一种试探。很显然,宫凌得到了答案。 他唇间的攻势瞬间变得凶猛,舌尖如猛虎出笼般撬开倾婳的牙关,舌尖对触的那一刻,宫凌吻的更用力了些。 倾婳被吻的双腿微微发软,有些喘不上气,似有若无的轻推着宫凌的肩膀。 宫凌感受着倾婳愈渐急促的气息,舌尖慢慢退出,咬着倾婳的下唇结束这一吻。 他看着眼前眼神迷离的倾婳,似是意犹未尽。 “若只是这些,”宫凌盯着倾婳泛着红晕的面颊,伸出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我不怪你。” 听闻,倾婳朦胧的眼眸中透出一点亮光。 宫凌又接着开口问道:“只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失忆了?” 倾婳刚要开口回答,怎料宫凌却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打断说道:“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说着,宫凌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戏谑,单手背后悄无声息的捏了个诀,身上层层衣衫眨眼间变化成一袭黑色纱衣,肤色在月光下若隐若现。他轻轻挽起长袍的下摆,走入水中,步伐稳健却又透着一种放松。 空中圆月高挂,月光皎洁。一阵微风吹过,泉边的花草在空中轻轻摇曳,带来一阵清香,竹林内窸窸窣窣骤然窜飞出几只彩鸟,划过月光。 倾婳身着的纱衣被汤泉浸泡过后紧贴肌肤,尽显优雅的曲线。湿发稍显凌乱的散在额间,经过那一吻后面泛红晕,双唇还红肿着,娇艳欲滴。 第48章 缠绵 倾婳瞳中映着的宫凌不知何时换了身装扮,其身着一袭黑色薄衫在汤泉中一步步向她走来。他胸口处的衣襟并未仔细折叠好,泉面被带动的水波一阵一阵的掀开衣领,时不时的露出雪白健硕的胸膛。 如此场景,倾婳登然面红耳赤如一只受惊的小*兔,结巴着说道:“阿凌你,你干什么……” 宫凌不答,只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双眼紧盯着“猎物”。 二人近在咫尺,聆听彼此的心跳。 宫凌轻轻吻过倾婳的额头,随后是眼睑、脸颊,最后是她贴着水波微微泛红的唇。宫凌噙着倾婳的下唇故意使了点劲咬了下去,唇上瞬间冒出一点血红。 倾婳吃了痛,皱了皱眉,茫然地睁开双眼。 双唇分离,宫凌挑了挑眉一脸得意地说道:“这是惩罚。” “我虽不怪你,但并不代表我不气你,”宫凌伸出一指,轻轻撩起倾婳落在肩头的一簇长发用指尖转了转,微微侧首,贴近倾婳的耳畔,私语道,“你可知这八百年来,我每一刻都在想你……” 倾婳嘴角不经意漾开,眼眶微热。 温热的泉水包裹着二人,融化了过去的种种。 宫凌轻轻环上倾婳的细腰,低声道:“在这世间,唯有你能令我如此动容。”说着,便要低头再次吻上去。 倾婳心中微动,从水中伸出一手抵在宫凌的肩头,轻轻扭过头,不愿正视宫凌的目光。 宫凌见状,低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得逞后的挑逗:“怎么,这会子害羞了?”随即伸手握住倾婳抵在自己肩头的手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温柔而紧张的气息,宫凌握住倾婳的手腕将其从自己肩头挪开,死死反压在泉壁上,另一只手不安分的摸上倾婳的领口慢慢扯开,带着些许试探,又仿佛笃定那稍瞬即逝的间隙会如他所愿。 倾婳动动嘴唇,却没有出声,只是回过头与宫凌对视。她的呼吸微微一滞,一种期待和羞涩交织的情感在心底蔓延。在这相交的目光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涌动。 而宫凌毫不避讳,逆着月光中的柔和纹理,俯身轻声在倾婳耳边呢喃道:“我本不敢奢望能与你重新相拥相依。可如今,你却又如此真切的在这里……”宫凌炙热的气息拂过倾婳的耳畔。 “阿凌,你克制一些。”倾婳红着耳朵说道。 “面对的人是你,你叫我该如何克制。”宫凌的气息微微有些不稳,轻轻咬了咬倾婳的耳垂。 倾婳遭不住,闭上双眼。 宫凌低头吻上她的脖颈、锁骨,慢慢一路向下…… 倾婳微微颤抖,心跳稍许加快气息变得急促,温热的气息萦绕耳畔,是那样的真实。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的不仅是回应,还有那几百年来从未停止过的爱意。 终于再没什么矜持,倾婳将自己的重量稍加交付。就在这月光下,水面波光粼粼,他们二人的身影交织相融。 汤泉蒸腾出的水汽,如梦似幻,笼罩在两人之间。泉水轻轻拍打着两人的身躯,发出轻柔的声响。 两人的影子在汤泉中晃悠,与月色交织,成为夜色里不灭的风景。空气中流动的温情中,似乎一切皆浑然天成,真实得无须怀疑,也无需多言。 月光下,竹影重重,汤泉水波轻漾。此时此刻,两颗心都为彼此重新敞开,在汤泉里坦然相待,冰释前嫌…… 激情过后,倾婳凌乱着虚弱的瘫软在宫凌的怀中。宫凌将其横向抱起,一步步走出汤泉。 汤泉边有一座供休憩的小阁,宫凌轻柔地将怀中的倾婳放置在床榻上,生怕再次弄疼了她。 宫凌细细将倾婳额间的碎发拨到一旁,温柔着说道:“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此时的倾婳还有些迷离,浑身酸软无力,只得紧闭双眼小声一哼。 第91章 “可还有力气啊?”宫凌捏住倾婳的脸轻轻晃了晃,陡然笑出了声,“竟如此娇弱,看来日后得勤加练习才行。” 猛然间,倾婳像是听得了什么恐怖的事赫然睁开眼,利落的坐起身,腰间的酸软使她面色一颤,可又不得不装得若无其事的将臂弯处滑落的被褥向上扯了扯。她轻咳一声,抬手扶住腰间,故作正经的说道:“劳烦魔尊将我的衣服取来。” 宫凌眉尾一抬,一根手指勾着倾婳的下巴抬起,歪着头说道:“这会子晓得喊我魔尊了?往日不知是谁,见到本尊一口一个妖孽一口一个魔头的。” 倾婳被说得有些心虚,小声嘟囔着:“本来就是……” “你说什么?”宫凌故意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逗着倾婳。 “没什么!”倾婳掀开被褥,想要起身,“我自己取去!” 她双脚刚要沾上地,却被宫凌单手捏着两只脚的脚踝重新送回了床,宠溺着说道:“为夫给你取去。” 倾婳霎时红了脸,羞涩又着急的反驳道:“胡说什么呢!你我还未嫁娶呢!” 宫凌侧身坐在床榻边,握起倾婳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振振有词的说道:“你我二人早在几百年前就已喜结连理。” “关于这段,我为何没有记忆?”倾婳面露诧色,单手扶额思考,“难不成,我记忆还未恢复完全?” 宫凌浅笑,倾身在其唇上轻轻一吻似是安慰:“无碍,我再娶你一次。”说着,他揉了揉贴在胸口上的玉手。 倾婳鼻尖一酸,答应道:“嗯!” 宫凌帮倾婳取来衣衫,将其背后长发从衣衫中拎出,细细为其理好衣摆,不由分说的蹲下身为倾婳穿戴鞋袜。 倾婳晃了晃双脚,打趣的说道:“这可不像是魔尊会做的事啊。” “乖些,”宫凌握住在半空中晃动的脚踝,温柔的说道,“魔尊当然不会做这些。” “那你这是?”倾婳问道。 穿戴完毕,宫凌利落站起身,看着面前倾婳故作傲娇的模样,猛然俯身压了上去。 倾婳陡然一怔,收了那副俏皮样。 “魔尊当然不会做这些,可我是你夫君,夫君自然会做这些。”宫凌不怀好意的笑着,接着说道,“而且会做的,不止这些……” 倾婳经不得撩拨,如玉脂般的面庞上又笼上一层红晕,偏过头骂道:“尽说些浑话!” 就是如此这般模样,又勾得宫凌心底一阵悸动,刚要有所行动却被倾婳一掌推开,仰躺在床,倾婳的脸陡然间变成了房梁。 谁料倾婳竟翻身骑了上去,俯身贴在宫凌的胸膛上,伸出一指抵住宫凌的唇瓣,想了想自己还在酸软的腰肢,咽了咽口水义正言辞道:“夫君还是好生歇着吧,有些事日后领教也不迟。” 宫凌目光从自己身上倾婳的脸下滑到自己唇上的玉指又扫了回去,他邪魅一笑,一手握住倾婳抵在自己身上的手腕迅速往旁一扯。倾婳顿时失了支撑,直直落下,径直亲上了宫凌的双唇。 宫凌瞬间擒住倾婳的另一只手,顺势猛然间翻身重新将倾婳压回身下。 “这回是夫人勾引在先。”宫凌眼中满是得意。 倾婳想了想自己的腰肢不禁汗颜,情急下随意找了个借口想着糊弄过去:“衣裳刚穿好呢,等会又弄乱了。” 宫凌的头已然是埋在倾婳的颈肩,闷声说道:“不碍事,等会再帮你穿好就是。” 见这个由头不管用,但倾婳也实在是经不住再来一遭了,她伸手想去推开自己身上的那位。 只听宫凌闷闷一声:“不要再让我失去你了。” 倾婳的手微微一怔,又悻悻的缩了回来,咬着牙飘出一句:“轻点。” 宫凌的手覆上她的,坚定地握住。 两人的心在此刻化为一体,那些曾经的隔阂与痛苦仿若消散在风中。 “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宫凌的低语如同许诺,带着无限的柔情。 倾婳微微颔首,眼中掠过坚定与温柔,“我亦如此。” 两人相视而笑,此刻的一切,无需再多言语,唯剩一片温暖与安宁。 初开的花骨朵儿被细雨滋润,又是一夜酣畅淋漓,一阵翻云覆雨……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洒在床榻上,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竹香。 倾婳缓缓睁开双眼,却被宫凌温柔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夫人醒了。”宫凌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倾婳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仍旧被宫凌紧紧搂在怀中,又想起昨夜的春光,不禁脸颊微红。“嗯。”她点了点头,声音如兔般轻柔。 宫凌见状,坏笑着逗弄道:“昨夜可是夫人自己扑上来的,这会儿又害羞了?” 倾婳闻言,不由得嗔道:“我哪扑上来了!” “是吗?”宫凌顺势凑近,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神情,“那看来为夫需要记下来,怕再有下次有些人又不认账了。” 倾婳抬手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你都记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再那样说,我可要生气了。” 看着倾婳略显娇嗔的模样,宫凌心中满是幸福与满足,再次感叹能够重逢是何其幸运。他握住倾婳的手,真挚地说道:“能够再次拥有你,是我毕生的幸运。” 倾婳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暖意流淌,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第92章 屋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似乎在见证着他们之间的誓言。 第49章 往事 倾婳坐在铜镜前仔细梳妆,玲珑的手指拈着眉笔在眉上细细勾勒着。她轻扫了一眼铜镜,见那镜中的宫凌正握着一枚精致的木梳专注地为自己分拣着一缕缕青丝,指尖轻柔得仿佛是在抚摸珍宝。她心中一时被幸福充溢,忍不住轻声唤道:“阿凌。”声音虽然细若游丝,却足以让宫凌耳廓微微一动,嘴角挂上了一抹温柔的弧度。 “嗯?”宫凌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从容地编织着倾婳的长发。 倾婳凝视着镜中人的影像,心中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自记忆恢复后,她对宫凌的感情愈发坚定:“我一直在想,这一切宛如一场梦境。” 宫凌微微一笑,继续梳理着她的发丝:“那这可是一场很长的梦呢。不过,夫人愿意永远留在梦中吗?” “愿意。”倾婳回答得笃定而迅速,她的目光在镜中与宫凌相对,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那份不移的决心。 “我曾以为,我们注定只能在战场上相见。”宫凌的声音低沉,透着丝丝哀伤,但很快,他又整理好情绪继续说道,“好在上天眷顾,幸好上天眷顾。” 倾婳伸出手,轻轻握住宫凌的手,似乎想要确认他的真实存在:“不管神魔两界如何,我们都已经再次走到了一起。” 宫凌感受到倾婳手心的温度,心头一暖。他放下手中编织好的发辫,以稳重且坚定的语气说:“以后无论风雨,我都会与你并肩。” 倾婳轻轻点头,她对宫凌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在此刻显露无遗。 宫凌走至倾婳的跟前,接过其手中的眉笔,边说边蹲下:“凡间的男子都爱为自己的妻子画眉。”他拈着眉笔贴心的在倾婳的眉上一笔一划的勾画着。 “有什么说法吗?”倾婳问道。 宫凌停下手中的动作,半蹲着贴近倾婳:“此举以示夫妻恩爱。” 二人盯着铜镜中彼此的脸庞,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幸福溢出眼眶。 这休憩的小阁距魔宫很有一段距离,宫凌轻轻地将倾婳抱起,动作流畅,步伐平稳。 倾婳在他的怀中微微皱眉,低声抗议道:“阿凌,你如此行为未免太过招摇?我可不想让全魔族的人都晓得我被你如此……不合礼数地对待。” 宫凌低头,瞥见怀中的倾婳微微红了的耳垂,嘴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你是我的夫人,是这魔族的尊后,这点小事又何足挂齿?” 他似乎格外享受看见倾婳有些无奈又无法反抗的模样。 他二人一路走过,路过的魔族士兵和侍女远远的已在路旁跪下,不敢直视。待他二人走过后,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相互之间传出细微的窃窃私语。 原本压抑肃穆的红黑配色,如今竟添了一抹雪白,白玉兰迎风开放,花草间透出几分生机盎然。 “尊上不是向来痛恨神族吗?”一名侍女悄声说道,“为何对这名神族女子如此的另眼相看,恩宠有加?” “尊上是痛恨神族不假,但是你来的晚还不知道,”另一名侍女笑着附和,“尊上怀中的那位神族女子早在八百年前就与咱们尊上定下婚约了,八百年前咱们就改口唤她尊后了。” 前出声的那名侍女露出惊诧神色,像是得知了什么了不得的惊天秘闻似得:“什么?尊上竟娶了一名神族女子为妻子?还是八百年前?” 另一名侍女噗嗤笑出了声:“说起来,那还是魔族的一段佳话呢。” 时光追溯到神魔大战前三百年,那时的倾婳还是战神伍中最末流的扫地仙。 白色的雾气在演武场上浮动,宛如轻纱般柔和,与地面缓缓升起的阳光交相辉映。青草的香味混着露水的清凉,空气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演武场中英勇的武神们相互切磋着,拳剑带风,意气风发。 如同往常一样,倾婳提着她的扫帚伴随着晨光开始了一天的劳作。她虽身处低位,但也十分渴望手握兵剑英姿飒爽的模样,总是偷偷提着扫把自顾自的舞弄起来,有不少神官、侍女都见过倾婳这副痴样,纷纷避而远之称其为怪人。 区区一介扫地仙居然也敢妄想加入战神伍成为一名正阶品的武神?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倾婳本就是无所谓他人言语的性子,依旧我行我素。 她边清扫着那光滑如镜的青石地边舞弄着扫把,时而扫帚作剑,握住把柄跃身而起,一“剑”刺出,剑意灵动;时而扫帚作刀,双膝微弯旋身挥出,气势磅礴。不知是专注打扫还是醉心武艺,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战神伍的演武场门口。