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后即焚》 第1章 [现代情感] 《悦后即焚》作者：天难蓝【完结】 甘斓是圈内人尽皆知的海后捞女， 她最享受利用男人获得利益资源后，再一脚将其踹开的快感， 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她想，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但甘斓永远记得，那个地动天摇的热夜里，梁晋燕留给她的冷漠警告， “拿好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时隔半年，甘斓随新欢高调出现在梁晋燕的订婚宴上， 人前，她无辜又乖巧地随男友唤他一声“小姑父”； 深夜，她在他耳边吹气：“要不要踹了她娶我？” * 她没在等骑士，她在找一把利剑。 蛇蝎心肠罂粟花x阴暗爬行野心家；两个疯批的极限拉扯 第001回 小姑父 甘斓刚从露台回到走廊，就被一只遒劲的手拽进了休息室。 她被摔在墙面镜上，精致美艳的脸贴着冰凉的镜面。 甘斓在一阵眩晕后抬起头，从镜面里看到了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他看她时的冷漠、鄙夷、不近人情，一如往昔；陌生则是因为——他们有半年没见过了。 半年前将银行卡插到她胸口让她滚远点的男人，此时正压在她身后。 两人的身躯紧紧相抵。 他身上的古松香里混了些百合花香，那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味道。 甘斓想起刚刚他和未婚妻举案齐眉的画面，红唇扬起，头轻轻歪过，贴在他肩膀处，手抬起去摸他的喉结，目光却纯得像只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指尖贴着男人凸起的喉结作乱不过三秒，手腕便被狠狠扼住。 咔吧。 她听见了脱臼的声音。 甘斓疼得呼吸都停了几秒。 半年多不见，梁晋燕的作风似乎比之前更狠了。 之前只是床上虐她，现在一见面就拧断了她的手腕。 “和盛执焰分手。”梁晋燕不容置喙地命令。 “为什么？”甘斓眼眶说红就红，眼底蓄起了泪：“小姑父，我和阿焰是真心相爱的，啊唔——” “小姑父”这称呼一出，身后的男人立刻抬起胳膊绕到前面掐住了她的脖子。 甘斓脖颈上价值不菲的项链被他压住，娇嫩的皮肤顿时擦出了血印。 “我不喜欢重复同样的话，”他睥睨着她，“你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如果我不呢？”甘斓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梨花带雨。 梁晋燕冷脸看着她，薄唇掀动：“就是靠这幅姿态钓到盛执焰的？” 甘斓倔强地重复：“我和阿焰是真心相爱的——”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 “小姑父，你好了么？”盛执焰的声音清晰地从门外传来，“小姑让我帮她拿点东西，我可以进去么？” 甘斓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朝梁晋燕摇头，楚楚可怜地哀求他，“不要。” 梁晋燕无动于衷，翻过她的身体将她向下按。 甘斓的脸被迫抵上了他的小腹，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 隔着笔挺的西装，她触到了他肌肉的轮廓。 “分不分。”梁晋燕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嘴唇磕上他的皮带扣，“我现在让他进来？” “小姑父？” “你在么？我进去了啊！” 门外的盛执焰没听见回应，又叫了两声。 “在。”梁晋燕回了一个字。 甘斓抓住他的西装下摆，仰起头看着他，不断摇头。 “你不分，我帮你。”梁晋燕瞟了一眼门的方向，“你觉得他看见了还会让你跟他？” “为什么？”甘斓绝望地落泪，“是你不要我的，我找别人也不可以么？” 梁晋燕转身要去开门。 甘斓慌了，不知所措地抓住他的皮带扣：“求你不要，我分，我都听你的，梁先生。” 梁晋燕捂住她的眼睛，将她拽起来拎进了一旁的洗手间，嘭一声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两个世界。 甘斓听到他的脚步声选去，抬起头，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走到镜子前整理头发。 她手指摸到那条盛执焰刚拍下来送她的项链，阿焰说她的脖子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似乎梁晋燕也对这个地方，总是要留下些痕迹。 甘斓摸着梁晋燕刚刚留下的手印，红唇勾起一抹张扬得逞的笑，摇曳生姿。 被梁晋燕拽进休息室的时候，甘斓就知道，她的试探成功了。 刚才梁晋燕将她按下去的时候，他的身体也给了诚实的答案。 甘斓脸上笑意更浓。 她潜伏半年，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梁晋燕身边，不管是什么身份。 —— 盛执焰进来休息室，发觉梁晋燕的气场不太对。 梁晋燕为人不近人情，盛执焰虽只比他小个三四岁，但两人差了辈分。 梁盛梁家利益牵扯颇多，盛执焰与他相处很是讲究。 “小姑父，你心情不好么？”盛执焰关心了一句。 梁晋燕摆了摆手，“你小姑让你拿什么？” “哦，她的披肩。”盛执焰走向了落地衣架的方向。 衣架在墙面镜的一旁，盛执焰取下披肩之后，下意识地往镜子的方向瞥了一眼。 第2章 随后，手指一僵。 镜面上，有女人的口红印。 盛执焰目光沉下来，想起方才梁晋燕耽搁了许久才开的门，立刻四处看了起来。 最后，他的视线停在了卫生间紧闭的门上。 盛执焰盯着那扇门看时，梁晋燕淡淡地提醒他一句：“拿好了就走。” 盛执焰回神，朝他笑了下，“小姑父你不一起？” 梁晋燕：“下面的人惹了事，我电话处理一下。” 盛执焰又瞟了一眼镜子上的口红，笑着说了句“那我不打扰你了”，之后便离开。 走出房间，盛执焰的笑容顷刻消失。 盛执焰气势汹汹地回到宴会厅，将正在和宾客寒暄的盛攸妍拽到了一旁。 “小姑，梁晋燕在楼上搞女人。” 第002回 梁先生有请 甘斓打开卫生间的门出来时，梁晋燕坐在沙发上抽烟。 他正襟危坐，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往嘴边送，吞云吐雾，锐利薄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极了之前上完床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时候。 梁晋燕有一副上乘的皮相，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过来。”梁晋燕递给她一声命令。 甘斓乖巧地点头，扮演着无辜小白兔的模样，款款走到了他面前，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站着，双手紧张地揪在了一起。 梁晋燕垂眸扫过那两只手，轻嗤一声。 他将烟送到嘴边叼住，腾出手来，一把将面前的女人拽过来。 甘斓就这么跌坐在他大腿上，她睁大了眼睛，“小姑父……啊！” 话音未落，身体便被梁晋燕掼在了沙发里。 甘斓被他甩得眼前发黑，没缓过来的时候，梁晋燕再次扼住她的脖子。 他嘴边叼的烟，烟灰落到了她的锁骨上，烫得她一颤。 “我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玩你那套小心思。”梁晋燕睥睨着她，“下次我会掐死你。”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甘斓被他掐得呼吸困难，脸和唇都发白。 梁晋燕松开她的脖颈，手指覆上她的唇瓣，指尖擦了一下，上面残留了一抹红。 “现在懂了么。”他从沙发上起身，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记住我刚才的话，明天我要听到你和盛执焰分手的消息。” 甘斓没有接话的机会，因为梁晋燕丢下这声命令就走了。 “嘭”一声，休息室的门关上。 甘斓从沙发上起来，摸了摸脖子，目光落在了墙面镜上。 上面的口红印，格外扎眼。 甘斓轻笑了一声，从包里拿出口红，走到镜面前补了妆，然后用口红在那枚唇印旁边画了一颗爱心。 没错。 梁晋燕没猜错，口红印是她故意留下的。 盛执焰出现在门口时，她便立刻有了主意。 只要盛执焰看到了，必定会向盛攸妍通风报信。 盛攸妍和梁晋燕之间出现隔阂，正是她想看到的剧情。 —— 甘斓再度回到宴会厅时，梁晋燕已经回到盛攸妍身边。 盛攸妍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同他说着话，两人站在人群中极为相配。 今天是梁晋燕和盛攸妍的订婚宴。 “宝贝儿，你去哪里了？”甘斓盯着那对鹣鲽情深的身影看时，盛执焰出现了。 盛执焰习惯性地将甘斓搂到了怀里，“我找你好半天了。” “刚才肚子不太舒服。”甘斓将视线收回，轻轻拉住盛执焰的胳膊，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让你担心了，这个道歉可以么？” 她说这话时，眉眼透着媚态，性感又有些娇羞。 盛执焰被她这样子撩得心痒，揽住她的腰低头去和她咬耳朵：“我觉得不太行，得换个地方亲。” 盛执焰正跟甘斓调着情，忽然听见一道咳嗽声。 “阿焰。” 不知何时，盛攸妍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而梁晋燕就站在她旁边，和她并肩而立。 甘斓看见两名长辈出现，马上从盛执焰的怀里退了出来，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脸都涨红了。 盛攸妍打量着甘斓，笑着说了一句：“看来阿焰的确很喜欢你，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抱歉。”甘斓低头认错，“给小姑和小姑父添麻烦了。” 盛攸妍：“没关系。” “别乱叫。”梁晋燕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目光冷淡，声线凉薄，简单三个字带着泾渭分明的距离感。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晋燕？”盛攸妍有些意外他会参与这个话题。 “结婚了再改称呼。”梁晋燕说。 盛执焰听到这句话后皱起了眉：“订婚也一样的，再说了，你们没订婚之前我就这么喊了——” “我说她。”梁晋燕视线淡漠地扫过甘斓，像看陌生人：“别乱叫。” 梁晋燕用最简单的几句话就表达出了自己对甘斓的不屑。 盛执焰护女朋友心切，想反驳梁晋燕，被盛攸妍一个眼神阻止了。 盛攸妍笑眯眯地出来打了个圆场，之后便挽着梁晋燕离开了。 盛执焰搂着甘斓去了露台。 “刚刚让你受委屈了。”盛执焰跟她道歉，“我没保护好你。” “没关系。”甘斓挤出一抹笑来，故作轻松：“因为我破坏了盛家和梁家的关系，不值得。” 第3章 “再说，我这个名声，你小姑父他看不起我也很正常。”甘斓自嘲，“毕竟梁先生他，是出了名的洁身自好。” “嘁。”听见这个形容，盛执焰忽然不屑地笑了。 甘斓疑惑而茫然地看着他。 “对外营造的人设而已，你还真信了。”盛执焰凑近甘斓耳边，“刚刚我还看到他在楼上玩女人。” 甘斓惊讶不已，睁大了眼睛，“可，可他今天和你小姑订婚……” “商业联姻而已。”盛执焰摊手，“我小姑就算知道，也拿他没办法。” —— 订婚宴结束，盛执焰被盛家长辈叫走了，只能安排司机送甘斓。 甘斓谎报了个酒店附近的小区地址，很快下车，打发走了司机。 看着商务车远去，甘斓吁了一口气，走到路边的烟酒超市买了一盒烟。 点燃烟吸了两口，甘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在酒店看到梁晋燕吞云吐雾的时候，她就想抽了。 梁晋燕…… 甘斓想起盛执焰在露台上说的那些话，吸烟的力道加大了不少，低下头沉思，边想边走。 几分钟后，甘斓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甘斓抬起头，看到了沈名立。 梁晋燕的心腹。 沈名立朝甘斓微微颔首，“甘小姐，梁先生请你去一趟水榭山庄。” 第003回 记住这个感觉 甘斓吐了一口烟圈，将烟头压在旁边的树干上捻灭。 她笑着问沈名立：“我有得选么？” 沈名立：“甘小姐知道梁先生的脾气。” 甘斓自嘲地勾起嘴角，“是啊。” 沈名立明智地不表态，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甘斓被沈名立带上了那辆宾利，她坐后座，沈名立在前排开车。 车子启动，甘斓透过车窗看着窗外流逝夜景霓虹，在昏暗的车厢里露出一抹笑。 梁晋燕的行动速度，比她想象中要快。 沈名立方才那句话说对了一半—— 甘斓不觉得自己多有了解梁晋燕这个人，但对于他的恶劣和破坏欲，她确实了如指掌。 梁晋燕半年前和她结束的时候，甘斓问过他：“那我以后还能找男人么？” 梁晋燕的回答是：“随你。” 甘斓半开玩笑地试探：“如果我找你身边的人呢？” “我会掐死你。”梁晋燕当时就变了脸，掐着她的脖子将她逼到了窒息，“记住这个感觉。” 甘斓想，梁晋燕应该是真的看不上她的。 看不上她，偏偏又迷恋她的身体，所以每次在床上都不让她好过，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的清高。 无能狂怒罢了。 纵使他是高高在上的梁晋燕，也逃不过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也幸好他在这方面是俗气的，否则甘斓也没机会再次靠近他。 刚才她在已经答应梁晋燕和盛执焰分手的前提下，在宴会厅主动亲了盛执焰。 梁晋燕待会儿大概会弄死她。 甘斓摸了摸脖子，无声地笑了笑。 嗡—— 手机震了。 甘斓看到来电显示上的“赵隽嗣”三字之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排开车的沈名立。 然后果断按了挂断。 一分钟后，赵隽嗣发来了微信：【你姐刚才忽然发病了，刚打完镇定剂，你忙完了过来看看。】 看完消息，甘斓骤然抓紧了手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她马上问：【她为什么发病？】 赵隽嗣：【护工看了订婚宴的直播。】 甘斓咬了牙：【开了她。】 赵隽嗣：【一会儿你回来再说。】 甘斓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恨意藏回去。 宾利已经驶入了通往水榭山庄的专属道路。 她回赵隽嗣：【我今晚不回去了，麻烦你照顾她，先不说了。】 回复结束，甘斓熟练地删掉通话记录和聊天记录，将手机揣回包里。 …… 三分钟不到，宾利停在了别墅门口。 沈名立下车，来到后排为甘斓打开车门：“甘小姐，请吧。” 甘斓握紧包带，踩着高跟鞋下了车。 夜色之下，她看着这幢熟悉的别墅，过往屈辱的记忆接踵而至。 医院的那个人、梁家、盛家…… 她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甘斓跟在沈名立身后走到了别墅门口。 沈名立刷卡开了门，没有跟进去：“梁先生已经到了。” 甘斓朝沈名立点点头，迈步走进了客厅，沈名立替她关上了门。 甘斓停在原地，目光环视四周。 客厅的陈列摆设和她记忆中相差无几。 楼下没找到梁晋燕的身影，甘斓望向了楼梯，她想，梁晋燕应该是在洗澡。 跟了梁晋燕一段时间，为了讨好他，甘斓记下了他的不少生活习惯。 甘斓将包扔在了沙发上，脱了鞋，赤脚走向了楼梯。 主卧的门紧闭着。 甘斓停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几分胆怯和无辜，漂亮的脸蛋配上欲说还休的表情，举手投足间都是诱惑。 调整好姿态，甘斓抬起手准备敲门。 她的手抬到一半时，面前的门开了。 甘斓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面前穿着浴袍、头发还在滴水的男人，愣了几秒之后，红着耳朵将视线转到了一旁。 第4章 面前的男人鼻腔内溢出一声笑。 甘斓知道他这是在嘲讽她装清纯。 梁晋燕抬起手捏住甘斓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垂眸打量着她，目光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下唇，“跟盛执焰上过床了？” 甘斓不说话。 她的沉默果然惹恼了面前的男人。 梁晋燕直接拽住她的手，动作粗鲁地将她拎了进来，扔到了床上。 甘斓下意识地要坐起来，梁晋燕顺势将她按到了腿上，手掌压住她腰窝的位置，令她动弹不得。 他逼近她，继续质问：“在他床上也是跟狗似的摇着尾巴求他用力点么？” 第004回 没有为什么 梁晋燕这一问，甘斓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了过去的那些片段。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梁先生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梁晋燕低笑了一声，很冷。 下一秒，他微凉的手指捏上了甘斓的下巴。 甘斓被迫抬起头来和他对视，眼框微微泛红，眼底看得到潮意。 委屈又诱惑。 “你说呢。”梁晋燕的手指擦过她的唇瓣，弄花了她的口红，“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清纯了。” 他的话，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甘斓咬住嘴唇，难堪又屈辱：“我们已经结束了，是你说的。” 她的话没有对梁晋燕产生任何影响，他毫无波澜地看着她，眼底是漠然和冷淡。 仿佛在问她：那又如何？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他腿上起来，身体刚动，便再次被他一个大力摔到了床里。 …… 梁晋燕一如既往地喜欢折磨她。 甘斓没控制住，哭出了声音。 这抽泣声传到梁晋燕耳朵里，似乎扰了他的兴致。 梁晋燕停顿了几秒。 甘斓下意识地抬头，转过去看他。 她双颊绯红，媚眼如丝，脸上挂着泪痕，脖颈处的皮肤都透着粉。 梁晋燕腾出一条胳膊，绕过她的肩膀，虎口卡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头往后仰。 甘斓听见了自己的颈椎“咔嚓”了一声。 “疼……”她哭着求他，“放过我。” “和盛执焰做过没有。”梁晋燕执着于问这个问题。 甘斓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梁晋燕的手向下移，掐住她的脖子，薄唇抵在她耳边，“老实回答，别等我弄死你。” “做、做过。”甘斓摆出被严刑逼供的架势，将预设好的台词说给了他。 话音刚落，卡在她脖子上手骤然收紧。 甘斓眼前发黑，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和濒死的鱼差不多。 但她不后悔刚刚的叛逆嘴硬。至少她确认了一点，梁晋燕对她还是存在占有欲的。 就算仅仅是肉体层面的占有欲也足够了，她需要筹码回到他身边。 不知道多了多久，梁晋燕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她。 甘斓凭借着本能大口地吸气，脸色苍白，胸口起伏不定。 梁晋燕没给她太久痛快的时间，很快便用两只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腰。 甘斓回头用眼神求他放过，可惜无济于事。 ………… 结束，甘斓已经奄奄一息，躺在床褥里呼吸都困难。 而梁晋燕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去浴室清理好了。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睡衣，从床头柜上拿起打火机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地睥睨着床上的女人。 甘斓撑着床面狼狈地坐起来。 梁晋燕的视线看向了她腿上流下来的痕迹。 他将烟含在嘴里，弯腰从抽屉里拿了一盒事后药丢给她。 甘斓接过来干吞了，吞完之后，她歪过头看着梁晋燕，“梁先生，我可以走了么？” “记住我的话。”梁晋燕夹着烟捏住她下巴，“和盛执焰分手，你只有一天的时间。” 甘斓梗着脖子不说话。 梁晋燕看出了她的不情愿，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了床对面的桌子。 他朝桌上的某个摆件努了努嘴，“我不介意让盛执焰看看你在我身下的样子。” 甘斓蹙眉。 梁晋燕还留了后手、摆了她一道。 半年多不见，他的嗜好是越来越变态了。 “为什么？”甘斓不解地看着他，“是你不要我的，我也没有再找过你，难道跟过你之后，我就不能交别的男朋友了么？” “我警告过你，别找我身边的人。”梁晋燕重申当初的话。 “为什么？”甘斓有些不服气。 “没有为什么。”梁晋燕松开她的下巴，转身，“收拾好了就滚。” 第005回 剩余价值 甘斓走在水榭山庄外面的路上，夜风很凉，她刚被梁晋燕折腾了一番，脚步都是虚的。 甘斓看着四周空旷的路，长叹了一口气。 僻静的别墅区很难打车，她不知得顶着这破败的身子走多久才能等到车。 梁晋燕这狗玩意是真的提上裤子不认人，爽完了就不管她的死活了。 甘斓嘲弄地笑了一声，或许这是他们梁家人的共性吧。 不管是梁晋燕还是那几个男人，都是玩弄女人的好手。 想到这里，甘斓的目光渐渐冷下来，漂亮的瞳孔里浮现了杀意。 第5章 “嘀嘀——”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喇叭声，甘斓回神一看，一辆空着的出租停在了她身边。 甘斓毫不犹豫地上了车，报了医院的地址。 出租车启动后，甘斓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了。 她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手指揉上了额头，开始思考。 毫无疑问，今天利用盛执焰女朋友身份引起梁晋燕注意力的计划非常成功。 甘斓赌的就是男人的劣根性和占有欲。 梁晋燕对她的身体有兴趣，但又不可能真的娶她。 当初跟她结束后不久，梁晋燕便传出了和盛攸妍订婚的消息。 甘斓后知后觉，原来梁晋燕是为这事儿踹掉她的。 至于他的那句“不要找他认识的人”，甘斓也猜得到原因。 梁晋燕对她的身体还有兴趣，劣根性作祟，不想看她在他面前和别的男人亲热。 而甘斓今天正好利用了这一点。 并且，很成功。 只是，梁晋燕的反应似乎比她想象中还大——他居然还拍了视频。 看来是真的膈应她和盛执焰在一起，又或者是因为，盛执焰对她太过上头，梁晋燕作为他的准小姑父，要替他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毕竟，梁家和盛家是利益共同体，休戚与共。 甘斓想着梁晋燕警告她和盛执焰分手的话，嘴角扬了起来。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霓虹。 或许是该分手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需要将盛执焰的剩余价值最大化。 —— 订婚第二日，梁晋燕和盛攸妍一起参加盛家的家宴。 开席前，盛家的人陆续都到了，梁晋燕和盛攸妍挽在一起，接受着盛家人的道贺。 家宴定在六点零六分开始。 六点的时候，盛执焰还没到。 盛攸妍注意到这点，便去问管家：“阿焰怎么还没回来？联系过他了么？” 管家：“上午的时候联系过了，少爷说带女朋友回来。” 梁晋燕听见这句话，朝管家的方向斜睨了一眼。 盛攸妍隐隐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她朝管家挥挥手，等他退下后，拿出了手机。 梁晋燕一言不发，早已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盛攸妍是看不上甘斓那种人的，盛家更不可能让她进门。 盛执焰可以和她玩，但绝不能带她来家宴。 不过——甘斓还没和盛执焰提分手？ 梁晋燕眯起了眼睛。 “什么？”梁晋燕的思绪被盛攸妍的声音打断。 他回神，看到盛攸妍正在通电话。 她眉头紧皱着，脸色极其难看，声音压得很低：“好，我现在安排人过去。” 盛攸妍放下手机之后，梁晋燕才问：“什么事？” “阿焰和人打架，被送去警局了。”盛攸妍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 梁晋燕眉眼沉敛：“他和谁打架？” “不清楚和谁，听警察说是为了女人打的。”说到这里，盛攸妍的面色严肃不少。 女人。 那就只能是甘斓了。 盛攸妍叹了口气，“晋燕，你能帮我处理一下么？这事不能传出去。” 第006回 你也是男人 七点，北城天色已暗。 沈名立将车停在分区警局门前，为梁晋燕开了车门，两人一同走向了拘留中心。 梁晋燕提前联系过了人，周度已经等在了这里。 周度是梁晋燕交情颇深的好友，在刑警队做副队长，两人年纪相仿。 盛攸妍找梁晋燕来摆平这件事情，便是看中了他和周度的关系。 梁晋燕往拘留室的方向瞟了一眼：“人怎么样？” “盛执焰那小霸王能有什么事儿，”周度轻笑了一声，“今天是他把人给打了，打得人鼻梁骨断了，脸挂了彩，对面一看就文质彬彬的，哪是他对手。” 梁晋燕：“为什么打？” 提到这个事情，周度的笑意更浓了些，“还能为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呗。” “他这次是认真了吧，昨天带着这个女朋友去了你和盛攸妍的订婚宴，今天又为了她跟人打架进了局子，”周度啧啧称奇，“这姑娘有点本事。” 沈名立站在梁晋燕身后，听着周度的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晋燕的表情。 梁晋燕的面色一如既往地淡漠，看起来没有任何起伏，“人在哪里。” “在那边，我带你去看看。”周度说，“你去劝一劝吧，跟被打的那人道个歉，赔一笔钱，对方不追究的话，没什么事儿。” 周度跟梁晋燕聊着天，带他走到了拘留室，推开了门。 拘留室内只有盛执焰一个人在。 梁晋燕问周度：“另外两个人呢？” 周度：“在医务室呢，等会儿带你过去见，你先解决一下这里吧。” 梁晋燕走进拘留室，关上门停在盛执焰面前，垂眸看着他。 盛执焰是有些惧怕梁晋燕的，虽然梁晋燕只比他大了三岁，但长辈的身份始终压一头。 再加上梁晋燕这个人一直心狠手辣的，盛执焰很少在他面前造次。 “小姑父。”盛执焰主动叫了人，“怎么是你过来的？我小姑呢？” “为什么打架。”梁晋燕并没有回答盛执焰的问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提问。 第6章 “是他该打。”盛执焰眉眼间透着戾气，“撬我墙角的下场，活该。” 梁晋燕：“撬你墙角？” “我亲眼看见的。”盛执焰冷哼了一声，“什么货色也敢跟我抢女人，现在谁不知道甘斓是我女朋友，他竟然敢和甘斓表白，没打死他算他走运。” 梁晋燕面无表情地听完了盛执焰的话，一言不发。 盛执焰看到他冷漠的表情之后，气焰渐渐弱了下去，“小姑父，你也是男人，你懂的，要是有人觊觎你的女人，你也不能忍吧？” “所以你就选了最愚蠢的方式。”梁晋燕毫不留情。 盛执焰：“……” 梁晋燕：“对方什么人？” 盛执焰：“好像是甘斓小时候的什么邻居，但她根本对他没兴趣，她跟我说过的，只把他当哥哥，是那个男的不知死活非得——” “那她现在陪在谁身边。”梁晋燕打断盛执焰的话，犀利发问。 盛执焰被问得哽住：“……” 梁晋燕：“不想留下案底，就过去道歉，赔偿，私了。” —— 医务室。 甘斓和赵隽嗣坐在椅子上沉默等待着，听见外面的骚动和脚步声之后，两人同时看向彼此。 甘斓起身，走到赵隽嗣面前检查着他的伤口，一脸愧疚：“嗣哥，对不起，你放心，我一定让盛执焰和你道歉。” “我要的不是他的道歉。”赵隽嗣握住了甘斓的手，他余光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人，顺势说：“这种冲动暴力的男人不适合你，他今天可以动手打我，下次就会动手打你，他根本就——” “我草你大爷的，你说什么？”盛执焰一进来就听见了赵隽嗣挑拨离间，火气噌地上来了，冲上去就要打他。 梁晋燕一把按住了盛执焰，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怒自威。 盛执焰看见梁晋燕的脸之后被迫冷静了下来。 梁晋燕松开盛执焰，视线转到对面，落在了甘斓被那男人握着的手上。 第007回 太嫩了 甘斓抬眸，视线掠过梁晋燕，最后停在盛执焰身上：“阿焰，你和嗣哥道歉吧。” 盛执焰虽然的确是被梁晋燕押送过来道歉的。 但，梁晋燕要求他道歉、和甘斓要求他道歉，是不同的性质。 盛执焰无法接受甘斓对赵隽嗣的维护：“你让我和他道歉？” 甘斓：“是你先动手的。” “他要是不对你有那些龌龊心思、我会对他动手？”盛执焰说着便走了上去，一把将甘斓拽到了身边。 梁晋燕这次没拦他。 沈名立看着盛执焰搂住甘斓，下意识地又去看梁晋燕。 “你弄疼我了。”甘斓被盛执焰粗鲁的动作弄得蹙眉，眼眶发红，声音听起来极其委屈。 “你没听见么，她在喊疼。”赵隽嗣起身，上前和盛执焰面对面。 两人身高相当，谁都不让谁，剑拔弩张。 周度咳了一声，“注意点啊，再打，谁都别想走了。” 赵隽嗣看向穿着警服的周度，同他表明自己的立场：“警官，我不接受和解，我要依法追究他的责任。” 周度：“……” 他转头去看梁晋燕。 “三十万。”梁晋燕对赵隽嗣说了个数字。 “不要钱，要道歉。”甘斓再次要求盛执焰和赵隽嗣道歉。 这对于盛执焰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的占有欲不允许属于他的女人维护别人。 盛执焰气火攻心：“甘斓，你是不是也对他有意思？” 甘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眶更红了，她嘴唇颤抖，委屈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是没被我看到，你是不是就要跟他抱在一起了？”盛执焰咄咄逼人地问她，“还是说你们早就暗度陈仓了？” “……随便你怎么想吧。”甘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面颊滴落，看起来无力又憔悴，“我们分手吧，我累了。” “你要为了这个男的跟我分手？”盛执焰直接把甘斓按到墙上，整个身体压上去。 旁边的赵隽嗣见状，立刻动手去拽他：“你在做什么？你懂不懂尊重人？”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了，周度和沈名立马上冲上去分别拉住了两人，将他们拽出了医务室。 四人离去后，门一关，整个空间只剩下甘斓和梁晋燕两个人。 甘斓靠在墙边，来不及调整姿势，梁晋燕已经迈腿走到了她面前。 甘斓整个人被他的身影罩住，男人冷冽的气息从头顶传来，她的头皮不自觉地发紧。 在梁晋燕这样的人面前玩心机，紧张是必然的。 “这就是你分手的办法。”梁晋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甘斓舔了舔嘴唇，抬头，顶着红红的眼眶看着他，“我没有想到阿焰会动手，对不起。” 梁晋燕讽刺地“呵”了一声。 “利用这一招让他对你欲罢不能，誓不放手，你的算盘打得不错。”梁晋燕一手勾住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拍拍她的脸，“在我面前玩心机，你太嫩了。” 甘斓盯着梁晋燕凉薄的目光看了许久，最后抿着嘴唇笑了笑。 “什么都逃不过梁先生的眼睛。”她抬起手，手指摩挲着他的下颚，近乎迷恋地向下，停在他的喉结处，“这些手段用来勾引你没用，但对阿焰，已经够了。” 第7章 “答应你的事情我办到了，你亲耳听见的，我提了分手，是他不同意哦，”甘斓踮起脚，红唇抵到他耳边，“小姑父……嘶。” 那个称呼刚喊完，甘斓便被梁晋燕按回到墙上。 “三十万，私了。” 甘斓的口吻突然强势：“除非你以后不再威胁我和阿焰分手。” 梁晋燕目光一凛：“怎么，你真爱上他了。” 甘斓：“不可以么？” 梁晋燕：“你以为没我威胁你跟他就能在一起么。” 他嘲弄地掀动嘴角，“盛家看得上你？” 甘斓：“我不在意，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好。”梁晋燕怒极反笑，诡异的目光透着肃杀，“这么喜欢上赶着当低人一等，我就成全你，以后**多叫几声。” 甘斓肩膀一僵，惶恐地看着他：“……什么？” 梁晋燕：“应付两个男人而已，难不倒你。” 他轻笑，“你不是一向最擅长这个么。” 第008回 禁忌戏码 甘斓听出梁晋燕话中的鄙夷和嘲弄，没有为自己辩解的冲动。 她不是很在意梁晋燕如何看她，只要他还对她的身体有兴趣，能接近他，这便足够。 “小姑父说到做到吗？”甘斓特意这样喊他，“只要赵隽嗣私了，你就不再逼我和阿焰分手。” 梁晋燕虎口捏住她的下巴，“再叫一声？” “小姑父。”甘斓用气声重新叫了一声。 梁晋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和目光比之前更为凛冽，他冷冷地掀动嘴唇：“很喜欢这种禁忌戏码是么。” 甘斓一脸无辜，毕恭毕敬看着他：“您本来就是长辈。” —— 甘斓跟在梁晋燕身后走出了医务室。 盛执焰一看见她出来，马上走上来握住她的手腕，“甘斓，我不——” “赔偿的事情，律师明天会联系你们。”盛执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晋燕打断了。 梁晋燕没什么温度地瞟了盛执焰一眼，不容置喙：“你跟我走。” 盛执焰还有话想跟甘斓说，可梁晋燕强势的态度让他有些没底。 经过权衡，盛执焰还是决定先跟梁晋燕走了。 走之前，他对甘斓说：“我们回头微信聊。” 这场闹剧在十多分钟后以私了的方式收了场，梁晋燕安排了律师洽谈赔偿事宜。 甘斓和赵隽嗣从警局出来，两人沉默着走了几分钟。 甘斓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对赵隽嗣说：“今天谢谢你了。” 赵隽嗣：“梁晋燕和你说什么了？” 甘斓：“我的第一步成功了。” 赵隽嗣抿了抿嘴唇，神色变得严肃：“小满，你真的想清楚了么？梁晋燕如果发现你是为了——” “我没有选择了。”甘斓的声音染了几分艰涩，“只有这一条路，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要试试。” 赵隽嗣：“可他们毕竟是亲兄弟，这样太危险了。” “大不了就死吧。”甘斓很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活着就是为了让他得到报应。” 赵隽嗣被甘斓至死方休的语气弄得许久没能接上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甘斓打断。 她说：“去医院吧。” —— 青山医院的精神科全国闻名，甘綦在这里已经住了三年有余。 在警局耽搁了时间，甘斓和赵隽嗣来到病房时，甘綦已经休息了。 甘斓让赵隽嗣先回去了，独自留在病房陪了甘綦一个晚上。 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甘斓便从床上起来了，她穿上拖鞋走到阳台抽了几根烟。 旭日东升，天边被朝霞染出了一片赤色，甘斓看着那片红，眼眶疼，头晕。 她猛吸了一口烟，回头隔着落地玻璃看见房间床上的人坐起来，立刻掐灭烟头走了进去。 “小满？”病床上的女人闻声看过来，瞧见甘斓之后，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 甘斓露出笑，叫了一声“姐姐”，来到床边坐下。 “你一个人来的吗？你姐夫呢？你见过他吗，他都好久不来看我了……”提起那个男人，甘綦的声音和表情渐渐失落起来。 甘斓蓦地握紧了拳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一般。 “我和孩子一直在等他呢，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甘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要下床，“我要去找他，小满，你带我去找他——” 这些年，甘斓看了太多次甘綦发病的模样。 被甘綦一把推倒在地的时候，甘斓就知道，她又一次失控了。 因为那个男人。 甘斓最后只能叫来护士给甘綦打镇定剂。 一针下去，甘綦昏睡过去，整个病房回归了寂静。 护士扔下枕头，对甘斓说：“你们家属要注意了，不要总是提容易刺激到她的事情，她三天之内已经打了两针了，身体吃不消的。” 护士叮嘱完之后便走了。 甘斓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病弱消瘦、面色枯槁的女人，脑海中闪过她曾经动人明丽的神色，牙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 嗡—— 攥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亮起，甘斓低头看到了新闻app的推送： 第8章 《景枫集团董事长梁商承现已归国，本周将在b.a慈善宴会亮相》 慈善宴会。 甘斓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视线掠过病床上的甘綦，当机立断打开微信，找到了盛执焰的头像。 第009回 捞女 微信对话框里是盛执焰昨天发来哄她的信息，甘斓还没回复过。 盛执焰一口一个“宝贝”，说自己冲动了，跟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看着盛大少爷如此卑微，甘斓只冷冷扯动了一下嘴角。 她动手指给盛执焰回消息：【下次不要这样了。】 消息刚发出去一两分钟，盛执焰便回拨了语音过来。 甘斓再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走到露台关上玻璃推拉门后，才按下接听。 语音接通，甘斓没先开口说话。 盛执焰则是迫不及待：“在哪里，我去找你。” “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家人知道吗？”甘斓答非所问，声音很轻地问他。 盛执焰：“我小姑父已经解决了，除了他和小姑，没人知道。” 甘斓长吁了一口气，像是骤然松懈下来了。 那头的盛执焰听后笑了起来，揶揄：“这算不算担心我？我就知道你爱我。” 甘斓：“……那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冲动了？” 她无奈地说，“你因为我的事情进了警察局，小姑和小姑父对我的印象更差了。” 盛执焰沉吟片刻：“是不是昨天小姑父跟你说什么了？” 甘斓抿了抿嘴唇，声音带了些颤抖，楚楚可怜：“他也是为了你好，像我这样的名声和出身，确实配不上你盛家少爷的身份。” “你别听他的！”盛执焰说，“我可不会像他一样找女人还计算价值，什么配不配的，你只要记得我喜欢就行。”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甘斓很没有自信。 “当然会。”盛执焰回答得毫不犹豫，“只要你愿意，明天我娶你都行。” 甘斓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哼了一声，带着小女人特有的娇嗔：“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盛执焰听见甘斓娇嗔的语气，有些上头，“一会儿我去接你，给你买包赔罪？” —— 景枫大厦内。 梁晋燕开完董事会回到办公室不久，沈名立便进来了。 “先生，邹律已经带着盛少爷去谈过赔偿了。” 梁晋燕：“嗯。” 沈名立揣度着梁晋燕的心思，观察着他的表情，欲言又止。 梁晋燕：“有话直说。” “甘小姐那边……”沈名立清了清嗓子，“今天她也去了。” 梁晋燕：“说重点。” 沈名立：“甘小姐似乎和盛少爷和好了，邹律谈完赔偿之后，盛少爷带甘小姐去了国金购物中心刷了不少礼物。” 梁晋燕脸上毫无波澜，目光却冷得厉害，沈名立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我找甘小姐——” “不用管她。”梁晋燕打断沈名立，“你出去吧。” 沈名立颔首，毕恭毕敬地退下。 办公室内重回安静，梁晋燕拿起手机，在微信朋友圈看到了盛执焰十分钟前的更新。 【盛执焰：带宝贝买买买，宝贝开心我就开心。】 下面配了几张图，一堆奢侈品的照片，还有两张他和甘斓的合影。 照片上甘斓穿着黑色的小吊带和包臀裙，腰露出了一截，身材火辣性感，表情却无辜清纯。 盛执焰这条朋友圈刚发，但点赞的人不少，梁晋燕跟他的共同好友很多，也看得到评论。 【盛大少爷下血本了啊，这妞功夫了得！】 【悠着点啊，这女的看着像捞女。】 盛执焰回复了捞女这条：【她怎么只捞我不捞别人呢？】 梁晋燕看着这条炫耀式的回复，冷笑了一声。 盛执焰也是个游走花丛的浪子了，看来甘斓为了勾搭他，没少下功夫。 至于从哪方面下的功夫—— 梁晋燕想起了甘斓曾经用在他身上的那些大胆的手段，以及露骨肉麻的言辞，又是一声冷笑。 她最擅长给男人制造错觉，让男人以为自己是被她爱着的，以为她离开了他会死—— 梁晋燕点了一根烟夹在指尖，缭绕升腾的烟雾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一根烟快抽完的时候，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 梁晋燕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之后，用力捻灭了烟头。 剩下的一小节烟被他折断。 梁晋燕起身走向落地窗，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大哥。” 电话那头的梁商承笑了笑，“开完股东大会了？” 梁晋燕：“大哥消息灵通。” 梁商承：“怕打扰到你工作，先问了问他们——晚上一起吃饭？” 梁晋燕：“好，听你安排。” 梁商承半开玩笑地说：“你工作这么忙，我这当大哥的怎么能随便安排你。” 梁晋燕也跟着低笑了一声：“大哥好不容易才回来，工作算什么。” 梁商承：“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笑着安排，“晚上带着你未婚妻一起过来吧。” 梁晋燕的手指轻轻地碰上了玻璃，听见梁商承提起“未婚妻”三字后，表情玩味。 “没问题，把她带去让大哥把把关也好。” 第9章 第010回 一条狗 梁商承：“你亲自挑的人怎么会错，我相信你的眼光，好了，你忙，咱们晚上见面再聊。” 梁晋燕也和梁商承道别，结束了这通电话。 他将手机捏在手中把玩，看着屏幕暗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短促地哂笑一声。 —— 傍晚六点钟，梁晋燕和盛攸妍一同来到凤仪亭会所。 下车后，盛攸妍习惯性地挽住梁晋燕的胳膊，梁晋燕侧目和她对视了一眼。 盛攸妍笑眯眯地说，“我们的婚约定下来之后，还没见过大哥呢，我还有些紧张。” 梁晋燕的声音淡得像水：“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那不一样。”盛攸妍说。 梁晋燕“嗯”了一声，难得笑了一下，“也是，身份不同了。” “都说长兄如父，你父亲走了，他就是你的父亲，我这跟见家长差不多了呢，怎么能不紧张？”盛攸妍和梁晋燕确认：“我今天这一身没问题吧？” 梁晋燕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周，“不错。”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凤仪亭的大门。 梁晋燕正欲收回视线，忽然瞥见了一道身影。 而后，便听见了有人喊出那个名字：“任先！” 盛攸妍也听见这个声音了，她抬眸随梁晋燕看过去。 “巧了！任老？”盛攸妍认出了来人，马上热情地出声和他问好。 任宗明，城北任家的老爷子。 任家做物流起家，这两年在北城崛起很快，盛家也专程和任家来往过。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任家人，盛攸妍问：“您来应酬么？” “任先和他未婚妻回来了，一家人聚一聚。”任宗明指了指一旁的任先。 盛攸妍看向任先，觉得这人眼生。 之前跟任家打交道的时候没见过。 正疑惑着，任宗明已经拉着任先去和梁晋燕说话：“晋燕，许久不见了，最近可还顺利？” 梁晋燕微微颔首，礼貌回复：“谢任老关心，一切都好。” “得空的话去家里坐坐，顺便也帮我提点提点他。”任宗明再度看向任先，“做生意这方面，任先得跟你好好学。” “梁先生，好久不见。”任先朝梁晋燕颔首致意，“以后请多关照。” 梁晋燕淡淡扫过任先，“不走了？” 任先笑着说：“是的，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任宗明：“我和他父亲都年纪大了，公司需要交给年轻人了，到时候可需要你多提点了。” 梁晋燕：“任老客气。” 这场交谈最后以任老爷子的孙女任熹出来找人结束，任宗明简单为他们做了个引荐介绍，说是改天宴席时再好好谈，之后便带着任先和任熹兄妹两人走了。 梁晋燕看着任先跟在任宗明身边鞍前马后伺候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拽了拽领带。 “以前好像没在任家见过任老这个孙子，我以为他只有任熹一个孙女呢。”盛攸妍好奇地问梁晋燕。 “不是亲孙子。”梁晋燕淡淡地掀动嘴唇，声音没什么温度，“任家养的一条没思想的狗罢了，上不了台面。” 盛攸妍有些讶异地看向梁晋燕，印象中她似乎从未听过梁晋燕如此鄙夷地评价过一个人。 他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任先。 是有什么过节么？ 但，凭他梁晋燕的身份，谁敢得罪他？ 盛攸妍疑惑之际，梁晋燕已经迈步往包厢走了，她回神后，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 晚上十点钟，甘斓被盛执焰带来酒店。 盛执焰今天一掷千金，为的就是晚上这一刻。 刚一进门，盛执焰便迫不及待地将甘斓抵在了门板上，低头去寻她的嘴唇，手拽着她的吊带肩带。 吻还没落下，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盛执焰有些烦躁，拿出手机要挂断，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停住了。 屏幕上的“爷爷”两个字，让他无法掐断。 “接吧，说不定有急事呢。”甘斓善解人意地说。 盛执焰踌躇片刻后松开了她，往沙发的位置走了几步，接起电话。 甘斓倚在门板上整理着肩带，没听见那边说什么，但从盛执焰的反应来看，应当不是什么好事儿。 “知道了，我现在回去。”盛执焰挂电话之前是这样说的。 他收起手机走到甘斓面前，“宝贝，我得回家一趟，你等我几个小时。” 甘斓乖巧地点点头，也不问他是什么事儿，“那你开车小心。” 盛执焰抱着甘斓依依不舍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才离开。 甘斓看着面前的门缓缓关上，脸上的笑顷刻消失不见。 她转身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点了一根叼在嘴里抽。 咔哒。 甘斓刚抽了几口烟，忽然听见房门被推开。 她以为是盛执焰折返，下意识地要掐灭烟头。 然，抬头的瞬间，却看见了关门朝她走来的梁晋燕。 甘斓的动作顿住，看着他带着戾气和暴虐的眼神，后背发麻。 第011回 他回来了 甘斓木了几秒，掐烟头都忘记了，她就这么夹着烟看着梁晋燕停在她面前。 她坐着，他站着。 头顶的灯光打下来，甘斓整个人都被笼在他的阴影之下。 第10章 梁晋燕睥睨着她，视线扫过旁边那一大堆购物袋，虎口掐住她的下巴抬起。 “梁先生。”甘斓舔了舔唇角，终于回过神了。 刚才盛执焰离开，是梁晋燕的手笔。 甘斓知道梁晋燕接下来一定会找她，但没想到这么突然。 而且，他这个表情，像是要把她弄死的。 是因为她刷爆了盛执焰的卡，还是因为她来和盛执焰开房？ 梁晋燕视线在她身上游走一遭，薄唇冷冷地掀动，“做了？” 甘斓摇头。 梁晋燕：“那是亲了？” 甘斓抿抿嘴唇，老实回答：“刚进房间，他就被电话喊走了。” 梁晋燕继续看着她，不说话。 甘斓：“梁先生不信的话可以去查监控。” 梁晋燕松开她的下巴，手转到了她的后脑勺，手指穿过发丝按住她。 甘斓被迫低头，脸撞到了他的腹肌。 “解开。”梁晋燕冷冷地命令她。 这样的位置，这样的话，甘斓跟过他半年多，秒懂。 甘斓以前没少为他做过这种事，但梁晋燕现在的状态让她觉得，她如果照做了，会被捅死。 甘斓犹豫了。 “别等我动手。”梁晋燕渐渐没了耐心。 甘斓将手摸上他的皮带扣，深吸一口气，“可以轻一点吗，梁先生。” 她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阿焰说他一会儿会回来，唔——” 梁晋燕手上的力道骤然加大，甘斓被头皮火辣的疼痛激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咬着牙，在心里把梁晋燕祖坟问候了一遍。 这个死变态，不知道在哪里受了刺激，跑来找她发泄。 “那就让他看着。”梁晋燕残忍地命令，“你还有五秒的时间。” 甘斓知道自己今天难逃一劫了，她闭上眼睛，豁出去了。 梁晋燕看着她视死如归的模样，脑海中忽然闪过过往的某些画面，另外一只手也按上了她的脑袋。 …… 甘斓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眼睛都充血了。 吐完洗脸的时候，甘斓被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了一跳。 就这样子，难为梁晋燕还石更得起来。 嘴里的行为刺得甘斓又有些反胃，她又干呕了两声，胃里已经没东西可以吐了。 嘴角的撕裂伤面前结了一层不结实的痂，接下来几天都要挂着了。 怎么跟盛执焰解释都是个问题。 甘斓烦躁地骂了一句脏话，往洗手间外看了一眼。 梁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败类变态。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也不会想到这种作践自己的方式。 …… 甘斓吐完走出来的时候，梁晋燕衣冠楚楚地坐在沙发上。 他的裤子早已扣好，西装一丝不苟地贴在身上，看起来克制又禁欲。 甘斓只想得到四个字：人面兽心。 嗡嗡—— 一阵震动声钻入耳膜。 甘斓回过神来，发现是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在响，此时屏幕已经亮起来了——她的手机就在梁晋燕旁边！ 甘斓警铃大作，忙跑过去拿起了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那个“736”的备注后，甘斓转身走向了落地窗。 即便知道梁晋燕对她的电话没兴趣，她也做不到在他面前接这个电话。 甘斓接起电话后没有出声，倒是电话那头，亲昵地叫了一声“小满”。 甘斓听见这道慈爱和蔼的声音之后，却只觉得讽刺。 “爷爷。”她声音很低，压得几乎听不见。 “不方便说话么？”那头的老人问，“你在哪里？” 甘斓：“在医院，姐姐睡着了，怕打扰她。” 她没什么心思和他虚与委蛇，“您找我什么事儿？” “你哥和嫂嫂回来了，他马上就要进公司了，爷爷也要退下来了，在这之前，希望能给你找个安稳的归宿。”他笑着说，“这样，你抽空回家一趟，我也把你的事情给安顿一下。” 甘斓后来完全听不见那头的人说什么了。 她的大脑被那句“你哥和嫂嫂回来了”占据着，直到通话结束，仍然余音绕梁。 甘斓的手紧紧攥着手机，指关节发白。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 第012回 废物 这个消息的冲击让甘斓短暂地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地，她整个人都被那些翻涌的回忆和情绪吞没了。 她站在落地窗前，从镜面里看见了自己比之前更加苍白的脸色。 像女鬼。 玻璃窗户里不知何时忽然多出了一道男人的身影。 甘斓看到那张脸，骤然清醒过来，她一边转身，一边动唇：“梁先……啊！” 一个完整的称呼还没叫完，身后的男人直接按住她的后颈将她抵在了玻璃窗上。 甘斓的脸贴上了冰凉的玻璃，手里的手机“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甘斓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手机，而此时，身后的男人直接推高了她的裙子。 甘斓双手紧紧地抵在玻璃上，身后残忍的力道让她有种被开膛破肚的痛苦感。 不仅痛苦，还很耻辱。 梁晋燕不是第一次这样折磨她了，甘斓先前会欲说还休地演一下难堪，只是为了勾着他，满足一下他作为男人的恶趣味。 第11章 可这一次，她是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耻辱。 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甘斓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起那个人的脸，他温柔的关心，此次此刻像一记又一记的耳光掼在她脸上。 他们早就结束了。 她早就不配了。 甘斓贴在窗户上，看着镜子里的场景，视线越来越模糊，想要麻痹自己承受这一切。 可梁晋燕并不让她如愿，他忽然停下来命令她：“叫。” 甘斓张了张嘴唇，却发现自己嗓子干哑得厉害，根本没办法像从前一样让他叫得满意。 梁晋燕似乎是没了耐心，抬起她的臀拍了一下，“不想叫就摇。” 甘斓咬住嘴唇，喉咙和眼眶都酸得发疼。 对，她还需要留在梁晋燕身边…… 甘斓咬了一下舌头让自己清醒，尝到了铁锈味之后，她腾出一只手来绕到身后抓住梁晋燕的小臂，然后开始缓缓地绕动腰肢，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往他身上靠。 只是，甘斓没办法像之前一样转过头来媚眼如丝地和他对视了。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梁晋燕，他本身也不稀罕和她进行这样的眼神沟通。 甘斓感受到他的兴致越来越高了，便更加卖力。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快点结束。 曾经和梁晋燕在床上厮混了半年多，甘斓对于他的反应还是很熟悉的。 她以为快要解脱的时候，梁晋燕却忽然将手绕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强迫她转过了头。 甘斓毫无征兆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她还在哭，脸上都是泪痕。 梁晋燕扫了她一眼，转手捂住她的眼睛，冷冷地说了一句“扫兴”，便继续折磨她。 等到结束，梁晋燕毫不留情地抽身，甘斓失重跌坐在了地上。 她的裙子已经被撕烂了，身上处处狼藉。 梁晋燕站在距离甘斓一米不到的地方，睥睨着她。 他清理好了身体，将湿巾扔到了她的手机屏幕上，冷冷地掀唇命令她：“吃药。” “我会吃的。”甘斓哑着嗓子开口，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可惜，她这样的模样并未换来梁晋燕的半分心疼。 梁晋燕的余光扫过那只手机，“现在，当着我的面吃。” 甘斓扶着地毯想站起来去拿药，可她太软了，起来又跌坐了回去。 “废物。”梁晋燕毫不留情地评价了一句。 “是梁先生太厉害了。”甘斓忽然笑出来，她眼眶红肿，满脸泪痕，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她抬起手，隔着西裤挠了挠梁晋燕的大腿，“药在包里，梁先生你帮我拿吧。” 梁晋燕没回答她，像拍脏东西一样拍开她的手，然后转身。 一分钟后，梁晋燕拿着事后药来到了甘斓面前。 他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将药塞进了她的嘴里，连一滴水都没给她，就这么强逼着她把两颗事后药吞了下去。 药的颗粒划过试管，很疼，疼得甘斓眼眶又酸了。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来，舔舔干涩的嘴唇：“梁先生现在能放心了么？” 梁晋燕多余一句话都懒得跟她说，转身就走。 甘斓看着他关上那扇门，身体往后一靠，后脑抵住玻璃，肩膀颤动，无声地哭了起来。 过了几分钟，她哭得声音越来越大，从抽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 门外无人的走廊里，梁晋燕听着女人崩溃大哭的声音，双手插兜，面无表情。 直到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梁晋燕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的同时，转身离开。 第013回 从没把她当人看 甘斓的哭声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安静的房间里响起这道声音，让她的理智稍稍回来一些。 甘斓拿起手机，看清楚上面的名字后，马上接了起来：“辛医生。” “你声音怎么不对劲儿？在哪里？”电话那头的人是辛满，甘斓和她认识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她还有个身份，是甘綦的主治医生。 辛满是从国外调回来的，她的履历很优秀，当初她了解过甘綦的情况后，主动接过了主治医生的位置。 甘斓问过她为什么，辛满说，因为她的乳名正好和她一样，算是缘分。 甘斓的乳名是小满，辛满大抵是听见甘綦这么喊她了。 接手甘綦之后，辛满一直很上心，尝试了很多种治疗方案。 这一年多，甘綦的情况控制得不错。 但前几天看了梁晋燕和盛攸妍的订婚宴直播之后，之前的成果都泡汤了。 辛满前阵子被医院派去国外论坛了，甘斓还没来得及同她说明情况。 “你回来了？”想起这些事情，甘斓彻底冷静了下来。 “下午刚到，护士和我说了甘綦的情况，”辛满问她，“怎么没联系我？” 甘斓：“怕打扰你工作。” 辛满：“现在出来见个面？聊聊甘綦的情况，方便么？”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好，哪里见？” 辛满：“我在三环的四季酒店这边，你远不远？” 甘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房门：“……我就在酒店。” “这么巧？我开了车，接你吧。”辛满没有问甘斓在酒店做什么，只是约了在地面停车场等她。 第12章 甘斓和辛满约好之后，挂上电话去了洗手间收拾自己。 照镜子的时候，她看到了脖子上被梁晋燕掐出的痕迹。 下面黏腻的感觉还在，两条腿都不干净了。 甘斓想不明白梁晋燕刚才为什么忽然那么愤怒，她也懒得动脑筋去想。 梁晋燕在她面前一直阴晴不定，保不齐别人惹了他，他就找她发泄。 反正他从来没把她当人看过。 他们梁家人，都一个样儿。 —— 半小时后，甘斓上了辛满的车。 “你看起来不太好。”辛满打量着甘斓，看到她红肿的眼睛和身上的痕迹，眉眼间透出了担心：“需要带你去医院么？” “不用，我没事儿。”甘斓摇头。 辛满很有分寸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还没吃饭吧，找个地方一起吃，火锅可以么？” 甘斓：“都行，我请你吧。” 附近有家火锅店，甘斓和辛满很快就进去坐了下来。 锅底和菜陆续上来后，辛满才跟甘斓问起前几天的情况：“甘綦发病的诱因你知道么？” 甘斓抿住嘴唇，唇角被梁晋燕弄伤的地方传来疼痛，“嗯。” 甘斓掐住掌心，勉强挤出一句话：“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辛满：“是孩子的父亲？” 甘斓摇头，声音艰涩：“当初弄掉她孩子的人。” 辛满了然，“我会提醒护士，以后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甘斓：“她还有希望么？” 辛满：“有，慢慢来。” 她话锋一转，目光盯着她，“在这期间，你也要保证你的精神状态正常，我觉得你现在不太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聊聊。” 甘斓扯扯嘴角，“我挺好的。” 辛满一语中的：“你不信任我。” 甘斓被她说中了心思，沉默不语。 她的确，不信任任何人。 即便是感激辛满出手相助，也无法对她毫无保留讲出事实。 甘綦的那些事情是出于治疗，不得不说，可她的那些破事儿，着实没什么说的必要。 “我给你的药有在吃么？”辛满很有分寸感，没有追着她问。 药。 辛满如果不提，甘斓都要忘记这回事儿了。 辛满看见甘斓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吃，她无奈地笑笑：“记得按时吃，身体没问题，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不是么？” 甘斓：“谢谢。” …… 虽然没有跟辛满聊太多敏感话题，但这顿饭吃完以后，甘斓思绪平稳不少。 辛满说要回医院办点事情，顺道把甘斓带过去了。 甘斓回到病房之后，翻出之前辛满开给她的药吃了两颗。 辛满来病房待了几分钟，看见甘斓吃过药之后就先走了。 刚刚走出病房，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辛满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加快步伐远离病房，按下接听：“我把她接回来了，也吃过药了，你安心。” 第014回 一张好牌 虽然没跟辛满聊很多，但她那句“身体没问题，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的确点醒了甘斓。 至少，在完成计划之前，她不能有什么事儿。 也得确保自己的精神是正常的。 甘斓洗完澡躺在陪护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病房没开灯，甘斓侧躺着，借着月光看见了病床上甘綦的脸。 甘綦长得很美，她属于我见犹怜的那种类型，因为性子温软，就显能激起那些男人所谓的“保护欲”。 当初那个男人看上她，多半也是因为她的皮囊，以及她好拿捏的性格。 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欺骗她、伤害她，让她落得今天这般境地。 她的母亲，她的姐姐，都为了男人疯了。 甘斓觉得这很讽刺，直到后来甘綦住院，医院做过系统检查后，甘斓才知道，她们的疯并非巧合。 医院的人告诉甘斓，甘綦的精神病有大部分是因为遗传。 因为她们是姐妹，甘斓后来也被医生建议做了次检查，结果显示她也有这方面的问题，一旦碰上刺激性事件，很有可能重蹈覆辙。 甘斓没当回事儿，直到一年前，辛满来做甘綦的主治医生，了解她的情况之后，给她开了药预防控制，甘斓也很少想起来吃。 但是现在…… 甘斓想起了任宗明的那通电话，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被角。 她没有之前的自信了。 她得吃药了。 她也躲不掉。 手机短促地震了一下，甘斓回神拿起来，看见了盛执焰的微信消息。 盛执焰：【宝贝，你先睡，我今晚没办法回去找你了。】 甘斓看见盛执焰的消息后清醒了不少。 盛执焰也是她手里的一张好牌。 盛执焰是典型的二世祖，女人玩得多，年纪小，没什么心机。 甘斓最清楚如何拿捏这种男人。 甘斓给盛执焰回了一个小猫咪生气的表情包。 盛执焰：【别生气了，明天接你去试礼服。】 甘斓：【礼服？】 盛执焰：【带你去个好地方。】 甘斓：【什么好地方？】 盛执焰发了个邀请函的照片过来：【我今天就为这事儿回来的。】 第13章 甘斓打开那张照片看了看。 烫金的酒会邀请函，黑底金字，低调却不失奢华，地点是流云庄园，是梁家的产业。 甘斓看到了邀请函落款处的名字，指关节收紧，发白。 甘斓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换了个方向躺，回复盛执焰：【这是谁呀？】 盛执焰：【一个很牛逼的人。】 甘斓：【比小姑父还牛逼？】 盛执焰神秘地回了一句：【在他面前，梁晋燕就是个弟弟。】 【好了宝，你先睡，明天等我联系你。】 —— 甘斓夜里没睡踏实。 可能是因为那通电话提起了那个人，她做了一夜关于那个人的梦。 醒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出来了，甘斓睁开眼的时候，有些被阳光刺到了。 她翻了个身坐起来，不久后，病床上的甘綦也醒来了。 甘斓听见动静后，朝她看过去。 甘綦的状态看起来是清醒的，她揉了揉额头，“小满，你什么时候来的？” 甘斓：“昨晚，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她起身走到甘綦面前，为她倒了一杯水，“早饭想吃什么？” “我去做吧，一会儿他来接我呢！”甘綦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来。 甘斓听见这句话，抿住了嘴唇。 她想错了，甘綦没清醒。 她只是看起来正常而已。 “厨房的燃气灶坏了，”甘斓配合着她，“还是先买吧，姐夫喜欢吃什么，我去买。” “他喜欢吃蔬菜粥，不要太稠，要口淡一些，鸡蛋要八成熟，别太老，还有……” 甘綦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的习惯。 甘斓掐着掌心听完，深吸一口气：“好，我去买。” —— 甘斓在医院陪甘綦到午饭时间。 十二点钟，盛执焰来了电话，甘斓出去赴约。 盛执焰带甘斓去了一家法餐厅，要的情侣座。 坐下来之后，盛执焰便递了一个首饰盒上来。 甘斓没接，抬眼，好奇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盛执焰被她这样不经意的动作刘撩得心痒，“送你的，打开看看。” 甘斓这才接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的项链之后，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这条项链前不久才在新闻上出现过，她当然认得。 成交价在八位数。 “我不能收。”甘斓将盒子合上推给他，“太贵重了。” 盛执焰：“你是我女朋友，有什么不能收的？” “这个真的不行。”甘斓倔强地拒绝，“你已经给我很多了，你的家人朋友们本来就对我印象不好，如果我再收了它，他们更觉得我是图你的钱了。” “谁这么说，我教训他。”盛执焰不悦。 甘斓坚持：“这不是教训不教训的问题，这是我的原则。” 盛执焰：“那你今晚去酒会戴什么？” “你昨天送我的呀。”甘斓从包里拿了个盒子出来，“我觉得它就很好，简简单单的，也大气点，不会给你丢脸的。” 盛执焰看着甘斓的笑，更上头了。 相处这段时间，他不觉得甘斓是别人说的那种捞女海后。 她虽然聪明，但为人很单纯，还有些小倔强，自尊心很强。 他相信，盛家人迟早会接受她的。 “对了，阿焰，”甘斓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带我过去没问题吗？” 第015回 上来找我 梁商承虽离开北城多年，但圈内一直不曾遗忘这个名字。 大家都很清楚，梁商承作为梁家的长子，地位非同一般。 而梁商承离开的这些年也没有忘记做慈善，这次回国之前，他就已经和b.a杂志一同提前筹办了这场慈善晚宴。 强强联合，名流云集。 傍晚时分，甘斓随盛执焰来到流云山庄。 下车后，甘斓乖巧地走到盛执焰身边，主动挽住他的胳膊。 这个小鸟依人的动作极大地满足了盛执焰的虚荣心，他摸了摸甘斓的脸，低头就要往下吻。 嘴唇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盛执焰忽然看见了面前的梁晋燕。 冷不丁瞥见他，盛执焰仿佛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立刻停下了动作。 他随手搂住甘斓将她护到怀里，看向对面：“小姑父。” 甘斓惊讶地看过去，瞧见梁晋燕之后，脸马上红了，尴尬地低下了头，下意识地往盛执焰身边靠近了些，像受惊的小兔子。 盛执焰拍拍她的胳膊安抚她。 梁晋燕站在对面，将甘斓的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面上毫无波澜。 “小姑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盛执焰随口跟梁晋燕聊了起来。 梁晋燕抬起手整理了一下领带，“她已经上去了，我在这里等其他客人。” “哦，那小姑父你先忙，我也先带她上去了。”盛执焰见甘斓这么害怕梁晋燕，便想尽快带她离开。 梁晋燕对于盛执焰的话没有表态，而是转头看向了被他搂在怀里的甘斓。 他凉薄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盛执焰见状，轻轻捏了一下甘斓的腰，用眼神提醒她，打个招呼。 甘斓醍醐灌顶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梁晋燕，毕恭毕敬地喊：“小姑父，晚上好。” 第14章 梁晋燕淡漠地收回了视线，没回应她，转身走了。 盛执焰赶紧搂着甘斓往前走。 甘斓后怕地抚着胸口，一脸担忧地问盛执焰：“要不我还是不上去了吧？小姑父好像很讨厌我……” “今晚他说了可不算。”盛执焰冷哼了一声，扬起下巴，“真当自己是梁家主事人了啊。” 盛执焰这话里，带着些不屑。 甘斓从他背后对梁晋燕的几次评价中，能感受到盛执焰是看不惯梁晋燕的。 甘斓装作没听明白，茫然地眨了眨眼：“小姑父不是吗？” “他是个屁。”盛执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凑到甘斓耳边说：“今天办酒会的这个，才是梁家真正的话事人，梁晋燕他最多就是个傀儡。” 甘斓：“嗯？那小姑为什么要和他订婚？” 盛执焰耸了耸肩膀，没回答这个问题。 甘斓摸不准他是不知道答案，还是知道了不方便说。 怕引起盛执焰的怀疑，甘斓乖巧地没有再问。 —— 七点十八分，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经过开幕表演之后，便到了致辞环节。 梁商承在众人的掌声下走上了台。 甘斓看着站在话筒前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男人，手攥成了拳头，指甲在掌心掐出深痕。 六年了，她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薄情寡义、满嘴谎言的杀人凶手。 甘斓死死地盯着他，她只看得到他的嘴唇在动，耳边都是甘綦歇斯底里的哭声和喊声—— 台上斯文儒雅的那张脸渐渐化作了一大滩血。 甘斓感受到了失控的前兆。 她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留情地在大腿内侧掐了好几下。 皮肉的疼痛让她的理智回笼不少。 甘斓往盛执焰的方向靠了靠，头枕到了他的肩膀上，盛执焰像拍小宠物一样摸摸她的脸。 甘斓朝盛执焰笑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梁晋燕。 甘斓往梁晋燕的方向看过去，隔着一米多的距离，和他对上了眼。 梁晋燕面无表情，目光有些阴沉。 甘斓想，他应该是看见她往盛执焰身上贴，被挑衅到了。 男人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甘斓不怕死地抬起胳膊抱住了盛执焰的脖子，手指摸着他的喉结，眼神无辜地瞥向梁晋燕。 梁晋燕大约是被她恶心到了，转头去和身旁的盛攸妍说话了。 梁商承发言的时间持续不久，结束后，便进入了自行社交的时间。 甘斓看到梁商承下台后走出宴会厅，盯着他的背影，眸底透出不可抑制的杀气。 嗡——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甘斓回过神来，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908，上来找我。】 这口吻，没有备注也知道来自于谁。 她又赌对了一次。 甘斓勾勾嘴角，删了短信将手机放回去，拎着包走向了出口。 第016回 背叛 今晚场地已经被包下来了，几乎所有人都在宴会厅社交，外面的走廊和电梯空无一人。 甘斓顺利地进入电梯，按下了“9”。 几十秒后，电梯停在九层。 电梯门刚打开，甘斓便瞟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过。 是盛攸妍。 她在打电话，踩着高跟鞋，步伐很快，似乎也没有注意到电梯停下。 甘斓屏住呼吸停在电梯里没有动，隐约听见她说了一句“楼道见”。 很快，盛攸妍转了个弯，身影消失。 甘斓缓缓从电梯走出来，想起刚才听见的那句话，弯腰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跟了上去。 长长的走廊静谧得诡异，甘斓提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终于，停在了安全通道前。 脚步刚顿住，甘斓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一阵暧昧的声响。 是女人的哼吟。 毫无疑问，来自盛攸妍。 接着，是一道男人的声音：“这就不行了？他满足不了你？” 听见这个声音，甘斓不自觉地咬紧牙关。 化成灰她都认得出这道声音的主人。 “他哪能跟你比，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嗯……” “没爱上他？我看订婚宴上，你们可是很恩爱。” “演戏而已，他也在订婚宴上玩女人呢……” “哦？玩的谁？” “我哪知道，唔，慢点，站不稳了。” 甘斓听着那两人缠绵搞出来的动静，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翻涌至脑海。 甘綦就是被他们逼疯的。 这对狗男女—— 因为愤怒，甘斓的身体开始颤抖，双眼猩红，眼底泛着水光，杀意尽显。 她恨不得冲进去，直接将他们捅死算了。 这个冲动危险的念头刚刚出现，甘斓眼前忽然一黑，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嘴巴也被人捂住了。 甘斓就这么被人拖着走了几米。 她听见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伴随着关门声，捂在她眼睛和嘴巴上的手也松开了。 甘斓定睛抬头，看见了对面的梁晋燕。 梁晋燕的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他垂眸睥睨着她，目光掠过她赤裸的脚，鼻腔内溢出一声冷嘲。 第15章 这一声熟悉而嘲弄的笑，反倒让甘斓的理智回来了。 刚才是梁晋燕把她拽回来的。 他捂了她的眼睛和嘴巴。 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也听见了安全通道的动静。 甘斓勾了勾嘴角，扔下高跟鞋往梁晋燕面前靠近。 她将身体靠在他怀里，抬起一条腿来，脚趾抵上他的西装裤管摩擦。 梁晋燕抬起她的下巴，“怎么，听墙角听得也想发骚。” 甘斓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动作也更加大胆，膝盖直接往他腿中间顶，无辜地说：“小姑怎么能这样呀，才刚订婚就给小姑父戴绿帽，我都心疼了呢。” 梁晋燕不为所动，照旧面无表情。 不过他的身体倒是很诚实。 甘斓像猫一样哼吟一声，手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小姑父，需要安慰么？” 梁晋燕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缠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拽了下来，握着两条胳膊把她按到了门板上。 甘斓听见他解皮带的声音传来，便晓得他要怎么做了。 她双手撑住门板，回头，媚眼如丝地望着他，主动摇着腰往他身上贴。 甘斓从梁晋燕眼底看到了一丝鄙夷。 她毫不在意。 梁晋燕一向是这样的，一边瞧不起她，觉得她骚又浪，一边又抵抗不了她身体的诱惑。 …… 做到一半的时候，甘斓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勉强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盛执焰。 甘斓回头看了一眼掐着她腰的梁晋燕，按下了接听。 “怎么还没回来，肚子疼得厉害么？”盛执焰关心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也传到了梁晋燕的耳朵里。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手绕到前面按住了她的小腹。 甘斓抓住沙发，虚弱地回应盛执焰：“嗯，我让服务生带我开了个房间，想睡一会儿。” “我过去陪你？”盛执焰问。 “不用了，你忙你的。”甘斓倒吸一口凉气，“结束了我们再联系吧，那种场合……我也不习惯。” 甘斓凭借高超的意志力跟盛执焰通完了电话。 刚放下手机，身后的梁晋燕便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 甘斓还没站稳，人就被梁晋燕按得坐在了地上，脸撞上了他的大腿。 然后—— 两分钟后，甘斓瘫软着靠在沙发上。 梁晋燕拿湿巾清理了身体，很快便穿戴完整。 他大发慈悲地将湿巾扔到了她身上，淡漠地扫了一眼她脸颊和胸口的狼藉，“脏。” 甘斓在心里把他祖宗问候了一遍。 真是个又当又立的东西，都是他弄的，也好意思喊脏。 甘斓忍下骂人的冲动，抽出湿巾擦了擦脸，楚楚可怜地抬头看着他：“你会和她分手吗？” 梁晋燕没回答她，但眼底带了几分轻蔑。 仿佛是在问她：你觉得呢？ 甘斓咬着嘴唇，眼眶发红：“她背叛了你，你不在乎吗？你和我说过，最讨厌别人背叛你的。” 梁晋燕的面色忽然阴沉下来，走近掐住她的下巴：“再说一遍。” 甘斓懵了一下，没明白他怎么忽然一股怒气。 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你刚才没有听到吗？她是为了那个和她偷情的男人才和你在一起的，梁先生这么骄傲的人，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吗？” 第017回 该来的还是来了 甘斓这次回到梁晋燕身边，就是为了让他和盛攸妍闹翻脸。 原以为需要铺垫很长时间才能让梁晋燕信了盛攸妍的丑事，没想到今天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梁晋燕喊她来楼上偷情，正好碰上了盛攸妍和别的男人偷情。 凭甘斓对梁晋燕的了解，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梁晋燕是个极其双标的人，他可以偷，可一旦成为“他的人”，就不能再看别人一眼。 甘斓不知道梁晋燕对盛攸妍是什么感情，这也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她抬眸凝视着梁晋燕，不放过他任何细微的变化。 然而，甘斓预料之中的反应并未发生。 梁晋燕眸底的怒意渐渐消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淡漠无澜，他甚至都没有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任何惊讶的情绪。 “所以呢。”梁晋燕薄唇微动，冷冷吐出三个字。 甘斓：“你不在意？” 梁晋燕：“我为什么要在意。” “哦，那是我误会了。”甘斓嘲弄地笑了笑，“之前没发现呢，梁先生还有跟别人共用同一个地方的癖好。” 梁晋燕没说话。 “不过我不太懂。”甘斓摸上他的脸，“为什么她和别的男人偷情你都可以接受，却不允许我和盛执焰正常谈个恋爱呢？小、姑、父——” 最后那个称呼，她刻意放低了声音，暧昧丛生。 结果就是被梁晋燕一个大力推开了。 他像被脏东西玷污了似的。 甘斓没招架，被梁晋燕推得跌坐在地上。 梁晋燕拽着领带睥睨着她，“自不量力。” 丢下这四个字，梁晋燕转身便走。 甘斓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身体一软，直接躺平在地毯上。 她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不断回放梁晋燕刚才的反应。 第16章 他是真不介意盛攸妍背叛他，还是装出来的？ 还有那句“自不量力”——他是在嘲笑她，竟然不知死活地跟盛攸妍比么？ 梁晋燕对盛攸妍不会是真爱吧？ 甘斓烦躁地蹬了一下腿。 要是这样，她就得另想办法了。 —— 那晚之后，甘斓有四天的时间没跟梁晋燕见过。 没机会见，梁晋燕也没联系过她。 甘斓跟盛执焰见面的时候，偶尔会旁敲侧击打听打听梁晋燕和盛攸妍的事情。 据盛执焰说，当初是梁家安排了梁晋燕和盛攸妍的婚事。 在那之前，梁家已经给梁晋燕安排过几个门当户对的千金了，但都被梁晋燕拒了。 唯独盛攸妍，梁晋燕见了一面之后，就决定了要跟她定下来。 甘斓坐在医院楼下的树荫里，想着这几天从盛执焰口中打听到的事情，心烦意乱地点了一根烟。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利益，权力，唯独没想过，梁晋燕可能是真爱盛攸妍。 “爱”这个字，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世界？ 但想想梁晋燕对她和对盛攸妍的区别，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梁晋燕知道跟盛攸妍搞的那个男人是梁商承么？如果他知道的话—— 甘斓用力吸了一口烟，呛得咳嗽了两声。 偏生老天爷还嫌她不够烦似的，刚咳完，手机便响了。 甘斓看到屏幕上的“736”之后，夹着烟的手一顿。 她吸了口烟，同时按下接听键。 甘斓还没出声，便听见那头和蔼可亲的声音说：“小满，明晚记得回老宅，一家人聚一聚。” 一家人，聚一聚。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小满？”甘斓许久没应声，那边又唤了她一句。 甘斓这才“嗯”了一声。 “刚才的话听见了么？”他说，“你在医院是么，我明天早点派人去接你，你嫂子给你带了礼物。” “好，我知道了。”甘斓声音染上了几分涩。 应付完这通电话，一根烟也快完了。 甘斓又点了第二根。 她倚着树干蹲下来，麻木地吸着烟。 —— 翌日下午四点钟，甘斓被老爷子派来的人接上了车，踏上了回老宅的路。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建筑映入眼帘，甘斓的胸口开始闷得发疼。 “小姐，请下车吧。”司机贴心地为她开了车门。 甘斓理了理头发，拎着包下了车，被他带进了宅邸大院。 刚走了几步路，便迎面撞上了一对挽在一起的男女。 碰面来得始料未及。 甘斓僵在原地，视线不自觉地定在了那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上。 “这就是小满吧？”女人朝着她露出一抹笑，“早就听你哥说过你，今天终于见到了，你好，我是苏颖，任先的女朋友。” 甘斓挤出一抹笑，“你好。” “回来了。”她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也终于说了话。 甘斓猛地攥紧了包带，喉咙发酸，视线转向他。 任先眼底噙着笑，一如往日的温柔，对她送上了兄长的关心：“这几年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太辛苦了？” “没。”甘斓摇摇头，“我节食呢，故意饿瘦的，我男朋友喜欢这风格。” “小满交男朋友啦？”苏颖笑眯眯的，“今天怎么没带回来呀？” 甘斓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回答苏颖的问题，便被任先的声音打断。 “梁先生。”任先越过甘斓，视线望向了她身后。 甘斓听见这个熟悉的姓氏，蹙起眉来，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第018回 妹妹 看到一身黑西装的梁晋燕时，甘斓的大脑有片刻的短路。 梁晋燕什么时候和任家有接触了？ 北城人人都想攀附梁家是事实，可梁晋燕也不是谁都搭理的。 更何况，老爷子明明在电话里说了今天是家宴。 甘斓很快推测出两个可能性：第一，梁晋燕和任家交情真的深到了可以参加家宴的地步；第二，今天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家宴。 前者基本上可以排除，任家是有点背景在，但梁晋燕这种人绝不会向下社交。 那就是后者了。 甘斓的目光沉了几分。 她思索之际，梁晋燕已经走到她身边停下，两人并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梁晋燕视线扫过甘斓，仿佛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接着，梁晋燕问任先：“这位就是你未婚妻？” 梁晋燕的一个问题，让在场的其余三人全部陷入尴尬与沉默。 因为，他是看着甘斓问的。 甘斓蹙眉看着梁晋燕，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神经。 再去看苏颖，她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 “梁先生误会了。”任先率先站出来解释，赔笑缓和气氛，顺便为他介绍身边的苏颖：“这位才是我未婚妻，苏颖。” “哦，我认错了。”梁晋燕向苏颖颔首：“误会一场。” “梁先生客气了。”苏颖也笑。 梁晋燕再度看向甘斓：“这位眼生。” 苏颖：“这位是小满，任先的妹妹。” 梁晋燕：“哦？” 任先：“小满平时不常回来，梁先生可能没见过。” 梁晋燕淡淡点头，“听说老爷子只有任熹小姐一个孙女。” 第17章 任先：“……” “晋燕来了啊。”气氛正尴尬时，任宗明走了出来。 梁晋燕向他打招呼：“任老。” 任宗明热情地邀请梁晋燕进去客厅坐。 甘斓和任宗明接触虽不多，但印象中极少见他对哪个晚辈如此热络。 甘斓在人群里没什么存在感，任宗明看了她一眼，说了句“你也进来”。 甘斓跟着一行人进到了老宅，里面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多生面孔，但的确有陌生人。 一个男人。 看起来应该三十岁左右。 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甘斓进来后，任宗明便指着那位置对她说：“小满，你坐那里。” 甘斓微微蹙眉，点点头坐了过去。 梁晋燕被任宗明邀请入座后，眯起眼睛看向了甘斓和她身侧的男人。 任宗明一一为梁晋燕介绍了下客厅的任家人，最后才到甘斓。 “老大在外面的孩子，前些年才接回家。”任宗明模棱两可，但圈内人都晓得“外面的孩子”是什么意思。 梁晋燕笑笑，“难怪眼生，刚才还以为她是您的孙媳妇。” 任宗明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凝固了片刻，视线转向了任先。 任先迅速将目光从甘斓身上收回。 “晋燕说得也有理，小满也到年纪了，”任宗明恢复了笑意，看着甘斓说，“小满，认识一下，邵征，他父亲和你父亲是老同学了。” 甘斓终于明白任宗明为什么把她叫回来了。 原来是为了给她介绍男人，呵。 第019回 哥哥 至于任宗明这么做的目的，甘斓心底门儿清。 她配合地笑了起来，朝身旁的邵征伸出手，主动靠近他，软糯着嗓音说：“你好呀，邵征哥——我这么喊你你不介意吧？” 邵征握住了甘斓的手，接着，便感受到那柔软的手指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邵征的目光一变，没想到甘斓如此主动。 他笑着回她：“我的荣幸。” 甘斓后来就这么当着一客厅人的面儿撩拨起了邵征，又是撒娇又约着下次骑马，还主动挽了几次他的胳膊。 晚餐的时候，更是直接坐在了邵征身边。 任宗明虽觉得甘斓的行为掉价，但她愿意和邵征接触正合他心意，便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 开席后不久，甘斓亲自给邵征倒了酒，自己也来了一杯。 她举起杯子，娇滴滴地对邵征说：“哥哥，我们喝一杯。” 任先听见这个称呼，下意识地握紧了酒杯。 梁晋燕坐在任宗明的身旁，目光淡淡地扫过任先，最后停在对面喝酒的女人身上。 甘斓喝完一口酒，故意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红着脸看着邵征。 她正要说话去撩拨邵征，大腿上突然多了一只手，直接朝她腿心探。 甘斓手一抖，酒杯掉在了地上，酒水洒了一身。 这动静惹得一桌人都看向了她。 任宗明不悦地皱眉：“怎么回事？” “对不起。”甘斓乖巧地道歉，“打扰大家兴致了，我去楼上清理一下。” 她起身鞠了一躬，便低头走了出去。 甘斓走后，任宗明打圆场：“小姑娘养在外面没见过大场面，见笑了。” 这话主要是解释给梁晋燕听，他是今天的贵客。 梁晋燕从容笑笑，“无碍。” —— 甘斓刚走出洗手间，就看见了等在走廊的任先。 甘斓没有吭声，越过他便要走。 任先抓住了她的手腕。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没动。 “如果你不喜欢邵征，别勉强自己。”任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爷爷那边，我可以帮你去——” “不啊，我挺喜欢的。”甘斓将手抽出来，撩了一把头发，“他长得多帅啊，还有钱。” 任先哽了一下：“你之前说你有男朋友了。” 甘斓：“是啊。” 任先：“那你——” “哥，这都什么年代了，同时搞几个男人不是很正常吗？”甘斓调皮地朝他笑了下，“我这些年最高记录是五个，你放心吧，经验丰富，绝不翻车。” “小满。”任先听着甘斓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别为了跟我赌气就自甘堕落，当年是我太懦——” “啊？没懂你在说什么呢。”甘斓拿出手机，“哎呀，我男朋友来电话了，我先去接了哦，你快去陪嫂子吧。” 她丢下这话之后，又折回洗手间。 任先看着洗手间关上的门，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走廊再次恢复安静。 几秒后，拐角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 甘斓开了水龙头，捂着嘴巴站在洗手池前，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无论她怎么掐自己，都平静不下来。 废物。 她就是废物。 