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四周环绕着巍峨的山峦,门庭巍峨,雕刻精美的石柱高耸入云,门扉上镌刻着复杂的符文,仿佛亘古便立于此地。清晨的薄雾缭绕在山间,为整个场地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的气氛。 正当倾婳被这景象所震撼,驻足凝望之时,一个二阶武神蓦然现身遮住了她的视线。他身姿笔挺高大威猛,威严的面容彰显着神界武者的自信,身上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眉宇间充满了凌厉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见倾婳竟胆敢靠近演武场,这名武神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满和轻蔑。 “不长眼吗?去一旁扫去!”武神眼神凌厉,声音如同怒雷般滚滚而来呵斥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战神伍的演武场,也是你一介扫地仙能进的?” 第93章 倾婳猛然回神,连连道歉,脸庞因为惊惶而泛起了红晕,只得悻悻低头,握紧手中的扫帚,快步离去,翩翩衣角在微风中微颤,晨光在她离去的背影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 虽被严厉斥责,但这一天似乎在倾婳的心中埋下了某种异样的情愫。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已经缓缓开始转动,在将来的某一天,倾婳也能堂堂正正的登上这此时看似神圣的战神伍演武场。 并战胜他们所有人。 清晨的凌绝峰上,薄雾缭绕,倾婳手握长剑,稳坐马步,闭目凝神感受着自然的气息。她轻轻呼气调转周身灵力,微风吹拂着她的脸庞,一抹晨光穿透薄雾,落在她的剑刃上,顿时闪耀出一道流光。 倾婳睁开双眼,剑随心动,舞剑如虹,宛如流云流水般飘逸又不失刚劲。每一次出剑都稳如泰山,仿佛与天地合而为一。 清晨的云雾如纱般漂浮在凌绝峰的半岭,为一切染上了几分静谧与神秘。在那天然的石台之上,倾婳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剑,剑光如虹,带起阵阵风声,在这幽静的山间回响。 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巨石后,一个少年倚靠而坐手中把玩着什么,原本意欲小憩一番,但不期然被这剑舞的声势所惊扰。 “这剑法……有点意思。”少年轻声自语,心中不禁对剑者生出好奇,他悄然探出身子,想一探究竟,然而倾婳的感知何等敏锐,剑招一收,转瞬间剑尖已经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他的方向。 “谁在那里?”倾婳声音清冷,握剑而立,神情如画却不失警觉。 “误会误会,我只是路过,”少年无奈地抬起双手从石后走出,口中带着几分狡黠,嘴角噙着一抹笑,“没想到竟被你发现。” 倾婳见他衣饰怪异,不似神界中人,顿时心下一沉,“你是何人,为何窥探我练剑?” 少年不以为意,随意打了打自己身上的尘土,定睛瞧了瞧面前的女子,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管你手上这柄扫帚称‘剑’?” 倾婳皱了皱眉,神情严肃。 少年捧腹大笑直不起腰,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我叫宫凌,从别处来的,听闻神界风景独美,特来游历罢了。”他尝试尽量显得无害。 倾婳上下摸了摸扫帚把,嘴里小声嘟囔着:“扫帚怎么了,能比划不就行了。” 宫凌闻言微愣,觉得眼前的女子倒是有趣,不禁挑逗起来:“不是吧,你当真以为舞弄几下扫帚就能习得盖世剑法啦?” 倾婳直了直腰杆,笃定地反问道:“怎的不可?”虽嘴上是这么说,倾婳心里还是有点虚虚的,但依旧逞能嘴硬,再说了,自己这……不是舞的挺好的么! 本就努力憋笑的宫凌,见面前女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笑意怒然爆出,他嘴角止不住的抖动,眼角泪花都被生生憋了出来:“我看你这扫帚也耍的不错,要不咱俩比比?” 宫凌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高翘的马尾配上那俊朗的面庞,更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 倾婳心中觉得眼下无非就是被调侃两句丢了些面子罢了,但此人来历古怪不知底细,还是不要有何牵扯的好。她刚想摆手拒绝,就在这时宫凌又开口激道:“你还犹豫什么?怕你这破扫帚被我一剑劈开不成?” 倾婳眉间一紧,只见宫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黑色长剑,已是迫不及待地在石前拉开了架势:“真劈开了我再赔你一把就是了,我这几手不成气候,请接招!” 第50章 往事2 宫凌话音刚落,已然出招,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倾婳不动声色,轻轻一跃,依旧扫帚作剑,剑花一展,抵住了宫凌的攻势。宫凌虽招数变化繁复,但倾婳应对自如,招招不落下风,神情专注,剑势凌厉。 宫凌从容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他还真真是小瞧了这个爱玩扫帚的小姑娘。 两人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解,直到最后一招交错,倾婳轻轻一拨,宫凌脚下石子骨碌碌的顺着山脊滚落,已然是被逼至石崖之边。 毕竟年轻气盛心高气傲,胜了比试倾婳抬了抬下巴,故意举着扫帚在宫凌的面前转了几转,似是有几分挑衅的意味:“我这扫帚,怎么样?” 宫凌一脸嫌弃的伸出两指将自己面门上的扫帚往旁移了移,满脸尽是不服气。他在家中同辈中是无可置疑的翘楚,自以为天资优越,如今却被一个小女子打败了,这还不是最值得吹嘘的,最让他脸红发烫的,是这小女子竟只拿了一柄扫帚就将他打的节节败退。 这要是传出去,他宫凌还怎么混啊? 倾婳见面前黑着脸的宫凌,现在轮到她打趣了:“怎么,傻啦?” 宫凌这才回过神,“才没有!我只是乏了!”他低着头,一只脚摩挲着地上的碎石子,“你常来这凌绝峰练……剑么?” 倾婳双手背后点头回应:“嗯。” 得到心中所想的答案,宫凌爽朗一笑“好!你给我等着!等我明天吃饱休息好了定将你打的落花流水!” 盯着面前突然兴奋起来的宫凌,倾婳一脸茫然:“不是,我没说我明天一定来啊。” “你明天必须来!”宫凌陡然向倾婳靠近,两人近在眉睫,他伸手将一个草编兔子郑重的放在倾婳的手心,“这是信物,你若是不来,就当你怕了我!” “切。”倾婳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第94章 只留得宫凌一人在她背后原地蹦跳喊着:“切是什么意思啊?你明天来不来啊?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倾婳。” 夜色渐深,倾婳躺在神界的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今天在凌绝峰遇见的那个的宫凌,总是在脑海中盘旋不散。其看起来吊儿郎没个正行,更何况还不知道他的底细,莫名其妙上来就要约比试,当真是个怪人。可是转念一想,倾婳又在心底默默说服自己,她心知自己一个人埋头苦练,难以快速进步,那宫凌看起来不靠谱但身手确实不错,而若是再和他较量,也能从实战中发现缺漏,得以精进。 倾婳抬眼望了望木桌上放置的草编兔子。 嗯!不错!这人拿来练手不错!倾婳想着,心满意足的睡去了。 翌日,清晨的霞光洒满凌绝峰,倾婳深吸一口气,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上了早已熟悉的小径。 然而,山顶上空空如也,连昨日的风声也沉寂得没有动静,只剩下她微微失落的叹息。“我这是怎么了?竟会来遵守只有一面之缘的人的邀约。”倾婳自嘲地笑了笑,刚想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了那抹熟悉的声音。“怎么,打算就这样走了?”宫凌从小路的另一头走来,手中握着一把通体乌黑的佩剑,剑刃寒光闪烁,显然经过了精心的打理。 “呵,你还真来了。”倾婳略带意外地说道,眼神仿佛又见到了昨天那个斗志昂扬的对手。 “当然,我说到做到。”宫凌嘴角挂了一丝笑,他的目光直视倾婳,眸中傲气流转。倾婳欣然地应对:“经昨日一战,我手中这柄扫帚可否打消了你对它心中的偏见啊?” 宫凌抚摸着剑柄,豪迈地道:“昨日是我轻敌了,今天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当然,扫帚被劈断了我照样会赔一把新的给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嘴上谁也不让谁。清风拂面,两人再度斗在了一起,剑光和麦穗夹带着凌绝峰清晨的雾气在半空中飞扬…… 日光初露头角直至艳阳当空。 “你这回又胜我一筹。”宫凌微微喘息着,脸上却布满了认真的神色,“我不服。” 倾婳轻轻一笑:“看样子,明儿个你还想打?” 宫凌将佩剑插入泥中,单手撑在上头:“昂!我还不信了!我居然打不赢你!” 倾婳撇了撇嘴,依旧转身离开。 又是只留宫凌一人站在身后原地蹦跳着喊着:“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赢你!我还真不信了!” 又是一天,又是凌绝峰,又是比试,又是宫凌在原地蹦跳着喊着:“你给我等着!” 又是一天,“你给我等着!” 还是,“你给我等着!”…… 就这样几年如一日般过去了。 今日像往常一样,倾婳带着她心爱的扫帚,来到凌绝峰。 她走到崖顶稍稍顿了顿,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便听到身后脚步声由远及近,宫凌正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她走来。手中仍握着那把乌黑透亮的佩剑。他的神情亦如初见,依旧傲气满满。 “倾婳。”宫凌爽朗地打了声招呼,眼中闪烁着灼人的热情。 倾婳微微颔首,莞尔一笑:“那,开始了?” 剑刃在空中划出道道寒芒,卷起阵阵雾气,他二人脚底的这片崖地本是绿荫葱葱,可经他们这几年来三番五次的“大战”,地都秃了。 倾婳专注地挥舞着手中的扫帚,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自然。然而,就在这时,脚底一阵滑,她猛地朝崖边倾斜而去。 情况紧急,宫凌心中一紧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倾婳的手腕,用力一拉。 宫凌牵着倾婳的手腕带着她半转而回,倾婳一个没站稳直直跌入他的怀中。待两人站定下来,倾婳胸口微微起伏,脸上还未褪去惊魂之色。宫凌紧紧握着她的手,没有立刻放开,执剑的手无意识地护在她的背后:“你……没事吧?” 倾婳抬头与他对视,脸颊越渐滚烫,心如小鹿乱撞:“多谢。” 不知不觉间,他们似乎早已在这场切磋中跨越了对手的界限,化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一刻,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那无声的交流,犹如凌绝峰上的云雾般缥缈而真实。 两人相拥,四周瞬间静了下来,连周围的风声也仿佛柔和了许多,只剩下彼此听得见的心跳声。此刻的对视,在无声中诉说着他们内心深处的变化。虽是对手,却也在这不断的交手中,渐渐萌生出了一种牵绊。 最终,宫凌轻轻放开了倾婳,仍忍不住嘴角暗爽:“下次小心些。” 倾婳轻轻点头:“这次承你之情,多谢。” 宫凌嘴角上扬,他正经不过三刻眼中便闪烁出顽皮的光芒:“这么说,今日是我赢了?” 倾婳微微一愣,轻声笑道:“这样就算你赢的话,那可赢得不光彩。”她的声音如同清风拂过山涧,带着一丝戏谑。 “行,还是你赢。”宫凌双手抱着佩剑,甩了甩身后的马尾长发,“明日歇一歇,我有事。” “好。” 清晨,清冷的空气中带着一丝露水的清香,倾婳在战神伍上继续例行着她的洒扫工作。日光透过浓密的云层洒在地上,她心中却隐隐空荡,如同这片云影,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知不觉间,她的思绪又一次飘向前日与宫凌切磋的场景。想到那人傲娇的神情,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第95章 忽然感到耳后有一丝微弱的动静。她回过头,只见墙头上探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宫凌。 倾婳心中一怔,惊喜瞬间涌上心头。 “宫凌,你今日怎么来这里?”倾婳压抑住心中那份不请自来的欢喜,轻声问道。 宫凌的身影如影子般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他惯有的顽皮和不羁。他轻巧一跃,从墙头跳至地面,双眼对上倾婳的眼眸,唇角带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我是从家中偷跑出来的,躲不过那些琐事烦扰,想着不如来找你一同消遣。” 听到此话,倾婳心头似有一根弦被拨动,脸上隐隐泛起一丝红晕。“偷跑出来?”她微微皱眉,声音中却藏不住一丝柔软,“若是被捉回去怎么办?” “这不就找你藏身么,”宫凌眼神中的狡黠愈加明显,“况且今日我有个重要的计划,带你去凡间走一遭。” “凡间?”倾婳微愕,不自觉地重新把扫帚放好,“为何突然想要下凡?” 宫凌瞥了一眼四周,叹息般感慨道:“这高处不胜寒,终究不如凡间的烟火气动人。再者嘛——”他故意停顿,语气中露出一丝神秘,“你下凡玩儿过吗?” 倾婳摇了摇头。 宫凌双眸在眼眶中转了转,一把握住倾婳的手腕:“走!我带你玩儿!有很多不同凡响的东西!” 倾婳略显惊讶,她一直以来都在住在神界,平日偷闲也才会凌绝峰修炼,根本没时间去凡界。不过据那些共事的仙僚们说凡界似乎有很多好吃好喝好玩的,也一直勾着倾婳的心,她也想去瞧上一瞧。倾婳微微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可是,我得赶快回去把手头的活儿干完。” “这些琐事,改日再做不迟。”他不由分说,拉起倾婳的手往外走去。 第51章 往事3 不久,他们穿过一道结界,街道上人声鼎沸,小贩们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两人漫步于集市之中,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的香气。 “这边。”宫凌带着倾婳穿梭在人群中,指引着她走向一家小摊。 倾婳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食物,微微愣神:“这些都是你说的凡界美食?” “不错。”宫凌得意一笑,“来,我带你去吃一种凡间只有的美食。”他们在摊位前驻足,摊主殷勤地递上热气腾腾的糖葫芦。 倾婳接过轻轻尝了一口,霎时甜蜜的滋味在味蕾上绽开,她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惊喜:“果然如你所说,不同凡响。” 宫凌见她满意,心中更是欢喜不已:“既然你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常来。” 倾婳抬眼看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两人在集市中漫步,倾婳手中的糖葫芦已经只剩下棍子。 “凡界的东西,果然与神界大不相同。”她环顾四周,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宫凌在旁调侃道:“看你吃得这么开心,难怪你被那些琐事缠着,总也没个机会下来。”倾婳白了他一眼,不过*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若不是跟你来,我还不知道这凡界如此热闹。” 正谈笑间,宫凌突然被前方一阵欢呼吸引,拉着倾婳挤进了人群。前面是一座高高搭起的木台,上面装点得喜气洋洋。 宫凌好奇地拉住一个路人,问道:“今日这般热闹,可是有何喜事?”路人笑着回答:“小郎君外地来的吧?你有所不知,今日是上元节,投壶取了头彩的人可以与心上人上台放花灯,听说会有美好的姻缘眷顾呢!” 倾婳听后,目光投向木台上坐着的祭司,若有所思。 宫凌微微一笑,低声道:“要不,咱们也试试?” 倾婳有些犹豫:“咱们?放花灯?” 宫凌哈哈一笑,眼中闪烁着鼓励:“这儿的凡人还不知你我身份,岂不是正好体验一回。收了法力就行了,对他们也公平。”说着,宫凌已拉着倾婳走向投壶的地方。 两人报名排队,旁边的百姓看着他们的服饰,窃窃私语。轮到倾婳时,她微微一拢袖子,指间一个仰甩,竹箭轻巧地落在壶中,正中靶心。围观的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宫凌也不甘示弱,轻描淡写地一箭投出,同样取得了满堂彩。 祭司举起手,示意两人上台。倾婳与宫凌并肩走到舞台中央,木台上的红布随风飘扬。她转头查看身旁的一切,灯火阑珊间,竟生出一种命运交织的感觉。 两人站在台上,并肩携手,面前是翩然升起的花灯,光影摇曳。台下的百姓纷纷仰头,满是艳羡的神情。倾婳望着天际的灯火,心中浮现出无数情感。 两人默契地举起花灯,轻轻一送,那灯便在星空中飞舞而去,留下无尽的璀璨与梦幻。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一日。”她心想。 宫凌察觉到了倾婳的心思,侧头低声说道,眼中流转着一丝柔情:“别想太多了,我们就当凡人,享受这美好时光。” 倾婳点点头,呆呆地,头随着花灯的上升而上扬,眸中摇曳着星星烛光。 当宫凌从漫天的花灯中收回目光,转而注视着身旁的倾婳时,心中一阵波动。他知道,今晚是个不容错过的时机。 “倾婳,我带你去个地方。”宫凌压低声音说道,眼中闪烁着期待,“比这儿有趣多了。” “哦?你又想带我去哪儿?”倾婳略带惊讶地望向他,嘴角微勾,“莫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比试的事儿呢?”她抬手轻撩耳边的长发,语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调侃。 第96章 宫凌闻言,笑着摇了摇头:“今夜不比试,我另有打算。”说罢,他拉住倾婳的手,走下木台,穿过鼓掌喧嚣的人群,向一处略显僻静的小径行去。 倾婳被宫凌牵引着向前,小路两旁的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出两人的倒映若有若无的重叠在一起,亦步亦趋紧紧相随。 “到底要去哪里?”倾婳颇有几分好奇,脚下步伐却依旧轻盈稳健。宫凌停下脚步,向前方一处空地指去:“就是那里。”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怔住了。夜色中,一片花海微微摇曳,仿佛波涛在黑夜中起伏。每一朵花都在秋风中轻轻舞动,而无数的萤火虫在其中翩然飞舞,仿佛那星空倾泻而下。 倾婳震惊的说不出话,只能静静地望着。 宫凌微微一笑,面上常露的傲色在此刻化作柔情溢于言表:“喜欢吗?” “如今已是深秋,可这漫山绚丽的花朵是……?”倾婳转过头来,看着宫凌,眼中满是疑问。 听到倾婳的发问,宫凌得意地扭了扭手腕开口说道:“当然是我一株一株栽种得来的了。” 倾婳怀疑的眯了眯眼:“哦?” “我知道有个地方常年百花盛开,但是那地方太远了,我不能带你过去,”说着,宫凌在胸前抱起双手满脸的得意洋洋,“所以我特意将那些年花全都摘了来,接着再一株株插到这儿。” 倾婳歪了歪头,看着宫凌背后的那片花海,不禁有些想发笑。 谁料,宫凌扬了扬眉,更加洋洋自得:“怎么样,我聪明吧?” 倾婳噙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似是忽然想到些什么突然开口说道:“你不是说今日有事不能赴约比试么?难道你口中的事情就是弄这样的一片花海?” “今天是我的生辰。”宫凌解释道,声音轻柔而低沉。 “你今日生辰?”倾婳又是一惊,万没想到这一日竟然如此特殊,“你方才说从家中偷跑出,生辰不就应该在家中度过吗,为何要偷跑出来?” “没错,”宫凌点头,目光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家中宴会实在太过无趣了些,无非是一些半生不熟的人举着杯盏相互奉承说些好听的话,那些生辰祝福能有几个是真心的?难得这天地间有个像你这样的人能陪我度过,也算是不辜负这一日。” 原来,天高地广,陪伴亦成了最难得的温柔。 倾婳背过手转过身去,遥望这片点点星光的花海。在她的记忆里,生辰不过是一碗长寿面,几滴清酒,就算是跟朋友单独度过也怎会布置的这般声势浩大? 就在这时,宫凌拉着倾婳的手向着花海深处走去。这里毅然立着一座秋千。 “坐上去试试,”宫凌将倾婳往秋千旁推了推,“我来推你。” 在倾婳转身坐上秋千的那一瞬间,宫凌悄悄靠近她,手中紧握着一根精致的木簪。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从袖中小心翼翼地将木簪拿出。木簪在他的掌心中闪动着柔和的光彩,似乎注入了他的无数心思与期望。 宫凌鼓起勇气,慢慢举起手中的木簪,笨拙地替倾婳将木簪插在她如云的发髻间,紧接着又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帮倾婳推着秋千。 倾婳睫毛轻颤微微侧首,伸手摸了摸头顶发髻间多出来的那根物件眼中神情略显困惑:“这是?” 宫凌双颊微微泛红,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母后说了,可以送你这个的。”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 虽然倾婳一贯清冷,此时却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笑:“今日你才是寿星,为何送我物件?”倾婳声音里透着真诚。 “哎呀!别问那么多!你就说喜不喜欢嘛!”宫凌故作怒状。 “嗯,我喜欢。” 宫凌见倾婳欢喜的神情,心中暗自得意,又故作随意地说道:“其实我这手艺也不差,还算不错吧?”他扬了扬眉,那傲娇中藏着期盼,手下推秋千的劲儿更大了些。 “这根簪子你自己做的?”倾婳忍不住轻笑,“不错,我很喜欢。” 听得夸赞,宫凌似乎是开心的昏了头有些得意忘形了,下意识的咧着个大嘴说道:“我也喜欢你!” 倾婳抚着木簪的手微微一颤,笑容登然凝固在脸上;:“你……你说什么?” 宫凌猛然睁大双眼,双手一把握住秋千的两根绳,秋千稳稳的停住。他惊恐地举起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转身就跑,边跑边支支吾吾的喊着:“我才不喜欢你呢!” “一点都不喜欢!!” 望着宫凌越来越小的背影,倾婳不禁颔首轻笑。 夜色如水,花灯布满天际映出璀璨的橙黄如星河,花海与流萤交织成一场梦境,两颗心开始慢慢生出一种名为爱的萌芽。 第52章 往事4 清晨的薄雾在凌绝峰上飘荡,倾婳像往常一样踏上了一条通往峰顶的狭窄小径。峭壁悬崖下是云海翻涌,随着呼吸吐纳,冷冽的空气冲入她的肺腑。倾婳的目光游移着,心中仍旧有些期待,也带着几分失落。这几月她日日都来凌绝峰,那日花海一别,她再不见那个大大咧咧却又不乏温柔的少年郎的踪影。 她轻轻碰了碰头顶的木簪,微微叹了口气。 峰顶的风声忽地传来,夹杂着衣袂飘动的声音。倾婳驻足,逐渐靠近一处突出的岩石,眼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如她所盼望的那样,是宫凌。 第97章 宫凌坐在崖边,勾着头,神情落寞。长长的袍襟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似乎全然不觉。 “你来了。”倾婳停在几步之外,温声说道。 “嗯。”宫凌没有抬头,声音有些沙哑,似是有些魂不守舍。 倾婳走上前与他比肩坐下:“连续几月不见,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来了。” 宫凌终于抬眼看她,一丝苦笑浮现在他的唇边:“我……的家中出了点事。”他手落在地上攥起一把沙石,沙石被他握在手中咯咯作响。 倾婳轻轻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细声开口:“可否与我说说?” 宫凌的目光凝视远方,云海在脚下翻涌,他低声道:“你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伤害自己的亲人吗?”他的话语如重锤一般砸在倾婳的心上。 她沉默片刻,“我不知道,”倾婳轻轻说道,目光柔和却坚定,“但我会尽力去避免伤害,去寻找其他的可能。” “我寻过了,”说着,宫凌的眼角微微泛红落下一颗清泪,“是我太弱了。” 倾婳不解。 宫凌继续说道:“其实我是魔族人。” 倾婳的内心如波涛汹涌,宫凌的话令她震惊不已,却又觉得意料之中。她微微错开目光,看着远处云海翻腾,神情复杂。 “倾婳,”宫凌试探着打破沉默,他的音色仍旧沙哑,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知道我是魔族人,你可能——” “你住口。”倾婳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表情凝重:“其实我早有怀疑,也许是你的气息,也许是潜意识中某种感觉。但我想知道,为何你现在才告诉我?”尽管早有所料,但亲耳听到真相,心眺还是漏了一拍。 宫凌抿了抿唇,似是自嘲般轻笑一声:“现在这世道,神魔不是有别么。” 倾婳心如乱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宫凌眼中的不安悄然显露:“果然如此。”说完,他轻叹了口气紧接着站起身就要转身离去。其手中的沙石顺着他的指缝间滑落,随着风倾斜散落。 就在这时,倾婳举起手一把握住宫凌的手掌,她的五指逐渐弯曲收紧,牢牢握住。 宫凌僵直着手臂愣在原地。 倾婳心跳跳得极快,率先开口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不讨厌你。” 宫凌的脑海中瞬间迸发出一阵轰鸣声。 倾婳稍稍平复了胸膛,声音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接着说道:“神魔之分对我来说,从来没有你来得重要。”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宫凌的语气中无不显露出委屈。 “你认为你是魔族人我就会疏远你吗?”倾婳反问,嘴角微扬,“既然我决定和你相交,这些外在的因素就不会成为障碍。” 宫凌心中骤然投进一束阳光,透过层层阴霾温暖了心海。 倾婳晃了晃宫凌的手臂:“别愣着了,回来坐下,继续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 沉默了片刻,宫凌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 “倾婳,”他低声道,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倾婳转过头,看着他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犹豫和挣扎:“嗯,我在。”她语气温柔。 宫凌深吸了一口气,就像要潜入无底的深渊般沉重。“还记得前几日我带你去人界那天吗?”他开始说道,声音有些发颤。 “嗯,我记得,那日是你的生辰。”倾婳回答道。 “我原以为今年的生辰宴会如往常一般,无非是邀些魔族宾客一起把酒言欢,我觉着实属无趣这才偷跑了出来找你,”宫凌越说着语气越发的哽咽起来,“可谁知那晚我回去之后,生辰宴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祭祀场,那些人像梦魇一般萦绕在我的周围,将我层层圈住,口中喋喋不休的说着魔尊继任仪式。” “而我的父尊就是这场仪式中的祭品。” 倾婳微微怔住,心中涌起不安的波澜。魔尊,这个称号既遥远又令人恐惧,她无法想象宫凌会与之联系在一起。 “继任的仪式,”宫凌继续说道,停顿了一下,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迫着,“要我弑父。” 倾婳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时间,嗓子仿佛被沙石堵住,“你……你真的这么做了?” 宫凌迅速摇头又痴呆着缓缓点头,面庞显得十分憔悴。 那日,或许成了宫凌心中永远都无法抹去的黑暗。 从凡界回到魔族的那条结界小道上,宫凌嘴里不自觉的哼着小歌,脚底也轻快许多,走一步跑两步的。那几分温柔和满满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从最初见她使扫帚与其剑拔弩张的开打到每日去凌绝峰单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从拼尽全力的厮杀到有意无意的将注意从武器上转移到她的面庞上;从本是高傲目中无人的性子到亲手做些小女子的东西赠她只为博她一笑;本是对手的她变成了自己过生辰时最想见到的人……宫凌自己也不清楚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与倾婳约定的那一场场比试已然变了味。 每每想到倾婳,宫凌的嘴角就不禁扬起,但同时他心里也在盘算着如何与她坦白自己的身份 然而此刻,未曾察觉的阴冷风从他身后悄然袭来,他毫无准备。 当宫凌拉开厚重的议事殿大门时,胸口一震,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眼前的一幕如一口深不见底的深渊一般将他吞噬。 第98章 他的父尊,也就是老魔尊,像一个失去尊严的木偶般耷拉着脑袋,被绳索严严实实地绑在高台上。满殿之人带着狰狞面具,背着手静默伫立,这场面无不透着诡异。 “你们这是干什么!”宫凌努力压下心底的惊愕以及随之而来的愤怒,声音颤抖,却无法掩饰其中的尖锐。 “殿下,仪式马上就完成了,快上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角落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那声音阴冷,唤醒了宫凌心中埋藏已久的不安与恐惧,他怒吼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一个面具人从高台上走下,牵起宫凌的手慢慢朝着高台上老魔尊的那位置上走去,口中柔柔的说道:“你今日生辰本就是老魔尊计划了好几百年的计划。魔族魔尊继位向来要经历如此仪式,来吧,弑父继位,我等会奉你为新一任魔尊。”面具人说着,将一柄古老而沉重的刀递到宫凌的面前。 