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无法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甘斓将手伸到水龙头下，掬了水，不停地往脸上拍了几轮，之后抬起头看向了镜子—— 看到镜子里出现梁晋燕的那张脸时，甘斓吓得差点叫出来。 梁晋燕直接上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按上她的肩膀往他皮带的方向压。 甘斓当即便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睁大眼睛瞪他，使出浑身力气反抗，就是不肯蹲下去。 第18章 梁晋燕按了几次，约莫是不耐烦了，换了两只手把她生生按了下去。 甘斓的头撞上了他的大腿。 她抬起头来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梁晋燕看着她红肿的眼眶，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穿过发丝收紧，薄唇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第020回 拿出你的本事 梁晋燕的嗓音不容置喙，甘斓在这方面很了解他——她如果不照做，他不会罢休。 至于梁晋燕这么发疯的原因，也不难猜到。 刚刚她在楼下和邵征太亲密了，梁晋燕认为她在挑衅他，现在来给她点儿教训。 他一贯如此。 也罢。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甘斓只庆幸梁晋燕是在她跟任先说完话之后才上来的，否则更麻烦。 那件事情，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狠了狠心，沙哑开口：“我做了，你放我下去，求你。” 梁晋燕：“你怕什么？” 他冷嘲她，“你不是胆子很大么。” “不能让他知道。”甘斓哀求他。 “他是谁？”梁晋燕质问。 “任宗明。”甘斓动了动干涩的嘴唇，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梁晋燕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狠戾，捏住她下巴盯着她：“那就先拿出你的本事让我满意。” 甘斓自嘲地勾勾嘴角，“好。” 她之前跟了梁晋燕半年多，什么荒唐事儿都做过了，可没有一次让她有如此强烈的自我厌恶和羞耻感。 他就在楼下，而她在楼上，尊严尽失地被另外一个男人践踏、羞辱。 …… 甘斓想快点结束这一切下楼，只能豁出去。 幸好她在梁晋燕这边经验丰富，她在其他方面不了解他，但这方面可以说了如指掌。 怎么能让他高兴，什么表情什么姿态能满足他的恶趣味，她信手拈来。 ——甭管梁晋燕心里瞧不瞧得上她，他都抵抗不了她的这些招数。 ………… 终于结束。 甘斓听见关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整个人失重一般倒在了地上。 她独自在地上坐了几分钟，之后便撑着马桶站了起来，走到洗手池前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甘斓笑得眼眶都湿了。 —— 楼下餐厅。 任宗明和梁晋燕碰了一杯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招来家里的阿姨说：“小满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下来？你去楼上看看。” 邵征闻言，立刻站起来：“我一起吧。” 任宗明见邵征这么稀罕甘斓，笑得很满意。 邵征正要跟阿姨一块儿走的时候，甘斓回来了。 甘斓一出现，餐桌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她。 她换了一条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头发扎了一下，脸上的妆已经全部卸掉了，因此，眼眶的红肿十分明显。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哭过。 梁晋燕端着酒杯，余光扫了一眼任先，清晰地看见了他眼底的担忧。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向甘斓的方向：“任老的孙女上去换个衣服，怎么还哭上了？” 任宗明面色严肃地看向甘斓：“小满。” 两个字，带着浓浓的警告。 甘斓很清楚任宗明背后的意思，他嫌她丢人了——梁晋燕这样的贵客在场，她竟然不知死活地哭了，扫兴。 而梁晋燕也是故意那样问的。 他知道任宗明不把她当个人，他只要随意表露一点不满，任宗明就会教训她。 梁晋燕一直热衷于折磨她。 甘斓有些麻木了，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医院那边来了电话，我要先回去了。”甘斓顺势搬出了甘綦做借口，也算是很好地跟任宗明解释了自己这副样子的原因。 任宗明听后，果然没了刚才的凌厉：“严重么？” “老样子了，我回去看看，爷爷您忙。”甘斓鞠了一躬，礼貌地看向梁晋燕，“抱歉，梁先生，怠慢了。” 梁晋燕勾唇笑笑，大气地说：“没关系，我对你的招待很满意。” 这话里的意思，恐怕只有甘斓能听懂。 其余人都把梁晋燕这话当成了场面话，没放在心上。 “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吧。”邵征起身走到甘斓面前，很自然地拉住了她的胳膊，对任宗明说：“任老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 任宗明：“也好，你送她，我也安心。” 得到任宗明的允许后，邵征便搂着甘斓走了。 甘斓乖巧地倚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任先看着这场景，呼吸一沉，桌下的手握成了拳头，小臂血管凸起。 梁晋燕缓缓抿了一口酒，笑着跟任宗明说：“任老家里最近喜事倒是不少，成双成对。” 任宗明也笑：“是啊，这些个小辈都有个着落，我也就安心了。” 梁晋燕：“小辈听话，任老好福气。” —— 甘斓坐在越野的副驾驶坐上，开着窗吹着风，口腔和食管里那股味道还没散去。 她耳边还在不自觉地回荡着任先堵在她面前说的话。 第19章 甘斓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眼眶被风吹得又翻起一阵酸涩。 “小满，小满？”邵征停下来等红灯，试探性地叫了她两声，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表情里多了几分怜惜，“还好吗？” 甘斓抿着嘴唇摇了摇头，离开任家，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在邵征面前演戏了。 只是，甘斓这模样落到邵征眼底，更是激起了他的那股怜悯之心。 绿灯亮起，邵征重新启动了车子，过了前面的路口，将车停在了医院入口。 邵征抬起头看了一眼医院的名字。 北城著名的私人医院，专攻精神类疾病。 在见甘斓之前，邵征已经对她的身份和背景有所了解。 “谢谢，我先——” “小满。”甘斓要动手解安全带下车的时候，邵征顺势握住了她的手，他倾身靠近她，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嘴唇，“以后我来照顾你吧。” “怎么照顾？”甘斓迎上他的目光，“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喜欢你。”邵征说，“跟我吧。” 甘斓听见“跟”这个字，笑了。 合着还是想包养她，拿钱了事。 呵，男人。 甘斓笑得风情万种，抬起手摸上他的下巴，漂亮的瞳孔仿佛带着钩子，“那，你会娶我吗？” 邵征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甘斓笑得更灿烂了，“邵征哥哥好坏呀，只想睡我，不想负责。” 嗡嗡—— 甘斓话音落下，包里传来一阵震动。 她顺势推开了邵征，两人拉开距离后，甘斓才背着他解锁手机。 屏幕上显示一条未读短信，来自陌生号码。 打开，赫然是一句话：【下车去找沈名立。】 第021回 你也配 甘斓看完之后迅速删了短信，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放回包里。 她抬起手摸上车门要下车。 邵征没拦她，只是看着她说：“考虑一下我的话。” 甘斓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委屈：“你又不会娶我。” “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邵征淡淡地说，“今天的事情，不会只有一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任老的作风脾性才是，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和我演那一出了，不是吗？” “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答案。”邵征点到即止，“你有我微信。” …… 甘斓下车，看着邵征的车子走远，才放心去找沈名立。 她刚走了几步路，沈名立便出现在她面前，依旧是一贯毕恭毕敬的模样。 “甘小姐，请跟我来。” 甘斓在沈名立的带引下上了那辆卡宴，坐到了后排。 甘斓也没问沈名立去哪里，转头看向了窗外。 她现在脑子很乱。 任宗明给她介绍男人的目的，甘斓再清楚不过，邵征方才那句话没说错，如果她不跟邵征继续演，任宗明下次还会给她牵线别的男人。 这次给面子，找了个年轻长得帅的，下次可就说不准了。 命脉被人掌握着，甘斓现在没有跟任宗明硬刚的资本。 她头疼很疼，揉上眉心纾解的同时，耳畔再次响起了任先的声音—— “爷爷那边，我可以帮你。” 甘斓扯起嘴角，笑得嘲弄。 帮？ 他怎么帮？ 他若是有这个本事，当年也不会被送出国。 任家在一定程度上，和梁家没有区别，龙潭虎穴，里头的人个个都是冷血无情的上位者。 —— 车最后停在了水榭山庄。 甘斓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毫不意外。 沈名立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梁先生在回来的路上，甘小姐先进去等他吧。” 甘斓：“哦。” 她越过沈名立走到了别墅门口，轻车熟路地刷指纹走了进去。 甘斓也是上次来的时候才发现，她当初录在大门锁上的指纹数据没被删。 大约是因为分开之后，梁晋燕也没再来过这个地方。 水榭山庄对梁晋燕来说，不过是众多房产里不起眼的一处，除了搞她，别的时间他应该也不会来。 甘斓今天很累，四肢沉重，进门换鞋之后，她直接去了浴室泡澡。 身体沉到热水里很舒服，甘斓很快就困了，眼皮子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可惜她没享受太久，就被迎头浇下的凉水给冲醒了。 甘斓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了西装革履站在浴缸前的梁晋燕，他手里拿着花洒，正对着她的头和脸冲。 水特别冷，甘斓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她有些狼狈地要躲开，梁晋燕却按住了她的脑袋，继续往下冲。 这个疯子！ 甘斓有些忍不下去了，她咬了咬牙，脑袋一热，抬起手便朝着梁晋燕的脸上打了过去。 嘭。 梁晋燕扔了花洒，一把擒住了她扬起来的手。 甘斓的偷袭在距离他一两厘米的位置被拦下，梁晋燕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面色阴森地睥睨着她：“想打我？” “没、没有。”手腕处的疼痛让甘斓的冲动消退了大半，她红着眼睛望着梁晋燕，“水太冷了，我难受。” “水不冷怎么让你清醒。”梁晋燕抓着她的手腕将她从浴缸里拽起来，掐住她的下巴，“扰了你的美梦？” 第20章 甘斓继续摇头，“我没有做梦。” 梁晋燕眼底露出几分讥讽：“是么。” 甘斓以为梁晋燕是在因为邵征的事情发疯，她平复了一下，楚楚可怜地看着他：“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吗？” 梁晋燕沉默，但也没说不给。 甘斓闭了闭眼睛，落下一滴泪，低声说：“我没有办法的。” “经过今晚，梁先生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就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没有身份，没有地位，他们想把我送给谁，我就得受着……”她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地重复，“我没有办法的……” 甘斓很擅长示弱。 她哭起来的时候破碎不堪，寻常男人看了很难不动恻隐之心。 更何况，她在自曝伤疤，更能惹人同情。 然而，梁晋燕却没有丝毫动容，甚至在听过她的话之后，表情更加冷漠。 “我看你挺享受的。”梁晋燕的手向下移动，停在她胸口的位置，“把你在邵征面前发浪的样子给盛执焰看看如何？” 甘斓木了两秒，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梁晋燕：“你在他车上不是挺主动的么。” 如果说刚才是怀疑的话，那现在甘斓可以肯定了——梁晋燕拍了她和邵征在车里的视频。 应该是沈名立拍给他的。 梁晋燕看着甘斓瞬息万变的脸色，嘲弄地笑了一声，“想起来了？不继续编了？” “他要包养我。”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睛开口：“如果我拒绝只会惹怒了他，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他说他们这种男人都不会娶我的，我就只配当你们的玩物是吗？”甘斓自嘲地笑了起来，忽然抬起胳膊缠住梁晋燕的脖子，抬起头去吻他的喉结，“我再主动一次，梁先生能消气放过我么？求你别把视频给阿焰看。” 梁晋燕垂眸冷睨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不能让他看到……他会对我失望的。”甘斓哀求他，“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梁晋燕嘲讽笑了一声：“别告诉我你真以为自己能嫁给他。” “但我总要为自己争取一把！”甘斓忽然提高了声音，神情倔强隐忍：“只有这样我才能脱离任家、脱离任他们摆弄的命运——” 梁晋燕看着她精湛的表演，某些尘封的记忆被触动。 他冷冷地掀动唇角，毫不留情地羞辱着她：“就凭你见不得光的出身、不知道被多少人干过的身子？” 甘斓忽然笑了。 她眼泪未停，笑起来的时候滴落了几滴泪，风情又堕落。 “是啊，还要感谢梁先生身体力行的调教，没您的指点，我也学不到那一身的本事勾得那些的男人为我神魂颠倒呀……”她抬起腿来去缠他的腰，红唇在他耳边吹气，“既然梁先生这么不想自己的开发成果被别人侵吞，不如你来娶我？唔——” 甘斓话音未落，脑袋就被梁晋燕按进了浴缸里，整个人陷入了缺氧的状态，眼前发黑。 水下度秒如年，甘斓有些后悔说那些话挑衅梁晋燕了。 但梁晋燕今天一直莫名其妙地发疯，邵征更像个导火索，而她根本想不到他愤怒的出发点。 甘斓以为自己要被溺死的时候，梁晋燕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梁晋燕看着嘴唇和脸色发青、大口吸氧的女人，拿起毛巾擦着手，冷冷地吐出一句话：“娶你，你也配。” 第022回 娶我 甘斓大口喘着气，答不上来梁晋燕的话。 梁晋燕擦完手之后，把毛巾砸到了她脸上，“擦干净出来，脏。” 他丢下这话就走了。 甘斓听见了他走出卧室的声音，猜测他可能是去外面的浴室洗澡了。 如他所说，嫌她用过的地方脏。 甘斓抚着心口缓了一阵，拿了块儿干净的浴巾擦了身体，裹在身上走了出去。 她从衣柜里拿了件梁晋燕的衬衫换上，里头是真空，就这么坐在了床上等他。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行头，越发觉得自己像等着君王临幸的嫔妃。 哦，她应该还够不上嫔妃。 在梁晋燕心里，她充其量就是个想靠着美色飞上指头当凤凰的贫寒宫女。 甘斓耳边回荡起了梁晋燕的句“娶你，你也配”，扬起嘴角笑了。 毫不意外的答案，甘斓的内心毫无波澜。 她只是想，刚刚那一出戏没有白演，至少没有让梁晋燕在任家的问题上关注太多。 不过，想起任宗明为她引荐邵征的行为，甘斓的目光再次沉了下来。 甘綦的医院是任家找的，私人医院高昂的医药费一直由任家支付；外婆住的高端疗养院，也是任家牵线搭桥拿下的名额；还有…… 脑子里闪过某样东西，甘斓的呼吸又开始急促，她抬起手掐上自己大臂内侧的肉，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梁晋燕的地盘，她不能发作。 倘若梁晋燕知道她是个潜在的精神病患者，她一定会被他彻底踹开。 梁晋燕和梁商承是兄弟，他们一样精明，感兴趣的肉体很多，他们唾手可得，没必要为了睡一个女人搭上这么大的风险。 对，要吃药。 甘斓猛地从床上起来，穿鞋之后跌跌撞撞地跑下了楼。 她将包拿下来，翻出了辛满之前给她开的几样药物，也来不及隔半小时了，混着一把吞了下去。 第21章 “谁让你下来的。”甘斓刚刚吞完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不带温度的声音。 她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了起来，头皮发麻，尾椎的位置窜起了寒意。 甘斓还没来得及回答，梁晋燕已经绕过她，来到了她正前方的位置。 他已经洗完了澡，身穿一身黑色的睡衣站在她面前，目光打量着她，最后停在了她紧紧抱着的包上。 梁晋燕的蹲下身，手指握住她的包带。 甘斓马上抱紧，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松手。”梁晋燕命令。 甘斓摇头，不肯松。 绝对不能让梁晋燕看见她的药。 “松——” 梁晋燕面无表情地要重复第二遍命令，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甘斓缠着脖子吻了上来。 甘斓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将梁晋燕推倒在了地板上，分开腿坐在了他身上，双手捧住他的下巴，低头去吻他的嘴唇。 她亲得很投入，很卖力，几乎是把看家的本事使出来了，像只取悦主人的小宠物似的，轻轻地舔着他的唇瓣，时不时地吸一下。 梁晋燕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 甘斓的身体贴着他，他的反应让她心安了几分。 “梁先生。”甘斓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贴到他耳边说着放浪形骸的话。 梁晋燕按着她的腰，冷睨着她命令：“坐。” …… 甘斓再醒来的时候，人在卧室。 她下意识地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外面已经天亮了。 甘斓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满身都是梁晋燕留下来的痕迹，还粘的慌。 梁晋燕大概又是爽完了就把她丢在这里了，甘斓对此已经习惯了。 只是，她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是怎么上楼的。 甘斓绞尽脑汁，想得都头疼了也没想起来。 她后来好像完全飘了，失去意识昏睡过去了——可能是药的功劳。 甘斓从床上爬起来去洗了个澡，把身上清理干净之后，才想起来去找衣服穿。 甘斓裹着浴巾走出主卧，去她之前住的那间房碰了碰运气。 打开衣柜，甘斓惊讶地发现，她之前留在这边的衣服一件都没少，原封不动地挂在里头。 连衣柜里的香水味，都是她之前用的那款。 指纹锁没删，衣服也没扔，看来梁晋燕除了睡她之外都不来这边。 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刷梁晋燕的卡买的，甘斓选了一套相对便宜的换上，然后下楼。 楼下空无一人，梁晋燕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甘斓站在偌大的客厅里，视线环顾了一周，正欲离开时，手机一震。 是新闻app发来的推送。 《梁商承正式回归，景枫集团董事长位置何去何从？》 标题起得很有煽动性，甘斓看到后立刻点了进去，但并没有看到什么很新鲜的内容。 梁晋燕是暂时接管景枫集团的，这消息，前几天甘斓已经从盛执焰口中听过了。 那之前，甘斓还真不知道他是替梁商承管的，外面都说梁晋燕是梁家的继承人了，她也以为他是。 但现在…… 甘斓想起那天在酒店里听见的对话，再想想盛执焰提起梁商承时的口吻。 嗯，很微妙。 梁晋燕和梁商承的关系，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梁商承一回来，就出了这种新闻——没有他的默许，媒体怎么敢发？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打断了甘斓的思路。 甘斓看到屏幕上的“阿焰”二字后，舔了舔嘴唇，接起电话，娇嗲地喊了他一声。 盛执焰被她这声音挠得心痒痒，只想按着她亲，“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我在同学家里呢，不太方便。”甘斓压低了声音，故意走动了几步。 盛执焰听见这边的动静之后，有些不高兴：“怎么不方便了，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甘斓纠结了片刻，才下定决心一般说：“别人知道你的身份之后，就会对我指指点点，我不想听那些话。” 盛执焰：“谁又对你指指点点了？” “……没有谁，他们说得也没错的。”甘斓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甚至带了细微的哭腔，“你本来也不可能娶我的。” 甘斓这一说，盛执焰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他这样的人，哪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受委屈。 “谁说我不可能娶你的？咱俩办婚礼的时候给他送张请柬让他睁大狗眼瞧瞧！” 甘斓哽咽：“你家人不会同意的。” 盛执焰：“你别管他们同不同意，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有的是办法——你愿意吗？” 第023回 吸干 甘斓沉默片刻，小声地说：“我不敢幻想。” “这算什么幻想？”盛执焰说，“等我生日那天，我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甘斓：“……什么？” 盛执焰：“原本是想在那天给你个惊喜的，现在提前告诉你了，安心些了么？” 甘斓听盛执焰说了一大段话，终于晓得了他的计划。 盛执焰下周生日，甘斓是知道的，他早就通知过她，要空出来时间陪他。 甘斓以为盛执焰所谓的陪，就是跟他那些朋友去喝酒吃饭。 第22章 没想到，他竟然是要借此时机把他介绍给盛家的人。 盛执焰这次的生日是在盛家过的，亲朋好友都会到。 盛执焰刚才还特意强调了一句：梁商承也会到。 挂上电话，甘斓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耳畔几道不同的声音交织着。 她的大脑以最高速度运转着，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了决定——她要试着嫁给盛执焰。 能不能成再说，但盛执焰将他介绍给盛家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她需要先给自己找个靠山，免得任宗明再给她引荐乱七八糟的男人。 盛执焰虽然纨绔了些，但现在对她有些兴趣，愿意护着她，她就要物尽其用。 能扛一时是一时吧。 待在盛执焰身边，正好也能从他口中再打探一些盛家和梁家的内幕。 知道得足够多了，她才有资本和梁晋燕谈判。 ——没错，她改变主意了。 甘斓之前想着用勾引梁晋燕的方式来让他撞破盛攸妍和梁商承的那些破事儿，好让他们兄弟产生嫌隙——男人么，被戴绿帽子肯定是不能忍的。 她之前以为梁晋燕是梁家的话事人，想动手处理梁商承易如反掌。 但现在却发现远没有这么简单。 梁晋燕目前很有可能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傀儡——当然，甘斓不认为梁晋燕会甘心于此。 所以，即便她不挑拨，梁晋燕和梁商承之间的嫌隙也已然存在了。 豪门手足相残的戏码不要太多，这两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盛攸妍是梁商承安排在梁晋燕身边的，而梁晋燕似乎也知道这事儿。 这就很有意思了。 甘斓扬起嘴角，撩起头发掖到耳后。 比起一个可以随意逗弄丢弃的玩物，平等的合作关系更有利于她的计划。 既然梁晋燕也要和梁商承斗，他们目标相同，合作共赢不是更好？ 至于谈判的筹码…… 甘斓想到了那天在酒店走廊里听见的动静，嘴角的笑意更浓。 —— 鎏金会所茶歇室内，沈名立敲门走进来，对梁晋燕汇报：“先生，甘斓小姐刚刚已经离开了，安排了出租车接她。” 梁晋燕没接话，朝沈名立摆摆手。 沈名立会议，颔首后转身离开。 “你最近找她找得很频繁啊。”门关上后，对面的邹泽译啧了一声，“悠着点儿，别被吸干了。” 梁晋燕摆弄着茶具，眼皮都没掀一下。 “她还没死心？”权晔为梁晋燕递了茶叶过去。 梁晋燕轻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权晔表情严肃了几分，“甘綦现在怎么样了？” “老样子。”梁晋燕将热水倒入茶壶。 “还是老样子？”邹泽译觉得不可思议，“你都让辛满过去一年了吧，她都没辙？” 顿了顿，他感慨一句：“怪不得你家小甜甜又折回来找你了。” 咔哒。 梁晋燕放下茶壶，抬眸看邹泽译，凉薄的眼底带着警告。 邹泽译忙摆手改口：“甘斓、甘斓。” 权晔：“她和盛执焰是怎么——” 权晔的问题刚问了一半，忽然被走廊里传来的一道声音打断。 “怎么不能来真的？我就是来真的了，我老大不小了，结个婚怎么了？” 这声音是…… “盛执焰？”邹泽译很快辨认出来，“他要跟谁结婚？” 梁晋燕一言不发地继续往后听着。 “反正我是一定要娶甘斓的，我女人不能被人说闲话。” “他们不同意就干脆别认我了，断绝关系呗！” “少给老子乱说，她不是那种拜金的女人。” 盛执焰的声音渐行渐远，到最后完全听不清了。 邹泽译和权晔清楚地听到了这番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朝梁晋燕看了过去。 果然，面色阴沉，呼吸都透着杀意。 邹泽译没太明白：“她勾搭盛执焰不是为了接近你么，怎么还谈上结婚了？” 权晔：“听盛执焰的意思是认真了，你就这么看着？” “她结不了。”梁晋燕倒了一杯茶，声音沙哑，听不出什么起伏。 邹泽译：“所以她还真想跟盛执焰结婚？移情别恋了？她不是跟任——” 话没说完，邹泽译意识到自己触到了梁晋燕的逆鳞，赶紧把那个名字吞了回去。 权晔：“是不是因为她在你这里没找到希望，所以想嫁给盛执焰从盛家下手？” 他反应还算快，猜到这一点之后，表情更严肃了：“如果被盛家知道她的目的，这两年你为她做的那些事情就都打水漂了！” “自不量力的东西。”梁晋燕将茶水泼到旁边的花盆里，瓷杯被他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声音清脆。 他表情瘆人，周身透着浓烈的戾气，邹泽译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笑，表情凝重许多。 他想起了破局的关键：“梁商承回来之后有行动么？” 梁晋燕摇了摇头，拽了一把领口，起身要走。 权晔：“你去哪里？别冲动。” “临江路。”梁晋燕丢下这三个字，头也不回地走了。 邹泽译看着他关上门离开，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吐槽：“甘斓真会给他找事儿，刚消停了半年多又开始了。” 第23章 权晔睨他一眼：“这话跟我说说就算了。” 邹泽译：“那是，我哪敢在他面前说，一个根本不记得他的女人，他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权晔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没接话。 邹泽译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了新闻推送。 看到标题之后，邹泽译便变了脸：“梁商承这小人，装不下去了么。” 他顺手将手机递给了权晔，权晔接过来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 “先通知晋燕一声吧，临江路那边，得加派些人手了。”权晔说。 —— 临近中午，梁晋燕的车停在了临江路的巷子口。 老街很窄，越野进不去。 梁晋燕下车朝巷子入口走过去，守在巷口的保镖看见他后，马上鞠躬问候：“梁先生。” 第024回 甜甜 梁晋燕睨他一眼，迈着长腿径直走进巷子深处。 几分钟后，梁晋燕停在一座院子门前，保镖毕恭毕敬为他打开了门。 门一打开，梁晋燕便看见了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中年女人。 女人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视线转了过来，看到梁晋燕的身影后，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晋燕？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今天不忙吗？” 梁晋燕走到她面前，弯腰为她理了理腿上的毯子，“想吃什么，午饭我来做。” 他的语调虽然没什么波澜，但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如果甘斓听见的话，应该会觉得他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你做什么妈都爱吃。”许久不见他了，杨柳笑得很开心，“先坐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吧。” 梁晋燕从不远处搬了个矮凳子过来，在杨柳身边坐下，俯身为她的小腿调整了一下姿势。 杨柳垂眸看着梁晋燕，“最近工作累不累？” “老样子。”梁晋燕做完手上的动作，又问她：“换的床睡得还习惯么？” “嗯，习惯。”杨柳笑着说，“你挑的总是好的。” 梁晋燕坐起来，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需不需要找个园丁过来？” “不用。”杨柳摆摆手，“你都安排了几十个人围着我了，足够了。” 言罢，杨柳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前两天我听小王说，他们母子回来了？” 梁晋燕眸底闪过一抹戾气，“嗯。” 杨柳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叹口气：“晋燕，不要做傻事。” “妈。”梁晋燕看着她的眼睛，“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杨柳：“妈只是怕你再出什么事儿，当初我们能逃过一劫保命已经是万幸了，梁商承的手段太阴险，你——” “您觉得，我不对付他，他就会放过我们么？”梁晋燕沉声反问，目光愈发犀利。 杨柳被问得哑口无言，想起当年的事情，无奈地继续叹息。 当年，他们母子不争不抢，照样还是没能幸免。 他们无意争权，但架不住旁人将他们视作眼中钉。 “您就安心待在这里养身体，其余的事情有我。”梁晋燕说，“解决完这些，我带你出去。” 杨柳听完他的话，露出了担心的表情。 解决，怎么解决？ 想到梁商承的那些手段，杨柳紧紧抿住了嘴唇。 “不会有事，别担心。”梁晋燕看出了杨柳的紧张，拍拍她的胳膊，“妈，今时不同往日了。” 话虽这么说，但母亲对儿子怎么可能不担忧。 听见这句“今时不同往日”，杨柳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对了，你找到甜甜了么？” 梁晋燕的目光顿了一秒，片刻后，答非所问回应她：“前几天我订婚了。” 杨柳是不看新闻的，梁晋燕特意吩咐过这边的人，不允许他们给杨柳看任何新闻。 因此杨柳并不知道梁商承和盛攸妍订婚的消息。 “……你和谁订婚了？”杨柳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是甜甜吗？你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不是她。”梁晋燕否认，“是别人。” 杨柳下意识地追问：“那你和甜甜——” “小时候不懂事儿罢了。”梁晋燕说，“过去的就留在过去，说不定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那你订婚的这个姑娘，你喜欢她吗？”杨柳打听起了这件事情。 梁晋燕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还可以”，没有详细跟杨柳说盛攸妍的事儿。 杨柳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梁晋燕找了那个姑娘这么多年，没想到有缘无分。 “十一点了。”梁晋燕看了一眼腕表，解开袖口挽起袖子，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去做饭，你先晒晒太阳，饭好了我来接你。” 梁晋燕来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食材开始动作。 他站在洗碗池前开了水龙头洗菜，深邃的双眼盯着潺潺的水流，尘封的记忆攒动。 菜洗干净，梁晋燕嘲弄地勾勾嘴角，关了水。 脑海中的某些画面也像水阀一样，戛然而止。 —— 梁晋燕在杨柳这边陪着她吃了午饭，午睡后又陪她下了几个小时的围棋。 杨柳之前是中文系的讲师，业余爱好便是下棋，梁晋燕自幼耳濡目染，也精通棋艺。 母子两人许久没有坐在一起下过棋了，杨柳一个下午都很开心。 傍晚时分，结束一场棋局后，杨柳看了看窗外的夕阳，“今晚有行程吗？没有的话，陪妈吃完饭再走吧。” 第24章 杨柳的话音刚落，梁晋燕摆在桌上的手机便嗡嗡震动了起来。 盛攸妍的电话。 梁晋燕目光沉了沉，拿起手机，走到院子里才按下接听键。 “晋燕，晚上我订了餐厅，一起吃饭吧。”听筒内，盛攸妍热情大方的声音传来，“你有空吧？” 听见盛攸妍后面跟出的这个问题，梁晋燕淡淡地掀动嘴唇：“有，几点？” 盛攸妍：“半个小时以后，dc，可以吗？” “可以。”梁晋燕干脆地答应下来，“一会儿见。” 挂上盛攸妍的电话，梁晋燕回味了一下她刚刚的问题，无声地嗤笑。 dc位于北城正中心的位置，某种意义上是衡量距离的刻度。 盛攸妍约他半小时后在dc见，可以轻易推断出他现在距市中心大概是个什么距离。 呵，梁商承。 梁晋燕收起手机回到屋里，对杨柳说：“晚上有个应酬，过几天再来陪你吃晚饭。” 杨柳在梁晋燕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好，你去忙吧，注意身体。” 梁晋燕点点头。 他走之前，杨柳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万事小心。” “会的。”梁晋燕笑笑，“您安心就是。” 梁晋燕和杨柳道别出来之后，又停下来跟保镖们打点了几句，这才离开。 —— 六点半，司机将车停在dc餐厅门口。 盛攸妍下车后，尚未来得及四处张望，便瞧见了梁晋燕迎面走来。 盛攸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半小时不到。 “你订位置了是么？”梁晋燕很快便停在了她面前。 盛攸妍放下手机，笑眯眯地挽住他的胳膊，“等很久了吗？” “没有，五分钟左右。”梁晋燕淡淡地回她一句。 “你刚才就在附近吗？”盛攸妍随口和他聊起来。 梁晋燕“嗯”了一声，“在朋友律所坐了会儿。” 第025回 想办法让他们分开 盛攸妍：“是邹律那里吗？” 梁晋燕：“嗯。” 盛攸妍：“说起来，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跟你的朋友们一起聚过呢，前几天订婚宴也没说几句话，下次有机会把邹律他们约出来聚一聚吧？” 梁晋燕：“可以，你安排。” 他从始至终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盛攸妍说话的时候他会应，挑不出毛病，但也感受不到温度。 盛攸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梁晋燕，从他的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两人聊着天进了餐厅，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了楼上的情侣包厢内。 梁晋燕话不多，两人私下独处时，基本上都是盛攸妍在找话题。 这次也不例外。 菜上来之后，盛攸妍为梁晋燕布菜，介绍了下餐厅的几道特色。 梁晋燕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嘴唇翕动，和盛攸妍说了句“谢谢”。 盛攸妍笑眯眯的，“你跟我还这么客气。” 梁晋燕：“基本礼貌。” 盛攸妍夸奖他：“嗯，这样很绅士，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呢。” 梁晋燕抬起眼皮睨她：“你听谁说的？” 盛攸妍：“这还用听人说么，你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喜欢？” 梁晋燕勾勾嘴角，“多的是。” 盛攸妍：“那肯定是眼光有问题。” 梁晋燕：“怎么，你生活无聊，想多招几个人撬你墙角？” 盛攸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难得，你也会开玩笑。” 梁晋燕抿了一口红酒，不接话。 笑过之后，盛攸妍聊起了下一个话题：“下周五是阿焰的生日，爸在盛世给他办个生日酒会，计划给他打点打点圈内的关系，你有空过去么？” “他肯进公司了？”梁晋燕答非所问。 “没呢，所以推他一把。”提起这事儿，盛攸妍笑得有些无奈，“他也这么大了，盛家迟早要交到他手上的，早点上手，我们也好安心。” 盛执焰纨绔放浪久了，这些年一直在玩，一提起来进公司工作就推诿。 但他是盛家这一辈里唯一的男丁，按以往的规矩，盛家注定要交到他手上的。 盛攸妍叫梁晋燕过去，也是为了给盛执焰撑撑场子。 “也是。”梁晋燕微微颔首表示赞同，“周五我会准时过去。” 盛攸妍笑逐颜开：“谢谢。” 她端起酒杯和梁晋燕碰了一下。 …… 晚饭吃完，盛攸妍提出要去商场给盛执焰选礼物，梁晋燕同意后，两人便前往附近的购物中心。 盛执焰生性爱玩，爱好广泛，什么烧钱玩什么，最近他喜欢手表。 盛攸妍对这个跟自己差不了几岁的侄子疼爱得很，赶上他生日，自然不会吝啬。 盛攸妍和梁晋燕一同来到了专柜，为盛执焰选了一款表。 刷完卡以后，盛攸妍想去看看包，拉着梁晋燕一起去看了。 梁晋燕走进专柜后，淡淡地对盛攸妍说：“看上就买，我送你。” 盛攸妍笑得甜蜜，“那就谢谢我亲爱的未婚夫了。” 盛攸妍这边刚亲昵地跟梁晋燕互动完，余光便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定睛看过去，就见甘斓正和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女人走进了专柜。 梁晋燕顺着盛攸妍的视线看过去，瞥见来人后，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为淡漠。 第25章 甘斓也没想到陪出差回来的林惊蛰逛街，会遇上梁晋燕和盛攸妍。 昨天晚上梁晋燕对她的虐待还历历在目。 他在盛攸妍面前倒是另外一幅姿态。 甘斓想起他俩刚刚的对话，心底一阵冷笑，梁晋燕对盛攸妍够宽容的，绿帽都戴一尺高了，还买包呢。 “小姑，小姑父。”甘斓往前走了两步，乖巧礼貌地送上问候。 盛攸妍倒没纠正这个称呼，她看了看甘斓身后的女人，“跟朋友逛街吗？” 甘斓轻轻地点点头，那模样我见犹怜的，“不打扰小姑和小姑父了，我们先走啦。” 盛攸妍看着甘斓和她朋友离开，笑了笑，随口感慨：“确实是有些小心思的。” 甘斓名声在外，她刚勾搭上盛执焰的时候，盛攸妍就查过她了，知道她是个捞女。 家境不怎么样，本科念了个国内top名校，但一直没正经工作，想来学历也是为了钓男人镀金的。 盛攸妍这等出身的人，自然不可能看识得起甘斓，盛执焰要玩玩也就罢了，可他现在越来越认真，盛家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盛执焰也是万花丛中过了，这甘斓的确是有些本事，能让这个海王收心。 盛攸妍感慨完之后，转过头问身旁的梁晋燕：“晋燕，你觉得呢？” 梁晋燕：“盛执焰年轻，新鲜感过去就好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情况不太妙，”盛攸妍的表情严肃了许多，“阿焰越来越认真了，他上次竟然跟我说，想把她娶回家，让我帮他在长辈面前说说话。” 梁晋燕不动声色地问：“你同意了么？” 盛攸妍：“当着他的面，我不好说什么，但这么荒唐的事情，我不会同意的——甘斓不适合进我们盛家的门。” 盛攸妍到底还是有教养的，没有说太难听的话。 但梁晋燕非常清楚她的弦外之音。 梁晋燕没接这句话，盛攸妍沉默几秒后，又询问他：“晋燕，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分开么？现在阿焰太上头，我们来硬的只会让他更逆反……” —— 从专柜出来后，甘斓和林惊蛰去了商场楼上的餐厅。 点完餐之后，林惊蛰想起刚才专柜的偶遇，询问甘斓：“你和梁晋燕现在怎么样了？” “他睡了我几次，算进展么。”甘斓想起梁晋燕粗暴的行为，不屑地嗤笑一声。 林惊蛰：“那他跟盛攸妍——” “盛攸妍和梁商承还搞在一起。”甘斓接过林惊蛰的话，“是不是很有意思。” 林惊蛰惊愕：“梁晋燕知道这事儿吗？诶不对，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还搞在一起的？” 甘斓给林惊蛰复述了一下那天在酒店安全通道听见的动静。 她说到梁晋燕出现的时候，林惊蛰马上问：“他知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盛攸妍他是知道的。”甘斓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另一个，我不确定。” 她就这个问题思考了很多天，都没能盖棺定论。 “他肯定不知道。”林惊蛰蹙眉推测，“如果知道的话，他肯定不会放过梁商承的。” 说到这里，林惊蛰有些兴奋：“所以你只要找到证据给梁晋燕，就可以让他们反目——” “没那么简单。”甘斓喝了一口茶，面色凝重。 第026回 就是要他不放过我 林惊蛰不解：“嗯？” 甘斓拿起手机，找到了早晨看过的那篇新闻递给林惊蛰。 林惊蛰花了两三分钟看完了新闻，满脸惊讶地抬起头：“梁晋燕不是梁家的继承人？” 这真是平地惊雷。 林惊蛰想不通，“不可能啊，之前媒体报道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儿……” “因为之前梁商承没回北城。”甘斓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林惊蛰瞬间被点醒了：“所以这个报道，是梁商承让媒体发出来的？” 甘斓：“不能百分百确定。” 林惊蛰思索着：“如果是梁商承授意的，那就说明他们兄弟关系根本就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好——” 这样的话，甘斓成功的几率不是更高了？ 甘斓“嗯”了一声，手指挠着茶杯的杯身。 林惊蛰：“那你打算怎么做？” 甘斓：“盛执焰要娶我。” 林惊蛰：“……？” 甘斓：“盛家和梁家交情深，盛执焰应该知道不少内幕。” 林惊蛰：“如果你想从盛执焰那边打听情况，也不需要嫁给他吧，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甘斓勾勾嘴角，“任先和他未婚妻回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林惊蛰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看向甘斓的眼底便多了几分担忧。 “所以，任宗明开始给我找男人了。”甘斓目光有些空洞。 甘斓这么一说，林惊蛰就晓得她为什么要嫁给盛执焰了。 任宗明从来没把甘斓当成过任家人，把她带回去本就是无奈之举，这些年又为她和甘綦花了不少钱，肯定是要回本的。 而甘斓年轻漂亮，就是最好的资本。 任宗明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如今又赶上任先回来，他更是要加紧把甘斓这个麻烦解决掉了。 而任宗明欺软怕硬得很，甘斓只有找一个比任家背景更强大的男人，才有可能从任家的钳制中逃脱出来。 第26章 光是谈恋爱也不行，需要结婚。 只不过，甘斓这个名声……盛家应该很难同意。 还有…… “那你和梁晋燕怎么办？”林惊蛰一语问到了重点。 虽然见不得人，但甘斓现在还有一个身份，是梁晋燕的情人。 梁晋燕会允许自己的情人和自己未婚妻的侄子结婚么？ 林惊蛰越想越严肃：“我觉得梁晋燕不会放过你的，你要不要先……” “我就是要他不放过我啊。”甘斓低头，切开牛排，七分熟的牛排肉往外冒着血，映在她眼底，她笑得像个恶毒的妖精，“他放过我了，我还怎么利用他对付那个人？” —— 御景别墅。 早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进来，照在了坐在吧台前的男人身上。 梁晋燕喝着咖啡，看着沈名立将车停在院子里，缓缓放下了马克杯。 三分钟后，沈名立站在了梁晋燕面前，“梁先生。” “说吧。”梁晋燕掀了掀唇，简明扼要地命令。 沈名立：“盛家那边并不知道小少爷要带甘小姐去生日宴的事情，小少爷应该是想先斩后奏。” 梁晋燕冷笑了一声。 沈名立头皮一紧，观察了一眼梁晋燕的表情，呼吸都放缓了节奏。 查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沈名立就开始紧张了，天知道他在路上做了多长时间的心理斗争。 甘斓可太会作死找事儿了。 自己不想活，还得拉几个垫背的。 沈名立欲哭无泪，面上却要维持着波澜不惊。 “继续说。”梁晋燕又是一句命令。 沈名立深吸了一口气，顶着发麻的头皮继续：“小少爷怕盛家长辈不同意他娶甘小姐，所以打算在生日会上先公开她的身份。” 梁晋燕的表情阴沉骇人，沈名立点到即止，后面的话也不敢再说了。 他和甘斓不一样，他还想活。 沈名立也很佩服甘斓，明知道梁晋燕是什么脾气，还一次一次地作死。 她就不怕梁晋燕真的发怒，彻底把她关起来、让她再也没办法闹腾么？ 梁晋燕又喝了一口咖啡，“之前盛老爷子给盛执焰相中的那个联姻对象，是谁来着。” 沈名立：“是时家的小女儿，时阮。” 梁晋燕抽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划着火柴点燃。 他将燃着的火柴扔到了马克杯里，看着火焰熄灭，夹着烟淡淡地说：“你知道怎么做。” 沈名立踌躇片刻后，点了点头：“好的，梁先生，我现在去办。” 梁晋燕吸着烟没说话。 “对了，刚刚梁董问我您这两天为什么没去公司，我说您胃不舒服。”沈名立想起了这茬，“下周一的季度会议，您过去么？” —— 那天从水榭山庄出来以后，除了当天商场的意外偶遇，甘斓就没再见过梁晋燕了。 前后有三天半，梁晋燕也没联系过她。 甘斓也不着急这一时，她这几天忙着应付盛执焰，还要管医院这边，分身乏术。 盛执焰计划先斩后奏，直接把她带去生日宴会现场介绍给众人，到时候即便盛家长辈有意见，在外人面前也不好闹得太难看。 甘斓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也不认为盛家会因为倒逼就妥协，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她撺掇着盛执焰这么做的。 不过她无所谓，只要盛执焰死心塌地站在她这边就足够了。 名声形象什么的，她早就不在乎了。 这天一早，出差回来休假的林惊蛰带了些水果到医院探望甘綦。 辛满回来之后，对甘綦这边很上心，调整了一下用药，加上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甘斓守着，没有来自外界的刺激，甘綦这几天的精神状态还算稳定。 但甘斓就没那么好过了，一边应付盛执焰一边陪床，她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林惊蛰过来后，甘斓让她帮忙守了一阵，自己回了公寓里洗了下脏衣服，顺便洗了个澡，打包了些干净的衣服过来。 忙完，甘斓也没停歇，又打车回了医院。 十一点钟，甘斓拎着手提行李包走进了住院区。 刚一转弯，甘斓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小满！” 甘斓肩膀一僵。 她来不及做出回应，那人已经绕过来站在了她身前。 甘斓抬起头来，入眼的便是任先那张清俊温和的脸。 “我来吧。”任先看见了她提着的行李包，弯腰要替她拿。 甘斓想往后退的时候，包已经被他拿走了。 甘斓掐着手心看着他，嘴唇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很久没见你姐姐了，正好路过，我来看看她。”任先看着她的眼睛，“小满，你带我过去吧。” 第027回 胆子还是那么小 甘斓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没有任何要带他进去的意思。 任先叹了一口气，“小满，甘綦也算我的妹妹。” 甘斓用力掐了一把掌心，“行，你别说不该说的话刺激她。” 任先：“放心。” …… 甘斓带着任先进来病房的时候，林惊蛰手里的苹果差点掉了。 她盯着任先愣怔了几秒，迅速将视线转向甘斓。 甘斓没说话，倒是任先先笑着解释了，“我正好路过医院，过来看看甘綦。” 第27章 说着，他看了眼手里的行李包，问甘斓：“这个给你放哪里？” 甘斓指了指地板，“扔那儿就行。” 任先没按甘斓说的随意放，而是找了个空凳子把包放了上去。 之后，他便走到了甘綦面前和她聊天。 甘綦好多年没见任先了，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认出来：“哥？” 任先笑着点点头，“好几年没见了吧。” 甘綦：“是啊，你当初说走就走了，小满可伤心了，我好几次都看见她夜里偷偷哭——” “是吗？”任先抬眸往甘斓那边看了过去。 甘斓感觉自己抖得更厉害了，随时都可以倒下去。 甘綦的话，像是把她最不堪的伤口撕开摆到任先面前给他观赏似的。 林惊蛰看到甘斓的反常，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掌心一片冰凉，还能摸到血。 她把自己掐破了。 林惊蛰看了一眼任先，已经有上去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时，任先的手机响了，他和甘綦说了一句，便走出病房接电话。 出门的时候，任先路过了甘斓身边。 甘斓瞥见了他手机屏幕上的名字，是他未婚妻的电话。 “我出去一趟。”甘斓极力平复着呼吸，压低声音对林惊蛰说：“我姐要是问，就说任先有工作先走了。” 林惊蛰知道她是要去找任先了，满脸担心：“小满你……” 甘斓没给林惊蛰担心的机会，丢下那句话便出门了。 甘綦听见关门声，又不见了甘斓的身影，便问林惊蛰：“小满跟着哥出去了啊？” 林惊蛰勉强“嗯”了一声。 甘綦笑着说，“小姑娘，心思都藏不住。” 林惊蛰：“……” 甘綦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当年，她精神状态紊乱，林惊蛰也不好和她说现在的情况，只能转移话题跟她聊别的，让她暂时忘记这个事儿。 —— 任先接完电话，一转身便看到了等在身后的甘斓。 他将手机放回西装兜里，深沉的双眸盯着她，目光有些灼热：“你来找我。” “出去说吧。”甘斓抬头瞄了一眼楼道的监控，她不想节外生枝。 甘斓的提议正中任先的下怀，他正好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 甘斓没等任先，丢下那四个字之后，便进了安全通道，走楼梯下楼。 她步伐很快，可脚下却在发软。 任先跟在甘斓身后下了楼，安全通道出来，正好是住院楼的侧门，这个地方平时一向没什么人来。 下台阶的时候，甘斓有些撑不住了，趔趄了一下，身体往前栽去。 任先直接迈步上去抱住了她，胳膊缠住她的腰，鼻腔被她身上的玫瑰香占据。 “是不是扭到脚了？”任先低头去看她的脚踝。 甘斓一把推开了他，往后退一步。 她抠着掌心的伤口，用疼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一些：“我没事。” “以后你不要来医院了。”甘斓开门见山地提出要求。 “为什么？”任先往前走了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怕甘綦再跟我说那些话？” “她神志不清。”甘斓说，“你不会连这个都信吧，哥。” 最后那个称呼，不知道是在提醒他，还是提醒自己。 任先听见这个称呼后，瞳孔缩了一下，他吸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今天找她的目的。 “上次邵征送你的时候，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我们睡了。”甘斓勾起嘴角，风情轻佻，“我还答应当他的情人，他给我开很高的价呢。” 任先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很难看，眼底有无数复杂情绪交织着。 “邵征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任先压抑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来。 “我觉得他挺好的，长得帅，出手阔绰，功夫也好。”甘斓油盐不进，“爷爷第一次给我介绍这种肥肉呢。” “你男朋友呢。”任先的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了，“小满，你根本没有男朋友，对不对？” 他抓住了她的肩膀，“故意说给我听的是么？” 甘斓垂眸看了一眼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没有推开。 任先见她没有抗拒，声音放柔了许多，“小满，爷爷那边我去解决，你不要再和邵征来往了，他——” 任先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甘斓忽然缠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嘴唇贴上他的喉结，舌头伸出来舔了一下。 任先的身体骤然僵硬，喉头一股火燃起。 他低头去看甘斓，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甘斓的唇已经从他的喉结离开，她柔软白皙的手指抵着脖颈的血管轻挠着，目光赤裸，像个妖精。 “哥，你不会是看我和别的男人上床、吃醋了吧？”甘斓往他身上贴紧了几分，“可是我这副身体现在离开男人会死啊……怎么，你要代替邵征来满足我么？” 任先倒吸一口气，趁理智尚存之际，一把推开了她。 他力道有些大，甘斓脚下趔趄了一下，扶着旁边的墙壁才站稳。 她抬眸看着隐忍的任先，唇角嘲弄地勾了起来。 又一次。 她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推开了。 今天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贴上去的时候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28章 但真的被他推开的时候，竟然还是会有绝望。 甘斓笑得更加肆意，“哥，你胆子还是那么小。” 任先握紧拳头，下颚紧绷着，一言不发。 甘斓撩了一把头发，转身上了台阶，风吹起她的裙边，刚好缠到了任先的西装裤腿上。 任先的呼吸顿住，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拳头越收越紧。 …… 天台。 甘斓站在围栏前闭上了眼睛，风很大，很快便将她湿润的眼眶风干。 甘斓吹了一会儿风，烟瘾犯了。 她转身想下楼去买烟，刚回身，便碰上了辛满。 “甘斓？”辛满意外地看着她：“你没在病房？” 说话间，辛满已经走近了，她很快便发觉了端倪，“你心情不好？” 第028回 照片 甘斓抬起眼皮，看见了辛满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 辛满显然不相信：“你的状态看起来不对，这几天有按时吃药吗？” 甘斓继续摇头。 她总是想不起来吃药。 辛满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以后我得天天看着你吃才是。” 甘斓听着辛满无奈的腔调，忽然就想起了甘綦。 以前甘綦还没出事儿的时候，就经常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 想来也是挺巧的，她每次很狼狈的时候，总是会遇上辛满——这算缘分么。 “你对每个病人都这么关心么？”甘斓盯着辛满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问。 辛满笑着说：“是啊，不过因为我们名字一样，我对你和你姐姐更关心一些。” 哦，对，名字。 辛满之前说过很多次，她的乳名和她的名字一样。 她好像因为这件事情对她们姐妹很关照。 甘斓一直没告诉辛满的是，其实小满并不是她真正的乳名。 “小满”这个名字，是任宗明给她取的乳名。 任宗明嫌她之前的乳名太俗气了，不符合任家人的气质，这才赐了她个小满的名字。 这些年所有人都在喊她“小满”，甘斓时常会忘记自己曾经的乳名。 “遇到什么麻烦了么？”辛满的声音将甘斓的思绪拽了回来。 甘斓定睛看着她，摇摇头：“大姨妈快来了，心情不好。” 这是个敷衍的借口，但辛满很有分寸地没有拆穿她。 甘斓跟辛满在天台聊了几句，之后就跟她一起回了住院区。 辛满还有工作，两人下楼之后便分道扬镳了。 甘斓这一趟出去了太久，回来的时候，甘綦已经睡着了。 甘斓刚进来，林惊蛰便起身走过来抓住了她的手，看见甘斓发红的眼眶，林惊蛰一脸心疼：“还好吗？” 甘斓勾勾嘴角，“习惯了。” 她这三个字一出，林惊蛰脸上心疼更甚。 想到甘斓之前为了追任先的做的那些疯狂且冲动的事情，以及任先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如果不是任先，甘斓的名声根本不会是这样。 他既然不要她，现在也有了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我姐没说什么吧？”甘斓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转移话题。 林惊蛰摇摇头。 甘斓“嗯”了一声，走到沙发前，身体砸到了沙发里，闭上了眼睛。 —— 景枫集团。 今天周一，恰逢公司季度高层会议。 九点钟不到，会议室已经准备就绪，陆续有高管们抵达。 八点五十六分，梁晋燕和沈名立交谈着路过电梯，正好碰上了从专属电梯走出来的梁商承。 沈名立看着电梯，微微皱了皱眉。 专属电梯是ceo专用的，平时公司上下只有梁晋燕在用。 梁商承看到梁晋燕后，笑着走了上来，“晋燕，早。” 他穿着浅灰色的西装，气质儒雅，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早。”梁晋燕也笑着回了一句。 梁商承瞟了一眼电梯，“坐你专属电梯上来的，不介意吧？” “大哥说笑了，那本来就是为你设计的。”梁晋燕摇摇头。 “一家人分什么你我，我的就是你的。”梁商承亲昵地拍拍梁晋燕的肩膀，“这两年公司幸好有你。” “应该的。”梁晋燕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梁商承先走。 梁商承笑着说了句“哪这么多讲究”，但还是先走了。 梁晋燕跟在梁商承身后，跟他保持了约莫半米的距离，两人先后进入了会议室。 布置会议室的人已经提前放过了名字牌，会议桌主位上，放的是梁晋燕的名牌。 梁晋燕扫了一眼那个牌子，走上前将它拿走，放到了侧边位，然后回头对梁商承说：“大哥，请。” 梁商承摆摆手，笑着说，“你的牌子都摆那里了，不合适，我坐这边就好。” “后勤的人不懂规矩。”梁晋燕将椅子拉出来，“这个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大哥来坐的。” 现场有几个高管附和了梁晋燕的话。 梁商承最后还是笑着坐到了主位。 等他入座后，梁晋燕才拉开椅子坐下。 …… 梁商承虽然参与了本次季度大会，但他并没有要直接回来取代梁晋燕位置的意思。 会议结束时，梁商承还特意和高管们表态：“这几年都是梁总替我处理景枫的工作，我对公司业务反倒没那么熟悉了，暂时先由他继续坐我的位置吧，各位多加配合。” 第29章 高管们陆续点头，彼此交换着眼神，气氛微妙。 大家都是老油条，怎会听不出梁商承话中的意思—— 宣布梁晋燕继续坐ceo的位置是假，提醒他们认清楚谁是主子才是真。 梁晋燕面不改色地听完了梁商承的话，笑着跟了一句：“那就有劳各位继续费心关照了。” 会议散场，临近十二点了。 梁商承看了一眼手表，询问梁晋燕：“中午有空么？” 梁晋燕：“我订了楼下餐厅，大哥要一起吃个饭么？” 梁商承爽朗一笑，“你怎么这么懂我的心思。” —— 梁晋燕和梁商承来到餐厅包厢入座。 服务生替两人倒了茶。 梁商承喝了一口茶后，询问梁晋燕：“三弟和四弟都在忙什么？要不把他们也一起叫来？我回来之后还没见过他们。” “他们没在北城。”梁晋燕说，“等回来吧，我到时候安排再通知你。” 梁商承点点头，“这两个年轻人还挺忙。” 梁晋燕笑了笑，没接茬，开始点餐。 餐厅上菜效率很高，兄弟两人闲谈的功夫，菜已经都上齐了。 梁商承为梁晋燕倒了一杯酒，两人碰了个杯，各自抿了一口。 喝过酒后，梁商承随口问：“你母亲最近身体如何？” 梁晋燕放下酒杯，“还不错。” 梁商承：“带未婚妻回去见过她了么？” 梁晋燕：“还没来得及。” 梁商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这么重要的人，应该安排她见一见。” 梁晋燕：“先安排她见曾姨吧。” 他微笑了一下，补充道：“毕竟曾姨才是我梁家大夫人。” 梁商承再次笑了起来，“还是你考虑得周到。” 梁晋燕勾勾嘴角，为梁商承斟满酒。 这顿午饭在虚伪和谐的兄友弟恭中结束。 送走梁商承后，梁晋燕回到公司，进到专属电梯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 电梯停下，梁晋燕阴沉着脸走出来，迎面便碰上了等候多时的沈名立。 沈名立手里拿着平板，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进去说。”梁晋燕丢下三个字，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沈名立亦步亦趋地跟上。 回到办公室，梁晋燕坐到椅子里，面无表情地问他：“怎么了？” “跟踪甘小姐的人发来了照片。”沈名立硬着头皮把平板递了上去。 第029回 掐死她 梁晋燕接过平板，屏幕亮起，上面是相册的界面，有照片也有视频。 梁晋燕挑了个一分钟左右的视频随手点开。 沈名立看着梁晋燕一上来就打开视频，倒吸一口凉气，屏住呼吸。 要完了。 梁晋燕双眼目不转睛地盯在屏幕上，在看到视频里的女人贴上去吻男人喉结的那一瞬间，眼底汇聚起了红血丝，额头上的血管顷刻暴起，似乎要穿透皮肉。 那一刻，记忆交织，画面闪回—— 梁晋燕的呼吸越来越沉，他一只手捏着平板，另外一只手摸上了放在手边的军刀，按下开关后，咔哒一声，锋利的刀刃亮了出来。 “梁先生——”沈名立只来得及叫他一声，旁的话还没说出来，梁晋燕已经用左手抓住了刀刃。 血滴在了办公桌上，触目惊心。 嘭。 他随手将刀一扔，另外一只手又在平板屏幕上点了两下，划动着看完了剩下的照片和视频。 “梁先——” “时家那边安排好了么。”梁晋燕扔下平板，打断沈名立的声音。 沈名立：“安排好了，盛老爷子会让时阮小姐以盛少爷未婚妻的身份出席。” “出去吧。”梁晋燕冷冷丢出三个字。 沈名立看了一眼梁晋燕流血的左手，踌躇一番后，还是将话吞了下去。 从梁晋燕办公室出来后，沈名立马上联系了权晔和邹泽译，将这边的情况如实告知两人。 有些话，他不方便劝。 —— 关门声响起，梁晋燕再次看向面前的平板。 他重新点开了那段视频放了一遍。 播放结束，梁晋燕蓦地起身，径直走向了洗手间。 他打开水龙头冲着手上的血迹，抬起头从面前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同样血红的双眼，以及眼底翻腾的杀意。 某些尘封的记忆被唤起，那些亲眼目睹过的画面像梦魇一般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花了几年时间才做到不去回忆。 如今又被那段视频和那些照片彻底击垮。 不仅唤起了他的回忆，还唤起了他的极力克制的破坏欲和摧毁欲。 真想掐死她。 …… 一个半小时后。 私人医生为梁晋燕处理好伤口，留下了一些外用药之后，便离开了包厢。 权晔看着梁晋燕手上缠的纱布，神色严肃：“以后别用这种办法发泄，盛攸妍天天盯着你，你不好解释。” 梁晋燕没说话。 邹泽译没有权晔那么冷静，“你把你对别人的狠劲儿拿出来一点儿分给她行不行啊？” 邹泽译在听沈名立说完视频的事儿之后就恨铁不成钢了，实在是忍不住骂他几句的冲动。 梁晋燕抬头冷冷地看着他，“管好你的嘴。” 第30章 “得，你就拿对我这个架势对她。”邹泽译说，“你下次不这么狠你是狗。” 梁晋燕：“滚。” 权晔斟酌了一会儿，看向梁晋燕：“他们怎么又纠缠到一起了？” 权晔的问题又成功让梁晋燕想起了视频里的画面。 他轻嗤一声，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犯贱。” 邹泽译呵呵笑了：“你俩彼此彼此，我看你是嫌她没对着你贱。” 梁晋燕：“你想打架么？” 权晔赶紧给邹泽译使眼色，让他别往枪口上撞了，梁晋燕打起架来是不要命的。 邹泽译“哎”了一声，“我就是看不下去你为了个女人——” “任先不是带着未婚妻回来的么？”权晔打断了邹泽译的话。 梁晋燕继续冷笑：“废物。” 他将平板屏幕解锁往桌上一丢，权晔会意，打开了相册。 邹泽译马上也凑上来。 两人看完了传说中的那段视频。 看见甘斓被任先推开之后转身跌跌撞撞走路的画面的，邹泽译咬了咬牙。 “这逼男人有哪里好的，值得她这样要死要活。”邹泽译实在是不理解，任先这种懦弱得一次又一次推开甘斓的男人，哪里值得她惦记着。 还有梁晋燕也是。 明知道她倒贴了无数次别的男人，还是要—— 就因为十七岁的那件事儿，执念这么深么？ 问题是甘斓根本就不记得他这号人！ 孽缘，真是孽缘！ —— 周五这天，盛执焰的生日如约而至。 盛执焰走不开，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将甘斓接到了现场。 甘斓下车之后没几分钟，就跟盛执焰打了照面。 盛执焰抱着甘斓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便搂着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 甘斓小鸟依人地靠在盛执焰怀里，盛执焰最喜欢她这样，路都顾不上看，就低头看着她。 然后就撞上了人。 这一撞，甘斓和盛执焰同时抬了头。 看到一脸诧异的任先和苏颖之后，甘斓更加用力地缠住了盛执焰的胳膊，娇嗔地跟他说：“都和你说了要看路了，现在好了吧~” 任先的目光落在两人紧紧缠在一起的胳膊上，深邃的眼底闪着复杂的情绪。 苏颖则是完全惊讶了，惊讶之余，对甘斓的私生活作风又有些不能接受。 “不好意思，没看路。”盛执焰跟对面的两个人道了个歉，虽然不认识，但能被邀请过来，应该是和家里的长辈有些交情。 盛执焰虽纨绔，但也不至于没礼貌，他跟两人道完歉之后，又揽住甘斓的腰为他们介绍了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两位好呀。”甘斓眨了一下眼睛，乖乖地去和任先还有苏颖打招呼，仿佛真的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苏颖微微蹙眉，随后转头去看旁边的任先。 任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一直在盯着甘斓看。 应该也是在想，这个妹妹到底闹的哪一出。 盛执焰花名在外，苏颖早有耳闻，当哥的，总不希望自家妹妹跟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 但甘斓的作风实在是…… 苏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见了甘斓和盛执焰身后走来的熟面孔。 “梁先生。”苏颖和梁晋燕对上了眼，礼貌地开口唤他一句。 一旁的任先闻言也看了过去，“梁先生。” 甘斓和盛执焰也一起转头，看见了挽在一起出现的梁晋燕和盛攸妍。 几天没见，梁晋燕还是人模狗样的，右手被盛攸妍挽着，左手插在裤兜里，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甘斓抬起眼皮和他对视了一眼，人又往盛执焰怀里钻了钻，“小姑，小姑父，你们来啦。” 梁晋燕表情淡漠，没打理她。 盛攸妍不太看得上她，但还算礼貌地点了点头。 “小姑，我正好有事儿找你说。”盛执焰上去拉住盛攸妍，回头跟甘斓说：“宝贝儿，你等我一下。” 甘斓来不及点头，盛执焰就拉着盛攸妍走了。 这边只剩下了甘斓、梁晋燕以及任先和苏颖。 梁晋燕的目光停在甘斓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白色抹胸礼服裙，裸装，唇色粉嫩莹润，脸上打了腮红，又娇又欲。 任先和苏颖都看见了梁晋燕的动作。 梁晋燕收回视线后，便看向了任先，没什么温度地抛出一句话：“你这个妹妹，倒挺有野心和手段的。” 第030回 好好管教 梁晋燕话音落下，任先和苏颖的面色都变得有些难堪，也很尴尬。 反观甘斓这个被点评的当事人，倒是笑容灿烂，像被夸了似的。 “梁先生，抱歉，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小满的男朋友是您的侄子。”任先微微鞠躬，“是我们任家管教无方了。” “那就好好管教。”梁晋燕这句话乍一听像命令。 任先：“谢谢梁先生提点。” 甘斓在一旁看着任先对梁晋燕点头哈腰的态度，想笑。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审时度势的隐忍，为了达成最后的目标，他可以舍弃全部的东西。 就像他说过无数次会护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舍弃她。 梁晋燕刚才羞辱她，他也不加反驳。 哦不对。 最可笑的应该还是她——被舍弃了无数次，竟然还对他抱有期待。 第31章 真是犯贱！ 梁晋燕没有再理会任先，目光扫了甘斓一眼，便转身走进了宴会厅。 看到梁晋燕走远，苏颖对甘斓说：“小满，你先回去吧。” 甘斓：“为什么？” 苏颖：“梁先生不喜欢你。” “我要嫁的人是盛执焰，又不是梁先生呀。”甘斓调皮地笑了下，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只要阿焰喜欢我就好啦。” 任先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他动了动嘴唇，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了甘斓朝前方扑过去。 她越过了他的肩膀，撞到了盛执焰怀里，“你终于回来啦，我都等好久了。” 盛执焰一把抱住甘斓，带着她进了宴会厅。 苏颖看着甘斓的背影，抿了抿嘴唇，对于她的私生活作风实在是印象糟糕。 她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盛家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 盛执焰今天带着甘斓进来现场，马上就惹来了周边人的注意。 有人上来跟盛执焰打招呼，看着旁边的甘斓问：“这位是？” “我未婚妻。”盛执焰搂着甘斓，逢人就这么介绍。 上来打招呼的人听见这个答案都异常惊讶。 盛执焰平时爱玩女人是没错，但带来这种场合，并且高调介绍对方是未婚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强调了，他们过不久就会结婚了。 这场宴会还没开始，这条惊天八卦消息就先传开了。 甘斓自然也就成了八卦讨论的中心，那些人都很好奇，什么样的姑娘有本事让盛执焰这个浪子回头，并且死心塌地。 甘斓在圈内勾搭过不少公子哥，很快就有人认出她了。 背后讨论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盛攸妍和梁晋燕进来宴会厅之后，恰好听见几个人凑在一起八卦甘斓。 “我知道，我见过，是在付公子的游轮趴上，她当时穿个学生制服给人倒酒呢！玩可花了。” “她是不是还跟过温小爷一段时间，捞了一栋别墅一辆豪车。” “且不说这些事儿的真假，就这位的名声，盛老爷子能同意她嫁进来？” “盛家这小少爷不是说经常换女朋友么，怎么这次为了个捞女闹这么大？” 盛攸妍听着这些人讨论，头有些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对身边的梁晋燕说：“幸好老爷子今天做了准备，不然我们盛家要变成的圈内的笑话了。” 梁晋燕缄默不语，视线朝宴会厅前方的台面看了过去，然后扫了一眼腕表。 …… 经过盛执焰的一通介绍，宴会开始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打算跟甘斓结婚的事儿了。 于是，主持人宣布生日宴开场致辞的时候，大家都在期待盛执焰公布这个消息。 盛执焰上了台，在众人的掌声之下，接过了话筒。 他先说了些客套的场面话，之后便带出了一些私人的话题。 “都说男人先成家再立业，之前荒唐了几年，今年我也想通了，是该把终身大事定下来了，正好也遇到了合适的人，趁这机会为大家介绍一下——” 按照盛执焰设定的流程，这个时候他会把甘斓叫上台，将她介绍给全场人。 然而，盛执焰还没来得及继续后面的话，就被忽然上台的盛老爷子打断了。 盛老爷子手里拿着话筒，停在了盛执焰身边，笑着说：“接下来就由我给我大家介绍一下阿焰的未婚妻。” 盛执焰转过头，皱眉看着他。 盛老爷子没有理会他的目光，继续：“京南时家的小女儿，时阮。” 伴随着盛老爷子话音落下，时阮已经上了台，她刚停下来，便被盛老爷子推着站到了盛执焰的身边。 台下顿时议论四起，坐在前排的甘斓成了舆论的中心。 ——宴会开始前，盛执焰高调地宣布甘斓是他的未婚妻，并且不久之后就要结婚。 而现在，盛老爷子带着时家的千金上了台，向众人介绍，她才是盛执焰的未婚妻。 在场的都是圈内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盛家看不上甘斓，更不可能让甘斓进门，于是用了这种办法来羞辱她，让她知难而退。 想要进豪门，甘斓还不够格。 拜高踩低是这个圈子的特点，盛老爷子一发话，周围的人嘲讽甘斓都不避讳了。 “我就说嘛，这种臭名昭著的外围女，怎么可能嫁进豪门？” “她这样的，最多嫁个暴发户，有点底蕴的豪门都不可能接受她。” “盛老爷子这招狠啊，真会羞辱人。” “我看她好像都快哭了，也是挺可怜的……” 甘斓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泫然欲泣。 她这个姿态保持了几分钟，之后便抬起头来朝台上看过去，刚好对上了盛执焰的眼。 甘斓抹了一把眼泪，捂住嘴巴起身，低着头离开了宴会厅。 甘斓这一走，周围的议论声更加放肆。 盛执焰心疼得要命，想下台去追，却被盛老爷子的一个眼神警告了回去。 这种场合，他随便一个小动作都会落人话柄。 —— 甘斓一鼓作气走到了露台，停下来之后，她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她倚在栏杆上，看着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玩味地笑了起来。 第32章 盛老爷子果然是有些手段的，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她一耳光。 那些人没说错，他很会羞辱人，换作普通人被这么一羞辱，可能恨不得死了。 可惜对她不作数。 她早就声名狼藉了，死猪不怕开水烫。 她还得感谢他呢—— “小满。”甘斓的思绪被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打断。 她抬起头时，任先已经停在了她面前。 第031回 砸门 透过露台昏黄的灯光，甘斓看见了他那张好看的脸上露出的心疼和同情。 下一秒，男人的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低头靠近，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你哭了。” 甘斓动手推他。 任先抓紧她：“你真的爱上他了？” 甘斓不回答他，继续推。 任先被她的拒绝和沉默刺痛，直接将她抵在了栏杆上，手捏住她的下巴：“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盛执焰了，你知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玩女人的，你就算自甘堕落也——” “自甘堕落？”甘斓打断他，笑得肆意张扬，“哥，这种犯贱的事儿有过几次就行了，我现在已经戒了。” “盛执焰不适合你。”任先深吸了一口气，哑声对她说：“盛家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如果你执意，刚才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我无所谓啊，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被羞辱就被羞辱咯~”甘斓歪了歪脑袋，轻飘飘地说：“起码我张开腿的时候，他会抱住我。” 任先听完她的后半句话，瞳孔紧缩，掐在她下巴上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他低头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你和他过夜了。” “哥哥的用词还是这么文雅，”甘斓笑眯眯地说，“阿焰可比你厉害多了，他干我干得可舒服了，你知道么，昨天晚上我们还在——” “够了。”任先厉声打断她，眼底泛起了血丝。 “干嘛这么生气啊？”甘斓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很无辜地问他：“难道哥哥是看到当初犯贱倒贴自己的货色被别人干了，心理不平衡了，后悔了？” “哥你没想过吧，你不要，多的是人要，我这些年，最不缺的就是男人。”甘斓忽然停了一下，“要不这样，我让你插个队，帮你纾解一下你的不甘心——我们在这里来一炮？” 她说着，便要凑上去亲他的嘴唇。 任先直接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开一米。 甘斓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眶发酸。 任先握紧拳头，额头血管凸起，极力隐忍着。 “小满，我希望你能学会爱惜自己。”他说，“这是我作为哥哥的愿望。” “哥的愿望，还是留给嫂子去帮你实现吧。”甘斓笑眯眯地往前走了一步，手往他皮带上抓，“还不走呀？” 任先面色铁青，有些粗暴地拂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离开之后，四周的温度还是冷的。 甘斓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嘴角的笑瞬间消失，整个人像是失重一般靠在了栏杆上。 她感觉到脸上一凉，抬起手一触，指尖湿润。 或许是老天看不下去她的浮夸演技了，这次真让她掉了几滴小珍珠。 甘斓烦躁地爆了一句粗口，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甘斓直接去了更衣室，从包里拿出了粉饼和眼线笔对着镜子补妆。 她化妆技术很好，经过几分钟，脸上的妆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甚至都看不出来哭过的痕迹。 甘斓最后拿出口红补了一下，抿着嘴唇合上盖子放回包里。 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甘斓正计划着出去看看，便听见了更衣室的门传来一阵动静——外面的人看不到里头有人的提示牌么？ 嘭。 甘斓疑惑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看到出现的梁晋燕之后，甘斓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嫌她今晚被羞辱得不够，砸门进来再添一把火么？ 他做出这种事情，甘斓一点都意外。 之前她给他当情人的时候，偶尔放肆跟他闹一下，锁个门不让他进去，他每次都能砸开。 甘斓一度怀疑他究竟是不是豪门出身的公子哥，怎么烧杀抢掠样样精通，跟悍匪似的。 思索之际，梁晋燕已经停在了她面前。 “小……嘶。” 那个挑衅的称呼还没叫出口，甘斓便被梁晋燕按着肩膀翻了过去，他的掌心随后便抵在了她的后颈上，直接将她的脸掼上了镜面。 不算疼，但天旋地转的，甘斓刚刚经历了剧烈的情绪起伏，被他来这么一下，眼前发黑。 她双手抵在镜面上，呼吸越来越急促。 “送上门被羞辱，很开心么？”梁晋燕从镜子里看着气息不稳的女人，冷冷地掀唇。 甘斓以为他说的是刚刚宴会厅现场的事情，倔强地回应：“我为自己争取，没什么好丢人的。” “所以你争取了什么？”梁晋燕的手绕过她的脖颈卡住，“你那叫犯贱。” “对啊，我就是犯贱。”甘斓破罐子破摔，根本不辩解。 梁晋燕什么难听的话没骂过她？她早就免疫了，只要她不要脸，任何话都伤害不到他。 但梁晋燕似乎很不爽她这个挑衅的态度，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 第33章 甘斓被掐得快窒息了，眼底蓄起了生理性的泪水，从镜子里看着身后的男人，表情痛苦。 梁晋燕冷着脸欣赏着她的眼泪和挣扎，最后扯了扯嘴角松开她。 他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整理着手上的纱布。 甘斓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他的左手上缠了很厚的纱布。 受伤了？ 真他妈老天有眼。 “盛家和时家一直有深度合作，时阮是盛老爷子相中的孙媳妇儿。”梁晋燕将手插回裤兜里，“你觉得你凭什么和她比。” “凭盛执焰喜欢我。”甘斓转过身来看着他，“他说过，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们。” 梁晋燕轻嗤了一声：“你十七岁？” “十七岁”三个字，似乎是触发了某些回忆。 甘斓不自觉地攥住了拳头。 梁晋燕垂眸扫过她发白的指关节，再次发出嘲弄的笑声，“盛执焰暂时对你的身体有些兴趣，你还真以为自己有资本进盛家了，趁早醒醒。” 甘斓往前跨了一步，忽然抬起手臂勾住梁晋燕的脖子。 她今天穿的鞋没有鞋跟，要这样抱他，得踮脚。 “进不了盛家，那进梁家怎么样？”甘斓亲了一口梁晋燕的下巴。 梁晋燕垂眸，冷冷地睨着她，对于她撩拨的动作，不拒绝也不回应。 甘斓亲完下巴又去亲他的喉结，手指抵着他脖颈的大动脉挠痒痒。 身上的人动作火热，梁晋燕的眼底的温度却降到了冰点。 他像个第三者一样冷眼旁观着她的主动，最后残忍地给她一句审判：“一点长进都没有。你也就剩这点本事了，只配给男人当床上的玩物。” 第032回 她向来知道怎么气人 梁晋燕说完这句话就一把把甘斓推开了。 甘斓看着梁晋燕一边整理领口一边转身离开，脸上的笑更加恣意。 梁晋燕说她只配做床上的玩物是么。 总有一天，她要和他平起平坐地谈判。 甘斓回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拎着包走出了更衣室。 她刚刚在走廊走了没几步，就再次碰见了梁晋燕。 只不过，这次他身边多了盛攸妍。 盛攸妍还挽着梁晋燕的胳膊。 “甘斓。”看到她后，盛攸妍便走上来拦住她的去路，“老爷子想和你谈谈。” 甘斓攥紧了手里的包，漂亮的瞳孔里有委屈和惊慌。 梁晋燕冷眼旁观她的表演，不为所动。 盛攸妍还算温和，保持着风度同她说：“刚才的事情你受委屈了，老爷子会给你补偿方案的，你跟我来吧。” 甘斓吸了吸鼻子，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点点头。 盛攸妍挽着梁晋燕走在前面，甘斓低头跟在后面。 盛攸妍把甘斓带到房间门口就走了，没跟着一起进去。 “先去看看阿焰吧。”盛攸妍声音有些疲倦，对梁晋燕叹了一口气，“他还没有为了个女人这样跟家里吵过，也不知道甘斓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 梁晋燕没有接话，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闭上的门。 —— 甘斓进来的时候，盛老爷子正坐在沙发上，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手中摸着拐杖头上的金镶玉，不怒自威。 甘斓走到他面前停下来，盛老爷子便开始上下打量她。 甘斓完全不紧张，甚至还大方地同他对视。 盛老爷子似乎是没料到她这样，意味不明地吐出一句话：“你胆子倒是大。” 甘斓：“谢谢夸奖。” 盛老爷子呵了一声，想起盛执焰说她脆弱胆小，只觉得十分讽刺：“你在阿焰面前装柔弱很有一套。” 甘斓勾唇：“是啊，他喜欢。” 这话一出，盛老爷子的脸色明显更难看了。 甘斓想，老头子应该是被人捧臭脚习惯了，以为她会谄媚地讨好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叛逆”。 盛老爷子：“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没教养。” 这熟悉的台词。 甘斓无所畏惧：“我态度好不好，您都不会同意阿焰和我在一起，那我何必白费功夫？” 盛老爷子睨她一眼，冷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他过来？” 甘斓没回答。 盛老爷子：“说吧，你要多少钱。” 没等甘斓张嘴，他便继续：“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我见得多了，你之前的事情我都查得清清楚楚，研究生读到一半就辍学跟男人厮混，不就是为了拿钱么？” 甘斓毫不意外盛老爷子会用钱打发她，毕竟她捞女的作风声名远扬，能用钱打发掉，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是代价最小的。 甘斓笑笑：“老爷子真是火眼金睛，我跟阿焰在一起还真是为了钱。” “不过盛老爷子给的这点儿，可满足不了我。”她将拜金女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认真地跟盛老爷子算了一笔账：“您现在给我多少？五百万？一千万？可我目前不缺这些钱啊！阿焰可是盛家的长孙，唯一的继承人，我嫁给他，这一切都是我的。” 盛老爷子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然后又看向甘斓：“胃口这么大，先看看自己的能力配不配得上野心——你觉得你有本事让阿焰的心一直在你身上？” 甘斓：“那不重要，只要他和我结了婚，离婚时财产都能分一半的呢~” 第34章 盛老爷子被甘斓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态度气得咳嗽了起来：“我们盛家绝对不允许你这样的人进门！” 甘斓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眼里，气焰嚣张地说：“好啊，我们拭目以待，看最后是您先松口，还是我先妥协。” “那我先走了，您年纪大了，注意身体。”甘斓这会儿想起来礼貌了，朝盛老爷子鞠了三个躬才离开。 盛老爷子看着甘斓离开的背影，气得狠狠跺了一下拐杖。 没教养的野丫头。 三鞠躬，给死人的。 盛老爷子怎么说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了，还从未有一个晚辈敢这么挑衅他。 盛老爷子抚着胸口拿起了桌上的手机，从录音界面退出来，拨了盛攸妍的电话。 “你和晋燕带阿焰来一趟。” …… 五分钟后。 梁晋燕陪盛攸妍将盛执焰送到了老爷子这边，他进门后不动声色地四处看看，房间里只剩了盛老爷子一个人。 他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一直在咳嗽，像是被气到了。 “你们聊，我回避一下。”梁晋燕将人送到后，打算离开。 “不用，都是一家人。”盛老爷子拦下了他。 梁晋燕微微颔首，停住脚步。 盛执焰没什么耐心，“爷爷，你把甘斓弄哪里去了？她要是有什么事儿，我——” “你什么你！”盛老爷子疾言厉色地打断了他，“为了一个拜金女和家里闹，没出息的混账！” 盛执焰听不得他这么说甘斓，立刻反驳：“我说了她不是拜金女！” “是不是，你自己听！”盛老爷子拿起手机，将刚刚的录音找出来播放。 甘斓从进门到离开也不过五六分钟，这段录音记录了全过程。 “谢谢夸奖。” “是啊，他喜欢。” “我就是为了钱。” “只要他和我结了婚，财产都能分一半呢~” 手机里，甘斓嚣张肆意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伴随着最后那句话结束，还有老爷子的咳嗽声。 接着又是甘斓笑盈盈的话：“那我们拭目以待，看最后是您先松口，还是我先妥协。” 梁晋燕听到这里，微微垂下了眼睛，瞟了一眼地板。 只听这声音，都能想到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有多挑衅。 能把盛老爷子气成这样的人，她应该是独一份。 也不意外，她向来最知道怎么气人。 盛攸妍听完录音之后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阿焰，现在你明白了么。”