宫凌似乎失去了声音,只是神情恍惚而又固执地摇头。空气中犹如凝聚着无数条毒蛇,蛊惑着他,驱使着他做出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宫凌怒目圆睁咆哮着。然而,他也知道,这样的辩解在这座冷冰冰的大殿里显得无比苍白。 不过很快宫凌就冷静下来,他回想着自己在古籍中所翻看到的那些魔族礼法,像是猛然间想到些什么,惊喜的大喊道:“不!还有另一种方法!” 大殿中蓦然寂静,只听得宫凌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族继任礼法里提过,不止只有弑君才能继位,我一对你们所有,只要我赢了,我照样能继任魔尊,保住我的父尊!” 一时间,大殿上的面具人们面面相觑,魔族继任礼法中是有提到这一条的,不过这条难度极大。所有面具长老将合力去砍杀老魔尊的头颅,继任者只能一对多护住老魔尊。他们这些面具人全是魔族长老,功力自然不用说。单凭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想将他们所有人击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为首的面具人率先开口:“你想好了?你选择保你父尊?” 宫凌从袖中甩出黑色长剑护在老魔尊的身前,语气坚定:“是!” 众面具人张开阵势,紧紧包围住他。为首的那名就继续开口道:“你若是护不住老魔尊,你也将死在这高台之上。” “少废话!”宫凌攥紧剑柄,咬紧牙关。 整个议事殿瞬间笼罩着一层紧张的气氛。 宫凌面庞深邃而坚定,他心中无丝毫退缩的念头。面具人们缓缓围上,他们的每一次移动强大的气场都压着宫凌喘不过气。 四下寂静对战一触即发,黑色长剑在宫凌掌中舞动,如同狂风掠过山林,带起一片肃杀之声。 刀剑相击的铮铮之声和偶尔响起的低沉喘息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面具人的身影在窗外投进的月色与阴影的交错中忽明忽暗,黑色的劲装让他们如同幽灵一般飘忽不定。每一次出招,他们的动作都极其干净利落,剑光刀影如惊雷般直袭宫凌而来。 一番恶战后,宫凌半跪在老魔尊的身前唇色惨白大口喘着粗气,他一袭黑衣早已被汗水浸湿,紧贴着他结实的身躯。黑发在风中凌乱飞舞,落入眼眸的发丝带来了一丝刺痛,他用力眨了眨眼,将眼前的视线调整得更为清晰。 面具人们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接二连三的进攻或许根本没打算给宫凌留下一丝喘息的余地。 就在这时,一名面具人从正面疾攻而来,长刀直逼宫凌要害,他毫不犹豫地横剑一挡,刀剑相接,火花四溅。 然而,另一危险从侧面袭来,另一名面具人抓住机会狠辣出手,一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宫凌的侧腰,这措不及防的一击让宫凌骤然失去重心,身形向后踉跄倒退。鲜血从他嘴角流出,那一抹刺眼的红在苍白的面颊上显得格外醒目。 “殿下,你若是现在放弃,我等姑且还认你选择第一条继任方式,”面具人们包围着宫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为首的那名举起沾满血迹的长刀放到自己另一只手的臂弯里,慢慢的向外抽出,血迹赫然被擦净露出锃亮的刀身,“若你还一意孤行,你的命和老魔尊的命或许都保不住了。” 宫凌抬手轻拭去唇边的血迹,并没有因为受创而显露出丝毫的消沉,反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在他脸上浮现:“尽管来!” 忽然间,他将重心转换,剑光如虹,惊险之间反击得手,将一名过于轻敌的面具人击退。然而,体力的耗损还是让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敌人众多,即便宫凌技巧再高超,也难以彻底扭转被包围的不利局面。 面具人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攻击越发猛烈。 高强度拼尽全力的厮杀,周围那些面具人已经倒地退去了一部分,宫凌感到身体逐渐变得沉重,意识也开始模糊。他用力摇晃了一下头,试图将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不能倒下……”宫凌心里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他稍作调整,再次握紧手中的长剑,然而伤痛却一点也没放过他。 一个面具人从后侧悄然逼近,宫凌警觉转身,可是他的速度已经远远不如最初的那般迅猛,随着一道剑光斜劈而下,他被砍中肩膀,惨叫着踉跄后退。 还不急他吃下这一痛,随即袭来的另一击重重地击中了他的脊背,让他闷哼一声,鲜血狂喷而出。他几乎失去了意识,身体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拖入地面,重重倒地从高台上滚落。 第99章 宫凌虚弱的趴在地上,黑剑终究是从他的手中脱落,满地的血污覆盖住他面上每一寸肌肤,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眼皮变得沉重,眼前的光影在他眸中变得游离缥缈。 当宫凌的意识将要彻底沉寂之时,他瞥见高台上的景象:那名为首的面具人正缓缓举起大刀,直指老魔尊的脖颈。 宫凌心底一种愤怒与绝望并存的情绪翻涌而出,浑噩的头脑瞬间清醒,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量从地上爬起,脖颈处青筋暴起嘶吼着奋力朝着高台冲去:“不要!”宫凌用尽全力嘶吼,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怒火。 然而,面具人的动作丝毫未停,刀光在空中划过无情的弧线,下一刻,老魔尊的头颅瞬间与躯体分离,鲜血从躯干中喷射而出。 宫凌的吼叫声被刀刃的风声吞没,血丝布满整个眼球,他动作之迅速,根本不给那面具人反应的机会,用最后的气力将长剑刺入了那名面具人的心脏。 面具人倒下的瞬间,宫凌终于撑不住地瘫倒在地,鲜血泊泊涌出,意识开始逐渐模糊。高台上浓烈的血腥味铺天盖地袭来,他努力地强撑着睁开双眼,只见剩下寥寥无几的面具人一一脱下自己的面具,朝着宫凌方向缓缓单膝跪地,口中呼喊着:“拜见新任魔尊!” 宫凌的视线逐渐模糊,最终闭上了眼帘…… 当宫凌再次醒来,魔宫全然一副雪白灵堂模样。 “虽说老魔尊已被摘下头颅,按理说选择古礼二条的继任者应当也死在高台之上,”魔族长老跪在他的榻边说道,“不过,这数百万年来,选择古礼二条的殿下,只有您一人,老魔尊果然没看错你。” 宫凌的双眸早已被泪水掩盖,视线扭曲只感到一股股热流从眼眶中涌出滑过脸颊。 长老接着说道:“新尊继位,老尊必死,这是魔族百万年来不变的族规。” “可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魔尊!”宫凌痛苦的双手抱头,扯着嗓子咆哮道。 “可魔族需要你,”长老站起身,颇有心事般抚了抚宫凌的头,“这也是老魔尊的期望。” …… 宫凌跟倾婳说完这些,浑身颤抖。倾婳忙不迭的将其搂入自己的怀中,轻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无需这般。” 他二人就这么坐着,直到太阳下山,月色朦胧之时。 宫凌从倾婳的怀中挪出,缓缓起身。倾婳扭头望向他,想说些什么,宫凌却率先开口。 “以后我们不要见了。” 此话一出,倾婳的心又像是漏了一拍,双唇微张却又说不出话。 就这么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宫凌远去,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宫凌离开时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魔族长老的话。 当那长老说完让宫凌继任新魔尊是老魔尊的期望时,后面还有一段。 宫凌红着眼,眼神阴鸷似是咬牙切齿般说道:“什么期望?” “向神族宣战。”…… 他二人经此一别,没过几年天地间就传出了神魔两族要开战的消息。 这次战役可能是倾婳最后唯一一次能见到宫凌的机会了,可她只是神族战神伍中一介最末流的扫地仙,怎能上战场? 不过,若是她是神族战神伍中的人呢? 神族战神伍有个规定,能者上位。也就是说只要能打赢战神伍中的武神,就能一跃而上武神的尊位。 是的,倾婳去了。 当倾婳那娇小的身影出现自战神伍大殿的大门口时,殿内骤然爆发出尖锐的嘲笑声,根本没人会相信扫了好几百年地的女仙能打赢身经百战的武神。 是的,倾婳赢了。 在战神伍众武神的目瞪口呆下,倾婳半日内从一介扫地仙的身份一跃而上战神伍二阶战神的尊位。 正当其他武神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女仙会不会打赢这战神伍一阶品级领袖战神陌焫之时,这女仙却淡淡甩下一句:“我打不过他。”转身就走了。 此事在神界颇为轰动,之后也有不少人效仿前去挑战,各个都苟延残喘的从战神伍出来。 在之后,神魔大战,倾婳如愿见到了宫凌。 宫凌却死在了她的剑下。 …… 第53章 暴雨前夕 宫凌将倾婳一路抱着,护送回到寝殿。 倾婳轻点落地,殿内轻柔的烛光映在那个摆满物件的木柜上。 倾婳的手指轻轻抚过柜面,指尖摩挲着略显粗糙的木纹,因为记忆的恢复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堂堂魔尊的寝殿里会有如此一个突兀的木柜。 原来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明。 宫凌在一旁缓缓伸手,将柜顶上那根被细心保存的木簪取了下来。这根木簪曾经有过属于它的故事,而现在,正随着时间的流转逐渐回到它该在的地方。 “你知道吗,”宫凌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温柔的怀念,“这根木簪曾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当时我便想着,总有一日会再次为你戴上。”倾婳微微点头,她的目光在木簪与宫凌之间游移,昔日回忆涌上心头,不免感动。 “我记得那时候你还不那么擅长话语,总是用这些小物件来表达心意。”她轻轻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明亮。 宫凌嘴角漾起一抹笑意,细细为倾婳将木簪插入发髻中边说着:“你总能看透我的心思。” “现在,物归原主了。”他低声说道,带着几分成就感与满足。 第100章 倾婳莞尔一笑,蹲下身伸手去拿木柜最底层里面的那只草编小兔。宫凌也默默蹲下靠在倾婳的身侧。 倾婳又从袖中取出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草编小兔,她将两只小兔举在手中反复比对,似是知道了些什么,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浮上她的嘴角。倾婳扭头与宫凌对视,明知故问道:“我的这只是你偷偷送来神界的” 像是被戳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的孩童一般,宫凌还嘴硬着:“是我,这是咱俩约战信物,当然要送还给你。” 倾婳扬了扬眉毛:“嗯,也是。” 就在这时,倾婳话锋一转:“阿凌,我要回神界一趟。” 此话一出,殿内气氛瞬间将至冰点。宫凌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住又迅速恢复神色,他开口说道:“为何啊?魔宫住的不舒服吗?” “毕竟我是神族人,”倾婳手心有点微微出汗,目光不离手中的物件故作轻松的说道,“突然被你带回魔宫,神界肯定议论纷纷,我定要给他们一个说法的。” 说出这话倾婳心里还是有些拿捏不准的,宫凌心思敏感,她怕他会多想。 宫凌迟迟没有出声,正当倾婳想多解释一些时,宫凌开口了:“你还会回来吗?” 听不出他的情绪,但倾婳还是立马做出回应,义正言辞道:“我会。” “好,”这个字宫凌说的有气无力的,但下一秒他又两眼放光打起了精气神,“若是不回来,我就再将你抢回来就是了。” 倾婳略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着应和:“好,都依你。” …… 倾婳伸出两指闭眼念诀,再次睁开时已然回到了自己神族的寝殿门口。 两个婢女见自家主子回来了,赶忙快步迎了上去。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小姝轻声说道,语气中透出几分急切。 小檀则细细查看着倾婳的全身,上下打量,生怕漏掉任何伤口:“殿下有没有伤着哪里?魔界那鬼地方神族人出来都得脱层皮的。” 倾婳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小姝和小檀如释重负地对视一眼,小姝又问:“魔尊没有为难殿下吗?” 提及宫凌,倾婳心中微动,她想起离开时宫凌那略带失落又故作轻松的模样。想着,她不由微微叹了口气:“他挺好的,多亏有他在,我才能一路无恙。” 小姝拉着小檀,两人小声议论,“殿下怕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说那十恶不赦的魔头好?”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司药仙君可曾来过?”倾婳问道。 小姝想了想,摇头道:“司药仙君一向神龙不见尾,自您那日在明英殿被魔头掳走之后变不曾见过他了。” 倾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吩咐道:“去,把司药仙君替我唤来。” “是。” 倾婳独坐在殿中的茶案前,茶杯中氤氲的热气轻轻升腾,萦绕在她的周围。她的目光透过茶烟,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殿内寂静无声,只有淡淡的茶香弥漫开来,令人心神宁静。 小姝快步走进殿中弯腰行礼禀报:“殿下,司药仙君来了。”宋连琛从其背后冒出,步履轻快跨过门槛,手中折扇在掌心点了点:“在魔界这几日如何啊?” 倾婳微微抬眸,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心中稍感安慰。她递过一杯茶,轻声道:“我一切安好,劳你挂心。”宋连琛在倾婳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略带调侃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在魔族那地方一定过得极好。看来这八百年那位对你并没有什么改变。” 倾婳愣了一下,随即敛去神色,语气略显认真:“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宋连琛把茶杯轻轻放下,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看来我猜的不错,你那时想忘记的就是魔族那一位吧。” 他俩是挚友,倾婳那点情爱之*事宋连琛自然再清楚不过了。 倾婳亦放下茶杯,微微沉吟,低声道:“没错,不过我想知道我是怎么忘了他的?” 宋连琛将折扇展开,徐徐扇了几下:“那日大战后你伤痕累累地倒在我大殿门前,醒来后的第一句就哭喊着让我给你凝忆丸。你堂堂一阶战神诶,我哪敢不从你。” 凝忆丸是神族独有的,可以让人忘记自己想忘记的那一段记忆。 “原来是凝忆丸。”倾婳暗自点头喃喃道。 真相大白,倾婳也再无顾虑。她撑着下巴说道:“对了连琛,明英殿那边这几日有什么动静吗?” 宋连琛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笑笑:“就我这点道行,哪里能窥测那些老家伙的心思。”他停顿了一下,呵呵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不过那日魔族那位将你掳走的这一壮举确实闹得惊天动地。” 倾婳莞尔,眨眼问道:“然后呢?” 宋连琛耸肩接着品了一口茶,满不在乎地说道:“水方祈带着几名二阶武神前去魔界搭救你去了。” “水方祈?”倾婳略显震惊。 “是啊。” 倾婳努力在脑海中回想着,并未在魔界见过水方祈的身影。她有些焦急地问道:“她何时去的?” 宋连琛斜眼思考了一番:“貌似是你被掳走的当日就请命前去了。” 听闻此言,倾婳赫然拍案而起,就要前去魔族寻找水方祈的踪迹。 宋连琛及时拽住她的衣袖:“不可,你如今安然无恙的归来,天帝定会知晓,定会召你前去问话。若是你此时再重返魔界,那有些莫须有的罪名你更解释不清了。” 第101章 “若水方祈在魔界出事该如何是好?”倾婳眉间紧蹙有些急切。 宋连琛轻叹一口气,无奈轻笑着摇头:“你给你家那位知会一声不就行了?有他在还能保不住那丫头?” 倾婳豁然开朗,毅然伸手掐诀向宫凌甩了一封语信: 我族有个着蓝衣的小丫头以为我在魔界遭遇不测前去搭救我了,你若找到她请务必保证她的安全,我会亲自将她带回。 “去!”倾婳施法,一团闪着金光的法球从窗边飞出。 “殿下,天帝召您去明英大殿议事。”小姝进殿禀报。 “知道了,”倾婳回头向宋连琛说道,“我去去就回,你随意。” 宋连琛欣然,向外摆了摆手。 倾婳刚跨出殿门,宋连琛脸上骤然换了一副神情,眼底光亮赫然笼上一层阴霾。他伸手向窗外一指,那团倾婳发出的语信悠悠飘至他的手中。 宋连琛五指瞬间收紧,那团法球骤然粉碎…… 倾婳跨入明英大殿,殿内庄严肃穆,淡淡的檀香缭绕在空气中,她的心中不禁一阵紧张。她身材纤细,步履轻盈,虽然面色如常,但细微的指尖颤动仍透露出些许不安。 天帝端坐于大殿正中,银白的长发披肩,黯然垂下,与那精雕细刻的云龙龙椅相映成一幅非凡的画面。他的面容严肃而深邃,目光似能洞悉一切,让人难以揣测内心所思。 倾婳微微屈膝行礼,长袖随之垂落,无意间露出腕间的一块疤痕:“天帝。” 天帝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眨眼间又恢复如常,他微微点头说道:“倾婳,走过魔界这一遭你可有恙?” “回禀天帝,臣无碍。”倾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 天帝思量片刻,语气淡然:“此番魔界之行,可有摸清那魔尊为何将你掳去?” 倾婳心下一颤,现如今神魔两界形式紧张,并不是将他二人恋情公之于众的时候。她稍作迟疑后答道:“不曾知晓缘由。此行虽险,却未有他异。” 天帝眉头微皱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倾婳,倾婳表面镇定实则眼神飘忽定,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想说出。罢了,天帝只是微微哦了一声,并未深究。 这反倒让倾婳感到有些无法捉摸,心中疑虑更甚。 “退下吧。”天帝轻轻挥手示意。 “是。”倾婳行礼后,退出大殿。身后的大门缓缓闭合时,她才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对这次只言片语的“召见”始终感到蹊跷。 第54章 大婚 “倾婳殿下。” 倾婳循声抬眼望去,眼前一位品级一般的神族看门小将朝她抱拳行礼,他从袖口里拿出一份信纸递给了她:“殿下请看看,这是从魔族送来的信件,送信的小妖说了这是给您的,还在信的背面大放阙词。那小妖说了若是不能将这信件送至您的手中他就吊死在南天门上,小仙实在拗不过那小妖,只好替他将信件送至您手中。” “魔族送来的?”倾婳好看的眉头轻微挑起,她纤纤细手接过信纸,刚要拆开听他这话后,手指顿住,把信纸转过来,可后面没一个字只是蓦然有一串传音入耳。 “除倾婳,他人不得拆之,否则被厄运缠身,一百年。” 这段传音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倾婳听罢,忽就乐得眉眼弯弯,她当即拆开,大致阅览了信中内容,抬眸再去看眼前人,她将信和信封一并收好。 本要直接走,未了,觉着宫凌这个人还是有些意思,她摇头轻笑:“一百年?像是过家家似的,不过……也的确是他能够干出来的事。” “那信中所写的是……”小神仙好奇地问道。 宫凌给她写的信是要让她来一趟魔族,至于到底做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信里含含糊糊的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去就是了。 倾婳随意拍了拍衣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吩咐道:“本座有事要出一趟远门,劳请你回我寝殿知会司药仙君一番,让他不必等我归了。” “是。” 显然宫凌给魔族所有人招呼过,看门的小妖怪一见到是神族人前来,还傻乎乎地拿出画纸一比一地上下打量。 一个高个子点了下头,又摇头,把矮子给搞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矮子踮起脚去看他手中画卷。 这纸存放的时间有些长了,边角泛黄,上面还隐约破损之处,不过画中人依旧保存很好。 “不就是她吗?美若天仙。”矮子纳闷了。 高个子幽幽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咱们老大认识她的时候,她貌似还没这股凛然劲儿吧?感觉搁了数十米远都能觉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那是高处不胜寒。”矮子反驳。 未了,倾婳瞳仁下垂,没多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没走几步路,矮子似是想着了什么般,屁颠颠地跑来,自告奋勇来了句。 “我来领路,让大傻个继续在那呆着看门。” 这话自当引起高个子的不满,不过他想得开没跟他计较,摆摆手,让他赶紧滚蛋:“你要再不带路,你就来这站着我去领尊后过去。” 这两宝器的修为也是旗鼓相当,或许,高个子的更胜一筹,话说到一半,矮子瞬间就怂了,灰溜溜地拉过倾婳的手在前边走着。 矮子只到倾婳的腰部,走到魔族大街上,他似乎感觉到她不怎么欢喜这肢体触碰,愣了片刻,忙把手给松开。 第102章 似是关系到狗头要抱住,他挠挠后脑勺,有些尴尬道:“尊后,忘了,下意识动作……还请您不要介意。” 今儿也不知怎的,街上的小妖有些多,三两成群凑在一起,不比人世间热闹京城来得差,随意一瞥,繁华三千灯火阑珊。 此时傍晚时分,月儿还未出来,已是夕阳西下,昏黄光晕拉得人影子很长,歪歪斜斜的,一片生冷的雨水从树叶上落下,恰巧不巧正中倾婳的鼻尖。 “魔尊已在魔宫后院的永爱花池等候已久,还请尊后速速前去。” 轰地一声,别看矮子个头小力气还挺大,把这大殿的门给推开,倾婳好整以暇地跟在他后边,此殿空无一人,甚至走在地面上,鞋子摩擦出来的声响都带着回音。 “尊后,其实呢,你也跟我们魔尊相识已久……您应该不会像那些神族一样……”矮子弯弯绕绕走了很长一段路,就在要推开面前的一扇门时,他给愣着了,像是有人在他后颈子那儿点了穴,说话都干巴巴。 倾婳好笑地打断他,反问:“神族哪样?” “神魔怎能相爱,知晓后……会不会被骂得遗臭万年。” 瞧着矮子问得小心翼翼,倾婳突然弯下身子,双手撑在膝盖处,同他平视,他的双眸很漂亮,形似大海清澈湛蓝,里边投射出自己的影子。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可如果是真爱,这些流言蜚语又算什么?” 言落,不等矮子吱声,倾婳已然随手一推,面前大门被推开,些许光晕透过越来越大的缝隙散落在她的脸上,有些轻柔。 她刚走了三步路,走进这万花丛中,身后传来一道关门声。 回头去看,她气乐般敲敲门:“怎么突然关上了?” 矮子回答得干脆利落:“嗯……尊上在里边,尊后就先逛逛,他会来找你的,也会把你带出来的……我的任务,就,就把你带到这儿就行了。” 微风从倾婳身侧吹拂而过,带动她垂落在腰间的长发,天色已晚,落日低于天际边,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大圆盘月儿高挂于上空。 倾婳花了点心思抬头看之。 余光瞄到花海中有星星点点的光晕,形似萤火虫,然不是小虫,倒不如说是用魔气凝化成的小光点。 形似星海一片,倾婳身为女儿家,确实欢喜这小惊喜,小白花遍布视线尽头,光点似乎生出灵识,主动靠近她,讨好一般,有三两个溜到了她的掌心里边。 如同猫儿般轻蹭着。 这下,倾婳伸手触碰抚摸到了它们,意料之外,指尖冰凉,一触即散,却是留恋。 “倾婳,你来了……” 清冷的嗓音有些闷沉,但里边的隐忍劲儿尤为明显。 她抬起头望去,一袭玄袍裹身,衣摆绣着金色祥云纹路,墨发飞扬,眉目精致,眼底深邃的黑,犹如最浓重的夜色,叫人不敢直视。 “你来了。”宫凌携带清风而至,来到倾婳的面前,他伸出右手做了邀请姿势。 倾 婳握上他温暖的掌心,一阵熟悉的酥麻顺着掌心蔓延开来,突然想起水方祈的事,面色稍显凝重:“阿凌,我托你找的一蓝衣女仙你可有着落?” “你什么时候……”宫凌做思考状,“罢了,你是说那个呜呜渣渣自称什么什么雨神的小丫头片子?” 倾婳双眼放光连连点头。 “她没事,晚点让你见见她。”宫凌说道。 倾婳还想问点什么但还是被宫凌一口打断:“诶,别让他们破坏了如此良辰美景行么?” 瞧着宫凌这一副的认真样,倾婳忙应和道:“好好好。”她环顾四周接着说道:“花倒是开得不错。” 宫凌反手握住倾婳的手,紧了紧:“你说过的,我从未忘记,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 可能是赶路有些急,倾婳这一路来青丝有些微乱,宫凌伸出手为她捋了下垂在额前遮了些许眉眼的碎发。 “这就是你那时所说的‘不能带我来的地方’?”倾婳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她微歪着个头,鼻尖触碰到对方高挺鼻梁,“如今又为何带我来了呢?” 这小举动引来宫凌的笑声。 再接着,只见着宫凌眼底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他轻咳了一声,道:“之前不行,现在又可以了。我只是想单纯地邀请你欣赏美景。” “坏了。”倾婳莫名闭上双眼,背过身去。 宫凌不明所以,但他知晓倾婳对他本就有意,靠近后没被拒绝,双手慢慢挪到她的腰部,将她拥入怀中。 他轻声询问:“什么坏了?” “道心破了,被你打破的,都说神仙应该是要无情无欲才更能坦荡处理好每一件事,有了欲,便有了私心。” “是啊,心里那杆子秤也会偏,所以这就是偏心的说法?”宫凌在倾倾耳畔低喃,“我也是偏心的人。” 倾倾没有作答,她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和呼吸,有些恍惚。 他的唇瓣落在了她脖颈,她浑身一颤,有些僵硬。 宫凌轻轻啄了几口她的后颈,又移到肩膀:“倾婳,你可愿嫁给我?” 在呼吸喘息间,她模糊听到宫凌在对自己说着话,温热气息尽数喷洒在自己的脖颈间,她垂下睫毛轻轻颤动了下。 似给想着了事,没好气般啧笑出声:“你知我心意,算准了我不会拒绝?” 第103章 “嗯?”宫凌不解,他松开环抱住倾婳的手臂,站直身子,“难道倾婳是要拒绝我吗?那我可会伤心难过死呢。” “我……唔——” 话语全数堵塞在了喉咙里,倾婳瞪大眼睛,她看着宫凌忽然低下头来,含住她的唇瓣。 这个吻很温柔,像羽毛划过水面。 宫凌细密地吮吸她的唇瓣,时不时舔舐啃咬她的唇瓣。 方才知晓,倾婳对他的爱意远超出自己的想象,沉沦于他的吻,身子渐渐软了下去,他的手缓缓滑落在她腰际,沿着她姣好的曲线游移。 倾婳的心跳得厉害,她紧紧揪着宫凌的袖子,呼吸粗重。 “早在刚重逢那会,便想着说出这句话了。”宫凌终于舍得放过她,他低眸望着她,这会儿正笑得愉悦,他手臂愈发紧抱住倾婳,“不过你现在不是当初那个爱耍扫帚的呆瓜了,成了傲雪凌霜的清冷战神,我多少有些压力。” 无尽撩拨,但凡是个姑娘家都招架不住,况且他身上的冷香很好闻。 她仰头看着宫凌,他俊美的容颜在银辉下熠熠生辉,他眼眸深邃,仿佛有漩涡要将人吞噬其中。 他俯首贴近她,低语:“嫁吗?” 耳朵一阵发热,她默默推开他,单手捂着被他故意吹了口气的耳尖,红得不可思议,她答得很小声,也只说了一个字:“嗯。” “那这些天你就待在魔族吧,你知不知道你们天上一天我这儿过了多久!你可让我好等!”宫凌有些委屈,“若是你今日不来,我定又要亲自去神界接你了。” 倾婳很吃这套,她靠在他的怀中,陪他赏这一片秋月之景。幻化出来的星光小点忽明忽暗,些许碎光映照在身后人的侧容上,模糊了轮廓和神情。 第55章 终局 魔尊大婚,则为大喜之日,他本人心情相当不错,在魔族内大办特办,整得跟过春节似的,热闹非凡,街巷上的红灯笼一直给挂着,风儿一吹,晃晃悠悠。 着一壶小酒,小妖们凑在一起,倒是闲谈起尊上和尊后的一段佳话。 宫凌听闻此言,总会没忍住,眼眸略微弯起,近期他手写一份喜帖,外层红色金字,格外惹人注目。 贴身黑侍瞧了他一眼,没有作为,笔直地站在那,跟块木头似的。 全都忙完的宫凌站直身子,伸出手来招呼黑侍过来,将喜帖递过去时,一道墨黑色的黑雾浸没到帖里。 “除了神族天帝,其余人都没这能耐将它打开,你把这请帖送去,回来禀告我时……”宫凌故意将话停顿了下,看着双手接过请帖的黑侍,他打了个响指,一小撮火光落在这帖上。 黑侍不解:“尊上这是……何意?” “制造一些惊喜。”宫凌右手捏成个拳头,这火苗便被吹灭般,留下烟雾在空中。 放在心尖上疼爱的人,宫凌对她恩爱有加,费尽心思来编排准备着这门亲事,是要三书六聘名门正娶,恨不得闹得天下人皆知。 倾婳倒是无所谓,在寝殿中喝喝茶看看古籍,再就是在庭院随风舞剑。 魔宫里的侍从起初还认为这尊后并不好相处,殊不知熟了后,发觉她其实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尤其是提到宫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会瞧着她神情会变得温柔起来。 “不过,新娘子到时候入洞房,还是要和郎君喝交杯酒的。” 倾婳一听,百年来不怎么红过的脸热乎了起来,好似遇着了宫凌,她就特容易脸红心跳,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情感作祟。 “好了我知晓了,我有些乏了,你们先行离去吧。”她轻咳几声想要掩盖事实,说话声儿有点干巴巴。 侍女应儿贴心关上门,倾婳在屋内又折腾了会,临近二更天才缓缓入睡,睡着一半,她感到床的一边塌陷下去。 有一只热乎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没有过多的动作,简单地被她拉到自己怀中,宫凌眷念地吻上她的秀发,手指轻抚而过她柔嫩的面庞。 “真想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痴儿的情太深,宫凌爱慕着她,好在何其有幸,对方也欢喜着自己。 只恨“春宵苦短”,躺下没多久,天又亮了,宫凌要接着忙没处理完的事情,在她眉间落下一记吻,匆匆起身离去。 魔族的动静太大,尤其是当那封请帖送到天帝手中,整个神族陷入一片死寂。喜帖外层的金色字,写了宫凌和倾婳成亲的说辞。 没有半点遮拦。 一旁的神官正好要前来禀告一事,发现天帝手拿红色帖子还未拆开,他凑去一瞧,当即胡子都给气得飞起。 “这……” 天帝抬手,往下压了一下,示意他稍作安静,喜帖撕开,白纸黑字映入眼帘,字迹苍劲有力却有些狂妄不羁,正如那人一般。 