盛攸妍苦口婆心地对盛执焰说，“她在你面前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你不要识人不清。” 盛执焰却忽然笑了，他嘴唇扬起，眼神看起来有些兴奋。 盛攸妍和盛老爷子看得皱眉。 还没来得及问，就听盛执焰说：“她说得有错么？本来就是嫁给我之后拿到的钱更多，我家宝贝多聪明啊。” 盛老爷子被气得又开始咳嗽，盛攸妍马上上去给他顺气。 第033回 不伺候了 一旁的梁晋燕没参与他们一家人的对话，但听见盛执焰这么说之后，视线朝他看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盛执焰脸上完全没有失望和愤怒，倒是很兴奋的样子，还有些宠溺。 特别是在他说出那句“我家宝贝多聪明”的时候。 梁晋燕将插在裤兜里的左手伸出来，低头摆弄着缠在上面的纱布。 “你脑子进水了？”盛老爷子咳完之后，又开始训斥盛执焰。 盛攸妍也觉得很离谱，凭她对盛执焰的了解，她以为盛执焰听到甘斓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的，会很愤怒，毕竟小霸王一向心高气傲。 怎么偏偏到甘斓这里就没原则了？ “我看您进水了还差不多了，”盛执焰哼了一声，“这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女人还专门找穷男人吃苦啊，甘斓喜欢钱，我有钱给她，我们两厢情愿，您急什么？” 盛攸妍：“……” 盛老爷子：“……” 盛执焰：“您居然想用这种手段挑拨我们！电视剧看多了吧！” “我就把话放这儿，我一定要娶她！那个时阮你们谁爱要谁要！”盛执焰摆出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就转身出去找甘斓了。 梁晋燕目送盛执焰离开，目光再度看向盛老爷子。 前脚甘斓，后脚盛执焰，他被气得脸发青。 盛攸妍在旁边宽慰着：“爸，您先别气，这事儿我们从长计议，我让晋燕再好好调查一下这个甘斓的背景，我们盛家这么大，难道还拿她没办法么？” 盛老爷子当然不会觉得拿甘斓没办法，只气盛执焰没出息，听见甘斓是为了钱找他，居然还是神魂颠倒：“我看他是被那个甘斓下了迷魂药了！” “人家靠这个赚钱的，没点本事怎么行。”盛攸妍继续劝着他，还特意拉了梁晋燕一起：“晋燕，你说是不是？” 梁晋燕“嗯”了一声，“是有点本事。” “身体要紧，我暂时先让人把阿焰的卡停了。”盛攸妍已经想到了对付的办法，“他从小养尊处优，撑不了多久的。” 盛老爷子：“立刻，马上停！我看他没了钱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么。 梁晋燕玩着纱布，看着里头渗出来的血，目光幽深而诡异。 第35章 半分钟后，他拿出手机，找到某个号码，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 盛执焰在走廊里找到甘斓后，便拉着她去了休息室。 刚一进门，盛执焰便按着甘斓的肩膀上下得检查了起来，像是在确定她有没有受伤一样。 “我爷爷没把你怎么样吧？”盛执焰检查了一圈，没发觉什么端倪，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甘斓咂摸了一下盛执焰的话，品出了背后的信息：他已经知道盛老爷子找过她了。 那就说明—— “他找你的时候录了音，我刚才都听过了。”盛执焰的声音再次响起，应证了甘斓的猜测。 甘斓马上抬起头来，表演了惊慌失措，像受惊的小兔子，“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解释出来：“我是被气到了才那样说的。” “别怕，我不怪你。”盛执焰捏了捏她的脸蛋，“挺好的，解气，以前没发现你这么厉害呢。” “嗐，怎么办，现在更喜欢你了。”盛执焰低头去跟她贴贴，肉麻地喊她：“呛口小辣椒~” 甘斓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你乱喊什么呢！” “宝贝，你相信我吗？”盛执焰忽然将她抱紧，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忽然认真了起来。 甘斓也没有再跟他闹，轻声问：“相信什么？” “我一定会娶你的。”盛执焰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你变成我老婆。” 他说这话的同时，抬起下巴低头注视着怀里的甘斓。 两人视线相交。 他说完话的时候，甘斓却垂下了眼睛，轻轻咬住了下唇。 盛执焰：“你不相信我。” “没有……我只是不想破坏你和家人的关系。”甘斓低声说，“刚刚我那样，你爷爷一定很讨厌我了。” 盛执焰：“你不用考虑他，你又不跟他结婚。” 甘斓：“但他不同意的话，我们结不了婚的，万一他用什么办法威胁你——” 盛执焰：“他舍不得。” 他对此信心十足，被偏爱的向来有恃无恐：“老头也就是嘴上骂得厉害，我要是受苦了，他得心疼死。” “所以你相信我就是了，给我点儿时间，肯定把你娶进门。”盛执焰揉了揉她的头发。 甘斓抿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脸往他怀里埋了埋。 想起盛执焰的话，甘斓的嘴角露出一抹笑。 ——盛攸妍说盛老爷子要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就猜到了盛老爷子会录音或者是录视频。 毕竟是要用钱打发她的，若是她收了钱，或者是说了什么话，正好能用来挑唆她和盛执焰的关系。 所以她很配合地演了一出贪得无厌拜金女的戏码。 甘斓毫不担心盛执焰会因为这段录音就对她“失望”。 盛执焰只会觉得，她肯定是刚刚被羞辱之后委屈得不行，忍无可忍才发泄的。 不仅不会怪她，还会更加心疼她。 而在众人面前让甘斓下不来台、用钱逼她分手还录音存证的盛老爷子，就成了那个破坏他们感情的角色。 经过今晚这一闹，以后恐怕盛老爷子说什么、盛执焰都不会信了。 不仅不会信，还得故意跟他对着干。 甘斓在勾搭盛执焰之前，花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去研究他。 盛执焰如今的作风其实都是盛家上下宠出来的，他交女朋友，盛家不怎么干涉。 盛执焰跟家人的关系是很不错的，如果不闹这一出，甘斓没有自信让他在二选一的时候站在她这边。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饭。”盛执焰抱了甘斓一会儿后，问。 “我们可以走吗？”甘斓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我有点想吃阳春面。” “走了，我也没心情待这里了。”盛执焰揽住她的肩膀。 甘斓和盛执焰一起上了车，车子启动后，她拿出手机给赵隽嗣发了条消息，麻烦他多照顾甘綦几个小时。 发完消息，甘斓才发现，收件箱里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看到尾号的一串“1”，甘斓马上就知道是谁发的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发号施令：【九点去路口等沈名立接你。】 甘斓无声地嗤笑，接你妈。 今晚不想伺候了。 她直接删了短信，把手机调成了勿扰模式。 第034回 梁先生很生气 盛执焰带甘斓去了一家人均消费很高的餐厅。 除了阳春面，还点了不少菜。 今晚甘斓为他受了这么大委屈，盛执焰哪舍得用一碗阳春面就打发了她，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菜上来之后，盛执焰开始给甘斓布菜，“宝贝多吃点儿。” 甘斓这两天被辛满监督得按时吃药，药的副作用很大，口感恶心没胃口。 今天的午饭甘斓就直接没吃，晚上又经历这场“战斗”，终于有了一点对食物的渴望。 她在盛执焰的深情注视下拿起了筷子，小口小口地吃了他夹过来的菜。 盛执焰看得十分满足。 这顿饭快吃完的时候，盛执焰招来服务生刷卡买单，将自己的信用卡递了上去。 然而，服务生刷pos机操作的时候，却被系统提示操作失败。 “盛小少爷，这张卡刷不了呢。”服务生说。 盛执焰皱眉：“怎么刷不了？” 第36章 服务生：“系统提示是被冻结了。” 盛执焰拿出钱包换了一张卡：“那刷这张。” 服务生拿过去刷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这张也刷不了呢。” 后来五分钟里，盛执焰把钱包里每一张卡拿过去刷，都是一样的结果。 不可一世的盛小少爷哪里经历过这么丢人的事情——还是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 “刷这张吧。”甘斓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生。 这次很顺利，服务生刷完了卡，将消费单留给了甘斓，上面赫然写着这顿饭的消费：8970。 盛执焰谈了这么多恋爱，还是第一次让女人买单。 懊恼之余，盛执焰也迅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了。 刚刚他跟老爷子吵的时候，老爷子说了，甘斓是冲他的钱来的，他要是没钱，甘斓就不会跟他了。 很显然，老爷子为了逼他和甘斓分手、为了给他警告，直接把他名下所有的卡都停了。 盛执焰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这顿饭的钱我明天转给你。”盛执焰回过神后，对甘斓说。 “没关系的。”甘斓善解人意地说，“我们在一起之后，我还没有请你吃过饭。” “我是男人，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盛执焰大男子主义得很，他无法容忍花女人的钱这种行为。 甘斓：“为什么不能呢？我们是男女朋友呀，付出都是相互的，现在你为了我被停了卡，我怎么可能不管你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无比认真、诚恳。 盛执焰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以及她温柔却坚定的话，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 甘斓对他这么好，老爷子竟然还看不上她，说她是为了他的钱。 说白了，他就是介意甘斓出身平凡，她若是个豪门千金，老爷子早就接受她了。 势利眼！ 盛执焰深吸了一口气，“你这么好，是他们不懂欣赏。” 甘斓苦涩地笑了笑，“是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本来就比不过那位时小姐。” 盛执焰可不允许她这么说：“你除了出身比不过她，样样都比她强。”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盛执焰起身将甘斓搂起来，带着她走出餐厅。 两人刚走到车前，盛执焰的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的时候，甘斓刚好也看见。 来电显示上是盛攸妍的名字。 想也知道要跟他谈什么。 甘斓攥了攥裙边，对盛执焰说：“你先回去吧，我打个车就好，到家了给你报平安。” 盛执焰踌躇了一下，“那我看着你上车。” 甘斓“嗯”了一声。 盛执焰没接盛攸妍的电话，陪甘斓去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看着她上车之后，才折回去开车。 —— 甘斓坐上车，报了医院的地址之后，便打开窗户吹风。 北城的夜风是凉的，吹在脸上格外舒服。 甘斓闭上眼睛，想起今天晚上这一场堪称完美的计划，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盛执焰这种少爷，从没有在一穷二白的时候跟女人相处过。 刚刚她买单的行为和说出来的那些话，很明显让他更加上头了。 盛执焰越上头，她的计划才越好推进—— 如果盛家最终妥协让她和盛执焰结了婚，那么任宗明就不敢再把她介绍给别的男人，而她进入盛家，也理所应当地多了接近盛攸妍的机会，等她手握盛攸妍和梁商承偷情的证据，就有了跟梁晋燕谈“合作”的资本； 如果盛家一直不妥协也没关系，只要她跟盛执焰没断，就有接近盛攸妍的机会。 刚才梁晋燕在更衣室说她只配做男人的玩物，也再次让甘斓认识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定位。 玩物是不可能做梁太太的，她暂时也不妄想嫁给梁晋燕了。 比起梁晋燕，盛执焰显然是更好驾驭的那个，她接下来还是把精力多分给他一些。 盛执焰跟盛家闹得越狠，盛家那边松口的可能性就越高。 甘斓吹了一路的风，到医院之后掏出手机扫码付了车费，顺便跟盛执焰微信报了个平安。 退出微信界面的时候，甘斓看见了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 她先打开未接来电，十几个，都来自于沈名立。 估计是接她的时候没看见人打的。 甘斓直接删了，闹心。 然后她又打开信息界面。 也有沈名立发来的几条。 无非就是问她去哪里了，让她不要闹脾气，再提醒她一句“梁先生很生气”。 甘斓看见这条之后直接翻了个白眼。 很生气是吧，那就气死他好了。 甘斓把沈名立的短信也删了，大步流星地往病房的方向走。 几分钟后，甘斓来到甘綦的病房门口，竟然撞上了辛满。 甘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这都快凌晨十二点了。 “你怎么还没下班？”甘斓随口问了一句。 辛满：“我今天替同事值夜班，顺便过来看看甘綦换药之后的情况。” 甘斓“哦”了一声，不疑有他。 辛满：“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甘斓模棱两可：“有事儿出去了一趟。” 辛满点点头，亲昵地拍拍她的肩膀，“赶紧去休息吧，记得按时吃药，我去写报告了。” 第37章 道别辛满之后，甘斓便回了病房，一进来就看见赵隽嗣在客厅坐着。 赵隽嗣见她回来，便起身走上去关心：“没出事儿吧？” 甘斓揉了揉眉心，“挺顺利的，盛执焰的卡已经被停了。” 赵隽嗣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复杂：“你确定他会为了你抗争到底么？” 第035回 收拾她 赵隽嗣并非挑拨离间，只是对于盛执焰这样的纨绔二世祖实在没什么信心。 况且他还是个花花公子，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当初甘斓为接近盛执焰做功课时，赵隽嗣也是参与了的。 对于甘斓的计划，每一步他都很清楚。 起初赵隽嗣自然是不赞同的，可甘斓的脾气，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怕她做得太极端，赵隽嗣只能妥协同意配合她的计划。 是配合，也是为了必要之际拽她一把。 甘斓不要命起来，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比如她当时接近梁晋燕的时候—— 据说梁晋燕喜欢经验丰富的，于是她就去了医院、撒谎告诉医生自己已婚，做了一次阴超。 赵隽嗣是事后才知道她这么做的，气得冲她发了脾气，骂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甘斓油盐不进，直接跟他说：对，我应该随便找个男的来着。 赵隽嗣被她的疯言疯语弄得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了。 别人说这种话可能是赌气，但甘斓一定不是，她真的会疯到这样做。 “原本是不确定的，不过现在，我有九成的信心。”甘斓的声音将赵隽嗣从回忆中拽了出来。 赵隽嗣定睛，看到了她嘴角肆意的笑，“还得感谢一下盛家人的配合。” 赵隽嗣：“……？” 甘斓在赵隽嗣疑惑的目光下，跟他把今晚发生的事儿复述了一遍。 赵隽嗣听完之后面色复杂，后背发凉。 甘斓对于人性的揣度和拿捏让人胆寒——盛执焰虽然纨绔但也不是草包，不会随便就被人拿捏的。 只能说，甘斓之前花费大量时间研究他，得到了相应的回馈。 “盛老爷子觉得我拜金、为了钱才和盛执焰在一起，那我就在他面前演好拜金女的形象，让他觉得我离开钱会死——他这么迫不及待地停掉盛执焰的卡，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甘斓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盛执焰虽然嘴上说着相信我不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的，但他心里肯定不完全这么想，正好，趁他卡被停了，我向他证明一下我有多爱他。” “他很感动。”甘斓盯着水杯，目光危险而狡黠，“他们这种人也很可怜的，没了钱和权，魅力折损百分之九十九。” 甘斓说这话的同时就想起了梁晋燕。 盛执焰如此，梁晋燕更是。 梁晋燕要是没权没势的话，魅力值可能都不如盛执焰吧？ 盛执焰好歹嘴甜会哄人，跟他谈个恋爱还能获取一些情绪价值。 梁晋燕一个只会在床上凌虐人的变态……啧。 不过梁晋燕倒是有一副好皮相，一八七的身高，宽肩窄腰身材好屁股翘，腹肌和人鱼线的手感还不错。 脸么……客观上说也是很优越的，用“剑眉星目”来形容不为过。 去当鸭应该挺贵的。 —— 凌晨十二点半。 沈名立将车停在水榭山庄门口，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后排的男人。 八点钟的时候，沈名立收到了梁晋燕的短信，要他去路口接甘斓。 沈名立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任务。 然而，他从酒店等到十点，甘斓都没有出现。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沈名立焦头烂额之际，又接到了梁晋燕的电话，战战兢兢地向他汇报了甘斓失联的事情。 梁晋燕丢下两个字：“去查。” 沈名立马上联系了先前跟在甘斓身边的人，终于，在十一点钟的时候，查到了甘斓的行踪。 她在和盛执焰吃晚饭。 沈名立汇报完这个消息之后，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仿佛犯错的人是他。 每次甘斓作死，他都要当一阵替罪羊。 梁晋燕有十分钟没说话。 沈名立度秒如年，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问他：“要不我们去医院等等甘小姐——” “怎么，你想她了？”梁晋燕冷冷地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 沈名立马上安静如鸡。 幸而，这个时候梁晋燕接了盛攸妍的电话，拯救了他一次。 车厢内很安静，沈名立听见盛攸妍说，盛执焰回去之后跟家里大吵了一架，说什么就算冻了他所有的卡，他也不会和甘斓分开。 他还说，甘斓根本没有因为他的卡被冻结就嫌弃他，还说要和他一起面对困难，为他付出。 盛家人提醒盛执焰甘斓是放长线钓大鱼，盛执焰根本听不进去，吵得更凶。 最后差点把老爷子气休克。 盛攸妍跟梁晋燕说了这些事情之后，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感慨了一句甘斓有手段。 梁晋燕从头至尾没正面回应过，可沈名立却清楚地感受到车内的温度越来越低。 接完这个电话，梁晋燕便吩咐沈名立开车。 沈名立小心翼翼地问：“先生，还是去水榭山庄吗？” 回应他的，是梁晋燕点烟的动静。 第38章 沈名立揣度圣意之后，踩下油门开向了水榭山庄。 车停下来已经快五分钟了，梁晋燕仍然坐在后排抽烟，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沈名立头皮发麻。 梁先生不想下车，但他想下班。 又过了几分钟，梁晋燕终于大发慈悲地下了车。 沈名立看着梁晋燕走进水榭山庄的大院，握着方向盘长吁了一口气。 他跟在梁晋燕身边五年多，只有甘斓有这个本事把梁晋燕气成这样。 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 今晚她这样……下次梁晋燕不知道要怎么收拾她。 —— 上午十点。 刚刚结束度假的程应锦被权晔和邹泽译挟持来了水榭山庄。 看到满手是血的梁晋燕之后，程应锦大脑“嗡”了一下，“我靠，你tm不要命了？” 程应锦此时已经忘记了吐槽和抱怨，他直接冲到了梁晋燕面前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上面斑驳交错的新伤和旧伤，眉心突突地跳。 “急救箱拿给我。”程应锦回头去看权晔和邹泽译。 权晔和邹泽译两人分头找了一圈，几分钟之后拿着医药箱送了过来。 程应锦打开医药箱之后就开始给梁晋燕处理伤口，他的伤里好多玻璃渣，程应锦看了一眼脚下的碎片，没好气地问他：“最近的爱好是捏玻璃杯玩儿？” 梁晋燕没搭理他，恹恹地靠在沙发上。 程应锦去问权晔和邹泽译：“我出去度了个假而已，他这是怎么了？” 邹泽译耸耸肩，“还能怎么，你懂的。” 程应锦：“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不是都已经断了半年多了么，你又忍不住去找她了？”程应锦问梁晋燕。 梁晋燕还是不说话。 邹泽译抢答：“那女人了不得了，现在快成他侄媳妇儿了。” 第036回 天真 程应锦皱眉：“晋燕哪来的侄子？” “他没有，他未婚妻有啊。”邹泽译耸肩。 “盛执焰？”程应锦说出了这个名字，“她跟盛执焰在一起了？” 邹泽译：“不止在一起，盛执焰现在闹着要娶她呢。” 程应锦更觉得不可思议。 盛执焰那换女朋友的频率，竟然会动心思跟女人结婚？ “厉害吧。”邹泽译又往梁晋燕那边看了一眼，说着风凉话：“不厉害怎么让某些人肝肠寸断呢。” “你再说。”一直沉默的梁晋燕终于出了声，“我让你物理意义上肝肠寸断。” “哟哟哟，知道说话了啊？我以为你被气哑了呢。”邹泽译戳他肺管子，“这么硬气，快去收拾她。” “你行了。”权晔给邹泽译一个眼神，示意他别继续了。 程应锦给梁晋燕处理了一下伤口，把里面的玻璃渣取出来清理干净之后，又缠了纱布。 包扎完之后，程应锦提醒梁晋燕：“你注意一下，再伤一次就得截肢了，我没吓唬你。” 梁晋燕又开始沉默，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程应锦看着他缄默不语的模样，叹了一口气，“现在有没有告诉我，我不在的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梁晋燕花了好大功夫才把甘斓弄走安顿好。 怎么她现在又开始了？ 而还找上了盛执焰…… —— 翌日一早，甘斓就接到了任宗明的电话。 甘斓拿着手机走到了楼道才按下接听。 她站在窗台前看着楼下的绿化带，嘴唇轻轻翕动，“爷爷。” “你和盛家小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儿？”任宗明的声音很严肃，带着浓浓的质问。 甘斓听见他这么问，完全不觉得意外。 昨天晚上任先和苏颖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消息肯定会传到任宗明的耳朵里。 “我们在谈恋爱。”甘斓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给出这句回答。 “你现在在哪里？”任宗明话锋一转，没有和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我派人去接你。” …… 上午十点，司机将车停在任家老宅大门口。 甘斓往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她刚刚走进院子，便碰上了任先。 甘斓和任先对视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绕过他便要往里走。 任先抬起手来挡住了她，“小满。” “让开。”甘斓冷冷地掀动嘴唇。 任先不肯让，压低声音同她说：“爷爷知道昨晚的事情之后很生气，你认个错，和盛执焰断了吧，盛家那边——” “你再不让开，我不确定我会对你做什么。”甘斓往主宅客厅落地窗的方向瞟了一眼，眼底染上嘲讽：“哥如果不怕的话，我奉陪到底。” 话音落下，任先果然收回了手臂。 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甘斓轻笑了一声，直接越过他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笑。 她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能用任先对她的拒绝来威胁她。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 甘斓来到客厅时，任宗明已经坐在茶几前喝茶了。 看起来应该是等她一阵子了。 甘斓关上客厅的门，走到任宗明身边，轻轻鞠了一躬，“爷爷。” 任宗明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置，“坐吧。” “是。”得到任宗明的吩咐，甘斓才到对面坐下。 第39章 任宗明倒了一杯茶推到甘斓面前，目光往院子瞥了一眼，和蔼地笑着问：“刚才和你哥聊什么了？” 甘斓的肩膀僵了一下。 她吸了一口气，迅速调整过来，乖巧地说：“他说爷爷在客厅等我，让我快些过来。” 任宗明笑了笑，不知道信了没有。 “邵征对你很满意。”任宗明换了下一个话题，“邵家这几年发展不错，他喜欢你，自然也会帮衬我们任家，你也不小了，该为家里做打算了。” 甘斓垂着头听着任宗明的话，面上没什么反应，心底却在冷笑。 什么“该为家里做打算了”，他不如直接说要她去卖身给任家换资源。 甘斓抬起头看着任宗明脸上虚伪的笑，缓缓地开口：“爷爷，我男朋友是盛执焰。” 任宗明轻笑了一声，似乎对于她的这个说辞十分不屑。 笑过之后，任宗明评价她：“小满，你太天真了。” “盛执焰是盛家的长孙，盛老爷子捧在掌心的宝贝，他的妻子，只会是门当户对的千金——他只是喜欢你的皮相，说些好听的话的哄着你而已，难不成，你还真的指望他娶你？”任宗明话残忍而现实，但口吻却是语重心长的，仿佛真的在为她考虑。 “你还年轻，与其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不切实际的梦上，不如发挥自己的优势为任家谋利益——家里好了，你和甘綦也沾光，对不对？” 甘斓听懂任宗明的意思了。 他是不相信盛执焰会为了娶她和家里闹翻。 他觉得盛执焰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玩够了就会踹掉她，而任家也从中捞不到任何好处。 甘斓思索了半晌后，直接反问他：“您为什么不相信他会娶我呢？” 任宗明的眉眼闪过一丝凌厉，“你要像你母亲和甘綦一样相信男人的承诺么？” 任宗明最会杀人诛心。 甘斓蓦地攥住了拳头，指甲在手掌心掐出了痕迹。 任宗明继续说：“承诺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得到的利益才是真的，盛执焰说他会娶你，他给你什么实际意义的好处了么？” 甘斓没接话。 任宗明认为她是答不上来了，正色，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最迟一周，尽快和盛执焰说清楚分手，到时候我再安排你和邵征见一面。” “然后呢？”甘斓动了动嘴唇，“您觉得，邵征就会娶我么？” 任宗明直接不回答这个问题：“不想你母亲死后也不安宁，就依我的做，在任家，你没有别的选择。” 他这次直接不装了，“你若有本事就彻底脱离这个家。” 甘斓扯了扯嘴角，哑声应：“好，我知道了。” “委屈你了。”任宗明软硬兼施，给个巴掌马上就是甜枣，“爷爷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你哥的事情……一直在怪我吧？” “没有。”甘斓的拳头攥得更紧了。 “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任宗明笑笑，“有空多跟你嫂子走动走动。” “哦，好。” 甘斓话音刚落下，便听见了一阵推门声。 她和任宗明同时看过去，对上了任先的眼。 第037回 小刀刀 任先手里拎着两个礼盒，走到茶几前放下，“刚刚苏伯父的司机送过来的，给您的茶。” 任宗明笑着说：“有心了，你回头也把酒窖里的酒给苏家送几箱过去。” 听到这里，甘斓便晓得了，任先口中的“苏伯父”，是苏颖的父亲，他未来的岳父。 任宗明和任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吩咐他：“任先，你送小满一趟吧，顺便去看看甘綦。” 随后，他又看向甘斓：“刚才爷爷说的话，你认真考虑，有什么想不通的，也可以跟你哥商量一下。” 甘斓抿住了嘴唇。 任先皱起了眉头。 两人的表情都很复杂。 任宗明却很是潇洒，安排完之后便起身离开了客厅。 一时间，客厅只剩下了甘斓和任先两个人。 任先盯着甘斓看了快一分钟，哑声说：“我送你回医院。” 甘斓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要拒绝，任先先一步提醒他：“这是爷爷的意思。” 甘斓没回应，起身便往外走。 任先亦步亦趋地跟上她。 甘斓最后还是坐上了任先的车，但她坐的是后排。 任先刚才提醒得没错，任宗明的意思，谁都不好忤逆。 甘斓刚坐上任先的车，就看见了后排上的一件女士外套，旁边还有个小化妆包。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 车里的香水味也很熟悉，她前两次见苏颖的时候，就是这个味道。 甘斓扯起嘴角，她想她有点明白任宗明为什么让任先送她了。 送她是假，逼她看清现实才是真。 车子缓缓启动，驶出了林荫道。 甘斓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过了一公里左右，任先忽然问她：“爷爷和你聊什么了？” 甘斓反问：“你说呢？” 她厌烦这样的明知故问，太虚伪了。 任先抿了抿嘴唇，从后视镜里看着她说：“盛家的大门不好进，如果你真的想结婚，可以找一个——” “你真的觉得我能结婚？”甘斓打断了任先的话，“他想要我做什么，你会不知道么？” 第40章 “等你找到合适的人，我会替你去和爷爷求情。”任先说。 “不必了，影响了哥继承家产多不好。”甘斓忽然笑了起来，她往前凑了凑，手抓住驾驶座的靠背，跟任先玩笑：“不过到时候还得靠哥多多关照了，我要求不高，每个月给我七位数就好了。” 任先看着甘斓脸上明媚的笑，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握紧方向盘，下颚紧绷。 她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怪他。 重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赤裸直接地提起这件事情。 甘斓打趣过后，车厢内便陷入一片死寂。 甘斓盯着任先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随后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继续往窗外看。 任宗明虽然满嘴屁话，但有一句倒说得很对。 承诺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男人的承诺……呵。 任先安静下来之后，甘斓倒是有时间去思考了。 任宗明让她跟盛执焰分开，主要是觉得她搞不定盛执焰，也无法从盛家谋好处给他。 但如果盛执焰对她态度坚定，为了娶她义无反顾，任宗明恐怕就是另外一番考量了。 盛执焰的态度如何，不是她在任宗明面前说几句、他就能信了的。 这件事情，还需要她再推波助澜一番—— 试想一下，盛家长孙为了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和家里撕破脸，应该也算个大新闻吧？ 至少，肯定能传到任宗明耳朵里头。 经过今天这一遭，甘斓更加坚定了要抓住盛执焰不放的念头了——这是她目前为止最有力的靠山了。 除非梁晋燕愿意松口娶她，否则没什么事情能让她放弃盛执焰。 —— 程应锦听邹泽译和权晔两人陆续说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弄清了这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这期间梁晋燕一直在旁边坐着，但一句话都没说过。 程应锦听完后去问梁晋燕：“那你要怎么处理她？” “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呗。”邹泽译急着抢答，“那女人就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小甜甜？小刀刀还差不错，天天给他心上划拉。” 程应锦和权晔被邹泽译的形容弄得一哽：“……” “你。”一直没说话的梁晋燕忽然抬起手来指了指邹泽译。 他声音低沉，动作和目光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邹泽译头皮一紧，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他要不顾兄弟情义给他来个物理意义上的“肝肠寸断”了。 邹泽译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这时，他听见梁晋燕说：“你去追她。” 邹泽译瞳孔地震：“？？？” 追她？ 谁？ 他说的不会是甘斓吧？ 不仅邹泽译，程应锦和权晔听见这句话之后也是瞠目结舌。 甚至怀疑梁晋燕是不是被刺激得精神错乱了。 “晋燕，你这是——” 权晔的问题刚说一半，便被门铃声打断，他停下来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是沈名立。 沈名立进入客厅后，和其余三人颔首致意，随后看向了梁晋燕。 梁晋燕：“直说。” 得到允许后，沈名立才放心地开口同他汇报：“甘小姐早晨的时候被任宗明接回去了任家一趟，大概二十分钟。” 沈名立说到一半，视线看向了梁晋燕的手。 梁晋燕一眼便洞穿他的犹豫，“继续。” “离开的时候……是任先送甘小姐回了医院。” 果然，刚提到这个名字，梁晋燕周身的温度便降了下去，额头暴起的血管都透着杀意。 沈名立赶紧补充：“这应该是任老爷子的意思。” “这还用想么，肯定是啊。”邹泽译也跟着说，“没任宗明发话，我就不信任先敢让甘斓坐他的车。” 邹泽译说到这里就忍不住翻白眼了。 每次聊起这事儿他都得好奇甘斓是怎么看上任先的。 猪油蒙了眼睛么。 一个又当又立又懦弱的男人……哪里比得上梁晋燕？ “找人看着她，明晚把人带过来。”梁晋燕终于出声。 沈名立试探性地问：“要提前跟甘小姐说一声么？” “不用。”梁晋燕冷冷地掀着嘴唇，“带几个人过去，直接绑。” 沈名立：“……好的，明白。” 沈名立汇报完之后就离开了。 他一走，权晔又重新把话题绕回去，他看着梁晋燕问：“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晋燕不答反问：“你觉得任宗明叫她回去是为了什么？” 权晔斟马上猜出来：“她和盛执焰的事儿？” 第038回 小北 邹泽译也猜到了：“任宗明那老狐狸会不知道盛老爷子选孙媳妇的标准？甘斓一个私生女，也就只能被他当成个物件送来送去了。” “我可是听说了，邵征最近跟任宗明走得很近。”邹泽译想起了这件事情。 先前梁晋燕已经派人去查过邵征了，资料来的时候邹泽译刚好找梁晋燕说事儿。 然后就知道了任宗明把甘斓介绍给邵征的事儿。 甘斓长得漂亮，又得仰仗着任家过活，还有把柄在任宗明手里，只能任他利用。 任家最近要拿一块地皮，资金不足，邵征有意投资。 而邵征又对甘斓有意思。 第41章 任宗明总不会指着甘斓真的嫁给盛执焰给他搞那块地皮，显然是逼甘斓和盛执焰分手、再把她送给邵征性价比更高。 不过，这其中最大的变数，是盛执焰。 邹泽译和权晔都想起了那天在会所时听见的话了—— 至少，盛执焰当时的态度，是挺认真的。 印象中没见他对哪个女朋友这样。 权晔看向梁晋燕：“听说任宗明在等邵家的投资。” ——任宗明的最终目的，是把甘斓送给邵征当情人。 这句话也不必他说出口，在场的人都懂。 这几年里，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只不过任宗明一直没有公开过甘斓的身份，导致甘斓的风评越来越差。 好多人提起她就会直接叫她“捞女”。 “所以，”程应锦沉默了许久，大脑告诉运作之后，终于读懂了梁晋燕之前那句看似无厘头的话，“你要让阿泽去做冤大头？” 权晔和邹泽译同时醍醐灌顶，转头看向梁晋燕。 权晔：“你要给任宗明钱？” 邹泽译：“你让我给任宗明送钱？” “不是送钱。”梁晋燕纠正他，“去告诉他你在追甘斓。” 邹泽译：“……这不就是给他送钱？” 他不认为两者有什么区别：“你钱多烧的？” 梁晋燕：“你去不去。” 邹泽译五官都要皱成一团了，“你乐意烧钱，人家领你的情么，现在你的小甜甜可是一心要嫁给你未来侄子呢，你做这些，她只会觉得你坏了她的好事儿。” 梁晋燕冷冷地睨着他：“想打架是么。” 邹泽译脖子一伸，“呵呵呵，谁怕谁，我非得把你的恋爱脑揍好了。” “打住。”权晔赶紧出来调和场面。 邹泽译再贱下去，梁晋燕真要跟他打了。 “你晚上不是和甘斓见面么，先问问她的想法吧。”权晔斟酌后，对梁晋燕说：“她要是不配合，阿泽也唱不了独角戏。” “很难唱么。”梁晋燕的反问毫无温度。 邹泽译：“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不然你怎么一唱十年唔唔——” 程应锦直接拿起抱枕把邹泽译的嘴巴堵上了。 他看向梁晋燕：“这件事情我来办吧。” 梁晋燕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看向程应锦。 程应锦已经猜到了他要问什么，“刚分。” 梁晋燕之所以找邹泽译做这件事情，是因为几人里只有他是单身。 权晔：“你分手了？” 程应锦没回答，将抱枕从邹泽译脸上拿下来，“还需要做什么，你一次性告诉我。” —— 上午从任家回来之后，甘斓就在微信上主动找了盛执焰聊天。 先关心了一下他昨天回去之后的情况，借势摸了一下盛执焰的态度。 盛执焰暂时还算坚决，跟甘斓承诺说一定会抗争到底。 甘斓约了盛执焰晚上出来见面，两人定在经常去的那家购物中心北门见面。 购物中心就在医院附近，甘斓提前十分钟就到了。 盛执焰停好车过来后，一眼便看见了她。 也就十七八个小时没见，盛执焰却觉得跟过了是七八天似的，刚看见甘斓便将她抱到了怀里。 盛执焰抱得很用力，也很突然，甘斓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便像小猫一样窝在了他的胸口。 甘斓这模样让盛执焰心软不已：“我这一天都在想你。” 甘斓“嗯”了一声，从怀里抬起头来，轻轻抓住他的小臂：“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停顿了一下，甜甜地笑着补充：“最近我养你哦。” 盛执焰被甘斓牵着到了一家餐厅，餐厅的档次不是很高，比不了他平时带她去的那些，但这个丝毫不影响盛执焰的感动。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他说过“我养你”三个字。 不可一世、挥金如土的盛小少爷，从前若是听见女人这样同他说，恐怕会觉得对方在冷嘲热讽他是小白脸。 可甘斓说出口，他却只有感动。 他就知道他这次没有看错人，甘斓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她就是最值得被他娶回家的人。 如果说盛执焰之前还有些许摇摆不坚定的话，那在甘斓的这句话之后，他彻底下了决心。 —— 甘斓隔天一直待在医院。 盛执焰上午的时候发了条微信过来，说他父母回来了，今天会跟他们好好谈谈。 盛执焰的父母常年在国外分公司，想必这次也是听说了这一出才赶回来的。 甘綦今天的状态还不错，甘斓陪她下去晒了太阳，买了花。 傍晚去食堂买晚餐的时候，甘斓碰上了辛满。 辛满一如既往地热络，“来给甘綦买饭吗？” 甘斓“嗯”了一声，“你吃过了吗？” 辛满点点头，指着某个窗口说：“那边有鸡蛋饼，味道很不错。” 甘斓怔了一下，她不记得她和辛满说过她爱吃鸡蛋饼。 可能是甘綦说的？ 她经常会和进来病房的人聊些有的没的。 “我等下去看看，谢谢辛医生。”甘斓道谢。 辛满：“太客气啦，你今晚也留下照顾甘綦？” 甘斓点点头。 辛满：“辛苦了，记得按时吃药，我先下班了，明天见。” 第42章 甘斓和辛满挥手道别之后，去了她说的那个窗口买了鸡蛋饼。 这鸡蛋饼，和她在江南时吃的一模一样，里头包着麻糍和海苔花生碎。 甘斓来到北城的这几年，第一次见这么正宗的。 她一口刷卡买了五份，又在隔壁窗口买了两份酒酿圆子回去。 甘綦也好久没吃过这些了，见甘斓买来小时候常吃的搭配，甘綦睹物思人，和甘斓聊了很多。 “北城真是很少见这种鸡蛋饼呀，他们好像吃不惯这个口味，你姐夫就不喜欢吃呢。” 甘斓听她说起梁商承，含糊敷衍了一句。 甘綦不疑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记得之前被你带回家的小北么，他也是北方人哦，第一次给他吃鸡蛋麻糍他都吐掉了，说像在吃肉肉的虫子……” 第039回 绑 小北。 甘斓听见甘綦提起这个名字之后，少年时代的记忆涌起，脑海中有个模糊的身影。 高高瘦瘦的，皮肤有些黑，身上和脸上都是脏兮兮的，裤子还破了洞。 脸上…… 隔得有些久远，甘斓记不起他的长相了，只记得他脸上有好多擦伤。 她刚踩到他的时候就被他脸上的伤吓坏了，因此至今记忆犹新。 那会儿十二三岁，甘斓的记忆不怎么清晰了，她的人生后来又经历了生离死别，大起大落，也没再想起过那一段。 要不是甘綦提起来，她自己都不记得有这回事儿了。 “他还说过这个么？”甘斓也不记得甘綦说的这些。 “是啊，后来外婆给他炸了玉兰饼，他也不要吃，才发现他不吃糯米……”甘綦笑了起来。 但她说的这些，甘斓完全没有印象了，和甘綦一比，她的记性好像很差。 不过甘綦的病情不稳定，她会记得很久以前的事情，但五分钟之前跟她说的话，她却不会记得。 甘斓和甘綦一起吃了晚饭，跟她看了一会儿历史纪录片，八点钟的时候，甘綦吃完药睡下了。 甘斓拿起手机看的时候，才发现盛执焰半小时前给她打过语音电话。 甘斓看了一眼熟睡的甘綦，拎起包走出了病房，跟护工交代了几句便下楼了。 八点半精神内科住院区楼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星陪床的家属和护工路过。 甘斓找了只长椅坐了下来，刚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准备给盛执焰回电话，忽然瞟见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皮鞋。 再往上是西装裤。 甘斓心脏微沉，动作停下，抬起头朝鞋子的主人过去。 看到沈名立那张ai一样的脸，甘斓几乎已经能猜到他的下一句台词是什么。 沈名立也十分配合地开了口：“甘小姐，梁先生有请。” “麻烦你转告他，我没心情。”甘斓完全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沈名立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像个机器人一样重复：“梁先生说，今晚务必把你带过去。” 甘斓听得很烦躁。 她并不讨厌沈名立，平时也很少让他为难，但今天她有些忍不住：“我不是他养的狗。” 沈名立：“梁先生应该没有这样想。” 甘斓嗤笑。 哦，不是狗，是床上的玩物。 也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因为盛执焰生日那晚一次性受的冲击太大，甘斓对于梁晋燕那晚羞辱她的话记忆犹新，倒背如流。 搁在平时她都当他放了个屁，记都不会去记。 甘斓想她应该是前脚刚被任先刺激，后脚又被梁晋燕羞辱，有些破防。 不然何必在意他的言论。 甘斓不想与沈名立费口舌，起身绕过她打算走。 孰料，她刚迈步，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三个人高马大的保镖。 三人个个身高都近一米九，又是大块头，直接把甘斓面前的路堵死了。 甘斓转头去看沈名立。 沈名立微微鞠躬：“多有得罪，甘小姐。” 甘斓呵了一声，“你家梁先生让你把我绑过去是吗？” 沈名立：“如果甘小姐实在不肯走，我只能出此下策。” 沈名立没说是梁晋燕吩咐的，这下属当得还算忠心耿耿。 但就算他不承认甘斓也知道肯定是梁晋燕授意的，粗暴无礼强迫人一直是他的风格。 甘斓沉默之际，沈名立手机里收到了梁晋燕的短信。 他马上和三名保镖使眼色。 然后甘斓就被他们绑起四肢、架着身体抬到了旁边的加长奔驰商务车上。 仿佛在运送什么物品。 车子很快启动，保镖锁好车门之后，将甘斓身上缠的绳子解开。 甘斓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干嘛解开，你主子不是让绑过去吗？” 保镖：“……” —— 沈名立提心吊胆了一路，总算是将甘斓这颗烫手山芋带回了水榭山庄。 他原先担心甘斓会发疯跳车，但她并没有反抗，只是一路上都在阴阳怪气。 沈名立和三个保镖都不说话，她也不介意。 车停下来后，沈名立如释重负，下车给甘斓开门。 门打开，甘斓笑着把手伸过去：“绑上么？” 沈名立的ai表情差点绷不住：“梁先生在等你了。” 甘斓没再吭声，随沈名立走到了别墅门口。 第43章 别墅的门没关，沈名立推开门站在原地没动，先让甘斓进去。 来都来了，再矫情也没意思了，甘斓迈步走进去，在门口脱了鞋，直接打赤脚踩在地板上。 客厅里，梁晋燕坐在茶桌边上，正在沏茶。 “梁先生，甘小姐到了。”沈名立交代了一声便离开了。 甘斓站在门口的位置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客厅里陷入了漫长的寂静与沉默。 最先不耐烦的人是梁晋燕。 他放下茶壶，抬起头来冷冷地瞟过她，“等我请你？” 甘斓勾起嘴唇，不怕死地对他说：“小姑父不说话，当晚辈的哪敢造次呢。” 果然，“小姑父”这个称呼一出，梁晋燕本就冷冽的目光更加阴寒。 “滚过来。”梁晋燕命令。 甘斓习惯了梁晋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并没有在意他的那个“滚”字。 她赤着脚，缓缓地走到茶桌对面，拉出木椅坐下。 梁晋燕破天荒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努了努嘴示意她拿走。 事发突然，甘斓没绷住表情，像受了惊吓。 梁晋燕看见她这样，只评价四个字：“不识抬举。” 甘斓回过神来，动手端起那杯茶，端详了几秒，“小姑父不会下毒了吧？” 梁晋燕：“弄死你还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甘斓想想也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后，仰头喝完了一杯茶。 她舔了舔嘴唇，舌尖故意抵着唇瓣停留了快十秒，看到梁晋燕眸色变深，才停止动作。 男人都这么经不起勾引么—— 哦，不对，也有例外。 甘斓的发散性思维就此打住，她笑眯眯地看着梁晋燕称赞：“小姑父泡的茶还是这么好喝。” 梁晋燕：“你喝过？” 甘斓：“唔，梁先生贵人多忘事。” 她跟他的那半年，不止一次喝过他泡的茶。 不过梁晋燕不记得也很正常，这对他来说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梁晋燕忽然“呵”了一声，“我以为你不长记性。” 甘斓咂摸了一下梁晋燕的这句话，“梁先生今晚把我绑过来，是想和我谈什么？” 梁晋燕静静地看着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给她演的空间：“你觉得呢。” 第040回 我真心爱过你 甘斓听着他冷淡而嘲弄的话，扬起了嘴角，“不会又是为了逼我和阿焰分手吧？” 梁晋燕抬起眼皮瞟她一眼，没接话。 “我目前是什么情况，梁先生都知道的吧，”甘斓的笑容渐渐消失，漂亮的脸上染上了几分失落，一时间竟让人分辨不出真假了，“如果我不找一个男人做靠山，就要被任家送给不同的男人做情妇，我不想再过这样被人威胁的日子了，梁先生你有钱有权，你不懂我们这种蝼蚁有多需要一间不会被冲垮的巢穴。” 梁晋燕摩挲着茶杯的手指停了下来，目光盯在她脸上看了许久。 甘斓一直低着头，任他看着，不再说话。 在男人面前不能一直挑衅，也不能一直示弱。 之前她挑衅太多次梁晋燕了，适当地也要服个软。 毕竟梁晋燕要真出手对付她的话，她是惹不起的。 “只要你和盛执焰分手，我可以帮你脱离任家。”约莫过了两三分钟，梁晋燕开了口。 虽然是谈判的口吻，但他言语中的鄙夷和戾气确实消退了些，甘斓猜测应该是示弱起了作用。 梁晋燕虽然不会因为她示弱就放过她，但能有一成效果都是收获。 甘斓听到梁晋燕这样说，抬起了头，“怎么帮？” 她不觉得梁晋燕会这么好心。 “你先分手吧。”梁晋燕淡淡地抛出这句命令，并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 甘斓再次笑了起来，自嘲地掀掀嘴角，“小姑父，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先分手再帮他脱离任家，这一听就是在画饼，梁晋燕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竟然用这种不走心的办法“解决”她！ “我不会和盛执焰分手的。”甘斓的态度再次强硬起来，她毫不畏惧地跟梁晋燕对视着，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一定要结婚，如果你不想让我嫁给盛执焰，唯一的办法就是你替代他娶我。除了这个方案，我不接受任何其它解决办法。” 甘斓的态度十分强硬，她打直了身板，表情倔强，像是真的很想嫁给他似的。 甘斓以为梁晋燕会像往常一样说她自不量力，再送她几句羞辱。 没想到，这一次，梁晋燕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他深邃的双眼紧锁在她脸上，眼底的光让人看不透。 甘斓没有躲闪，就这么跟他对视了几分钟。 就在她以为梁晋燕不会回应的时候，梁晋燕忽然开口：“我只会和两种女人结婚。” 他薄唇掀动，“要么死心塌地爱我，要么能给我提供利益。” 他像谈生意一样抛出了这两个条件，残忍地问她：“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甘斓觉得梁晋燕换了种方式羞辱她自不量力。 但既然他问了，她自然要回答。 “第一种。”甘斓看向他的目光里多了些暧昧。 她舔了舔嘴唇，笑着说：“梁先生大概不知道吧，那段日子里，我也是真心爱过你的。” “哦……你当然不知道。”她自言自语，目光开始有些涣散，声音也压低了许多，听起来脆弱又可怜，“你只想我再也不要出现在你的世界里……” 第44章 “是么。”梁晋燕冷冷地看着她，嘴唇翕动，“既然这样，那正好和盛执焰分了，安心回来当我的狗。” “可你也要结婚的啊。”甘斓忽然提高了声音，她抬起头来，眼底蓄起了泪水，“你凭什么一边结婚、一边又要我像以前一样对你死心塌地？这对我公平吗？” 梁晋燕看到她水雾蒙蒙的眼睛，瞳孔一暗。 这话。 不是对他说的。 梁晋燕猛地起身，绕过茶桌走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 他站着，她坐着。 两人本来就有快二十厘米的身高差，一站一坐，甘斓需要高高抬起脖子才看得他的脸。 梁晋燕睥睨着她，薄唇吐出轻贱她的句子：“不是你明知道别的男人要结婚还倒贴犯贱么，成全你。” “小姑父真会推卸责任啊。”甘斓扬唇笑起来，手指抓上他的皮带，“你若是不配合，我倒贴会成功么？一边睡我一边骂我犯贱，您也真是又当又立呢。” “既然看不上我，为什么不推开我呢？”甘斓犀利地反问，“难道是您精虫……唔。”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她的脖子就被梁晋燕掐住了。 甘斓听见脖子“咔嚓”响了一下，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双眼发黑。 等到她缓过劲儿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梁晋燕按在了地毯上。 她的脸贴着地毯，梁晋燕的身体从后面压上来，一把钳住了她的腰。 …… 这次的疼痛让甘斓回忆起了当初去医院做阴超的那次。 不对，应该比那次还要疼。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工作，她的身体又是的极其紧张的状态—— 甘斓疼得额头冒汗，甚至一度窒息。 她不知道梁晋燕为什么突然发癫。 虽然梁晋燕在这档子事儿上一直都是粗暴的风格，可他技术还算可以。 至少甘斓每次都是能享受到的。 这次完全没有，她从头到尾都只有疼的感觉。 后来浑身发烫，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 甘斓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刚睁开眼睛，她就感觉到了一阵撕裂的疼痛。 扶着床勉强坐起来之后，甘斓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想起来了，她是晕过去的。 头很疼，身上也很烫。 甘斓抬起手来摸了摸额头，发现烫得厉害，再感受一下那阵疼痛—— 梁晋燕这变态把她弄发炎了，高烧应该是炎症引起的。 甘斓想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不仅下面疼，身体也因为发烧又酸又软，刚起脚就趔趄了一下。 甘斓的脾气莫名就上来了，想哭，想骂人，她索性直接四肢大开躺到床上，翻了好几圈之后，对着卧室的门扯着嗓子破口大骂：“梁晋燕我草你祖坟，傻逼！你怎么还不死！” “你麻痹只会无能狂怒的贱人。” “死，死！都踏马给我死！” 甘斓歇斯底里地喊着，一边喊一边崩溃地哭，嗓子都哑了。 后来实在是喊不出了，她终于消停躺在床上，目光涣散地盯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滴落下来，滑到了耳朵里。 咔哒。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被推开。 甘斓听见这道声音，马上应激地转头看过去。 看到朝双人床走近的梁晋燕之后，甘斓头皮一阵紧缩，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 他没走？！ 第041回 做人了 那她刚才扯着嗓子骂他的那些脏话，岂不是都被听见了？ 甘斓想自我安慰说水榭山庄这地方隔音好，但想想刚刚那个分贝，她实在很难掩耳盗铃。 甘斓思索期间，梁晋燕已经来到了床边，他的身影笼罩着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梁晋燕带给人的压迫感太足，甘斓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她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见梁晋燕面淡淡地扯扯嘴角，“还能叫，看来也不需要医生。” 甘斓：“……” 好好好，都听见了。 她认命了。 狂风暴雨都来吧。 不过……医生？ 甘斓忽然注意到他说的这一茬，抬眼看向他，满脸疑惑和不确定。 梁晋燕不会是给她找了医生吧？怎么今天忽然想着做人了？ 梁晋燕转身走到衣柜前，从里头拿了两件衣服出来朝甘斓扔过去，好巧不巧刚好砸到了她脸上。 不疼，但把她的脸蒙住了。 甘斓只听见梁晋燕的声音：“穿好。” 然后就是一阵关门声和远去的脚步声。 裸着身体躺着确实不怎么雅观，甘斓勉强撑着床褥坐起来，将梁晋燕扔给她的t恤和运动裤套上。 这一套是她之前留在水榭山庄的衣服，平时在家待着的时候穿，很宽松很舒服。 甘斓穿好衣服等了几分钟，卧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不过这次梁晋燕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跟了一个跟他身高年龄相仿的男人，他手里拎着个很大的医药箱。 ……哦，医生。 所以梁晋燕今天真的做人了。 两人很快就进来卧室了，梁晋燕站在一旁没说话，给身边的男人使了个眼色。 程应锦将医药箱放到旁边的柜子上，顺带跟甘斓做了个自我介绍：“我是晋燕的家庭医生。” 第45章 他喊的不是梁先生，是晋燕。 甘斓猜测，眼前这个人跟梁晋燕的关系应该不错，甚至可能是他很好的朋友。 甘斓对梁晋燕的朋友圈了解不多，虽然跟了他半年多，梁晋燕从来没带她去过任何酒局，也没给她接触他圈层的机会。 甘斓之前只知道他跟东城权家的大少爷权晔关系铁，好像还有个朋友是律师——挺有名的，但不太记得名字了。 甘斓只见过他俩一次，就是在梁晋燕和盛攸妍的订婚宴上。 说到订婚宴…… 甘斓在记忆中搜寻了一圈，她那天好像没见过面前这位医生。 “程应锦。”思索期间，这位已经主动同她做了自我介绍。 甘斓回过神来，礼貌地点点头：“程医生你好。” 她没做自我介绍，反正程应锦肯定认识她了。 “先测个体温。” 程应锦拿出耳温枪，放在甘斓的耳后测了一下，滴滴两声过后，上面显示：三十九度二。 程应锦的表情严肃了许多。 这属于是严重的高烧了。 他问甘斓：“你发烧多久？吃过退烧药么？” 甘斓摇头，她哪知道发烧多久啊，“醒来就这样了。” 于是程应锦去看梁晋燕。 梁晋燕：“凌晨烧的，吃了布洛芬。” “那应该是没见效。”程应锦又问：“怎么发烧的？” 梁晋燕：“……” 程应锦见他还是不回答这个问题，便去看甘斓。 甘斓很淡定地开口说了四个字：“下面裂了。” 程应锦：“……” 梁晋燕：“……” 程应锦虽然是医生，但他是外科不是妇科。 听见甘斓这生猛的回答，程应锦哽得差点接不上话。 他咳了一声掩饰尴尬，“那应该是炎症引起的，得先消炎——我带你去医院做个妇科检查吧。” “不用。” “去吧。” 这两道声音是同时响起的。 “不用”来自甘斓，“去吧”来自梁晋燕。 程应锦自然是听梁晋燕的：“那我带她走？” —— 医院检查，梁晋燕没跟着，甘斓暂时不用跟他相处，倒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不是怕和他相处。 只是她刚才骂街似的喷了梁晋燕好一会儿，他要是算起账来她又要倒霉。 刚才甘斓拒绝到医院也是怕梁晋燕跟着，得知他不走，她马上就消停了。 跟程应锦待着可比跟梁晋燕待着自在多了，反正她不认识他，也不用花脑子和精力和她相处。 甘斓路上也懒得说话，靠在后排闭目养神。 车停下来之后，甘斓才发现程应锦带她来的是威顿国际医院的北城分部，这是一家私人医院，费用高得惊人。 但不用她掏钱，甘斓不肉疼。 她不心疼梁晋燕的钱，花他的钱从来都是挥金如土。 不过梁晋燕最近没给她钱。 甘斓想，她要是伤得太严重的话，就去跟梁晋燕敲诈一笔—— 甘斓被程应锦带去见了妇科医生，是个女医生，估计也是特意交代的。 甘斓被带去了检查室，医生问了几句她的情况，给她做了几项检查。 下面撕裂了四厘米，伤口挺深的，需要用药。 激素六项检查结果还显示甘斓的雌激素有些乱，医生问她是不是例假不准，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甘斓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医生看见她这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提醒她：“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激素乱了会影响很多功能。” 甘斓：“哦哦，好。” 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回事儿。 医生给甘斓开了外用的药，还开了内服的消炎药和退烧药，叮嘱她伤口好之前不要有性生活，还得注意消毒。 拿了药从妇科出来之后，程应锦主动问甘斓：“你去哪里，我送你过去吧。” 听程应锦的意思，应该是梁晋燕跟他说了，检查完就让她走。 “不用了，我打车吧。”甘斓拒绝了程应锦的提议，没等他回话，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程应锦看着甘斓的背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时，手机里进了微信。 梁晋燕：【完事了么。】 程应锦：【刚结束，她自己打车走了。】 梁晋燕：【那你过来吧。】 程应锦看了一眼手上的几份检查报告，叹口气。 他本来也是打算过去的。 —— 程应锦回到水榭山庄后，便将手里的东西都摆到了梁晋燕的面前。 “甘斓的妇科检查报告。” 梁晋燕没动手拿，“有问题？” “准确地说，都是问题。”程应锦想起妇科医生说的那些话，都觉得吃惊。 没记错的话，甘斓才二十四吧。 身体居然能差到这个地步。 梁晋燕拿起了那叠纸。 最上面的是甘斓的病历单，临床确诊那一栏赫然写着：xx撕裂、闭经、激素紊乱、盆腔积液、内膜薄、子宫大小异常。 问诊意见还写着，要她去检查甲状腺功能。 第042回 祸水 梁晋燕看到这里，问程应锦：“甲状腺功能检查了么？” “没有。”程应锦揉了揉眉心，“她不配合抽血。” 第46章 想起来甘斓在医院时的那个状态，程应锦不免头疼。 她倒是不闹，但也不吭声，跟她说话也爱答不理的，医生说她身体问题很严重，她也无动于衷。 好像出问题的人不是她似的。 程应锦是想让她抽血来着，但她死气沉沉地一句回应都不给，他又不能把人绑过去。 “你知道她有这些情况么？”程应锦问梁晋燕。 梁晋燕“哦”了一声。 程应锦：“知道？那你还把她——” 梁晋燕没回程应锦的话，他放下检查单，掏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程应锦咳了一声，作为一个医生，他还是友情提示了几句：“她这情况可大可小，现在干预还来得及，拖到后面可就是卵巢早衰或者子宫内膜癌了，我没吓你——你做这么多保她的周全，也要去注意一下她的身体。” “她有吃药。”梁晋燕说，“人工周期。” 程应锦：“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梁晋燕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回复之后，对程应锦说：“过几天我把她的体检报告给你，你找人看看。” 程应锦看了一眼梁晋燕的手机：“她肯做？” “辛满。”梁晋燕只说了这个名字。 程应锦秒懂：“看来辛满接近她还挺成功。” 能劝得动甘斓做检查，这说明甘斓是信得过她的。 说起来这件事情，程应锦不禁和梁晋燕感叹：“她和我想象中区别挺大的。” 程应锦没接触过甘斓，之前都是听他们说的。 因为梁晋燕做的某些事情，邹泽译一直都觉得甘斓是祸水。 还有她找盛执焰这个事儿。 程应锦以为，甘斓是个非常能作的人。 但她刚刚的表现还好。 就算不想做检查，也没使劲儿闹，还跟他说了谢谢，看着挺有教养的。 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堪。 “你没事想象她做什么。”梁晋燕冷冷地乜了程应锦一眼。 程应锦被他问得无语住了：“我就这么说一句你都吃醋？你平时怎么忍的？” 没等梁晋燕回答，程应锦便看向了他的手，“哦，知道了，自残。” 梁晋燕：“滚。” 程应锦刚开了一句玩笑，门铃响了。 他起身去开了门，是邹泽译和权晔过来了。 邹泽译手里拿了一份资料，他走到梁晋燕身边坐下来，把资料往茶几上一放，“喏，你要的东西。” 扔完资料，邹泽译发现茶几上有检查单，便拿起来扫了两眼。 看见上面的内容之后，邹泽译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甘斓怎么一身毛病？ 不过……撕裂？ 邹泽译抬头问梁晋燕：“你俩谈崩了？” 梁晋燕没回答。 权晔凑上去看了看病历单，然后去问程应锦：“没大事儿吧？” “伤口发炎引起高烧了，开了些药，暂时没事。”程应锦说。 权晔“嗯”了一声，然后去问翻资料的梁晋燕：“她不同意你提出的方案？” 梁晋燕：“意料之中。” 权晔：“……” 意料之中你还费那么多功夫。 这话权晔咽下去了，但邹泽译可咽不下去：“我看你也别白费心思给她做打算了，她要作死去查盛攸妍和梁商承你就让她去吧！不见棺材不掉泪！” 梁晋燕掀起眼皮扫他一眼，目光写满警告。 邹泽译并没有就此闭嘴：“我说真的，她这么作你根本没办法。” “梁商承安排了盛攸妍盯着你，甘斓要是一直在盛攸妍面前晃，你觉得你跟甘斓那点子事儿能瞒多久？”邹泽译正色，为他出主意，“要么你就跟她聊一下，直接把你那些事儿都告诉她，反正你迟早会处理了梁商承，让她别急了呗。” 这是目前为止阻止甘斓和盛执焰结婚的最好办法了。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梁晋燕彻底别管甘斓的死活了。 但这可能么？ 邹泽译直接排除了这个选项。 “没什么好说的。”梁晋燕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这个建议。 拒绝之后，他还警告了邹泽译一句：“管好你的嘴。” “我倒觉得邹六说得在理。”权晔难得觉得邹泽译出了个好主意。 梁晋燕：“他让你吃屎你觉得在理么。” 权晔：“……” 程应锦：“那甘斓不消停，你要怎么办呢？一直跟在她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梁晋燕扔下资料起身去了洗手间，像是被他们说得烦了。 邹泽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气得拍大腿：“我说啥来着，他就是被吃得死死的吧？他迟早要折在甘斓手上。” —— 甘斓发着高烧回到医院病房，去洗手间上了个药，出来之后把口服的药给吞了。 甘綦没在病房，护工推她出去晒太阳了。 甘斓身上不舒服得厉害，便躺在了病房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过了几分钟，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甘斓抬起头看见了穿着白大褂的辛满，辛满也有些惊讶：“你没陪甘綦下去晒太阳？” 甘斓坐起来，“护工推她下去了。” “我来给甘綦送药的。”辛满把手里的几盒药交给甘斓，“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身体不舒服么？” 第47章 “发烧了，吃过药了。”甘斓简单回了句。 “怎么会发烧？昨天晚上不是还好好的？”辛满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流感了？” “没有，炎症引起的。”甘斓说，“消炎了就好了。” 辛满“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地屈酮按时吃了么？” “……忘了。”不仅忘了吃，她甚至忘了有这个药。 “你这样不行的。”辛满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这样，明天你退烧之后，空腹来找我，我安排你做个全身检查，给你重新准备一些药。” 甘斓下意识地想拒绝，辛满却提醒她：“没有好身体，你什么都做不了。” “谢谢。”沉默片刻后，甘斓开口和辛满道谢。 辛满拍拍她的肩膀，像个姐姐一样，“这就对了，真乖。” 辛满还有工作，先走了。 甘斓躺回到沙发上之后，一直在想辛满这些日子对她和甘綦的照顾——她已经很久没有从一个不熟的人身上感受过这么多善意了。 准确地说，对她怀有善意的人真的很少。 活到现在，甘斓信得过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甘綦，赵隽嗣，林惊蛰。 剩下没了。 第043回 一路货色 甘斓吃完药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退烧了，精力恢复了一些。 睡醒看手机的时候，甘斓看见了盛执焰的微信，她马上给了他回复，说这几天家里有些事儿，可能没办法见他，等忙完了就约他吃饭。 甘斓没跟盛执焰说发烧的事儿，说了也麻烦。 盛执焰还是一如既往体贴嘴甜：【宝贝辛苦了，别太累啊，我等你。】 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这种话，还是能得到一丝丝安慰的。 虽然甘斓知道盛执焰跟无数女人说过这种话，但没关系，当下的情绪价值给到就好了。 盛执焰是第一个叫她“宝贝”的男人。 甜言蜜语谁不喜欢呢，她就是个庸俗的人。 —— 甘斓晚上没有反复烧，第二天早晨，她按辛满的要求，空腹去找她做了一次全身检查。 辛满带她去了医院专门的检查中心，一套流程下来不足一个小时，体检报告也很快就拿到了。 甘斓对报告没什么兴趣，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人头疼，她索性就不看。 甘斓随辛满回了她的办公室，辛满倒是拿着她的报告看得很起劲。 甘斓也不太清楚辛满看了什么，但她后来重新给她开了做人工周期的药，反复叮嘱她这些药和氟西汀一样一定要每天按时吃。 甘斓拿了药之后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份早餐吃，吃完之后直接吞了药。 虽然她不在意自己能活多久，但辛满的话没错，现在事情没办成，她得保证自己有充足的精力才是。 不然苟延残喘病恹恹的，脸都跟着丑了——梁晋燕也说了，她也就这点儿本事，是该好好珍惜。 吃完药，甘斓回精神科住院楼的路上，手机响了。 是任宗明的电话。 甘斓停在一棵树下接起电话，另外一只手抠着树皮。 “在医院么？”任宗明的语气听起来很和蔼，“之前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问的是和盛执焰分手的事儿。 这才三天，任宗明就迫不及待催她了。 甘斓用力抠了一下树皮，崩断了指甲，指尖的位置出了血。 她将血水抹在树干上，平静乖巧地回复他：“您放心，我已经在做了，但还需要两天时间。” “爷爷就知道你懂得顾全大局。”任宗明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笑了笑，又重新问：“你现在是在医院吧？” 甘斓：“嗯，怎么了？” 任宗明：“邵征说他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想跟你吃个饭，一会儿他去接你。” 甘斓用流血的那只手在树皮上狠狠一按，闭上眼睛“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想跟她吃个饭。 这不是邀约，是命令。 现在盛家那边还没松口，甘斓暂时也没有资本拒绝任宗明，为了不惹怒他，只能先这样混着。 但，盛执焰那边……她得想办法加快进度了。 甘斓刚挂上任宗明的电话没一会儿，就接到了邵征的语音通话。 之前她加了邵征的微信，但两人没在微信上说过话。 这是第一次联系。 甘斓盯着邵征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吸了一口气才接。 “嗨。”语音刚接通，邵征便笑着和她打招呼，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柔而低沉，给人一种很绅士的感觉，“好久不见，小满。” “邵征哥哥想我了吗？”甘斓娇滴滴地捏着嗓子问他。 “确实。”邵征遗憾地说，“不过小满身边桃花不断，应该是想不起我吧？” “再多桃花都忘不了邵征哥哥，毕竟您是爷爷安排的任务呢。”甘斓笑。 邵征并没有因为甘斓的阴阳怪气而生气，反而被逗笑了：“在北门等我，一会儿接你去吃饭。” —— 甘斓走到北门等了没几分钟，邵征就来了。 他今天换了车，开的是辆超跑，停在医院门口很惹眼。 邵征降下车窗朝甘斓打了个手势，让她往副驾这边坐。 甘斓走上去开门坐上车，邵征倾身过来，体贴地替她拉上了安全带。 第48章 这个动作让他们两个人的身体靠得很近，甘斓闻到了他身上的松木香味，清冽干净。 邵征今天穿着一套浅色的西装，西装的款式不那么正式，偏休闲一些，将他整个人的气质衬得更加随和了，加上他替她拉安全带的动作，绅士风度十足。 甘斓挺想笑的。 他们这些人真的个个都是人模狗样的，不懂事儿的小姑娘大约很容易被邵征的这种行为迷惑，以为自己真的是对他特殊的那个，能跟他走到婚姻的殿堂。 “你今天脸色不太好，生病了？”邵征摸了摸她的脸，关心。 甘斓扬起嘴角，“没有，前两天跟男朋友玩嗨了。” 邵征也不生气，笑着说：“你们感情很好。” 甘斓没回答他。 邵征回到驾驶座坐好，拉上安全带后便发动了车子，“听任老说你是江南出生长大的，中午我们就吃江南菜。” 甘斓勾唇，“邵征哥哥真体贴。” 邵征：“我对我的女人一向体贴，怎么样，试试么？” 甘斓将手搭在车窗上，慵懒地斜睨着他，“邵征哥哥知道我刚跟别的男人睡过也不介意么？” 邵征：“这并不是什么值得介意的事儿。” 甘斓瘪嘴，“哦，是么，我以为你们男人都有很强的占有欲呢，比如被你们睡过之后就不能再和别人睡了，就算被你们踹掉了都得守身如玉。” 邵征被甘斓的说辞逗笑了：“这是谁告诉你的？” 甘斓摊手：“亲身经验的呀。” “那只能说明，你之前遇到的男人很没有风度。”邵征打着方向盘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跟过我的女人和我分开之后，只要不再跟我的朋友就好，其他人我不干涉。” 甘斓听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眯起了眼睛。 果然。 这群人都是一路货色。 邵征是装得绅士大度，梁晋燕是装都懒得装。 “那如果她跟你的朋友好了呢？”甘斓好奇地眨眼睛，“你会怎么做？” “目前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邵征半真半假地说，“可能会让她消失吧。” 这话有些瘆人，但甘斓完全没被吓到，还笑着点了点头。 …… 邵征订的是一家米其林餐厅的包厢。 甘斓被他带去楼上，刚坐下来，邵征便体贴地将菜单推给她，“我不了解江南菜，你来点吧，今天都听你的。” 甘斓笑着接过来，“那我就不客气啦。” 第044回 我不强迫女人 跟邵征这样的男人相处，不仅得顺着他，还得在他“恩赐”的时候表现得很惊喜、很享受。 甘斓点了不少菜，邵征对此十分满意。 不久后，菜便上齐了，无需邵征问，甘斓便一道一道为他介绍。 她刻意放软了声音，带了些吴侬软语的腔调在，邵征听完之后笑着评价：“不错，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说的是欣赏的话，但甘斓觉得他的眼神和口吻不是对人。 更像是对一件商品的好评。 也不意外，他们这种人骨子里就瞧不上出身卑微的。 换做是任熹，邵征肯定不会这样对待她。 这顿饭气氛还不错，邵征是个健谈的人，他带出话题，甘斓也不会让他冷场。 两人聊得十分愉悦。 饭后，邵征提出带甘斓去逛街。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今天的衣服不太适合你，我带你置办几套新的吧。”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 她今天穿的t恤和短裤，身体不舒服，自然也没心情打扮。 难怪邵征嫌弃。 “好啊。”甘斓开心地答应下来，半开玩笑地问他：“收了邵征哥哥的衣服，是不是要给肉偿呀？” “害怕？”邵征穿好外套走到她面前，手指勾住她的下巴。 甘斓没回答。 邵征也没有逼问她，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别担心，我不强迫女人，一切看你意愿。” 言罢，他便松开了她。 甘斓笑眯眯地跟上去，夸奖他：“邵征哥哥真是我见过最绅士的男人了。” 邵征：“是么？” 他意味深长地跟了一句，“那你要好好把握了。” 甘斓装没听懂，开始跟邵征说一会儿要去逛的品牌。 邵征的确是绅士又大方，甘斓特意选了平时舍不得买的几个品牌想宰他一笔，邵征眼睛都不眨一下。 专柜内，甘斓看着邵征刷卡的画面，耳边又回荡起了他的那句道“我不强迫女人”。 他是不强迫女人，因为他多的是手段让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堕落。 有几个人能抵挡这种绅士温柔、温文尔雅又舍得花钱的男人呢？ 这种关系里，上头的都是女人，被踹的也是女人。 甘斓忽然觉得，比起邵征这种金主，梁晋燕反而更“纯粹”一些。 他虽然说话难听、脾气差又粗暴，但这恰好也能让人清醒，不至于爱上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 甘斓刚想到梁晋燕，竟然就真的在专柜碰上了他。 彼时，邵征刚刚刷完卡回到甘斓身边。 “梁先生。”邵征往梁晋燕身后看了看，“一个人来的？” 梁晋燕“嗯”了一声，目光淡淡地扫过甘斓，“比不了你。” 第49章 甘斓下意识地蹙眉。 梁晋燕当着邵征的面儿点她，就不怕邵征猜到什么么？ 邵征可没盛执焰那么单纯。 “梁先生说笑了，小满还没有答应我的追求。”邵征看了一眼身边的甘斓，面带微笑。 甘斓：“……” 这个时候，柜姐将包好的一堆购物袋送了过来，她毕恭毕敬地问：“邵先生，这些是暂存在这边还是派人给您送车里？” 邵征：“先存这里吧，和其他的一起送。” 梁晋燕看了一眼那成排的购物袋，似笑非笑地说：“你追起人来够舍得的。” “梁先生过奖了，跟您比不了，我听说您之前拍了九位数的手链送未婚妻。”邵征和梁晋燕一来一回，一个阴阳怪气，一个商业互吹。 虽然这中间没什么甘斓的事儿，但她听得脑袋疼。 要是邵征怀疑起她和梁晋燕，就麻烦了。 “邵征哥哥，我想吃蛋糕。”甘斓抓住了邵征的手，嗲里嗲气地和他撒娇，“你带我去吃刚刚路过那家好不好呀？” “小馋猫。”邵征宠溺地刮了一下甘斓的鼻子，之后转头对梁晋燕说：“梁先生，失陪，我先带小满走了。” 梁晋燕没什么起伏地回了两个字：“请便。” 甘斓迫不及待地要拉着邵征走，邵征却提醒她：“和梁先生打个招呼。” 甘斓停顿了一下，然后朝梁晋燕微微鞠躬，像个晚辈似的，“小……梁、梁先生，我们先走了。” 邵征这才揽着甘斓离开。 梁晋燕站在原地，一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收回视线。 —— 甜品店。 甘斓低头吃着开心果千层切角，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心里则是把梁晋燕祖坟问候了一遍。 为什么这种时候都能碰上他。 他明知道邵征和任宗明的交情，为什么非得在邵征面前点她。 甘斓咬住了叉子。 “你和梁先生私下很熟？”果不其然，坐下来不久，邵征已经开始问了。 他口吻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危机四伏。 甘斓被问到之后，捏着叉子的手僵了一下，低着头，欲言又止许久都说不出话。 看起来很心虚。 邵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讳莫如深。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们不熟，但，梁先生应该很不喜欢我。” 邵征依旧盯着她：“你得罪过他？” “我爷爷没告诉过你吗？”甘斓咬了咬下唇，“我男朋友，就是梁先生未婚妻的侄子，之前他带我去过几次活动，梁先生都在场。” “我男朋友因为我和家里闹过不愉快，所以梁先生应该挺讨厌我的。”甘斓可以肯定，邵征是知道她和盛执焰的事儿的—— “原来如此。”邵征点点头，他微笑着说，“任老没有和我说过你男朋友的事情——你男朋友是盛家的那位小少爷？” 甘斓点点头，“不过……应该很快就是前男友了。” 她半真半假地笑着说，“邵征哥哥比他大方多了，反正你们都不可能娶我，我不如找个钱更多的，对吧？” 邵征被她的说辞逗笑了，“难怪梁先生不喜欢你。” 甘斓：“谁稀罕他喜欢呢，有邵征哥哥喜欢就够啦~” 她笑眯眯地说完，又开始拿起叉子享受美食。 甜腻的蛋糕吃到嘴里，喉咙都被糊住了似的，真想吐。 …… 傍晚时分，邵征将甘斓送回到了医院，看她拎着大包小包下了车。 等她的背影走远，邵征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安排几个人来医院给我盯人。” 掐断电话后，邵征捏着手机，回想起专柜里梁晋燕投向甘斓的那个眼神，若有所思。 小姑父？ 邵征轻笑。 第045回 不如梁晋燕 甘斓回到病房的时候，林惊蛰和赵隽嗣正在陪甘綦吃晚饭。 看到甘斓拎着这么多购物袋，三人都很惊讶。 甘綦最先问：“小满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哥又带你去逛街了？” 甘斓干笑了一声，没回答。 甘綦：“他最疼你了，就只肯花时间陪你逛街，难怪任熹总说他偏心。” “姐，这个虾仁包子好吃，你尝尝。”林惊蛰见甘綦一直提任先，赶紧出来打岔。 甘綦很容易就被带跑偏了，开始和林惊蛰聊起了之前跟外婆包包子的事情。 赵隽嗣来到甘斓身边，帮她一同整理了购物袋，压低声音问她：“你去哪里了？” “应付任宗明塞过来的男人。”甘斓看着购物袋，扯了扯嘴角，声音很冷。 赵隽嗣闻言，有些担心：“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没有，他还愿意装一装。”甘斓又想起了邵征的不强迫论，胃里一阵恶心，“我去个洗手间。” 赵隽嗣：“晚饭吃过了么？我去给你买点儿。” 甘斓没答，转身进了洗手间，对着马桶抠嗓子眼儿，把下午吃的蛋糕吐出来之后好受多了。 甘斓漱了漱口，站在镜子前擦嘴的时候，深吸了好几口气。 没想通为什么会这么恶心。 明明虚与委蛇已经是常态了，她平时应付梁晋燕的时候更虚伪，可是却没这么恶心过梁晋燕。 第50章 她宁愿跟梁晋燕这种装都不装的变态打交道，也不想应付邵征。 邵征会让她想起梁商承。 当初梁商承刚追甘綦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样的手段，温柔绅士，挥金如土，处处呵护。 甘綦那时候恋爱经验为零，根本不可能是梁商承的对手。 甘斓时常会听她说她和梁商承的相处细节，她说梁商承说她和别人都不一样，她是最特别的那个。 结果呢？ 他还不如梁晋燕。 梁晋燕最起码不虚伪，不会又当又立。 真讽刺。 她这么厌恶虚伪的人，却每天都在戴着面具演戏。 —— 后面的一两天，甘斓每天都能收到邵征的微信。 内容大概就是一些日常的聊天，他还会时不时地发一些比较暧昧的话过来。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邵征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今晚来酒店找我么？】 这不像是一句商量的话。 邵征肯定是跟任宗明通过气了才这么问的，即便她不同意，任宗明也会找人把她绑上邵征的床。 这次没有，下次也逃不过。 不能再等了。 甘斓退出和邵征的聊天界面，给盛执焰发了一条消息：【阿焰，我想见你。】 …… 盛执焰找到甘斓的时候，甘斓正在公园角落的一棵柳树下面蹲着。 她双手抱着膝盖，肩膀在微微颤抖，仿佛一碰就会碎。 走近之后，盛执焰便看到了她满是泪痕的脸。 盛执焰蹲下身抓住了甘斓的胳膊，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我家老爷子——” 问题还没问完，就看见甘斓摇头了。 她摇头摇得太用力，泪珠又掉下来了，这次直接滴在了盛执焰的手背上。 盛执焰将甘斓扶起来搂在怀里，从兜里掏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先别哭，有事儿跟我说，谁欺负了你我给你收拾他。” 甘斓听见这句话，似乎是被感动到了，抽噎得更厉害，盛执焰只能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幸好他恋爱经验丰富，哄女孩子这种事情不至于把他难倒。 经验告诉盛执焰，女人哭的时候要先让她哭完。 于是，他就这么抱了甘斓十多分钟。 甘斓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下定决心一般同他说：“其实……我之前一直骗了你。” 盛执焰的眉心跳了一下，表情严肃：“你骗我什么了？” “你之前问我家里的事情，我说我只有外婆和姐姐了，”甘斓吸了吸鼻子，“其实，我还有爸爸那边的亲人，只是……” 她说到这里，声音颤抖得有些厉害，眼泪又开始不受控制。 盛执焰给她顺气：“你慢慢说。” “我和姐姐，都是我父亲在外面的孩子。”甘斓低着头，声音低如蚊呐，“妈妈年轻的时候被他骗了，不知道他已经结婚，还在等他到江南接我们，可最后是他的妻子来的……” “妈妈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就……”甘斓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没说完整。 但即便她不说完，盛执焰也知道后面的结局。 他皱着眉，搭在甘斓肩膀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看向她的眼底满是心疼。 “初中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我和姐姐就被接到北城了。”甘斓继续说着。 “你父亲，是谁？”盛执焰问。 “任仲文。”甘斓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带着毁天灭地的恨。 盛执焰眉头皱得更紧，他忽然想起了前不久生日宴上的事情—— “任家不想让外人知道我和姐姐的存在，所以你生日那天我才装作不认识任先。”盛执焰没来得及问，甘斓已经给了他解释。 盛执焰刚刚也猜测到了是这个原因。 私生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任家也算得上豪门了，任老爷子肯定不想家丑外扬。 盛执焰思忖了片刻，看着甘斓发红的眼睛，“任家欺负你了？” “爷爷让我和你分手。”甘斓低着头呢喃，“他……他想让我去陪另外一个男人。” “陪？”盛执焰眉心突突地跳。 “不是第一次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甘斓捂住眼睛，“如果你嫌我脏的话，我们就分手吧，就当我这次赌输了。” 盛执焰将甘斓捂住眼睛的手拽下来，“他让你陪另外一个男人做什么？那男的能有我有钱？” 从小在这个圈子，那些潜规则，盛执焰心底门儿清。 任宗明让甘斓去陪男人，无非就是为了利益。 但他放着盛家这么大块肥肉不要，反而让甘斓和他分手去应付别的男人？ 老糊涂了么？ “他说盛家不会让我进门的，让我趁早醒一醒，与其相信你会娶我，还不如多为家里做点贡献。”甘斓抿着嘴唇，强忍着眼泪，“所有人都不看好我们。” “可能我真的配不上你吧。”甘斓从盛执焰怀里退出来，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挤出一抹笑，“把这些话说出来，我轻松多了，如果你要分手，我也不会再打扰你。” “他觉得我不会娶你是么？”盛执焰往前走了一步，按住她的肩膀，“那就证明给他看。” 他一字一顿，气焰嚣张：“我的女人怎么能输？” 第046回 甘斓到底有什么魅力？ 第51章 甘斓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噙着眼泪看着他，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盛执焰想想她方才说的那些话，不敢想象她这些年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男人都有当救世主的心态，甘斓从盛执焰怜悯的眼神里已经读出了这道讯息。 “我一会儿再回去和他们谈一次。”盛执焰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决定：“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我就彻底和他们断绝关系、离开盛家。” 甘斓蹙眉，眼底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别担心，不是真的离开。”盛执焰摸摸她的脸蛋，笑着安抚她：“我家的长辈我了解，他们舍不得我的，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我的决心。” “到时候外面都传闻我为了你跟家断绝关系，老头面子上挂不住，坚持不了几天就坐不稳了，主动权都在咱们手上。”盛执焰胸有成竹。 甘斓看见盛执焰自信的模样，只想得到一个词：恃宠而骄。 有那么一瞬间，她挺羡慕盛执焰的。 被偏爱的孩子可以肆无忌惮地闹，反正最后会有人因为爱他而让步。 “乖，不哭了。”盛执焰在甘斓额头上吻了一下。 他的嘴唇温热，跟他这个人似的。 甘斓回过神来，吸吸鼻子，“阿焰，我好羡慕你有家人爱哦。” 盛执焰心口一紧，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等你嫁给我，咱俩也是家人，他们不爱你我爱你。” —— 跟甘斓分开之后，盛执焰第一时间驱车回到了盛家老宅。 他将车停到车位，步履匆匆地进入客厅。 彼时，盛老爷子正和梁晋燕坐在一起交谈。 盛执焰忽然闯入，打断了两人原本进行的对话。 盛老爷子皱起眉来看着盛执焰，故意讽刺他：“不是去找你的‘女朋友’了？怎么没吃完饭再回来，你给她花了那么多钱，她连给你吃顿饭都舍不得？” 几个小时前，盛执焰匆匆忙忙出门找甘斓的，盛老爷子没拦下来。 最近整个盛家因为这点破事儿鸡飞狗跳的，盛老爷子烦心不已，方才还在和梁晋燕商议对策。 梁晋燕侧目睨了一眼盛执焰，瞟见了他t恤胸口的口红印，捏着茶杯的手一紧。 “爷爷。”盛执焰一反常态地没有回怼盛老爷子，而是郑重其事地叫了他一声。 梁晋燕的目光再度转向盛执焰。 接着，就见他异常严肃地凝着盛老爷子，掷地有声：“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申明我的态度，除了甘斓，我不会娶任何女人，我这辈子就认定她了，如果您实在不同意，那就当没有我这个孙子吧！” 梁晋燕的眸色沉了几分。 “混账东西，你要为了一个女人和家里闹到什么地步！”盛老爷子被气得咳嗽不断，恨铁不成钢：“她那是什么名声，你玩玩也就罢了，竟然还鬼迷心窍非她不娶了，你想让我们盛家成为北城的笑话吗！” “不想，所以我会离开盛家，从此我不是您的孙子。”盛执焰依旧很冷静地在回复。 梁晋燕打量着盛执焰的神态，无声地嗤笑。 这可不是盛执焰一贯的风格。 至于这态度转变的原因，无需多考虑——梁晋燕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她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很会拿捏男人。 盛执焰，邵征，甚至还有更多。 都被她玩得团团转。 “那你就滚！我看你离开盛家能混出什么名堂来！”盛老爷子彻底被激怒，狠狠地将拐杖摔向了盛执焰。 “盛老，冷静。”梁晋燕终于出声。 他按住盛老爷子的肩膀，朝盛执焰的方向看过去，“他只是一时上头，新鲜感过去了就好了，别为一个外人伤了爷孙感情。” “小姑父你说错了。”盛执焰纠正梁晋燕的话，“我一开始也以为我对她只是玩玩而已，我和你们一样觉得她是拜金的捞女，也从来没想过尊重她，但现在我很清楚，我爱她，她对我来说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就算全世界都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放手。” 