只是草草看了个开头,天帝的脸色愈发黑沉下来,一目十行看到结束,他拿着纸的一角轰然燃起,神官见状,忙把此物抢救回来,用术法将那火给灭了。 再把纸放回桌上,他双手抱拳行礼轻道:“还请帝君息怒。” “令神族上下所有三品阶朝上的神官来明英大殿。” “是。” 待到诸位上神前来此殿,气氛死一般的安静,仿若一根针落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帝君……其实魔尊闹成这样,我们或多或少都知晓此事。” 第104章 坐在高座的男人沉声“嗯”了句。 其中一位尊者性子有些急,他受不得这种挑衅,他拱手一拜,扬声谏言:“帝君,此等侮辱……怎能,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倾婳贵为我神族一阶品级战神,他就这么给娶了……” “战神真是糊涂了,怎么跟魔尊好上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一位上了点岁数,头发已然斑白的老者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帝君……神魔大战是千百年来必然发生的事情,可这……有时候一味的退让,并不能换来永世的太平。” “是啊!帝君!指不准魔族正在看我们笑事儿呢!” 底下喧嚣一片,忽闻一阵巨响炸开,众人抬头看去,见着天帝神情不悦,大声呵斥:“安静——!” 于此 万籁俱静 司药仙君宋连琛拍了拍手,打破少有的宁静:“此事看样子一时半会也不好下定结论,先好好再想一下,等明儿这个时候,大家再来聚一聚,论下到底该如何,怎样?” 神族的人大多都是看人脸色,天帝不吱声,却也没有反驳。底下一群人面面相觑老半天,踩着宋连琛给的台阶,挨个走了下来。 “此言有理。” “老夫也是这么觉着的,不知帝君的意思……” 话已至此,天帝拂袖离去,他走得倒是快,众人回过神后,他人已不在大殿内,这几十双眼睛,纷纷再次看向宋连琛。 宋连琛笑着两首一摊,他故作为难:“我也不好擅作主张以己度人,何况猜的还是帝君的心?我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一位二阶神官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他顿了老久,走到宋连琛的面前,指了指不远处的魔族:“魔族历来狡猾,心疼我战神大人一定是被魔尊古惑,被骗得晕头转向。” “战神实力不弱于魔尊,而且她身上也并非有出现中蛊受伤的情况,应该是两情相悦吧,只是到现在才知道罢了。” “我还以为战神能够坚持自己的道心。” 一道道声响此起彼伏吵了起来,宋连琛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玩味般轻拍打了下这二阶神官的肩膀。 他故作高深随口一提:“船到桥头自然直,切勿庸人自扰。” 言落他跟着天帝离开的地方走去。 神族的灵气充沛得很,对此,引来不少魔宠生灵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且说这通体雪白唯独鸟嘴是鲜红的鸟儿就是其中之一。 这小东西性子倒也温和,随便就信任地落在了宋连琛的肩膀上,他垂眸看它,它心有疑虑,歪着个头,黑溜溜的眼睛同样回看向他。 “要陪我去?”宋连琛伸出手来轻揉了珍珠鸟的脑袋,见它仍旧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瞧着好生有趣,喃喃自语,“到时可别说被吓得一阵乱叫就行,那里面大家伙……可都是性情不怎么好的,惹怒后张开那血口大盆,姑且……你我都得没命。” 珍珠鸟没化形就是只寻常小鸟,无非吃得多了些,个头圆滚滚,除了身形上面的臃肿胖乎,其余也没多大用。 它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脑袋转悠了几下,又低头在看地面。 宋连琛默念符咒,竟一个瞬移来到了魔族,奇怪的是,这儿没有一个人驻守,放了一百万个心。 “如果害怕,你大可以离开,趁我还未开启这大门。”宋连琛微侧过头对珍珠鸟说道。 它歪着头,展翅高飞了,宋连琛收回视线,他双手间凝化出一道虚有的光晕,正要没入到面前石门里。 珍珠鸟忽就改变了注意,它机灵的怪,在他头顶上一直飞,不见停。 丝丝缕缕的真气已经将石门全部覆盖,见着宋连琛在空气中轻轻那么一点。 “啪嗒”一声脆响。 用神咒念化的枷锁铁链顷刻间化为一摊粉末,风一吹,当场来了个毁尸灭迹。 这座大门外边看着简单朴素,内部却布置得奢华精致,每一处摆设都显示出它的价值。 珍珠鸟在他肩头停留片刻,扇动翅膀,扑腾着飞上屋顶,盘旋一圈,又俯冲了下来,啄食着屋檐瓦砾。 这里边,空气中漂浮的全都是阴冷之气,宋连琛不敢怠慢,他运起灵力,驱散四周的雾霾,让他能够看清楚这座宫殿。 整座宫殿,宋连琛无法快速断定,面积多宽,有多高,这惊人的尺度绝对让人大跌眼镜,他好比蝼蚁似的,在最底层圆盘地,也是唯一一处有光源的地方。 这儿住着的乃是上古四大凶兽,他们的实力令人发指,却是沦落于此被宫凌“囚禁”。 不知是宫凌使了什么手段,竟能瞒着整个神界破除了四大凶兽的封印,将其们转移到了魔族为他所用。 宋连琛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那是从宫凌那偷来的。在如此戒备森严结界重重的地界只有宫凌的物件才能通过。宋连琛将其抛在地上,一层光波从玉佩上流淌出来,沿途扫射,渐渐扩大范围,将四周的阴郁之气逼退,逐渐恢复原本的模样。 “什么人!胆敢闯入我重寂殿!”一道浑厚沙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浓重的杀戮之气。 以及铁链起落间碰撞发出的碎音。 宋连琛抬眸望向声音来处,一只硕大的大犬立在宫墙上,它身体很壮,四肢像根铁棍一样竖直,大张开来的嘴能够清晰见着里面利齿,这獠牙足足有两米长,锋利异常。 第105章 它的身躯庞大,站在宫墙上,就好像一堵城墙屹立不倒,巨大的身体遮住了大半的宫墙,宋连琛往前一步,踩碎了地上的某样东西,咔擦声儿听在耳朵里。 觉着脊梁骨发凉的宋连琛眉梢稍微拧紧,他分了点心神去看,脚离开地面发现一团粉末。 “他是不是怕了?”一身子曼妙神情妩媚的紫衣女子猖狂笑着,千万年甚至更久的关押并没抹去她狂妄的性子。 “怕?”宋连琛听着这话好似听到天大笑话,他惯来温文尔雅,敛去了昔日的和善面容,他眯着眸子,目光穿透阳光落进来行程光束的地方,盯紧了那女子呆着的地方,他唇畔泛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神族的神官,论实力,肯定比不上各位,宋连琛。”他扬声,说话的内容传遍了整个宫殿。 四大凶兽闻言,齐齐哈哈大笑:“还是个不知名的家伙,胆子是真肥啊!” “你们再如何痛恨神族又能怎样?”宋连琛掌心中凝聚了一道火光,蓦然打向悬于房顶之上巨大的鱼骨,“还不是被困于此?你们狂妄什么?如果没有人帮忙,你们自己能够出来吗?” 四大凶兽一听,皆为愤怒。 可这怒火还没烧到一半,宋连琛的一盆冷水把他们淋得哑口无言。 原是他打出去的那一团火成了面巨型镜子贴在了墙壁之上,像是走马灯般,上边的情景内容一幕幕呈现出来。 死犬第一个发现了异样,他对着镜子嚎叫:“魔尊?宫凌……?” 四大凶兽早在千万面前已是被神族封印,享这无边孤寂,封印之苦怎能不埋怨心存怨恨,他们恨不得手撕啃碎神族。 虽后得魔尊宫凌的解救,宫凌答应他们势必血洗神族,交换条件是听命于他。 他们得了自由也失去了自由。 “只是一句话的承诺……!又让我们苦苦等了多久!”老毕脾气那叫一个火爆,他不断撕扯冲撞,但拴着脖颈的粗大链条只会因为他的不断用力而拼命锁紧。 不会窒息,折腾到极致,也是暂时休克晕厥。等到身体极致本能自我修复,他也会再次醒来,如此反复,他已经很久没再这么暴躁过了。 四大凶兽浮躁的心在千万多年来没有得到一丝磨合,他们比最初还要狂躁。可宋连琛不以为然,甚至还在煽风点火,紧接着他又一个响指打起。 镜子中飞速运转的画面定格下来,然后才是正常流速在播放着画面。 这画面中显示的是魔族,此时大街小巷都是其乐融融,镜子还将声音一并外放出来,四大凶兽的表情由惊诧到茫然,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字词,皆为大吃一惊后的恼羞成怒。 “他怎敢……!” “他忘了吗?” “这么不信守承诺……那我们在这的等待算什么?被神族笑话?还说复仇,笑死个人,还不如我们试图把这境界给撕裂,这样才能出去。” 老毕啧了声,觉着倾婳的花轿属实碍眼,他大手一挥,直接将这镜子击碎。 毕竟是幻化出来的虚影,即使是碎了,不会像真玻璃那样碎成碎渣,而是成了一道极轻的烟雾在空中消失。 “那魔尊早就忘了对你们的承诺,攻打神族?他都已经娶了神族的战神为妻,他现在一门心思都浸泡在温柔乡里,还哪有空搞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宋连琛一整个嫌事情闹得还不够严重,添油加醋继续挑唆。 “还真是!” “岂有此理——!”死犬气得爪子挠地,尖锐爪子能够轻易将人的身躯撕碎,摩擦巨石的声音,尖刺伤耳。 “那么诸位。”宋连琛相当满意眼下情景,他打窜最上方的玻璃罩子,随着掉下来大片东西,头顶上方散落下来的光亮也越来越多。 当彻底照亮重寂殿,宋连琛被震撼住。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女孩面色铁青坐在大殿的最高处,更是仰头望去,一只大鸟盘旋于半空中,那个姿态妩媚的女子侧躺在台下的一处案榻上,一根手指勾着嘴角媚笑着而另一边则趴卧着一只面露凶牙的凶犬。 他们分别是,生鳞、老毕、病蛇、死犬。 宋连琛有些癫狂地笑着,眼神中流露着一股骇人的兴奋感:“可愿与我联手,血洗神族?” 生鳞怕有诈,有些犹豫,但病蛇很快同意下来:“其实与不与你合作,对我们而言并无区别,只是找个由头罢了。”说完,病蛇啧啧笑出声来。 诡异的气氛四下而起,弥漫在重寂殿的每一个角落。 重获自由和光明的四大凶兽,再度踩在这久违的地面上时,有种恍惚的错觉,他们磨着后牙,想要撕碎这世间所有生灵,但目光还是全都整齐划一看向了神族的标志性大殿。 第56章 终局2 凶兽作乱,打得动静一开始还*没那么明显,人界和魔族全然不知情,还是接连数日,火光四溅电闪雷鸣的怪异现象,才让两族驻守边境的小兵给发现了异样。 “报——!不好了——好像……神族大乱了……他们打起来了……我好像……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人界的另一个小兵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抓过那人的衣领子要让对方把话给说明白些。 骤然天上洒在一大片阴影,两个人身体仿若不受控制,哆嗦着抬起头来,眼前一幕将成为他们此生的最后情景。 那巨大到形似山川的病蛇瞳仁竖着,它吐着信子,晃悠了下脑袋,在二人尖叫中,它张开嘴,火速俯下身来二话不说将这两人吞之入腹。 第106章 在被拦腰折断,呼吸骤停的瞬息,他们的瞳孔都还是惊魂未定的样,可惜里面已经完全没了一丝光亮,完全死透。 带着血气的风还在吹着,枯黄的叶片飘落在地上,倒显得有几分无辜的意味。 …… 魔族喜气洋洋,拿着罗盘在敲着,店小二冒出半个头来,招呼着客人可别饿了肚子,让他们不防进来先坐上一会。 这十里红妆的聘礼准备的时间倒是没花多久,小妖们却羡慕至极。 “能被魔尊爱慕上的人,估计也就只有那哥神族人了。”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狐妖耸肩,她拨弄了下软乎乎的耳朵,喝下一口酒水幽幽道:“这可就不知了,不过照目前情况,应当是很早就认识了。” 小猪妖好奇,他凑过来,跟狐妖凑一桌:“谁追的谁?” “不知道,我也是道听途说,事情的真假,谁又知晓?总得来说,看结局呗,咱尊上这般心疼尊后,估计就是他追的吧。” 坐在花轿上的倾婳正巧听到此话,她撩起半边帘子,余光瞄到那家酒馆子,店小二与她对视,他愣神后,不由向前走了几步。 倾婳朝他摇头,便把这帘子又给放了下来。 街边热闹的光景感染着心境,喜气飘荡在整个魔界。 按照老一辈人的习俗,成亲的流程还算是有些复杂。下了轿子,就有人搀扶盖上后盖头的她,她完全可以用灵识看路,可她没有,比较人生只有一次成亲,还是要真切感受下。 却是这一拜天地到夫妻对拜之际,轰的一声爆破……头顶的房梁莫名塌陷了下来,还差点把她给压着。 红盖头相当碍事,她被宫凌拉到身后,嗅闻到空气中带着凌乱气息和腥味之际,她当即扯下遮挡视线的盖头。 当即瞳仁地震,还瑟缩了下。 这两头赫然出现在魔族大地上的凶兽正是除倾婳几年前交过手的生鳞与病蛇外的另外两只。倾婳注意到宫凌的反应,立马抽出临霜。 “谁放你们出来的?”宫凌嗔怒质问。 死犬和老毕呼哧不屑,他们对这骗子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互相僵持数十来秒,老毕凑到死犬耳边嘀咕了几句。 死犬气得呼吸不稳,它疯了般扑向倾婳,再然后抬起爪子就要朝她拍下,一道带着昏黄灼火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脚爪。 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传来,反应慢半拍的死犬更为愤怒,他怒目圆瞪,脚底下的宫凌手握长剑,他一身红袍,衬得身形颀长。 倾婳一直认为他穿红色会特别好看,成亲这日好不容易给见着了,哪曾想到会是四大凶兽横空出世祸害苍生百姓的事情。 她正要飞身冲去却被宫凌制止。 “为何阻我?”倾婳顺着抓住她右手看去,才知宫凌好像受了点内伤,他乌沉深邃的眸中含了一些痛意。 倾婳负剑而立,气场全开,神力灌注大半在这武器之上,她看向面前可能随时会冲上来攻击的死犬。 而她回的话是想让宫凌放心:“我也是个战神,可别把我看得太过娇弱。” 神族武力值最强战神外加魔族尊者,两人都是种族上的佼佼者,寿命堪比与天同寿,但与上古四大凶兽相提并论,略微有些以卵击石了。 此刻废墟中一片肃杀,宫凌和倾婳站在一片血海中,尸骸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倾婳用尽全身力气,即便神力已几近枯竭,她仍摇摇欲坠地撑着。 面前的死犬虽然重伤,怒火却愈加旺盛。这头凶兽低低咆哮,似是在蓄力准备下一轮的进攻。 一旁的宋连琛冷冷地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天。”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快意,从黑暗中走出。 倾婳浑身是伤,满脸震惊地望向一直以来被自己视为挚友的宋连琛:“为什么?你居然……”她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不解。 “为什么?”宋连琛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好笑,他转身面对倾婳,“因为神族欠我的,欠得太多了!今天,我就要用他们的血,来偿还这份债!” 宫凌咬牙切齿,身上的红袍被鲜血染过,显得更加刺眼。他走上前一步,挡在倾婳身前,目露凶光:“宋连琛,你以为借助这些蠢兽就能颠覆三界?痴心妄想!” 宋连琛眯了眯眼,环顾四周,四大凶兽已经蠢蠢欲动,似乎只等他一声令下便会撕碎对手。他并不在意宫凌的挑衅,反而悠然答道:“魔尊大人,你还是那么天真。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但你呢?” 话音未落,倾婳感到一阵虚弱,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踉跄了几步。宫凌赶忙回头扶住她。 