盛执焰虽然纨绔，但不是没脑子。 他懂得权衡利弊，家人和女人之间，必定是先保全家人的。 他以前觉得，自己再对一个女人有兴趣，都不会为了她和家人发生摩擦。 甘斓是有些特别的，但他这几日也在权衡，她究竟值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直到刚刚听见她说那些话，了解了她的身世和无奈。 那一刻他终于可以确定，她对他的意义就是和别的女人不同。 他以前只想从女人身上找乐子，最初对她也是如此。 现在，他却想保护她。 …… 盛执焰回来一闹，盛家又是鸡飞狗跳。 因为盛执焰说了断绝关系，之后又义无反顾地离开，盛老爷子当场咳了血。 管家紧急召来了家庭医生，给盛老爷子做了一次身体检查。 医生说盛老爷子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这场闹剧结束，已经九点半了。 盛攸妍送梁晋燕走到门口，揉着头疼叹息，“今晚又让你看笑话了。” “习惯了。”梁晋燕没什么起伏地回了三个字，“走了，你早点休息。” “晋燕。”盛攸妍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能帮我彻查一下甘斓的背景么？” 第52章 “盛执焰对她死心塌地，你把她族谱翻出来也没用。”梁晋燕转过身来盯着她，字字犀利：“你觉得他在意气用事么？之前你们反对他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有说过一次和盛家断绝关系么？离开盛家要付出什么代价，他心里很清楚，他是要用这个行为和你们证明他的决心。” 盛攸妍被梁晋燕的分析说得面色发白，头也更疼了：“甘斓到底有什么魅力？” “不知道。”梁晋燕冷冷地丢出这句话，转身上了车。 —— 在盛执焰面前演那场戏很累，甘斓觉得自己快被掏空了。 甘綦睡下之后，甘斓也在旁边的床位上躺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 甘斓猛地清醒过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甘綦。 怕吵醒她，甘斓甚至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就匆匆按下了接听键，下床走出了卧室。 刚刚来到客厅，甘斓便在听筒里听见了一道命令：“下来。” 甘斓蹙眉，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一眼屏幕。 还真是梁晋燕的电话。 “后门林荫道，五分钟，你不下来我上去。” 不给甘斓拒绝的机会，梁晋燕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047回 吃醋了？ 甘斓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骂了一句脏话。 骂归骂，她还是得下去，否则梁晋燕那个疯子肯定会上来，甘綦要是看见他那张脸——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用力抓了一把头发。 她这几天格外地累，累到没力气在他面前演戏敷衍他了。 任先，任宗明，邵征，盛老爷子，盛执焰，现在又来了梁晋燕…… 她觉得自己离精神分裂不远了。 可生活不会因为她的疲倦就停下给她制造麻烦的步伐，她要解决的事情桩桩件件摆在那里，只有硬着头皮上的份儿。 …… 梁晋燕只给五分钟，甘斓来不及换衣服，睡衣外面套了件开衫就带着手机和钥匙跑下楼了。 精神科的住院楼离医院的后门不远，后门那边是一片林荫道，另外一头是死路，深夜停了不少车，但几乎看不见人影。 甘斓不知道梁晋燕开的什么车，走出来之后张望了半天，也没瞧见有亮着的车灯。 距离梁晋燕给的时间不足一分钟了，甘斓怕他因为她的迟到发癫，于是低头拿起手机，准备给他回拨电话。 她刚按了一下屏幕，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和眼睛。 接着，对方便开始就这个姿势拖着她往前走。 甘斓头皮麻了几秒，但很快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 梁晋燕。 他可真是不走寻常路。 确认身份之后，甘斓也不挣扎了，就这么任他拖着走几米。 最后，甘斓被梁晋燕扔到了车里，遮在眼前的手消失，她终于看见了梁晋燕。 梁晋燕迈着长腿上了车，摔上车门，身体一步步朝她逼近。 他的目光太过骇人，甘斓下意识地往后退，最后后背撞上了另外一边的车门。 没退路了。 梁晋燕逼近，虎口掐住她的下巴，粗粝的掌心摩擦着她的皮肤，视线紧紧盯着她的脸打量。 车内光线昏暗，但他依旧看得见她肿成核桃的双眼。 甘斓见梁晋燕盯着她的眼睛看，本能地想避开。 她不是没在梁晋燕面前狼狈地哭过，但那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她总是收放自如。 可今天的眼泪不太一样。 跟盛执焰分开之后，甘斓一个人哭了挺久的。 但她也不太清楚原因，可能是因为疲惫，也可能是因为绝望。 但不管是什么，都不该让梁晋燕看见。 她不在意自己在梁晋燕心中的形象有多不堪，但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不堪。 可是，她越躲，梁晋燕的手就掐得越紧。 几番博弈下来，甘斓心累，终于按捺不住：“梁先生找我下来做什么？” 梁晋燕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眼睛看。 许是因为周遭的光线太暗，甘斓似乎从他眼底看到了某些复杂情绪，像愤怒，又像嫉妒。 她不知道这些情绪来自何处，此时的她也没有精力去接住他的情绪消解。 梁晋燕的目光第一次让甘斓产生了“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狠下心来，抬起手缠上他的脖子，试图去亲他的嘴唇。 快要吻上去的时候，梁晋燕转了头，甘斓的吻落在了他一侧的嘴角。 “梁先生是来睡我的吧？”甘斓像小猫一样黏在他身上，“可怎么办，我身体还没好呢。” “不过没关系的，梁先生专程来找我，我怎么能不伺候呢，”甘斓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腹肌，“手，嘴，还是月匈？啊嘶——” 甘斓的话音还没落，梁晋燕便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 他手劲一向很大，甘斓觉得自己手腕要被他捏碎了，疼出了生理性泪水。 甘斓抬起头来朝他看过去，清晰地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我是从盛家从来的。”梁晋燕薄唇掀动，“盛执焰为了娶你，要和盛家断绝关系。” 听了这话，甘斓忽然理解了梁晋燕的怒火从何而来。 想来他以前和也任宗明他们似的，觉得盛执焰对她就是一时新鲜，即便真的说了要娶她，也不会为她和家族闹翻。 第53章 更何况对于梁晋燕来说，她不过是一个他玩剩下的垃圾。 “小姑父吃醋了？”甘斓忽然笑了出来，“你觉得只配给男人做玩物的货色，现在忽然变得值钱了，是不是心理挺不平衡的？” “你跟他做了什么。”梁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甘斓没招架，被他一掐，身体往后倒去，后脑勺“嘭”一声撞上了车窗。 她差点没忍住骂脏话。 脖子上的力道丝毫不减，梁晋燕仿佛审犯人一样质问她：“说，做了什么。” 盛执焰究竟从她这里得到了多少“好处”，才会主动承担风险去和盛老爷子彻底撕破脸？ 梁晋燕的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 那些梦魇一样的画面一幕幕闪过脑海，他真怕自己掐死她。 “我擅长的事情，小姑父最清楚不过了，要不……我表演一遍给你？”甘斓被梁晋燕莫名其妙的怒火弄得有些压抑不住了，开始破罐子破摔不计后果地挑衅他。 “不过小姑父这一副被戴绿帽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呀？”甘斓被他掐得嘴唇发青，但依旧不忘露出一个得意的笑，“不会是后悔了吧？现在好像也来得及哦——” “甘斓。”梁晋燕一字一顿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他平时很少叫她名字，连称呼都没有。 甘斓被他这一喊，心口莫名紧了紧。 她看向他的眼睛。 “从现在开始，不要再让盛执焰碰你一下。”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随后是警告：“别等我弄死你。” 甘斓听得想笑。 神经病吧。 “梁先生不觉得自己可笑么？”甘斓都不想装了，“盛执焰是我男朋友，我未来的老公，我为什么不能让他碰？我不仅要让他碰，还要把之前用在你身上的招数加倍用到他身上，毕竟我这种货色，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当然要——” 甘斓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梁晋燕忽然松开了她的脖子。 十几秒之后，他拿着一样东西举到了她面前。 甘斓定睛看清楚那玩意儿之后，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梁晋燕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还认得是么。” 甘斓脑海中立刻闪过了当初的某些画面。 那次她差点被他玩死。 这个死变态—— “如果你不想以后天天都穿着它，就别自不量力挑衅我。”梁晋燕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要求，“我不想再看到你冲着任何男人发浪，记住我的话。” 第048回 他又不会怜悯她 甘斓看梁晋燕不容置喙的决绝表情，再想想之前的经历，挑衅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一般这种情况，梁晋燕就不是吓唬她了。 甘斓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这么别致。 “盛执焰会听我的不碰我，别人我管不了。”沉默片刻后，甘斓说出了这句话。 梁晋燕将东西扔到旁边，低笑了一声：“我看你花邵征的钱花得挺享受。” “任家恨不得把我打包好送到他床上，我有得选么？”甘斓将后脑勺往车窗上一砸，“你们一个一个有权有势，我只有被你们玩弄的份儿。” 梁晋燕缄默不语。 他的沉默让甘斓清醒了一些，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脑子进水了——为什么要跟梁晋燕说这些废话呢。 他又不会因此怜悯她。 “我说过，只要你和盛执焰分手，我可以替你解决任家。”梁晋燕将那天谈判时的话重复了一遍。 甘斓呵了一声，“梁先生还做吗？我想睡觉了。” 梁晋燕没理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从甘斓的位置看过去，刚好是他的侧脸，纵使车内光线昏暗，他优越的五官和面部线条依然清晰可见。 甘斓不知不觉盯着梁晋燕看了很久。 后来梁晋燕睁开了眼睛，往她这里斜睨了一眼，凉凉地开口：“怎么，要我送你一程？” 甘斓头也不回地下车了，关门的时候狠狠砸了一把。 梁晋燕要是个哑巴的话，她应该会比现在更欣赏他的皮相。 可惜他长了嘴。 —— 甘斓回去病房之后就睡着了，但睡得不踏实，做了一晚上的梦。 可能是因为梁晋燕拿了那东西出来，唤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这一晚，甘斓梦见了很多她跟梁晋燕那段日子里的画面，还有他们初遇的场景。 梁晋燕一直是个变态，以折磨她为乐，梦里她都是被做到昏死过去的。 然后又做了个梦中梦，回到了江南，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那段岁月。 只是老天爷对她真的太吝啬了，连这种美好的梦不让她做太久。 那天吃了鸡蛋饼，甘斓的梦里也出现了它。 那是一个夏日的黄昏，她和甘綦、赵隽嗣还有邻居的小孩出去玩丢沙包。 回来的时候，妈妈和外婆正在厨房里头一起做蛋饼。 妈妈看到她以后，笑着说：“甜甜回来啦，小北刚才一直在找你，你去看看他吧！” 小北。 甘斓擦着汗点点头，然后蹦跳着跑出厨房，扯着嗓子喊：“小北小北！” “来了。”她在梦里听见了一道声音，模糊地看到了一道人影。 然后就醒过来了。 夏天天亮得早，五点钟外面已经亮了，甘斓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揉了揉眼睛。 第54章 梦结束的时候没看清楚那道人影，她有些难受。 于是甘斓开始绞尽脑汁地去想“小北”的长相。 可惜想到脑子都快爆炸了，也无法勾勒出他的脸。 当初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距离现在过去了十多年，想不起来也太正常了。 对方应该也不记得她了。 时间还早，甘斓计划再睡个回笼觉。 她正要放下手机的时候，盛执焰发来了微信。 盛执焰：【宝贝，醒了给我回个电话。】 甘斓蹙眉，他今天这么早？ 甘斓下了床，去了外面客厅给盛执焰回了电话。 那边刚接通，甘斓便问他：“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我昨天晚上就从家里出来了。”盛执焰说，“在我朋友那边对付了一晚，不过他凌晨就接到家里的电话了，老头子下了死命令，不让他们接济我。” 甘斓咂摸了一下盛执焰的话：“你昨天晚上……和他们闹了？” “是啊，我现在干人一条，什么都没有了，”盛执焰虽然在说这种话，但声音是带着笑的，听着还挺乐观，“你不会嫌弃我吧？” “……你是为了我才吵的，我再嫌弃你的话也没太良心了。”甘斓问他，“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盛执焰报了个地址，有些尴尬。 他还是第一次让女人来找他。 但他手机里所有的支付软件都用不了了，别说打车，公交车都坐不了。 老头子是被他气得够呛，都赶尽杀绝了。 甘斓听见盛执焰尴尬的语气就猜到这些了，她笑着说：“没关系的，你等我半个小时左右。” 甘斓跟盛执焰通完电话，微信通知了赵隽嗣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找盛执焰了。 —— 甘斓是打车到的。 她刚下车，就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盛执焰，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那套衣服，经过一夜看着有点皱了。 盛执焰整体的模样不算特别狼狈，但跟他平时精致的状态相去甚远。 看见甘斓，盛执焰也站了起来。 甘斓停在他面前，“我还没吃早饭，你陪我吃早饭吧。” 她抬起手指了一下对面的麦当劳。 盛执焰看着甘斓微笑的表情，喉咙滚了滚。 她没有说“我带你吃早饭”或者“我请你吃早饭”，而是用了“你陪我”。 她是把他放在首位的。 盛执焰现在更加坚定自己的抉择和眼光没有错。 旁人说她拜金，海后，不检点，都是因为不够了解她——包括曾经的他，也是带着偏见靠近她的。 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 麦当劳对于盛执焰这种人来说已经是多年没有探索过的领域了。 大少爷许久没有体察人间疾苦，对着麦当劳的早餐套餐犯了难。 最后是甘斓给他点的，怕他吃不饱，点了两份。 盛执焰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一份就行。” “这个麦满分超级小一个，你吃不饱的。”甘斓执意给他点了两份。 后来盛执焰看到托盘里的东西之后，觉得甘斓是对的。 两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饭。 盛执焰咬了一口麦满分之后，甘斓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盛执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嗯”了一声。 甘斓松了一口气，抚着心口说：“我还怕你吃不惯呢。” 盛执焰其实是吃不惯的，但因为是她买的，再不喜欢都会吃完。 他喝了一口咖啡，和甘斓说：“我今天开始找工作。” 这场抗争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他总不能一直靠甘斓接济，吃个早饭都要她来付钱。 “好呀。”甘斓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住哪里？” 盛执焰哽住：“……” 第049回 的确有本事 这一阵沉默已经代表了答案。 “那我先帮你找个民宿吧。”甘斓为他介绍，“我知道市里一家民宿价格比较便宜，还可以短租，你先住那里吧。” 她说话的同时已经用手机翻出了民宿的照片给他看，“你看怎么样？” 盛执焰抿了抿嘴唇，还是没说话。 甘斓侧目看了他一眼，视线再次转回屏幕，自顾自地说：“每个月五千六，第一个月我先给你垫付，等你发工资了再转给我就好了。” 甘斓非常清楚盛执焰沉默的原因。 他习惯了给女人花钱，大男子主义那一套早就深入骨髓，要他花女人的钱，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而甘斓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给他垫付这笔钱的。 不这样，她下一步的计划怎么进行呢？ 甘斓说完这段话，盛执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了快半分钟，之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宝贝，谢谢你。”盛执焰的口吻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肯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这辈子才能遇上你的。” 甘斓被他的话逗笑：“哪有那么夸张，快吃饭了。” —— 盛执焰筹划找工作的时候，他因为甘斓“离家出走”的消息也在圈子里传开了。 任宗明是在跟几个朋友喝茶的时候听说这事儿的。 “盛老爷子最近烦心着呢，他那宝贝孙子不知道被外面的女人灌了什么迷魂药，非要娶她，盛老爷子不同意，他就要跟家里断绝关系，这不，已经跑出去三天了，听说在找工作呢……” 第55章 “这姑娘是什么人，魅力这么大？竟然能让盛老那宝贝孙子收心？” “可不是么，我听说盛老爷子都已经停卡警告过也没用，人就是铁了心要把那姑娘娶回家。” “那姑娘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听我家小凯说，名声不太好。” 任宗明坐在旁边喝着茶，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陷入了思考。 盛执焰竟然为了甘斓和盛老爷子闹翻了，甚至说出了“断绝关系”这种话—— “这事儿闹的，哪家公司敢用盛小少爷啊？他吃得了那上班的苦？” “吃苦最后心疼的还是盛老爷子啊！这叫苦肉计，要不咱们赌一把，看盛老爷子坚持多久妥协？” 任宗明摩挲着茶杯，目光锐利而深邃。 谁不知道盛执焰是盛家的唯一的孙子，更是盛老爷子的心头宝。 如那几人所言，闹成这样，最后心疼的、妥协的，一定是盛老爷子。 盛执焰花名在外，任宗明早有耳闻，他也不认为盛执焰对甘斓有多认真，因此才不希望甘斓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倒是没想到，甘斓居然有本事让盛执焰为了娶她，做到这个地步。 盛执焰虽纨绔，可也是绣花枕头，圈内的富家子弟都懂得自己仰仗谁过活，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谁会轻易去吃苦？ 看来，甘斓还真有可能成为盛家的长孙媳妇—— 即便成不了，就凭盛执焰对甘斓死心塌地的程度，日后盛老爷子妥协同意他们交往，任家也能借此从中间捞不少油水。 这可比把甘斓送给邵征划算得多。 任宗明微微笑了笑，也不急着催甘斓和盛执焰分手了。 —— 鎏金会所。 邹泽译看着邮箱里一张张简历投递的截图，一边翻一边看对面的梁晋燕。 “她可真牛逼啊，世界上第一个让盛家继承人满大街投简历求职的人，”邹泽译停在屏幕上定睛一看，“卧槽，调酒师和酒吧驻唱他都投了！下一步不会要去卖身吧！” 权晔被邹泽译夸张的说辞勾起了好奇心，他不太相信，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是真的。 权晔的表情一言难尽：“这要是传到盛老爷子耳朵里，怕是要被气到抢救了。” 梁晋燕冷笑了一声，不做评价。 邹泽译看他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急了：“你tm说句话，你再不来点儿动作，不出一个月盛家就妥协了。” “太久了。”梁晋燕吐出三个字。 在邹泽译疑惑茫然的眼神下，梁晋燕缓缓说出后半句：“不用一个月。” 现在事情的每一步发展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这么大本事？”邹泽译不怎么相信，他觉得梁晋燕是恋爱脑、对甘斓有滤镜。 但为了避免争吵，邹泽译忍着没数落他，而是说：“反正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没什么正经地方会录用他。” “就算你不打招呼，也没地方录用他。”权晔接过邹泽译的话，“谁家想不开了接这个烫手山芋，不是摆明了跟盛家作对么？” “也是，”邹泽译顿悟，点点头，“那他就只能去找那种没合同的日工了——不会回头来个新闻，《盛小少爷为追逐真爱现身工地搬砖》什么的吧？” 邹泽译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好笑，捂着肚子幸灾乐祸：“牛逼牛逼。” 梁晋燕皱眉睨了他一眼，“聒噪。” “所以你才说，不到一个月。”权晔听完邹泽译的那番话之后，醍醐灌顶。 他和梁晋燕交换了个眼神，彼此会意。 而邹泽译还沉浸在搬砖的新闻里，他没反应过来：“什么一个月？你俩背着我挤眉弄眼什么劲儿呢？” 权晔掏了掏耳朵，“是挺聒噪的。” 邹泽译：“……” 见他安静下来，权晔才好心给他解答：“盛执焰去工地搬砖，丢人的是谁？他如果在工地出什么意外，心疼的是谁？” 邹泽译的表情瞬息万变。 “苦肉计虽然苦，但往往最为奏效。”权晔往梁晋燕的方向瞄了一眼，“甘斓确实是有本事，把盛执焰和盛老爷子的性格和关系都研究透了。”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之前权晔总觉得甘斓年纪小，莽撞，自以为是但没什么谋略，如今看来，是他抱有偏见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完全没必要瞒着她？”权晔试探性地问梁晋燕。 梁晋燕低头去倒茶，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权晔点到即止，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啧，是有点本事，我还以为她是个整天只会作死的花瓶呢。”邹泽译也跟着点了点头，但很快不忘初心地给梁晋燕添堵：“不过她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就没把你对她的那点心思研究透呢？是不想吗？” 梁晋燕一记眼刀射过来。 邹泽译：“哟哟哟，破防了破防了。” 梁晋燕：“滚。” 第050回 这一步棋很完美 盛执焰投出去的简历都没有得到回复。 距离他开始找工作已经过去三天了，虽然时间不算久，但盛执焰每天都是在焦虑中度过的。 盛执焰的学历并不差，他十六岁就去读美高了，虽然算不上学霸，但好歹也是ucsd商科硕士。 这样的资质，怎么都不该因为找工作发愁。 第56章 然而现实是，别说那种初创的小公司了，连酒吧调酒师这种职位都没到得回复。 原因显而易见。 盛执焰看着空空如也的收件箱，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扔到了一旁。 甘斓刚进来，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她愣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到了，但踌躇过后，还是来到了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阿焰，你怎么了？” “没事儿。”盛执焰看见甘斓之后，马上露出了笑，他握住甘斓的手，关心：“是不是吓到你了？” 甘斓看了一眼被盛执焰扔在一旁的手机，试探性地问：“是找工作不顺利么？” 盛执焰没回答，“你上次说附近的公园不错，我们去逛逛吧。” 甘斓看出了他在逃避这个话题，但是没有拆穿他，笑眯眯地答应了下来，“好呀，走吧。” 赶上周末，公园里人流量不少，老人孩子都有，很热闹。 甘斓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她在前面走着，一边给盛执焰带路一边为他介绍公园里的一些特殊建筑。 盛执焰看着甘斓元气满满的模样和她脆生生的腔调，心中的烦闷总算消散了一些，嘴角扬了起来。 “现在心情好多了吧？”甘斓停在他面前和他对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两天周末，可能hr都在放假呢，下周肯定就有好消息了。” “难。”盛执焰捏了捏甘斓的脸，被她的单纯逗笑了，“不是周末的原因，应该是老爷子的功劳。” 甘斓听后，脸上的笑僵住了，原本灿烂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眉头紧蹙着。 她花了一段时间去消化这个消息，然后咬了咬嘴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盛执焰揉揉她的头发，“他无非就是想用这种办法逼我回去服软，我都已经坚持到这一步了，还会怕他这个？” 甘斓吸了吸鼻子，表情有些纠结。 “小满！”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 盛执焰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立刻皱起了眉，他一抬起头，就看见了停在甘斓身边的赵隽嗣。 赵隽嗣站到甘斓身边，看向她的眼神可以说是毫不掩饰，“小满，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呃，没有。”甘斓看见赵隽嗣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她回答完赵隽嗣的问题，下意识地往盛执焰那头看了一眼。 盛执焰看不得甘斓和赵隽嗣说话，伸出手便将甘斓拽回到身边，他强势地将甘斓拥在怀里，向对面的赵隽嗣宣誓主权：“离老子的女人远点儿。” 盛执焰对甘斓温柔、呵护有加，可不代表他原本是这样的人。 他曾经对甘斓没那么认真的时候都无法忍受赵隽嗣的存在，更何况是现在。 “你的女人？”赵隽嗣听见这句话，讽刺地笑了起来，他咄咄逼人地反问：“盛大少爷现在需要你的女人借钱养你了？” “赵隽嗣，你不要乱说！”甘斓慌张不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然而为时已晚。 盛执焰侧目看着甘斓，脸色极其难看：“他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 “怎么，盛大少爷不知道么，”赵隽嗣的声音强势地压过了甘斓的解释，“她为了给你租民宿，都不惜开口和我借钱了。” 盛执焰骤然握紧了拳头，他死死盯着甘斓，眼眶发红。 “对不起。”甘斓心虚地低下头，颤声和他道歉，一句话里满是愧疚。 “盛执焰，你在做什么？”赵隽嗣看到甘斓受委屈，对盛执焰的指责更加强烈：“她为了养着你付出了这么多，你现在竟然在怪她不告诉你？” “要不是为了照顾你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她何必花这么多心思！”赵隽嗣说完这句，又看向了甘斓，恨铁不成钢地问：“你为了一个这样的男人作践自己，值得吗？你看看他都给你带来了什么？” “赵隽嗣，够了。”甘斓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颤抖的声音对他说：“我把你当成哥哥，但感情是我的事情，你不要来管我。” “他对我很好，我是认真考虑过之后才决定跟他在一起的，现在这些我愿意承受。”甘斓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盛执焰站在一旁，听着甘斓态度强硬地对赵隽嗣说出维护他的话，心脏一紧，接着便涌起了一阵自责。 她为他做了这么多，而他刚才竟然在因为她和赵隽嗣借钱伤害了他面子的事情生她的气。 他真该死。 甘斓一鼓作气和赵隽嗣说完那番话，之后便拉起盛执焰的手走了。 盛执焰反应过来，马上跟上了她。 甘斓情绪很激动，走出了十几米之后才停下来。 盛执焰看到她眼眶涨红，偷偷地低下头擦了一把眼泪。 他心脏又是一疼。 盛执焰按住甘斓的肩膀，眼底满是心疼和歉意，“宝贝，对不起，刚才我竟然为了狗屁的面子和你发脾气，我真不是人。” 甘斓没有说话，一滴眼泪无声地从眼眶滴落，昭示着她的委屈。 “你骂我吧。”盛执焰怕她憋坏了，拉着她的手往脸上放：“打我也行。” “我就是怕你生气，才瞒着你的。”甘斓吸了吸鼻子，低声跟他解释：“我姐姐身体不好，治病已经花了很多钱了，我辍学也找不到工作，任家不给我钱……只有赵隽嗣愿意借给我了。” 第57章 她越解释，盛执焰就越心疼。 “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盛执焰已经做了决定，“就算是去搬砖也先把钱赚回来还给他！” 甘斓心底毫无波澜。 果然。 这就是从小含着金汤匙被人捧在手心、自尊心过剩的盛家长孙。 让女人养着已经让他男性自尊心备受打击，如今又得知这笔养着他的钱是跟“情敌”借来的。 这大概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一步棋，走得很完美。 “不行。”甘斓抓住盛执焰的胳膊拦他，“你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去搬砖？再说了，工地上很危险的，万一遇到什么意外——” “那挺好的。”盛执焰忽然打断了甘斓的话，露出了一抹笑。 甘斓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呸呸呸，你乱说什么啊？” “宝贝儿，你别急。”盛执焰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地说：“我有办法了。” 第051回 清流梁晋燕 盛执焰压低了声音，贴在甘斓耳边同她分享了自己的计划。 甘斓的表情前后变化很大，先是惊讶，然后是错愕，接着又皱起眉来，一脸担忧。 “到时候你就用我手机联系他们，明白了么？”盛执焰将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甘斓回过神来，满脸犹豫，“这样……可以么？” “当然，你听我的就是了。”盛执焰很自信地勾唇，“百分之百成功。” “我知道你的计划肯定是成功的，我是说……万一控制不好，真的受伤了怎么办呢？”甘斓言辞间都是对他的关心。 她这样子，简直让盛执焰的虚荣心爆棚。 “真受伤了也没事儿，为了不让你受委屈，为了咱俩的幸福生活，值了。”盛执焰搂着甘斓拍拍她的肩膀，“我去想想办法，看有没有朋友能帮我安排一下。” “可是，盛老爷子不是不让他们帮你么？”甘斓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 盛执焰看着甘斓呆呆的样子，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得了，你甭管这么多，你要做的就是无条件信任我，按我说的做。” 甘斓用力地点点头，似乎是想通过点头的动作表明自己的决心。 盛执焰看后又是一声笑。 想到解决办法之后，盛执焰心情很好，搂着甘斓在公园里继续散步。 甘斓小鸟依人地跟在盛执焰身边，她垂着脑袋，在盛执焰逗路边的孩子时，扬起了嘴角。 她太了解盛执焰这样的男人了。 倘若她主动提出要盛执焰去演一出苦肉计博得盛老爷子那边松口，盛执焰一定不会同意的。 他可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他都已经跟家里撕破脸了，怎么能用这种哭哭啼啼的办法去示弱。 所以，必须找一件更加践踏他男性自尊的事情来刺激他。 赵隽嗣今天的演技可以评个满分，盛执焰被他刺激得不轻，反应比甘斓想象中还要大。 甘斓想起盛执焰方才自信满满的表情，更想笑了。 他说真受伤了也没事儿，为了她。 这话很好听，但甘斓也仅仅只是觉得好听而已。 感动么，完全没有。 盛执焰不是为了她，他是为了拼起来他被赵隽嗣击碎的自尊。 等他再次成为盛家长孙，就可以凭借权势狠狠地报复赵隽嗣。 看吧，这就是男人。 他们总喜欢为自己做的事情找一些看似很深情的理由。 任先是，邵征是，盛执焰是，当初的梁商承也是。 哪个男人不是？ 甘斓嘲弄地勾了勾嘴角，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竟然莫名地冒出了梁晋燕那张冷冰冰的脸。 哦……梁晋燕不是。 这么说来，梁晋燕倒是男人中的一股清流了。 下次就这么夸夸他，说不定就拍马屁把他拍爽了呢。 —— 周末没工作，邹泽译和权晔一整天都跟梁晋燕待在一起。 傍晚时分，三人来到鎏金会所二楼的用餐包厢坐了下来。 邹泽译摆弄着手机，给程应锦发微信消息想约他过来，然而得到的是程应锦要上手术的回复。 “真扫兴。”邹泽译耸耸肩膀，嘴贱地感慨了一句，“怪不得分手了呢，我是女的我也受不了男朋友天天住在医院。” 提起程应锦分手这事儿，权晔往梁晋燕那头看了一眼：“你问过兰旻么，为什么跟应锦分？” 梁晋燕摇摇头，“没问。” 邹泽译：“他哪有功夫问，一个小甜甜就够他操心的了。” 邹泽译这边刚提到甘斓，梁晋燕手机里便收到了一段沈名立发来的视频。 看见视频，梁晋燕便直接打开播放。 听见手机传来动静，邹泽译和权晔也一同看了过来。 视频的背景是在公园，上面一共三个人，甘斓、盛执焰，还有一个，他俩不认识。 不过，看完长达五分钟的视频后，邹泽译和权晔便晓得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份。 甘斓找来搭戏的。 视频里除了那场三人激烈的争吵之外，还有盛执焰事后和甘斓道歉，以及凑到甘斓耳边说悄悄话的内容。 悄悄话的内容听不清，但从两人后面的交谈，以及盛执焰自信满满的表情来看，和梁晋燕上午猜测的如出一辙。 视频播放结束，梁晋燕将手机放到一边，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第58章 但邹泽译和权晔都被甘斓最后那个委屈隐忍，破碎不堪的表情震撼到了。 邹泽译咂摸着回味了一下，忍不住问梁晋燕：“这……演的？” 权晔也朝梁晋燕看过去。 梁晋燕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然呢。” 邹泽译：“……你就这反应？” 梁晋燕：“不然呢。” 邹泽译咋舌：“你不心疼？” “就算是演的吧，那小表情多可怜啊，下一秒就要碎了似的，我看了都跟着难受。”虽然邹泽译觉得甘斓是个祸水，但此时不得不承认，这祸水有两把刷子。 梁晋燕掀起眼皮看着邹泽译，“怎么没把你难受死。” 邹泽译听着梁晋燕阴阳怪气醋味十足的话，忍不住骂人：“我靠，神经吧你！又不是冲着我演的！你要撒气去找盛执焰！” 邹泽译吐槽的话刚说完，梁晋燕的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还是沈名立的消息。 这次是两条文字消息。 【梁先生，刚才跟着甘小姐的人看到她和盛少爷一起去了鎏金酒吧。】 【还有，我们的人今天发现，还有一批人也在跟着甘小姐。】 梁晋燕的视线聚焦在下面的一条消息上，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给他回复：【去查。】 沈名立：【是的，先生，已经开始查了，不过您要不要问问盛小姐，是不是盛家那边的人？】 梁晋燕冷睨着屏幕，修长的手指点着键盘，打下两个关键词：【任家，邵征】 回完消息，梁晋燕便起身要往外走。 权晔和邹泽译异口同声：“去哪里？” 梁晋燕：“下楼抽烟，别跟着我。” 权晔和邹泽译以为他是因为甘斓的事情烦心，便也贴心地没跟着。 —— 梁晋燕走楼梯从二楼的餐厅到了负一层的酒吧。 他低着头，刚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便被人撞上了。 对方正要往这里走。 意识到自己撞上人之后，对方抬起头来要道歉。 梁晋燕和她对上了眼。 只见那女人的眼神从伤心一点点转变为了惊讶。 她擦了擦眼梢的湿润，对梁晋燕挤出一抹笑，“晋燕哥，好巧，你也来喝酒啊。” 第052回 梁晋燕被夺舍了？ 她说完这句话，梁晋燕才注意到她身上有浓烈的酒气，脸颊绯红，配合红肿含泪的眼眶，俨然是借酒消愁的模样。 梁晋燕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你一个人来的？” 兰旻笑着点点头，“是啊，一个人多好……” 她有些站不稳了，踉跄了一下。 梁晋燕扶住她的肩膀，往外看了一眼，“先出去找个地方坐。” 既然碰上了，她这个样子，梁晋燕不可能坐视不管。 “好啊，咱俩好久没见过了！我请你喝！”兰旻豪气地拍拍他的胳膊。 几分钟后，梁晋燕扶着兰旻来到了酒吧大厅，找了个卡座坐了下来。 兰旻要点酒，梁晋燕让酒保上了两杯果汁，还送来了醒酒药。 看着兰旻吃下醒酒药，梁晋燕才跟她说：“以后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喝酒，不安全。” 兰旻自嘲地笑了笑，“反正出事儿了也没人担心。” 梁晋燕看着她颓废的模样，不难猜出原因。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揭她伤疤的时候，兰旻已经主动开了口：“他和你们说过了么，我们分手了。” 梁晋燕“嗯”了一声，“提过一句。” “是啊，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兰旻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梁晋燕微微皱眉，抽了一张纸递给她。 兰旻只顾着哭，没有动手接。 梁晋燕便抬起手去给她擦，“什么原因？” 他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人，兰旻这一哭，梁晋燕有点没辙，只能生硬地给她擦泪。 —— 甘斓坐在卡座里，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忽然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她定睛一看，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依然毫不犹豫地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梁晋燕。 他这样的人出现在酒吧并不是稀奇事儿，稀奇的是，他身边有个女人。 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他身上有个女人。 起码，从甘斓的角度看过去是这样的。 那个女人不仅坐在他身上，还靠着他的肩膀，好像是在哭吧——因为她看到梁晋燕一直在抽纸巾给她擦眼泪，另外一只手还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哟，真温柔。 要不是对梁晋燕的身形烂熟于心，甘斓都得怀疑这人只是跟梁晋燕长得有点儿像。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梁晋燕被夺舍了？竟然也有对女人这么温柔的时候？ 甘斓是真没见过。 对她自然不用说，怎么粗暴变态怎么来。 她也观察过梁晋燕和盛攸妍的相处，发现他对盛攸妍也挺冷漠的，虽然面子工程会做，但也仅限于此了。 不像现在这个女人。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柔和珍视。 甘斓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睛，托着下巴看着这出缠绵悱恻的好戏。 她看得兴头正盛的时候，盛执焰从楼上的包厢下来了。 见甘斓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看，盛执焰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好奇：“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第59章 “喏，小姑父。”甘斓抬起手朝梁晋燕和那个女人所在的方向指了一下。 盛执焰转头看过去，看见梁晋燕跟一个女人卿卿我我的时候，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转而皱起了眉。 “玩女人也不分分场合。”盛执焰自言自语了一句。 他声音不高，但坐在旁边的甘斓还是听见了，她似乎有些意外：“分场合就可以玩么？” 甘斓蹙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脸色有些不好，“我记得，上次他和小姑订婚宴的时候，是不是就……” 她没说完，有些不堪启齿。 盛执焰耸耸肩膀，似乎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了，“他跟我小姑本来就没感情，他们这种夫妻，都是各玩各的，圈子里很多。” “我要是没遇上你的话，说不定也是这样呢。”盛执焰摸了摸她的脸，“还好碰上了我家宝贝。” 甘斓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觉得很不可思议：“没感情的话，为什么要订婚啊？” “当然是为了利益啊，”盛执焰无奈地笑了笑，“你怎么这么单纯？” 单纯得有些傻。 甘斓听得出盛执焰的言外之意，但她装作没听见，瘪了瘪嘴，“可是不管是小姑还是梁先生，都很厉害了吧，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他可不厉害。”盛执焰也瞄了一眼梁晋燕，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么说吧，现在是他比较需要我们盛家。” 甘斓明显被这句话惊到了，嘴巴张成了一个“o”，一脸不敢相信：“可是我怎么听别人说，小姑和小姑父在一起，是因为盛家想要从梁家拿好处——他们说梁家很有钱，梁家是小姑父说了算的。” “以前勉强算是吧，但是现在……呵呵。”盛执焰挑了挑眉，“你没看新闻吧？” 甘斓：“嗯？” 盛执焰：“梁晋燕有机会上位担任景枫ceo，是因为梁家真正的长子前几年出国养病了。” 甘斓：“啊？小姑父还有哥哥？” 盛执焰：“何止有哥哥。” 他笑着说，“梁家一共四个儿子，梁晋燕排行老二，梁家默认长子继承，现在梁商承回来了，他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了多久了。” 甘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是，他们不是亲兄弟吗，也要算得这么清楚么吗？” “宝贝你可真单纯。”盛执焰捏了一下她的脸，“豪门无父子，听过么？” “……我不太懂。”甘斓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情，“那你和你的兄弟也会这样吗？” “哈哈，瞧给你吓的，”盛执焰忍俊不禁，“你忘了么，我是盛家唯一的孙子，哪来的什么兄弟。” “好吧，我真的被吓到了。”甘斓有些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没想到小姑父家里的情况这么复杂，那小姑嫁过去的话应该也很辛苦吧。” “那倒不会，梁商承就算要对他出手，也得顾忌盛家的面子，所以梁晋燕才在梁商承回国之前跟我小姑订了婚。”盛执焰说。 甘斓接连不断地点头，若有所思。 从盛执焰的这番话里，大概能判断出来，他不知道盛攸妍和梁商承的那些破事儿。 但他应该知道梁商承和梁晋燕之间关系不好，甚至，现在已经处于明争暗斗的状态了。 果然，接近盛家就能获得有价值的信息。 第053回 孤男寡女 甘斓正盘算着再怎么从盛执焰的口中套话出来，盛执焰已经摆摆手转移了话题，“不聊他们了，刚才我跟陈恺说过了，工地的事情，他这几天给我安排，下周应该就能办。” 说到这里，盛执焰将甘斓抱紧了几分，“再委屈你几天，咱们很快就要成功了。” 甘斓点了点头，目光又往梁晋燕那边瞄了一下。 梁晋燕扶着那个女人起来了，然后带着她走到了电梯口，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甘斓隐约记得，鎏金会所的楼上有客房。 孤男寡女上楼会做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不过甘斓很好奇，梁晋燕跟这个女人上床的时候会是什么姿态。 像刚才给她擦眼泪安慰她的时候那样温柔，还是像跟她似的那么粗暴？ 应该是前者。 于是甘斓下意识地想要脑补一下那个画面，毫不意外地失败了。 人的想象力丰富却也贫瘠，原谅她无法想象一个未曾见过的画面。 梁晋燕这个名字，在甘斓的世界里，基本上是跟“粗暴”“变态”这种形容词划等号的。 但在他怀里那个女人世界里，应该是“温柔”“体贴”。 想到这里，甘斓打了哆嗦，梁晋燕温柔体贴，这好像本身就是个恐怖故事。 —— 盛执焰在做好苦肉计的计划之后，就没再找工作了，在民宿里头待着打游戏，顺便等着朋友那边安排好后续的事情给他通知。 甘斓对于盛执焰的行为看在眼底，没有多做评价，也不觉得意外。 她本来也没指望盛执焰真的“上进”，笑话，从小习惯了坐享其成的人，只要有一条退路，都不会继续奋斗。 甘斓虽然看得透彻，但也不否认，盛执焰对她的确足够特别。 如果没有这份特别，她的计划也不会实施得如此顺利。 为了让盛执焰对她更“特别”一些，也为了给这场戏再加一笔感人的情节、完美落幕，甘斓瞒着盛执焰找了一份酒吧临时工的工作，按日结算，每天有三百块的工资。 第60章 对于盛执焰来说杯水车薪，也不足以解决他们目前的“困境”。 但钱越少，就越能证明她的“真心”。 只是甘斓没想到的是，她安排好的这一出锦上添花的戏份，竟然阴差阳错地又铸就了一笔高潮。 —— 晚上八点半，夜東酒吧。 甘斓和一群服务生被经理召唤到了楼上的包厢，她们都是被挑出来相貌比较出众的那一拨，工资比普通的服务生要高，伺候的也是“高端客户”。 在进去服务的之前，经理例行叮嘱了她们一番，要她们活泛一些，不要得罪客户。 甘斓对于怎么对付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的男人信手拈来，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发挥的准备，然而，经理安排她去的那间包厢里，并不是男人的场子。 甘斓进来之后四处看了看，沙发上坐四五个女人，看气质就知道是富家千金，旁边坐了两个公子哥，几个人正开着玩笑，应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这样的局比应付男人舒心多了——甘斓原本是这么想的。 她端着托盘走到茶几前，将果盘轻轻地放在茶几上，微笑着说：“各位女士先生好，我是今晚的服务生，各位有需要随时叫我。” 甘斓说完这程式化服务语录，便打算退到一旁待命。 然而，她刚起身，就听见一道略显着急的声音：“你站住！” 甘斓停下脚步，将目光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是坐在最右边的一个女人。 此时，她已经站起来走到了甘斓面前，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领口：“是你。” 对方的动作和力道以及言论都非常不友好。 甘斓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可今晚情况特殊，她盯着对面的女人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对她完全没有印象。 甘斓忍着脾气问：“这位女士，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是有需要，”她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满是鄙夷和轻蔑，“不如你就来给我们讲讲你平时都怎么勾引男人的吧。” 甘斓蹙眉。 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是冲她来的。 但原因还不明白。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阮阮，这贱人今天落到我们手上，真是老天有眼。” 阮阮。 甘斓听见这个名字后，随着对方的视线转了过去，定睛，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女人。 黑色露肩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价值不菲的项链，举手投足间都是千金气质。 时阮。 盛家给盛执焰找的未婚妻。 甘斓之前在盛执焰的生日宴上短暂地看过时阮一眼，但她当时忙着演那出戏，注意力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她更是没想到，今天过来凑这场戏的时候，竟然还会碰上时阮。 还有她身边这些人的态度…… 甘斓在心里啧了一声。 她为了养盛执焰、瞒着盛执焰来酒吧打工、然后碰上盛家安排给他的未婚妻和她的小跟班们，被狠狠羞辱欺负—— 这剧情，可比单纯来打工刺激多了。 “时，时小姐。”甘斓慌张地将视线转向时阮，怯怯地看着她，“我是真心喜欢阿焰的，大家都是女孩子，请你不要为难我好吗？” “我呸！”沙发上的另外一个女人拿起酒杯朝着甘斓的脸上泼了过去，一杯酒悉数泼在了她脸上，“谁跟你‘我们’，脏不脏？” 酒一泼，甘斓整个人狼狈不堪，头发湿了，身上的制服也湿了，连睫毛都在滴酒。 她缩着身体，低着头，整个人脆弱不堪，像受惊的小兔子。 “甘小姐说得对，大家都是女孩子，有些手段就不必用了。”这时，坐在单人沙发上时阮也开了口。 她一边说，一边起身，缓缓地走到甘斓面前，上下打量着她。 甘斓的身高比时阮高，但因为她缩着身体，时阮又踩了恨天高，便成了她俯视她。 时阮的视线在甘斓身上游走了一圈，笑着问：“阿焰知道你来这里打工么？” 甘斓瞪大了眼睛，慌张不已地抓住时阮的胳膊，“时小姐，我拜托你不要告诉他，他会生气的——” 时阮将甘斓的表情尽收眼底，“放心，我不会说。” 甘斓多看了时阮一眼。 这个未婚妻。 比她那几个小跟班有脑子。 甘斓正这么想着，时阮又笑着说，“你们现在应该很缺钱吧，今晚我照顾你的生意。” 她指了指包厢里的那两个公子哥，“你把他们陪开心了，我给你五万的小费，怎么样？” 第054回 这就是孽缘么 甘斓微微眯起眼睛。 时阮倒是挺会对付人的，也知道怎么挑拨她跟盛执焰的关系。 盛执焰知道她来酒吧这种地方打工可能会感动，但如果她真的在打工的时候跟别的男人发生点儿什么—— 甘斓攥紧了拳头，露出难堪的表情看着时阮，瞳孔中带着屈辱，还有些许的愤怒。 时阮像是没看见似的，温和地问：“甘小姐是觉得五万有些少么？那五万五怎么样？” 加价加五千，也是她羞辱人的方式。 等于是在告诉她，她就只值这么点儿。 “抱歉，这单生意我不接。”甘斓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板看着时阮，口吻已经有些冲了：“我知道时小姐有钱、也看不惯我和阿焰在一起，但感情的事情本来就勉强不来，就算你今天让你的朋友对我做什么、让我和他之间产生误会分了手，他也依然不会爱你。” 第61章 “草，小贱人，终于不装了？”刚刚那个小跟班听见甘斓这么硬气，瞬间被激怒，上来便抓住她的头发，扬手要扇她。 “甘小姐说得也没错，雯雯，别乱动手。”时阮按住了小跟班的手，视线从甘斓身上扫过，然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公子哥。 那两人迅速读懂了时阮的意思，笑着朝甘斓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公子哥大喇喇地将手臂搭到了甘斓的肩膀上，将她按在怀里，“走吧，咱们去隔壁单独喝两杯。” 对方力道很大，甘斓被他按着几乎动不了。 她看了一眼笑眯眯的时阮，心沉了几分。 时阮让这两个人把她带到另外一个包厢，显然是在为自己谋后路。 即便这事儿真的被盛家知道，她也可以找个理由脱身。 确实好手段，适合做豪门少奶奶。 “你们不准勉强甘小姐啊，这事儿得了看她的意愿。”时阮嘴上是这样说的，但人却回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 邹泽译和权晔下午一起去替梁晋燕处理了一件事儿，忙完之后便来到酒吧打算喝一杯。 因为要聊一些敏感话题，两人特意预订了vip区域的包厢。 邹泽译和权晔一边聊着天一边上了楼，刚走近，便听见了一阵动静。 “都是公交车了装你麻痹，今晚我俩把你轮了，盛家都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你不是说你和盛执焰是真爱么？那试试看，我俩要是睡了你他还要不要你，哈哈！” vip区域私密性很好，因为黑卡有门槛，楼上每次接待的人数有限，环境是非常安静的。 因此，邹泽译和权晔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邹泽译和权晔对视了一眼，权晔没来得及说什么，邹泽译已经加快步伐朝着露台的位置走了过去。 权晔亦步亦趋跟上他。 邹泽译刚走到露台，就看到那两个公子哥在撕扯甘斓身上的服务生制服。 甘斓在奋力挣扎，被其中一个拽住了头发。 “放开她！”邹泽译疾言厉色地呵斥一声，随后迅速走上去，一把抓住甘斓的胳膊，将她拽到身后。 甘斓刚才被那两人拖着晃来晃去，这会儿低血糖犯了，眼前发黑，她揉着眉心缓了几秒，才看清楚来人。 邹泽译。 梁晋燕的好朋友，是个律师，她在梁晋燕和盛攸妍的订婚宴上见过。 邹泽译本人虽然是律师，他父母双方三代往上都从政，在圈内也属于无人敢轻易得罪的那种。 那两个公子哥看到邹泽译出现之后，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一大半。 邹泽译回头看了一眼甘斓，“除了扯头发，他俩还碰你哪里了？” 甘斓摇摇头。 邹泽译来之前，确实只拽了头发，扯衣服暂时还没成功。 “不顾女性意愿公开骚扰、试图用暴力手段侵犯女性，想过后果么？”邹泽译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两个人，“警察马上来接你们。” 邹泽译话音刚落下不足十秒，便有保安带着警察过来了。 甘斓都有些诧异这效率。 “你受伤没？”邹泽译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眼甘斓。 甘斓摇摇头，“没有，谢谢您。” 虽然不知道邹泽译为什么救她，但刚才要不是他出现，她真的得被那两个人扒一层皮，所以甘斓非常感谢他。 “走吧。”邹泽译指了指露台的出口。 甘斓下意识地往那边看了看，这才发现，露台出口那边还站了另外一个男人。 权晔。 也是梁晋燕的朋友，之前订婚宴的时候他就一直跟邹泽译在一块儿。 难怪警察来得那么快，估计是他报的警。 不过——邹泽译和权晔出手帮她，是因为梁晋燕？ 这么说来，梁晋燕身边的朋友还知道她和梁晋燕私下勾搭的事儿啊。 甘斓的这个想法在来到酒吧车库的时候得到了应证。 邹泽译开了车门，努了努嘴示意甘斓上去，随口同她说了一句：“送你去晋燕那里。” 甘斓“哦”了一声，很配合地上了车。 邹泽译和权晔在前排，甘斓独自坐在后排。 车子发动之后，甘斓就转头看向了窗外，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邹泽译开着车，时不时跟权晔对视一眼。 虽然平时几乎天天跟梁晋燕聊起甘斓，但邹泽译和权晔是第一次跟甘斓接触。 先前总是听她的那些光辉事迹，加上梁晋燕为她“要死要活”，两人都觉得甘斓是那种很难搞、很作的人。 但刚刚短暂接触下来，似乎……不太一样？ 作没发现，但是挺丧的。 被那两个公子哥羞辱欺负之后，也没见她有什么愤怒的反应。 上车之后就看着外面一句话都不说，不回头看还以为她已经死了。 邹泽译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甘斓，忽然就觉得她这种“随时都要死”的气质，跟梁晋燕还挺像的。 这就是孽缘么。 —— 车开出两三公里的时候，甘斓就发现这不是去水榭山庄的路。 但她也懒得问。 反正邹泽译说带她去找梁晋燕。 甘斓大部分的时候是懒得说话的，在不熟的人面前，她宁愿做个哑巴。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越野驶入市中心的某片公寓区。 第62章 邹泽译最后把车停在了地库。 下车之后，三人一同进了电梯。 甘斓还是一言不发，脸上也没有表情，死气沉沉的，好像也不在意自己要被带到哪里。 邹泽译最后没忍住，问了她了一句：“你也不怕我俩给你卖了？” 甘斓：“如果你们决定这么做，我怕也改变不了结果。” 她一副平静摆烂的架势。 邹泽译被逗笑了，“行，一模一样。” 甘斓微微蹙眉，什么一模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电梯已经停了。 甘斓回过神来走出电梯，面前的防盗门已经打开，梁晋燕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站在门后，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 第055回 对我温柔点儿 “得，人给你送到了，我俩下楼了。”邹泽译和权晔没多留，直接折返电梯下楼了。 甘斓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定睛，手腕就被梁晋燕抓住了。 梁晋燕还是一如既往地粗暴，一把将她拽进了客厅，“嘭”一声摔上了门。 甘斓朝他看过去，就对上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然后听见他问：“怎么，又有新目标了？” 甘斓这才反应过来，梁晋燕是在因为她多看了几眼邹泽译和权晔发疯。 她无语得很。 就这么怕她找上他身边的么？ “梁先生放心，我现在一心扑在盛执焰身上，对你的好兄弟没兴趣。”甘斓今天心情很烦，对他的耐心比平时差了很多。 她说完这话看到梁晋燕的黑脸之后，就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了。 甘斓掐了一把掌心。 她最近好像总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应付的事情太多了，导致她没办法像之前那样似的在梁晋燕面前卖力地演了。 好几次都忍不住怼他了。 之前的挑衅都是设计好的台词，跟这几次的失控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甘斓很不喜欢这种在梁晋燕面前暴露太多的感觉。 他们没那么熟。 甘斓松开无意识攥紧的拳头，往梁晋燕面前走了一步，身体贴到了他怀里，踮起脚去亲他的喉结，“不过我真是没想到哦，梁先生的好兄弟竟然知道我们的关系——” “看来我在梁先生心里还是很有地位的嘛。”甘斓厚着脸皮，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 她用手指戳着梁晋燕的耳垂玩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梁先生该不会是分开的半年都对我念念不忘，每天喝醉酒喊我的名字之类的吧？诶诶诶——” 甘斓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被梁晋燕从身上拽下来了。 不仅如此，还被他推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照旧是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他，薄唇掀动：“滚去洗澡，别让我看见你穿这身在我面前晃。” “这身怎么了？”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特意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制/服诱惑啊，小姑父不喜欢吗？” “自己滚还是我踹你。”梁晋燕不为所动。 “小姑父不能对我温柔点儿吗？”甘斓委屈地瘪嘴。 梁晋燕这回直接不搭理她了，转身回到沙发前的坐了下来，拿起了平板电脑。 —— 公寓是平层，虽然面积大，但布局比较简单，甘斓很快就找到了浴室。 关上门之后，甘斓脸上妩媚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冷着脸扯掉了身上的衣服，打开花洒站在下面，迎头冲水。 顺便开始闭上眼睛复盘今晚的事情。 虽然中间出了时阮这个意外，但幸好邹泽译和权晔出现得及时，至少她没被时阮那两个朋友轮了。 如果他俩不出现，甘斓还真的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本事完好无损地从酒吧走出来。 时阮的手段毒，但针对性很强。 这事儿真的闹出来，盛执焰就算再喜欢她都不可能娶她了，甚至还会觉得她是不甘寂寞背叛了他。 还好，什么都没发生。 但是，时阮。 甘斓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次，她要让时阮在盛执焰那里判死刑。 甘斓耳边是淅淅沥沥急促的水流声，大脑像精算仪器一样高速运作着，短短几分钟，下一步的计划已经成型。 …… 暂时懒得出去在梁晋燕面前表演，因此甘斓特意磨蹭了一番，一个澡洗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悠悠地裹着浴巾出来。 她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换拖鞋，洗完澡是赤脚出来的。 洗澡的时间有些长，甘斓晚上还没吃饭，这会儿又饿又渴，于是开始找冰箱。 厨房的灯是开着的，甘斓直奔冰箱过去，打开柜门在里面搜寻食物。 原本没抱什么期待，但没想到，冰箱里吃的还挺多的，竟然还有一盒没开封的寿司。 甘斓直接把寿司拿出来，开了一瓶牛奶，坐在餐桌前狼吞虎咽往喉咙里塞。 塞到一半的时候，梁晋燕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甘斓嘴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她整张脸鼓鼓的，转过头看着梁晋燕，想说话又说不出口。 甘斓看见梁晋燕皱了一下眉，应该是在嫌弃她。 甘斓加速咀嚼了几口嘴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去，喝了一口牛奶之后才跟他说：“不好意思哦梁先生，我肚子太饿了。” 梁晋燕：“我允许你乱翻了么。” 第63章 哦对。 梁晋燕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 他这一说，甘斓忽然想起来她之前跟他的那段日子，有一次白天无聊，去他书房的架子上拿了一本书下来看。 梁晋燕发现之后震怒，拎着她去书房大干了一场，还让她把书念给他听。 她念不下去了，手里的书一本一本往地上掉，梁晋燕就抽她，再捏过她的下巴冷冷地质问：“你不是爱看书么？” 甘斓一边在心里骂他死变态，一边在嘴上求饶，不知道讨好了多久，梁晋燕可算是没再让她念书了。 但那天晚上她也被收拾得够惨。 后来甘斓就长记性了，除非梁晋燕命令，否则她绝对不动他的东西，免得又招来什么无妄之灾、变态paly。 想起来以前的事儿，甘斓后背有些麻。 上次是书，梁晋燕让她念书，这次是寿司和牛奶——这死变态不会让她一边吃东西一边来吧？ 甘斓正这么想着，梁晋燕已经拉开餐椅坐到了她对面。 甘斓觉得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犯人似的。 她也不吃了，手搭在大腿上等对面变态开口说话。 “看什么？”过了快半分钟，梁晋燕冷冷地质问她。 甘斓：“……？” 这不是在等着你发疯么？ 她正疑惑，忽然听见梁晋燕的手机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晋燕哥，寿司你吃了吗，味道怎么样，你要是喜欢的话……” 咔。 后面的听不见了，梁晋燕按掉了。 不过……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寿司，眉心跳了两下。 她不小心吃了别的女人送给梁晋燕的吃的。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这寿司包装有点儿特别——是装在特制的瓷碟里的。 甘斓只以为梁晋燕是叫了哪个高价餐厅的外卖。 原来是爱心便当盒。 听那女人的语气，跟梁晋燕关系很亲密。 梁晋燕可不是什么人的便当都收的。 甘斓马上就想起了上次在酒吧里的那个女人。 如果是她做的——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将盘子推到了梁晋燕的面前。 梁晋燕看了一眼寿司，之后又看甘斓。 甘斓挤出笑来：“梁先生，我错了，要不……我给您磕个头赔罪？” 第056回 发现 梁晋燕没回她这句话，只反问：“不吃了？” 甘斓心想我特么哪里还吃得下：“梁先生吃吧，我吃饱了。” 梁晋燕：“你觉得我会吃你剩下的？” 甘斓：“……” 梁晋燕：“不吃就扔了。” 甘斓其实还没吃饱，寿司的味道很不错，否则她也不会狼吞虎咽。 反正已经得罪梁晋燕了，他也不会再吃，该罚她还是会罚，她还不如先吃个饱。 甘斓做完心理斗争之后，把寿司端了回来，“扔了多浪费呀是不是~” 梁晋燕冷嗤了一声，起身走到冰箱前，从里头拿了瓶水出来。 甘斓以为他要走了，孰料他又坐到了她对面。 一边喝水一边看她吃饭。 被梁晋燕看着，甘斓狂野的动作收敛了不少，原本一口一个寿司，改成了三口一个。 但尽管如此，剩下的寿司还是被她五六分钟解决掉了。 吃完之后甘斓没怎么饱，但冰箱里只有水果了，她都不爱吃。 于是甘斓拿起地手机想点外卖，这公寓在市中心，附近好吃的很多。 甘斓拿起手机之后看见了好多盛执焰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她一条都没回，直接把主卡关机了，用副卡的流量刷起了外卖软件。 刷了一分钟，甘斓忽然想起来什么，她抬头问梁晋燕：“梁先生你吃过晚饭了吗？” 梁晋燕：“你不是替我吃了么。” 甘斓觉得梁晋燕今天怪不对劲儿的，逮着她就怼，还有些幼稚。 “那我请您吃外卖吧！”甘斓晃了一下手机，给梁晋燕推销：“梁先生吃过江南菜吗？乌饭麻糍很好吃，粢饭团也不错，吃起来和寿司差不多呢~” 因为吃掉了梁晋燕的寿司，所以甘斓想点个类似的东西“补偿”他。 但梁晋燕的回答很泼凉水：“没兴趣。” 甘斓：“那我再给你点一份寿司吧？” 梁晋燕：“没必要。” 甘斓：“那……牛肉面怎么样？” 梁晋燕：“难吃。” 甘斓：“馄饨饺子呢？” 梁晋燕：“半成品。” 甘斓捏紧手咬了咬牙，已经想骂人了。 破事儿这么多，爱吃不吃。 甘斓忍不住阴阳怪气一句，“也是啊，高贵冷艳的梁先生怎么可能和我们这种小市民似的吃外卖呀，是我自不量力了。” “你去做。”梁晋燕指了指厨房的岛台。 甘斓愣了一下，她去做？ 笑死。 “梁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甘斓提醒了他一句，“您忘记了吗，我的拿手菜是煮泡面。” 她之前为了讨好梁晋燕，想给他做顿饭，看了一大堆教程，最后只学会了煮泡面。 她当然不会把煮泡面给梁晋燕吃，于是就端着自己吃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梁晋燕忽然回来了，看到她吃泡面，梁晋燕的表情非常嫌弃，仿佛她吃的不是泡面而是一坨屎。 第64章 甘斓后来就再也没在他面前吃过泡面了。 “比外卖干净。”梁晋燕命令她，“去吧。” 甘斓：“可是——” “柜子里第三排。”梁晋燕打断了她的话，“少说几句废话。” 甘斓闭嘴了，起身走到柜子前，按梁晋燕的提示打开，还真的找到了几袋泡面。 在他家里看到这种东西，甘斓还挺意外的——她有些想象不出来梁晋燕吃泡面的样子。 甘斓印象里，梁晋燕对食物都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什么山珍海味摆到他面前，他都只是夹两口随便吃吃，她的食量都要比他大。 甘斓之前时常会怀疑梁晋燕这个吃法会不会饿死，但每次在床上被他收拾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这变态吃这么一丁点儿东西都能把她弄个半死，吃饱了岂不是更恐怖？ 甘斓的厨艺不行，她这话没骗人。 泡面也很久没煮了，梁晋燕这边的燃气灶不好操作，她打了几次才成功开了火。 甘斓拿了三袋泡面出来，水开了以后一鼓作气把面饼都塞到了锅里。 这一幕成功惹得坐在餐厅的梁晋燕皱起眉来：“你想撑死谁。” 甘斓用筷子搅着锅里面条，头都没抬：“你吃多少盛多少，剩下的我吃。” “你喜欢软的还是硬的？”甘斓问他。 梁晋燕：“你的水平不值得我提要求。” 甘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今天晚上神经了吧？就因为她吃了他的“爱心便当”，每句话都不忘挤兑他，幼不幼稚。 不过甘斓也觉得挺稀罕的。 看来那女人在梁晋燕心里的位置的确不一般，她随手送个便当，梁晋燕都能宝贝成这样…… —— 甘斓给梁晋燕分了三分之一的泡面，剩下的三分之二她直接捧着锅吃了。 梁晋燕最后连那三分之一都没吃完，他放下筷子离开餐厅的时候，那碗面看着跟没动过似的。 真是浪费粮食。 甘斓吃完之后把锅和碗洗干净就打算去睡觉了。 她想问问梁晋燕晚上安排她睡哪里，但来到客厅之后并没有看见梁晋燕的身影。 于是甘斓在公寓里转着找他。 甘斓没找到梁晋燕的人，倒是被他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吸引了注意力—— 他手机响了，听起来是微信或者短信。 甘斓走过去把梁晋燕的手机拿起来，屏幕上出现了消息的部分内容。 【你应该换一种办法保护她。】 【她也不需要你牺牲这么多。】 保护。 牺牲。 甘斓仔细咂摸着这两个跟梁晋燕不沾边的词儿。 但这的确是别人发给他的消息。 他要保护谁？又是为谁牺牲的？ 酒吧里那个女人么？ 也不对啊。 如果梁晋燕真想保护她，就不可能跟她一起出现在那种地方了。 所以，她可能也是个幌子？ 那做爱心便当的那个呢？ ……甘斓第一次发现，梁晋燕身边的女人多到她数不过来了。 甘斓放下了手机，走到客厅的露台吹风，沉着脸反复思考刚刚看到那两条消息。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她”在梁晋燕的心里分量很重。 既然要保护，自然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 甘斓低头玩着手指，勾起嘴角。 不错，又多了一个谈判的筹码。 就算她根本不可能弄清楚这个人是谁，仅凭她看到的这两条消息也足够了。 关心则乱，梁晋燕是不容许“她”出现任何差池的。 甘斓正思考的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一回头，梁晋燕已经压了上来，将她抵在栏杆上。 “邵征找过你么？”他吻着她的脖子问。 甘斓摇摇头，以为他又要开始撒尿划地盘了，“任宗明不逼我，我就不会见他。” 第057回 爱上我 现在盛执焰为了她和盛家闹翻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任宗明知道了她在盛执焰心里的地位。 有更大的利益可图，他自然不会再聚焦于邵征提供给他的那些好处。 梁晋燕捏住她的下巴，“盛执焰呢？有没有让他碰你？” “小姑父。”甘斓被他连着两个问题逗得笑了起来，仰头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你这样我真的会觉得，你在为我吃醋。” “小姑父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甘斓朝他挑了挑眉。 梁晋燕好像因为她的这句话直接下了头，松开他便转身往外走。 甘斓原本也没力气伺候他，他一走，她求之不得。 甘斓小跑着跟上去，“小姑父，我晚上睡哪间？” 梁晋燕回头瞄了她一眼，指了指客厅的地板。 然后他就进了主卧，嘭一声关上了门。 甘斓骂了句脏话，回到沙发上躺着了。 她安慰自己，今晚梁晋燕已经算是间接帮过他了，能有张沙发睡也不错了，毕竟她在梁晋燕这边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情人，比不了他想保护的那位。 要求不能太高，凑合睡吧。 …… 可能是梁晋燕公寓的沙发比较贵，甘斓晚上没吃药都睡得很沉，一晚上都没醒来过。 甘斓已经记不清楚自己上次完整地睡一夜是什么时候，她平时吃过药都会醒来两三次。 第65章 这次不仅没醒来，也没做梦。 甘斓起床之后拍了拍身下的沙发，有点想买一张搬去医院了。 —— 与甘斓不同，盛执焰这边一夜没有睡觉。 晚上联系不上甘斓之后，盛执焰就在不停地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但一次都没成功。 盛执焰平时早就习惯了呼风唤雨，找不到人的时候一通电话命令下去就有人替他找，但这一次，他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飞。 累，但是完全没有成效。 盛执焰担心了一整夜，熬得双眼通红，下巴上的胡茬都长出来了。 七点半，盛执焰再次攥住手机起身，打算出门去找甘斓。 他刚刚打开家门，就撞上了站在门口的甘斓。 盛执焰看到她身上发皱的的白t恤，略显凌乱的头发和红肿的双眼，眉心狠狠地跳了几下。 盛执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迫不及待地质问：“你晚上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消息？” 甘斓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顶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她抬起一边的手狼狈地抹了一把，深吸一口气想忍住，可是却发出了抽噎声。 哭得更厉害了。 盛执焰搂着甘斓将她带回到客厅，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他拿纸巾替她擦着眼泪，“出什么事儿了，你跟我说。” 甘斓还是不说话，只是一边掉眼泪一边摇头，眼神还有些躲避。 盛执焰看到她躲闪的目光，心向下沉了几分，视线开始在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逡巡。 一夜未归，加上她刚刚回来时的表现，盛执焰实在无法往好的方向想。 “你是不是——” 盛执焰刚开口说了四个字，便被一阵略显急促的震动声打断了。 是甘斓的手机响了。 甘斓似乎是被手机铃声吓到了，她错愕地擦了一把眼泪，然后赶紧从包里拿手机。 一个没拿稳，手机掉在了地上。 盛执焰弯腰，先一步替她拿起了手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屏幕，看见上面的“酒吧经理”四个字之后，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 甘斓动手要盛执焰手中抢手机，盛执焰直接举起来，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道女声：“甘斓，你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甘斓抿着嘴唇不说话。 盛执焰死死地盯着她。 经理：“我是听你说你缺钱才给你安排这个机会，你呢？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昨天晚上的工资不会结算给你了，以后你也不用来了，我这里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对、对不起。”在经理接二连三的训斥之后，甘斓终于出声道歉。 她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听起来很可怜。 电话那头的经理大约也是被触动到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没有之前那么凶了。 “得罪了时家的大小姐，你自己小心吧，我看你接下来也别到处找工作了，认清楚现实和自己的身份吧。” “我知道了，谢谢云姐，我、我还有事儿，您忙吧。” 在甘斓迫不及待地要求下，那边的人终于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忙音，接着，四周便安静下来。 盛执焰双眼死死地盯着甘斓，甘斓在他的注视下下意识地要转头，盛执焰直接动手把她的下巴掰了过来。 甘斓只能被迫和他对视。 “谁让你去酒吧打工的？”盛执焰厉声质问，“你不知道自己长得多招人？” “对不起。”甘斓没有辩解，只是无力地和他道歉：“我只是想再赚点钱……” 盛执焰看见甘斓的眼泪，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凶了，他擦了擦她的眼角，轻叹一口气：“我不是要跟你吵架，但你是我女人，酒吧那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么，你要是被别的男人欺负了怎么办？” 听见盛执焰这样说，甘斓忽然又开始抽噎，她咬住了嘴唇，表情难堪不已，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至暗时刻。 盛执焰的眼皮跳了起来，想起了电话里经理说的话。 “时阮对你做什么了？”盛执焰一字一顿，“别瞒我，都告诉我。” 甘斓摇摇头，“没有，是我不好，时小姐是盛家为你选好的未婚妻，她输给我这样的人肯定不甘心，我如果不去酒吧打工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阿焰你说得对，都怪我……顶着这么一张脸给你丢人。”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贬低自己给她说话！”盛执焰无奈，“我看上的女人，轮得到她指手画脚？” “你自己说还是我去问她？”盛执焰说着便要去拿手机。 “我、我自己说。”甘斓抿唇，“但你要答应我，不要为了这个去和她吵架好吗？” 盛执焰：“你先说。” 甘斓：“时小姐只是让我和她的两个朋友喝一杯，是那两个朋友太过分了，想对我——但后来警察来了，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昨天晚上心情太差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同学家里躲着了。” 甘斓虽然没具体说那两个人做了什么，但盛执焰怎么可能不晓得？ 调戏女人的事情他没少干。 盛执焰面色阴沉，眸底透着戾气：“叫什么名字？碰你哪里了？” 第66章 “他们是时小姐的朋友，替朋友鸣不平而已，我可以理解。”甘斓低眉顺眼。 “呵，你就是太单纯。”盛执焰冷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付你，你还替他们说话。” 第058回 擦身体 甘斓似乎是被盛执焰说得无话可说了，难堪地低下头，沉默。 盛执焰看见她这样，语气柔和了一些：“好了，不凶你，我是不想看你受委屈。” “你没在这圈子里待过几天，不知道他们平时怎么恶心人的，时阮昨天晚上就是针对你，那两个对你动手动脚的人绝对是她安排的，她想把消息闹出去毁了你的名声，顺便让我跟着丢人。”盛执焰看穿了一切。 甘斓只是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表情很认真。 盛执焰说完之后，手机响了，是之前他拜托帮忙的那个朋友来的电话。 盛执焰拍拍甘斓的肩膀，“我接个电话，你先去洗个澡换套衣服。” —— 得知甘斓去酒吧打工的第二天一早，盛执焰就去了朋友介绍的工地。 他刚过去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拍了，照片在社媒上闹得沸沸扬扬。 盛老爷子的高血压都被气得犯了。 盛家鸡犬不宁，任宗明这边也第一时间看见了盛执焰在工地的照片。 手下的人将照片递过来时，任宗明正在和任先谈话。 任宗明翻看了一下几张照片，之后笑着递给了对面的任先，示意他也看看。 任先接过来，看到盛执焰穿着脏兮兮的t恤、戴着安全帽在推运输车的画面后，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 “倒是没想到，小满有这么大的魅力。”任宗明摆弄着茶杯，“看来，这盛家小少爷为了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任先下颚紧绷，脖颈上的血管不知不觉暴起，一张一张翻完了照片。 他强忍着将照片放下，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仿佛没有被照片激起任何波澜。 任宗明打量着他，眼底带着笑意，“那块地，我们不愁了。” 任先微微皱眉：“爷爷的意思是——” “盛老爷子一向爱面子，又疼爱这个孙子，他若是看见了盛家长孙为了一个女人在工地打工，也是会心疼的。”任宗明喝了一口茶，“想必盛老爷子也没料到我们小满有这样的魅力。” “不错，小满搭上盛执焰，对我们任家也有好处。”任宗明吩咐任先，“你这几天多关注一下新闻，一旦盛老爷子那边松口，你就去约小满谈谈。” 任先垂在桌下的手捏紧，“谈什么？” “那块地。”任宗明说，“盛执焰作为盛家准继承人，要一块地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 “可是小满——” “小满有本事让他听话，不是么？”任宗明微笑着说，“而小满，也一向听你这个哥哥的话，爷爷相信你。” 任先掐着掌心，在任宗明的微笑下，点了点头，“是，爷爷，我明白了。” —— 盛执焰是在去工地的第三天出事的，被钢筋砸到了背后，后脑勺和肩膀的位置都受了伤。 当场大出血，昏迷不醒。 工地的负责人打了120将他送去了医院，甘斓第一时间跟了过去。 看到盛执焰满身是血的时候，甘斓差点站不稳。 一旁的护士扶住了她，“家属先不要激动，我们会尽力抢救。” 话虽这么说，但甘斓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她看着抢救室亮起的灯，站在楼道里，内心焦躁不安，无论怎么深呼吸都平静不下来。 盛执焰身上的血太多了。 医生说他是因为大出血昏迷过去的。 虽然这是一出苦肉计，但如果盛执焰真的因此出现什么意外的话…… 甘斓是想利用他没有错，可她没想真的让盛执焰受这么严重的伤。 她还不够狠。 想到盛执焰浑身是血的模样，她还会良心不安。 …… 盛执焰的抢救进行了快三个小时，抢救室的门打开之后，甘斓马上冲上去询问医生情况。 听到医生说他“暂时脱离生命危险”，甘斓终于松了一口气。 盛执焰是在工地出事儿，因此住院的费用暂时是工地这边负责的，只安排到了普通病房。 甘斓知道后，主动添了一笔钱，让医院给盛执焰安排到了单人病房。 他这种大少爷，恐怕从小到大都没踏进过集体病房。 公立医院的私人病房比不了私立，但已经比集体病房好太多了。 甘斓一下子缴了半个月的住院费，刷了九千多块钱。 盛执焰回到病房的时候还没有醒，脸上还挂着氧气罩，头上和肩膀处都缠着厚厚的纱布，脸色发白，嘴唇发紫。 甘斓盯着盛执焰看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手抓住了病床的栏杆。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现在应该打电话给盛家，通知他们盛执焰受伤的消息。 可是看着盛执焰现在的状态，甘斓忽然没了心情。 她承认她还是不够狠。 至少她无法做到在盛执焰还昏迷不醒的时候就这么做。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出病房，一鼓作气下了楼，在烟酒超市买了一盒烟。 她蹲在吸烟区，将烟叼在嘴里点燃，后背靠着墙，仰起头看着傍晚血红的天空，抬起手来狠狠拍了拍的自己的脸。 第67章 心软的废物。 这么多年，还是不长记性。 —— 盛执焰昏迷了一整夜都没有醒。 甘斓在病房的沙发上浑浑噩噩的地躺了一夜，隔半点二十分就起来去看盛执焰醒了没有，可每次都没看到想要的结果。 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到早晨护士来查房。 甘斓顶着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问她：“请问我男朋友为什么还没醒？他真的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病人出血量大，并且撞击到了脑部，这都可能导致昏迷时间过长，不用担心。”护士看见她的脸色不好，便说：“你可以通知一下其他家属过来替你跟床，别把自己身体也累垮。” 甘斓“哦”了一声，“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护士：“这个我也不好说，再等等吧。” 护士向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给确切答案，甘斓也没缠着问。 查房的护士离开以后，甘斓去洗漱了一下，然后拿了一盒湿巾，开始给昏迷不醒的盛执焰擦四肢。 天气太热，他昏迷的时候还在出汗。 甘斓先给盛执焰擦了胳膊，之后便拽下裤子为他擦腿。 她在医院陪床经验丰富，这种动作轻车熟路。 咔哒。 甘斓刚刚拿起湿巾，就听见了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抬头。 门被打开，梁晋燕和盛攸妍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同时看向了甘斓的手。 第059回 占有欲这么强 盛攸妍看到后略微有些惊讶，梁晋燕冷冷扫了一眼便不再看。 甘斓没想到盛攸妍和梁晋燕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毕竟她还没开始行动。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不意外——盛执焰出来这么久，盛家大概一直有找人跟着他吧！ 她还真是，一夜没睡，脑子坏了。 甘斓思索期间，盛攸妍已经拉着梁晋燕走到了病床前。 盛攸妍弯腰看着戴着氧气罩、昏迷不醒的盛执焰，精致的面容露出心疼和担忧。 她转向甘斓：“怎么还没醒来？” 甘斓动了动嘴唇，声音沙哑：“护士说失血过多，头部有撞击，可能还需要一阵子才能醒来。” 甘斓说话的时候抬起了头，盛攸妍正好看见了她的黑眼圈、红血丝和憔悴的脸色。 仅仅看这样子，就知道她在这里守了一夜。 如果是做戏，那她倒也是下了血本。 盛攸妍对甘斓喜欢不起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非常热络的态度。 问完话，盛攸妍便不再和甘斓多言，她又往盛执焰那头看了一眼，之后摸出了手机，对梁晋燕说：“晋燕，我出去打个电话。” 梁晋燕“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声音也没起伏。 盛攸妍踩着高跟鞋离开病房，伴随着关门声，病房里再次恢复寂静。 甘斓抽出湿巾，抓住盛执焰的腿，继续为他擦身体。 她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锐利的目光，如芒在背，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 甘斓细心地擦完了一条腿，准备去擦另外一条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抓住。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甘斓疼得眼前发黑，倒吸一口气凉气，表情扭曲地抬起头看向那罪魁祸首。 “盛执焰的裸体好看么。”梁晋燕将她从凳子上拽起来，拎到旁边的墙壁前，倾身压住了她。 甘斓没吃晚饭和早饭，一夜也没怎么合眼，被他又拎又拽，人都要倒下了。 听见梁晋燕的问题，她无力地嗤笑了一声。 他的关注点永远都只有这些。 她不过是给盛执焰擦擦身体，他就受不了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着盛攸妍给他戴绿帽的。 甘斓这这一声笑惹怒了梁晋燕，他转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是不是永远记不住我说的话。” 甘斓：“什么话？不让盛执焰碰我？” 她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到这句了，见梁晋燕默认，甘斓又笑：“他受伤了，我照顾他也不行？小姑父占有欲这么强，怎么不干脆娶了我？” “蠢货。”梁晋燕盯着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甘斓今天脑子反应慢，正思考他为什么这么骂她的时候，又听见梁晋燕说：“苦肉计，好玩么。” 甘斓的心蓦地向下沉了几分，眼皮开始狂跳——梁晋燕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是不是代表盛家的人也知道？ “我不知道小姑父在说什么。”甘斓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眶微红，“我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拿他的命去赌，唔……” 甘斓话音未落，梁晋燕忽然转手掐住她的脖子，脸朝着她的逼近，滚烫的气息喷薄而出。 “甘斓。”梁晋燕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和红肿的眼眶，喉结翻滚，“你信不信我在这里上了你。” 甘斓不明白梁晋燕为什么又发神经了。 难道就因为她刚才给盛执焰脱了裤子擦大腿？ 盛执焰里面穿了平角裤，又不是裸体。 再者，她刚才根本没想那么多。 梁晋燕真是一脑子黄水、还喜欢以己度人，谁跟他似的喜欢在病房乱搞。 甘斓懒得装了，扬手抓住他的领带，舔了舔嘴唇，“好呀。” 凑到他耳边吻他的耳廓，吹气：“不过小姑父得快点儿，要是小姑回来看到了就不好了……” 第68章 “还是梁先生会玩，在侄子昏迷不醒的时候和未来侄媳妇偷情这种禁忌戏码，多刺激对不对？” 嘭。 甘斓刚想去吻梁晋燕的喉结，忽然被他按着脖子推了出去。 梁晋燕力道很大，推得又猛，甘斓的后背直接被他掼在了墙上，后脑勺跟墙壁相撞，墙都震了一下。 这个神经病，又受什么刺激了？ 甘斓朝梁晋燕看过去，只见到了他凛冽的眼底满是杀意，仿佛下一秒就动手把她掐死了。 “小姑父，不玩了？”甘斓歪着脑袋问他。 “再这么叫我掐死你。”梁晋燕警告她。 甘斓瘪嘴，“好嘛，不叫就不叫，我以为梁先生很喜欢这种禁忌戏码呢。” 梁晋燕鄙夷地瞥她：“是我喜欢还是你喜欢。” 他说完，便转身走向了病床。 甘斓识趣地没再和他说话，也没往病床那边走，而是弯腰去整理沙发。 不到两分钟，盛攸妍便回来了。 甘斓跟她撞上之后，怯怯地喊了一声“小姑”。 盛攸妍没回应她，只是问：“阿焰的住院手续是你办的？” 甘斓“嗯”了一声，“怎么了吗？” 盛攸妍：“这家医院的条件太差，等阿焰醒过来会有人安排他转院去瑞金的vip疗养病房，到时候你配合一下签字办出院。” 甘斓乖巧地点点头。 盛攸妍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朝她递过去。 甘斓露出茫然的表情，没接。 盛攸妍：“听医生说他升级病房的费用是你交的，他出来的这段时间你应该也给他花了不少钱，拿着吧。” “小姑，我是自愿给他花钱的。”甘斓拒绝了盛攸妍递过来的卡，“如果非要算这么清楚，那也是我欠阿焰多，他以前在我身上花的，比这个多得多。” 盛攸妍挑了挑眉，难得露出了几分欣赏。 甘斓梗着脖子，不卑不亢。 后来盛攸妍将卡收了回去，对甘斓说：“看你挺累的，先回去休息吧，医院这边我安排人过来照顾他，你别把自己累垮了。” “……我没事的。”甘斓摇头，不肯回去，一脸担忧地看向病床：“等阿焰醒来再说。” 盛攸妍还想说什么，忽然被一阵短促的笑声打断。 这笑来自梁晋燕。 盛攸妍朝梁晋燕看过去，“晋燕？” 梁晋燕走到盛攸妍面前，拉住她的手，低头和她交换了一个目光。 盛攸妍会意，挽住梁晋燕走出了病房。 甘斓看着那两个人挤眉弄眼，又一起离开，想起梁晋燕刚才的话，忍不住咬牙。 她掏出手机，找到那串尾号是“1”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求你放过我，就算我嫁给盛执焰也不会和你结束，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第060回 你送一下甘斓 甘斓知道她这条短信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只是想跟梁晋燕示个弱，满足一下他的男性自尊心。 至于苦肉计什么的，梁晋燕能猜到的，盛攸妍和盛家能猜不到么。 甘斓想这一招的时候就料到这个结果了，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盛执焰真的受伤了。 盛家是不舍得盛执焰吃这个苦的。 盛攸妍今天过来，就是盛家妥协的第一步。 只要盛家暂时松了口，甘斓眼下最棘手的情况就能得到解决。 首先任宗明不会再把她送给邵征，其次她可以接近盛攸妍，找她和梁商承偷情的证据。 至于能不能成功嫁给盛执焰，甘斓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嫁可以，不嫁也无所谓，只要达成目的就行了。 —— 盛攸妍和梁晋燕停在了住院区楼下。 盛攸妍往住院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起手揉了揉眉心，“阿焰这次是真的上头了，为了逼家里接受甘斓，竟然用上了自残这一招。” 梁晋燕双手插在兜里，淡淡地瞥盛攸妍一眼：“但奏效不是么，你们心疼了。” “我哥和嫂子听说他跟家里闹，都已经赶回来了。”盛攸妍叹气，“刚下飞机就接到阿焰受伤住的消息，我嫂子当场就晕过去了，现在才醒。” “嫂子一贯溺爱阿焰，现在已经在求爸同意阿焰和甘斓交往了。”盛攸妍将刚刚通电话得知的消息给梁晋燕复述了一遍，“晋燕，你觉得该怎么办？” 梁晋燕：“你们盛家的事情，我这个外人不好插手。” 盛攸妍：“甘斓的背景我查过了，没发现什么问题，可我总觉得，她这样费尽心思进盛家，有其它的目的……” 梁晋燕：“那你让她进。” 他没什么温度地掀了掀嘴皮子，“麻烦留在身边更好解决。” 盛攸妍茅塞顿开，露出了一抹笑，“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她挽住了梁晋燕的胳膊，亲昵而崇拜地看着他：“还是你比较聪明，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盛执焰是手术过后第三天的早晨醒来的。 甘斓寸步不离地在病房里守了两夜，六十多个小时几乎都没有合过眼。 盛执焰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甘斓。 甘斓听见床上的动静，马上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盛执焰走过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甘斓弯腰检查着他的情况。 第69章 “我睡了多久？”盛执焰的目光停在甘斓憔悴的脸上，“你一直守着我？” “你前天手术的。”甘斓没有正面回答盛执焰的后一个问题，只是说：“流了好多血，真的很吓人，不管这次结果怎么样，下次都不要再这样冒险了。” 熬了几个夜，她的声音略显沙哑，但口吻是很严肃的，不像平时那么乖顺。 可盛执焰却并没有生气，他顺势抓住了甘斓的手，笃定地说：“一定会成功，相信我。” 甘斓抿了抿嘴唇，“我找护士来给你检查一下。” 她轻轻拍着盛执焰的手叮嘱了他两句，便起身出去找护士了。 盛执焰躺在床上看着甘斓离开的背影，想起她在这里不眠不休守了他几十个小时，更加坚定了要对她负责的决心。 甘斓走后几分钟，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盛执焰以为是甘斓叫了护士过来了，下意识地看过去要和甘斓说话。 然而，来人并不是甘斓。 看到盛淮安和颜锦的时候，盛执焰愣住了：“爸，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盛淮安和颜锦夫妻两人半年前就去美國那边的分公司出差了，平时公务繁忙，之前盛攸妍和梁晋燕的订婚宴都没能赶回来。 “你说我们怎么回来了！”颜锦走到病床前，看着盛执焰身上缠的绷带，眼眶已经红了，“你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我跟你爸能不回来么？” 盛执焰耸耸肩膀，“我也不想折腾啊，爷爷为了逼我分手，停了我的卡不说，也不让我找工作，我总不能靠女人养着，只能找点儿体力活干干了。” 盛淮安四处看了看，问盛执焰：“你女朋友呢，没在？” “当然在。”盛执焰说，“我刚醒，她去给我叫护士了。” 提起甘斓。盛执焰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特意在盛淮安和颜锦面前强调：“这几天她眼睛都没合一下，一直守着我，这么好的姑娘，爷爷非说她心术不正——你们说他是不是被迫害耳妄想症？” 盛淮安和颜锦对视了一眼，夫妻两人都没有接盛执焰的这句话。 过了一两分钟，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是甘斓带着护士回来了。 甘斓原本在和护士确认盛执焰的情况，一打开门看见盛淮安和颜锦之后，声音顿时停下，有些茫然。 “宝贝，过来。”盛执焰朝甘斓招了招手。 甘斓回过神来，带着护士去了盛执焰病床边，“辛苦您为他看看情况。” 跟护士说完话，甘斓再次看向盛淮安和颜锦，朝两个长辈鞠了一躬，“盛先生，盛太太。” 虽然要装单纯，但甘斓不至于演得那么蹩脚。 盛淮安和颜锦夫妇的资料也不是什么秘密，先前她在研究盛执焰的时候就都看过了。 “听阿焰说，这几天都是你在守着他。”颜锦的目光在甘斓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的黑眼圈上，“辛苦了，阿焰不懂事，让你跟着费心。” “盛太太言重了，是我不懂事。”甘斓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受伤。” 盛淮安没有参与她们的对话，而是问护士：“他情况如何？可以转院了么？” 护士说：“病人情况还算稳定，如果路途不远可以考虑转院。” 盛淮安点点头，马上联系了楼下的司机上来办手续。 盛执焰对此倒没什么意见，这病房的确简陋，他也住不惯。 盛淮安正安顿住院的事情时，盛攸妍和梁晋燕也到了。 颜锦和盛淮安看见梁晋燕，态度热络地同他打了招呼。 梁晋燕还是老样子，淡淡颔首，视线环顾一周，“今天转院？” “是的，已经让司机去办了。”颜锦点点头，随后看向了甘斓：“听阿焰说你几天没合眼，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瑞金那边有护工照顾他——攸妍，你去送送她。” “我约了瑞金的张医生复诊，还打算和你们一起过去呢。”盛攸妍回头去问梁晋燕：“晋燕，你方便送一下甘斓么？” 第061回 为爱做三 “不麻烦各位长辈了，我不累，不需要休息，一会儿陪阿焰一起转院吧。”甘斓抢在梁晋燕回答之前拒绝了这个提议，她目光转向病床上的盛执焰，“我不太放心他。” 盛执焰自然也不舍得跟甘斓分开，但想到一会儿的计划，还是忍下来了。 “听小姑的，让小姑父先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吧。”盛执焰给甘斓使眼色，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甘斓反应很快，当即就听懂了。 盛执焰是要支开她，和他父母“谈判”。 甘斓抿了抿嘴唇，这种场合的确不适合她在，但是让梁晋燕送她…… 甘斓刚想说“那我打车回去”，梁晋燕已经拿出车钥匙打开了病房的门，朝她努了努嘴。 他没说话，但神态和动作都带着命令的意味，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席卷而来。 甘斓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盛执焰。 盛执焰：“要不换个人送她吧，司机呢？” “另外一个司机回去给你收拾住院用的东西了，再调人过来也得时间。”盛攸妍接话，“就让晋燕送一送吧！” 盛攸妍回完盛执焰的话，转头跟甘斓说：“别怕，他不会把你怎么样。” “那就麻烦小姑父了。”甘斓小声地应了一句。 第70章 “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盛执焰叮嘱了甘斓一声，随后跟梁晋燕说：“小姑父，你别吓到我家宝贝儿啊。” 梁晋燕：“怎么，我吃人？” 他难得玩笑一句，盛执焰都没招架住，愣了一几秒才说：“吃人的可没你这么瘆人。” 梁晋燕：“倒是不知道你这么怕我。” 梁晋燕跟盛执焰你来我往开了几句玩笑，倒是让病房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后来梁晋燕就打开病房的门走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甘斓，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跟上。” 甘斓点点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上梁晋燕，礼貌又有分寸，俨然是对待长辈的架势。 进电梯之后，甘斓也直接钻到了角落里，跟梁晋燕在电梯的两个对角线上站着，跟小学生躲教导主任似的。 梁晋燕站在电梯门口，也不回头看甘斓，电梯停下，甘斓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跟着他。 两人在地库走了一段之后，停在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越野前。 梁晋燕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甘斓正要问他的时候，忽然发现奔驰的车窗降了下来，里面赫然是邹泽译的脸。 他在驾驶位。 “嗨，又见面了。”邹泽译朝甘斓吹了个口哨，“上车，我送你。” 甘斓下意识地去看梁晋燕。 梁晋燕头没搭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爱理不理，嗤。 甘斓本来也不是很想让梁晋燕送，鬼知道这疯子会不会在路上突然发癫。 现在正是她和盛执焰跟盛家博弈的关键时期，离梁晋燕远点儿才是明智之举。 甘斓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系上安全带，对邹泽译报上出租屋的地址：“润馨园，把我放东门就好，谢谢。” 邹泽译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然后发动了车子。 因为上次被邹泽译和权晔救过一次，甘斓对他俩的印象都还不错。 虽然是梁晋燕的朋友，但这两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比较正常，也是可以沟通的。 甘斓是真的挺累的，盛执焰醒过来之后，她心里悬着的石头暂时落了地，刚上车就靠着车窗打瞌睡了。 邹泽译看见甘斓这样子，笑着问：“几天没睡了？” 甘斓：“两三天吧。” 邹泽译“啧”了一声，“盛执焰那家伙感动坏了吧？” 甘斓垂下眼睛，没接话。 邹泽译的这个问题里包含的信息量还挺大的。 他知道她和盛执焰的事情，这没什么好意外，但是他问这个问题的语气……不像只知道这些的。 “也有人被气坏了。”邹泽译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 甘斓听得有些懵：“什么意思？” 邹泽译答非所问，“跟你说话是挺气人的。” 甘斓：“……” 她收回之前说邹泽译精神状态正常的话。 他不愧是梁晋燕的朋友，跟梁晋燕一样喜欢说这种故弄玄虚没头没尾的话，完全无法沟通。 甘斓决定不跟他废话了，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但邹泽译显然没打算这样放过她，仍然在问：“你觉得盛家会吃你们这一出苦肉计么？你不会觉得自己计划很完美，他们发现不了吧？” ……很好，连苦肉计都知道了。 所以邹泽译刚才的问题果然是在阴阳怪气她。 “不觉得。”甘斓冷冷地回了三个字。 邹泽译觉得她回答问题的方式也很有梁晋燕的风格，他开始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也能性传播。 还是说这两个人原本就这么像？ “你的意思是，做之前你就知道他们会猜到是苦肉计？”邹泽译咂摸了一下她的答案。 “不重要。”甘斓还是只有三个字。 邹泽译：“……你平时跟梁晋燕也这么说话么？” 甘斓：“不敢。” 邹泽译不服气：“那你跟我就敢？你不怕我去跟他告状让他收拾你？” 甘斓：“放心吧。” 她在邹泽译的余光下平静无波地启唇，“你不告状他也会收拾我。” 邹泽译：“你好像还挺委屈？” 甘斓没答。 邹泽译：“既然这么委屈，为什么还要重新跟着他？” 甘斓：“因为我爱他。” 邹泽译因为这个回答，差点把方向盘拽下来。 他憋不住，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甘斓掀起眼皮看他：“你不信吗？” 邹泽译：“我应该信么？你说你爱他，然后你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嫁给盛执焰？” “因为我在报复他啊。”甘斓靠在椅背上，“半年前他甩掉我的时候说，不要招惹他身边的人，凭什么我要听话呢，他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好过，我就要当他的侄媳妇，天天在他面前晃，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然后我成功了啊。”甘斓狡黠地笑了一下，“你看，他现在对我的兴趣又来了不是么，不管他是占有欲还是怎么样，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邹泽译看着甘斓发表完这一通“深情款款”的言论，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太能演了。 要不是知道她和任先的事儿，他都要信了她为梁晋燕要死要活了。 邹泽译忍不住给她泼凉水：“他跟盛攸妍快结婚了，你要给他当三儿？” 第71章 “不可以么？”甘斓理直气壮，“盛执焰说了，他们只是商业联姻，说不定盛攸妍也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子呢。” 邹泽译差点被噎死：“……” 第062回 去上次的地方 上次跟甘斓接触的时候，她还没这么发挥。 这次看她这么演，邹泽译有些佩服梁晋燕了，这得什么心理素质才能一直听着甘斓胡说八道。 为爱做三的言论都出来了。 不过甘斓是有些演技在身上的，否则当初也骗不了梁晋燕。 如果不是后来梁晋燕发现她跟任先的事儿，可能现在还被甘斓骗得团团转呢。 看她在盛执焰面前不也得心应手，都能让盛执焰这傲娇小少爷使出苦肉计了。 “行，那我祝你成功吧。”邹泽译最后只能对甘斓送上祝福。 甘斓瘪瘪嘴，试探失败。 她故意提起盛攸妍给梁晋燕“戴绿帽”这茬，是想试着从邹泽译口中打探出点什么有效信息。 但邹泽译嘴巴很严实。 梁晋燕身边的人，果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邹泽译也只是看着缺心眼儿，其实脑子转得极快。 问不出来，甘斓索性放弃，她转头看向窗外，忽然发现这不是回出租屋的路。 甘斓猛地回头看向邹泽译。 “带你去上次去的地方。”邹泽译已经看穿了她的疑惑，主动解答。 上次去的地方。 那就是梁晋燕的公寓了。 所以这是梁晋燕的意思呗？ 刚才梁晋燕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以为他连送她都懒得，合着是装出来的。 甘斓“哦”了一声，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再次看向窗外。 邹泽译打着方向盘，目光飘向了倒车镜。 后来二十来分钟的车程，甘斓都没有说过话了。 车停在新尚地库，经邹泽译提醒后，甘斓和他一起下了车。 邹泽译走上来拍了一下甘斓的肩膀，带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走进电梯之后，邹泽译才跟甘斓拉开距离。 两人乘电梯到上了楼，邹泽译拿出房卡刷开门，把甘斓送进去之后就先行离开了，也没跟她说要在这里待多久。 甘斓进到公寓的时候，发现客厅的沙发上放着几套衣服，是她的尺码。 估计也是梁晋燕叫人准备的。 甘斓没客气，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冲了热水澡之后疲惫消散不少，甘斓有些饿了，去了厨房找吃的。 岛台上放着面包，甘斓从冰箱拿了一瓶牛奶配着往嘴巴里塞。 她一边吃，一边跟赵隽嗣发微信问了一下甘綦这两天的情况。 得知甘綦状态比较稳定，甘斓稍稍放心了一些。 赵隽嗣问起了甘斓这边的进度：【盛家人出现了么？】 甘斓：【嗯，来了，应该快了。】 赵隽嗣：【你确定他们会同意么？】 甘斓：【不一定同意，但暂时的妥协也够了。】 赵隽嗣：【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甘斓：【你帮我照顾好她就行了，其他的不需要。】 赵隽嗣：【梁晋燕那边……】 甘斓：【等我找到盛攸妍绿他的证据，就去和他谈判。】 赵隽嗣：【万事小心，随时联系。】 …… 甘斓和赵隽嗣聊完天之后，习惯性地删了聊天记录。 她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半瓶牛奶，扔了瓶子回到客厅躺在了沙发上。 盛家暂时对她和盛执焰的事情妥协，就代表她有机会接近盛攸妍了。 盛攸妍是一定会和梁商承见面的。 只要她拿到一次证据就足够了。 到时候，盛执焰也算是“功成身退”。 —— 梁晋燕折回病房的时候，盛执焰已经被带去楼下准备转院了。 盛攸妍在病房做了收尾工作，也打算离开。 她开门时候看到梁晋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晋燕？你这么快？” 梁晋燕：“我没去送她。” 他的表情很淡漠，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有人送。” 盛攸妍：“嗯？” 梁晋燕没有解答她的这个问题，目光往病床那头看了一眼，“他们走了？” 盛攸妍：“是，已经去瑞金了——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梁晋燕：“走吧。” —— 盛家早已提前在瑞金医院安顿好了一切。 盛执焰过来之后直接在vip病房住下。 司机们把行李送过来之后，盛执焰便发话让他们先出去了。 他坐在病床上，看着盛淮安和颜锦说：“爸妈，我有话跟你们说。” 盛淮安和颜锦对视一眼，夫妻两人早已猜到他要谈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病房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盛攸妍和梁晋燕也进来了。 盛执焰看到他们两人过来，便去问梁晋燕：“小姑父，你已经送完甘斓回来了？” 梁晋燕：“安排了其他人送。” 盛执焰不疑有他，梁晋燕跟甘斓本就不熟，他安排司机或者助理送甘斓也正常。 盛执焰此时满心都是接下来的事情，便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 和梁晋燕说完话，盛执焰再度看向了盛淮安和颜锦，开门见山地表态：“我要娶甘斓。” 第72章 盛执焰别的不擅长，但拿捏长辈是一绝的。 盛淮安和颜锦出现的时候，盛执焰就知道自己这一招奏效了。 他们的出现本身就是一种妥协。 盛淮安思忖片刻后，开口对盛执焰说：“现在谈结婚还早，你们可以先交往一段时间试试看。” “如果过了这段时间，你还是想和她结婚，我们都不会拦你。”盛淮安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盛执焰：“那你们先去把那个什么未婚妻处理掉。” 他想起来时阮欺负甘斓的事情就来气：“爷爷什么眼光，找个仗势欺人的女人塞给我。” 颜锦蹙眉：“你说时阮？” 盛执焰：“就是她！” 他咬牙：“甘斓为了赚钱背着我偷偷去酒吧打工，差点被她安排的人欺负了——要不是我发火问她，她都不肯说！” 盛执焰这话一出，病房里众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盛执焰被感情冲昏头脑、无条件护着甘斓，可其他人不是。 盛攸妍则是直接问：“既然时阮如此针对她，她最后是怎么完好无损地逃过一劫的？” “她报警了。”盛执焰说。 盛攸妍微笑了一下，“阿焰，你没少去酒吧玩过吧，你想刁难谁的时候，对方敢报警么？” 盛执焰被问住了。 他之前忙着关心甘斓，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她在哪家酒吧打工的？我去找人查查监控。”盛攸妍拿出了手机。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盛执焰并不清楚甘斓是在哪家酒吧工作的，他现在只想从盛淮安和颜锦口中听见一个确切的答案：“爸，妈，我要你们公开澄清我和时阮没关系。” 第063回 解开 “如果你们不澄清，我就自己出面说。”盛执焰威胁，“我嘴上没把门的，你们知道的。” 颜锦无奈，“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们一件一件来处理。” “你现在就好好养伤，身体恢复好了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你和甘斓的事情，就按你爸爸刚才说的来——目前你爷爷对她还是有些不信任，再给她一个考察期吧，你也趁这段时间和她好好磨合一下，结婚过日子和谈恋爱还是有区别的，如果过了这段磨合期你还是想和她结婚，那我们盛家就为你们准备婚礼，你看怎么样？” 颜锦的声音温柔而缓慢，有商有量的，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盛执焰的情绪。 不过盛执焰还是不怎么确定：“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颜锦：“你爷爷只是担心你识人不清而已，这段时间她给你租房，为了养着你去打工，你爷爷对她的印象也有好转，但结婚是人生大事，不能冲动，对不对？” 盛执焰听见颜锦这么说，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不少，“我就知道老爷子迟早得后悔当初那么看我家宝贝。” “既然你想结婚，那就得拿出一个态度来。”盛淮安接话，“你整天无所事事，人姑娘跟你结婚也没有安全感。” 盛执焰一点就通：“我伤好了就去公司上班。” …… 聊完这个话题，护士和医生来给盛执焰换药。 颜锦留下来陪着，盛淮安则是去送梁晋燕和盛攸妍离开。 三人下了楼之后，盛淮安对盛攸妍说：“酒吧监控查到了通知我一声。” 盛攸妍点点头，“哥，我明白。” 盛淮安微微眯起了眼睛，“这个甘斓好手段。” 梁晋燕在一旁听着他们兄妹两人的对话，双手插在裤兜里，毫不意外。 盛家妥协只是为了让盛执焰赶紧回去，顺便再把甘斓留在眼皮子下面监视着，一旦她有什么破绽，随时把她“扫地出门”。 “她接近阿焰肯定有其他目的。”盛淮安这句话说得十分笃定，“她把阿焰的性格吃得很透，知道家里越反对他越上头。” “你查过她的背景么？”盛淮安问盛攸妍。 盛攸妍：“查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盛淮安看向梁晋燕：“晋燕，你能帮忙查查看么？” “日久见人心。”梁晋燕说，“时间长了，目的总会败露的。” “也是。”盛淮安点点头，“那我先上去了，你们路上小心。” —— 甘斓跟盛执焰微信报平安的时候，盛执焰跟她说了他父母给观察期的事儿。 甘斓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嘴角扬起。 跟盛执焰聊了几句，甘斓便躺在沙发上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甘斓中间没醒过，睁眼的时候感觉身上都轻盈了许多。 梁晋燕公寓的沙发是真的挺好睡的。 得到了盛家那边的好消息，又睡了个好觉，甘斓难得心情不错，躺在沙发上伸着懒腰，鼻腔里发出舒服的呻吟，又滚了一圈。 梁晋燕刷指纹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甘斓穿着一身宽松的运动服，头发散着，双手举过头顶伸懒腰，一边哼唧一边在宽敞的沙发上来回滚圈。 她滚得很投入，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梁晋燕就这么站在门口看着她。 甘斓在沙发上滚了好几圈之后才消停，她摸了摸肚子，打算点个外卖吃吃。 甘斓坐起来摸手机的时候，冷不丁瞥见了门口的梁晋燕，吓得尖叫出声。 梁晋燕皱眉，“有病？” 第73章 甘斓抚着胸口看着他，心想你特么才有病。 跟个鬼魂似的突然飘过来，谁看了不得害怕。 梁晋燕冷睨着甘斓，看着被她糟蹋得一团乱的沙发质问：“盛家同意了，你就这么开心？” “诶，原来梁先生也听见了这个好消息啊。”甘斓起身，半跪在沙发扶手上，凑上去搂住了梁晋燕的脖子，“小姑父，以后我们就更刺激了。” 梁晋燕垂眸看着她，“谁和你有以后。” “那你要和我分手？”甘斓挑眉，手指摸着他的喉结，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小姑父，舍得么？” 梁晋燕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作乱的手拿下来，冷冷地提醒她：“你以为盛家真的接受你了。” “无所谓呀，反正只要有盛执焰护着我就够了。”甘斓笑眯眯地说，“至少未来一段时间里，任宗明不会把我送给别的男人了。” 梁晋燕：“我之前说过可以帮你，不必非要盛执焰。” “可我找盛执焰也不单只有这一个目的呀。”甘斓的表情忽然认真了许多，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炙热的光。 梁晋燕对此无动于衷，甚至也没问她另外的目的是什么。 而甘斓也不需要他问，便深情款款地朝着他表白：“梁先生，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他吗？” 梁晋燕：“不想。”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引起你的注意，”甘斓才不管他想不想，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甘心就这样和你结束，那半年……我那么努力讨好你都换不来你多看我一眼，现在我成功了不是吗？” “梁先生不希望我找你身边的人，我就做你未来的侄媳妇；梁先生不想再看到我，我就每天出现在你面前……”甘斓笑着说：“我成功了，不是吗，至少梁先生现在眼里有我这个人了。” 梁晋燕看着甘斓情深义重地说完了这些台词，眼底毫无波澜。 他捏住她的下巴，掀了掀唇，“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让我多看一眼，决定嫁给盛执焰。” “是。”甘斓回答得毫不犹豫，目光坚定，眼眶微微泛着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反正你都不会娶我，我也不在乎嫁给谁，只要能让你注意到我，我都做什么都可以。” 梁晋燕紧盯着她。 她的表情。 她的台词。 特别是那句“反正你都不会娶我，我也不在乎嫁给谁”。 呵。 梁晋燕将手按上她的后脑勺，猛地加大力道，硬生生将她按了下去。 甘斓的脑袋撞上了他的腹肌。 她没想到梁晋燕突如其来发疯，下意识地抬起头，仓皇地对上他的眼。 “我满足你。”梁晋燕说，“以后你就一边做盛执焰的未婚妻，一边张开腿被我干。” 他的声音毫无温度，“解开，现在来证明一下你有多爱。” 第064回 纵欲过度 甘斓秒懂梁晋燕的意思。 她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梁晋燕在她面前随时发疯、不管不顾的精神状态。 因为他是上位者，所以完全不需要在意她这个玩物的感受，稍有一句话让他不爽，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 而她不行。 即便觉得梁晋燕是个神经病，还是要低眉顺眼讨好他。 比如现在。 为了演好这出爱他爱到可以丢弃尊严的戏码，甘斓强忍着不适，按他的意思来。 同样的动作，之前做了无数次，她早已轻车熟路。 …… 甘斓记不清过了多久才结束。 彼时，她已经从沙发挪到了地毯上，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坐着。 梁晋燕解决完之后便坐到了沙发上，甘斓转头看向他，他的西裤挂在膝盖的位置，精壮的大腿露在外面，衬衫的扣子解到第四颗，隐约看得到胸肌。 刚刚太狠，他眼尾泛着红，眼球也是充血的状态。 他弯腰从抽屉里拿了一盒烟，甘斓看见了他手背和小臂的血管以及肌肉线条，脑子里闪过了刚刚的某些画面。 啪。 甘斓感觉到身上被砸了什么东西，凉凉的。 她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铁制的打火机。 等她再去看的时候，梁晋燕已经将烟叼在了嘴边。 凭借之前的经验，甘斓立刻便晓得了梁晋燕的意思。 她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地面站起来，走到梁晋燕面前，弯腰为他点烟。 烟被点燃，梁晋燕吸了一口，眯着眼睛吐出了烟雾。 他现在衣衫不整的状态下吸烟，整个人透着一股纵欲堕落的气质，却格外地性感。 甘斓想，幸好他有一副好皮囊，不然她这么长时间，真的演不下去。 假如梁晋燕是个丑得不堪入眼的男人，床上还这么喜欢虐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过。 虽然跟梁晋燕也有痛不欲生的时候，但甘斓可以用“他长得好看”这种借口暂时麻痹一下自己，不至于自我攻击得太厉害。 能怎么办呢。 谁让她暂时做不到和他平起平坐。 甘斓盯着梁晋燕抽烟的模样看了一会儿，之后从他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准备点。 打火机刚点燃，梁晋燕忽然将她往后一拽。 甘斓跌坐在了梁晋燕腿上，手里的打火机灭了，掉在地毯上滚了一米多。 甘斓烟瘾犯了，抽不到心痒痒，便转头去用梁晋燕的那根烟引自己嘴里的这根。 第74章 她身体贴近他，两人的胸口抵在一起，伴随着她提腰的动作摩擦。 梁晋燕不肯低头迁就她，甘斓费了好一会儿的劲头总算把烟给点着了。 她深吸了两口，嘴唇微微张开，吐出烟圈。 梁晋燕也叼着烟看着她。 两人一起抽烟，四周烟雾缭绕。 “梁先生，别赶我走。”甘斓将烟夹在指尖，抬起胳膊搂住他的摇，埋头在他怀里，颤声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在你身边，以后我乖乖听话，求你别让我离开你好不好？” 梁晋燕缄默不语。 甘斓等待他回答的时候，他跌在地毯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甘斓听见手机震动，下意识地要从梁晋燕腿上下来，孰料梁晋燕竟然直接单手托着她的臀将她抱了起来。 他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拿起手机，坐回沙发上按下接听键。 甘斓靠在他怀里，清晰地听见了电话那头盛攸妍的声音。 “晋燕，我查到甘斓在酒吧的监控了。” 听见自己的名字，甘斓心脏一紧，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酒吧的监控。 盛攸妍说的应该是她被时阮针对的那晚？ 甘斓猜测应该是盛执焰说了什么，盛攸妍不怎么相信，因此去查了。 只不过…… “她是被邹律救下来的。”盛攸妍的声音打断了甘斓的思路，“邹律那天带甘斓回了新尚的公寓——晋燕，他和甘斓怎么认识的？” 甘斓眯起眼睛去看梁晋燕。 他表情是一贯的从容淡漠，开口的时候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订婚宴就见过。” 盛攸妍：“邹律看上甘斓了？” 梁晋燕没回答，只是说：“上午在医院，你问我安排了谁送她。” 盛攸妍一点就通：“……是邹律？” “你一直都知道他们的事儿？”盛攸妍惊讶不已，“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梁晋燕没有回答。 甘斓此时眉头已经紧紧蹙起来。 盛攸妍：“我明白了，你的立场不方便。” 她沉思片刻后，对梁晋燕说：“晋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参与这件事情为难的，阿焰这边——” “你们盛家的事情，你看着办。”梁晋燕打断了盛攸妍的话，“有点事情处理，先这样。” 梁晋燕没跟盛攸妍说几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仿佛真的对这件事情毫无兴趣，也不想参与。 甘斓看着梁晋燕挂上电话，脑子里还在盘这件事情。 怪不得今天梁晋燕突然安排邹泽译接她，来的还是新尚的公寓——原来邹泽译也住这里。 查监控的事情，想必也是梁晋燕提点的。 他是要故意引导盛家人，让盛家觉得她跟邹泽译有暧昧。 盛执焰一旦知情，必定会因此跟她大吵。 呵。 难怪梁晋燕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逼着她和盛执焰分手了，原来是改变策略了。 阴险狡诈的小人。 甘斓猛吸了一口烟，朝着梁晋燕那张脸吐了一口烟圈。 梁晋燕皱眉，冷淡的眉眼透着不满。 “小姑父这么不想看我嫁给盛执焰，我真的要怀疑你是爱上我了。”甘斓笑盈盈地看着他，阴阳怪气地出声。 梁晋燕对此只有四个字：“自不量力。” 甘斓：“我倒觉得这次自不量力的是梁先生您呢。” 她嘲弄地掀动唇角，“就算你让盛执焰认为邹泽译在追我又如何呢？去酒吧打工是为了养他，被欺负也是因为他，他难道会因为多一个男人追我就和我闹翻脸？” “既然你觉得不会，慌什么？”梁晋燕反唇相讥。 甘斓难得地被他呛得答不上话，哽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只是没想到梁先生也会背后使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唔——” 话音未落，梁晋燕忽然掐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舌尖撬开她的唇瓣。 两人的嘴巴里都是呛人的烟味。 甘斓有些没招架住，呛得想咳嗽，愣是被梁晋燕给堵回去了。 她憋得眼眶都红了。 第065回 梁晋燕心里的确有人 梁晋燕没提裤子，这个吻自然也不会就此结束。 甘斓坐在他腿上，被迫圈住了他的脖子，指尖的烟蒂已经熄灭，掉落在地毯上，四周洒了一圈灰。 “记住我的话。”梁晋燕看着她双眼迷离的模样，哑声在她耳边发出警告：“不要让盛执焰碰你。” “有一次，你就滚。”他的语气带着十足的杀意。 甘斓只得不停地点头，也不忘和他要个承诺，“我听话……你就一直要我吗？” 梁晋燕没有回答她，掐住她腰，在她耳边说了三个字：“***。” …… 等到梁晋燕彻底尽兴，外面的天色已经黯下来了。 甘斓身上刚换的衣服不能穿了，上午洗的澡也白搭了，得重新来一次。 甘斓站在浴室的花洒下冲水的时候，腰疼腿酸的劲儿还没缓过来。 伺候梁晋燕是体力和心力的双重劳累，前期耗费心力，开始做之后耗费体力。 梁晋燕喜欢主动的，每次都要她来动，甘斓很少有能安生躺着“享受”的时候。 梁晋燕最近大概是没找过女人、太饥渴了，差点累死她。 甘斓身上乏得厉害，冲了一会儿没效果，就去浴缸里泡澡了。 第75章 这一泡就是四十分钟起步。 梁晋燕公寓的浴缸有按摩功能，甘斓进去享受了一会儿高科技服务，身上舒服多了。 擦身体的时候，甘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浴缸。 梁晋燕虽然是个死变态，但生活方面还是很有格调的，至少选的沙发和浴缸都很舒服。 甘斓擦身体的时候，忽然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 接着，是邹泽译的声音：“你真把我当你老妈子了啊，下次这种事情少找我。” 邹泽译好像是去厨房了。 听脚步声，梁晋燕应该也有一起。 不过梁晋燕跟平时似的，不接邹泽译的话。 “对了，她的事情……你就打算这样？”邹泽译话锋一转，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 甘斓原本没什么兴致听他们对话了，却被这个字眼再度激出了好奇心。 她第一反应以为邹泽译说的是她。 甘斓停下动作，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 “不然呢。” 邹泽译：“你为了她，这么多年真是煞费苦心。” 这么多年？ 煞费苦心？ 从这两个关键词，甘斓就可以确定，说的不是她。 甘斓眯起了眼睛，心跳突然加速，大脑有些亢奋。 “不过，你确定你这招有用么？梁商承让盛攸妍试探了几次，说不定他已经怀——” 甘斓正听到关键之处，邹泽译忽然不说了。 应该是被梁晋燕打断了。 甘斓抵在门上贴着等了两三分钟，再听见脚步声的时候，是从厨房到客厅。 然后就是关门的声音。 邹泽译走了。 甘斓走到镜子前站着，耳边不断回荡着刚刚听到的那几句话。 她运转着大脑，从仅有的几句话里提炼关键信息。 首先，她可以肯定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梁晋燕心里的确有人。 其次，他为了保护这个人，不让梁商承知道，多年来煞费苦心。 甘斓盯着镜子里的脸笑了起来。 好啊，梁晋燕这变态竟然也有默默付出的时候。 不过甘斓很清楚，这张“王牌”不能轻易亮出来。 否则梁晋燕很有可能把她杀人灭口。 她得等另外一桩筹码到位的时候，再亮出底牌。 —— 甘斓换好衣服出来，刚一开门就撞上了梁晋燕。 他也洗过澡了，但没吹头发，现在头发是半干的状态，贴着头皮，配上浅灰色的t恤，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不少戾气和锋芒。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知道了他的“小秘密”的缘故，甘斓这会儿再看他，竟然觉得他有些温柔。 不过梁晋燕很快就用实际行动打破了甘斓的幻觉。 “我以为你淹死了。”他看了一眼浴室的门。 甘斓一听见他冷冰冰的声音，马上从幻觉中抽离出来。 她应该是泡澡的时候脑子里进水了，才会把“温柔”和梁晋燕联系到一起。 “还不是伺候梁先生太累了，不泡久一点都解不了乏。”甘斓揉了揉腰。 她不仅累，还很饿——梁晋燕回来的时候她就打算点外卖的，结果愣是被他从三点钟折腾到七八点。 甘斓想去客厅找手机点外卖，梁晋燕却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向了餐厅。 甘斓刚想问他要干什么，就看见了餐桌上摆着的一桌菜。 酱油排骨年糕、酒酿圆子、蛋饼、炒青菜、赛螃蟹——清一色的江南菜。 甘斓从小在江南出生，习惯了吃甜口的菜，初来北城的那两年都非常不习惯，但一直没找到什么很好吃的餐厅。 眼前这一桌，看起来倒是非常正宗。 甘斓当然不觉得这是梁晋燕买的，她想起邹泽译说的“老妈子”，就晓得这是梁晋燕吩咐他买的。 至于为什么是江南菜，应该是巧合。 梁晋燕不知道她是江南人，邹泽译更不可能知道。 “梁先生真贴心，晚饭都准备好了呀。”甘斓笑臭不要脸地戳戳他的胳膊，“还说不喜欢我~怕我饿着了吧？” 梁晋燕拂开她的手，绕过她坐到了餐桌前。 甘斓也不介意他的冷漠，挂着灿烂的笑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面前的酒酿圆子汤。 汤里有干桂花，酒酿的味道也很正，圆子糯糯弹弹的，一吃就知道不是半成品。 外卖肯定是点不到这种的，邹泽译应该是去店里买的。 甘斓想，下次再见邹泽译，得问问他是哪家店，回头她也要给甘綦打包一些带去医院。 甘斓吃喝了几口圆子汤之后迫不及待地去尝了蛋饼，接着是排骨年糕和赛螃蟹，每一道都很正宗，是童年的味道。 甘斓平时很挑食，甚至有些厌食，难得有吃得这么享受的时候。 享受到她都暂时忘记了讨好梁晋燕。 吃了一会儿，甘斓忽然感受到对面男人锐利的目光，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甘斓抬起头来看向梁晋燕，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梁先生，你也吃呀。” 梁晋燕没动，照旧冷眼看着她。 甘斓只好动手伺候。 她本想用自己的筷子夹，伸出去一半又收回来了，拿了旁边没用过的公筷给梁晋燕夹了一块儿蛋饼卷麻糍。 “梁先生，你吃过这个吗？超级好吃的，尝尝~”甘斓卖力地推荐。 第76章 大概是她态度太谄媚了，梁晋燕还算给面子，夹起来咬了一口。 甘斓期待地看着他问：“是不是很好吃？” “难吃。”梁晋燕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评价：“像鼻涕。” 第066回 不然怎么会睡你 甘斓原本兴致勃勃想跟他分享这道食物的故事，结果愣是被梁晋燕的评价给泼回去了。 鼻涕这种形容实在是太晦气了。 甘斓“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去喝圆子汤。 梁晋燕坐在对面看着甘斓的一系列反应，冷笑了一声，扔下筷子，转身去了厨房。 他制造出来的动静很大，甘斓不得不看。 她看见梁晋燕从柜子里拿了一桶泡面出来，撕开包装，拿起旁边的恒温壶倒水冲面。 整个过程不过三四分钟。 梁晋燕很快就端着泡面坐回到了甘斓对面。 甘斓有些无语。 梁晋燕放着一桌子菜不吃，居然去吃泡面——他甚至都不煮一下，直接用热水冲的。 这个行为实在是不符合他的“身份”。 甘斓接触过的富家公子哥里，没一个是吃泡面的，他们都觉得泡面是低贱廉价的食物——哦，不对，在他们眼里，泡面不能算作食物。 但是梁晋燕—— 甘斓思索期间，他已经掀开盖子开始吃了。 他甚至都没有用筷子，直接用泡面配套的塑料叉子吃的。 这个场景给甘斓的冲击还是挺大的。 毕竟她平时看见的都是坐在茶桌前泡茶、或是坐在米其林餐厅里品鉴的梁晋燕。 面前这个画面的稀缺程度，让甘斓想拿手机拍张照。 “再看把你眼睛挖了。”甘斓很快就听见了梁晋燕的警告。 她回过神来，忍不住说了一句：“挖呗，反正我已经看见高贵冷艳的梁先生吃桶面了。” 梁晋燕：“怎么，你没吃过？” 甘斓：“我这种人吃桶面有什么稀奇的，倒是梁先生，放着丰盛佳肴不吃，专吃泡面……恕我直言，很没有品位。” 梁晋燕：“不然怎么会睡你。” 甘斓：“……？？” 她知道梁晋燕嘴巴毒、不给人面子，但这种对话还是第一次出现，她冷不丁听见，大脑忽然短路了——梁晋燕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甘斓觉得这比虐她还瘆得慌。 她考虑了一下之后决定不说话了，埋头安静吃饭。 甘斓不说话，梁晋燕自然也不会多搭理她，不过甘斓想起刚刚的对话还是觉得诡异，时不时地余光偷瞄一下梁晋燕。 然后她发现梁晋燕不仅吃完了一桶面，还把汤给喝了。 ……真是开了眼了。 梁晋燕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跟个贫民窟里饿狠了的难民似的，泡面汤都舍不得倒。 “我刚才的话，记住了么。”甘斓心里正蛐蛐着梁晋燕，冷不丁被他的声音打断了。 甘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如果你让盛执焰碰了，我不会再找你。”梁晋燕重复了一遍。 甘斓“哦”了一声，“你舍得呀？” “少打岔。”梁晋燕冷脸提醒她，“别等我给你穿东西堵上。” 甘斓想起来他上次在车里拿出来的那玩意儿，再想想之前穿上的那个感觉，后背发凉。 “知道了知道了。”她瘪嘴回了一句。 梁晋燕：“吃完了么。” 甘斓：“啊，还没。” 她说着抓起蛋饼咬了一口。 梁晋燕皱眉，大约是被她狼吞虎咽的动作搞得嫌弃了，“吃完就滚。” 甘斓：“？” 滚去哪里？怎么滚？ 她还没来得及问，梁晋燕已经起身离开餐厅了。 甘斓打算暂时不问，先吃个爽再说。 …… 甘斓一个人坐在餐厅里吃了二十多分钟，再出去的时候，竟然又看见了邹泽译。 邹泽译穿看见甘斓之后，扬起嘴唇，噙着笑问：“吃完了？走了，我送你。” 甘斓看了一眼梁晋燕，终于知道他刚才说的那句“吃完就滚”是什么意思了。 这阴险的东西，竟然还找了邹泽译来送她，万一明天传到盛家人耳朵里又是麻烦。 甘斓跟着邹泽译来到地库，上了他的车。 上车之后，甘斓马上拿出手机给盛执焰发了微信。 她不确定盛攸妍有没有把酒吧的事情跟盛执焰说，也没功夫去想了。 得先发制人才是。 虽然盛执焰现在还在因为她最近的“付出”感动，但改变不了他本质上的占有欲和大男子主义。 不提前示弱，埋下的雷迟早要爆炸。 甘斓：【阿焰，我想了很久，有件事情我想和你坦白，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呀？】 甘斓等了一会儿，盛执焰那边没回。 应该是没看手机。 她也没管那么多了，继续发：【其实那天在酒吧，是邹泽译先生救下我的，我看你太生气了，没敢告诉你……他后来带我去了他公寓处理了一下伤。】 【对不起，我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不瞒着你了。】 【明天我去医院看你，晚安，好好休息。】 一鼓作气发完消息，把手机揣回了包里。 邹泽译看见甘斓抬起头来，打着方向盘随口问了一句：“晚饭味道怎么样？” 第77章 “非常好。”他一说这个，也提醒了甘斓，“是你准备的吗？” 邹泽译但笑不语。 甘斓追问他：“能告诉我是哪家餐厅吗？以后我还想去试试。” 邹泽译神秘兮兮地笑了下，没告诉她餐厅的名字，只是说：“下次想吃了找我，我带你去。” 他随手拿起手机，解锁屏幕递给她，“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找你。” 甘斓没接。 邹泽译这行为，很明显是要配合梁晋燕的计划“追”她，好让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甘斓虽然杜绝不了这种事情发生，但她能做到私下不跟邹泽译联系。 “怎么，这么嫌弃我。”邹泽译看见甘斓迟迟不动，笑着揶揄，“我也没比梁晋燕差吧？” “不差。”甘斓不打算跟他拐弯抹角了，“不然他也不会用你挑拨我和盛执焰。” 换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盛执焰的，盛执焰根本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 更不可能为了对方和她闹矛盾。 “等等，你说什么？”邹泽译被甘斓说得皱起眉来。 甘斓觉得他在演：“他让你去医院接我，现在又送我，不就是想让盛家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么。” 邹泽译醍醐灌顶，可算弄明白了。 合着她是这么想的？ 邹泽译哭笑不得，“是是是，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甘斓：“梁先生的决定我干涉不了，但我们还是少联系吧，算我谢谢你。” 邹泽译：“我也谢谢你！” 快把他气死了。 现在他可以理解梁晋燕为什么会被甘斓逼成神经病了！ 第067回 懒得把心思放你身上 九点半，邹泽译把甘斓送回出租屋，回去梁晋燕的公寓“复命”。 他进来的时候，梁晋燕正坐在客厅的吧台前喝酒。 邹泽译走上前，从酒柜里拿了个杯子，为自己倒了半杯，往下灌了一口。 梁晋燕看着他的反常的行为，皱眉。 邹泽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神经病了。” 梁晋燕拂开他的手，“不会说话就闭嘴。” “这位小甜甜，是真挺会气人的，我这个正常人都要被她逼疯了。”邹泽译由衷感叹。 他准备跟梁晋燕吐槽甘斓神奇的脑回路时，忽然收到了梁晋燕警告的眼神。 邹泽译咳了一声：“甘斓，甘斓。” 梁晋燕：“她怎么气你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气我，是气你——”邹泽译挑眉，“她觉得你让我接送她，是为了挑拨她和盛执焰的关系。” 梁晋燕：“哦，所以呢。” 邹泽译：“你知道？” 他不忿：“你不气？” 梁晋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没回答这个问题。 邹泽译恍然大悟，摊手，“哦，忘记了，你是被气麻木了。” 毕竟，比起之前的辉煌事迹，甘斓这次的“误会”的确是微不足道，甚至不足以激起梁晋燕情绪上的变化。 但邹泽译还是忍不住吐槽：“说她傻吧，她算计得明明白白，说她聪明吧，她又缺心眼儿——我那天和权晔在酒吧解决了她的麻烦，她就没想过盛家会怀疑原因？她不是早知道盛攸妍和梁商承勾结了么？但凡多考虑一下也不至于——” “得，我算是明白了。”邹泽译看着梁晋燕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不怕死地给他补了一刀：“她就是单纯地懒得把心思放在你身上，这要是任先——唔唔唔，咳！” 邹泽译刚说出那个名字，就被梁晋燕灌了一嘴的酒，差点儿呛死。 邹泽译抓起纸巾擦着衣服，咳了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特么就跟我横！”邹泽译咳得嗓子都哑了，“你怎么不去收拾甘斓！妈的呛死老子了！” “谁让你嘴贱。”梁晋燕的声音冷得像冰。 邹泽译：“实话都难听。” 梁晋燕盯着酒杯，沉吟片刻后，同他说：“接下来就按我说的做。” 谈起正事儿，邹泽译也严肃不少，“盛攸妍真信了？” 梁晋燕：“看你演技。” 邹泽译：“那好说，你别吃醋就行。” 梁晋燕没吱声。 邹泽译哎了一声，“我真是服了你了，就由着她这么闹，天天在后面收拾烂摊子，还得担心梁商承那边——你还不如直接跟她说开了呢。” “她要是真找到东西跟你来谈合作，你又打算怎么解决她？”邹泽译想想都觉得头大。 梁晋燕仰头喝了一口酒，没回答，目光晦暗不明。 “还有——”邹泽译又想到了什么，“我看盛执焰这次对她是来真的，又是跟家里闹翻道又是苦肉计，你不怕她真的被盛执焰感动、爱上他？” 梁晋燕讥嘲地笑了一声。 “可能么。”他吐出三个字。 “虽然理论上不可能，但万一呢，”邹泽译说，“就盛执焰那情场高手，天天甜言蜜语糖衣炮弹的，甘斓又在感情上受过伤，保不齐就被治愈了呢。” 梁晋燕：“这招对她没用。” 邹泽译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就直接反其道而行之？” 梁晋燕：“……” —— 甘斓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没有收到盛执焰的微信回复。 甘斓眉心跳了跳，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第78章 盛执焰平时虽然脾气不好，爱吵架，但他不会冷暴力，就算生气了也不至于一整夜不回消息。 那应该就是一直没看手机。 他是手机没电了，还是手机压根儿没在他手里？ 甘斓简单洗漱了一下，打车去了瑞金医院。 昨天离开的时候她记下了盛执焰的病房号，到住院区看着导航找了一圈，很快就来到了病房门口。 甘斓抬起手来敲了两下门。 几十秒后，面前的门开了，站在门后的是盛攸妍。 甘斓朝她点点头，礼貌地说：“我来看阿焰。” “进来吧。”盛攸妍对甘斓的态度照常是不咸不淡的。 甘斓跟在盛攸妍身后走一路走过客厅，来到了里头的卧室。 甘斓进来之后才发现，盛淮安、颜锦和盛老爷子都在。 她一出现，病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有些不对劲儿。 甘斓下意识地去看盛执焰，发现他看她时的表情也不太妙。 甘斓掐了一下掌心，心头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就在这个时候，盛攸妍微笑着看着甘斓开了口，“甘斓，你来得正好。” “阿焰昨天说你在酒吧打工被人欺负了，想替你出口气，我就去帮他查了酒吧的监控——”盛攸妍停顿了一下，虽然在笑，但字里行间都是咄咄逼人的危险气息：“你跟阿焰说是报警解决的，对么？” “……对。”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盛攸妍：“你撒谎了。” 她收起笑容，目光犀利：“是邹律师出面救的你，事后他还带你回了新尚公寓。” “……是的。”甘斓艰涩地吐出两个字。 盛执焰看到她承认，立马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他做了什么？” “我昨天晚上和你说过了。”甘斓将视线转向病床上的盛执焰，面色苍白，“你没有看到微信吗？” 经甘斓这么一说，盛执焰才开始找手机。 最后是盛攸妍把手机递给他的。 盛执焰打开微信之后，果然看见了甘斓昨天晚上发来的满屏消息。 他的面色略有缓和，但质问的话依然没停：“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 甘斓：“因为我知道你会生气。” 她沙哑着声音说，“就像现在这样。” 盛执焰：“……” 盛攸妍和盛老爷子、盛淮安夫妇面面相觑，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最后都很默契地没有参与两人的“争吵”。 “我和邹律师不熟，他怎么对我，我左右不了，但我一直坚守我的原则和底线，从来没有和他有过任何暧昧。”甘斓的声音忽然不高，却句句有力，态度也很强势：“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们就这样吧——我也很累了，本来就没人支持我们在一起。” 甘斓的最后一句话，让盛执焰清醒不少。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盛执焰走到甘斓面前抓住她的手，“你为我做的这些我都记得，宝贝，是我不好，我道歉。” 第068回 肮脏 听见盛执焰道歉的盛家长辈们：“……” 这小子，现在是被甘斓吃得死死的了。 这个甘斓的确不是个简单人物，她这么想要进入盛家，一定别有目的。 梁晋燕说得很有道理，时间久了总会暴露的，现在暂时松口同意盛执焰和甘斓在一起，一方面能让修复和盛执焰的关系，另外一方面也能顺势请君入瓮，好好调查甘斓。 总比让她撺掇着盛执焰用苦肉计要强。 “好了，甘斓，阿焰他也是太在意了才会这样，误会说开了就好了。”盛攸妍和盛淮安交换了个眼神，主动站出来为两名晚辈打圆场，“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你们彼此都要珍惜。” 甘斓听着盛攸妍出来当和事佬，想笑。 挑拨的是她，现在大度的还是她。 甘斓也不至于单纯到认为盛攸妍是接受她了，她只是趁这机会在盛执焰心中埋着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已。 盛执焰知道了邹泽译“喜欢”她，就凭他那占有欲，日后必定疑神疑鬼。 盛家这群老狐狸是想让他们自行闹翻脸。 甘斓抬起头来朝盛攸妍看过去，漂亮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受宠若惊，仿佛没想到她会替自己说话。 盛攸妍往前走了一步，亲昵地拉住她的手，仿佛刚才挑拨离间的人不是她：“最近你为阿焰做的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也相信你是真的喜欢他，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甘斓乖巧地点点头，“好。” 盛攸妍只说了好好相处，并没有提结婚的事儿。 想必接下来还要从中使绊子。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误会她跟邹泽译总比知道她跟梁晋燕的事儿强。 —— 盛执焰在医院住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出院之后立刻就去公司上班了，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 盛家长辈们见他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上进，不知该欣慰还是该气愤。 解决了盛家这个棘手的问题之后，甘斓终于有时间回医院陪甘綦几天了。 她持续一周没出现，甘綦一看见她，就拉着她问去哪里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甘斓笑着坐到甘綦身边，靠在她肩膀上撒娇，“姐姐想我啦。” 第79章 甘綦摸摸她的头发，“前两天任先哥来看我了呢，他还问到你了，小满……我觉得他也有点喜欢你的，你要不要……” “我买了车厘子，很新鲜，我去洗给你吃哦。”甘斓笑眯眯地打断了甘綦的话，从她身上起来，去了洗手间。 甘綦看着甘斓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甘斓洗完车厘子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辛满过来了。 “辛医生。”甘斓许久没见她了，打了个招呼之后，邀请她一起吃车厘子。 辛满今天工作不太忙，便坐下来和她们姐妹两人聊了一会儿。 “这几天都没见你来医院，在忙什么？”辛满随口问了甘斓一句。 甘斓模棱两可地答：“也没忙什么，接下来应该不会这么久不来了。”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甘斓和辛满道了声谢，她听赵隽嗣说了，最近辛满过来得很频繁，有时候他线上办公太忙，都是辛满帮忙照顾甘綦的。 辛满笑着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 话虽这么说，但甘斓也做不到真客气，于是对她说：“下班之后我请你吃饭吧。” 甘斓难得有主动邀请的时候，辛满自然不会拒绝。 —— 甘斓选了一家位置有些偏僻的餐厅和辛满一起吃饭。 说偏僻其实不大准确，应该说是不好停车——是巷子尽头的店，在老街道的平房里，藏得深，不算热门餐厅，但是味道很好。 甘斓只跟林惊蛰和赵隽嗣约过这里，这算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这次把辛满带来，算是破天荒了。 “你就把车停在前面那个地下停车场吧，一小时两块五，我们吃完饭出来的话大概十块钱左右。”甘斓坐在副驾，轻车熟路地为辛满指着停车场。 辛满听着甘斓的安排，笑着问：“你经常过来？” 甘斓“嗯”了一声，“和我好朋友常来。” 辛满：“你愿意带我来，是不是说明我现在也算你的好朋友了？” 甘斓没想到辛满会问得这么直接，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甘斓看似热情，但她在社交里其实并不是主动的人，甚至是排斥别人进入她的圈子的。 辛满在这方面比她开放得多，她自信主动，也愿意去表达自己。 甘斓看着她大方的模样，突然就有些羡慕她。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和资本这样主动靠近别人的。 想着这些，甘斓沉默地盯着辛满看了好一会儿。 辛满被她看着，笑问：“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甘斓摇摇头，回过神来：“就是有点羡慕你。” 辛满：“嗯？” 甘斓：“你平时交朋友都这么主动么？” 辛满：“也分人。” 她短暂思忖后说，“合眼缘的话，我愿意主动，如果感觉没对上，那我也可以很冷漠。” “你是觉得我对你太主动了么？”辛满很快就猜到了甘斓这么问的原因，半开玩笑地调侃：“是不是还在想，我对你这么好，有没有别的目的，是不是要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 想法被她看穿，甘斓低下头，她没否认，只是没什么起伏地说了一句：“我的思想很肮脏吧。” “不会啊。”辛满说，“我完全没有这么想——人不是生来就排斥这个世界的，所有的态度都是过往的经历造成的，我只是很心疼你被困在过去。” 辛满的这段话，让甘斓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关节几乎要被她捏断了。 最近太累了。 算计盛执焰很累，应付梁晋燕也很累，在甘綦面前装若无其事也很累。 身心疲倦的时候，听见辛满的这些话，她喉咙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大约是哭得太突然，辛满被她吓到了。 这时，车已经来到了地库。 辛满停下车之后马上拽开了安全带，抽出纸巾去给甘斓擦眼泪。 她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说安慰她的话，就这么安静温柔地擦干了她的泪水。 甘斓一向不允许自己哭很久。 四五分钟，她便冷静下来了。 “谢谢。”甘斓沙哑着声音跟辛满道了一声谢，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带她去餐厅。 甘斓习惯性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蓦地顿住，面色紧绷。 辛满感受到她的剧烈变化，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第069回 她一定要拿下他 斜对面的停车位上是一辆帕拉梅拉。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男一女。 看清楚那两个人的长相后，辛满的眉头微微蹙了一秒，她低头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敲打着屏幕，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甘斓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仍然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两个人，眼底有激动，还有愤怒和藏不住的杀意。 梁商承，盛攸妍。 甘斓回过神来，咔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掏出手机对着那两道身影连拍了几十张照片。 看到那两人往出口走的时候，甘斓马上要开车门跟上。 辛满眉心一跳，拉住她：“甘斓，你怎么？” “我可能没办法请你吃饭了。”甘斓哑声说，“我现在去处理一件事儿。” 辛满：“什么事儿？” 她往窗外看过去，“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人了？” 第80章 “是。”甘斓难得没有隐瞒辛满，一字一顿，“害我姐变成这样子的人。” “我先去了。”甘斓将手抽出来，转身去开车门。 “……我跟你一起。”辛满紧随其后。 甘斓的情绪不对，不能让她这么贸然跟上去。 甘斓是不想让辛满跟着一起的，可前面那对男女走得太快，稍不留神就要跟丢。 甘斓没太多时间和辛满解释说明，只能暂时由她跟着。 停车场附近几百米就是一条深巷子，一眼望进去看不到头，也瞧不见人。 “你这样上去很容易被发现。”辛满停在巷子口，再次拉住甘斓的手腕提醒她。 甘斓停下来，死死盯着那两人，不甘心，又拿出手机拖近焦距拍了一段视频。 梁商承和盛攸妍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有任何亲密行为，这段视频只能证明他们见面了，放出去完全没有力度，也不足以成为她和梁晋燕谈判的资本。 甘斓有些挫败，收起手机的时候骂了一句脏话。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道身影，眼睁睁地看他们消失在面前。 不甘心。 辛满感受到甘斓的烦躁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 “狗男女。”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骂人的话。 她浑身透着戾气，辛满毫不怀疑，若人在她面前，她大概会直接用刀子捅他们。 辛满按住甘斓的肩膀拍她，劝她冷静的话还没说出口，甘斓便甩开她，再次冲了上去。 “甘斓！”辛满的声音严肃不少：“不要冲动！” “我知道。”甘斓哑声说，“跟上去看了，我才能死心。” 她知道自己这一趟大概率是什么收获都不会有了，可她没办法允许自己这样离开。 她得再去看看。 辛满还没来得及劝她，手机忽然响了，她想起自己之前发的消息，马上拿出来去看。 甘斓趁机走了。 辛满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回复，再抬头看看甘斓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追上去，而是在聊天窗口里打了一串话：【你应该跟她真诚沟通一次。】 如她所料，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辛满轻叹了一声，又在后面跟了一条：【下周小姨生日，我可以过去吗？】 那边终于有了回复：【看情况。】 辛满：【我很久没见她了。】 那边：【这样最好。】 辛满：【你要把所有人都推开吗？你觉得自己可以对付一切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和她们都不需要你这样的保护呢？】 那边不说话了。 辛满深吸了一口气，将聊天记录删掉，把手机揣回兜里，朝巷子深处走去。 —— 甘斓走进来的时候完全没抱希望。 但没想到，竟然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走了两三百米，甘斓忽然听见旁边的院子里传来了交谈的声音。 巷子深处太静了，道路又窄，她虽然没听清楚内容，但却以最快的速度辨认出了梁商承的声音。 甘斓头皮一紧，迅速反应过来，弯腰脱掉了鞋子，走到那扇紧闭着的大门前，附耳上去。 这次听见的，是盛攸妍的声音。 “最近阿焰的事情分了神，你再给我点儿时间。” 听起来，是梁商承给盛攸妍安排了什么任务，但她没完成？ “她生日就是下周了，该怎么办你知道。”梁商承道停顿了一下，又问她：“你还没跟他住一起？” “他防着我，怎么可能真的让我进他的公寓。”盛攸妍轻笑，“恐怕带我去的那间公寓也是临时应付了事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周她生日，你必须过去。”梁商承的态度强硬不少，“想办法把话套出来。” 甘斓贴在门外，聚精会神地听着，目光聚焦在显示录音的手机屏幕上。 梁商承和盛攸妍聊天的内容，她基本上都听见了，但是没有听懂。 ——她下周生日，这个“她”是谁？ ——套话，又是套谁的话、套什么话？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中间必定涉及到梁商承和梁晋燕的兄弟斗争。 不知道手机收音怎么样。 如果这段对话被成功记录下来了，给梁晋燕，他一定听得懂。 甘斓正这么想着，忽然又听见盛攸妍问：“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梁晋燕心里有人？” 听盛攸妍的语气，似乎是很疑惑，“这半年，我没发现任何可疑对象。” 梁商承笑笑，“半年算什么，我查了两年也没发现。” 他这不算正面回答盛攸妍的问题。 不过……梁晋燕心里的人…… 甘斓想起上次在梁晋燕公寓无意间听见的那段对话。 看来，梁晋燕把他心爱的人藏得很深。 应该是怕梁商承伤害她吧？ 啧。 怪深情的。 刚刚盛攸妍说梁晋燕防着她，这下甘斓也可以肯定了，梁晋燕跟盛攸妍订婚是将计就计，他早就知道盛攸妍和梁商承勾搭在一起。 没跟梁商承撕破脸，应该是还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但迟早是要撕的。 梁、晋、燕。 第81章 甘斓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没有比他更适合她的利剑了。 她一定要拿下他。 盛攸妍没机会去梁晋燕的公寓，但她有。 甘斓想起新尚的那套公寓。 直觉告诉他，那就是梁晋燕平时生活的地方。 在那里，说不定能找到他这位心上人的线索？ 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还愁逼不到梁晋燕妥协么？ 甘斓按掉录音，抓着鞋往外走了两百米。 她停下来弯腰穿鞋的时候，辛满进来了。 辛满刚动了动嘴唇，就被甘斓捂住了。 辛满瞪大了眼睛：靠！你刚抓过鞋！ “……忘了。”甘斓有些尴尬，“你先别出声，出去说。” 她赶紧将手从辛满嘴边拿开。 辛满皱着眉，从包里拿出湿巾擦脸。 甘斓第一从她脸上看到这么嫌弃的表情，冷不丁瞟过去，忽然觉得这神态似曾相识。 哦，梁晋燕。 他经常这么看她。 第070回 谁顶得住 不过甘斓并没有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甘斓抓着辛满走出巷子，两人一鼓作气走了一公里多，直接去了原本要去的那家餐厅。 坐下来点完餐之后，辛满才压低声音问甘斓：“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甘斓：“嗯，有点价值。” 辛满：“他们两个，和甘綦的事情有关？” “那个男人。”甘斓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足够辛满听见，“就是甘綦口中的那个人。” 甘綦犯病的时候时常会念叨梁商承的名字，辛满是她的主治医生，对甘綦的基本情况是了解的。 知道她之前有过一个很爱的男朋友，也知道她怀过孕又流产了。 更知道，那个男人在她流产之后就没有出现过。 只是甘斓从未主动说起过男人的身份，辛满也很有分寸地不曾过问。 如今甘斓主动说起，辛满便顺势问：“那那个女人呢？” “帮凶。”甘斓咬牙说出这两个字。 当年，甘綦查出怀孕后满心欢喜地去找梁商承。 然后看到了梁商承和盛攸妍滚在一张床上。 甘綦歇斯底里地质问梁商承为什么，被盛攸妍拽下来踢到了一旁。 那天她回去的时候，双腿间都是血。 甘斓带她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孩子没了。 甘綦疯了。 任宗明觉得丢人，恨不得把甘綦就此处理掉。 甘斓费了很大力气和他谈判，他才肯出血为甘綦看病。 从那之后，甘斓就变成了任宗明手中的筹码。 他时常会安排她去勾搭男人，大部分人是不知道她身份的，邵征算是唯一一个“知根知底”的。 甘斓最初并不是想找勾搭梁晋燕，她是想勾搭梁商承的。 甘斓计划了很久，快要出手的时候，突然得到了梁商承出国的消息。 后来她只能瞄准梁晋燕，听说梁晋燕是梁商承的得力助手，经常替他处理某些事情。 甘斓那时自不量力地想要通过做梁晋燕的枕边人来找到梁家的把柄。 最后梁晋燕把她踹了，她什么都没得到。 还好老天有眼。 现在她知道了梁晋燕和梁商承心有嫌隙，明争暗斗，一切都有了希望。 凭她一己之力弄不死梁商承，可梁晋燕可以。 梁晋燕是个心狠手辣的变态，他不会容许自己的对手安然无恙地活着。 甘斓从未和外人说过自己的计划，辛满算是第一个。 她听完之后，表情很复杂，想来是被震撼到了。 “你是说……你和梁、梁晋燕？” 甘斓“嗯”了一声。 辛满：“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甘斓想了想，“没有，一年半左右。” 辛满：“那你对他——” “他会是我最好的合作伙伴。”甘斓看了一眼手机，勾勾嘴角，“快了。” 辛满：“我最近有看新闻，盛家好像同意你和盛执焰的婚事了，北——梁晋燕没把你怎么样么？” “我跟盛执焰不会结婚的。”甘斓说，“很快就会结束了。” 辛满：“你是为了接近盛攸妍，找到她和梁商承勾结的证据、告诉梁晋燕？” “梁晋燕已经知道了。”甘斓笑笑。 辛满露出诧异的表情：“那你……？” 甘斓：“他知道，和媒体知道，性质不一样的。” 她扬起嘴角，“既然他们兄弟现在还在粉饰太平，那就说明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辛满醍醐灌顶：“你是想用这些证据作为筹码，让他和你合作？” 甘斓笑笑，不置可否。 梁晋燕早就知道盛攸妍和梁商承勾结在一起，告诉他这件事情当然不足以让他重视。 但梁晋燕愿意一直配合盛攸妍演戏，就说明他暂时还不能和梁商承撕破脸。。 倘若梁商承和盛攸妍给梁晋燕“戴绿帽”的新闻曝光，那这出兄友弟恭的戏码就没办法继续演了。 梁晋燕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要曝光给媒体，仅凭今天的这些照片是不足够的，不够亲密，不够劲爆。 得想办法来个大的才行。 —— 甘斓和辛满这顿饭快结束的时候，任宗明来了电话。 第82章 甘斓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后，轻笑一声。 毫不意外。 能忍到今天，已经算他沉得住气了。 甘斓没避讳辛满，当着她的面儿接了起来。 “小满。”电话一接通，便听见了那头和蔼的声音，“在哪里？最近忙不忙？” 甘斓：“和朋友在外面吃饭，您有事儿吗？” 任宗明：“是在和盛少爷吃饭吗？” 甘斓：“没有，他在忙。” 任宗明：“后天公司有个酒会，爷爷邀请了盛家，到时候你记得和盛少爷一起去。” 甘斓蹙眉。 为什么要她一起去？ 旁人又不知道她和任家的关系，任宗明想借势炫耀，似乎也不该是这种场合吧？ 甘斓没来得及问，任宗明吩咐完便结束了通话。 甘斓嗤笑了一声，去就去呗，她倒要看看任宗明又要拿她搞什么把戏。 辛满坐在甘斓对面，隐约听见了些那头的话。 她目光沉了沉，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甘斓挂上电话的时候，看见辛满在聊微信，也没打扰她，拿起筷子又吃了几口。 ——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甘斓就接到了盛执焰的消息，说要带她一同参加任家的宴会。 甘斓此前跟盛执焰透露了自己的私生女道身份，盛执焰为此一直对任家耿耿于怀。 如今任家主动邀请，盛执焰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替女朋友扬眉吐气的机会。 盛执焰：【我给你准备了礼服，到时候打扮得风风光光过去，叫他们狗眼看人低！】 甘斓给盛执焰发了个感动落泪的表情，后面跟了一句：【谢谢阿焰，你对我真好。】 …… 眨眼就到了酒会那天。 酒会在任家旗下的四季酒店举行，开始时间是六点。 下午四点钟，盛执焰便接了甘斓去做造型，结束后，两人准时来到酒店。 甘斓穿了一件金色的抹胸款礼服，肩膀和胸口大片肌肤露在外面，明艳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张扬又性感。 这是盛执焰选的风格，主打一个高调。 盛少爷阅人无数，眼光和品味一向很好，他选的这一身，也成功地让甘斓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两人还在签到处的时候，就惹来了一阵骚动。 最近盛执焰为了甘斓和家里闹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眼下盛家同意了两人的事情，想必是板上钉钉了。 没见过甘斓的人，都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有本事让盛执焰这个海王上岸。 看到本人之后，总算是晓得了。 这身段，这脸，谁顶得住？ 第071回 你问我小姑父 漂亮的女人很多，但有记忆点的很少。 漂亮、有记忆点，又不讨好谄媚的，就更少了。 甘斓今天的穿着很性感，皮肤大面积裸露在外面，可并不会给人一种刻意讨好的感觉，她始终扬着下巴，目光淡漠，乍一看有些厌世的感觉，强烈的反差，让她的魅力值翻倍。 盛执焰听着旁人对甘斓的赞赏，心情十分愉悦，贴到甘斓耳边和她说悄悄话：“我就说，我家宝贝儿一出来，秒杀全场。” 甘斓听见盛执焰的声音之后，脸上才露出一抹笑。 “你选的衣服好。”她将功劳归给了盛执焰。 盛执焰笑得更开心了，在她耳侧亲了一口，“小嘴真甜，奖励你的。” 任先和任宗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任宗明笑着上前，“盛小少爷到了。” 盛执焰听见有人喊他，便转头看过去，瞧见任宗明和任先之后，他将怀里的甘斓抱得更紧了几分。 “任老，好久不见。”盛执焰同他问了一声好。 任宗明亲切地笑着，“是好久没见了，今天别拘束，玩得开心。” “听说你最近进公司了，好事儿啊，以后有机会多多合作。”任宗明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任先，为他介绍：“这是任先，我孙子，最近也刚进公司，你们年轻人多沟通。” 盛执焰扫了一眼任先，兴趣缺缺地点点头，“行，好说。” 任先倒是很礼貌，他看着盛执焰，朝他伸出手：“盛少爷，多多关照。” 盛执焰跟他握了一下，之后便双手搂住了旁边的甘斓。 任先看到这一幕，视线蓦地转到了甘斓脸上。 两人的目光毫无征兆地撞到了一起。 甘斓迅速别开。 她反手抓住盛执焰的胳膊，“阿焰，我口渴了，我们先进去吧？” 盛执焰能感觉到甘斓的身体有些僵硬，他当她是不愿意和任家人碰面，便就这么搂着她进了宴会厅。 看着两人离开，任宗明笑了笑，“不错，小满很厉害，看来我们任家要跟着她沾光了。” 任先握紧拳头，看着那两道背影，喉咙口腔酸涩翻涌。 任宗明侧目看着任先，淡淡地说：“等那块地拿下来，我就为你和苏颖筹备订婚宴。” —— 甘斓和盛执焰到了酒水台前。 盛执焰贴心地为甘斓递了一杯桃汁，甘斓接过来抿了两口。 “还好么？”盛执焰问。 甘斓摇摇头：“没事。” 盛执焰：“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甘斓“嗯”了一声，手指紧紧地抓着杯子。 第83章 这似曾相识的话，又将她卷入了潮水一般的回忆之中。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盛执焰以为她在因为任家的事情烦心，便抱起她安慰，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满心满眼都是她。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注意，这其中就包括邵征。 邵征也是接受任家的邀请之后来的，他比盛执焰和甘斓来得稍晚一些，但方才进来宴会厅的路上，已经听见不少人讨论他们了。 虽然是任家办的酒会，但焦点却都在盛执焰和他这位女朋友身上。 毕竟，这是盛家松口之后，两人第一次公开出席的场合。 邵征看着小鸟依人般靠在盛执焰怀里的甘斓，听着旁边人的人对甘斓的佩服和羡慕，饶有兴致地扬起了嘴角。 任宗明这么做的目的，邵征一清二楚。 先亲眼见证一下盛执焰对甘斓如何。 这一步已经成了。 所有人都在感慨盛执焰被甘斓收服了，盛太太的位置非她不可。 今天甘斓出尽风头，不久后，任宗明就会让她“认祖归宗”。 如此一来，就成了任、盛两家的结合。 任宗明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响，只不过…… “梁总也来了啊！好久不见！” 邵征的思绪被一道声音打断，他抬眼看过去，就瞧见了梁晋燕只身一人进入宴会厅。 他刚进来，就被好几个人围住了。 邵征盯着看了几分钟，正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瞧见了盛执焰拉着甘斓停在了梁晋燕面前。 邵征的目光停住，嘴角的弧度愈发玩味。 …… “小姑父，你怎么也过来了？”盛执焰看到梁晋燕出现，略感惊讶：“小姑没和你一起？” 梁晋燕的目光从盛执焰和甘斓身上扫过去，淡淡地说：“临时决定来的，她今晚有其他应酬。” 盛执焰“哦”了一声，不疑有他。 甘斓乖巧地站在旁边不说话，希望梁晋燕当她是死的。 然而，梁晋燕这狗东西像是听见她的心声似的，故意和她作对：“这种场合你带她来？” 甘斓：“……” “有什么不能带的。”盛执焰感觉到梁晋燕的质疑，无条件维护甘斓：“老头子都同意我们交往了，她现在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 “哦，是么？”盛执焰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满含笑意的声音。 这道声音一响，甘斓和盛执焰同时转身看了过去，而梁晋燕刚好面对着那边，已经看清楚了来人。 甘斓看见邵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骂街的冲动都有了。 上次她跟盛执焰装可怜的时候说了邵征的事儿，盛执焰这会儿看见他—— 甘斓正这么想着，就感觉腰上一紧。 低头一看，是盛执焰把她搂过去了。 他力道很大，用的是一个的充满占有欲的姿势，仿佛在护食。 甘斓觉得腰很疼，蹙眉小声提醒他：“阿焰，你轻一点。” “小满，好久不见。”邵征旁若无人地走近，停在甘斓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打量着，送上一句称赞：“今天很美，礼服很衬你的身材，配我上次送你的爱马仕应该不错。” 甘斓：“……” 她就知道邵征这比不是什么好东西。 幸好她之前跟盛执焰装可怜的时候坦白了这件事儿，否则盛执焰今天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质问她了。 “就你送那玩意儿啊？”盛执焰嚣张地笑了笑，“我未婚妻一般只被背限定，那个太便宜了，配不上她。” 邵征也没有生气，依旧笑得一脸从容，“哦？已经是未婚妻了么？” 盛执焰：“邵先生这消息够落后的，不会还在用老年机吧。” 邵征短促地笑笑，“新闻都是道听途说，想知道真相，还是得亲自验证一番——改日，我去拜访一下你们长辈。” “不用改日。”盛执焰回头指了指梁晋燕，“我小姑父就在这里，你问他。” 甘斓：“……” 第072回 你娶我呗 盛执焰果然还是温室里的小少爷，邵征挑拨离间一下，他马上就上钩了。 甘斓低着头，余光瞟了一眼梁晋燕。 上次跟邵征在专柜碰上梁晋燕的时候，邵征的态度就挺微妙的。 甘斓一度怀疑，邵征这只狐狸是不是看出点儿什么了。 “小姑父。”盛执焰又唤了梁晋燕一声，要他出面做主：“之前我爸妈同意的时候你也在场，你给我作个证呗。” 梁晋燕往前走了一步，停在了盛执焰身边，看了一眼对面的邵征。 邵征和梁晋燕对上眼，笑着说：“梁先生，又见面了。” 盛执焰：“你们见过？” 邵征：“是啊，前几次见的时候，小满也在呢——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是冲着甘斓问的。 这一问，盛执焰也看向了甘斓，眉头微皱：她私下还和梁晋燕见过？为什么没跟他提过？ 甘斓一眼就看出了盛执焰的意思，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小姑父和我爷爷认识，在任家见过，我之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盛执焰的面色缓和了一些。 “梁先生现在已经可以代表盛家人了么？”邵征朝梁晋燕笑，“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梁晋燕不置可否，只是说：“到时候给你送请柬。” 第84章 邵征：“好啊，期待。” 梁晋燕：“邵先生识时务，知道什么人能惦记、什么人不能惦记。” 梁晋燕的这句话，算得上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盛执焰听后挑眉，下巴扬了起来，头回对梁晋燕这么满意。 邵征听见梁晋燕的话后，也没有生气，倒是玩笑了一句：“梁先生这话说的，我差点以为你才是小满的未婚夫——不过，梁先生这个小姑父够称职的，上次我带小满逛街，你好像也很替盛少爷生气。” 梁晋燕没有回复邵征的话，转头看向了甘斓：“以后收敛点，别给盛家找麻烦。” 这句话，听着像是长辈教训晚辈，疾言厉色。 甘斓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乖巧地应声，“我知道了，小姑父。” “知道就好。”梁晋燕没什么温度。 “但，但是……小姑父，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甘斓支支吾吾的，像是做了很久心理斗争，“您能不能跟邹律师说一下，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了？既然您不让我给盛家找麻烦……” “就是，小姑父，我特么忘记这茬了。”经甘斓这么一说，盛执焰才想起来邹泽译的事儿：“你赶紧跟他说一声，别来纠缠甘斓了。” “他是我朋友，不是我儿子，管不了。”梁晋燕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目光扫过甘斓，带着几分警告：“你管好自己，少招惹他。” 甘斓抿了抿嘴唇，像是被他吓到了。 盛执焰马上护犊子搂住她：“小姑父，你讲点道理，邹泽译喜欢她，又不是她撩拨他的！” “你因为邹泽译对她这么大意见干什么！”盛执焰不太高兴了。 “行了。”梁晋燕余光瞟了一眼对面的邵征，“当着外人的面少说两句。” 然后他就走了，一副懒得再管的样子。 梁晋燕这么一说，盛执焰才想起来对面还有个邵征。 他瞥了一眼邵征，也拉着甘斓走了。 邵征已经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刚刚的那段对话，他看着甘斓和盛执焰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 邹泽译。 这个名字他当然是听过的。 邹家的长子，和梁晋燕交情匪浅，目前是国内top5律所的合伙人，单身。 他也喜欢甘斓？ 所以——梁晋燕对甘斓态度微妙，是因为她同时吊着他的好兄弟和他未来的侄子？ 如此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他之前派去跟梁晋燕的人，迄今为止都没看到他私下和甘斓有什么接触。 难不成是他太敏感了。 —— 邵征搞了一次事情之后，甘斓心累了，跟盛执焰在楼下应付了一会儿，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去休息室。 盛执焰亲自将甘斓送了上去，这期间还遇到了几个上来休息的宾客，那几人都在夸他和甘斓感情好。 盛执焰听了自然开心无比。 盛执焰从休息室出来走了没几步，便碰上了任先。 盛执焰看见任先，就想起了上次任先说他和甘斓不合适的画面，再一想他的身份，就知道他平时也没少给甘斓委屈受。 盛执焰对任先没什么好脸色，瞟了他一眼就进电梯了。 任先看着盛执焰下楼，转身朝他刚刚出来的那间房走去。 任先停在门前，轻轻叩了两下房门。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门后的甘斓看到任先出现之后，表情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马上要关门。 任先用手撑住。 甘斓没来得及收手，一下夹住了他的手，他食指的指甲掉了一块儿，血肉模糊。 任先倒吸了一口凉气。 甘斓垂眸看了一眼他手指的伤，别开视线，冷冷说：“去包扎吧。” “爷爷让我来找你的。”任先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小满，我们进去说，好么？” 甘斓没接话，松开门转身回了房间。 任先跟着她进来，关上了门。 走廊的尽头，一道身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梁晋燕双手插在兜里，缓缓地走出来，目光停在那扇闭上的门上盯了许久，盯得眼睛都充了血。 他转身走进了电梯，摸出手机。 —— “说吧，他让你找我什么事儿。”甘斓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任先。 任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她身后，不答反问：“你真的爱上盛执焰了？” “是。”甘斓回答得毫不犹豫。 任先屏住呼吸，食指处的疼痛被放大了数倍，他动了动嘴唇，喉咙却酸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甘斓从玻璃里看见了他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嫁进盛家，日子会过得很艰难。”任先艰涩地开口，“小满，你再考虑一下，再等等……” “难道会比在任家的日子更难么？”