废墟中,各个鲜血染红了双眸,目之所及处皆为苍夷,断肢残骸触目惊心,正在奋力抵挡的神黑侍胳膊被凶兽撕碎,抛掷天空,浓稠血液飞溅的到处都是。 刺耳至极。 生鳞为巨鱼形态,类似海洋霸主的存在,身材庞大到令人发指,可偏偏它的金色瞳孔又如猫般是竖瞳,倾婳与它对视三秒,骤然一股寒意爬上脊梁骨,心有余悸似的紧紧握住手里的临霜剑。 “四大凶兽竟全都冲破境界杀了出来……”宫凌危险地紧了紧眸子,见倾婳面色划过一抹迟疑,他解释道,“早在千万年前……本座跟他们有过约定,要将它们放出,那时你还没同意本座的示爱……就想着……” 第107章 倾婳幽幽扫了他一眼,貌似叹了口气。 此时情况紧急,临霜剑感觉到主人浮躁的心,银白剑身散发出耀眼的光亮,倾婳美眸微凝,脚尖点地,飞跃至半空悬浮着,长剑开始分化,十把千把,乃万把长剑将她环绕,锋芒毕露,天边红日的光亮散落其上。 “呦呵,老大啊,这招瞧着眼熟么?”死犬在边儿看戏,他舔舐着自己的狗爪。 “记得,自然记得……”生鳞咬牙切齿地道,竖瞳阴狠,突然,他张开大嘴,“徒有虚表。” 鱼尾冷不防甩来,万把长剑竟生生碎裂,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凉风袭来,激荡着风入松的婚服猎猎作响,她头上金钗发饰敲撞在一起,固定长发的玉簪被冷冽的气力劈断,长发披散下来,那破碎的玉块划破她较好的面容。 一滴血珠子从伤口处流下,晕染在衣襟处,如盛开妖艳的海棠。 耳旁有宫凌急促的叫喊声,可风声太大了,她被滔天海浪包裹其中,海水的腥咸充斥鼻腔。 措不及防之下,她被呛着,肺部被灌了不少冰水,瞳仁有些涣散,还是咬破了舌尖换来一丝清明。 可这治标不治本。 “这……怎么会瞬间被击破?”倾婳漂亮的眉峰紧紧皱着。 出于本能,她急忙命令剩余的常见前去抵挡,哪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生鳞吞食了半空中的剑,然后又吐出一个透明的球体。那团东西散发着凛然的威压气势磅礴,倾婳瞳孔猛地一缩,她飞至半空想要用临霜斩断那团诡异的光球。 就在此时,这些球体突然化作一道银光冲进了她体内。 “不好!”宫凌面色巨变,“倾婳!” 生鳞猖狂地仰天大笑,更多的泡泡在它周围浮动,病蛇吐着芯子,居高临下瞥了眼宫凌。 “魔尊,你应该知道食言的后果吧?我们要看你痛不欲生,让你所爱之人死在你的面前!” 一道尖锐的叫声撕破天际,高昂激烈,晃荡在这一片,比生鳞小上一些的老毕扇动着翅膀,从高空中落下,鹰爪抓地,掀起大片的尘沙。 老毕身上有个人,宫凌瞧着眼熟,来者穿了一袭玄袍,金莲花瓣的图案装饰其上,他一头长发半披半束,银色发冠处的雕文彰显尊贵。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神族司药仙君宋连琛,他历来欢喜穿浅色一类的长袍,性子也是属于温润尔雅,给人清风明月的感觉,而眼下,他阴鸷的眼神还带着一丝病态嗜杀的兴奋感。 “你要毁了神族?”宫凌不由看向被水泡裹住的倾婳,她很安静,像是已经昏迷,由于水的浮力,凤冠霞帔荡漾在水中,青丝漂浮间遮挡住了她的眉眼,“你不是曾说过与战神是挚友……” “要办大事,自然有人要委曲求全。何况跟战无不胜的战神成为好友,能方便太多事。”宋连琛手一挥,老毕居然听从他的指令,俯下身来听他小声低语,说完后他挑起眉梢饶有兴致将视线重新挪到宫凌身上,冷淡开口,“你我本就是合作关系,至于战神,还得看四位凶兽的意愿了。不过魔尊因为先前的事情,好像惹到这四位了。” “是生是死,看她自己造化。”生鳞瞥了眼气泡,“投射出心中最为恐惧害怕的事物,如果他能给分辨真假虚伪,便能活下来。” 病蛇的尾巴随意地摇了三两下,它觉着这种惩罚没什么难度,凑到那气泡面前用白森森的獠牙将毒液注入到里边,语气有点阴阳怪气:“醉生梦死的局不防也尝试下。” 以一己之力要抵抗传闻骇人的四大凶兽,再加神族的强者之一,宫凌他实力虽强,却在绝对的远古凶兽面前,多少会出现无力反抗的局面。 “魔尊不要试图跟凶兽对抗。”宋连琛重新坐到老毕的身上,“它们的实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凶猛。” 宫凌哪会让他们这般轻易地离开? 手心里燃起一簇邪火,黑色眼眸映照出光火的影子,忽明忽暗,或许是他背光的缘故,模糊了他的轮廓和神情。 “想走?”宫凌声音阴恻恻的,他虚空捏了下,四位凶兽同时觉察到空气被挤压变形,本要离开,这下齐刷刷回头看他。 宫凌薄唇轻启:“今日谁都走不了。” 话音刚落,他燃烧起的火苗越来越旺盛,紧接着一股灼热的气息朝凶兽们扑面而来,他抬手,掌心朝下,一团黑焰凭空升起,直逼宋连琛。 宋连琛双腿交叠,姿态闲适慵懒,他单手托腮,右手伸向空中,五根修长的手指在黑焰之中快速翻转。 一枚戒指闪烁着寒芒缓缓出现,他屈膝,手腕一抖,将那枚戒指扔了出去。 用琉璃所制的戒指迅速涨大,变成一个庞大的圆形法阵,将四周牢牢困在中央,一道刺目的光华从里面溢出来,将整个天空笼罩。 “结界?”宫凌被这刺眼的光亮伤着了双眸,他垂头移开视线,一滴黏糊的液体从鬓角流下,空气弥散开血气的腥味,“看来你还真是万事俱备。” 他的脸颊隐约泛红,嘴唇干裂,似乎在忍耐极端剧痛,可他依旧保持着镇定的姿态,只是额角的汗水暴露了他此刻的状况。 宋连琛给他下套,这戒指属神武之一,被困之人要强行破除这结界,要花十倍的功力。 还要确保期间心无杂念,否然会遭到反噬,轻则受伤,重则走火入魔。 第108章 算是逼到绝路,宫凌压根没想着好端端的大喜之日会闹成这狼狈情形,他闭眼凝神,双手在胸前结印,念诵咒文。 “九霄神雷——降世!” 他怒喝一声,浑厚的灵力汇聚在手心。 黑紫色的电弧顺着手臂蜿蜒至他的手掌,在他手中形成一颗拳头大小的紫雷球。 他睁眼望向对面的生鳞,眼神凌厉肃杀:“去!” 紫雷球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砸向生鳞,它在空中旋转几圈后轰隆炸响,爆开的雷光如一条紫龙,张牙舞爪,咆哮着奔向生鳞。 生鳞冷哼一声,侧身躲开。 而在它身侧的死犬来了兴致,一爪拍向雷光,雷光炸裂,碎片四溅,但仍有余力劈在它的鳞甲之上,留下一块焦黑。 “魔尊的实力倒是增强了不少。”宋连琛轻笑一声,他站起身,一步步踏空,衣袂翩跹,飘逸优雅。他的手轻轻一挥,一道耀眼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直击天穹,仿佛捅破苍宇,贯通云海。 “看来,不把魔尊好好困在这里,会误我大事啊。”宋连琛侧首吩咐四大凶兽,微眯的眼睛里尽是狠辣的决绝。 四大凶兽皆沉默地盯着他。 良辰吉日的晴空万里,被这么一搅和,来了个大变天,黑云压城,这磅礴大雨一副将落未落的样儿。 气氛僵硬到了个临界点。 第57章 终局3 昏迷中的倾婳何曾好受过一点,她的记忆好像被重置了,具体哪个时间段都分辨不轻,她躺在一片桃林里。 气候暖和,约莫是阳春三月的季节,满树粉嫩的桃花,花香馥郁,所谓香飘十里大概莫过于此。 她倒也是心大,瞧着四下无人,便索性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草地上,她仰头望着头顶的桃枝,一朵花悄然绽放,含苞待放,又渐渐绽开成美丽的花蕾,在她眼皮底下慢慢凋零消失。 桃花瓣纷飞而下,倾洒在她的肩头。 她眨眨眼,看清楚那些桃花,竟是她当初摘下的桃核。 “这……”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的场景,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个时候,她感觉到脖颈处痒痒的,一只软绵绵的东西蹭了蹭她的脖子,痒意瞬间蔓延到全身,她打了个哆嗦,想要甩掉脑袋上碍事的东西。 但那小东西不愿离开,倾婳撑起半个身子,她垂头去看,发现是只通体雪白,唯独嘴是鲜红的珍珠鸟。 “我是怎么来到这的?”倾婳记不清前因后果,她身上的衣服都是素衣,清浅的鹅黄色,“我是不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她的声音很温柔,语调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珍珠鸟听不懂她说的话,歪着脑袋在那叽叽叫着,有风从后头吹来,接着是白色衣袍的宫凌,他身形颀长,不同于印象当中,还手执折扇。 狭长眼眸含了几抹轻佻之意,称得上一声贵公子,白扇上边的墨画为山水,有只被雪染白的麻雀,精巧可爱。 偏偏正是这样的宫凌,让倾婳觉着奇怪,熟悉且陌生,而对方的温柔又让她沉溺其中。 “听说你喜花海,等有空,我带你去那欣赏夜景可好?今儿你的生辰……为你准备的这片桃林可还欢喜?” 宫凌低头俯瞰着她,眼里蕴藏着浓烈的深情与宠溺。 倾斜的阳光洒进来,铺在她脸上。 她的肌肤胜雪,睫毛纤长卷翘,鼻梁高挺,樱唇润泽,眉眼之间带了几丝妩媚娇憨。 “还有上上月,你不是说厌倦了神族那惯来十年如一日的乏味生活?这林间我让下属搭了屋子,你日后可以随时随地都来。”宫凌突兀地愣住,喉咙滚动两下。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缠绵缱绻,却透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不知是不是倾婳的错觉,她觉着宫凌比平日话要多些,见着眼前人莫名靠近,她下意识呼吸凝住。 倾斜的雨水从两人之间滑过,他弯腰,一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眼神专注认真。 从一开始初相见,倾婳便对他的这一双含情眸所吸引,深沉如寒玉,却也并非无情薄凉之人,在面对心动的姑娘,眼底柔情似水一览无余。 灼热的目光没有收敛,他牢牢锁定自己,天边在下着连绵细雨,倾覆的雨帘没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朦胧中,她能看到他眼睑处投射出淡淡青影,显然是熬夜太久才造就的。 他薄凉的唇缓缓凑近她,眼里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坚决,他的吻越来越急切,带着掠夺的气息,像狂风骤雨般席卷她口腔,扫荡她肺部每一寸空气。 倾婳喘着粗气,脑袋里晕晕乎乎的。 宫凌吻的力气太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体内,肩胛骨都被他捏得发出咔擦声响,而他毫不知觉,仿若提线木偶,自顾自地麻木吻着她。 “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爱着我的对吗?” 低声轻语的话,倾婳听着有些空灵,左胸口里的心脏,跳动频率越来越慢,连同周身血液都有倒流的趋势。 不对劲…… “宫凌!宫凌你醒醒,你是不是被梦魇住了?”倾婳恍惚回神,她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微喘之间,她轻轻推开宫凌,双手抵住他的胸口,不让他继续凑来索吻,“现在的时间是什么阶段?” 宫凌眼角泛红,俊颜紧绷,一言不发地抱住她的腰,贪婪嗅闻着独属于她的清香。 第109章 就是语气很委屈,像是犯错事的孩子:“我错了,不要丢下我……” “阿凌,你冷静!”倾倾的声音嘶哑至极,她伸手捧住他的脸,“阿凌,你清醒点,这是不是梦境?这……不对,我们现在应该是成亲途中,我……我穿着婚服,你也是,你是红色喜袍。” “还有,四大凶兽,不对,他们被人放出来了,人魔神三界,会被……” 搞得生灵涂炭。 然,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钻心疼痛蓦然从胸前炸开,心脏宛若绞痛般的存在,倾婳连呼吸都彻底呆滞住了。 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没入她的胸口,血液沿着刀刃低落在地上,宫凌手握匕首眼神空洞无神,唯有丁点的光亮都像是被人蛊惑了,妖异骇人。 曾在古书上见着四大凶兽恐怖的招式,生鳞投射出人最为害怕之景,而病蛇则为蛊惑人心,引诱人不愿离开环境。 人们往往不知这两凶兽是一起作案,确保以防万一,即使从梦中醒来,非死即疯,沉浸所向往的美好,又顷刻间荡然无存。 拥有权利之人身败名裂,互表心意后的一箭穿心,从叛亲离,沦为丧家之犬。人这一生无非八生八苦,仅仅其一,却让倾婳疼到了心窝子里去。 “阿、凌——”倾倾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句话,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眼睛猛睁,瞳孔涣散。 倾婳的意志何其强大,已然脱离幻境,但还是神志不清。 她死死抓着宫凌的肩膀,指甲陷进他的肉里,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在地上。 沾染血水的手颤抖得厉害,她颓废地松开他,口中喃喃:“这是幻境,宫凌……醒醒,不要,不要死在这。” 四大凶兽最为致命的招,便是幻境与现实一致,在虚幻构造出来的世界当中,如若重伤致死,实则为真实死亡,包裹的气泡会将仅存的空气排挤出去。 里面的海水想要把你融入,生鳞操控气泡吞噬丧失意识之人的修为,再拆之入腹吸收精华,以此提高修为。 手段残忍,好在被害者早已死在幻境里,没尝受溺水的窒息,被剥丹的剧痛以及肢体溶解皮肉剥离的惨不忍睹。 天空忽然飘落小雪,气温比之前还要寒冷,倾婳的长发末端已然结冰,她冻得嘴唇发紫,整个人狼狈到极致。 她咬破食指,在宫凌额上盖下印章,金芒笼罩直冲云霄,天雷阵阵电闪雷鸣,轰隆巨响震撼人心,倾婳浑身一僵,眼泪止不住掉落。 “别哭……” 意识迷糊间,她感觉到自己从上空摔落下来,失重的心慌让她不安地皱起眉头,有只冰凉的手点在她眉间,见着她落泪,又忙慌慌地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将她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着她。 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不哭……” 修仙之人大多命都是过硬的,哪怕渡劫天雷劈在身上,养个十大半个月的,也就过去了。可宫凌搭上倾婳的脉搏,她虚弱到不成样,筋脉尽碎,就连原本活蹦乱跳的元婴,这会都萎靡不振,可怜兮兮地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不是说好要跟我成亲,我会风风光光把你娶进来的吗?你不要死,不要把我抛下,陪我多说说话好不好?我给你运功,你只是伤得太重,没事的……”宫凌第一次慌得六神无主,他眼底有泪,折射出些许的碎光。 四大凶兽以及宋连琛早已离去,大婚殿堂里还能站着的修士魔族人为数不多,他们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同伴惨死在面前,宫凌又是快要疯魔的状态,谁也不敢去上前刺激他,唯有等着,或许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倾婳没有一丝力气,觉着灵魂和**在分离,她躺在宫凌的怀中,两位同为穿着喜服的人紧紧抱在一起,鲜血晕染,她睫毛垂下,挡住那抹晶莹剔透的泪珠。 一位自称是行医行走江湖数十年长的老者说是能够暂且稳住倾婳的生命,他走了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老朽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破除这结界,不然大伙集体都困在这了。”老者指了指这天,画了大半个圆,这一大块的面积都是结界笼罩地,“还请麻烦魔尊大人了。” 宫凌动了动身子,把倾婳交给老者,他终身一跃到房梁处,长袖一挥,嚣张跋扈的一束强光飞射到结界边缘,果不其然第一下被弹回。 