甘斓笑着转过身来看着他，“哥是觉得，我也应该在任家做个工具人，被他送给不同的男人当玩物换取资源？” “不是。”任先否认她的话，“等爷爷把公司交给我，我不会再让你做这些事情。” “哦，然后呢，你要娶我？”甘斓弯唇，手指摸上他的脸：“看到我爱上别人了，你开始不甘心了？” “既然这样，你娶我呗。”甘斓根本不给任先回答的机会，咄咄逼人地向他提着要求：“你现在去和爷爷说，你要保护我，娶我，再也不要让他把我送给男人——去啊！” 第85章 任先站在原地不动，拳头攥紧，指缝里流出了血。 叮—— 短信提示音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 甘斓摸出手机。 【结束到水榭山庄。】 看到这条消息，甘斓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第073回 变着花样 甘斓随手删了短信，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任先。 他手上的伤还在流血，滴在了地板上。 甘斓不自觉地攥紧手机，冷硬地对他说：“别站在我面前烦我了，有话就说，我一秒都不想看见你。” “明天回老宅参加家宴。”任先深吸了一口气，“爷爷的意思。” 甘斓嗤笑，“好，我知道了。” 任先：“小满，对不起。” “别啊，受不起。”甘斓摆摆手，“哥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不要脸非要勾引你，像我这种人正常人都会远离的，嫂子跟你比较般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爷爷为什么找你回家，你都猜到了吧？”任先声音嘶哑，“盛家不是好归宿，你嫁进去，只会受更多委屈，再等等我，我的位置稳定了，就——” “就怎么样，把我养着当你一个人的玩物？”甘斓打断了他，“哥，算了吧，我已经不是十七岁了，别跟我画饼了。” “做人不要又当又立，当初是你选了任家，你如果对我狠到底，我倒敬你是条汉子，现在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真虚伪。” “我有男人，别站在我男人的位置替我操心了。”甘斓指了指门的方向，“麻烦哥告诉爷爷，明天家宴我会回去，消息送到，你可以走了。” 甘斓再次转过身面对落地窗。 她透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了任先缓缓转身离开。 他的身影和脚步声一点点远去，最后伴随着一道关门声，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门关上的一瞬，甘斓失重一般坐在了地上，头靠着玻璃，用力砸了两下。 还不够。 她抬起手来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脸。 废物。 时至今日，还是会因为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产生情绪波动。 犯贱。 已经被放弃过无数次了，依然不长记性。 甘斓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着任先刚刚的话，最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年少无知的她，对这种话深信不疑。 他说会保护她，会一直陪着她，她就信了。 如今过了这么多年，任先还是用同样的措辞来骗她——他连骗她都懒得花心思改变话术。 还不如她对梁晋燕用心呢。 好歹，她一直在绞尽脑汁变换着花样哄梁晋燕。 说到梁晋燕，甘斓又想起了那条短信。 应付男人真累。 等解决完这些事情，她就带甘綦出国。 希望她们的生命里都不要再有男人这种东西。 —— 酒会结束是九点钟。 甘斓说要去医院陪甘綦，盛执焰便将她送到了医院。 车停在医院大门口，盛执焰往外看了一眼，“我跟你一块儿上去看看你姐吧。” “改天吧。”甘斓解着安全带说，“她已经睡了，你去会打扰到她。” “也是。”盛执焰点点头，“那你也早点儿休息，改天我带礼物过来看她。” “嗯，好。”甘斓朝盛执焰挥挥手，“你开车小心，到家了微信我一下哦。” 盛执焰挑眉：“就这？” 甘斓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开手臂去抱了他一下，她余光瞥见了斜前方的车，低头在盛执焰脸上亲了一下，“晚安，阿焰。” 甘斓下了车，站在医院门口目送盛执焰的那辆玛莎拉蒂消失不见，这才转身。 她刚转身，就被卡宴堵住了去路。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甘斓看见了沈名立的脸，下一秒，耳边便响起了他ai一般的声音：“甘小姐，请上车。” 然后，咔哒一声，后排的门开了。 甘斓打开车门坐上去，看到身边的梁晋燕之后，丝毫不觉得意外。 梁晋燕看都没看她，给沈名立打了个手势，沈名立马上发动了车子。 车子很快驶出了医院所在的这条路，上了出二环的高速。 上车十多分钟，梁晋燕都没给过甘斓一个眼色。 甘斓坐在一旁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和紧绷的下颚线，就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是因为她今天在人前说了邹泽译喜欢她这事儿？ 甘斓思来想去，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但她当时不是没办法么？ 还不是因为梁晋燕表现得太膈应她、引起了邵征的怀疑？ 她说邹泽译，不过是给梁晋燕对她的膈应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让邵征觉得邹泽译跟她有一腿，总比知道他俩的事儿强吧？ “生气啦？”甘斓往梁晋燕身边挪了一下，讨好地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梁晋燕终于大发慈悲看她一眼。 甘斓马上趁机解释：“我也不是故意要拉邹律师下水的，这不是为你考虑么……” 梁晋燕：“你在说什么。” 甘斓：“邵征怀疑我跟你有一腿，你看不出来？” 梁晋燕：“所以呢。” 甘斓：“我在替你杜绝后患呀。” 她善解人意地说，“你应该不想咱俩的事儿被人知道吧？我倒是无所谓啦，但小姑父要是传出来什么跟侄媳妇搞一起的丑闻……有损您的形象对吧？” 第86章 梁晋燕：“我的形象为什么需要你维护？” “因为我爱你啊。”甘斓忽然又靠近他一些，双手捧住他的下巴，抬起双眼认真地看着他，“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所以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前排开车的沈名立听得手抖了一下，下意识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梁晋燕的反应。 不出所料，梁晋燕一把推开了甘斓。 甘斓想再往上靠的时候，梁晋燕直接甩了她一个字：“滚。” 甘斓不懂梁晋燕又在发什么神经。 她刚才不是演挺好的么。 句句都在抬高他，他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甘斓心里不怎么爽，但她深知自己没资格跟梁晋燕耍脾气，便靠着车窗窝在那里不说话了。 路上盛执焰来了微信报平安，甘斓跟他聊了几句，看车子快到水榭山庄了，便跟盛执焰道了晚安。 几分钟后，沈名立将车停在水榭山庄大门口。 梁晋燕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甘斓赶紧跳上去跟上。 她穿着高跟鞋，紧赶慢赶都追不上梁晋燕。 梁晋燕个没品的，进门之后摔了门，一副要把她关外面的架势。 甘斓翻了个白眼，一把年纪了这么幼稚。 她将手指贴上去，成功开了锁。 甘斓推门进去的时候，梁晋燕刚换好鞋。 看到她进来，梁晋燕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甘斓把脑袋凑过去，扬了扬自己的手，“梁先生忘记删我指纹了哦。” 怕梁晋燕跑了，甘斓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别生气嘛，我给你泡泡面吃好不好？” 第074回 香菜&小北 梁晋燕今晚好像没吃什么东西。 甘斓看见他的时候，他都在喝酒，要么就是被人围着说话。 甘斓对梁晋燕的口味不了解，她不太会做饭，没从这方面讨好过梁晋燕。 但上次偶然发现了他爱吃泡面，她自然不会放过投其所好的机会。 果然，梁晋燕听见“泡面”两个字之后，没有再甩开她了。 甘斓的笑容更加明艳，娇滴滴地说：“我现在叫便利店外卖——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我也好饿哦~” 她说着便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外卖软件找到附近的便利店，开始选口味。 梁晋燕上次吃的好像是最基础的那一款，但这家便利店缺货了。 甘斓瘪嘴，要不要这么巧。 她往下翻着，想找个其他类似的口味替代一下，结果忽然刷到了一款香菜面。 甘斓的五官顿时皱成了一团，这是哪个变态开发出来的味道—— 甘斓嫌弃地要划走，梁晋燕却忽然按住她的手，添加购物车。 “就这个。”他言简意赅。 甘斓抬头看着他：“……” 梁晋燕：“怎么。” 甘斓挤出一抹笑，“没怎么，没想到梁先生口味这么独特。” 甘斓凑单点了不少东西，她不爱吃泡面，于是给自己点了一份速食炒年糕。 等外卖送来的时候，梁晋燕去楼上洗澡了。 甘斓原本也想洗，但梁晋燕一走，她只能苦哈哈地等外卖了。 梁晋燕洗澡的时间点掐得很准，甘斓刚从骑手手里接过外卖，梁晋燕就洗好下楼了。 他褪下了西装，穿着t恤和短裤，强劲有力的小腿露在外面，肌肉线条分明，跟腱纤长。 甘斓不是第一次看了。 但梁晋燕的肉体，每次都会让她控制不住多看几眼。 看完还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极品。 “去泡面。”极品发话了。 甘斓回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那桶绿油油的面，咬牙。 梁晋燕，各种意义上的极品。 “好的哦梁先生，这就去。”甘斓露出八颗牙的微笑，拎着袋子去了厨房。 梁晋燕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轻笑了一声，缓缓跟了上去。 进入餐厅，梁晋燕随手拉出一把椅子坐下来，双手搭在餐桌上看向岛台处的甘斓。 甘斓已经开了烧水壶，现在在摆弄泡面。 虽然低着头，但她脸上嫌弃的表情依旧看得清清楚楚。 打开包装之后，她的五官马上皱成了一团，嘴巴都鼓起来了。 这个样子，和记忆中某个身影重叠到一起。 梁晋燕耳边响起了那瓮声瓮气的腔调：“臭小北坏小北！我才不要吃香菜！快点拿走！” “你不拿走我就把你赶出去！” 梁晋燕垂下眼睛看着地板，将嘴角的弧度向下压了几分。 甘斓忙着对付泡面，没注意到梁晋燕的表情。 水开了。 甘斓拿过烧水壶对准了那碗绿油油的面，往后退了一步，捏住鼻子往里面倒水。 可能是因为她的动作太夸张了，成功吸引到梁晋燕的注意。 梁晋燕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冷冷地掀唇：“你是泡面还是下毒。” 甘斓刚好倒完水，她将热水壶放下，屏住呼吸把泡面桶的盖子盖上，然后拿着自己买的那份炒年糕去了岛台的另外一头。 梁晋燕：“你在研究生化武器？” 生化武器。 甘斓头一回觉得梁晋燕的话这么到位。 香菜泡面，可不就是生化武器么！ 第87章 “梁先生，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不吃香菜的。”甘斓微笑，顺手撕开那盒炒年糕的包装，往里头倒水，“比如我。” 梁晋燕：“矫情。” 甘斓：“我这么矫情还亲自为你泡，不感动么？” 梁晋燕：“没求着你泡。” 甘斓有点想锤他。 不过嘴上还是嗲里嗲气地说：“好嘛，是我舍不得看你饿着。” 梁晋燕：“那还不端过来？”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把那桶面端到了梁晋燕面前，然后迅速回到了岛台前。 岛台前有凳子，甘斓直接坐在凳子上，打算就在这里吃炒年糕。 她才不要去梁晋燕面前闻香菜的味道。 然而，梁晋燕这东西好像有读心术似的，甘斓刚坐下来，就听见他命令：“过来。” 甘斓：“……” 梁晋燕：“不过来就出去。” 甘斓暗自骂了一句脏话，但没得选，最后还是去梁晋燕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一坐下来，扑鼻而来一股香菜味，甘斓的脸都快跟那碗面一样绿了。 每次闻到香菜的味道，甘斓都要问一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种东西？ 香菜味萦绕在四周挥之不去，这熟悉的味道也让甘斓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儿—— 当年在江南，也有个人恶作剧一样拿着香菜逗她。 明明平时沉默寡言，总是一脸严肃，但是欺负她的时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幼稚得不行，非得听见她求饶才肯作罢。 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就是了。 小北给她闻香菜，她就偷偷给他碗里放年糕条，有次她直接放在了米饭里，他吃下去之后变了脸，她在旁边笑得肚子疼，凳子都倒了。 小时候的回忆很美好，在江南生活的那段岁月，是甘斓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阶段。 若不是有那些回忆撑着，她或许坚持不到今天。 想起来这些事儿，甘斓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起了笑容。 和平时虚伪逢迎的笑不同，她此时的笑里带着些孩子气，眼底都看得到星星。 梁晋燕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吃面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甘斓从回忆中抽身的时候，就看见梁晋燕正盯着她看。 甘斓歪过脑袋笑眯眯地问他：“梁先生这么看着我，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 梁晋燕马上收回视线，冷笑了一声，低头吃泡面。 甘斓早就习惯了，嘻嘻一笑，也拿起叉子去尝年糕。 速食年糕不好吃，甘斓提不起来味道，反倒想起了邹泽译上次买来的那些吃食。 就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吃到了。 近期她应该是没机会和邹泽译碰面了。 不过梁晋燕好像很嫌弃那些东西，还说什么像鼻涕，真晦气。 等等，鼻涕—— 他怎么跟小北的形容一模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甘斓立刻抬起头来看向梁晋燕，盯着他的脸观察起来。 第075回 那是她堕落的开始 但甘斓只看了十几秒，便没再看了。 她倒是不至于把那个浑身是伤、狼狈不堪被她救下来的少年，和高高在上的梁晋燕联系到一块儿去。 可能不喜欢那个口感的人，都会用这种形容吧。 小北……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跟当年似的那么惨。 甘斓迄今为止还是想不起来他具体的长相，但她记得她救下他时，他的样子有多窘迫，身上都是擦伤和血，衣服脏得不像话，蓬头垢面，熏得要死。 幸好她比较善良，没有因为这个嫌弃他，还把他带回去用零花钱帮他买了两套新衣服。 后来几个月，他就是靠那两套衣服来回换着过下来的。 小北惹她生气的时候，甘斓就会叉腰朝他大喊，让他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她。 那会儿适逢暑假，甘斓要写很多作业，她数学成绩不太好，甘綦要去补习班上课，妈妈出去做兼职，只剩下没什么文化的外婆，也帮不上什么忙。 某一次，甘斓被一道附加题弄得抓耳挠腮，坐在院子里气得砸练习册的时候，是小北过来给她讲了那道题。 甘斓也是那次才知道他有这个本事，做完题之后，她心情好了，托着下巴看着他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学霸哦~” 然后那个暑假，再遇到不会做的题，不管哪一科，她都会找他问。 每一次他都能成功替她解出来，就没有能难倒他的时候。 甘斓对他简直刮目相看，甚至还有些崇拜——她这种学习成绩一般般的人，最羡慕的就是学霸了。 唔。 他如果后来还是学习那么好的话，应该不至于混太差吧。 甘斓不太记得他年纪了，只记得他比她大几岁，现在应该已经毕业工作了。 他们的缘分也就到十三岁那一年了，茫茫人海，想再见也见不到了，就算见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毕竟她都忘记他的脸了，他应该也一样。 甘斓的思绪是被一阵震动声打断的。 震动声来自梁晋燕的手机。 甘斓偷瞄了一眼，屏幕上是盛攸妍的名字。 梁晋燕放下叉子，离开餐厅去接电话。 甘斓按了一下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日期，想起了那天在深巷听见的对话。 第88章 如果没猜错的话，盛攸妍的这通电话，是来替梁商承办事儿的。 可惜她手机收音太差，那天录音屁都没录到，只听得见沙沙的风声。 甘斓放下叉子，偷偷走出去听梁晋燕的声音。 “嗯，下周三，你有空就来。” “随你，不用太费心。” “可以。” “要去洗澡了，先不说了。” 下周三。 应该就是梁商承和盛攸妍说的“她”的生日。 听梁晋燕的意思，是要带盛攸妍过去了——这个“她”，可能是个长辈？是梁晋燕的母亲么？ 但梁晋燕和梁商承是兄弟，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甘斓皱着眉思考，一时间忘记折回餐厅了。 然后就这么跟打完电话回来的梁晋燕撞上了。 甘斓看见梁晋燕之后，马上清醒过来，她走上去缠上了梁晋燕的胳膊，“下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接其他女人的电话？” 她故意说得很委屈，仿佛真的在因为这件事情伤心似的。 但梁晋燕一向不吃这一套，他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你躲在这里偷听。” 他目光愈发犀利，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想知道什么？嗯？” 甘斓的心脏紧了紧。 目前她还不能让梁晋燕怀疑她。 甘斓冷静下来，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是啊，我偷听，想知道你平时都跟她聊什么，更想知道你为什么被戴绿帽子都要和她订婚，跟她在一起，你能得到这么多好处么？” 梁晋燕：“这不是你该问的。” “嗯，我没资格。”甘斓勾勾嘴角，“小姑父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台词，我都听腻了。” “不过我很好奇哦……”甘斓摸上他的喉结，指尖轻轻戳着，带着极强的暗示，“如果有一天盛家倒了，小姑父还会不会要她呀？” “不要她也轮不到你。”梁晋燕拂开她的手，“滚回去吃饭。” 甘斓看到梁晋燕转身，悬着的心回到了肚子里。 总算糊弄过去了。 松一口气的同时，甘斓也不忘把戏演完：“梁先生好绝情，你们男人都是这样的吗？” 彼时，两人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甘斓问这个问题，并没有指望梁晋燕搭理她，孰料他竟没按常理出牌，非常抬举地反问她一句：“哪样？” 甘斓斟酌了一下措辞：“重利轻别离？” 她“唔”了一声，“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爱人。” 这话说完，甘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嘲地笑了一声。 梁晋燕听见她的笑，目光阴沉几分，薄唇掀动，残忍地说：“被舍弃的算什么爱人。” 甘斓握着叉子的手一僵，心脏顶端抽了几下。 梁晋燕这张嘴说话真是难听。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能被舍弃的，算什么爱人。 “是哦。”甘斓努力想要迎合他，可声音却不自觉地放低了许多。 梁晋燕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将叉子一扔，后退一步起身。 餐椅和地板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甘斓回过神来抬头看他。 “二十分钟，收拾好到滚到三楼找我。”梁晋燕丢下这句命令，转身走就走。 三楼。 甘斓重复着这两个字的同时，脑子里闪过了无数过往的画面。 水榭山庄的三楼，是她和梁晋燕第一次睡的地方。 她刚跟梁晋燕的时候，他每次来这边，他们几乎都是在三楼。 甘斓那个时候毫无经验，但为了讨他欢心，只能无条件配合。 甘斓在那个房间经历过云端和地狱。 那是她堕落的开始。 起初梁晋燕对她的身体很感兴趣，而她那个时候也取悦到了他，那几个月里，他对她还不错。 但没过多久，他就不怎么找她了。 有一回她快一个月没见梁晋燕，梁晋燕好不容易回来一次，甘斓主动提出要去三楼，梁晋燕把她推开了。 那天晚上他没碰她。 后来，他也没有再带她去过三楼。 甘斓这次重新回到他身边，也都是在二楼的卧室。 如果不是他说，她几乎要忘记三楼的存在了。 梁晋燕今晚叫她上去，什么意思？ 是惩罚她偷听电话，还是说，他对她的兴趣又上了一层台阶、愿意跟她“重温旧梦”了？ 看来，盛执焰的事情真是给他刺激不小，占有欲噌噌上涨。 第076回 她还是没有死心 梁晋燕离开后，甘斓收到了林惊蛰发的微信消息。 她转了一条新闻，是半个小时前出来的，目前热度已经被炒得很高了。 新闻的主角是甘斓和盛执焰。 当然，新闻主要是围绕盛执焰展开的，里头并未提及甘斓的名字，有她的部分，都用“盛少爷女友”代替了。 这篇新闻报道不仅仅是说了她和盛执焰参加酒会的事情，还带节奏揣测起了她的出身。 网友都是八卦的，原本就好奇的事情，现在媒体一带节奏，马上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言论。 甚至还有人说她是受过培训，专门钓凯子的。 甘斓看见这条评价之后给他点了个赞，说得也没错，任宗明的确这么对她的。 第89章 林惊蛰：【半个小时了，任家居然没把讨论你身世的内容撤掉？】 甘斓笑笑，漫不经心地回她：【花这么多钱买了热门，撤掉不是浪费么。】 林惊蛰：【……新闻是任家做的？他们不是最怕你暴露么？】 甘斓呵了一声。 那是以前。 她仰人鼻息，手无寸铁，没办法为任家创造利益。 现在，整个北城圈内人都知道盛执焰被她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媒体都说她是“未来盛家女主人”了，任宗明哪里会放弃这个和盛家结亲的好机会呢？ 甘斓没跟林惊蛰细说，约了她改天见面。 吃完手边的东西，甘斓把桌上的垃圾收了一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三楼找梁晋燕。 …… 三楼的走廊没开灯，黑漆漆一片。 甘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摸索着墙，想凭借记忆开一下灯。 甘斓刚转过身摸了几下，手机的手机忽然嗡嗡震动。 她蹙眉，看到屏幕上的备注，嘲弄地笑了一声，之后按下了接听。 “小满。”深夜，漆黑静谧的走廊，将听筒那头任宗明的声音衬得十分清晰。 甘斓“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任宗明：“你哥和你说过明天家宴的事儿了吧？” 甘斓：“说过了。” 任宗明：“嗯，到时候我派老张去医院接你——你现在还没和盛少爷住一起吧？” “我没在医院，明天打车回去吧。”甘斓拒绝了任宗明的提议。 任宗明笑了笑，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欣慰，“看到盛少爷对你这么好，我也不担心了，之前让你们分手，是怕你受委屈，你能理解爷爷的用意吧？你毕竟是我的孙女，你姐姐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爷爷既然放心了，就不必再找人来试探我了。”甘斓闭上眼睛打断了他的话。 她想起休息室里的那场对话，手指攥紧。 任宗明默了几秒，之后无奈地叹口气：“你还在因为当年的事情怪我。” 甘斓：“不敢。” 任宗明：“爷爷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你们的身份太敏感，我那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也不要太怪你哥，他也是被逼无奈只能那样选，其实他一直都很担心你。” “你们……以后都是好兄妹。” 甘斓听着这些虚伪的话，想笑。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拖入了深海，呼吸困难，整个人被吞没。 甘斓自嘲之际，身体忽然被压住。 她猛地睁开眼睛，刚一回头，便被身后的男人捂住了眼，熟悉的松木香钻入鼻腔，甘斓这才意识到，是梁晋燕来了。 梁晋燕整个身体从后面罩上来，甘斓被他捂着眼睛抵到了墙上。 黑暗中感官被放大了数倍，她感受到了梁晋燕的另外一只手在摸她的大腿。 “小满？” 耳边突兀传来任宗明的声音，甘斓猛地一战栗，她抠着墙，努力平复着呼吸：“明天我会按时回去，先挂了。” “好，那明天回来再谈。”任宗明不疑有他。 甘斓速战速决挂了电话，梁晋燕用力往前一压，她的手机应声落地。 “……太黑了。”甘斓张大嘴唇，呼吸急促：“开灯。” 梁晋燕没有理会她的要求，撩开她的裙摆便开始。 …… 甘斓此生都不想回忆，自己是怎么被梁晋燕带回房间的。 她本就怕黑，梁晋燕却一边折磨她，一边让她摸黑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 恐惧让她抖得更厉害，中途好几次都站不稳跪倒了。 梁晋燕毫不怜香惜玉，抓着她的腰将她带回来，冷冷地命令：“继续走。” 反复几次，甘斓被他折磨出了眼泪。 回到房间，重见光明，甘斓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身后的男人听见她的哭声，似乎是被扰了兴致，停下动作将她翻过身来压到了身下。 甘斓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暴露在他面前。 她下意识地要偏头躲开他的注视，却被他掐着下巴掰了回来，“哭什么，委屈？” 没等她回答，他便收紧力道，“委屈就滚。” “不委屈。”甘斓吸了一下鼻子，将眼泪憋回去，抬起两条腿主动缠上他的腰，“我是爽哭的。” 梁晋燕赤红着双眼盯紧她，几秒之后，抓住她的小腿架在了肩膀上。 …… 这只是个开始。 进入三楼的时候，甘斓就知道今晚不会简单地结束。 她后来昏过去了，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因为梁晋燕给她喂的药。 失去意识之前，梁晋燕还在拿着东西折磨她。 —— 深夜的别墅格外寂静。 梁晋燕从床上坐起来，摸到床头柜的烟盒和打火机。 他叼了一根烟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点燃，深吸了一口，转头看向了床上昏迷的女人。 她浑身赤裸，身上挂着他留下的痕迹。 房间里温度低，她的肩膀在抖。 梁晋燕夹着烟拽起旁边的毯子遮住她的身体，视线停在她脸上，缓缓吐着烟圈。 他凝视着她，再一次想起了今天在休息室门外听见的那段对话。 她对任先冷嘲热讽说出那句“你娶我呗”。 同样的话，甘斓也对他说过。 第90章 可梁晋燕分得很清楚。 她对他，是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对任先——即便是再咄咄逼人、态度恶劣，也难藏那份期待和渴望。 她还是没有死心。 否则也不会在任先说出“对不起”之后，有那样的反应。 呵。 梁晋燕发出一声嗤笑。 “不长记性的东西。”他脑海中闪过当年亲眼所见的画面，看向她的目光冷漠而讽刺。 骂完之后，他又狠狠吸了两口烟。 浓烈的烟草味直冲鼻腔和眼睛。 梁晋燕咳得双眼充血。 他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捻灭，自嘲地扯起嘴角。 他也和她一样。 犯贱，不长记性。 活该。 第077回 绝配 甘斓早晨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二楼的客房了。 刚睁眼就感觉到浑身酸痛，仿佛随时要散架了。 再低头看看身上的痕迹，甘斓忍不住骂梁晋燕一句死变态。 他每次在床上拉着她发疯的时候，甘斓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这么久就没找过女人。 饥渴得跟什么似的。 甘斓揉了几下腰，摸起旁边的手机按亮屏幕。 八点半了。 她今天还得回任家老宅，得赶紧起了。 不过——她手机怎么在这里？ 没记错的话，她的手机昨天应该被梁晋燕扔在三楼走廊了。 所以，是他送她下来的时候一并把手机带给她了？ 真是稀罕。 兴许是平日被梁晋燕虐得多了，他偶尔这么贴心一回，甘斓还挺不习惯的。 甘斓起床去洗漱了一下，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选了一套衣服换上。 这一柜子的衣服，都是当初她跟着梁晋燕的时候买的。 梁晋燕那会儿对她挺大方的，她要多少钱他就给多少。 而甘斓那阶段也很卖力地扮演着自己“捞女”“金丝雀”的形象，拿着他转来的钱买买买，这柜子里的衣服就没有低于五位数的。 今天外面是阴天，八月份，温度很高，又潮又热。 甘斓选了一件水蓝色的吊带连衣裙，换上之后才发现，这件裙子领口的位置露得很多，梁晋燕昨晚在她脖子上啃出来的痕迹都看得清清楚楚。 甘斓下意识地想换一套，可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勾唇笑了笑，站在穿衣镜前摆弄了一下头发，关上衣柜，就这么走出了房间。 甘斓趿拉着拖鞋下楼，脑子里正盘算着一会儿回任家的事情，忽然听见了一道笑眯眯的声音：“哈喽，早上好啊。” 甘斓被吓了一跳，哆嗦了一下，循声看过去，就对上了邹泽译那张脸。 邹泽译原本在沙发上坐着，此时已经起身，走到楼梯口朝她招手。 甘斓抚了两下心口，“你怎么在这里？” “作为你的追求者，给你送早饭来的。”邹泽译朝餐厅的方向努了努嘴，“就上次那家，去尝尝么？” 甘斓听见邹泽译说“追求者”三个字就明白了，梁晋燕又是把他抓过来打掩护的。 又或者是昨天晚上她主动提到了邹泽译，拉他下了水，梁晋燕便将计就计借此挑拨她跟盛执焰的关系。 想到梁晋燕，甘斓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下，试图寻找他的身影。 “别找了，人早走了。”邹泽译一下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挑眉问她：“怎么，你想他啊？” 甘斓：“是啊。” 她大方地承认，“我每时每刻都想看见他，谁叫我爱他爱得无药可救，无法自拔。” 邹泽译搓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再说下去，咱可就别吃饭了。” 甘斓这也太演了。 邹泽译很好奇，她平时在梁晋燕面前也这么演么？ 梁晋燕居然受得了，还受了这么久。 难怪精神状态愈发不稳定。 …… 甘斓跟邹泽译一块儿来了餐厅，邹泽译说他吃过早饭了，但还是在甘斓对面坐了下来。 甘斓打开酒酿圆子的包装，看着坐在对面的邹泽译：“你不是吃过了？” 邹泽译：“这不是追你么，不能错过跟你聊天的机会。” 甘斓：“……” 邹泽译看见她无语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难得，还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 几次接触下来，甘斓对邹泽译的印象不算差。 他话多，性格挺随和的，没什么架子，也开得起玩笑，跟梁晋燕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这种性格，恐怕也跟梁晋燕做不成朋友。 而且，还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甘斓又想起了上次无意间听见的那些话。 邹泽译知道梁晋燕心里的那个女人是谁。 甘斓垂下眼睛，握紧了手里的勺子。 “怎么不吃了？”邹泽译见她半晌不动，出声提醒了一句。 “没什么，心情不太好。”甘斓死气沉沉地答了一句。 邹泽译：“怎么了？” 甘斓吸了一下鼻子，抬眸看着邹泽译：“你说，他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娶我？” 她的声音沙哑而绝望，那张漂亮的脸上都是破碎的情绪，乍一看真是委屈又可怜，邹泽译都懵了一下，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是演的还是来真的。 要是演的，这情绪上来的未免也太快了。 第91章 “你不是说只要留在他身边就行了么？”邹泽译将她之前说过的话还给了她。 甘斓自嘲地笑笑，“嗯，是我太贪心了。” 邹泽译：“你就这么想嫁给他？” 甘斓：“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和他结婚么？” 邹泽译：“……” 甘斓：“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邹泽译被问住了，至今还没搞清楚她来哪一出：“这我哪知道，我又没在你俩身上装监控。”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可能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甘斓自顾自地伤感，“可如果喜欢我，为什么又对我这么绝情呢……” “你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应该很了解他吧？那你觉得他有可能喜欢上我吗？”甘斓满怀期待地看着邹泽译。 邹泽译差点就没忍住跟她说实话了。 “咳，这说不好。”邹泽译清了清嗓子，“你这一边勾搭着盛执焰一边说喜欢他，不合适吧——你不如跟盛执焰断干净好好追，还有点儿希望。” “算了。”甘斓一副忽然想开了的模样，“选一个爱我对我好的人比较好，他不要我，有的是人要。” 邹泽译：“……” 他再一次确定，甘斓和梁晋燕在精神状态方面非常般配。 锁死吧。 这个话题结束，邹泽译跟甘斓聊了些有的没的，等她快吃完的时候，他询问：“一会儿你去哪里，我送你。” 甘斓原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里不好打车，于是便让邹泽译把她带去了附近的一个商场。 邹泽译倒没多问，把她送到之后就走了。 然后，打电话给梁晋燕汇报任务。 —— 十点出头，甘斓回到了任家老宅。 院子的管家早早就看见了她，上来唤了一句“小满小姐”，说是任宗明一早就在等她了。 甘斓被管家带进了主宅。 进入客厅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从楼上下来要出门的任先。 两人视线相撞。 任先看着甘斓身上的裙子，目光被她脖颈处隐约露出的红痕所吸引。 身为一个成年男人，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 任先蓦地握紧了拳头，眼尾发红。 甘斓撩了一把头发，扬起嘴角，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越过他，走向了会客厅。 任先看着她的背影，胸口仿佛被什么利器击中一般，一阵钝痛。 第078回 吐 甘斓走进会客厅，在茶桌对面坐了下来。 任宗明抬眸看向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痕迹，想起昨天晚上甘斓急匆匆挂断电话，他便什么都晓得了。 任宗明笑了笑，为甘斓倒了一杯茶，“尝尝，爷爷新买的龙井。” 甘斓接过来品了一口，放下茶杯，“嗯，味道不错。” 任宗明：“盛少爷送你回来的？” 问到这里，甘斓便差不多猜到他接下来要聊什么了，她随意“嗯”了一句。 任宗明：“他对你真的很上心，小满，你很厉害。” 甘斓谦虚：“爷爷教得好。” 任宗明哪会听不出她这话背后的嘲讽，但他并不在意，仍然笑着：“看到你这样，爷爷也替你开心，这些年任家对你和甘綦的栽培，没有白费。” “既然你和盛少爷的感情这么好，那盛家和我们任家往来频繁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爷爷先替你考验一下他们的诚意——城东那块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任宗明永远是这样，安排给她任务的时候，也是用这种的提点式的语气。 看似开明，实则威逼利诱。 甘斓对于任宗明提出的要求毫不意外。 之前邵征找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任宗明是想拉拢邵征的资金去买那块地。 而那块地刚好是盛家的。 如今她钓上了“金龟婿”，任宗明哪可能放过薅羊毛的机会。 “爷爷，您是不是忘记了，”甘斓看着任宗明的脸，“没有人知道我是您的孙女，您觉得我应该以什么身份去和阿焰开这个口？” “这么多年，是爷爷委屈你了。”任宗明一脸和蔼地看着她，“我已经吩咐你哥了，他已经去安排了，过几天，爷爷会亲自为你办一场宴会，把你介绍给所有人。” “我们任家虽然比不了盛家，但也是你的后盾，不会让你受委屈。”任宗明的口吻，听起来倒真的像个心疼孙女的爷爷。 甘斓听着这些话，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笑。 她自认演技不错，但在任宗明这只老狐狸面前不得不甘拜下风。 他还是和当年一样，最懂得杀人诛心。 让任先去操办酒会，真有他的。 甘斓沉默着不说话，任宗明便继续问她：“你觉得爷爷的安排怎么样？” “阿焰刚进公司，那块地……他说了不一定算。”甘斓回过神来，“盛家的长辈本来就不喜欢我，您这个时候公开我的身份，又要这块地，您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怎么看我？” “您真的是在为我考虑吗？”甘斓自嘲地扯扯嘴角。 任宗明的面色僵了一瞬，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爷爷知道你委屈了，但现在你哥刚回国，根基不稳，这块地对他来说很重要，你就当是为了他呢？” “爷爷，我现在爱的人只有阿焰。”甘斓握紧拳头，眼眶瞬间涨红：“您说了，过去的都过去，我不想因为这些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您说的忙，我帮不上。” 第92章 甘斓丢下这句话便要起身离开。 任宗明见状，再也无法装和蔼，疾言厉色喊住她：“甘綦和你外婆的医药费你还要不要了？” 甘斓背对着他，头都没回：“阿焰会给我钱。” 她心底冷笑。 任宗明是不是老糊涂了，他真的以为，这些年，她是为了钱才妥协的么？ 她这句话惹得任宗明愈发不悦：“你真是翅膀硬了。” 甘斓：“或许吧。” 任宗明凝着甘斓的背影，沉吟片刻后，再度开口：“城东的那块地，加上盛世集团和梁氏的的新能源合作案，换你母亲的骨灰。” 听见最后几个字，甘斓的拳头蓦地攥住，牙齿咬在了一起。 终于。 她终于听见了自己想听的话。 这些年，任宗明就是凭着母亲的骨灰操纵着她。 他深知她有千百种办法去弄钱，最能要挟她的武器从来不是甘綦和外婆的住院费。 但任宗明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亮出底牌。 一旦把骨灰给她，就等于再也无法控制她。 城东的地，和一个合作案……呵，他真是狮子大开口。 盛世和梁氏那个新能源合作案，甘斓这几天有听盛执焰说过。 那个案子是盛攸妍负责的，盛家和梁家都投了很多钱进去，回报率很高，上门求合作的企业络绎不绝，只要能沾上一点，就盆满钵满。 而任宗明野心也够大，竟然要直接以合作方的身份加入，和盛家、梁家共同分这一杯羹。 是不是太看得起她了。 虽然盛执焰的确是对她上头，但甘斓不至于自恋到认为盛执焰会为她做出这样的妥协。 她也不想便宜了任家。 “地皮的事情，我会问阿焰。”甘斓深吸了一口气，“至于您说的合作案，您不如直接去找他们谈。” “地皮和合作案，两个条件，缺一不可。”任宗明给甘斓下了最后通牒，“我可以多给你一些时间。” “你母亲也是个可怜人，颠沛流离了一辈子，你应该也不想她死后也一直无处安葬吧？”任宗明起身，缓缓走到甘斓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笑得无比和蔼，“爷爷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又来了。 又是这样的威胁。 甘斓看着面前这张伪善的脸，指甲在掌心抠出了血迹。 钻心的疼痛下，她勉强保持着理智：“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出尔反尔？” “你先准备一下的出席我为你办的宴会。”任宗明说，“等宴会结束，我会把骨灰交到你哥手上——他从来不会骗你，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甘斓感觉到血流到了指缝里。 任宗明继续说：“等地皮和合作案的合同都敲定下来，你就去联系你哥。” “爷爷相信你，你从来不会让人失望。”任宗明又在她肩膀上拍了几下，“等你好消息。” 甘斓胃里翻江倒海，她一把拂开任宗明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客厅。 甘斓冲到了一楼的洗手间，刚低头，便对着马桶大吐特吐。 恶心。 实在是太恶心了。 甘斓抓着马桶蹲下来，将早上吃的饭全部吐了个干净，那种恶心的感觉依然没有减弱。 她吐得头昏脑涨，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跪姿，双手抓着马桶边沿，嘴里呕着酸水。 又吐了十几分钟，那种恶心的感觉总算压下去了一些。 甘斓冲了马桶，走到洗手池前，抬头看着镜子。 镜子里的人眼球充血，眼泪鼻涕一并挂在脸上，嘴角还有残留的血丝。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甘斓嘲弄地笑了一声，低头准备开水龙头的时候，忽然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第079回 监听器 “小满。”任先关上洗手间的门，走到甘斓身后。 他抬起手，正要覆上她的肩膀时，却被她“啪”一声拍开。 任先从镜子里看见了甘斓厌恶的目光，心口一窒。 “哪里不舒服？”任先没有再动手碰她，沙哑着声音关心：“我叫医生来给你——” “恶心。”甘斓打断他的话，“你离我远点儿，比医生管用。” 任先呼吸顿住。 这是甘斓第一次用如此厌恶的态度对他说话。 也是她第一次骂他“恶心”。 他一直都知道她心底的怨恨和不甘，可也清楚地知晓那一切的底色都源于她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消失，远去，再也握不住。 “我让你滚，听不懂人话么？”甘斓看到任先露出这种受伤的表情，口吻更加尖锐。 —— 鎏金会所。 “哦豁，真凶。”邹泽译听见手机扩音器里传来的那句“我让你滚”，啧了一声。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梁晋燕，“她这么吼过你么？” “她不敢。”梁晋燕盯着茶杯，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邹泽译“嘁”了一声，“是不敢还是不在乎。” 权晔在桌子下面踢了邹泽译一脚，示意他闭嘴。 难得出来和他们一起喝茶的程应锦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看了一眼梁晋燕的手机，皱眉向他求证：“刚才那个声音，是甘斓？” 邹泽译好心替他解答：“晋燕在她手机里装了监听器。” 第93章 程应锦诧异：“……她没发现？” 邹泽译：“那还不好说，他把人弄晕了搞的呗。” 梁晋燕：“吵死了。” 邹泽译：“啧，现在嫌我吵了，你找我给你背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梁晋燕直接不搭理他。 “骨灰的事情，你知道么？”回忆起来刚刚甘斓和任宗明的那段对话，权晔的脸色凝重不少。 梁晋燕摇摇头。 “难怪小甜甜这些年一直听着任宗明的安排勾勾搭搭。”说到这件事情，邹泽译也正经了不少，“我还以为她真的是为了任先那个逼男人才留在任家被pua的，合着这任宗明手里还有王牌呢。” 邹泽译几人一早就知道甘斓和任家的关系。 自然也知道任宗明安排甘斓出去勾搭男人的事儿。 这中间，他们没少去收拾烂摊子。 要不是有梁晋燕盯着，甘斓不知道被那些男人玷污了多少回了。 邹泽译之前一直以为甘斓是为了任先才留在任家的，没少骂她没出息。 现在知道骨灰的事儿之后，邹泽译还有那么一点点欣慰。 算她有点儿骨气。 不过也不多。 很明显，她后来还是被整得破防了。 “任宗明好手段。”权晔看着梁晋燕，“他把甘斓母亲的骨灰交给任先，这是要彻底逼这两个人决裂。” 从甘斓后来对任先说的“恶心”和“滚”，就听得出来。 她何曾这么对任先说过这么重的话？ “合作的事情，盛家应该会找你问。”权晔好奇，“你打算怎么办？” “这还用想么，他肯定要出手。”邹泽译看着梁晋燕阴沉的面色，“这会儿心疼死了吧。” 梁晋燕冷冷地瞟了邹泽译一眼。 程应锦则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引起梁商承怀疑？” “看盛执焰了。”梁晋燕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 不过，其余三人都听懂了—— 难怪梁晋燕没有再拦着甘斓去“嫁”盛执焰。 一是因为拦不住，二么……有盛执焰这个幌子在，梁晋燕做事会方便许多。 就比如这次甘斓遇到的麻烦。 梁晋燕若是在盛执焰初次提出合作的时候就同意任家参与，那必然会招致怀疑。 但盛执焰心疼甘斓，那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梁晋燕不同意，他就会闹去梁商承那里，梁商承为了送盛家人情多半会答应，如此一来，也就算帮甘斓解决了一桩麻烦。 不过…… “你这不是给盛执焰表现的机会么，”邹泽译有些无语，“做这么多，功劳全给别人占了，我真服了你了。” 梁晋燕：“服了就闭嘴。” 邹泽译：“……” 权晔和程应锦虽然没有像邹泽译一样直接说出口，但两人的想法也和他不谋而合。 这些年里，梁晋燕的确在背后为甘斓打点了许多事情。 虽说付出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不一定非要对方知道或是回报，但梁晋燕这种…… 他不但不让对方知道，还把功劳都给别人了。 程应锦斟酌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你不怕她被盛执焰感动么？她母亲的骨灰，应该挺重要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他不信盛执焰“帮”过她之后，甘斓还会毫无波动。 “随她。”梁晋燕点了一根烟。 邹泽译：“草，嘴巴比特么钢筋还硬。” “等她真移情别恋爱上盛执焰，你可别哭。”邹泽译想着甘斓跟任先说话的语气，总觉得这一天不远了。 梁晋燕也就是面上死装，心里大概急死了。 邹泽译可太了解他的性格了，提醒完了也没指望他回应。 权晔在一旁沉思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甘斓会不会直接去找任先拿骨灰？” “你觉得任宗明想不到么。”梁晋燕反问。 权晔咂摸了一下梁晋燕的话：“你觉得他不会给？” 梁晋燕不置可否。 权晔：“也是，他要是真那么在乎甘斓，当初也不会放手。” 邹泽译：“甘斓真眼瞎。” “不过我听着任先好像也有点破防吧？”邹泽译啧了一声，“之前为了他要死要活的女人，现在跟别的男人相亲相爱的，带着一身吻痕回去……” 这不得把男人的劣根性都激出来？ —— 甘斓吐完之后就给盛执焰发了消息。 盛执焰上午刚好在外面办事，甘斓跟他约了在一家餐厅见面，一起吃午饭。 餐厅离任家老宅不远，甘斓先到的。 她坐在包厢里等了十几分钟，之后盛执焰也到了。 盛执焰刚一进门，就看到甘斓颓废地靠在椅子里，双眼充血，头发凌乱。 “宝贝？”盛执焰走到甘斓面前按住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甘斓没有说话，抬起手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涌出的眼泪沾湿了他的白衬衫。 盛执焰心口一紧，掌心摸着她的头发，“乖乖，不哭，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替你好好收拾他。” 第080回 晋燕和甘斓没那么熟吧 甘斓似乎是被盛执焰这句撑腰的话刺激到了，哭得更厉害了，肩膀都抽动了起来。 盛执焰很有耐心，一直拍着她的肩膀道哄她。 第94章 甘斓哭了有五分钟，终于冷静了一些，她吸了几下鼻子，“阿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盛执焰在甘斓身边坐下来，严肃地看着她，“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甘斓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嘴唇紧紧抿着，踌躇不决，不想开口。 盛执焰：“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情太过分了。”甘斓还是很为难。 盛执焰：“你先说，我们一起想办法。” 在面对甘斓的眼泪时，盛执焰还是表现得很成熟稳重的。 “刚刚……爷爷找我回去了。”在盛执焰的追问下，甘斓终于开了口。 “任宗明？”因为甘斓的出身和遭遇，盛执焰对任家的印象很不好。 他也知道，任宗明找甘斓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他又让你做什么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他有没有把老子放在眼里？” “你、你先别生气，他没有让我去陪别人。”甘斓忙抓住盛执焰的手，红着眼睛，像是被他吓到了。 盛执焰平复了一下情绪，“那他要你做什么？” “他……”甘斓的手不断收紧，掌心渗出的汗沁湿了盛执焰的手背。 盛执焰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不断拍打安抚着。 在盛执焰的安慰下，甘斓终于完整地说出了自己今天回任家老宅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中间，甘斓几次都哽咽得快要说不下去，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盛执焰细心地替她擦去。 听完了这些内容，盛执焰对甘斓更加心疼。 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题：“所以，这些年，任家就是用你妈妈的骨灰威胁你的？” 甘斓轻轻地点头。 “真他妈畜生。”盛执焰骂了一句脏话。 “你放心。”盛执焰捧着甘斓的脸，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同她保证：“我一定替你把骨灰拿回来，地皮和合作的事儿，今晚我就找小姑和小姑父聊。” 甘斓有些愧疚：“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有什么对不起的。”盛执焰揉了两下她的脸，“傻姑娘。” 甘斓看着盛执焰的眼睛，听着他的无奈又宠溺的瞬间，心上那根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即便她知道盛执焰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这一秒的感动，是真实存在过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做过这么重的承诺了。 就算盛执焰只是喜欢她的皮囊，那又如何。 他至少愿意为了得到她有所付出。 而不是像那个人一样，只会说一些虚无缥缈的话来欺骗她。 真当她十七岁。 “我是觉得，我太对不起你了。”甘斓抱住盛执焰，眼睛看着地板，“你那么努力才和你家人证明了我跟你在一起不是为了钱，现在他们刚松口，我就……他们肯定觉得你看错人了。” “不会，这又不是你要的。”盛执焰安抚她，“老头虽然难相处，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给任家的这些好处又落不到你头上，再者，任宗明这么多年不认你，现在跑出来搞一套，谁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 盛家老宅。 盛攸妍刚刚踏进客厅，就看见了和盛老爷子坐沙发前聊天的梁晋燕。 她有些惊讶：“晋燕，你怎么过来了？” 梁晋燕：“下午客户送新茶，顺道给伯父送来了。” “还是晋燕有心呐。”盛老爷子对于梁晋燕赞不绝口，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阿焰呢？没给你一起下班回来？” 盛攸妍走到梁晋燕身边坐下，“阿焰白天出去办事儿了，没在公司。” 盛老爷子：“他表现怎么样？” 盛攸妍：“挺认真的，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盛老爷子嗤了一声，“之前没见他这么上心，为了个女人，没出息。” 盛攸妍：“管他为了什么呢，阿焰肯好好工作就值得开心——晋燕，你说是不是？” 梁晋燕：“是。” 说曹操曹操就到。 梁晋燕刚应完盛攸妍的话，盛执焰就进门了。 盛执焰开门进来，看到梁晋燕之后，眼睛一亮：“小姑父你在啊，正好，我有个事儿找你。” 梁晋燕：“嗯？” 盛执焰迅速在门口换了鞋，走到盛老爷子旁边的空位坐下来，刚好和梁晋燕面对面。 “小姑父，你之前就知道甘斓的身份吧？”盛执焰坐下来之后，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这一问，盛老爷子和盛攸妍都看向了梁晋燕。 盛攸妍：“阿焰，你说什么？晋燕和甘斓没那么熟吧。” 盛老爷子：“甘斓什么身份？跟晋燕有什么关系？” “嗯，知道。”梁晋燕倒是很冷静，淡淡地回答了盛执焰的问题。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得到梁晋燕肯定的回答之后，盛执焰才向盛老爷子和盛攸妍解释：“甘斓是任家的人。” “任家？”盛老爷子和盛攸妍同时开口。 “任宗明？”盛老爷子和盛执焰确认。 “是，她是任宗明大儿子在外面的私生女，之前一直在江南，她爸去世之后才被接回来。”盛执焰将甘斓的身世简单解释了一遍，“任宗明怕丢人，所以一直没有对外公开她的身份。” 第95章 盛攸妍听完这话，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梁晋燕：“……之前你不帮我查，是因为这个？” 梁晋燕不置可否，只是说：“前不久去任家无意间知道的，别人家的私事，不好多提。” 盛攸妍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梁晋燕不出手帮她查甘斓，不是因为跟她有什么，而是因为这背后涉及任家的丑闻？ 盛老爷子在听了甘斓的出身之后，眉头拧得更紧了。 本来他就对甘斓不满意。 现在又多了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女的身份。 这种女人，绝对不能进他们盛家的门！ 梁晋燕侧目，将盛老爷子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收回视线，再度看向盛执焰：“你找我就为这个事儿？” “不是。”盛执焰摇摇头，开门见山地问，“景枫和盛世的那个新能源案子，能不能跟任家一起做？” “胡闹。”没等梁晋燕回答，盛老爷子便摔拐杖了，“任家的算盘倒是打得响，找个私生女过来勾引你——我看你脑子坏了，这么明显的陷阱你非得往里跳！” 盛老爷子越说越恨铁不成钢，都想把盛执焰的恋爱脑掏出来给他修一修。 “不是您想的那样！是任宗明威胁她的！”盛执焰提高了声音为甘斓辩解，“她母亲的骨灰在任宗明手上，任宗明这些年一直拿着这个逼她出去应付男人，她的名声就是这么坏掉的，她根本就不是别人说的那样——” 第081回 把对方咬死 盛执焰将任宗明拿着甘斓她母亲骨灰威胁她多年这事儿说了出来。 但盛老爷子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就算甘斓遭遇的这些事情是真的，那也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就让任家染指这个项目。 盛老爷子和盛攸妍对视了一眼的，父女两人交换眼神，心领神会。 盛攸妍站出来打圆场，扮演和事佬：“阿焰，这个项目很多和我们有交情的家族都想参与，我们对外说的是自家的项目，不好让外人加入，要是让任家进来，之前被我们拒绝过的那些人也不好交代，如果你想帮甘斓拿回她母亲的骨灰，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任家这几天就会办宴会公开她的身份，她是我未婚妻，任家勉强也算我们亲家，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盛执焰搬出了这件事情据理力争。 盛攸妍眉头蹙起来。 任宗明不愧是老狐狸，看着盛执焰被甘斓迷惑，迫不及待要公开身份讨好处了。 盛攸妍虽然不喜欢甘斓，这个时候也难免对她在任家的处境感到悲哀。 “任家这么对甘斓，你还要帮任家？”盛攸妍无奈，“你要是真心疼甘斓，就不应该这么纵着他们。” “我当然心疼，现在不是没办法么。”盛执焰说，“等拿到骨灰了，她才能脱离任家，到时候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对了，还有城东的那块地，我也要了。”盛执焰补充一句。 盛攸妍的表情又沉了几分：“也是任家要的？” 盛执焰默认。 盛攸妍斟酌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再让甘斓去和任老爷子商量一下，那块地给任家，换她母亲的骨灰，合作的事情也不是我们盛家单方面说了算的。” “所以我问小姑父啊。”盛执焰再次看向了梁晋燕：“小姑父，你和任家不是关系挺好的么？” “关系好不代表要有利益往来。”盛老爷子冷哼了一声，不屑：“任家还不够格和梁家、盛家谈合作。” “我看你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盛老爷子犀利地发问：“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她和任宗明联合起来演戏博你的同情？她要是真的过得这么委屈，早就鱼死网破自爆身份威胁任宗明了，你的脑子呢？” “不可能。”盛执焰不假思索地否认了盛老爷子的话，他看着梁晋燕说：“小姑父，你应该知道她在任家是什么处境，你作证！” 此言一出，盛老爷子和盛攸妍的目光再次来到了梁晋燕身上。 盛老爷子也直接问：“你觉得我的猜测对不对？” “有一定可能。”梁晋燕的回答模棱两可，他思忖片刻，对盛执焰说：“项目合作的事情，我我说了也不算，还要公司董事会和我大哥那边松口，你先解决地皮吧。” 盛老爷子和盛攸妍都听出来了，梁晋燕这番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拒绝，只是稍微给盛执焰留了个面子而已。 但盛执焰不这么觉得，“那我再找梁叔聊聊，小姑，你给我个梁叔的联系方式啊！” 梁晋燕云淡风轻地朝盛攸妍看过去，两人视线对上，他勾了勾嘴角。 盛攸妍眼皮跳了一下。 她迅速避开视线，对盛执焰说：“这你得问晋燕，我跟他大哥也只见过几次。” 梁晋燕笑笑，“嗯，他们不熟。” 他看向盛执焰，“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一下。” 盛执焰喜笑颜开：“小姑父，我就知道你够意思！” —— 任家对外公开甘斓身份这件事儿，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如果只是普通豪门私生女的新闻，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可偏偏这个人是甘斓，之前盛执焰差点为了她跟盛家决裂。 任家赶在盛家接受甘斓的节骨眼上对外公开了她的身份，明眼人都看得出目的是什么，甚至也出现了阴谋论，说甘斓去勾引盛执焰就是任家的一场阴谋。 第96章 这一点，盛老爷子之前就猜过，盛执焰对此不屑一顾。 他只信甘斓说的。 甘斓的身份公开之后，盛执焰便开始筹划着约梁商承出来谈谈合作的意向。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盛执焰同甘斓提起了这件事情。 “我打算这周末请小姑父和梁叔去温泉山庄走走，顺便提一下让任家参与合作的事情。”盛执焰为甘斓夹了一块牛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听见梁商承的名字，甘斓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只有我一个女的吗？” “小姑也去。”盛执焰说，“小姑父肯定带她一起。” 哦，盛攸妍也去啊。 那就说明，梁晋燕、盛攸妍和梁商承要同屏出现了。 有意思了。 “嗯，那我也去吧。”甘斓稍加思索后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心：“梁叔是小姑父的大哥对吗？” 盛执焰：“嗯，他还是梁家真正的主人。” 通过这次的事情，盛执焰更加确信这一点了——梁晋燕都亲口说了，合作也得先得到梁商承的同意。 想到这里，盛执焰不由得感慨了一句：“我小姑要是跟梁叔联姻就好了，也不用这么麻烦。” 甘斓弯了弯唇角，“是啊。” —— 温泉山庄的行程是盛执焰定下来的，吃住行都是他一手操办。 梁商承那边刚好有时间，于是，周五一早，盛执焰便提前带着甘斓去了温泉山庄等着其余几人来。 盛执焰给甘斓安排的是单人套房，自己则是住在她对面。 梁晋燕和盛攸妍是楼上的双人套房、梁商承一个人单人间，跟盛执焰和甘斓在同层。 甘斓听着盛执焰介绍房间的安排，视线往梁商承的那间房瞄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 房间在走廊尽头的位置，附近就是安全通道，偷拍起来倒是方便。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甘斓被盛执焰带出来迎接梁商承。 没想到的是，梁商承竟然是和梁晋燕、盛攸妍一起过来的。 甘斓刚刚来到门口，就看见了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画面。 甘斓挑了挑眉，视线落在了梁晋燕脸上。 他是在笑的，但很虚伪。 甘斓有点想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梁晋燕演戏。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简单粗暴点儿的形容就是：仿佛看见了熟人装逼。 看来盛执焰没说错，梁家目前的确是梁商承说了算的，梁晋燕似乎还不足以和他抗衡。 这兄弟两个人表面上有说有笑，私下么…… 估计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咬死。 第082回 梁商承对女人来者不拒 “小姑，小姑父，梁叔！”甘斓思索期间，盛执焰已经搂着她走到了三人面前。 甘斓回过神来，抬起头，正好和梁晋燕对上了眼，但梁晋燕正眼都没瞧她一下，朝盛执焰微微颔首，“什么时候到的？” 盛执焰：“我们上午就到了，甘斓已经把房间都给你们安排好了。” 盛执焰特意提了一句甘斓，这也成功地让梁商承注意到了她。 梁商承将视线转到甘斓脸上，带着笑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甘斓看到梁商承的这张脸，心中顿时杀意翻腾，她死死地咬着牙，使出了全部的力气保持镇定。 梁商承在甘斓身上逡巡一周，目光最后停在了她脸上，“你就是盛少爷的女朋友？” “是的。”甘斓乖巧地点头，稍加斟酌后，才说：“梁董您好。” 她这个称呼惹来了梁商承的笑，笑过之后，梁商承指着身旁的梁晋燕，揶揄：“小姑娘，叫错人了，这位才是梁董。” 甘斓：“……” 梁晋燕：“也不算错。” 他也和梁商承笑，带着恭维，“我是代理的，大哥是货真价实的。” 哦豁。 甘斓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么恶心的话居然是梁晋燕说出来的。 看来她之前对他认知有偏差——她还以为梁晋燕不屑于演戏呢。 原来只是在她面前不需要演而已。 也是，她又没有梁商承那种压梁晋燕一头的本事。 不过梁晋燕这种睚眦必报的变态，面上演戏的时候，心里指不定想着夺权成功以后怎么折磨梁商承呢。 果然是豪门无兄弟。 甘斓很明智地没有参与他们兄弟之间的话题，后来盛执焰说带他们上去看房，这一茬算过去了。 “小姑，小姑父，你们房间在三楼。”盛执焰一边往里走一边为他们介绍，“你们是双人套房。” 盛攸妍“嗯”了一声，“你和甘斓住几楼？” “我们住二楼，和梁叔一层。”盛执焰说，“我住甘斓对门。” 盛攸妍挑眉：“你们不一起？” 甘斓听见这个问题，下意识垂下了脑袋，余光往梁晋燕那边瞄了一眼。 原本是要一起的。 但她想起来梁晋燕的警告，还是找了一大堆理由跟盛执焰分开睡了。 也幸好盛执焰现在对她上头，有足够的耐心，换到倦怠期，早就一脚把她踹了。 盛执焰见甘斓垂下头，咳了一声，“这还没结婚呢，传出去影响不好，我得为她的名声考虑。” 盛攸妍笑着调侃了一句，“你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第97章 盛执焰：“那当然了。” 梁商承听着他们姑侄两人的对话，视线再次往甘斓那边瞟了过去，他目光暧昧地落在甘斓身上，薄唇微勾：“小姑娘魅力不小，阿焰这浪子都被你调教成三好男人了。” 甘斓隐约觉得梁商承的目光不对劲，她担心梁商承是看到她的脸想起甘綦了，便将头垂得更低了几分。 梁商承见状，笑意更浓：“好，不逗你了，免得你害羞，一会儿头都栽地板里了。” 梁商承口吻温和，甚至称得上是温柔，连盛执焰都觉得，他对甘斓好像有些不一样。 但盛执焰没往其他层面想，只当甘斓是讨长辈喜欢了。 梁商承和甘斓说完话之后，余光往身后梁晋燕那边看了一眼。 梁晋燕在低头拿着手机回消息，看起来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完全没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过了半分钟，梁晋燕上来了，“我得先去开个线上会议，先回房间了。”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盛攸妍：“你跟我一起上去么？” 盛攸妍：“不用了，你开会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在下面咖啡厅坐一会儿，你结束之后就下来吃晚饭吧。” 梁晋燕：“好，那你等我。” 言罢，他便转身走向了楼梯。 —— 梁晋燕刷房卡进到房间，一脚踹上房门，有些烦躁地拽了一把领带，之后坐在了沙发上。 他目光盯着前方，想起梁商承刚刚和甘斓说话的语气，眼球不知不觉间充了血。 甘斓和甘綦姐妹两个人长得并不像，气质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路子。 更何况，甘綦对于梁商承来说不过是万花丛中一朵不起眼小白花，他说不定早就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了。 所以，梁商承刚刚对待甘斓的态度那么暧昧，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他看上甘斓了； 第二，他仍然对于他和甘斓之间的关系有所怀疑，因此故意做出那些行为试探他的反应。 不管是哪一种，都很致命。 梁晋燕的拳头收紧，指关节咔嚓作响。 他没有忘记，当年甘斓最先想要接近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梁商承—— 如果不是他“截胡”，恐怕早在一年多以前，甘斓就躺在梁商承床上了。 梁商承对于漂亮的女人是来者不拒的，甘斓那张脸百分百符合他的口味，再加上她精湛的演技—— 梁晋燕一拳落在了沙发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开某个app，将蓝牙耳机戴上。 嘈杂的声音过后，他听见了梁商承含笑的声音，“原来你是任老的孙女，晋燕似乎和任老关系不错，你们之前有见过吗？” 接着，是甘斓乖巧的声音：“没有。” 梁商承又问：“是么？” 这次说话的人变成了盛执焰：“她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平时很少回任家，是跟我恋爱之后才认识小姑父的。” 梁商承：“原来如此。” “怎么这么紧张？”梁商承揶揄甘斓，“你好像很怕晋燕？” 梁晋燕蓦地握紧手机。 这句话，试探的味道太过明显。 “嗯，怕。”甘斓的回复倒是很坦然，听不出任何慌张。 梁商承好奇：“为什么？” “嗐，小姑父那性格，谁看了不怕。”盛执焰又接话了，“反正我也挺怕的。” 梁商承：“哦？晋燕性格怎么了？他不是很随和么？” “他那是在您面前随和，在别人面前可不这样。”盛执焰半开玩笑地补了一句，“谁让您比他厉害呢！” 梁商承被这话逗笑了。 后来，盛执焰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合作案这事儿上，梁晋燕听了一会儿之后，掐断了信号。 他闭上眼睛，耳边反复回荡着梁商承的那几个问题。 …… 晚饭吃的是日料。 梁晋燕来的时候，最后一道菜刚好上齐。 “忙完了？”梁商承指了指盛攸妍旁边的位置，“快坐吧。” 第083回 好闷骚哦 梁晋燕微微颔首，拉开盛攸妍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盛攸妍便热情地招呼他，还关心了几句他的工作，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甘斓喝着茶水，在旁边看这三个人互相做戏。 可真有意思啊。 甘斓已经有预感，这三天两夜的行程会非常精彩。 甘斓很乖巧地坐在盛执焰身边，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聊天，只是在旁边静静地听着。 梁商承给梁晋燕倒了一杯酒，“最近公司很忙么？辛苦你了。” 梁晋燕：“应该的。” 梁商承笑了：“难怪爸喜欢你，跟他一样，工作狂。” 他放下酒瓶，“你还年轻，也得学着享受生活。” 梁晋燕：“明白。” 甘斓往嘴里送着寿司，瞧见梁晋燕这“乖巧”的模样，嘴角差点压不住。 要不是怕引起怀疑，她真想拍段视频作纪念，下次梁晋燕刁难她的时候放给他看。 …… 晚餐之后，盛执焰提出要去唱歌，梁商承很给面子地同意了。 盛攸妍也没意见。 作为女朋友的甘斓，自然也是无条件配合。 但梁晋燕没有参与。 他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我还有几封邮件没处理，你们玩。” 第98章 盛执焰闻言，调侃了一句：“小姑父你这也太忙了，日理万机啊，不会接下来几天都在房间办公吧？” “不会。”梁晋燕说，“忙完今天就好。” 甘斓看着梁晋燕走出餐厅，低头漫不经心地玩起了指甲。 他这一走，岂不是给梁商承和盛攸妍制造了机会？ —— 盛执焰订的是贵宾包厢，整层都是vip区，私密性很好，走廊上也看不到人。 盛执焰对于这种场合得心应手，刚进去就先上去唱了两首。 他唱歌还挺好听的，甘斓毫不吝啬地送上掌声。 她一边拍手，一边瞄着坐在茶几前吃水果的那对男女。 梁商承和盛攸妍的距离保持得很好，两人的交谈得体，看不出任何僭越的地方。 若不是之前见过他们偷情，甘斓倒真要信了他们真的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有分寸。 …… 大约唱了一个多小时，梁商承忽然说他困了。 “年纪大了，这几年身体不好，更熬不动了。”梁商承笑着解释了一句，“你们玩着，明天再见。” 甘斓也顺势拉住盛执焰，“其实我也有点困了，我们先回去吧？” 盛攸妍：“既然都困了，那就先回去休息吧，养好了精神明天继续玩。” 几人协商一致后，便往住宿区走。 电梯停在二层之后，盛执焰和甘斓默契地看向了梁商承。 “梁叔，您先出。”盛执焰招呼他。 梁商承笑着摇摇头，“我去楼上找晋燕说个事儿，你跟小甘先下去吧。” “那行，明天见。”盛执焰不疑有他，先拉着甘斓出了电梯。 走出电梯，甘斓回头看了一眼，电梯门缓缓关上，遮住了里面的一对男女。 甘斓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 如她所料，今晚果然很精彩。 甘斓和盛执焰走了几步，各自回到了房间。 关上门之后，甘斓一直在想盛攸妍和梁商承的事儿。 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甘斓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空旷的草坪陷入了深思。 正入神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甘斓眼皮一跳，揉了揉眼睛去看，竟然是梁商承和盛攸妍！ 梁商承将盛攸妍压在了树干上，盛攸妍抬起腿攀上他的腰，白花花的大腿在夜色中显得无比刺眼。 这两个人还真是饥渴，连房都不开，直接玩起野合了，是真不怕被人发现啊。 哦，也可能是根本没把梁晋燕放在眼里。 想起梁晋燕“谄媚”的态度，甘斓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两个人倒给她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甘斓拿出手机，调到录像模式，隔着落地窗对准了楼下的两个人。 她在二楼，直线距离不远，拖近焦距之后勉强能看到那两人的侧脸，只是五官是模糊的——但足够了。 楼下的那两个人在这里呆很久，很快又整理好衣服往前走了。 去的好像是停车场的方向。 甘斓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打开刚刚拍的视频观摩了一遍。 她将视频备份好，扔下手机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甘斓换了吊带和热裤，湿着头发拍了张照片，找到梁晋燕的号码给他发了过去。 她没有梁晋燕的微信，只能短信联系。 照片后面，甘斓跟了一句话：【小姑父，要不要来上我？】 甘斓看到消息提示“已读”，便抱着手机等梁晋燕的回复。 但等了快十分钟，那边都没动静。 甘斓觉得挺稀罕的。 梁晋燕转性了？ 甘斓不甘心，又发一条：【未婚妻不在身边，小姑父一个人不寂寞吗？我可以上门服务哦~】 梁晋燕还是不回她。 要不是信息前面清晰地显示“已读”两个字，她都要怀疑梁晋燕是没看见了。 …… 调戏梁晋燕失败，甘斓却没什么心思睡觉。 她往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想起刚刚携手离开的那对男女，思忖片刻后，披了一件外套出了门。 她房间窗户外面的这一片，是住宿区后门的位置。 梁商承和盛攸妍一会儿极有可能从这边回来。 如果她蹲个隐蔽的位置，说不定能拍到更清晰的照片。 照片越清晰，到时候她跟梁晋燕谈合作就会更有底气——他还没资本和梁商承撕破脸，肯定不会允许这种高清照落到媒体手里。 今天看过梁晋燕和梁商承的相处模式之后，甘斓对自己的计划更有信心了。 甘斓走了安全通道下楼。 昏暗的光线下，她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低头看着台阶，生怕踩空。 正专心致志地走着，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双皮鞋。 甘斓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尖叫，然而还没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巴。 鼻腔内钻入一阵熟悉的松木香。 甘斓抬起头来，在黑暗中看见了梁晋燕那张熟悉的脸。 她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拂开了捂在自己嘴上的那只手，手指在他掌心挠了挠。 “小姑父是在等我吗？”她一边问，一边往他怀里靠，娇笑着，“好闷骚哦，不回消息，还偷偷下来找我……嘶。” 第99章 甘斓的话音刚落，梁晋燕忽然反握住她的手。 他力道很大，猛地一下，甘斓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他捏碎了。 她没来得及抱怨，就听见梁晋燕冷冷地质问她：“你要去哪里？” 第084回 刻上烙印 甘斓自然不会跟梁晋燕说自己去哪里，她笑眯眯地反问：“你呢，你去哪里去就去哪里。” 梁晋燕捏着她的胳膊将她掼到楼梯扶手上压住。 他眉眼凌厉，厉声警告她：“这几天你最好规矩点儿。” 甘斓“唔”了一声，不以为意，抬起膝盖顶他，“我不呢？” 梁晋燕转手掐住她的脖子：“想死直说。” “让我猜猜，梁先生突然变身柳下惠，不会是因为你哥吧？”甘斓不怕死地挑衅他，手指摸着他的下巴，轻笑：“梁先生在梁总面前像个小舔狗，看来梁总比你厉害很多哦~” “怪不得小姑背着你和梁总搞在一起呢，女人嘛，都喜欢实力强的男人，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梁总……” 大概是真的被她刺激得破防了，梁晋燕蓦地加大力道。 甘斓瞬间窒息，眼前发黑的同时，还听见了颈椎“咔嚓”一声。 她都怀疑自己的脖子要被他拧断了。 “别让我看见你跟梁商承说话。”梁晋燕不容置喙地命令她，“有一次，你就滚。” “好啊。”甘斓嘴唇微张，就算呼吸困难也要惹他，“滚就滚，反正梁总比你厉害多了，我去勾搭他好咯。” “甘斓。”梁晋燕一字一顿叫着她的名字。 他声音阴沉沙哑，很低，像来自地狱的召唤。 甘斓心脏一沉，后背不自觉地升起一阵寒意。 梁晋燕平时不会叫她全名，甚至对她连个称呼都没有。 他喊她全名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生气了。 下一步就是发疯。 甘斓正这么想着，脚下一个趔趄。 梁晋燕抓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楼梯上方拽，她磕磕绊绊地跟着他，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他拎着。 梁晋燕头都不回，根本不管她跟不跟得上，就这么一路拽着她走到了四楼。 甘斓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他推倒在房间的沙发上。 她眼前发黑，双手撑着沙发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观察四周。 这是客房区的四楼，和三楼一样是双人房，但只有一张大床，不是套间。 甘斓不知道梁晋燕是什么时候在这里开的房。 甘斓正四处看的时候，梁晋燕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她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了梁晋燕手上的东西上，右眼皮蓦地跳了几下。 甘斓双脚蹬着沙发，下意识地往另外一头退缩。 梁晋燕将东西扔到沙发上，两只手抓住她的脚踝将她拽了回来。 他将甘斓的两条小腿锁在腋下，接着便动手去拽她的短裤。 “不要！”甘斓按住他的手，瞳孔和声音都在颤抖，“放过我。” 梁晋燕冷冷地将手抽出，对于她的示弱和求饶置若罔闻。 他们两人力道悬殊很大，甘斓被他控制着双腿，更是使不上劲儿来。 任她怎么挣扎，还是被梁晋燕给扒了。 看着梁晋燕拿起旁边的东西，甘斓不停地摇头，那些羞耻的回忆涌入脑海，刺激得她眼眶都红了。 甘斓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底线的人，梁晋燕玩的那些花样，她都接得住。 但她唯一受不住的就是这个。 太难受了。 太疼了。 不仅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羞辱——虽然她本来也没指望梁晋燕把她当人看，但穿了这个东西，等于时时刻刻提醒她，她只是个工具。 被他刻上烙印的工具。 “梁先生，我错了，我不想穿，你放过我可以吗？”甘斓红着眼睛和他求饶。 可惜，这一招对梁晋燕来说根本没用。 她的求饶只换来梁晋燕的冷笑，“你这张嘴说出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咔哒。 甘斓听着上锁的声音，心如死灰，彻底停止了挣扎，靠在了沙发里。 梁晋燕将钥匙抽出来，捏在手心，站在沙发前睥睨着她。 他的眼神没什么温度，嘴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离梁商承远点儿。” “也别来招惹我。” 甘斓缩在沙发里没说话。 刚刚她挣扎得太厉害，梁晋燕动作粗鲁，在她腿上留下了好多手印。 梁晋燕看着那些痕迹，喉咙有些燥热，他拽了一下领口，声音逐渐不耐烦：“穿好裤子滚出去。”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在梁晋燕松开她的那一刻，她的理智便回来了百分之八十。 她想，梁晋燕大概是怕她真的被梁商承吸引过去，再成为他身边的一大隐患。 还有她刚刚的那句“舔狗”，伤到他的自尊了。 梁晋燕现在本就是卧薪尝胆，讨好梁商承的时候，他估计憋屈死了，她那话确实太不知死活了。 不过梁晋燕担心她看上梁商承，倒纯属多余了。 当初她头脑不清醒的时候的确想过勾引梁商承，和他同归于尽。 说起来，她正好就是那个时候遇上梁晋燕的…… 甘斓穿好裤子，踩上鞋走到梁晋燕身边，抬起手来环上他的腰。 第100章 她将脸靠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一出，她感觉到了男人肌肉的僵硬。 大概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 甘斓吸吸鼻子，继续：“我不该说你是舔狗，不该夸他比你厉害。” 梁晋燕抓住她的手，微凉的指尖裹住她的手指。 “梁先生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他的，永远不会。”甘斓对梁晋燕做出承诺，“不管别人怎么选择，在我心里，你都比他厉害。” 梁晋燕忽然松开了手。 他往前走了一步，弯腰抄起了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迈步走向落地窗。 甘斓下意识地要跟上去。 “滚出去。”梁晋燕的话制止了她。 …… 甘斓从房间出来之后，一鼓作气下楼回到了自己的单人间。 她关上门坐在沙发上，低头看了一眼腿根。 好疼。 皮革摩擦着皮肤，分分钟都要擦破皮。 梁晋燕这个阴晴不定的死变态。 刚刚被他握住手的瞬间，甘斓还以为自己表忠心的言辞起了作用。 结果，下一秒，梁晋燕就让她滚了。 他们梁家，真是一个正常男人都没有。 —— 甘斓怕梁晋燕再发疯，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恨不得离他们兄弟两个几米远。 甘斓选了和梁晋燕对角线的位置。 坐下来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牛奶。 甘斓在尽量弱化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梁商承忽然看向她，关心地问：“小甘，身体不舒服么？” 第085回 和梁晋燕一起工作 甘斓没想到梁商承会忽然来这么一句。 她耳边还回荡着梁晋燕昨天晚上的警告—— “她生理期。”这个时候，盛执焰随口答了一句。 甘斓抬眸和盛执焰对视了一眼，她现在是真感谢他。 所幸，梁商承后来没有再跟甘斓说过话了。 这顿早餐算是相安无事地吃完了。 早餐后的行程是泡温泉，甘斓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独自回了房间。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去泡温泉？ 一直表演、说谎，人是很累的。 甘斓回到房间之后就躺床上了，放空了一会儿之后，手机震了一下。 是林惊蛰发来的微信。 林惊蛰有空的时候就会去医院陪甘綦，这周末甘斓不在，也是她守在那边的。 甘斓打开微信，看到林惊蛰发来的信息之后，瞳孔一紧。 林惊蛰：【任先刚刚过来了。】 甘斓：【走了么？】 林惊蛰：【嗯，他留了一张银行卡。】 林惊蛰：【他直接给的甘綦姐，我不好退。】 甘斓垂下眼睛：【知道了，我回去解决吧。】 林惊蛰：【你那边怎么样？梁家同意合作了么？】 甘斓看着这问题，目光不自觉地往窗外瞟了过去，长叹了一口气。 从昨天到今天，梁晋燕和梁商承都没有正面回应过这个事情。 这中间涉及的利益纷繁复杂，不是盛执焰说几句好话就能拿得下来的——任宗明实在是太贪心了。 甘斓：【有点悬。】 林惊蛰：【盛执焰出面也没用？】 甘斓：【再等等看吧。】 林惊蛰：【要是实在没办法，你去找任先吧。】 甘斓右眼皮跳了两下，攥住了手机。 她深吸一口气，打下几个字：【我不会找他。】 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任先身上，还不如指望盛执焰说服梁晋燕和梁商承——至少盛执焰是真心想要帮她的。 甘斓放下手机坐起来，看着窗外发呆，脑海中闪过了盛执焰近期为她做的事情。 虽然绝大部分都是她算计在先，但盛执焰是真真切切地帮了她。 如果没有盛执焰，她的计划根本进行不到今天。 甘斓想起盛执焰对她做过的承诺，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她的心还是不够狠。 …… 甘斓在房间待了几个小时，临近中午的时候，盛执焰来敲门了。 甘斓上前开了门，就看见盛执焰兴冲冲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兴奋的笑，进门之后便一把搂过了她，“宝贝儿，给你分享个好消息。” 甘斓看见盛执焰的笑，隐约已经有了猜测：“什么好消息？” “梁叔同意让任家参加这个项目了，不过分成就只有一点五个点。”盛执焰说，“下周你跟任家的人的一起找小姑父签合同就行。” 甘斓点点头，好奇地问：“小姑父也同意了么？” 盛执焰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还没看清楚形势么，小姑父同不同意都不重要，梁家还是梁叔说了算的。” 甘斓“哦”了一声。 “你身体好点儿了么？”盛执焰低头看了一眼甘斓的肚子，“下去吃午饭吧，一会儿跟梁叔说几句好话。” 盛执焰虽然是纨绔子弟，但在这个圈子里长大，基本的礼数还是很讲究的。 甘斓自知不去不合适，便点头同意了。 为了避免梁晋燕发疯，甘斓偷偷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汇报。 【尊敬的梁先生，一会儿我要和梁总说几句致谢的话，请您批准。】 第101章 梁晋燕已读不回。 甘斓看到已读就放心了，梁晋燕这厮除了喊她上床之外也不怎么给她发消息，她习惯了。 甘斓收起手机，跟盛执焰一起去了楼下餐厅。 两人走到餐厅入口处时，正好碰上了梁晋燕和盛攸妍。 盛攸妍挽着梁晋燕的胳膊，两人聊得很开心的样子，梁晋燕那张万年面瘫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笑意。 “甘斓好点儿了么？”盛攸妍看见甘斓，顺口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 甘斓乖巧地点点头。 之后，四人来到包厢坐下，等了约莫十分钟左右，梁商承也下来了。 菜是提前点过的，人到齐之后便上来了。 甘斓在盛执焰的提醒下，毕恭毕敬地给梁商承倒了一杯茶，然后退了一步，跟他保持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举起自己的茶杯：“谢谢梁总同意让任家参与新能源的项目，我敬您一杯。” 梁商承随和地笑了笑，“不客气，公司的事情还是晋燕负责得多——对了，你今年多大？” 梁商承这话题跳得有些快，甘斓愣了一下后才回答：“二十四。” 梁商承：“毕业了没？” 甘斓：“嗯，去年毕业的。” 梁商承：“什么专业？” 甘斓：“工商管理。” 梁商承：“有工作经验吗？” 甘斓摇摇头。 梁商承“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梁晋燕，“晋燕，你前阵子不是跟我说缺个助理么，就让甘斓跟着你吧，这次的项目，你正好带带她。” 甘斓蹙眉，心向下沉了几分：梁商承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她问，盛执焰先发出了疑惑：“梁叔，你是让她去景枫工作？” 梁商承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我这是在帮你替她在任家树立地位。” “这个项目，我本就是看在你们小两口的面子上让任家参与进来的，小甘替任家做了这么多，难道要一直忍气吞声、什么都不去争？”梁商承挑眉，“倒也不必受这种委屈。” 盛执焰听完梁商承的分析后，醍醐灌顶：“还是梁叔想得周到！” 末了，他看向梁晋燕：“小姑父，接下来就麻烦你多多关照我们甘斓了。” 梁晋燕一直都没参与他们的话题，等盛执焰开口cue到他的时候，才“嗯”了一声。 —— 甘斓觉得这件事情很魔幻。 她居然要和梁晋燕一起工作了。 一直到这次短途旅行结束，甘斓都没想通梁商承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从度假村回市区之后，甘斓直接去了医院。 陪甘綦吃晚饭的时候，甘斓接到了任宗明的电话。 她看了一眼手机，跟甘綦打了声招呼，去了楼道才按下接听。 甘斓已经没什么心思和任宗明演了，接起电话，直截了当地同他说：“地皮的事情盛家会派人去公司谈，至于合作——一点五个点，签约时间定下来我再联系你。” 