但第二次裹了层艳丽的焰火,穿透结界发出的火烧噼啪声久久未曾停下,他临走前托那老者帮忙好好照顾倾婳,寻思之下,径直去了神界。 被生鳞拉入幻境,等她醒来这档子空,外边的时间已过去三天三夜。老毕和病蛇正和神族元老级别的人物打得不分伯仲,能够看出神族有些节节败退,受伤人数只增不减,还拥有全盛时期能够抵抗四位凶兽的攻击,几乎已是寥寥无几。 至于人界这么脆弱的存在,宋连琛想过估计都不用杀过去,给点利益权威,他们就都会为自己摇尾乞怜,人心虽可谓,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下,拉拢人心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 “当年如此羞辱我,怕是也没想过有今天吧?”站在长阶之下的宋连琛随意抬眸望向上边十位面色凝重的元老,“如果投降,还能避免更多的死亡。” “做梦!”为首的长老脸红脖子粗,怒瞪着宋连琛,“你这吃里扒外的败类,根本不配做领导者。” “哈哈,我不配,难道你们神族就配?”宋连琛冷笑着讽刺,“不过是站在至高点说着人性本恶的话。你怎么不摸摸自己良心,它在痛吗?” 第110章 长老被气得满面通红,双拳攥得嘎吱作响,恨不能立马冲过去和宋连琛拼个你死我活。 “怎么?还不愿投降?”宋连琛微眯眼睛,目露凶狠,“那就都去死吧!” 他体内爆发出一股滔天煞气,黑雾弥漫,遮天蔽日,他伸手掐诀,浓烈的魔气化作一只狰狞的魔兽。 死犬会意与生鳞联合使出毁天灭地的一招。 带有融化腐蚀的光波散开,所经之处无生灵存活,殃及到的生灵太多了,此次三界大战尘埃落定,就先论神族,怕也要长达百年的时间来整顿,才能勉强恢复如初。 就在这时,昏暗的天空被密布的乌云遮掩,只余下几缕淡薄的光线透过,给整片战场蒙上了一层阴冷而肃杀的气氛。宫凌的身影从云层显露,黯然的紫光从宫凌的身体表面上浮出,仿佛一层层跳动的火焰。每一次呼吸间,他的双眸中似乎都在燃烧着疯狂而无尽的力量,狭长的眼眶周围布满了汗水,或许是痛苦,或许是兴奋。他的面庞被阴影掩映,只露出坚毅的轮廓。 宋连琛抱着双臂,身姿自信而挺拔,仿佛一位睥睨众生的旁观者,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静静地等待着战斗的结局。 “魔头!是那魔头!”一长老惊恐地指着天空宫凌的方向,“完了!完了!” 神族人已然默认宫凌与作乱的四大凶兽是一伙的,神界即将覆灭。 第58章 终局4 谁料,宫凌眼中满是杀意,持剑直冲而下,一剑劈中空中整盘旋着的老毕鸟。 老毕最后的叫声仍在空中回荡,然而他的身躯已经沉重地坠落在地,砸出一片尘土飞扬。 宫凌重重立于老毕的尸体之上,冲击声犹如雷鸣在四周回荡,地面爆出一条条裂纹。 “区区几头畜生,也想翻天不成。”宫凌低声喃喃自语,他的魔力不断攀升,眼神逐渐失去理智。 宫凌的身影如闪电般射出,剑影横空,一人三兽打的不可开交火光四射。 魔界,倾婳幽幽转醒,周围一片狼藉,打在瓦片上的雨声微微能听见。她撑地坐起,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伤口撕扯般的疼痛和满嘴的血腥味让她不禁紧蹙眉头。身体的虚弱让她一时无法抬手,但心中的焦虑却让她急于行动。 几位黑侍鱼贯而来,带来的是一个她最不愿听见的消息——魔族死伤惨重,宫凌独自去往神界,绞杀那几头凶兽。 倾婳强忍住心中不安,淡声问:“他……何时去的?”领头的黑侍犹豫片刻,还是低头回道:“已是昨日。” 倾婳没有多言,坐起身来,心中仅余一个念头:她必须赶到神界。虽已与过去的记忆失去联系,但她知道宫凌此去,凶吉难料,不能坐视不理。“我去神界。”倾婳不容置喙地说,挣扎着站起时身子一晃,扶住了墙。那黑侍言语中带有几分担忧:“尊后,您还未恢复,恐怕……” “要来不急了。”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脚步却未停顿,直朝外行去。 拼尽气力跨入神界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与肃杀。乌云垂天,阴雨淅沥,时隐时现的雷鸣伴着远方传来的惨叫声,一只巨兽从半空划过重重摔下,地面被撕开无数道裂纹。她定睛望去,满目是万丈之中,一人持剑而立,周身萦绕着近乎癫狂的魔焰。 “阿凌!”听到熟悉的呼唤,那倏然挥剑的身影微微一顿,抬头望向声来源处,双目中满含疯狂但略显迟疑。倾婳早已拔剑飞身而起,直向狂暴的中心而去。宫凌的身影如一支离弦之箭,只见他迅速避开倾婳身侧。 倾婳偏头,看向一旁的宫凌,看到他侧脸上仍挂着战斗的兴奋与一丝未散去的疯狂。 “阿凌,”倾婳轻声喊道,试图唤回他的理智,“我们一起。”宫凌剑锋一震,他微微侧目,语声依旧带着冷然:“你不必挡在我前面。” 倾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感,她重新摆好姿态。 剩下的三头凶兽此刻盯上了两人,眼中是无尽的凶狠与怒意。倾婳与宫凌的剑光和魔焰在空中交织,一道道光影在闷雷与暴雨中交错。 “快!”倾婳看到一头凶兽虚晃一招,顺势追击,抓住机会剑光如虹,劈向凶兽。 这时,宫凌也仿佛看出了倾婳的用意,一声低沉的喝声:“现在!”其魔焰如潮水般将凶兽完全包裹。凶兽陷入挣扎,怒吼不断,却被两人的力量夹击得毫无还手之力。 另一边,那剩下的两头凶兽也因宫凌与倾婳的围攻而暴躁不已,其中一头凶兽直接扑向倾婳,试图分散注意力。 “倾婳!”宫凌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挥剑横挡,却因防不胜防,肩上被凶兽利爪划过,血流如注。倾婳瞥见一旁的宫凌受创,心中一震,微一分神,却不见对方退后一步。反而,那魔焰愈加炽烈,笼罩在围攻的凶兽周围,一瞬间燃至最盛。 “阿凌!”倾婳呼出一声,目光坚定无比,她剑技则愈发迅疾无情,直指凶兽的要害处。 两人配合默契,原本凶猛至极的三头凶兽终于支撑不住,发出最后一声怒吼,接着重重砸在地面,溅起无数泥水。 宫凌站在战场中央,周身的魔气依旧浓烈,像是一片无法驱散的浓雾。他的双眼中的疯狂更加显露无遗,显然还未满足。倾婳缓缓站起,目光锁定着正一步步走向宋连琛的他。 宋连琛见情况不妙,手掌一摊,那把妖冶似火的红色长剑尽显,剑身在微光中闪烁着诡秘的光芒。 第111章 “宋连琛,你若再执迷不悟,此后连将功补过的机会都没有了!”倾婳神情严肃向宋连琛发出警告。 “没有什么事是绝对不可改变的,”宋连琛的笑声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刺耳,“将功补过?天大的笑话!” 宫凌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的目标*很明确,从那燃烧着的紫色瞳孔中看得出,他决意将宋连琛彻底击溃。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凝聚的力量如同狂风骤雨般卷向前方。 “宋连琛,你既选择背叛我,想必你也想好了后果。”宫凌的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如同敲在鼓面,震得整个战场共鸣。 倾婳心中紧绷,她察觉到随时可能爆发的危机,却无暇多想,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宫凌和宋连琛之间的对峙。 宫凌的攻势毫不拖泥带水,他的剑已经逼近了宋连琛的咽喉,闪烁着凛冽而不可阻挡的光芒。 倾婳紧紧盯着那一幕,屏住了呼吸。 在这危急时刻,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打破了即将凝固的战场空气。 “连琛!”那声呼唤仿佛从遥远的记忆深处飘来,带着一股温柔如水的力量。 宋连琛全身一震,眼神中的绝望与抵抗被一种久违的柔情所替代。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似乎已然忘却了眼前的生死危机。 倾婳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紫衣女子缓缓步入战场,神情温柔,目光如水波般荡漾,在宋连琛眸子里投下熟悉的影子。 “你……你不是……”宋连琛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她是一抹不切实际的幻影。 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清晨的阳光,唤醒了宋连琛心底深藏的情感:“连琛,我回来了。” 宫凌的剑锋缓缓后退,他看向倾婳,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情感,而倾婳点了点头,明白他心中所想。 宋连琛脸上的冰冷与决绝在那一瞬间消融成了温暖:“为何?”宋连琛喃喃自语,他试图去理解那名女子为何在此时此刻出现,仿佛一切都是为了引导他回到正途。 女子走近几步,轻声道:“是魔尊,魔尊将我救了回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水城中那作乱的紫衣剖皮女鬼,也是那受尽屈辱而死的阿梓。 百年前宋连琛因失职被天帝处罚下界历劫,成了一砍柴农夫,结缘阿梓。阿梓为生活所迫进青楼为妓女。但宋连琛也会时不时的去找她,平日里帮助阿梓的爹爹做些琐事。一来二去,二人心意相通。当宋连琛攒足了钱想去青楼帮阿梓赎身那天,意外听闻阿梓惨死在齐府之中。 宋连琛悲痛万分,一命呜呼,回归神界。 回到神界后,他还记得阿梓,想要带其回神界。谁知阿梓怨念太重,为复仇已然杀生成了厉鬼,宋连琛本想偷偷带阿梓回到神界,谁料被天帝发现,天帝绝不能容忍任何污秽之物沾染神族圣地。他将宋连琛禁足,自己则化身凡人敲响了翊苍山的观门,请倾婳下山斩杀厉鬼。 解禁之后,宋连琛这才发现阿梓已被自己的挚友所斩杀,从此他对倾婳已满是仇恨。 宋连琛不知道的是,倾婳前往清水城斩杀妖孽,正当这女鬼魂飞魄散之际,在暗处的宫凌伸手握取了这女鬼最后一丝残魂,将其带回养在魔族之中。 阿梓的存在也是在大婚前夕宫凌贴耳告诉倾婳的。 宫凌与倾婳相视一眼,一切事情诚然如命中注定般汇聚在这一刻。 宋连琛脸色苍白,他松开手中的红色长剑,剑身发出清脆的声响,失去支撑的剑尖无力地垂落在地,激起一阵尘土。泪水止不住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倾婳静静地站在一旁,清冷的眼神中掺杂着一丝复杂的情感。她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这时,阿梓走上前跪倒在地神情中尽是苦苦哀求:“魔尊,请您放过连琛吧……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求您,求您饶他一命……” 光芒乍现的剑刃轻轻停滞在空中,宫凌目视前方凝视宋连琛的脸,目光沉凝。 “饶了他?”宫凌的声音冷冽中带着一丝轻蔑,“那些凶兽怎么办?凶兽出世必须以元神生祭才能封印,饶了他,然后给我丢下一堆烂摊子?” 阿梓的声音轻如蚊蚋,她望着宋连琛,眼泪盈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祭我的元神吧。” 宋连琛猛然抬起头:“不,阿梓!这与你无关!滔天大罪全是我!不关你的事!”他的呼喊声透着决绝和无奈,但眼里的歉意再也无处遁形。 倾婳听着这些,心中无法言喻的情绪如潮水般漫涌而上。她想要阻止这场悲剧,却又无奈地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空气中,宋连琛的抽泣声逐渐微弱,阿梓的目光闪动,她缓缓地站起身,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可动摇的决心。“连琛,我不能让你再陷得更深,”她的声音在这片肃杀的寂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阿梓拔出一把黑色的荆条剑,迅速而准确,一剑穿心。血花四溅间,宋连琛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响彻着撕心裂肺的绝望。阿梓的身体无力地倒下,但她的面孔却安宁得像是摆脱了千年的枷锁。元神从她的躯体中升起,光华四射,在空中凝聚成一个宏大的法阵。 然而,即便如此,倾婳也能感受到,这股力量还不够。 第112章 宋连琛捧着阿梓的尸体,眼中泪水已干,剩下的只有深渊般无底的绝望。他轻轻将她放下,抚平她的长发,低语道:“若是当初我不执意想将你带上神界,也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他说着,将红剑无情地架在自己的脖颈,他没有半点迟疑,以一种解脱的姿态完成了自我献祭。 刹那间,他的元神也飘然而起,与阿梓的合二为一,法阵骤然变得亮如白昼。斑斑光芒洒落凡尘,法阵重重落下,凶兽的嘶吼后飘散在风中。 天地一片清明,那些黑压压的乌云被风吹散,露出久违的碧空如洗。 倾婳走上前环腰抱住宫凌,侧首靠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好了……” 宫凌眼中的魔气渐渐退散,恢复澄清,他轻轻拍了拍自己腰间的手背:“让你担心了。” 倾婳摇摇头,手中的力气渐渐散去,最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宫凌瞳孔骤然收缩,忙的转身:“倾婳!” …… 待倾婳幽幽转醒,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寝殿,宫凌正一手撑着脑袋小憩,一手紧紧握着她。 她轻声一笑,宫凌猛然睁眼,满脸关切:“如何了?生鳞幻境带来的损伤不可轻视!” 倾婳笑着摇头:“已经好多了。” 宫凌还是放心不下,伸出手心贴上倾婳的额头细细感受着。 这时倾婳开口:“天地既已重回安宁,那我们的婚事……” 宫凌抚在她额头上的手微微一颤,紧接着倾身抱住倾婳,幸福的浑身发抖:“明日!明日就办!” …… 整个魔界都笼罩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到处都挂满了祥云锦绣,七彩流光在红色的节庆布帘中穿梭。魔宫中人来人往,各路魔族皆盛装出席。 倾婳一袭红衣,如火焰般耀眼,站在宫凌身侧。她看着身边的人,只觉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才让他们在八百年后依然能够携手共度这一刻。 “看,这些神族来了。”宫凌的小声提醒让倾婳回过神,她眺望远方,果然见到一队神族修者飞来,各个抱着华丽的礼盒,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战神,恭喜你啊。”“恭喜战神,终是修得正果。” 倾婳笑语盈盈,不远处,天帝也走了过来。他面上带着慈爱的微笑,郑重其事地祝福道:“此乃天命,望神魔两族自此永和,以图永昌。”这祝福声传遍了整个魔界,所有的宾客都凝神静听。 倾婳与宫凌相视一笑,她将手挽上他的臂,轻声说道:“我坚信,神魔两族会一直守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与安宁!” 宫凌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已是回应。 在众人的欢呼声和祝福中,他们携手走向那颗象征誓约的千年红树,将誓言刻于心间。 那一瞬,天地欢笑,两族初次达成共识,也让倾婳与宫凌坚定地相信,此后的日子里,他们将共同守护这难得的和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