任宗明发出了一声笑，显然，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爷爷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他说，“合同的事儿，你直接联系你哥，签完字，正好找他拿东西。” 第086回 脱 甘斓接完电话回了病房，在甘綦对面坐下来，突然有些反胃。 她这几天干呕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还伴随着胃食管反流。 看到吃的就提不起胃口。 “小满，你怎么了？”甘綦看着甘斓干呕的模样，眉宇间都是担忧。 “最近太忙了，没休息好。”甘斓随便找了个理由，她很少在甘綦面前说自己哪里不舒服。 甘綦捏着筷子，踌躇一番后，又试探性地问她：“最近一直在吐吗？” 甘斓摇摇头，“没有，就这两天。” 甘綦欲言又止：“任先哥说……你交了男朋友？” 甘斓的脸色一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自从那次甘綦看到新闻发病之后，甘斓就切断了她所有的信息源。 最近她和盛执焰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但甘綦并不知情，赵隽嗣和林惊蛰也很配合，在甘綦面前只字不提。 甘斓没在医院的时候，他们会统一口径说她是去工作了。 甘綦现在很好骗，也不会去怀疑什么。 至于所谓的复仇计划，甘斓也从来不想甘綦知道。 “小满，你是不是在跟任先哥吵架赌气？”见甘斓不说话，甘綦轻叹了一口气，柔声说：“哥在那个家里，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他还是关心你的，你不要因为跟他赌气就随便找男朋友呀！” “姐，我没有和他赌气。”甘斓抬起头来看着甘綦，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我已经不喜欢他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那你男朋友呢？”甘綦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都没有跟我说……你认真的吗？” 甘斓：“……我没有谈男朋友。” 她低头和甘綦解释：“任先订婚了，我这么说，是为了让爷爷放心。” 听见“爷爷”两个字，甘綦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唇色发白。 她脑海中蓦地回荡起了那道严肃却鄙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指责和羞辱： “丢人现眼的东西，被男人玩大了肚子还哭！” “你最好赶紧把孩子处理掉，别等我动手。” 第102章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跟你那个疯子妈一样。” 甘綦扔下筷子，抬起手捂住了脑袋，肩膀瑟瑟发抖，“不是，我没有……” 甘斓看到甘綦发抖的模样，马上起身上前扶住了她。 甘綦死死地抓住甘斓的手，红着眼睛问她：“你姐夫呢，你说去找他，他为什么还不来看我？” 听见甘綦这么问，甘斓就知道，她又犯病了。 这段时间甘綦的状态很稳定，导致她过于乐观，以为这样的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其实，这不过是他们小心翼翼堆砌起来的假象罢了。 一旦触发某些关键词，甘綦还是会被“打回原形”。 “他不要我和孩子了，是不是？” “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了，哈哈……他说一辈子只会爱我一个的。” 甘綦笑得歇斯底里，温婉的五官都变得有些扭曲，眼泪落在了甘斓的手背上。 甘斓心脏揪紧，按着住她的胳膊试图安抚她。 “你还有我，姐，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要见他。”甘綦犯病的时候，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她一把推开甘斓，跌跌撞撞地要往外面走，“我要听他亲口说……” …… 甘綦的情绪越来越激烈，肾上腺素飙升，导致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甘斓根本拦不住她，最后只能按铃让护士过来。 一剂镇定剂下去，甘綦终于安静了下来。 护士打完针之后便走了，甘斓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床上昏迷过去的甘綦，指甲陷进了掌心里。 在甘斓的记忆里，姐姐一直是温柔美好的象征。 她写得一手好字，会弹琴，会画画，是最典型的江南女子。 外婆和妈妈总是说：我们甘綦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和她志同道合的人，携手一生。 甘斓也是这么想的。 可老天作弄，竟然让甘綦遇上了梁商承。 梁商承是在江南出差的时候，在一场活动上和甘綦认识的。 甘綦接了那场活动的表演，弹了几首曲子，梁商承便看上了她，然后对她展开了一系列追求。 甘綦没有谈过恋爱，面对梁商承这样多金帅气、温柔体贴又会甜言蜜语的男人，自然是很快就沦陷了，她以为梁商承对她是认真的，甚至真的动了和他结婚的念头。 他们恋爱期间，甘斓没有见过梁商承，但几乎天天都在听甘綦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甘綦每次都会笑着说：“等他不忙了，我带你们见面。” 然而，一直到他们两个分开，到她流产，甘斓都没见过梁商承。 她第一次见梁商承的时候，甘綦已经在医院住了三个多月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盛攸妍安排的人弄掉的。 梁商承连一句“分手”都没有说过。 甘斓闭上了眼睛，无声地重复这两个字名字。 梁商承、盛攸妍……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他们一起。 嗡—— 旁边的手机一震，屏幕亮起。 甘斓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梁晋燕的短信。 【停车场，下来】 ……他来医院了？ 甘斓看了一眼床上的甘綦，握紧手机。 【马上】 回完短信，甘斓便以最快的速度起身走出了病房。 她和梁晋燕的谈判，势必要提前了。 九点钟，医院的停车场几乎看不到人了。 甘斓一走过来，就看到了那辆打着双闪的越野，车牌上的一串“1”格外扎眼。 甘斓攥着手机，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视频，朝越野走了过去。 甘斓在后视镜里看见了梁晋燕的脸，他在后排。 甘斓打开后座的门坐了上去，发现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正好。 甘斓正想着如何开口和梁晋燕谈判的时候，身旁的男人忽然命令：“裤子脱了。” 甘斓愣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看到梁晋燕从西装兜里拿出钥匙，绕在手指上把玩的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了。 “你想继续穿着也行。”梁晋燕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当然不想！ 谁特么会喜欢天天穿着这种东西。 甘斓马上动手去脱裤子。 梁晋燕坐在一旁，看着她两条腿露出来，饱满的大腿根被挤压出道道痕迹，透着一股病态的性感。 甘斓脸皮厚，即便被梁晋燕这么赤裸地打量着也不觉得害羞。 她往梁晋燕身边挪过去，抬起双腿搭到他的大腿上，抬手轻轻地抓住他把玩钥匙的那根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红唇掀动：“欢迎梁先生开包检查。” 第087回 这就是你在我面前演戏的目的 梁晋燕听到“开包”两个字，眉头微不可察地拧起来。 甘斓平日虽然说话大胆，但很少用自轻自贱到这种程度的词汇。 梁晋燕盯着甘斓的脸看了几秒，将钥匙扔给她。 甘斓接过钥匙开了锁，终于把穿在身上两三天的负担卸下来了。 甘斓把东西放到一边，直接坐到了梁晋燕腿上。 “滚下去。”梁晋燕冷冷地命令她。 甘斓自然是不可能听话的，不仅没滚，还抬起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梁晋燕的眸色更沉了。 第103章 他对于甘斓主动堕落的状态再熟悉不过——每次在那个人那里受刺激，她都是这样的反应。 想到那个人，梁晋燕直接抓住甘斓的胳膊，粗暴地将她从身上拽下来。 两人力量悬殊，甘斓再扒着他也架不住他的这一下，最后愣是被他被甩一边了，脑袋撞到了座椅靠背上，脑浆都跟着晃了两下。 “穿上你的裤子，别发浪。”梁晋燕抽出湿巾擦了擦手，跟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甘斓翻了个白眼，装什么装，平时睡她的时候没见他这么讲究。 甘斓拿起裤子穿好，既然梁晋燕不是来找她做的，她也不必花心思讨好她。 直接说正事儿吧。 系好扣子，甘斓拿起手机看向梁晋燕：“梁先生，加个微信。” 梁晋燕侧目看她。 甘斓：“有东西给你看。” 她神秘一笑，补充了三个字：“很劲爆。” 可能是被这三个字勾起了兴趣，梁晋燕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调出了个二维码。 甘斓马上去扫，点了好友申请。 等梁晋燕通过后，甘斓一鼓作气地把那天晚上拍的照片和视频全部发了过去。 近景、远景、特写，一张不漏。 发送完毕，甘斓便抬起头去看梁晋燕的表情。 他垂眸看着屏幕，那张脸上没多少表情，看起来兴趣缺缺的，翻了几下便将手机丢到了一边。 梁晋燕斜睨着甘斓：“就这个？” 甘斓：“梁先生不觉得很劲爆么？你的未婚妻和你的亲哥给你戴绿帽子，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呢。” 梁晋燕不接她这茬：“你的目的。” 甘斓勾唇，倾身贴近他，手指摸上他的脸，漂亮的眼睛里带着迷恋，“我的目的不是重复过一万次了吗，小姑父，我想嫁给你。” 梁晋燕“呵”了一声：“靠你发给我的那些东西？” “发给你当然没用。”甘斓挑眉，“我知道，你暂时不会和她分开。” “梁先生和梁总的关系，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吧？”甘斓点了点他的下巴，故意激他：“真是没想到梁先生也有低头谄媚的一天呢~我都后悔没有录下来。” 果然。 这话一出，梁晋燕的呼吸就沉了几分。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说完了？” “还没。”甘斓在他冷冽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说出威胁的话：“梁先生这么好面子的人，心知肚明他们搞在一起还忍气吞声，想必是还没有把握和梁总撕破脸吧？” “不过，如果我把这些照片发给媒体……好像就不一定了哦。” “你威胁我。”梁晋燕面无表情地吐出四个字。 甘斓：“那梁先生会妥协吗？” 梁晋燕没回答。 “没关系，我可以给梁先生几天时间考虑。”甘斓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继续逼迫他，“梁先生想清楚了再联系我哦，我等你。” 梁晋燕还是沉默，像是在认真思考该怎么办。 看到他这样子，甘斓心里是有些爽的。 她从前习惯了在梁晋燕面前低眉顺眼，因为没资本威胁他，每次谈话都占不到上风。 但这次明显不同了。 梁晋燕本人不在乎盛攸妍和梁商承搞在一起、将计就计是他的策略。 但如果这些照片和视频被媒体曝光，他和梁商承的矛盾就会被推到台面上——虽然甘斓不清楚梁家内部具体的情况，但可以肯定，他只是暂时斗不过梁商承而已。 梁商承迟早会被梁晋燕搞垮。 不知道为什么，甘斓对梁晋燕有种莫名的自信——可能是因为见识过他有多狠多变态，所以她相信，这场厮杀里，梁晋燕一定会是那个赢家。 “自不量力。”一阵沉默后，梁晋燕终于出声。 他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话，四个字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甘斓挑眉：“看来是我误会了，梁先生已经准备了好了对么？好啊，那我马上发给媒体，帮你和他正式宣战。” “啧，豪门亲兄弟为继承权自相残杀这种话题，媒体肯定很喜欢。”甘斓说着便拿起了手机，作势要去联系人曝光。 梁晋燕没有拦她，只睨她一眼：“劝你少参与这件事儿，对你没好处。” 甘斓：“那不行，谁让我爱你呢，爱你就希望你赢。” 梁晋燕冷笑，“这话你自己信么。” 甘斓：“梁先生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么，连我爱你这种话都不愿意相信。” “只要你答应娶我，我会乖乖地不给你添乱，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解决梁商承。”她急于表明自己的“忠心”。 梁晋燕嗤笑：“就凭你？” 甘斓抿住嘴唇没说话，梁晋燕的轻蔑完全合理，毕竟，她一个被任家拿捏的傀儡，在他眼里肯定没什么价值。 “我要听实话。”甘斓垂头思索期间，梁晋燕冷冽的声线再次钻入耳膜，“你为什么要对付梁商承。” 甘斓蓦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梁晋燕看出她眼底的诧异，面无表情地说：“你以为你演技很好。” “我不是盛执焰。” 甘斓：“……” 她知道他不是盛执焰，也知道，如果要和梁晋燕合作，这事儿是不可能瞒住他的。 但没想到梁晋燕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第104章 “我说了，你会和我合作么？”甘斓握了握拳，认真严肃地看着梁晋燕。 梁晋燕看着她空前认真的表情，手抬起她的下巴：“这就是你在我面前演戏的目的。”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甘斓喉咙有些哑，一个“是”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了。 过了几秒，梁晋燕松开她的下巴，“说吧。” 甘斓沉默了好几分钟，最终下定决心一般，深呼吸，启唇：“我有一个姐姐。” “她被梁商承和盛攸妍逼疯了。”甘斓的表达言简意赅，“我每天守在医院，照顾的人就是她。” 第088回 跟你之后我没有找过别人 虽然在尽力压抑，但在提到“疯”这个字眼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 梁晋燕听出来了。 这应该是她为数不多、在没有演戏的前提下，在他面前暴露脆弱。 梁晋燕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大腿上，垂下眼睛“哦”了一声。 “那你找我做什么。” 不得不说，梁晋燕真的很会问。 当初她第一选择并不是找他，可这种谈判表忠心的时候怎么可能实话实说？ 任何人都不希望做那个备胎，更何况对方还是本就不好说话的梁晋燕。 甘斓只好说：“我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梁家的事情，但没成功。” “后来你让我走了，我就知道这条路行不通了，原本也没打算再找你了——” “但看到我和盛攸妍在一起了。”没等甘斓说完，梁晋燕便接过了她的话。 甘斓瘪嘴，客套地恭维了一句：“梁先生英明。” 梁晋燕嗤笑一声，他都不需要说话，甘斓都听得出他是在笑她蠢。 不过她习惯了，也不在意。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她谈：“梁先生，考虑一下合作吗？” 梁晋燕：“是合作还是被你利用？” 他还是那副讽刺的口吻，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合作的前提是互惠互利，你能给我带来什么？” 甘斓噎住。 梁晋燕这狗东西的嘴巴真的毒得很，面对她这种身份地位悬殊的人就更肆无忌惮了。 甘斓只能将不要脸进行到底：“我虽然无法给梁先生带来好处，但是我手上的东西可以给梁先生带来麻烦。” 梁晋燕呵了一声，“你威胁我上瘾了。” 甘斓见他不高兴，马上示弱，“这还不是因为梁先生太厉害了，我好不容易才抓住您的把柄。” “好处的话……这样可以么？”说着，甘斓再次跨坐到了梁晋燕腿上，在他推开之前，手臂死死缠住他的脖子，低头就去亲他的嘴唇，一边亲一边说，“以后我一定更加卖力，让梁先生每次都有愉快的体验。” 梁晋燕倒没有推开她，只是被她吻得呼吸有些沉重，“不答应你，我照样可以随时**你。” 甘斓：“那可不一定哦。” 她用食指轻轻挠着他的耳廓，“你不答应，我就不理你了。” 梁晋燕：“谁在乎你理不理。” 甘斓：“……” 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没跟他在一起，一定是因为他这张嘴太欠打吧？ 甘斓感叹之余走了神，梁晋燕趁这空档把她从身上推了下去。 甘斓正要为自己又一次失败遗憾的时候，梁晋燕忽然说：“要合作可以，都听我的，少添乱。” 甘斓眼睛一亮，嘴角勾起，表情里是掩饰不住的的喜悦。 她有些激动地抓住梁晋燕的手，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几分孩子气，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反复跟他确认：“你答应啦？” 梁晋燕看着甘斓的眼睛，恍惚了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了十七岁的某个夏夜。 他迅速将手抽出来，睨着她：“你想怎么报复梁商承。” 甘斓的目光骤然冷却下去，想起甘綦这些年受过的罪，戾气都被激了出来：“能让这对狗男女死么。” 梁晋燕没回答。 甘斓想，他应该是被她极端的态度弄得无话可说了。 毕竟是在谈判，还是要保持理性。 甘斓吸了一口气，换了一种说法：“那只是我的个人想法，我手上没有证据，也撼动不了他们，一切看梁先生安排吧。” 虽然在争权夺利，但梁晋燕和梁商承之间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在。 一般这种豪门兄弟的厮杀，要么一方犯法被关进监狱，要么就是被送出国再也不回来。 真要弄死对方，对于赢的那一方也不是太好的事儿，会损害他的名誉。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最讲究这些了。 为了别人的评价活着，想想也是挺累的。 甘斓想，梁晋燕肯合作就行了，他手段那么狠，梁商承未来必不会好过。 对于梁商承这种人，让他失去金钱、权力和地位，可能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杀人诛心这种事情，梁晋燕肯定比她擅长。 “你现在忽然变得有自知之明了。”梁晋燕听完甘斓的那句话之后，淡淡地评价了一句，“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在空手套白狼了？” 甘斓被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反驳，但猛然发现梁晋燕说得没毛病。 她就拍了照片和视频威胁他而已，真正合作的话，她也没办法给梁晋燕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跟他上床那是另外一回事儿，对他们的合作本身没有任何作用。 第105章 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么…… 甘斓思考了一会儿，对梁晋燕说：“梁先生也可以给我安排任务，我无条件配合。” 梁晋燕嗤笑：“什么任务？任宗明给你安排的那种？” 甘斓：“……嗯。” 反正她的名声已经烂了，在男人面前伏低做小做戏罢了，早无所谓了。 梁晋燕：“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他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有兴趣，刨根究底地问：“我让你跟别人睡你也去？” “可以啊。”甘斓答应得很干脆，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我接受度很高的，一次别超过三个人都可以哦~” 梁晋燕的声音冷了几个度，他欺身过来掐住她的脖子：“你陪过？” 甘斓想像平时一样嬉皮笑脸糊弄过去，可梁晋燕却说：“你要是有什么病，就给我滚。” 甘斓只好赶紧抓住他的小臂解释：“没有，我说着玩的。” 她认真地补充：“跟了你之后，我就没有别的男人了，之前任家安排的那些，什么都没发生。” 梁晋燕看着她，不接话。 甘斓猜他应该是不信。 但这也很正常，因为她自己说出来也不怎么信—— 任宗明给她拉过的皮条很多，有好几次，甘斓都被那些男人带去酒店了。 她每次都以为自己要完了，结果对方都会因为临时有事儿离开。 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甘斓觉得不可思议之余，又想，老天爷可能还是对她有点怜悯之心的，才会屡次安排这种巧合。 “真的真的。”甘斓和梁晋燕强调：“梁先生不信的话我可以去做个检查，我没有乱七八糟的病。” 梁晋燕盯着她的嘴唇，缓缓开口：“跟我之后没有，那跟我之前呢。” 第089回 第一个男人 没等甘斓回答，梁晋燕接出了后面的话：“别说什么我是你第一个男人这种话。” 说到“第一个男人”这茬，甘斓脑子里马上想起了之前的事儿。 应该是她跟了梁晋燕之后，梁晋燕对她最上心的那个阶段。 那次遇上了她生日，好像是沈名立在给她买车的时候看了她的身份信息，跟梁晋燕提了一嘴。 梁晋燕晚上到水榭山庄的时候带了个蛋糕回来，还送了她一条手链。 甘斓那会儿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以为梁晋燕真的对她上心了。 那天晚上在床上的时候她很卖力，梁晋燕问她哪里学的。 她矫揉造作地说，都是为了他学的，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然后梁晋燕冷笑了一声，直接把她翻过去按在了床里。 甘斓后来是晕过去的。 早晨再醒来的时候，梁晋燕已经不见人了。 后来半月二十天，梁晋燕都没回过水榭山庄——梁晋燕对她的兴趣，好像就是从那晚之后消失的。 甘斓之前完全没意识，若不是今天梁晋燕提起来，她都反应不过来。 但……第一个男人这种说辞，有什么值得他生气的？ 梁晋燕又不是什么有雏鸟情节的人，他甚至都不碰没经验的女人。 否则她当初也不需要去医院做那次阴超。 那种痛感，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虽然梁先生不是第一个，但梁先生是最厉害的呀~”甘斓谄媚地送上了夸奖。 梁晋燕并没有因为她的夸奖有什么高兴的表现，他照旧冷睨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转移话题失败，甘斓只能硬着头皮编：“跟你之前是有过一两个……” “一个还是两个。”梁晋燕逼问。 甘斓真是服了，不明白他今天怎么忽然对她的过去产生了这么浓烈的兴趣，搞得她大脑一刻都放松不下来。 甘斓只能继续胡编乱造：“一个吧。” 怕梁晋燕继续问，她一股脑地都“交代”了：“是我之前谈过的一个男朋友，已经分手很久了，他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这些年都没联系过。” 万万没想到，梁晋燕还能继续问：“他家里为什么不同意？” 甘斓：“……” 是她过去对梁晋燕认识不足么？ 难怪他跟邹泽译是好朋友，都这么八卦。 甘斓觉得，再编下去，她都能写小说了：“因为我的出身。” “他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母接受不了我这样的。” “因为这个就分了。”梁晋燕淡淡地评价，“他也没多喜欢你。” 甘斓：“……嗯，是吧。” 梁晋燕瞟着她的眼睛，“你近视么？” 甘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没有。” 梁晋燕：“哦，我以为这里有问题。” 甘斓醍醐灌顶，梁晋燕这是在讽刺她看男人眼光不行—— 行吧，这点的确无法反驳。 想想过去，她也觉得自己眼光很一般。 “所以现在弃暗投明了嘛~”甘斓笑着迎上他的视线，“男人嘛，还是要睡梁先生这样的，长得帅又有钱，身材这么好，还持久……” “行了，闭嘴吧。”梁晋燕打断她的马屁，“你不给我添乱就是帮忙了。” 甘斓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乖巧地点点头。 她其实说那话之前就知道，梁晋燕不会让她去陪别的男人的。 倒不是觉得他这个人人格多高尚。 第106章 只是她很清楚他对她的占有欲——东西刚脱下来没多久，伤疤没好，疼也没忘。 梁晋燕迷恋她的身体，这就是她最大的筹码了。 甘斓从前也不屑于靠这一招达成目的，可她身在深渊之中，只有这个资本了。 反正她的人生已经烂到底了，靠身体能换来想要的结果也不亏。 至于什么以后，未来，她从未想过。 甘斓点头之后，梁晋燕就没了反应，他盯着她看了快半分钟，便转头看向了窗外。 没再说话，但也没让甘斓下车。 甘斓等了三四分钟都没等到他开口，便试探性地问：“那……我们的合作算是谈妥了吧？” 梁晋燕回过头看着她：“你听不懂人话么。” 又被噎了。 甘斓强忍着骂回去的冲动，朝梁晋燕伸出手：“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梁晋燕垂眸看着她的手，没反应。 甘斓往前凑了凑，“握一下嘛，来点儿仪式感。” 可能是被她弄得烦了，梁晋燕勉强抬起了左手，甘斓马上上去握住他，“谢谢梁先生，多多关照。” 梁晋燕几秒之后便将手抽了出去，顺便给甘斓下了逐客令。 目的达成了，甘斓也没有浪费时间，跟梁晋燕说了句“晚安”就下车了。 梁晋燕坐在后座，透过车窗看着甘斓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保持着原本的坐姿，耳边响起甘斓刚刚回答过的那几个问题，目光幽深而复杂。 过了十几分钟，梁晋燕推开车门走到驾驶座，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 跟梁晋燕达成合作之后，甘斓的心情得到了短暂的缓解。 隔天早晨，林惊蛰和赵隽嗣过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甘斓的轻松。 甘綦被护士带去做检查了，赵隽嗣进来后四处看了看，放下手里的水果，看着甘斓难得的好状态，被勾起了好奇心：“你心情不错？” 甘斓“嗯”了一声，冲赵隽嗣和林惊蛰笑了笑，“我搞定梁晋燕了。” 林惊蛰：“……他要跟你结婚了？” 赵隽嗣：“搞定的具体意思是？” 赵隽嗣知道甘斓之前跟梁晋燕提过“娶她”这样的需求，但他不觉得梁晋燕那种人真的会这么做。 “我拿之前拍到的视频和照片和他谈判了。”甘斓说。 “梁商承和盛攸妍的？”赵隽嗣问。 甘斓点头，“他怕我把照片交给媒体，他跟梁商承没到撕破脸的时候。” 甘斓这个计划，赵隽嗣和林惊蛰也都知道。 “然后呢，你们还说什么了？”林惊蛰好奇。 甘斓：“我跟他说了甘綦的事儿，跟他提了合作，他答应了。” 林惊蛰：“这么痛快？” 她觉得不可思议：“那你呢，他要你做什么？” 甘斓被问住：“……”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梁晋燕警告她“别添乱”。 “我做不了什么，但他不想让我把照片曝光，只能答应。”甘斓说。 林惊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隽嗣在一旁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等甘斓说完，赵隽嗣才问她：“小满，你真的觉得梁晋燕会被你的照片威胁么？” 甘斓觉得不会。 所以她也是在赌，只是运气好，赌赢了而已。 “如果别人拿这件事情威胁他，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赵隽嗣又问。 第090回 梁晋燕？对我？有意思？ 甘斓试着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不说这件事情吧，就说假如有人不怕死地威胁梁晋燕……下场应该会很惨。 总感觉梁晋燕可能会背后用点儿手段，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念及此，甘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是说啊，别人这么威胁他，说不定现在已经被他做掉了吧？”林惊蛰看着甘斓，“小满，他是不是对你有点子意思啊？” 甘斓：“？” 她脸上难得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梁晋燕？对我？有意思？” 林惊蛰：“不然他为什么被你威胁之后也没收拾你，还答应跟你合作了——最关键是这场合作他也从你身上拿不到什么好处呀！” 除了梁晋燕对她有意思这个原因之外，林惊蛰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老赵，你觉得呢？”林惊蛰去问赵隽嗣。 “他最近对你怎么样？”赵隽嗣的神色依然很严肃。 甘斓仔细想了想，“老样子吧，没好也没不好。” “惊蛰说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赵隽嗣很显然也是赞同林惊蛰的猜测的。 “不是，你们真的想太多了。”甘斓很是无奈：“梁晋燕就算喜欢我，最多也是想睡我，他和我合作虽然讨不到啥好处但是也没什么可亏的吧，反正不管有没有我，他都要和梁商承争的不是么。” 林惊蛰：“话是这么说啦，但像他这种人……” “他有喜欢的人。”甘斓见林惊蛰还要推理，马上扔出一块儿石头把她的脑洞给填上了。 林惊蛰和赵隽嗣闻言，异口同声：“谁？” 甘斓：“……不太清楚。” “但我可以肯定他绝对有喜欢的人，”她想起了之前无意间听见过的对话，“不过他把人保护得很好，可能是怕被人抓住软肋吧。” 第107章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赵隽嗣一针见血。 甘斓：“我偷听的，他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所以你俩也别乱说，就当不知道。” 要不是赵隽嗣和林惊蛰怀疑梁晋燕喜欢她，甘斓也不会拿这事儿出来说。 “有喜欢的人还到处乱搞，真下头。”林惊蛰听完之后翻了个白眼。 甘斓耸肩，男人，梁家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梁商承在男女关系上就是那样，梁晋燕跟他流着同样的血，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虽然甘斓没去问过，但她可以肯定，梁晋燕平时没少玩女人。 现在应该也还有别人，她只是其中之一。 甘斓想起了酒吧里那个，还有电话里那个。 所幸梁晋燕还算有点儿底线，最近他学会做措施了，甘斓不用担心他传染来什么病。 可能是因为达成了合作，甘斓现在看梁晋燕挺顺眼的。 只要他能弄垮梁商承，管他私生活人品怎么样，梁晋燕就是她世界里最牛逼的神仙。 —— 任氏、景枫和盛世的合作签约时间定在两天后，地点是景枫十六层的会议室。 甘斓在签约之前就收到了通知。 梁商承要求她参与工作项目之后，任家那边一口就答应了。 签约仪式那天，任先一早去公寓接了甘斓。 为配合场合，甘斓穿了一身浅色的职业套装，踩了双高跟鞋，头发盘起来，妆容也比平时正式了不少。 前排司机开车，甘斓拎着包坐到了后排。 商务车后排的两个座位是隔开的，甘斓上车之后便看向窗外，没有跟任先说一句话。 沉默了一会儿，是任先先开口的：“今天之后去景枫工作，如果有拿不定的主意——” “工作的事情不用哥操心了。”甘斓生硬地打断了他，“梁先生的经验应该比你丰富。” 任先抿了抿嘴唇，“梁晋燕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你跟着他，万事情都要小心，景枫那边的情况也很乱，一不小心就会被当枪使——” “景枫情况复杂，任氏还不是上赶着求分一杯羹？”甘斓转过头来道看着任先，眉宇间尽是嘲讽，“哥这么看不上景枫，怎么不劝爷爷别来蹚浑水？” 甘斓的态度过于咄咄逼人，任先被她堵得半晌说不出话。 最后，他只来了一句：“我是担心你受委屈。” 甘斓轻笑了一声，再次转头看向窗外，回都懒得回了。 有些话听一次两次时会感动，听多了就麻木恶心了。 担心她受委屈。 这些年她在任家过什么样子，他心知肚明，任宗明让她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从不见他出来说一句话，现在谈什么担心，真虚伪。 十七岁时她会因为任先的一句“心疼你”感动得痛哭流涕，现在却连跟他说话的耐心都没了。 七年。 或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 曾经在她心中完美无瑕，光风霁月的挚爱，现在……呵。 —— 甘斓看了一路窗外的风景。 商务车停在景枫大厦楼下后，甘斓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她是第一次来景枫大厦，之前虽然没少跟梁晋燕厮混，但两人都是下床了互不参与生活的。 现在竟然要一起工作了。 景枫大厦是梁家的地产项目，位于三环的cbd区，旁边的酒店也是梁家的。 梁家早年是做地产起家的，赶上北城房价暴涨的几年，梁晋燕的父亲梁远清曾经十年蝉联国内首富排行榜第一。 这几年地产项目疲软了，梁家开始涉猎其他产业，文娱，生物，新能源，科技互联网这几个领域都发展得不错。 牛逼的企业就是无论转型到什么领域都能创造惊人的效益，也难怪任宗明非要贴着景枫。 不过景枫转型的这几年里，似乎都是梁晋燕在做决策，他在这方面确实有一手，倘若她有这样的本事，也不会甘心去给梁商承做小弟。 甘斓这两天去查了一些景枫的业务资料，了解了一下公司的结构。 越了解，她就对梁晋燕越有信心。 她觉得梁晋燕迟早能扳倒梁商承，并且让他永世无法翻身。 甘斓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跟着任先走进了写字楼。 甘斓和任先到得比较早，两人在会议室门前碰见了沈名立。 甘斓看见沈名立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哦对，沈名立是梁晋燕的助理来着。 工作场合碰面还真是第一次。 “梁总手边有些事情，忙完就过来，两位先进去坐吧。”沈名立表现得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他也挺能演的，甘斓想。 甘斓和任先去会议室坐下来不久，盛攸妍和盛世的几名高管就过来了。 几人打招呼寒暄的时候，梁晋燕也来了。 听见有人喊“梁总”，甘斓便朝会议室的门看了过去。 第091回 哥哥妹妹 梁晋燕穿着一身黑西装，沈名立跟在他身后。 梁晋燕气场很强大，他一出现，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甘斓的这一眼也显得没有那么特别了。 面对众人的问候，梁晋燕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垂眸看了一眼腕表，“开始吧。” 第108章 …… 甘斓没有工作经验，这种大项目的签约仪式也是第一次参与。 虽然谈不上紧张，但她全程都很专注，也不敢走神。 梁晋燕坐在会议桌的主位，甘斓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整个签约仪式过程里看了不下十次。 甘斓第一次见梁晋燕工作的状态，不得不说，他这样子挺有魅力的，让人移不开眼的那种。 难怪总有人嚷嚷着说什么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好像还真是。 梁晋燕本来就没什么表情，工作里更是不苟言笑，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坐在那里翻看着合同的时候，身后仿佛有光环。 甘斓想，换成其他人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么夸张——可能是因为梁晋燕太有钱了，光环是人民币加持的。 任氏这边是最后签字的一方。 合同转过来的时候，落款处已经签上了梁晋燕和盛攸妍的名字。 甘斓看见梁晋燕的签名之后才想起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见他的字迹。 都说字如其人，梁晋燕的签名确实很有他本人的气质，干脆利落，遒劲有力，看笔触和力度就看得出来气场。 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应该是有专门练过字的。 盛攸妍的签名也很漂亮。 甘斓看着任先在空白的位置签下了名字，等他放下笔的瞬间，甘斓的心往下落了几分。 签完字，合同算是落实了。 按照任宗明对她的承诺，下一步她就可以去和任先拿骨灰了。 想到这里，甘斓的视线从合同转移到了任先脸上。 而这一幕，正好被梁晋燕看了个清清楚楚。 沈名立在梁晋燕身旁站着，清晰地感受到了四周的温度降低，这熟悉的感觉促使他朝那头的甘斓看了过去。 然后就看见甘斓正在盯着任先看。 沈名立微微拧眉，有些不太明白——甘斓和任先不是兄妹么，怎么甘斓看一眼任先，梁先生竟然有如此大的反应？ 就像抓住了甘斓出轨似的。 沈名立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了当事人之一说话。 任先笑着对在座的人表达了感谢，之后又主动邀约：“我在附近的酒店定了桌，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各位共进午餐？” 签完合同之后一起吃饭，是寻常规矩了，一般都是求着合作的那一方请客，任先的安排倒也符合一贯的规矩。 会议桌上的人纷纷答应了，盛攸妍看了一眼梁晋燕，同他商量：“晋燕，你去么？” 梁晋燕“嗯”了一声，“走吧。” …… 盛攸妍坐了梁晋燕的车，沈名立开车。 两人上车之后，正好能透过车窗看见正在说话的任先和甘斓。 甘斓不知道和任先说了什么，任先摆了摆手，看起来是拒绝了，甘斓便抓住他的手腕和他争。 最后好像也没争出来什么结果，甘斓像是生气了，转身就上了车。 任先马上跟上去。 后面看不见了，但看这架势应该是去哄人了。 盛攸妍看见这一幕，笑着跟旁边的梁晋燕来了一句：“甘斓和任先这个堂哥的关系好像还挺不错的，没有血缘关系能相处这么好，不容易。” 梁晋燕没有接话。 他平日就不是话多的性子，对别人的事情也没兴趣，盛攸妍已经习惯了。 —— 饭局上少不了喝酒。 宴席刚开始不久，盛攸妍便张罗着为甘斓介绍景枫这边的人，“甘斓，这位是陈总，那位是肖总，以后你跟着晋燕工作，要时常跟他们见面的，先来敬一杯，熟悉熟悉。” 盛攸妍平时应酬惯了，一开口就是让人敬酒。 在座的人都知道甘斓和盛执焰的关系，盛攸妍照顾照顾未来侄媳妇倒也无可厚非。 甘斓对于敬酒这种事情也不排斥，拖任宗明的福，这些年她已经练出来了。 甘斓把桌上的人都敬了一圈，最后剩下了盛攸妍和梁晋燕。 甘斓倒了一杯酒，走到他们面前，一次性把他俩给敬了。 “盛总，梁总。”甘斓举起酒杯，眼底噙着笑，“以后就麻烦两位多多关照啦。” 盛攸妍和甘斓碰了一下杯，“都是自己人，客气了，工作上有问题多问问晋燕，他就是脾气比较冷，对待下属和晚辈都不错。” 甘斓乖巧地点点头，“好的，明白。” 梁晋燕好半天也没拿酒杯跟甘斓碰，甘斓举着杯子站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尴尬。 盛攸妍看不下去了，拍了拍梁晋燕，“晋燕，别让甘斓一直等你呀。” 梁晋燕这才注意到甘斓，随手拿起杯子跟她碰了一下，很敷衍。 甘斓不在意他什么态度，喝完酒之后就回自己的位置了。 算是把这一桩流程走完了。 甘斓走回来坐下，想倒酒继续喝，被任先按住了手。 任先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喝太多了，不能再喝了，听话。” 甘斓迅速将手抽回来。 任先没有继续抓她，替她换了个杯子，倒了一杯水，从兜里拿出几颗药递给她：“先吃了吧，你每次空腹喝酒都要难受，别等疼起来再到处找药。” 甘斓觉得，任先在挑战她的极限。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她一定把这杯水和药都泼他脸上。 可她不能。 在桌上其他人眼里，他们是兄妹。 第109章 这一幕正好被人看见了，对面的肖总笑着说：“哥哥就是会疼妹妹，怪不得我女儿老说她想有个哥哥。” 有人跟着附和，“那可不，女孩子有个哥哥，没人敢欺负——是吧梁总？” 最后还cue到梁晋燕头上了。 梁晋燕目光转向甘斓和任先的方向瞟了一眼，似笑非笑，“可能吧。” 甘斓没太注意到梁晋燕的这句话。 桌上的人这么调侃着，都以为她跟任先兄妹感情很好，甘斓更不可能跟任先吵了。 最后只能接过来药吃下去。 甘斓悲哀地发现，任先对她非常了解。 吃药的时候，她的胃已经隐隐作痛了。 “她胃不好，接下来就由我陪大家喝吧。”任先看到甘斓吃完药，终于放心了。 “好说好说，我们也不会灌酒，大家喝个开心就好。” “有个兄弟姐妹就是贴心啊，看得我都羡慕了。” 几乎人人都在夸任先这个当哥哥的对甘斓有多好，梁晋燕听了一会儿，余光扫过捂着胃的甘斓，轻笑了一声，淡淡地开口：“是挺贴心，知道喝了酒一定会胃疼，所以提前就把药备上了，边吃药边喝就没这烦恼了。” 第092回 记吃不记打 梁晋燕的语气挺平和，乍一听没有哪里不对。 但是这个内容…… 在座的人听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了——是啊，要是真心疼妹妹，那应该一开始就拦着别让她喝酒，而不是喝完了再给吃药。 刚刚夸奖任先的几个人，不由得又多看了他几眼。 任先不自觉地握紧了酒杯。 梁晋燕不像是随口说说，听着应该是故意嘲讽他的，或者说，嘲讽任家。 是因为合同的事儿吧？ 也对。 如果不是因为甘斓和盛执焰的关系，梁晋燕根本就不会把任家放在眼里。 之前任宗明就跟任先说过，虽然任家看起来和梁晋燕有些交情，但梁晋燕并没有真的把任家当回事，任宗明旁敲侧击暗示过合作，梁晋燕一次都没有接茬过。 “难得有机会和这么多重要人物吃饭，所以没拦着她。”任先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对梁晋燕举起了酒杯，“梁总说得对，下次一定注意，多看着她一些。” 梁晋燕象征性地跟任先碰了碰酒杯，没有回应他的话。 甘斓的胃疼得比刚刚还厉害了，不知道是因为真的酒喝太多，还是因为听见了梁晋燕的那番话。 梁晋燕的这张嘴巴说出来的话虽然难听，但却字字珠玑。 任先知道她喝酒会胃疼，若是真的关心她，在意她的死活，那一开始就不会让她喝酒。 就像他们当初。 如果任先真的舍不得她，就不会在她和继承权之间选择继承权，更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离开。 更更不会在任宗明把她介绍给别的男人的时候，无动于衷。 胃里一抽一抽的，甘斓佝偻起了身体。 任先和陈总碰着杯，看到这一幕之后，连忙走了过来。 他放下杯子，手扶住了甘斓的肩膀，“小满，很疼么？” 梁晋燕把玩着酒杯，余光瞥见任先的动作，手指停顿了一下。 “楼上有客房，你先带她去休息一下吧。”盛攸妍看见甘斓表情痛苦，便催促任先先去带她休息。 她这状况在酒桌上，自己不舒服不说，也耽误别人。 “好，那我失陪一下。”任先跟餐桌上的人打招呼致意，之后便扶着甘斓往外走。 甘斓不是很想让任先扶，奈何没有力气，挣扎了一次之后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撞到了他怀里。 看起来像是投怀送抱的。 这一幕刚好就是在梁晋燕和盛攸妍面前上演的。 盛攸妍看到甘斓的这个动作，微微蹙眉，抬眸多看了任先几眼。 她忙着观察这对相处模式非同寻常的兄妹，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身旁梁晋燕阴沉下来的脸。 梁晋燕看着甘斓抓住任先的胳膊，人往他怀里倒，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 曾经亲眼目睹过的某些画面交错从脑海中闪过，身侧的手收成拳头，越来越紧。 不长记性。 被虐了那么多次，还是记吃不记打。 别人勾勾手指头，她就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真是不怕了。 梁晋燕看着那两道背影走远，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这时，盛攸妍也回过了神。 她靠近梁晋燕，压低声音询问他：“晋燕，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任先不是任老的亲孙子？” 梁晋燕“嗯”了一声。 盛攸妍：“是领养的？” 梁晋燕点点头。 盛攸妍抿住嘴唇，眉头蹙起，看起来有些严肃。 梁晋燕侧目睨她一眼，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他和甘斓之间，不太对。”盛攸妍也算是经验丰富了，男女之间气场暧昧，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方才甘斓敬酒的时候，任先的视线就一直停她身上不肯移开。 盛攸妍当时还没有想到这个层面，只当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 可是刚刚两人紧贴着搂在一起，以及甘斓本能往任先怀里撞的动作——这可不是一般兄妹能做的。 更何况，这两人还没有血缘关系。 第110章 “怎么不对？”梁晋燕反问。 盛攸妍：“亲兄妹到这个年纪也该避嫌了。” 她神色凝重，浸淫商场多年，马上就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我怀疑这是任家为了从盛家分利益演的一场戏——你刚才看到了么，甘斓喝多了之后是不自觉往任先怀里靠的，这说明以前她经常这么做。谁家的兄妹会这样？” “甘斓应该很喜欢任先，不惜为了他接近阿焰，设计这一出戏。”盛攸妍像是忽然通透了，“难怪她愿意花这么多心思。”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梁晋燕并没有盛攸妍那么严肃，听完之后漫不经心地评价了一句。 他对待她的话一向是这样的态度，盛攸妍倒也不在意。 她盯着包厢大门，若有所思地开口：“是不是，亲自验证一下就知道了。” —— 甘斓被任先扶着坐到了沙发上。 任先松手之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这一幕正好被任先看见了。 他的脚步停在原地，垂眸盯着她，“你现在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他的声音沙哑，语调里带着受伤，哀怨，好像被她辜负了一样。 甘斓听得笑了。 她胃疼得脸发白，笑起来有种病态的美。 她连话都没有回，只是笑，就刺得任先心口发紧。 任先折回甘斓身边坐下来，按住她的肩膀。 “放开。”甘斓动手拍他。 任先不肯放，甚至还直接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抱得很紧，下巴抵着她的发心，像是在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生怕她就此消失。 “小满，小满……”任先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别恨我好吗。” “我不叫小满。”甘斓冷着脸纠正他。 她从一开始就很讨厌这个名字。 刚到任家的时候，任宗明得知她的乳名是“甜甜”，马上就要求换名字。 甘斓是五月二十号出生的，那天正好是节气小满。 任宗明便给她改了这个名字。 甘斓是很不喜欢的，可任宗明说进了个这个家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甘斓那会儿十五六岁，正是叛逆的年纪，为此跟任宗明大吵了一架。 然后被罚跪祠堂。 一天一夜没吃东西。 她饿得低血糖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任先偷偷摸摸给她送来了牛奶和面包。 那时候他们才刚认识，甘斓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她拿到吃的，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往下塞，吃完了才想起来和他说“谢谢”。 然后，任先说：“不客气，小满。” 第093回 真怕梁晋燕一个发疯再折磨她 甘斓听见这个名字之后脸色马上就垮了，凶巴巴地纠正他：“我可不叫什么小满。” 面前的少年蹲下来，拿着纸巾擦去她嘴角的面包屑，笑着说：“不是爷爷给你取的名字，是我取的，你刚才吃东西把嘴巴塞得很满，叫你小满不过分吧。”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寓意，但总比任宗明那样强硬的方式能让人接受。 吃人嘴软，甘斓没有反驳他，别扭地转移话题，问他为什么给她送吃的，不怕被罚吗？ 任先还是在笑，一遍笑一边摇头，“那我正好陪小满一起啊。” 后来很多年，甘斓都忘不了那个瞬间，那是她第一次觉得“小满”两个字如此动听。 跪完祠堂之后，甘斓接受了这个名字，任宗明以为她是长了记性，可她并不是因为受到惩罚才接受的。 是因为任先这样喊她的时候，很好听。 从那次之后，任先就一直叫她“小满”，甘斓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名字，甚至还让甘綦也跟着一起改了口这样喊她。 甘綦是姐姐，最清楚甘斓对任先的那些少女心思，甘斓总是在她面前念叨任先，还说任先叫“小满”的时候声音很好听。 ——想起以前的事情，甘斓只觉得自己愚蠢又天真。 因为一些小恩小惠上了头，不顾一切，无可救药，以为他会像她一样、宁愿违背全世界都要跟她在一起。 她甚至还天真地想过跟他私奔。 所有的想法，在那次之后都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笑话。 再听任先这样喊她，她除了讽刺和恶心之外，再没有别的感觉。 她再也不想被叫“小满”。 也再也不想被他骗。 “小满，再等等我好吗，等我处理好一切，当年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任先抵在她耳边，声音隐忍而痛苦。 甘斓冷笑，她已经听他说过不下五次这种话了。 最初还会回应，现在她已经连讽刺几句的欲望都没了。 甘斓胃里涌起了一股酸水，她又想吐了。 “放开我。”甘斓忍着干呕的冲动，用力推了一把任先。 任先不肯放，又抱紧了几分。 甘斓直接吐在了他身上—— 呕吐来得轰轰烈烈，刚刚喝的酒混着吃下去的东西，一股脑地喷在了任先的西装上，两人身下的沙发也都是呕吐物。 任先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了甘斓，从沙发上起身，抓起纸巾来擦西装，紧皱着眉头看着甘斓。 甘斓抓着扶手站起来，“跟你说了放开我，你不放，那就只能吐你身上了。” 第111章 “我继续吐，你自便。”丢下这句话，甘斓转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嘭”一声关上，接着便是一阵呕吐声传来。 任先看着自己身上和沙发上呕吐物，揉了揉眉心，拿着手机转身往门外走。 刚打开门，正好碰上了走廊上的服务生，任先叫住她，“麻烦请保洁来清理一下，我家人身体不舒服，吐了。” 服务生马上点头应下，接着又看向他身上的狼藉：“先生，需要帮您去找一套衣服吗？” 任先摇摇头，“不用，我去车里拿就好，这边麻烦你照顾一下。” 任先交代完服务生之后，便拿着手机下了楼。 服务生看着任先离开之后，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接着就听见了一道呕吐声。 她拿出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 甘斓吐完出来的时候，保洁正在打扫卫生，她看了一圈，房间里已经没有任先的影子了。 甘斓嗤笑了一声。 从最开始的失望，到后来的愤怒，再到现在，好像已经麻木了。 她习惯了做那个被任先抛弃的角色。 幸好之前的痛苦让她长了记性，刚刚他说那些屁话，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男人，呵。 吐完之后酒醒了不少，胃也没那么难受了。 甘斓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快两点了。 不知道任先一会儿还上不上来，她还想下午去跟他把骨灰拿走，一并解决完所有的事情。 以后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甘斓正打算给任先发消息问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梁晋燕和盛攸妍的身影。 “甘斓，你好点没？”盛攸妍松开梁晋燕的胳膊，来到甘斓面前，关心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刚才我跟阿焰说了你胃疼，他很着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甘斓：“……” 盛攸妍见她不说话，便问：“怎么了，你不想让阿焰过来么？” “没有。”甘斓摇摇头，“我就是不想让他担心——刚才吐完，现在已经好多了。” 盛攸妍：“你哥没在这里照顾你？” 甘斓：“我刚吐他身上了，他估计去换衣服了吧。” 她这话回应得很自然，表情和口吻都坦然无比，看不出任何心虚。 盛攸妍盯着甘斓的眼睛看了许久，笑着说：“你们兄妹感情是挺好的，你吐他身上他也不嫌弃。” 甘斓觉得盛攸妍这话有点意思。 她似乎是看出了她和任先之间的异常？ 其实任先在餐桌上的行为，作为兄长来说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而盛攸妍也知道这一点。 甘斓下意识地往梁晋燕那边看了一眼。 他不会也怀疑了吧？ 比起盛攸妍，甘斓还是更怕梁晋燕。 前几天的阴影还没散去，她真怕梁晋燕一个发疯再折磨她——接下来她要每天跟他一起工作啊！ “也没有很好。”甘斓接过盛攸妍的话，自嘲地笑笑，“他们逼我拿了这么大一个项目，忍一忍我也是应该的。” “小姑小姑父，让你们看笑话了。”甘斓吸了吸鼻子，“也谢谢小姑替我把阿焰叫过来，正好……下午我要去拿我妈妈的骨灰，有他在的话，任家的人应该不会再为难我了。” “宝贝儿！你还好么！”甘斓话音刚落，盛执焰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他越过梁晋燕来到甘斓身边，一把搂住她：“胃疼是不是？我约个专家给你检查一下。” “……现在已经不疼了，喝酒不舒服，吐完就好了。”甘斓不动声色地从盛执焰怀里挣脱出来，偷瞄了一眼梁晋燕。 “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梁晋燕看了一眼腕表，话是对盛攸妍说的。 盛攸妍闻言，也没有多待，跟着梁晋燕走了。 两人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换衣服回来的任先。 第094回 我这里不开后门 任先看见两人后，略微一愣，有些惊讶。 盛攸妍看在眼底，笑着说：“刚才我看甘斓身体不舒服，就跟阿焰说了一句，他过来照顾甘斓了。” 任先“嗯”了一声，“也好，正好我公司还有事，有盛少爷照顾小满我就放心了。” 他说这话时带着微笑，倒很像一名合格的兄长。 最后，三人坐了一趟电梯下楼。 到楼下分道扬镳后，盛攸妍挽住梁晋燕的胳膊，盯着任先的背影若有所思：“晋燕，你看出来什么了么？” “没有。”梁晋燕的声音冷冷的，“就算你的担心是真的，他们也没蠢到在你面前暴露。” “这倒也是。”盛攸妍轻叹，“我就是担心阿焰太上头受伤，至于公司，怎么着都有我们做长辈的担着。” “那就让他下头。”梁晋燕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们兄妹的关系，够不够？” 盛攸妍闻言，忽然笑了起来，挽着梁晋燕胳膊的手一紧：“还是你想得周到，我找人盯着任先——甘斓那边，她在你眼皮子下面，你帮我多看着点好么？” 梁晋燕：“知道了。” —— 甘斓跟盛执焰在客房等了任先快半个小时。 任先等得没耐心了，一边看表一边问她：“怎么人还没来？是不是走了？” 第112章 甘斓有同样的疑惑。 她拿出手机给任先发微信：【你在哪里？拿东西。】 很快，任先的回复就到了：【爷爷临时找我，我回老宅了，改天联系你。】 甘斓看得咬了咬牙，烦躁得想骂脏话。 她强忍住情绪，把手机收回去，对盛执焰说：“我们先走吧，今天拿不了了。” 盛执焰一听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他们说话不算话？” 他护犊子的模样看得甘斓心脏被触动了一下。 连盛执焰都会怕她被欺负，为她出头，然而那个人，永远只会和威胁打压她的人为伍，最后轻飘飘地送上几句安慰和承诺。 她竟然会被骗那么久。 “没有，他有事儿先走了，说改天联系我。”甘斓吸了吸鼻子，拉住盛执焰的小臂，“我们先回去上班吧。” 盛执焰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你还要上班？” 甘斓：“我胃好多了，还是去看看吧，就当熟悉工作环境了。” 盛执焰：“行，那我送你过去。” —— 梁晋燕刚回到办公室不久，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他停下手上的事情，说了一句“进来”。 一抬头，就看见沈名立带着盛执焰和甘斓走了进来。 梁晋燕的视线纷纷从三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沈名立脸上。 沈名立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故作冷静地说：“梁总，盛少爷说带甘小姐找您谈谈入职的事情。” 梁晋燕“嗯”了一声，朝他挥挥手。 沈名立赶紧走人。 盛执焰并未觉察到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 沈名立一走，他便拉着甘斓走到了梁晋燕的办公桌前，“小姑父，甘斓以后跟着你，就麻烦你多照顾了，她没经验，有哪里不懂的，劳烦你多指点。” 梁晋燕视线扫向甘斓。 甘斓和他四目相对，马上上前一步，乖巧地站在办公桌前，朝梁晋燕鞠躬：“小姑父，请多关照。” 梁晋燕听着她咬住那个称呼，喉头涌上一股燥热。 他维持着不苟言笑的表情，转头看向盛执焰，冷冷地说：“我这里不开后门。” 盛执焰：“我懂我懂，都按流程来，您平时怎么提点下属就怎么提点她，我小姑说了，跟着你的助理都进步特别快。” 梁晋燕：“知道按流程来，就不该来带她找我。” 他难得这样“教训”盛执焰一次，“你知道你来这一次，她以后会被说多少闲话么？” 盛执焰还真没考虑到这个层面。 经梁晋燕提醒，盛执焰有些愧疚地看向甘斓。 “没关系的。”甘斓马上善解人意地安抚他，“你先走吧，小姑父都答应关照我啦~” 盛执焰也是暂停手边的工作出来的，把甘斓交代给梁晋燕之后就先走了。 甘斓把盛执焰送到办公室门口，等他出去之后，便关门折回到办公桌前。 她双手撑住桌面，俯身靠近梁晋燕，笑眯眯地勾起嘴角：“梁总~” 梁晋燕扔给她一叠资料。 “跟沈名立拿临时工牌，回来之后把报表里的数据核对一遍。” 甘斓：“……” 这就给她安排上工作了？ 刚才梁晋燕跟盛执焰说他这边不开后门，甘斓以为只是托词，没想到他还真是铁面无私。 她中午刚吐过，这会儿虽然好受些了，但这么多工作给她…… 甘斓想了想，接过文件，颇具技巧地回应：“好的，我明天整理好给您。” 梁晋燕：“今天下班前给我。” 甘斓：“……” 她有理由怀疑梁晋燕是在打击报复她。 梁晋燕仿佛有读心术似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你就不要过来给我添乱了。” “能能能，遵命！”甘斓忙不迭地接过文件。 …… 甘斓读本科的时候成绩还过得去，大三那年她就被保研了，后来因为甘綦的身体原因，甘斓读了半个学期就休学了。 所以她的学历还是本科，也没有工作经验。 所幸，梁晋燕交给她的也不算非常有难度的任务，只是数据比较庞杂，需要专注度和耐心。 甘斓很久没有这么投入地做过一件事情了——这几年，她躁郁症的临床表现越来越明显，其中最大的症状就是无法集中注意力。 别说数据报表了，她连读一本纸质书都耐心都没有，一页不到就会烦躁。 甘斓都甚至都有些怀疑，梁晋燕是不是知道她集中不了注意力，所以专门想出来这一招整她的。 在工作场合不好发脾气，甘斓只能通过掐大腿的行为提醒自己冷静。 做二十分钟休二十分钟，一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景枫是六点钟下班，但下班时间到的时候，甘斓还没整理好数据。 沈名立来问了一句，甘斓以为是梁晋燕来催命，便说：“我加班弄完给梁总发邮件。” 沈名立听完之后就走了。 …… 车上，沈名立将刚刚甘斓的状态给梁晋燕复述了一遍。 梁晋燕捏着手机，指腹摩挲着边沿，对沈名立报了个地址。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四环的某处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梁晋燕透过车窗看到了等候多时的那道身影，随后降下窗户，朝她招了招手。 第113章 那人看见他后，马上加快步伐走过来，上车坐到了他身边。 第095回 你还维护上了 “怎么忽然这么急找我。”辛满看着身侧的梁晋燕，“是不是大姨那边——” “你之前说，她集中不了注意力。”梁晋燕打断辛满的话，“现在怎么样了？” 辛满反应了十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人是甘斓。 “我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辛满说，“只要她情绪比较稳定，集中的时间就可以长一些。除此之外，还可以做一些针对注意力的集中治疗，比如让她多看书，或者是做一些数据统计，收纳整理的活动，不过这些都要在她情绪没问题的前提下进行。” “不过，我昨天在医院见她，她心情好像很不错。”辛满将自己得知的情况跟梁晋燕汇报了一遍，“难得见她发自内心高兴。” 发自内心高兴？ 想到她高兴的原因，梁晋燕扯了扯嘴唇。 关于“合作”的事情，梁晋燕没有跟辛满过多提及，他沉吟片刻，问她：“甘綦的情况，美國那边怎么说？” 辛满：“我又跟导师聊过一两次，他的建议还是带人去做催眠治疗，她的情况还是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催眠还是很有针对性的。” 梁晋燕“嗯”了一声，“甘斓呢。” 辛满：“甘綦好起来的话，她应该也会好吧。” 梁晋燕轻笑了一声，视线看向窗外，若有所思：“通知一下那边，可以着手准备了。” 辛满愣了一下：“甘斓同意了？” 虽然梁晋燕早就在为了甘綦的病情打听各种治疗办法，但因为甘綦人在国内走不开，又不好把专家请来打草惊蛇，所以都是辛满隔段时间出国一次去沟通，然后再把那边给的短期治疗方案和用药指导一并带回来的。 辛满此前也跟梁晋燕说过，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办法带人出去。 但甘斓那边，就需要梁晋燕来说服了—— 想到这里，辛满的眼皮跳了一下：“你跟她坦白身份了？她——” “这几个月我会把她弄过去。”梁晋燕并没有回答辛满的问题。 辛满抿了抿嘴唇，看着梁晋燕的侧脸，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你是谁，你默默在背后这么多有什么意义？” 梁晋燕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下车吧。” “我最近经常听到她和盛执焰打电话，他们感情好像很好。”好不容易才有跟他碰面的机会，辛满自然不会轻易走，“你不怕她爱上盛执焰吗，人心都是肉长的，盛执焰对她这么好，她迟早会感动的。” “不该你管的事情少管。”梁晋燕说，“给你转了一笔钱，不是要换车么。” “哥！”辛满提高了声音。 梁晋燕：“别添乱。” 辛满吸了吸鼻子，“好，那不说这个，我想去见大姨。” 她换了一个话题，“上次她生日你就不肯让我过去，我都快两年没见她了。” 梁晋燕：“知道了。” 他摆弄着表带，“时间合适我派人来接你。” 辛满一脸不信任。 梁晋燕没有过多解释，又重复了一遍：“下车吧。” 辛满这次没有忤逆他了。 她抓住门把手，准备下车之前，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缓缓开口：“我知道你因为姐姐和大姨当年经历的意外内疚，所以才会把我们都推开，也不想暴露她，可是我也不想看你过得这么辛苦。” 梁晋燕“嗯”了一声。 辛满从他的这一声回应里听出了他的态度，无奈至极，利落地开门下了车。 —— 时间来到了周五。 这也是甘斓跟着梁晋燕工作的第四天。 虽然第一天上班就加班到十点半，但后面几天的工作还算得上顺利，甘斓也越做越顺手了。 梁晋燕没有亲自带她，带她的人是沈名立，甘斓也是跟沈名立一起办公的。 之前她只知道沈名立是梁晋燕的心腹，以为他是帮梁晋燕干杂事的，没想到他工作也这么厉害。 甘斓对他刮目相看，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虚心求教。 短短四天，进步飞速。 周五午休之前，甘斓正好在跟沈名立学习，两人便一块儿去了公司食堂吃饭。 甘斓在景枫也没朋友，便跟沈名立坐了一个小桌。 两人吃饭的时候聊的还是这几天的工作。 聊了没几句，甘斓的手机忽然响了，沈名立下意识地看过去，瞧见那串号码之后，眸色暗了几分。 那是任先的号码。 沈名立接着去看甘斓的表情。 她皱了一下眉，眼底有什么情绪闪过，但很快化作冷漠。 沈名立看见甘斓掐断了电话。 也不意外。 沈名立没有问甘斓电话的事儿，继续跟她聊着天。 又过了一两分钟，甘斓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 这次是微信。 沈名立视力超群，他趁甘斓低头时，往她的屏幕瞄了过去。 隔着桌面，他仍然能清晰地看到微信聊天窗口里，任先发来的那条文字消息。 【小满，今晚下班我去接你，有空吗？】 后面跟着甘斓的回复：【记得把东西带着。】 甘斓的语气看起来生硬得多，似乎是不太想和任先多聊。 第114章 沈名立收回视线，低头吃饭。 …… 梁晋燕坐在办公桌前闭目养神之际，耳边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他睁开眼睛，揉了揉眉心，“进。” 梁晋燕漫不经心地朝门口看去，瞧见沈名立后，便问：“怎么了？” 沈名立咳了一声，将自己酝酿了一路的台词说了出来：“今天中午我和甘小姐一起在食堂吃了饭，中途任先联系了她，说是晚上下班来接她……” 梁晋燕：“她同意了。” 毫无起伏的四个字，搞得沈名立分不清楚他是在疑问还是在陈述。 但这字里行间的寒意，成功让沈名立起了鸡皮疙瘩。 “甘小姐应该是为了拿回她母亲的骨灰，”沈名立解释，“听那意思，任家还没把东西给她。” 梁晋燕忽然笑了一声。 沈名立：“……” “你们这几天感情培养得不错是么。”梁晋燕打量着沈名立，嘴角带着一抹嘲弄的笑，“你还维护上了。” 沈名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开口辩解，但一看梁晋燕那个表情，愣是忍住了。 “杵这儿干什么，”梁晋燕冷冷地命令他，“回去继续培养感情吧。” 沈名立赶紧溜走了。 从梁晋燕办公室出来之后，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想想梁晋燕刚才的话，仍然后怕得很。 他是真没想到，梁晋燕居然还会因为他和甘斓走得近而吃醋！ 明明是他把甘斓安排给他带的。 第096回 你说谁倒贴 沈名立从梁晋燕这里回去之后，迎面就碰上了甘斓。 她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热情地送到了他手上：“沈助，给你的。” 沈名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半天愣是没抬手。 甘斓看了一眼手里的咖啡，上面贴着曼特宁，没错啊，前两天沈名立都喝这个。 “沈助？”甘斓又叫了他一遍：“我买错了吗？” “……没有。”沈名立咳了一声，从甘斓手中接过咖啡，下意识地往门外瞄了一眼。 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甘小姐，您不用这么客气。”沈名立委婉地说，“梁总是我老板，我做的都是分内事。” 甘斓嘴角抽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在公司里叫她“甘小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跟梁晋燕有一腿是吧。 “好的，甘斓。”沈名立正色，“谢谢你的咖啡，下次别买了。” 留下这句话，沈名立就回工位了，跟躲什么瘟疫似的。 甘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挺热情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难道跟梁晋燕混久了被传染了阴晴不定的毛病么。 甘斓不知道的是，沈名立现在端着这杯咖啡都觉得烫手。 最近两天跟甘斓相处的确还算愉快——甘斓对他的态度，比他之前帮梁晋燕去接（劫）她的时候好多了。 若是没有梁晋燕刚才那么一出的话，沈名立收到咖啡还挺开心的。 现在他不仅不敢开心，还怕这杯咖啡的事儿传到梁晋燕耳朵里。 这几年，沈名立没少见识过梁晋燕为了甘斓的事情发疯。 哪想到有一天靶子也会对准他。 真是怕了。 —— 沈名立离开后，梁晋燕眯起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沉思许久。 之后，他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既然盛攸妍已经对任先和甘斓的关系有所怀疑，不如就趁此机会、利用盛家之手彻底断了任先的念想。 梁晋燕有这个想法很久了。 任先最近越来越不安分了。 梁晋燕想起他在酒桌对甘斓动手动脚的画面，冷笑了一声。 —— 因为跟任先约好了时间，甘斓今天没有加班，六点钟就准时关电脑了。 五点五十的时候，任先就发来了微信，他说他已经到了。 甘斓回了一个“哦”字，表示自己收到了。 六点十二分，甘斓在景枫地库找到了任先的车。 她走到后座去开门，发现门拧不动。 甘斓抬起头往前看，只见副驾的窗户缓缓降了下来，里面是任先那张熟悉温和的脸：“坐前面吧。” 甘斓目光冷下来，虽然没有拒绝，但坐到副驾之后的表情并不好。 任先附身过来要给她系安全带。 甘斓直接推开他，抢先一步自己拽住，把带子扣好。 任先抿住嘴唇，表情看起来有些受伤。 “东西呢？”甘斓对于他这种故作深情的戏码已经有些麻木了。 “没在车上。”任先将车窗升起来，拧下车钥匙，“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不用了，我拿到东西就走。”甘斓想都没想就拒绝。 她干脆果决的态度再次刺到了任先。 他笑了笑，“小满，现在是你需要我帮你，是不是应该态度好一些。” 他的话很温和，但甘斓的表情却更冷了：“你威胁我？” “只是不希望你用这种态度对我。”任先问她：“不能像以前一样么？” “够了吧。”甘斓看着他的眼睛，“每次都来这种戏码，你不腻我都腻了。” 人的感情真的挺有意思的。 之前任先没回来的时候，甘斓每每想起他，情绪都会有很大的起伏。 第115章 会怀念，会不舍。 她将感情藏在禁区，可禁区内的洪水泛滥，波涛汹涌。 可自从任先开始对她纠缠不休，她却渐渐平静下来了。 任宗明将骨灰交给他，斩断她念想的最后一刀，也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 那件事情之后，任先表现得越深情不舍，她越是排斥恶心。 她或许应该感谢任宗明的。 —— 不远处的suv里。 邹泽译看到甘斓把凑上去的任先推开，按下快门的同时感叹了一句：“哦豁，小甜甜出息了啊，终于把人推开了一次。” 梁晋燕坐在副驾，看着那辆车缓缓发动，马上踩下了油门。 “我草，我还没系安全带！”邹泽译扔了手机去拽安全带，瞪他，“开之前能不能说一声？” 梁晋燕还是不搭理他，紧跟着前面的那辆车，堪称目不转睛。 邹泽译看他一副怕跟丢了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真没话说，上赶着找虐都这么积极。” 梁晋燕：“一会儿记得拍照。” 邹泽译：“行行行，我记住了，你一说我就把我的超长焦给拿出来了，保准高清。” 梁晋燕：“别被发现。” 邹泽译：“嗐，我什么水平你不清楚？” 他臭屁地扬起下巴，“当初我给我当事人找证据的时候可是一战成名的，也就是我现在退出江湖了，不然北城这么多狗仔都得失业。” “不过你找我拍他俩干嘛？”邹泽译打从听见消息就开始好奇了，“你不会是想——” “盛攸妍在怀疑任先和她的关系。”梁晋燕打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车牌，“正好可以找个理由处理掉。” “盛攸妍怎么会怀疑？”邹泽译更好奇了。 他这一问，梁晋燕就想起了中午餐桌上的事情。 冷笑一声之后，梁晋燕将这件事情跟邹泽译复述了一遍。 邹泽译听完之后也跟着一起冷笑：“又当又立的死渣男，还挺能装，真心疼人，喝的时候怎么不拦着？拉裤子里了知道找厕所了！” “……你能不能说话干净点儿？”梁晋燕嫌弃地皱眉。 “话糙理不糙，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吧？”邹泽译义愤填膺，“还好甘斓现在找回点儿脑子了，她要是还跟以前似的，我真怕我忍不住撬开她脑袋做个研究。” 梁晋燕没接话。 “不过，盛家要是知道这事儿，甘斓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盛执焰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她以前怎么倒贴任先的，岂不是——” “你说谁倒贴。”梁晋燕侧目，递来一记眼刀。 邹泽译：“……” 得嘞。 说实话也不行咯。 梁晋燕：“那就不要让他知道。” 邹泽译秒懂：“你是想让盛执焰觉得甘斓一直在被任先骚扰？” 梁晋燕：“事实而已。” 邹泽译：“……” 好好好，好一个事实。 第097回 尽快断了他的路 车子发动之后，甘斓就没有再开口和任先说过话。 任先倒是一直跟她聊天，问她这几天在景枫的情况，她不回答，他也不介意，转头又去聊别的话题。 期间提到了不少学生时代的事情。 对于以前的甘斓来说，那些都是再珍贵不过的记忆。 但现在再听，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也对，特别的从来不是回忆，是人主观给回忆加上去的滤镜。 就像有的人，爱的时候觉得对方浑身都在发光，连发脾气都是可爱的。 不爱的时候，对方的温柔都成了负担。 甘斓现在深有体会。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渐渐远离了市区，路上的车也少了很多。 甘斓看着窗外的路，终于忍不住侧目问身边的男人：“你到底要去哪儿？” 任先勾了勾嘴角，答非所问：“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甘斓懒得跟他废话：“去哪里？” 任先：“你不记得这条路了么？” 他抬起手指了指远处的摩天轮，“那你还记得它么？” 甘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斜前方的天空中露出了大半个摩天轮，这会儿天色暗下来了，摩天轮亮了灯，格外漂亮。 甘斓盯着看了几秒，瞳孔缩了缩，脑海中的某些记忆被牵动。 “想起来了么？”任先问。 甘斓：“来这里做什么？” 任先：“很多年没来过了，你不想再来看看么？” 甘斓：“不想。” 任先勾唇：“是么，但甘綦和我说，你这些年经常一个人过来。” 甘斓莫名烦躁，但最近任先都没去过医院了，应该是之前几次聊的时候提到的。 甘綦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当年的那件事情，她的记忆也还停留在很久以前，这也不能怪到她头上。 但甘斓对任先就没那么客气了：“你以后少从我姐嘴巴里套话，卑鄙不卑鄙。” 任先很好脾气地解释：“错了，我没有套话，是她告诉我的。” 他顿了顿，补充：“她还说，你很想我。” 甘斓一阵恶寒，皱眉看着他。 最近任先好像变得很不要脸——之前她稍微靠近他一些，他都得退避三舍，言辞也称得上克制。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人的角色就互换了。 第116章 变成了他不要脸地纠缠她。 嗡嗡—— 甘斓正盯着任先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任先的手机开始震动了。 通话进来的时候直接连上了车载蓝牙，甘斓瞟了一眼屏幕，上面是苏颖的名字。 她顿时又有些反胃。 任先看了一眼甘斓，掐断了来电，没接。 顺利通过前面的红灯，车停在了游乐场的地面停车位。 周五晚上，游乐场的人很多，甘斓刚一下车，就看见了里面人头攒动。 任先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递给她一张卡，“我们走贵宾通道。”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这是游乐园最高级别的会员卡。 她想起来，当年她和任先偷偷来这边的时候，因为零花钱不够，只能买最便宜价位的通票排大队。 当时她看到那些走贵宾通道的人，羡慕极了。 任先摸着她头发向她承诺，以后一定送她一张会员卡。 隔了七八年，这张卡到了。 …… 甘斓上一次来游乐场半年多以前了。 被梁晋燕甩掉的第二天来的。 那天是工作日，游乐场人很少，她心情又很差，在里头玩了一天刺激的项目。 云霄飞车坐了五遍。 下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吐了，天昏地暗，吐完之后还低血糖了。 幸好当时路过一个好心人给她递了巧克力，否则她那天可能交代在这里。 半年多的时间，游乐场没什么变化，但对于七八年没来过的任先而言，这里的变化称得上翻天覆地。 两人进园区走了一会儿，正好碰上卖糖葫芦的商店。 任先回头拉住甘斓的手腕：“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没等甘斓回答，任先已经买了两串糖葫芦，其中一串交到了甘斓手上。 甘斓确实挺喜欢吃糖葫芦的，很久没吃了，她顺手接过来咬了一口。 “和之前的味道一模一样。”任先也尝了一口，他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感慨：“好像什么都没变似的。” 甘斓知道他后半句话里有话，她懒得接茬。 “我会跟你一起逛完这里，你记得也信守承诺。”甘斓提醒了任先一句，“结束之后，把我的东西给我。” 任先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情么？” 甘斓：“不然呢。” 她觉得很可笑，“我对这种地方已经没兴趣了，如果不是为了拿回我妈的骨灰，我是不可能跟你来的，我的态度难道不够明显？” “是对这个地方没兴趣了，还是对人没兴趣了？”任先挡在她身前，一手按住她的肩膀。 甘斓四处看了看，咬牙提醒他：“这里人很多，你不怕被人看见影响你的大好前途么。” “……你还是在因为当年的事情怪我。”任先抓紧她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当初我如果不那么做，你和甘綦都会被他赶出去，还有外婆——” 隐忍了多年的话，终于在她持续的刺激之下说出了口。 然而，甘斓却平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就好像没听见一样。 任先动了动嘴唇，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被甘斓打断了。 “我知道。”她的声音很冷漠，“然后呢？” “你是想说，你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我勾引你，是为了保护我和甘綦还有外婆。”甘斓看着他的眼睛，毫无波澜，“你在我的名誉和任家继承人之间选了后者，我应该为此感谢你，是么？” 因为提及了两个人之间的禁忌，这场由任先精心策划好的行程彻底泡了汤。 刚才的对峙，由甘斓将糖葫芦砸到任先脸上收尾。 她砸过去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出口。 任先停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去了附近的洗手间。 …… 甘斓一鼓作气走出游乐场，停在门口时候，抚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 任先最近这样纠缠她，反复提及过去的事情，大概是真的想让她给他在外面做小三。 又或者是因为她和盛执焰的“感情”太深，让他有了危机感。 但不管哪一种，她都要尽快断了他的路。 甘斓拿起手机，从微信里翻出盛执焰的聊天窗口。 看着那熟悉的头像，她的计划逐渐成型。 任先对于她的态度视而不见。 但盛家，他不敢。 第098回 小甜甜真值钱 甘斓给盛执焰发了一条微信出去：【你可以来接我么？】 后面跟了游乐场的定位。 盛执焰应该正好在看手机，秒回了消息：【你不是去跟任先拿骨灰了？怎么在这里？】 甘斓：【你先来接我，我们见面再说好么？】 盛执焰：【他不肯给你？欺负你了？】 甘斓没回复。 盛执焰：【旁边找个地方坐下来等我，我开过去得半个小时。】 …… 跟盛执焰发完消息，甘斓去了游乐场门口的奶茶店点了一杯果茶，坐下来等着盛执焰过来。 八点钟，盛执焰到了。 他神色匆匆，一看就是飙车过来的。 盛执焰拉开椅子在甘斓对面坐下来，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甘斓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如果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会和我分手么？” 第117章 盛执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他不是傻子。 甘斓在跟任先见过面以后，说一句这样的话，盛执焰脑海中立马跳出了某个荒唐的想法。 甘斓和任先没有血缘关系，这个他一早就知道。 念及此，盛执焰的脸色严肃了许多，他直接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甘斓身边。 盛执焰按住她的肩膀，直接问她：“是不是跟任先有关？” 甘斓僵了一下，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盛执焰的脸色又难看了一些，“你们——” “我不喜欢他，是他纠缠我的。”甘斓打断了盛执焰的话，眼眶更红了，眼底的泪水仿佛随时都要飙出来，“从我读书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以为他有了未婚妻之后就不会这么做了，可这次他又用骨灰威胁我给他做小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放过我。” “是他欺负我的，可所有人都说我勾引他……” 甘斓越说越委屈，眼泪最终还是没能吞回去，她情绪崩溃，脑袋埋到盛执焰的胸口，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盛执焰身上的衬衫很快就被甘斓的泪水浸湿了。 因为情绪激动，甘斓后面的几句话有些语无伦次，可盛执焰仍然能从她破碎的言语里听懂她的意思。 ——她在读书的时候就被任先骚扰过。 ——这件事情被任家发现了，但任先反口说是她勾引他的。 ——现在任先有了未婚妻，仍然想要威胁甘斓给他做小三。 盛执焰想起了之前在酒会上碰见任先和他未婚妻的那次。 难怪任先当时一副不相信甘斓是他女朋友的架势。 呵！ 好一个任先，动人动到他头上了。 他想给他未婚妻戴绿帽子、在外面养小三，跟他没多大关系，但他要是敢对甘斓就想法，就别怪他弄死他。 明知道甘斓是他的人还来这一出，当他盛执焰是死的么？ “他强迫你了？”盛执焰拍着甘斓的后背，眼底翻腾着杀意，“是不是对你动手动脚了？” “对不起。”甘斓似乎是被他凶狠的口吻吓到了，肩膀瑟缩了一下，之后哽咽着同他道歉，“他力气太大了，我有推的，可是——” “别怕，我没怪你的意思。”盛执焰意识到自己口吻过激，立刻放柔了语调，“你是受害者，是他太不要脸。” “你妈妈骨灰的事情，我来替你解决。”盛执焰对甘斓做出承诺，“放心，有我在，不会再让他骚扰你。” “真的么？”甘斓从盛执焰怀里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盛执焰抬起手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当然是真的，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甘斓轻轻地抱住他的腰，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阿焰，还好有你保护我。” …… “你俩真是心有灵犀啊。”邹泽译坐在车里听完了实时录音，忍不住来了一句感慨。 梁晋燕关了监听软件，将手机拿在手里把玩着，对邹泽译说：“明天让人匿名把照片寄给盛攸妍。” 邹泽译比了个“ok”的手势，“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可真棒。” “别说，甘斓有点东西啊。”邹泽译摸着下巴思考，“我必须收回之前说她是花瓶的话。” 梁晋燕：“你以为她在乎你的想法？” 邹泽译从梁晋燕的话里听出了明显的醋味，便顺势刺激他：“她在不在乎我我不知道，但作为她的追求者，我肯定是在乎她的想法的。” “哦，上次她还问我那家餐厅在哪里呢，不如就趁周末约她过去吃一顿。”邹泽译装模作样地拿出了手机，打开微信。 梁晋燕：“滚。” 邹泽译：“啧，真暴躁。” 他不怕死地继续，“我喊她吃个饭你就受不了了，盛执焰整天当着你的面儿跟她搂搂抱抱，你怎么忍的？” 梁晋燕没吭声。 他握着方向盘，目光凝视着前方，摩天轮在夜色下缓缓转动。 他的视线聚焦在灯光上，手指敲打着方向盘，沉默良久后，冷不丁地对身边的人说：“马上就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邹泽译：“？” 梁晋燕：“男小三，挖墙脚，你的强项。” 邹泽译：“……说话就说话，怎么还给人造谣呢。” 梁晋燕侧过脸，云淡风轻地乜他，“哦，说错了，是上位失败的男小三。” 邹泽译那张平时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 憋了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别跟我提她。” 没等梁晋燕回应，邹泽译便急匆匆地转移话题，“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帮你把甘斓和盛执焰搅到分手。” 梁晋燕“嗯”了一声，难得客气：“谢谢。” 邹泽译：“不接受口头感谢。” 他抬起手比了个数字，“怎么样？” 梁晋燕：“成交。” 邹泽译挑眉，“早知道你这么痛快，我应该多宰你一些——小甜甜真值钱。” —— 邹泽译和梁晋燕一起回了新尚公寓，下车之后就各回各家了。 邹泽译回到公寓，脱了鞋走到卧室，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只已经摔碎了屏幕的旧手机。 他为手机插上充电线，等了几分钟，手机自动开机，屏幕亮起，手机壁纸上的双人合影赫然映入眼帘。 第118章 他盯着照片里笑得明媚灿烂的女人，捏紧手机，双眼发红。 有些人，只要提到名字，就能掀惊涛骇浪。 “裴、堇。”邹泽译一字一顿地叫出这个名字，指关节不断收缩，小臂的血管瞬间暴起。 第099回 掏心掏肺 翌日上午十点钟，盛家。 盛执焰昨天晚上连夜让人查到了任先的住处，打算上午就去找他好好算账。 盛执焰一边跟甘斓聊微信一边下了楼，刚到客厅，就看到几个长辈坐在沙发上，个个表情严肃。 “怎么了这是？”盛执焰走到沙发前，看看盛老爷子，又看看自家爸妈。 最后，他注意到了盛攸妍手里的文件袋，“小姑，是公司有事儿么？” “不是，你看看吧。”盛攸妍和另外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将手中的文件袋递给了盛执焰。 盛执焰一脸狐疑地接过文件袋，在四名长辈的注视之下，抽出了里面的照片。 看到照片上游乐场的背景，以及甘斓和任先的身影后，盛执焰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你们找人跟踪甘斓？”盛执焰抬起头来质问他们。 盛老爷子听见这个问题，气得吹胡子瞪眼：“你现在最想问的难道就是这个？” 甘斓都背着他跟任先暧昧成这样了，他不追究这件事儿，反而来质问他们是不是找人跟踪她，真是被下了迷魂药了！ 盛淮安和颜锦看着自家儿子，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颜锦：“阿焰，现在应该先弄清楚这些照片到底怎么回事儿。” 盛攸妍也点点头，跟着说：“任先和甘斓没有血缘关系，两个人中学的时候就生活在一起了，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到了——” “她这是为了给任先铺路给你设的杀猪盘！你还跟个傻子似的往沟里跳！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孙子！”盛老爷子简直对他恨铁不成钢。 他一世英名，儿子女儿都在商场上混得如鱼得水，仅有一个孙子却是个恋爱脑，被一个女人玩得团团转！ “打住打住。”盛执焰听着盛老爷子这么说，无语到笑了：“您能不能别什么事儿都阴谋论啊，先听我说行么？” 盛老爷子：“照片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替她狡辩？” “你们看照片了么？”盛执焰抽出一张举起来，是甘斓把糖葫芦砸到任先脸上的场景，“她这样，你们跟我说她喜欢任先、跟他约会？” “你们约会的时候会砸人么？”盛执焰又抽了几张，照片上的甘斓都是不怎么高兴的状态，完全看不出来任何享受，“你们就是对她有偏见，都不看看她的表情就给她判刑了。” 盛老爷子：“……” “昨天晚上她跟任先见面的事儿，我知道。”盛执焰将照片塞回去，把文件袋扔到茶几上，“而且还是我过去接她的，她什么都没瞒着我，你们就别想用这些照片挑拨了。” 盛攸妍听得皱起眉来。 “她为了任家来拿我们盛家和梁家的合同，就是因为她妈妈的骨灰，现在任先拿着骨灰威胁她，要她给他当小三——她才是受害者。” “我本来不想跟你们说的，她一个女孩子，这些事情被人知道了也不好。”此时此刻，盛执焰护犊子的心态达到了顶峰，“她读书的时候就开始被任先欺负了，搞清楚，是任先一直骚扰她。” “先不说了，我现在要去找任先给她拿东西，你们以后别做这种无聊的事儿了。”盛执焰一口气说完，看了一眼时间，之后就去换鞋了。 很快，盛执焰便换好鞋子抄起车钥匙离开了老宅。 他走后，颜锦看向盛攸妍，和她讨论：“攸妍，你觉得她跟阿焰说的这些有几分可信度？” 盛攸妍眯起眼睛想了想那天中午的场景。 “不太确定。” “还是找人盯着甘斓吧。”盛老爷子深思了一会儿，看向盛攸妍：“正好，她不是去晋燕手下工作了么，你让晋燕多盯着点儿，有什么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盛老爷子对甘斓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趣，不管盛执焰怎么说，他都觉得甘斓接近盛执焰没安好心。 但盛执焰现在对她上头得很，连看到那种照片都无条件信任她。 盛攸妍点头答应下来盛老爷子的话，“明白，我跟晋燕说一声。” —— 甘斓去景枫上班之后，陪甘綦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周六难得有空，她一早就到了医院，陪甘綦待了一天。 上午的时候，辛满来查了一次房，甘斓被她叫出去聊了几句。 辛满跟甘斓说了说甘綦最近的状况，还提起了出国催眠治疗的事情，甘斓这次比之前表现得热烈许多，跟辛满问了不少细节。 聊完甘綦的事儿之后，辛满又问起了甘斓最近的身体状态，譬如睡眠情况，月经周期之类的…… 甘斓月经不规律好几年了，她平时也不怎么关注这些，所以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上次来月经是什么时候。 辛满对此感到很无奈，苦口婆心，老生常谈地告诉她，要按时吃地屈酮，还有之前拿的氟西汀。 甘斓第一次听辛满的话听得这么认真。 聊完天之后，辛满给她拿了一个疗程的药，甘斓午饭之后就吃了一颗地屈酮。 第119章 她的确该注意一下身体了。 起码要活到梁晋燕把梁商承弄垮的时候吧。 甘斓发觉，自从梁晋燕同意合作之后，她的生活好像忽然有了盼头——和之前那种凭复仇的信念苟活的状态是不同的，这次她看得到希望。 生活有了盼头，自然也就会想起来爱惜身体。 ……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甘斓接到了盛执焰的电话。 盛执焰说他拿到了骨灰，问她人在哪里，要给她送来。 甘斓听见盛执焰这么说，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你拿到了？” 盛执焰“嗯”了一声，笑着问她：“没让你失望吧？” 甘斓：“我在医院，你来接我吧，我请你吃饭。” 盛执焰：“好，一刻钟之后门口等我。” 通完电话，甘斓跟甘綦和林惊蛰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人了。 甘斓从来没有这样迫不及待地等过盛执焰，觉得十五分钟都这么难熬。 五点四十，盛执焰的车停在了甘斓面前。 车还没停稳，甘斓便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盛执焰将胳膊伸到后面，把后排的一个黑色布袋递给她。 甘斓接过来打开，看到那个熟悉的雕花银盒子，眼眶一热，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这么多年，它终于又回来了。 “谢谢你。”甘斓抬头看着对面的盛执焰，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她在盛执焰面前演过无数场戏，说过无数句“谢谢”。 可唯独这一次，她是“掏心掏肺”的。 不夸张，不做戏。 是真的感动、感激。 第100回 这么宠 盛执焰或许对别的女人渣过，但在甘斓这里，他真的做得足够多了。 甘斓情绪有些激动，抬起胳膊抱住了他。 盛执焰以为甘斓是因为骨灰的事情激动，并没有思考太多，抬起手揉揉她的头发。 “傻不傻，你是我女朋友，我为你做这些是天经地义。” 甘斓没有接话，仍然维持着这个姿势抱着他。 盛执焰口中这种话，无数人会说，但说到和做到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人跟人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天经地义，不能用道德绑架要求对方付出。 所以她真的很感激盛执焰。 有那么一瞬间，甘斓甚至都在想，要不干脆和他在一起好了。 …… 盛执焰的车主驾驶座的车窗是降下来的。 不远处的商务车里，梁晋燕坐在后排，清楚地看到了两人在车里的互动。 沈名立在前排坐着。 看到甘斓主动抱上盛执焰以后，沈名立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后视镜里梁晋燕的反应。 梁晋燕紧盯着那辆车的方向，深邃的双眼中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 不用想也知道是生气了。 ——他只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多跟甘斓说几句话，梁晋燕都会介意，更何况是盛执焰这边。 而且。 刚才是甘斓主动抱上盛执焰的，到现在都没撒手。 盛执焰温柔地揉着她的头发，两个人怎么看都是一对恩爱无比的小情侣。 “矿山出差是哪天？”沈名立正思考的时候，梁晋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忽然转到了工作上，沈名立差点跟不上节奏，思忖片刻后火速回答：“梁先生，是周二，安排了刘经理和他的助理过去。” “通知他们，不用去了。”梁晋燕垂眸整理表带，淡淡地说：“我亲自过去。” 沈名立点点头，咂摸了一下梁晋燕的话，还有这个时机…… 他又从后视镜里观察了一番梁晋燕的表情，揣度圣意：“我和甘斓谁跟您一起去？” 梁晋燕：“你俩一起。” 沈名立：“好的，先生，我一会儿就去安排。” 得到梁晋燕的这个回答，沈名立就知道自己刚刚没猜错——梁晋燕在看见甘斓主动抱盛执焰之后，忽然改变主意说要去西北出差。 肯定是受了刺激的。 大约是怕甘斓假戏真做，慌了，所以找个理由把她和盛执焰分开一段时间。 至于为什么让他一起…… 沈名立对于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 他就是僚机，是遮羞布，是挂羊头卖狗肉的羊头。 但他不介意，并且愿意无条件全身心地配合。 —— 甘斓晚上请盛执焰吃了一顿饭。 吃饭的时候，盛执焰跟甘斓聊了几句今天去找任先的事儿。 盛执焰是个火爆性子，藏不住事儿，找到任先之后就开门见山地警告他不要再骚扰甘斓。 然而任先给的说法是他误会了。 他说：我对小满只有兄妹之情。 甘斓听到这里，内心泛起一阵冷笑。 从以前到现在，他的作风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一旦被怀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撇清关系——他说误会，不就是等于把责任都安到她头上了么？ “他还在那里嘴硬，老子真想把照片扔他脸上！”盛执焰对于任先的态度也很是不屑，“敢做不敢当的废物。” “什么照片？”甘斓捕捉到了关键词，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盛执焰摆摆手，“老爷子喜欢背后搞事情，他找人跟你了，昨天晚上拍到了你跟任先，他以为你们有一腿，你接近我是为了给任先拿项目在任家铺路。” 第120章 甘斓：“……” 盛老爷子信不过她，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背后安排了人跟踪她。 也不知道多久了。 不过……应该没拍到她和梁晋燕吧？ 如果她和梁晋燕的关系曝光的话—— 甘斓吸了一口气，看着盛执焰无条件信任她的态度和架势，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等到真相暴露那天，盛执焰会不会弄死她？ 其实，在和梁晋燕达成合作之后，盛执焰这个人对于甘斓来说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只是现在，她有些骑虎难下了——或许，她应该尽快想个办法，让盛执焰腻了她。 用这种方式分开，对她来说是最稳妥的。 甘斓喝了一口茶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愧疚么，是有一点点的。 但这并不会影响她的决定。 她接近盛执焰本就目的不纯，如今有了梁晋燕这把剑，她也不需要他了。 —— 周末两天，甘斓没有跟梁晋燕联系过。 拿到骨灰之后，甘斓开始物色江南的墓地。 甘钰雯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她去世后也应该归根到江南。 北城承载的都是不美好的记忆，甘斓想，她应该也不想葬在这里。 甘斓在中介平台加了几个销售的微信，看了不少推荐，不过没有太快做决定。 她想找个时间回去看看，顺便再去疗养院陪陪外婆。 周末很快就过完了。 星期一一早，甘斓刚去办公室，就被沈名立告知，明天要跟梁晋燕一起去西北矿山出差。 甘斓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确认：“我也去？” 沈名立点头：“需要你做一下数据记录。” 甘斓：“哦，好。” 沈名立：“航班信息我已经钉钉发给你了，明早可以打车到机场申请报销。” 甘斓：“ok。” 她应下沈名立的话，回到工位用电脑登了钉钉，果然看见了航班信息。 明天早上九点半的航班，北城飞去青城，三个半小时。 下飞机之后还要再开两个小时的车进矿区。 沈名立还特意说了一句，那边环境不好，让她提前准备一些防尘的东西。 —— 翌日早晨，甘斓拖着行李箱上了预约好的车，赶在八点半之前到了机场。 下车之后，甘斓电话联系了沈名立。 五分钟后，甘斓和沈名立在贵宾通道碰了面。 只有沈名立一个人。 甘斓下意识地搜寻梁晋燕的身影，无果。 沈名立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后，贴心地同她解释地了一句：“梁先生先进去了。” 甘斓“哦”了一声，想想也是，梁晋燕肯定不可能在这里等她。 私下他都很少等她，更何况现在还是出差。 沈名立跟甘斓一起办了登机手续，过完安检之后便来到了贵宾休息室。 两人进来的时候，梁晋燕正在通电话。 “嗯，等我回来就过去。” “你照顾好自己。” “好，都听你的。”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温柔，衬得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甘斓听着他的话，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这么宠，是跟他心上人聊着呢？ 第101回 流鼻血 兴许是看见了两个电灯泡过来，梁晋燕很快就挂电话了。 甘斓瘪嘴，在休息室里的空位坐了下来，拿起得旁边桌上的小饼干撕开往嘴里送。 早晨出门匆忙，她没来得及吃早餐，这会儿胃有些不舒服了。 梁晋燕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 他收回视线，朝沈名立看了一眼。 沈名立对上梁晋燕的目光，秒懂了他的意思，立刻去问甘斓：“甘小姐，我去买早餐，你需要么？” “好啊，你帮我带几个包子吧。”甘斓说，“鸡蛋粉条或者是虾仁的都可以，总之没葱就行。” 沈名立点点头，“喝什么？” 甘斓：“豆浆就好。” 沈名立应下来之后就离开了。 等他走了，甘斓才反应过来，沈名立好像没问他老板要吃什么。 念及此，甘斓下意识地看了梁晋燕一眼。 好巧不巧，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了。 甘斓的顿时露出了一抹笑，关心地问了一句：“梁总吃过早饭了？” 梁晋燕：“我没有为了多睡半个小时不吃饭的习惯。” 甘斓：“……” 她差点儿被梁晋燕这句话噎死。 梁晋燕怎么知道她是为了多睡半个小时不吃饭的？他竟然还会记得她的这些小习惯？ 甘斓咂摸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笑眯眯地看着他，“梁先生把我的事儿记得这么清楚，不会是暗恋我吧？” 梁晋燕：“你可以把饭戒了，反正有人喂药。” 甘斓：“……？” 有人喂药？ 她听见这话，先是懵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梁晋燕说的可能是任先给她拿胃药的那回。 当时梁晋燕好像就阴阳怪气过一句来着。 按说梁晋燕应该不会把任先放在眼里的，这会儿忽然的提起来，可能是从盛家那里看见了照片？ 甘斓心沉了几分。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排斥和梁晋燕聊起任先的事情——她可以在盛执焰面前装可怜诉苦，但面对梁晋燕，莫名地有些演不下去。 第121章 所以甘斓直接选择了转移话题：“对啦，梁总，我们这次去矿山出差都是什么安排啊？我只需要统计数据吗？我们住在哪里？一共待几天？” 甘斓一鼓作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问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这个差出得真是稀里糊涂的，沈名立只说了句让她跟着一起出差，其余的事儿什么都不清楚。 甘斓转移话题的方式很生硬，梁晋燕听完之后冷笑了一声，没有拆穿她，但也没回她的话。 甘斓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了。 梁晋燕不搭理她没关系，成功结束这个话题就行了。 过了几分钟，沈名立帮甘斓带了早餐回来。 甘斓接过包子和豆浆，吃完之后没几分钟，就登机了。 —— 头等舱里人很少，甘斓和梁晋燕之间隔了一个过道。 甘斓吃饱喝足了，飞机起飞不久就昏睡过去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条毯子——应该是空姐给她盖的。 头等舱的服务就是好啊，跟着梁晋燕工作的待遇真挺不错的。 难怪沈名立给他当着老妈子都不辞职。 在景枫待了一周多，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甘斓意外地发现，梁晋燕是个很好的老板。 至少她目前听到的声音都是夸他的。 听市场部的人说，他发奖金特别大方，平时项目成了，还会给他们统一安排礼物。 这年头万恶的资本家太多，显得梁晋燕是一股清流。 不过甘斓之前一直也以为，梁晋燕是万恶资本家中的一员来着。 毕竟，像他们这种出身的人，很难去跟普通打工人共情。 想到这里，甘斓偷瞄了一眼梁晋燕。 他身上也盖了一条毯子，手交叉着垂放在大腿上，正在闭目养神。 因为出差的缘故，梁晋燕今天没有穿西装，他身上是一件深灰色的polo领t恤，线条分明的小臂露在外面，肌肉的轮廓很好看。 甘斓盯着看了一会儿，舔了舔嘴唇。 离谱，她竟然欣赏起了梁晋燕的肉体，甚至脑袋里还浮现起了某些画面。 甘斓端起手边的冰水喝了一口。 …… 青城比北城还要干燥。 甘斓从小生活在江南，已经习惯了温和湿润的气候，当初抵达北城都花了长达三个月的时间才适应，更何况是气候条件不如北城的青城。 还没走出机场，甘斓已经觉得鼻子不舒服了，皮肤也紧绷得厉害，手指头都是干的。 矿区这边已经安排了接机的人，甘斓、梁晋燕和沈名立刚出机场，就跟司机对接，被带上了车。 甘斓上车之后就开始不停地喝水，青城今天还在刮风，风里卷着纱，连车里都是一股黄土的味道。 车子从青城市辖区一路往下开，到矿区的时候，四周越来越荒芜，几乎看不见什么基础设施，连公路都是刚修的，跟北城比不了。 甘斓坐在车上，度秒如年地过了两个多小时， 下午三点钟，车子终于停在了矿区的招待所。 甘斓在前台办入住的时候，忽然流了鼻血，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 “小姐，你还好吗？”前台接待赶紧把纸巾和湿巾一并拿给她，之后还贴心地询问：“需不需要帮您叫医生？” 甘斓抽出纸巾擦鼻子，囫囵回她：“谢谢，我没事。” “那您有需要随时给前台打电话。” 甘斓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房卡，跟梁晋燕和沈名立一起进了电梯。 沈名立看见甘斓用纸巾捂着鼻子的画面，下意识地想问问她感觉怎么样。 但话到了嘴边，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梁晋燕，最后还是把话给吞回去了。 招待所不大，他们三个人的房间都在四层，甘斓和梁晋燕正好是隔壁。 甘斓鼻子非常不舒服，上楼之后就回了房间冲洗了。 鼻血是停了，但呼吸的时候鼻子里依然很干，还很疼。 甘斓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开始在房间里找加湿器。 但是没有。 甘斓有些头大——没有加湿器，她岂不是要天天流鼻血了？ 当当初刚到北城的时候，她就是天天流，都流怕了。 甘斓只能暂时拿个喷雾瓶对付一下。 刚才回来的路上，矿区那边的人说安排了明天接待他们视察，也就是说今天下午是没什么事儿的。 甘斓去洗了个澡，打算好好睡一觉。 花了十几分钟洗完澡，甘斓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刚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对面小沙发上的梁晋燕。 甘斓吓得尖叫了一声，双手抓住浴巾：“你怎么进来的！” 第102回 怕 梁晋燕没回答她的问题，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番，最后停在了她发红的鼻尖上。 甘斓刚才流鼻血擦了太多次，加上天气干燥，她皮肤角质薄，现在鼻头红扑扑的。 梁晋燕看到这一幕，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了那年夏日的某个场景。 她贪玩去公园摘花，结果被蜜蜂叮了，刚好就是鼻头的位置。 小姑娘从小就爱漂亮，被叮了之后都不想出门见人，连出房间都得戴口罩。 有次她在上药，房间门没关，他进去看到了，被她用布娃娃和枕头砸出来了。 第122章 但一直都记得她红红的鼻子。 虽然又红又肿，但看起来还有些笨拙的可爱。 回忆起那段岁月，梁晋燕身上的气场柔和了许多。 这一点，对面的甘斓也感受到了。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梁晋燕怎么突然这么诡异，就瞥见了床对面的桌子上的加湿器。 甘斓再次回头看向梁晋燕：“加湿器是你拿来的？你从哪里搞到的？” 她刚才电话问过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他们明明说了这里没有加湿器，还为此和她致歉了。 “废话太多了。”梁晋燕淡淡地抛出五个字，没有解答甘斓的疑惑。 甘斓：“……” 梁晋燕这个欠打的态度成功让她心底的感激消散了几分。 爱说不说，她也没有很感兴趣。 反正有东西用了就好。 甘斓走到梁晋燕身边坐下来，双腿搭上他的大腿，手绕过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谢谢梁先生关心。” 梁晋燕垂眸看着她贴在他身上，淡淡地掀唇：“你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甘斓：“那也是梁先生先给了我贴金的资本。” 作为“合作对象”，该吹的彩虹屁还是要吹的。 这场合作里，甘斓的确没办法给梁晋燕提供太多实质性的帮助，但情绪价值必须拉满。 梁晋燕哪会看不出她的目的。 他看着甘斓谄媚讨好的笑，忽然就想起了几天前她主动抱上盛执焰的场景。 那天和现在，天壤之别。 梁晋燕目光阴沉了几分，肌肉不知不觉紧绷。 甘斓和盛执焰勾勾搭搭这么久，梁晋燕从来没觉得甘斓会真的爱上他。 但那天之后，他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危机感。 怕她真的会被盛执焰感动。 当年她就是在类似的遭遇和场景下对任先动心的—— 梁晋燕体内的戾气汇聚成一团，他一把将甘斓往前拽了一下，按住她的后颈堵住了她的嘴唇。 又啃又咬。 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甘斓懵了一下，下意识地张嘴想要说话。 但梁晋燕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舌头闯进来，堵得她快要窒息。 幸好甘斓心理素质不错，跟梁晋燕这么久，经常见识到他的阴晴不定和突然发疯，所以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了。 然后开始回应。 两个人正干柴烈火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响起的声音让两人被迫停止了动作。 梁晋燕松开甘斓，让她从身上下去之后，起身去开门了。 甘斓坐在沙发上擦了擦嘴巴，朝门的方向看过去。 梁晋燕转动把手，门被打开。 站在外面的人赫然是沈名立，他手里还拎着好几个袋子。 梁晋燕和沈名立没什么沟通，接过袋子之后，便让沈名立走了。 梁晋燕拎着东西来到茶几前，将几个袋子放下，甘斓这才发现，沈名立是买了晚饭过来。 除了打包好的一些食物之外，还有个镇上超市的购物袋，里头放着各种速食产品。 甘斓在飞机上没怎么吃好，一路舟车劳顿，下车后又流了鼻血，看到吃的之后的确开始饿了。 当然，这得感谢梁晋燕送过来的加湿器。 加湿器开了一会儿之后她的鼻子舒服多了，否则也不会有胃口。 甘斓自觉得很，不需要梁晋燕出生喊她，她便走上前去把食物打包带拆开了。 里面放着双人份的晚餐，是豆腐丸子汤和几个馅饼儿，饼的味道很香，是孜然牛肉馅儿的，很有青城当地的特色。 除此之外，还有几份凉菜的小盘。 不算什么精致值钱的食物，但应该是在这种地方能买到的最高级别了。 甘斓拿出一次性餐具拆开，贴心地给梁晋燕递过去。 梁晋燕看了一眼，没接，转手打开了旁边的袋子。 甘斓看见他从里头拿出了一盒泡面，还有一颗包装好的卤蛋。 那个熟悉的绿色包装，让她颤了一下。 香菜—— 甘斓：“……” 别告诉她，这个人放着好好的饭不吃，非要去泡泡面。 看到梁晋燕去给热水壶插电的时候，甘斓就知道她猜对了。 甘斓十分不理解，忍不住问：“你不吃丸子汤和肉饼吗，很香诶。” 梁晋燕：“用你管。” 甘斓：“……” 你以为我想管你？ 她差点就脱口而出反问了。 要不是因为她受不了香菜的味道，他就是吃屎她都不会管他！ 甘斓忍着没继续说话，拿了一次性勺子开始喝汤。 丸子豆腐汤味道很浓郁，配上肉饼这种硬核的主食，每吃一口都格外有满足感。 甘斓吃了三分之一的肉饼时，梁晋燕端着泡面坐到了茶几对面。 房间里有个矮凳子，他直接拖过来坐了。 甘斓闻到那个味道之后皱起了眉，赶紧低头喝了两口汤压了一下。 甘斓用余光瞥见梁晋燕从袋子里拿出了卤蛋，撕开包装扔到了泡面里。 那个卤蛋的包装，有点熟悉。 甘斓想起来，好像是她小时候在江南时经常吃的一个牌子。 后来去了北城就没怎么见过了。 这里竟然有？ 看到熟悉的包装，甘斓不免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第123章 她咳了一声，看着梁晋燕问：“我能吃一颗你的蛋吗？” 梁晋燕抬起眼皮看着她，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甘斓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马上换了种表达：“我说卤蛋。” 梁晋燕努了努嘴，“自己拿。” 甘斓拿过购物袋打开，这才发现，里面不仅有泡面和卤蛋，还有饼干、火腿肠等等速食食品。 巧的是，饼干和火腿肠，也都是她小时候经常吃的。 难道是因为小县城的超市货源都差不多么？ “其它东西我能吃吗？”甘斓抬起头问梁晋燕。 梁晋燕：“随你。” 甘斓笑着说了句“谢谢”，然后从袋子里拿了一包饼干、两颗卤蛋还有两根火腿肠。 她先拆开饼干的包装吃了一口，熟悉味道从舌尖弥散到整个口腔，随之来的是年少时的美好记忆。 甘斓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好多年没吃了，还是这么好吃。” 第103回 是因为小北 梁晋燕难得给面子地接了一句她的话：“你吃过？” 甘斓：“不止吃过，而且很喜欢呢。” 或许是因为跟梁晋燕达成合作的缘故，甘斓在他面前的状态没有从前那么绷着了，偶尔也会同他闲聊几句自己的“私事”。 譬如现在：“我小时候经常吃，万年青是江南那边的特色饼干，没想到青城这边都能买到。” “我离开江南之后就没机会吃了，哇好好吃啊——这是我唯一能接受的葱味食物。” 梁晋燕随口问接了一句：“没机会吃？” 甘斓“唔”了一声，啃了一口饼干说：“任家不让我吃这些垃圾食品。” 甘斓记得很清楚，她刚回去任家的时候，有一次吃饭觉得厨房做的炸酱面很好吃，就敞开来吃了两碗。 任宗明当时脸色很难看，那天，甘斓被他叫去书房谈了一次话。 任宗明认为她吃到好吃的就停不下来是非常“没出息”“没教养”的行为，觉得她这样很丢任家的脸。 他还说她长在乡野间，被妈妈和外婆养废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改名事件之后，甘斓在跪了一次祠堂以后，棱角被磨平不少。 可是她无法接受妈妈和外婆被诋毁。 于是那次又跟任宗明呛起来了。 任宗明说完那番话之后，甘斓反唇相讥：“任家的教养就很好么？真这么好，你儿子怎么会多出两个私生女？” 毫无疑问，任宗明又被激怒了。 那次的结果就是，甘斓又被罚去跪祠堂，还是被扣了三个月的零用钱。 那段时间她上学期间吃食堂都用的是任先给她的钱。 任宗明不仅扣了她的零用钱，还专门为她找了营养师纠正饮食习惯，塑造身材。 他说这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必须做的事情。 那时候甘斓以为任宗明只是单纯地爱面子，怕她出去给任家丢人。 直到后来任宗明给她介绍不同的男人，甘斓才晓得他做这些的目的。 从十七岁开始到二十二岁，甘斓几乎就没怎么吃过有味道的东西。 这两年，因为甘綦生病，她从任家搬出来，才渐渐重新吃到了各种调味品的味道。 零食这种被任宗明列为不入流的垃圾食品的东西，她更是完全没机会接触了。 或许就是因为前些年被任宗明和他找来的那个什么营养师洗脑了，导致甘斓觉得他们这种“上流人士”都不会碰垃圾食品。 所以第一次看到梁晋燕吃泡面的时候，甘斓真的惊呆了。 哪怕到现在，已经见过几次了，她还是会唏嘘。 甘斓将自己被任宗明禁止吃垃圾食品的事儿简单跟梁晋燕说了一遍，然后跟了一句：“没想到梁先生还吃得下这些东西。” 梁晋燕：“不然呢。” 甘斓调侃：“我以为梁先生得是从小就吃着黑鱼子酱鹅肝之类的玩意儿长大的。” 梁晋燕：“你是想咒我痛风么。” 甘斓：“……” 梁晋燕：“你被任家洗脑洗得不轻。” 他冷不丁来一句这样的话，甘斓无法反驳，“嗯，应该是。” 梁晋燕：“为什么这么听任宗明的话？” “因为没办法啊。”甘斓耸耸肩膀，“有把柄在人手里，抢不过斗不过，只能逆来顺受了，梁先生这种光明正大的‘嫡出子’，是不会懂我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日子有多难混的。” 甘斓的语气听起来还算轻松，玩笑里带着几分自嘲。 说到自己私生女身份时，她的目光都是很坦然的。 早年间甘斓也因为这个身份自卑过，甚至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个错误。 她在江南时生活在小镇上，地方小，流言蜚语也多。 甘钰雯作为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两个女儿，背后惹来了不少非议。 甘斓从很小的时候就时不时地会听见别人指指点点，但她从未去问过甘钰雯。 单亲环境长大的孩子大都敏感，甘斓从小就知道甘钰雯的不容易，所以她碰上这种事情都是偷偷和甘綦讨论。 但甘綦也只比甘斓大了不到两岁，她们姐妹两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份都很迷茫。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甘斓和甘綦在这件事情上都是一起迷茫的。 真正转变观念，好像就是在十三岁那年的夏天。 第124章 是因为小北。 夏天镇上有集市，某天傍晚，甘斓跟小北去了集市玩儿。 两人在摊位前买荧光棒的时候，恰好听见了镇上的几个人讨论甘钰雯—— 说的话很难听。 “就给人当二奶了，生了两个孩子想上位，结果都是女儿，人家有钱人也不傻，怎么可能认她。” “那两个孩子长大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上梁不正下梁歪……” “可不是么，那两姑娘这年纪就能看出狐媚劲儿了。” “亏她还是人民教师呢，这样的人当老师，我都怕教坏孩子了，谁去跟上面反映一下啊？” 甘斓原本的好心情，都被这些话浇灭了。 她垂下头，一个人默默地走出了集市。 小北跟在她身后。 两人最后停在了一片没什么人的地方，甘斓席地而坐，抱着膝盖，下巴抵上去，眼泪无声地在眼眶里打转。 小北蹲到她面前，拽起身上的t恤给她擦了擦眼泪。 他说：“哭什么。” “你没听到吗？”甘斓哽咽着反问他。 “我和姐姐都是私生女，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错的。” “让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才是错的。”小北说，“你受委屈是因为你那个没出现过的生物学父亲。” 也是在那天，甘斓跟小北聊过之后，回去跟甘钰雯认真谈了一次话。 那次谈话之后，甘斓才知道，甘钰雯当年是被任仲文欺骗了的—— 任仲文在认识她的时候就有婚约在身，但是并没有告诉她，那个时代信息不发达，甘钰雯在江南，也打听不到任仲文的事情，更不知道他的身份。 任仲文骗她说自己在北城和江南两座城市之间来回穿梭工作，甘钰雯也信了。 他们谈了快四年的恋爱，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甘钰雯怀上甘綦的事后，任仲文就说要娶她，但后来以工作晋升为由一拖再拖。 直到甘钰雯怀上甘斓五个月的时候，任仲文怀孕四个月的妻子找上门，甘钰雯才得知自己所谓的恋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第104回 最合心意 甘钰雯原本是在市区工作的，经过那次的事情之后，她辞掉了市区工作，回到了小镇的中学做老师。 肚子里的孩子五个月了，思来想去她还是没舍得引产，最后在镇上把甘斓生下来了。 甘斓听了甘钰雯说这些事情之后，哭得眼睛都肿了。 她不觉得甘钰雯傻，只觉得那个所谓的父亲好恶心——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心底对男人就有种抵触。 甘斓跟甘钰雯谈完这次话之后，又跟小北聊过一次。 那是一个晚上了，他们去田地里玩，月亮很大很圆，甘斓便拉着他坐下来一起赏月。 看着看着，甘斓就同他说：“你说得对，错的是那个男人，妈妈、姐姐和我都没有错。” 小北“嗯”了一声。 甘斓又问他：“男人都这么坏吗？” 小北说：“可能吧。” “那你呢？”甘斓托着下巴问他，“你长大以后会不会也变成坏男人？” 小北还是说：“可能吧。” 甘斓闻言，气呼呼地说：“你要是变成坏男人我就跟你绝交了，再也不要和你一起玩。” 小北问她：“长大了你还会记得我么？” “那当然啦！” 月光下，十三岁的甘斓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有百分百的自信，“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如今再想到这些，甘斓是有些感慨的。 她这些年经历了巨变，生活中接踵而至的意外一桩一桩朝她砸过来，十三岁那年暑假的记忆早已被尘封，当年她说着一定会记得的人，现在也想不起来长相了。 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儿，茫茫人海，他们不可能再遇了。 甘斓说起私生女身份这件事儿之后，梁晋燕就不接茬了，她猜测他应该是懒得同她讨论这些，不想接收她散发出来的负能量，更不会和她共情。 甘斓对此毫不意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失望遗憾。 梁晋燕是梁家光明正大的存在，虽然他不是梁家指定的继承人，但他起码不会从小因为见不得光被人指指点点、欺负。 长在阳光下的人，不会晓得阴暗的角落里有多熬人。 还好她早就过了期待别人理解的阶段，而她本身也对梁晋燕这个人没期待。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梁晋燕对她的身体有些兴趣，但他不会想要跟她有什么精神层面的深入沟通。 或者说，男人都是这样。 甘斓正这么想的时候，梁晋燕忽然伸手过来，从她面前拿了两块饼干。 她回过神来，看着梁晋燕将饼干送到嘴里。 他嚼了几口，吞下去，喉结来回滚了两下，看起来很性感。 甘斓第一次用“性感”来形容一个人吃饭的状态。 但梁晋燕这副皮囊……嗯，的确配得上。 “能填饱肚子就行了。”梁晋燕淡淡地抛出一句话，是在回应她之前的食物阶级论。 甘斓闻言，挑了挑眉，真难得，她跟梁晋燕竟然还有观念一致的时候。 甘斓又拿了一块儿饼干，笑着说：“嗯，还能逼逼赖赖的人，肯定是饿少了。” “你饿过？”梁晋燕问。 甘斓：“当然。” 第125章 她勾勾嘴角，“我犯错的时候惩罚就是跪祠堂反思，不能吃饭也不能喝水，最多应该跪过四天吧。” “后来我脱水昏倒了才算完的。”甘斓将饼干塞到嘴里，摊手。 梁晋燕一只手无意识地收紧，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甘斓在任家遭遇过的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她母亲的骨灰，还有她刚刚提到的四天不吃不喝跪祠堂反思的事儿，都是他此前不知情的。 “不过平时也没好到哪里去啦。”甘斓吃完一块饼干又动手拿下一块，“我好多年没吃过有味道的东西，那些清汤水煮，吃了跟没吃差不多。” 想起来那几年的“魔鬼训练”，甘斓长吁了一口气：“还好现在结束了，他们没资格管我了。” 骨灰拿到手了，她再也不需要受制于人，更不需要在任宗明面前扮演乖巧的孙女。 这种戏码，她演腻了。 “你给任宗明办事，是因为他拿你母亲的骨灰威胁你？”梁晋燕问。 “是啊。”他提起这件事情，甘斓也不觉得突兀，之前盛执焰去谈合作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梁晋燕：“没别的原因？” 甘斓被他问得懵了一下，之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难道是因为我跟他祖孙感情很深，心甘情愿献祭自己让任家事业长虹？” 梁晋燕可能是被她嘲弄的态度逗到了，竟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气氛融洽得有些诡异了。 甘斓也是在梁晋燕笑过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打从他们认识开始，就没有这样坐在一起长时间聊过天。 即便是有谈话，大都也是她单方面的讨好，那些为了达成目的表演，以及两人之间不对等的位置，和今天的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今天，梁晋燕的表现让她觉得，他们是平等的。 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不择手段地去讨好他，反而破天荒地同他聊了很多“隐私”。 梁晋燕虽然没有共情她，但至少认真地听完了她的话，也没有冷嘲热讽。 这已经挺难得了。 甘斓觉得梁晋燕是不会听人废话的那类人，她讲自己的事情，对他而言可不就是没价值的废话么。 不知不觉聊了这么久，梁晋燕已经吃完了那份泡面。 他看了一眼腕表，起身准备离开。 明天还有工作安排，甘斓也没有留他。 “你东西没带。”甘斓看见了茶几上的袋子，她赶紧收拾了一下，拎起来要去给梁晋燕送到手上。 “送你了。”梁晋燕头也没回，留下这三个字就转身走了。 甘斓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梁晋燕已经关门了。 她盯着门看了几秒，之后又低头看向手里的购物袋，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还挺大方？ 甘斓从袋子里取了一根火腿肠出来撕开包装，一边吃一边想，这应该是梁晋燕送给她那么多礼物里头最不值钱、但是却最合她心意的了。 跟他那半年，梁晋燕送过她车，手表，各种首饰，还有花不完的钱。 不过他不怎么走心，礼物都是让沈名立准备的，当初买车都是沈名立带她去的4s店。 今天这些吃的虽然也是沈名立去买的，但每一样都是梁晋燕亲自选的。 也算是走了点儿心吧。 第105回 找人 甘斓下意识地想，这应该是她收到过最不值钱的礼物了。 哦不对。 十三岁那年夏天，她收过更不值钱的。 是小北给她做的干花标本。 花是在公园里摘的，相框和纸都是她的，他只负责了制作。 不过他的手艺还挺巧的，那标本做得很漂亮，后来甘斓一直摆在卧室的书桌上。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还在？ 最近好像总是容易想起来那一段回忆，大概是睹物思人的结果。 甘斓坐回到沙发上又啃了几块饼干，努力了很久，还是没想起来小北的长相。 可能是因为最近频繁想起他，甘斓竟然动了找人的心思。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她现在一堆正事儿没做，哪有精力再去找人？ 就算有精力，只凭“小北”一个名字，和她掌握的那些信息，基本上没可能找到。 算了，干正事儿吧。 —— 有了加湿器，甘斓晚上睡觉舒服多了。 第二天要进矿区了，甘斓早晨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风挺大的。 高原地区，风一吹，肉眼可见卷起了扬尘。 还没出去，甘斓的鼻子已经开始难受了。 她洗漱完涂了厚厚的几层面霜，为了防止粉尘过敏，又戴了口罩，衣服也是长袖长裤。 下矿区不是走秀，甘斓完全没打扮的心思，主打一个把自己捂严实。 穿戴好之后，甘斓又加了一副墨镜。 全副武装。 她刚收拾好，就听见了敲门声。 “来了来了。”甘斓从沙发上抓起帆布包，小跑着去开了门。 门口的人是沈名立。 他以前没见过甘斓这样，看见之后愣了一下。 但还是保持了良好的职业素养：“十分钟后出发，早餐已经拿到车上了。” 甘斓点点头，“我已经好了，现在就下去。” 第126章 甘斓坐在楼下找到了昨天接机的车，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就坐上去了，坐到位置上之后，甘斓发现扶手的位置放着早餐。 只有她的位置有。 也是，梁晋燕那每天雷打不动五六点起床的作息，肯定已经吃过饭了。 早餐应该是酒店准备的，当地特色的牛肉馅儿包子，跟昨天晚上吃的一个味道。 还有一杯喝的，应该是豆浆之类的。 甘斓端起来喝了一口，微微挑眉。 不是豆浆不是牛奶，更不是咖啡。 这味道……倒是有些像酒酿？ 甘斓好奇，便低头打开了杯子的封口，去研究里面的东西。 梁晋燕上车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裹成木乃伊的甘斓，手里端着一个一次性的纸杯，戴着口罩和墨镜的那张脸恨不得栽到杯子里。 “你中毒了？”梁晋燕坐下来，冷冷地开口。 甘斓研究得入神，没注意到梁晋燕上车。 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被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梁晋燕：“你这样子也吓死我了，乍一看以为你埃及爬过来的。” 甘斓：“……” 嘴巴真欠啊他。 “杯子里有什么？”梁晋燕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纸杯。 “没什么，就是觉得挺好喝的。”甘斓问他，“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 她把被子递到梁晋燕面前，虚心求教。 梁晋燕瞥了一眼，“不知道。” “哦，那我一会儿问问沈特助。”甘斓小声呢喃了一句。 梁晋燕：“你俩关系挺好？” 甘斓：“是啊。” 梁晋燕“呵”了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沈名立也上车了。 沈名立坐的是副驾。 他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后排梁晋燕冷飕飕的声音：“你现在架子挺大，所有人等你一个。” 沈名立：“……？” 不是他让他上去办事儿的么？ 疑惑了几秒，沈名立非常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诶，沈特助，我早餐是你准备的吧？”车子启动后，甘斓主动开口和沈名立说起了话。 沈名立一听见甘斓叫他，下意识地便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梁晋燕的表情。 ……嗯，果不其然，面色阴沉。 但沈名立也不好不搭理甘斓，只能硬着头点点头：“是的，招待所食堂拿的。” 甘斓：“那杯喝的叫什么呀，你知道吗？” 沈名立：“甜胚子，是西北地区的特色小吃，一般是用燕麦做的。” 甘斓点点头，“你懂得还挺多嘛，厉害。” 她例行吹了一句彩虹屁，顺便给沈名立比了个大拇指。 沈名立立刻感受到了背后一道冷冽的视线，他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打算干脆不回甘斓的话了。 希望甘斓接下来也能少跟他说话，不要影响他工资和奖金的正常发放。 “那你知道哪里买得到吗？”沈名立刚这么想完，甘斓又跟他说话了。 沈名立：“……” “走的时候我想买点儿带回去。”甘綦肯定也喜欢吃这个，甘斓难得出来一趟，总是惦记着她。 她想，沈名立昨天晚上出去买过一趟东西，对镇上应该是挺熟悉的，便顺嘴问了一句。 “我帮你看看吧。”沈名立斟酌许久才回复。 甘斓不知道沈名立的心理斗争，听见这句话之后眉开眼笑：“好呀好呀，谢谢你。” 沈名立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梁晋燕。 他想求求甘斓别说话了。 幸好，这次甘斓似乎听见他的心声了，问完这事儿之后就没找他说过话。 从招待所到矿区车程二十五分钟，对于沈名立来说简直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司机刚把车停在矿区停车场，沈名立马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 矿区视察的工作持续了两天。 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没有行程安排了，于是甘斓梁晋燕一行人一早便回到了镇上。 镇上虽然不比北城繁华，但比起矿区的条件要好得多，至少看得见商场和超市。 青城这几年旅游业还挺火的，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甘斓打算出去走走。 于是，办完酒店入住之后，甘斓放下行李箱，去敲了梁晋燕房间的门。 梁晋燕开门的速度还算快。 看见她过来，他微微皱眉，“怎么了。” 甘斓把脑袋探进去，在他房间看了一圈。 梁晋燕抓住她的后颈，“有事说事，看什么看。” 甘斓瘪嘴，“想邀请梁先生出去玩儿，赏个脸？” 梁晋燕：“不赏。” 甘斓抓住他的胳膊，“赏一个嘛。” 梁晋燕：“你一个人不能玩？” 甘斓：“我路痴，得找个人带着。” 这一点她没撒谎。 她的确分不清东南西北，所以每次到一个新城市得花很长时间认路。 第106回 人菜瘾大 梁晋燕听见甘斓的这句话，脑子里闪过了过往的一幕画面。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最后，在甘斓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嗯”了一声。 甘斓听见这个答案，开心极了，拍拍他的胳膊：“为表感谢，我请梁先生吃饭，随便点！” 第127章 梁晋燕嘴角压下来，垂眸淡淡地看她一眼：“用盛执焰的卡？” 甘斓哈哈一笑，“不，当然是用我的小金库。” 梁晋燕：“你卡里的钱哪来的？” 甘斓：“……” 当然是他给的呀。 甘斓的沉默也算是让梁晋燕猜到了答案，他冷笑了一声：“羊毛出在羊身上。” 甘斓索性把不要脸进行到底：“既然这样，要不还是梁先生请我吧，我再薅一把羊毛。” 梁晋燕不置可否，关上门往楼梯的方向走。 甘斓亦步亦趋跟上。 他们住在四楼，走楼梯倒也不是问题。 问题是，走了几步路之后，前面的梁晋燕忽然停下来了。 甘斓没刹住车，鼻梁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疼得要死。 甘斓没好气地看着他。 梁晋燕扫了一眼她的鼻子，冷不丁地问了一句：“任宗明介绍那么多男人给你，你都没捞到钱？” 甘斓从梁晋燕的话里听出了讽刺的意思。 他不是讽刺她没本事。 是讽刺她捞来的都给任家了。 不过这个讽刺对于甘斓来说没什么杀伤力：“是啊，别的男人哪像梁先生这么大方呀。” 梁晋燕：“人傻钱多？” 甘斓：“钱多是真的，人可不傻。” 梁晋燕：“是么。” 甘斓：“是啊，谁敢把梁先生当傻子呀~” 梁晋燕呵呵一笑，没接茬。 两人继续沉默着下楼。 梁晋燕刚才的话，让甘斓想起了不少之前的事儿——她夸梁晋燕大方，可不是吹彩虹屁。 梁晋燕是真大方。 她现在卡里的那些钱，都是跟梁晋燕的那半年时间里捞过来的。 加上一些他送的礼物，折合一下有三个亿。 半年三个亿，银行卡里现金流占了一大半，甘斓当时算了一下之后都惊呆了。 她跟梁晋燕并不是为了捞钱，但为了演好这个拜金的形象，的确没少跟他要。 梁晋燕也是很大方，她要就给，她不要也给，没事儿就给她打钱。 就连她被他踹掉的那个晚上，梁晋燕爽完了都没忘记给她钱。 因为是分手炮，那天他给的最多。 有三千万。 甘斓是那个晚上之后去查银行卡的余额，才发现自己半年在梁晋燕那边捞了一个多亿。 说起来，这笔钱还帮了她不少忙。 要是没有它们，她后来的计划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了。 人没钱是寸步难行的，任宗明虽然也会给她钱，但他哪舍得像梁晋燕这么大方。 这么一想，甘斓觉得梁晋燕这人还怪好的，就是脾气太差，床上太粗暴，跟他谈恋爱挺受折磨的。 但这份折磨也轮不到她。 现在他们是合作关系，所以甘斓越看梁晋燕越觉得顺眼。 谁不想有个这么大方给力的合作伙伴呢？ 抱紧大腿要紧。 想到这里，甘斓赶紧上去缠住了梁晋燕的胳膊。 她突然这么热情，梁晋燕一脸狐疑地看过来。 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明显是在问：又有什么事情求我？ 甘斓谄媚一笑，彩虹屁张嘴就来：“我就是突然觉得梁先生人挺好的。” 梁晋燕：“比如？” 甘斓：“帅气大方。” 梁晋燕：“没了？” 甘斓：“智商超群？能力卓越？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她一股脑把脑子里冒出来的褒义词都说了一遍，最后跟了一句：“反正梁先生肯定能扳倒梁商承的，我相信你。” 梁晋燕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说了半天，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 他们住在青城一个景区比较多的镇上，但因为不是假期高峰期，最近的人不算多，玩起来也没有很难受。 甘斓很多年没有旅行过了，她选了好几个景点，拉着梁晋燕一起过去。 梁晋燕是开了车的，但景区内部车进不去，两人一天下来还是走了不少路。 梁晋燕没说什么，甘斓先累得气喘吁吁了。 两人在盐湖边走了一圈，甘斓随便找了片空地坐了下来，摘下挎包拿出水瓶喝了好几口水。 “累死了。”她骂骂咧咧地来了一句，之后抬头看了一眼一切如常的梁晋燕，忍不住问：“你不累？” 梁晋燕摇头。 甘斓只能感慨他身体素质好。 也是。 要是体力不好，也没本事在床上那么往死里搞她。 但甘斓确实是第一次在床之外的地方感受梁晋燕的体力——比她想象中还夸张。 果然，他们这种人天生就是高精力，注定要成功的。 不像她，走个路都要半死。 甘斓抚着胸口平复了一会儿呼吸，“我们一会儿去羊肉串吧，你吃羊肉吗？” 梁晋燕：“随你。” 甘斓：“那就这么定了，我给老板打个电话订位。” 甘斓提前在点评软件上选的这家店，但听说店里生意火爆，需要提前预订位置，所以梁晋燕同意之后，她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店家。 梁晋燕看着甘斓通电话的画面，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是有点效果。】 不出半分钟，那边的回复便来了：【那你们再玩几天看看？她的很多症状都是因为在长期在压抑的环境里暴露导致的，你有空的话多陪陪她。】 第128章 梁晋燕看完消息之后，甘斓已经通完电话了。 他回了一个“嗯”字，随后收起了手机。 梁晋燕往甘斓身边走了一步，抬起脚踢了踢她脚腕。 甘斓：“踢我干嘛？” 梁晋燕：“不是要吃饭么，走了。” 甘斓：“我跟老板订了晚上八点，这才五点。” 梁晋燕：“所以呢。” 甘斓：“所以……坐下来歇会儿。” 她拉住他的胳膊，“我真的走不动了，一会儿游览车过来我们坐车出去。” 梁晋燕嫌弃地看她一眼：“人菜瘾大。” 要出来玩的人是她，累得走不动的人也是她。 甘斓吐了吐舌头，难得没反驳梁晋燕的话。 她正打算继续拉梁晋燕往身边坐的时候，脚边忽然多了一只猫。 甘斓注意力马上到了猫身上。 猫看起来很瘦弱，毛皱巴巴的，应该是流浪猫。 但它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圆，眼巴巴看着人的时候，像是会说话。 “所以你是饿了吗？”甘斓伸出手挠了挠它的毛，“但附近好像没便利店……诶？” 甘斓还没说完，就看到梁晋燕拿着一根火腿肠蹲了下来。 他撕开包装，肉肠的味道一飘出来，猫咪便凑到他那边啃了起来。 梁晋燕不疾不徐地往外挤着火腿肠，目光注视着那只流浪猫，“慢点吃，还有。” 甘斓看得呆住。 ……是她吃错药了还是梁晋燕吃错药了？ 对流浪猫这么温柔？ 第107回 张嘴 梁晋燕今天穿的是一身运动服，身上背了双肩包。 这样的装扮本身就让他看着少了几分平时的锋芒，加上他现在蹲在流浪猫面前细心喂食的画面，看起来…… 怎么说。 是很美好的。 他整个人被夕阳镀了一层金，看起来有种光芒万丈的气质。 他本身就长了一张很好看的脸，深邃的瞳孔温柔起来像带着磁力，吸得人移不开视线。 这个人如果不是梁晋燕，甘斓一定会毫无芥蒂地欣赏，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这个人偏偏是梁晋燕。 甘斓实在无法把他和这样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虽然没问过，但梁晋燕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喜欢小猫小狗的人——他平时拽她一下都要捏碎她胳膊了！ “还要？”甘斓被梁晋燕的声音唤回了神。 她的双眼再次聚焦。 彼时，梁晋燕已经喂那只流浪猫吃完了一根火腿肠，但小猫咪不满意，喵喵叫着，像是在说“还要还要”。 梁晋燕一只手揉着它的脑袋，低沉缓慢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无奈，“行，那再吃一个。” 然后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根火腿肠，像上次一样撕开，送到猫嘴边。 小猫咪开心极了，一边吃，身体一边往梁晋燕腿上蹭，尾巴扫过他的裤腿。 看得出来，对他毫无防备，并且很喜欢他。 甘斓倒吸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很诡异。 诡异又上头。 她好几次都想着要不别看了吧，可视线就是定在那里移不开。 甚至脑子里还浮现出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比如——梁晋燕有没有可能像对这只猫一样对她？ 甘斓缩了缩脖子，想不出来那个画面。 但她可以肯定，她应该会被吓死。 “看什么？”梁晋燕似乎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抬头扫了她一眼。 甘斓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抹笑来，“看不出来你还喜欢猫啊。” 梁晋燕：“早些年养过。” 甘斓：“……” 居然还养过？ 甘斓还想八卦一下问他养的什么猫，但梁晋燕已经低头继续去喂猫了。 吃完了两根火腿肠的小猫终于不闹腾着继续吃了，它把脑袋蹭到梁晋燕手里，送上去给他撸。 流浪猫一般都很凶，很少给人碰，愿意送上去给撸，那就真的是非常喜欢这个人了。 甘斓觉得，梁晋燕跟这只猫还挺有缘的，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要不要把它带回去养着啊，这注定你是的猫。” 梁晋燕摸着猫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甘斓：“为什么？你又不是养不起。” 梁晋燕：“不想负责。” 他理所应当地抛出四个字，愣是把甘斓也噎到了。 她憋了半天，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渣男。” 梁晋燕揉了一把猫的脑袋，起身，从包里掏出湿巾擦了擦手，随后抓住甘斓的胳膊就要走。 甘斓看了一眼地上眼巴巴望着他的流浪猫，都有些于心不忍了：“你真不带它走？它舍不得你。” 梁晋燕没回答，拉着甘斓便往前走，那只流浪猫马上追上了他们。 但梁晋燕头都没回。 正好景区的游览车到了，甘斓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梁晋燕推上了车。 上车后，游览车驶出，流浪猫再也追不上他们的步伐了。 甘斓回头，看着那只小猫的身影渐渐从视线范围里消失。 她实在理解不了梁晋燕的脑回路，转头看向他。 梁晋燕的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冽，仿佛刚刚短暂出现过的温柔只是她的错觉。 甘斓忍不住腹诽，他不会有人格分裂吧。 明明之前看着猫的时候那么温柔，还以为他多喜欢呢。 第129章 呵，男人。 梁晋燕双手交叉在一起，十指紧紧掐着，脑子里浮现起了曾经的血腥画面。 刚被接回梁家的时候，他收养过一只流浪猫。 受杨柳的影响，梁晋燕从小就比较喜欢小动物，那只流浪猫刚出生不久，太小太可怜了，他便偷偷抱回去养着了。 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梁晋燕找的是一个当时对他还不错的保姆。 他让保姆把猫藏在后院，然后每天都偷偷买猫粮或者零食回来给它。 原本瘦弱的小猫在三个月多之后脱胎换骨，长大了一圈，换了新毛，漂亮极了。 梁晋燕每天放学都会偷偷去看他。 他沉浸在小猫长大的喜悦里无法自拔，那是他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唯一的温暖。 某一天放学，梁晋燕像往常一样去后院找小猫玩。 但小猫没有出现，等待他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他的猫被杀死了，还摆扒了皮，就那样大喇喇地摆在院子里。 满地都是血。 后来梁晋燕才知道，从他把猫抱回来的那天起，曾蕙笙（梁商承的生母）就知道了。 那个照顾猫的佣人也是她安排的。 他们让他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在他悉心照料了小猫三个多月之后，再把它弄死。 只是为了折磨他。 那年梁晋燕十六岁。 他蹲在小猫的尸体前，低着头，眼泪无声地落在它的身上。 过了很久，他终于鼓足勇气将尸体收起来。 他把它装在袋子里，带去了梁家老宅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一块空地埋了它。 那天他回来晚了，带着一身血和土。 老爷子很生气，嫌他丢人，将他关在门外不准进来，也不允许任何人给他水和食物。 那天晚上刚好下了一场大雨，梁晋燕在院子里淋雨发了烧。 浑浑噩噩之时，他看见了撑着伞的梁商承走过来。 二十岁的梁商承停在梁晋燕面前，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笑着说：“晋燕，我们梁家人，不能玩物丧志，这次只是个教训。” …… 甘斓看着梁晋燕额头暴起的青筋，感受着他散发出来的戾气，莫名地紧张。 前后反差未免有些太大了，她还没适应他在猫面前的温柔，他又切换到了地狱模式。 他是想到什么了？ 这状态，说他现在冲下车杀人都信。 甘斓正踌躇着要不要问他一句，梁晋燕忽然动手拿出了水杯，喝了好几口水。 喝完水之后，他的呼吸依然很沉。 梁晋燕对上甘斓的视线，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便去亲她。 甘斓：“？？” “再乱动抽你。”梁晋燕见甘斓要挣扎，咬着她的嘴唇给出了警告。 甘斓怕他真的抽，乖乖不动了。 梁晋燕对此很满意，又命令她：“张嘴。” 第108回 弟弟？ 甘斓余光往前瞥了一眼，只能庆幸今天车上人不多、且他们坐的是最后一排。 不然，两个人忽然啃到一起，别人肯定会觉得他们有病。 甘斓闭上眼睛，抬起手摸上梁晋燕的下巴，张嘴回应他。 梁晋燕直接把她按到车座椅上，整个人压下来，恨不得要就此吃了她。 这吻一直持续到游览车停在景区出口的时候才结束。 甘斓胸腔内的氧气已经被梁晋燕吸干了，双颊憋得通红。 梁晋燕一松手，甘斓便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口呼吸。 梁晋燕扫了她一眼，评价了一句“真菜”，便顺手拿起两人的书包下了车。 甘斓抚着胸口跟上他，骂骂咧咧的。 他抱着她啃了那么长时间，正常人谁不缺氧？ 不过，啃完之后，梁晋燕似乎正常了许多——甘斓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特殊的病，需要抱着女人啃一通才能好。 罢了，之前也没少啃，至少他正常了不是么。 她可不想梁晋燕顶着那张随时能杀人的脸去陪她吃羊肉串，多倒胃口。 梁晋燕走得很快，甘斓小跑着都跟不上他，两人的距离拉开了十多米。 甘斓追到停车场的时候，梁晋燕已经在驾驶座坐着了。 甘斓本来就累，跑完更累了，拉开车门上车之后，她拽上安全带，没好气地问他：“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梁晋燕：“谁让你走那么慢。” 甘斓：“我累不行吗？” 梁晋燕：“谁让你体力那么差。” 甘斓：“你知道我体力差还啃我那么久？你想憋死我啊？” 梁晋燕：“你现在和我说话倒是硬气。” 他拧了一下车钥匙，漫不经心地掀唇，“怎么，不想合作了？” “合作”二字一出，甘斓顿时偃旗息鼓，她谄媚地抓住梁晋燕的胳膊撒娇：“我只是闹闹小别扭嘛，这是情趣，梁先生不喜欢的话，我下次换个方式好不好？” 梁晋燕看着她虚伪的笑，直接把手抽回来。 甘斓再要抓，他直接搭上方向盘躲开，冷声警告她：“不想出车祸就规矩点儿。” 甘斓瘪嘴，看着车子发动出去，到底是规矩了。 车子开了一段，甘斓没话找话跟梁晋燕聊天：“你为什么不养那只猫啊？” 梁晋燕：“不是回答过了么，不想负责。” 第130章 甘斓：“但你不是挺喜欢它的么。” 她想起来梁晋燕那个温柔的眼神，说喜欢都是夸张了，应该是爱意满满才对，“反正你有钱，找个人帮你养着呗。” 梁晋燕的目光冷了几分：“不需要。” 甘斓从梁晋燕的口吻里听出了不信任。 不是吧。 养只猫而已…… “不知道说什么可以闭嘴，废话少问，吵不吵。”甘斓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梁晋燕已经开炮了。 甘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 她以前只是觉得梁晋燕脾气不好，变态，喜欢虐待她。 现在又加了一条。 阴晴不定，精神状态不稳定。 怪不得他暗恋的那个人看不上他呢，遇上他这样的男人，正常人都得跑了。 也只有盛攸妍这种别有目的的才会陪他同台飚戏。 …… 主动找话题没得到好结果，甘斓索性就当哑巴了。 梁晋燕开了导航，在距离饭店还有六七百米的时候，梁晋燕的手机里突然进了电话。 梁晋燕是戴耳机接的，甘斓听不见那边说什么，只能从梁晋燕的回应里猜测。 “嗯，在。” “你停多久？” “哦，那你今晚过来吧，我给你地址。” “……哦，是。” “来了别乱说，挂了。” 听起来，是有什么人要来找他？那他还一起去吃饭么？ 甘斓正想体贴地跟他说一句“你先忙你的”，结果就听见梁晋燕说：“一会儿多个人吃饭。” 甘斓下意识地问：“谁？” 梁晋燕：“和你有什么关系。” 甘斓：“……梁先生，提醒一句，晚上是我请客，我有权利知道我需要给哪些人掏钱。” 梁晋燕：“那是我的钱，和你有什么关系。” 甘斓：“转给我了就是我的！” 两人拌嘴的功夫，梁晋燕已经把车停在了饭店门口。 吃饭要紧，甘斓也不急着问了，反正人一会儿就来了，她有嘴，可以直接问来的那个人。 其实甘斓对于来人没多少兴趣，只是梁晋燕刚才故意怼她，搞得她逆反心理上来了。 甘斓和梁晋燕一块儿进了饭店，跟老板报了手机尾号，老板查到了定位信息，带着他们去了小露台的那个位置。 这里有个房顶，但四周都是通风的，夏天晚上坐这里特别凉快。 甘斓对这个位置很满意，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老板”。 老板问他们要不要点菜，甘斓说：“我们还有一位没来，等下吧，您先去忙。” 老板：“好嘞，人到了随时叫我。” 老板走之后，甘斓先翻了一下菜单。 梁晋燕在对面玩手机，看着像是在跟人聊天，甘斓没去打扰他。 过了十多分钟，梁晋燕忽然站起来了，甘斓被吓了一跳：“？” 梁晋燕没解释，转身就走了。 他走了没多久，甘斓就想通了，大概是他朋友到了，出去接人了。 果然，两分钟之后，梁晋燕就带着一个年轻男人回来了。 男人穿着冲锋衣，大背头，背了个双肩包，皮肤是小麦色，一看就经常户外活动。 “哥，我坐哪里？”梁卿嘉看着这张桌子犯了难。 梁晋燕指了指自己刚刚坐的位置，示意他坐那边，随后自己坐到了甘斓身边。 梁卿嘉在对面坐下来，脱了身上的冲锋衣，里头穿了一件黑色的篮球服。 甘斓一眼就被他手臂的肌肉线条吸引了。 身材有点儿好啊。 不对。 这不是她应该关注的点。 她该关注的是，这个男的刚才喊梁晋燕什么？ “你好，我是梁卿嘉，最近正好在这边玩，好久没见我哥了，就来看看，打扰你们了。”梁卿嘉主动开口和甘斓打了招呼。 甘斓蹙眉。 和梁晋燕同姓。 “你们……亲兄弟？”甘斓没听说过梁晋燕和梁商承还有弟弟。 梁卿嘉：“我们其实——” 梁晋燕打断，斜睨着甘斓：“你查户口？” 他抄起菜单递给梁卿嘉，“不是早喊着饿了么，点菜吧。” 很显然，梁晋燕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梁卿嘉和甘斓对视了一眼，朝她露出一个抱歉的笑。 甘斓摇摇头，笑眯眯地对他说：“很高兴认识你呀，你身材真好，能请你吃饭我很开心~快点菜吧。” 梁卿嘉被夸了，刚要笑，就感觉到对面一道冷冽的目光射了过来。 第109回 兄弟？ 感应到这个眼神，梁卿嘉的笑马上收住，低头看着菜单开始点菜，不跟甘斓对视了。 但甘斓的目光却一直停在梁卿嘉脸上。 梁卿嘉看起来年纪和她相仿，气质上跟梁晋燕还有梁商承都不一样。 面部轮廓和五官是有些像的，特别是现在低头看菜单的时候。 跟梁晋燕看文件的时候很像。 是堂兄弟么？ 因为甘綦和梁商承的事情，甘斓当初花了不少时间研究梁家。 在她查过的资料里，除了梁商承和梁晋燕之外，梁家就没有其他男丁了。 据她所知，梁老爷子有一儿一女，儿子就是梁晋燕的父亲。 这么看来，也不太可能是堂兄弟。 第131章 难道是梁晋燕他爹在外面的私生子？ 豪门里这种事情倒也不稀罕，不过，如果梁卿嘉真的是私生子，那梁晋燕还挺大度的。 甘斓听过的故事里，正室的孩子可都是想方设法地要把私生子弄死的。 到梁晋燕这里似乎是反过来了。 甘斓的体内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很想搞清楚梁卿嘉的身份。 因为心里想着这事儿，导致甘斓看梁卿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炽热和迫切。 这眼神被梁晋燕看得清楚楚。 梁晋燕目光沉了几分，手伸到桌子下面，用力捏了一把甘斓的大腿。 甘斓被捏得激灵了一下，转头看向梁晋燕，眼底都是疑惑。 梁晋燕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甘斓咂摸了一下，才晓得他的意思——他好像是在提醒她，别打梁卿嘉的主意。 甘斓笑了。 梁晋燕还真把她当成不甘寂寞、见一个勾搭一个的海后了啊。 甘斓的笑落到梁晋燕眼底，像极了挑衅。 梁晋燕微微眯起了眼睛，表情看起来有些危险。 “哥，他家有烤香菜！你吃不吃？”梁卿嘉并未觉察到对面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来询问梁晋燕。 甘斓一听见“烤香菜”三个字，立刻切换到了警惕模式。 她刚才在菜单上看见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妙，当时还庆幸了一把梁晋燕对点菜没兴趣。 结果来了个梁卿嘉。 看起来他们兄弟感情是真好，梁卿嘉连梁晋燕喜欢香菜都知道。 “你想吃就点。”梁晋燕是这样回答的。 梁卿嘉点点头，“好哇好哇，好久没吃过了——甘斓你吃不吃？” 梁卿嘉还不忘热情地询问甘斓一句。 甘斓嘴角抽了一下，冲他摇摇头。 梁卿嘉点完香菜之后就把菜单交给甘斓了，“你们先点菜，我去那边的奶茶店买喝的，青城当地的特色，甜胚子奶茶，特好喝！” 梁卿嘉说完就走了，他个子高腿长，身手矫健，走路特别快。 甘斓看着他的背影，还是得感叹一句身材好—— 其实梁晋燕身材也挺好的，但他平时不会露这么多，而且他的气质和梁卿嘉是两个极。 “好看么。”耳边一道幽冷的声音将甘斓的注意力唤了回来。 甘斓回过头来，对上了梁晋燕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好看啊，身材真好。”甘斓毫不吝啬地夸奖起梁卿嘉来，“性格也很好，这么爱笑，看起来不像你弟弟。” “以前都不知道梁先生还有个这么阳光帅气开朗的弟弟呢~”甘斓故意这么说了一句，想试探一下梁晋燕的反应。 梁晋燕哪里会看不出来甘斓的目的。 他冷笑了一声，直接不接茬。 …… 十分钟后，梁卿嘉拎着三杯奶茶回来了。 他将两杯分别给了甘斓和梁晋燕，甘斓接过来同他说了一句“谢谢”。 梁卿嘉说：“快尝尝吧，这是我在青城发现的最好喝的玩意儿了。” 甘斓尝了一口，挑眉。 果然很好喝。 她夸赞了一句梁卿嘉有品位，又问他：“你对这里很熟悉吗？” 梁卿嘉：“我经常来这边，没当地人熟，但还行吧。” 甘斓：“经常来？” 梁卿嘉：“嗯，外拍，徒步。” 在甘斓好奇的目光之下，梁卿嘉笑着说：“我是个自然环境保护摄影师。” 甘斓的眼神由好奇转为惊喜：“好厉害！” 梁卿嘉：“谢谢。” 甘斓之前没接触过这个职业，好奇心驱使之下，她问了梁卿嘉不少问题。 梁卿嘉谈到自己的职业很骄傲，也很有耐心，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认真。 两个人聊得火热，几乎都忘记了旁边还有个梁晋燕在。 “哇，这是在珠峰吧？你穿t恤？牛啊！” “藏羚羊吗？拍得好漂亮啊！” “你不会高反吗？身体素质也太好了。” 甘斓只要一开口就是崇拜和钦佩，她对梁卿嘉的每一句话夸赞都很真诚。 跟对梁晋燕吹彩虹屁时的状态完全不同。 甘斓和梁卿嘉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顿饭。 梁卿嘉明天就要出发去川藏了，吃完饭要先离开。 甘斓跟他聊得很开心，意犹未尽，分别之前跟他说：“拜拜，祝你的大片拍摄成功哦~” 梁卿嘉聊下来也挺喜欢甘斓的，她送上的祝福也深得他心。 梁卿嘉笑着说：“下次见面送你明信片。” 甘斓：“好呀好呀，我等着！” “行了。”梁晋燕拽了甘斓一把，将她拽到身侧，目光扫过梁卿嘉，“走吧，注意安全。” 梁卿嘉笑了笑，凑到梁晋燕身边，抬起手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接着，他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好像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她这么多年了。” 梁晋燕没有接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梁卿嘉说：“注意安全。” 这四个字背后的另外一层意思，只有他们兄弟两人听得懂。 梁卿嘉动了动嘴唇，想问什么，但看了一眼甘斓之后还是闭嘴了。 “好，你也是。” —— 一直到分开，甘斓都没弄清楚梁晋燕和梁卿嘉到底是怎么样的兄弟。 第132章 甘斓依然很好奇，但她没有去问梁晋燕，因为知道梁晋燕不会答她。 路上两人相安无事。 甘斓回到酒店房间之后不久，就接到了盛执焰打过来的视频。 甘斓坐在沙发上接起来，看到屏幕里出现了盛执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还在忙？”视频接通，盛执焰看到甘斓还坐着，便关心了一句。 “刚忙完，正打算洗澡，你呢？”甘斓将话题转到了盛执焰身上。 盛执焰跟甘斓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儿，聊完之后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想你了。” 甘斓：“还不确定，时间定了我告诉你吧。” 盛执焰：“好，到时候我去接你——小姑父没为难你吧？” 甘斓：“没有。” 甘斓跟盛执焰聊了二十多分钟，最后以洗澡为由挂断了视频。 第110回 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 视频结束以后，甘斓抬起手揉上了眉心。 想着盛执焰对她的关心和维护，甘斓有些头疼，胸口憋了一口气，烦闷不已。 盛执焰对她越来越认真了，这不是个好兆头。 其实在和梁晋燕达成合作之后，她跟盛执焰的这段关系意义就不大了。 继续下去，对彼此都不好。 可是盛执焰之前帮她从任先手里拿回骨灰，又在这件事情上无条件信任维护她—— 甘斓不得不承认，她是有被打动到的。 或许是因为很多年没有被人这样维护过了。 即便是盛执焰之前和盛家闹翻脸、离家出走的时候，甘斓都没有产生过这种感动。 她也很清楚，那个时候盛执焰还是跟盛老爷子较劲的成分居多，对她的感情远没有多么深厚。 可是现在…… 甘斓攥紧手机，低头看着聊天窗口里盛执焰发来的那些话，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她得尽快和盛执焰分开了。 怎么分呢？ 甘斓退出聊天窗口，烦躁地翻着微信好友列表，忽然瞟见了一个名字。 邹泽译。 就他了。 甘斓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做出决定后立刻起身，朝隔壁梁晋燕的房间走了过去。 两分钟后，甘斓停在了梁晋燕房间门口。 她正要敲门的时候，发现他房间的门没有关。 甘斓往里头看了一眼，没瞧见梁晋燕的人影。 她踌躇几秒之后，直接推门进去了。 走了几步，就听见了阳台方向传来了梁晋燕的声音。 他似乎是在讲电话。 甘斓原本没打算听，正打算折回去坐下等待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梁商承的名字。 甘斓停在了原地，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听着。 房间的隔音做得一般，梁晋燕的声音她听得很清楚。 “你暂时不要回北城，梁商承还没想起来对付你。” “你手里的股份不多，他现在需要解决的人是我。” “我母亲和你母亲过去的经历，不够你长记性么？” “好了，你别给我添乱就是帮忙了。” “曾蕙笙最近还在医院，自顾不暇，暂时还没出手。” 甘斓每听一句，眉头就皱紧几分。 梁晋燕这是在跟梁卿嘉通电话么？ 听语气是有些像。 但是这个内容…… 梁商承也要对付梁卿嘉么？ 还有什么股份、我母亲和你母亲…… 他还直呼了曾蕙笙的名字。 甘斓脑子都乱成了浆糊。 曾蕙笙不就是梁晋燕和梁商承的生母么？ 这么多年，梁家对外都是这么说的，甘斓之前还见过梁晋燕和梁商承兄弟两个人一起给曾蕙笙庆生的照片。 所以……母慈子孝也是演的？ 从梁晋燕刚刚的话里不难判断，他母亲另有其人，而梁晋燕比梁商承小了几岁。 梁晋燕刚才又和梁卿嘉谈到了“你母亲”。 这说明梁晋燕和梁卿嘉也不是一个妈。 好家伙。 甘斓揉着太阳穴，勉强理清了思路——梁晋燕和梁卿嘉，都是梁家的私生子。 但梁家对外宣梁商承和梁晋燕是亲兄弟，还让梁晋燕公开喊曾蕙笙“妈”，想必是为了杜绝丑闻？ 那梁卿嘉的存在无人知晓也就很正常了。 应该也是梁家刻意对外隐瞒的——就像任宗明之前对外隐瞒她和甘綦的身份一样。 真乱啊。 梁家比她想象中还要乱。 不过，如果梁晋燕是私生子的话，他和梁商承之间斗争的原因也就明朗了。 从梁晋燕刚刚的话也听得出，他和梁商承必定是要斗到你死我活的。 这次合作，还真是谈对了。 甘斓趁梁晋燕打电话期间，蹑手蹑脚地离开他的房间，在外面站了十多分钟，才折回来敲门。 彼时，梁晋燕刚刚通完电话回到客厅。 甘斓敲了两下门，梁晋燕便过来了。 看到站在门口的她，他似乎有些意外，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你来干什么？” “找你商量一件事儿。”甘斓抬起头看着梁晋燕的脸。 她还是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竟然是私生子—— 梁晋燕松开门把，转身往房间里头走。 甘斓跟上去，顺手关了门。 第133章 梁晋燕坐到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手指夹着烟缓缓吐了一口烟圈。 甘斓看着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忽然想起了他们之前分开的那个夜晚。 梁晋燕也是坐在沙发上这样看着她，然后对她说：拿好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什么事儿，说吧。”梁晋燕出声询问。 甘斓回过神来，迈步走到他身边坐下，手缠住他的胳膊，眼巴巴地看着他。 梁晋燕没什么反应。 一般她做出这种动作，摆出这种眼神，必定是有求于他。 “我想和盛执焰分手。”甘斓汲了一口气，缓缓说出了这句话。 梁晋燕夹着烟头的手指略僵了一秒，他抬眸瞄了甘斓一眼：“怎么，他对你死心塌地，不是正方便你利用他么。” “我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抓住盛攸妍和梁商承的把柄来和你谈判的，”甘斓毫不掩饰地和梁晋燕说出了这个目的，“现在你同意了，他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的语气四平八稳，听起来非常冷漠，没有任何眷恋。 梁晋燕夹着烟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这张脸，轻笑了一声。 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一脚踹开。 这次是盛执焰，下次大概就轮到她了。 他之前真是被邹泽译传染了，竟然会担心甘斓被盛执焰感动到、对他动心。 她哪里来的心。 除了那个人，谁还有本事让她不清醒？ “找我是什么意思？”梁晋燕松开她的下巴，冷声说：“我没义务给你收拾烂摊子。” “当然，这我很清楚，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甘斓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梁晋燕听见她这么说，表情愈发阴沉了。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甘斓已经出声同他说了计划：“我只是想知会你一声。” “之前你已经让邹律师帮忙打过几次掩护了，所以我想利用一下这一点，让盛执焰误会我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的性格绝对忍受不了这个，次数多了就会和我分手了。” 她说得有条不紊、胸有成竹。 梁晋燕听后，呵了一声。 “你对待每个没利用价值的男人都是这样么？”他问她。 甘斓细品了一下梁晋燕的语气和情绪。 他好像不太高兴，似乎是在问她：以后是不是也要这么踹了他。 “对别人是，对梁先生肯定不会呀。”甘斓凑上去缠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呵气，“我还要嫁给你呢。” 第111回 她让我撬墙角 梁晋燕又是一声冷笑，直接抬起手来把她从身上推下来。 “邹泽译的事情我不管，你自己解决。”最后，梁晋燕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过对于甘斓来说，有这句话就足够了。 她原本也没有计划让梁晋燕出面帮她去跟邹泽译谈，只是觉得，作为“合作伙伴”，他对这件事情应该有知情权。 “那我先回去了，晚安梁先生。”甘斓从沙发上起来，朝梁晋燕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梁晋燕看着甘斓关门离开，抬起手，狠狠地吸了一口烟。 他耳边再次回荡起了甘斓刚刚说过的那几句话。 呵。 没有心。 —— 甘斓征得梁晋燕的同意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邹泽译。 一来是今天时间太晚了、不合适，二来……她还需要再盘一盘梁家的人物关系。 甘斓洗澡和睡觉之前都在想着这件事儿。 最后差不多得出了几条结论： 第一，梁晋燕是梁家的私生子， 第二，梁晋燕的亲生母亲应该遭遇过曾蕙笙和梁商承的迫害， 第三，梁晋燕和同为私生子的梁卿嘉关系很好。 兴许是因为梁晋燕是私生子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太大了，甘斓晚上做梦的时候，竟然梦见了相关的剧情。 梦里她是第三者的视角。 梦里的梁晋燕大概十七八岁，他正跪在鹅卵石路上，被人拿着鞭子抽。 在旁边指挥的，就是梁商承和曾蕙笙。 梁晋燕额头的青筋暴起，嘴唇紧紧抿着，脸上都是汗。 但即便痛苦成这样，他都不曾开口求饶一句。 后来愣是被抽得晕了过去。 …… 甘斓是在梁晋燕倒下的时候醒过来的。 醒来之后，梦境的内容依旧格外清晰。 甘斓回忆起来梁晋燕被打之后的反应，忍不住勾唇嗤笑一声。 都说梦到另外一个人时，对方的表现，大概就是自己对他的判断和认知。 这么说来还是有点准的，梦里梁晋燕的反应，的确很符合甘斓对他的评价。 又臭又硬，还不爱张嘴。 不过……想想这个梦的内容，甘斓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了。 一晚上过去了，她还是很难消化梁晋燕是私生子这个事情。 而私生子这个身份，注定了他在梁家不会好过——现实的情况，只会比她梦到的那些更加过分。 当面撕破脸的刁难不算什么，最怕背后的阴险算计。 梁商承那人，看着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甘斓翻了个身，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担心梁晋燕了。 但这样的念头只存在了几秒便消失了。 既然选了这个合作伙伴，她就要无条件信任他。 第134章 不过……她或许应该想点别的办法帮帮他？ 考虑着这事儿，甘斓后来都没睡着了，睁着眼在床上躺到了八点钟。 八点出头，甘斓爬起来去洗漱了一下，从洗手间出来之后，便打开微信联系了邹泽译。 甘斓：【方便聊天吗？有件事情想找你帮忙。】 邹泽译那边几乎是秒回：【？】 甘斓没想到他回复得这么快，看来她是正好赶上了邹泽译处理信息的好时机了。 甘斓：【我想麻烦你配合我演一下戏，我打算和盛执焰分手了。】 邹泽译：【你的意思是，让我追你，当撬墙角的男小三？】 甘斓看着邹泽译的回复，笑了。 她本来没好意思说这么直接的，邹泽译倒是心大。 甘斓索性就承认了：【嗯，差不多吧。】 邹泽译：【怎么就选中我了呢？】 甘斓：【之前梁先生说过你在追我，盛家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邹泽译：【就这？】 甘斓：【是的。】 邹泽译发了个失望的表情，后面紧跟一句：【我还以为你被我英俊风流的外表吸引了。】 甘斓：【……】 他平时跟梁晋燕这么说话，真的不会被梁晋燕那张嘴毒死么。 她无视了这句话，平静地转移话题：【那等回北城了，我找你。】 邹泽译：【好啊，提前祝我们约会愉快。】 甘斓跟邹泽译说了句“谢谢”，之后就没有再打扰他了，毕竟两人也不怎么熟。 —— 梁晋燕转头就收到了邹泽译发来的聊天截图。 截图后面还跟着邹泽译聒噪的语音：“你别说，你俩还真是缺德得挺默契，连想出来的办法都一模一样！” “不过我真没想到小甜甜这么绝情啊，上次看她抱盛执焰，我还以为她真的被感动到了呢，结果……啧，所以她是只会对任先依依不舍念念不忘么，还得是白月光啊。” 梁晋燕听得黑了脸， 他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邹泽译打来了语音。 梁晋燕黑着脸接起来。 “诶，在看手机呢，我以为你没看见我的消息呢！”邹泽译笑眯眯地说，“恭喜你啊，以后不用偷情了。” 梁晋燕：“你烦不烦。” 邹泽译：“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恭喜你还有错了。” 梁晋燕：“没事少发消息。” 邹泽译“啧”了一声，“怎么，打扰到你跟甘斓约会了呗？今天要去哪里啊？你这是趁着没人跟踪的时候恶补约会呢。” “昨晚和卿嘉一起吃饭，”梁晋燕垂下眼睛，漫不经心地说，“他说，一个月前在稻城亚丁碰上裴堇了。” 听见这个名字，邹泽译顿时笑不出来了。 原本预备好的话也就此卡在了喉咙里。 “关我屁事。”邹泽译半晌才挤出了四个字。 梁晋燕：“听说她离婚了。” 邹泽译：“……” 梁晋燕轻飘飘说出这句话，也没给邹泽译回复的机会，直接掐断了语音。 邹泽译再打过来，梁晋燕就挂断。 最后邹泽译只能气得给梁晋燕发消息轰炸。 【听谁说的离婚了？她自己？】 【她去稻城亚丁做什么？和谁去的？】 【呵呵，她不是很爱那个老男人么，活该。】 【你告诉我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在乎么，她离婚就离婚，老子才不找她。】 看着邹泽译破防到口不择言，梁晋燕心里终于痛快了些。 裴堇的情况，梁晋燕并不太清楚。 昨天梁卿嘉提起的时候，他也没想着跟邹泽译说，但邹泽译先刺激他，他不可能不反击。 梁晋燕把邹泽译的聊天窗口设置了免打扰，之后拿起外套和双肩包走出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正好在走廊碰上了甘斓。 今天的行程是早就定好了的，爬山，下乡。 第112回 绑一起 邹泽译没想到的是，早上刚提起来的人，当天中午就这么碰上了。 邹泽译律所新合作了一个海城的公司，对方法务部的人今天过来对接。 为体现诚意，邹泽译亲自去接的。 没想到，还没接到客户，先碰上了那个多年不见的女人。 时隔多年，他还是能在乌央乌央的人群中第一眼看见她。 就算她穿了一身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衣服，就算她一直低着头，他还是认出来了。 邹泽译嘴角噙着的笑瞬间消失，视线紧锁在那道身影上。 她手中拖着行李箱，低头朝接机口走，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邹泽译停在原地，握紧手里的手机。 他在等。 看她什么时候看见他。 然而，那个女人却一直没有抬头。 眼看着她快要从他身边走过，邹泽译终于按捺不住，忍无可忍，装作玩手机，忽然挡在了那道身影面前。 嘭。 对方的脑袋就这么撞上了他的胸口。 邹泽译听见自己胸腔里轰鸣的声音，不知道被撞出来的后遗症还是心跳太剧烈。 “对不……”感觉到自己撞了人，对面的女人马上抬起头来道歉。 待她看清楚自己撞上的人时，最后那个字硬是卡在了喉咙里发不出声了。 第135章 脸上的表情也是瞬息万变。 邹泽译垂眸看着站在面前面色僵硬的裴堇，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这不是陈太太么，好久不见，不认识了？” “邹律。”裴堇无视了他嘲弄的语气，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同他寒暄，很客套：“是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那当然，事业顺利，爱情美满。”邹泽译说完，不忘反问她一句：“陈太太呢，生孩子了吧？看着挺像的。” 他一边说，目光一边在她身上游走，最后停在了腰上，意味深长。 邹泽译的嘴巴一直都很毒，裴堇之前就有所领教。 她当年那样对他，邹泽译如今见面呛她两句倒也正常的，裴堇并不想和他起冲突，便随意敷衍了一句：“嗯。” 邹泽译目光一紧，手里的手机几乎要被他捏碎。 草，她还真生了！ “我约的车到了，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裴堇看了一眼时间，大方地和邹泽译挥挥手。 然后就这么拖着行李箱走了。 邹泽译看着她的背影，冷笑。 成年人嘴巴里的下次有机会，约等于没有下次。 但是……孩子！ 邹泽译阴沉着脸拿起手机，发了一条消息在群里。 【陈景洲有孩子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权晔：【什么时候的事儿？没听说。】 程应锦：【前几个月我在港城见他的时候，他也没说有孩子。】 权晔：【你都哪里听的小道消息？陈景洲要是有孩子，港媒能放过他吗？】 程应锦：【他每天都被媒体盯着，要真有孩子早就传出来了。】 邹泽译：【那裴堇怎么说她生孩子了！不是陈景洲的难道是我的？！】 权晔：【？】 程应锦：【你发什么疯，怎么又去找裴堇了？】 邹泽译：【谁tm找她，她自己跑我面前晃！】 邹泽译捏着手机，咬牙切齿地发出一条消息：【她先在我面前晃的，别怪我不客气。】 —— 甘斓跟梁晋燕一起爬山，体验了一把特/种/兵生活。 山的海拔不高，但甘斓的体力实在太渣了，爬到一半就后悔了。 她蹲在地上死活都不肯走了，可停在半山腰的位置，进退两难，想坐缆车下去都不行。 最后是梁晋燕拿了条长带子把她绑到裤腰上拖上去的。 带子的一边绑着梁晋燕的腰，方便他发力，另外一边则是绑在甘斓的腰上。 他走一步，她就被拖着走一步。 甘斓一米七二的身高，百多斤的体重，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她以为梁晋燕一拖一之后体能多少会有些影响，但他居然喘都不喘，甚至速度比之前还快了。 简直就是变态！ 说是拖着走，但甘斓也不是完全不需要出力，所以上山之后她还是累得气喘吁吁了。 刚到山上，甘斓便要往下坐，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跟梁晋燕绑在一起。 她这一坐，直接把梁晋燕也给带倒了。 梁晋燕趔趄了一下，嘭一声坐到了地上，摔倒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甘斓：“……” 看到梁晋燕黑着脸看过来，甘斓就知道自己又惹到他了。 没等他发火，马上先道歉：“我错了梁先生，请接受我最真诚的道歉。” 梁晋燕冷睨着她：“你故意的。” “真的没有。”甘斓冤枉极了，“我就是太累了，累得脑子不够用了。” 说完，她又谄媚地补充了一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梁先生那么好的体力嘛。” 面对她的夸奖，梁晋燕选择无视。 他低头去解开了身上的绑带，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之后，梁晋燕就看到了几个小时前群里聊天的内容。 或者说，是邹泽译发疯实录。 裴堇回北城了，还跟邹泽译在机场碰上了。 难怪邹泽译忽然在群里嚷嚷那么多。 梁晋燕看着邹泽译的那些话，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嘲讽的冷笑。 这一声笑正好被甘斓听见了，她以为梁晋燕在笑她。 甘斓朝梁晋燕看过去：“我又哪里惹到您了？” 梁晋燕：“你还挺喜欢对号入座。” 甘斓：“大哥，这里就你和我，我想不对号入座都不行。” 梁晋燕：“没笑你。” 他好像心情还不错，难得有耐心跟她解释一句，朝手机努了努嘴，“邹泽译。” 甘斓“唔”了一声，行吧。 不过，梁晋燕在朋友面前的时候，跟平时差别还是挺大的。 说的比平时多，笑也比平时多。 说到邹泽译，甘斓忽然想起来梁卿嘉昨天跟梁晋燕聊过的一个话题：“哎，八卦一下。” 甘斓往梁晋燕身边凑了凑，“昨天晚上小梁说的裴堇，是不是邹律前女友啊？” “不是。”梁晋燕否认。 甘斓动了动嘴唇，正想问不是前女友怎么那么暧昧，结果就听梁晋燕说：“算他单相思。” 甘斓：“……” 梁晋燕收起手机，捏住她的下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 “邹泽译是个痴情种，你最好别——” “最好别假戏真做爱上他？”甘斓已经预判了梁晋燕要说什么，“我说梁先生，你张口闭口就是怕我爱上这个招惹那个的，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第136章 第113回 你为什么跟我一起过去 梁晋燕松开了她的下巴，“滚远点。” 甘斓就不：“哎呀，梁先生这是恼羞成怒了啊？我看看？诶诶——” 甘斓还没来得及继续作死调戏梁晋燕，就被他捂住了眼睛。 眼前一黑，接着嘴巴也被狠狠咬了一口。 梁晋燕的牙利得跟狗似的，一口下来就把她的嘴唇咬破了。 甘斓被教训之后不敢再调侃他了，乖乖闭上了嘴。 梁晋燕松开她的眼睛，看着她蔫儿下来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你就欠收拾。” 甘斓瘪了瘪嘴，没反驳。 她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也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人总逃不过这个劣根性的。 出差的这几天梁晋燕对她还不错，昨天又看到他喂流浪猫，她恍惚间以为他是个多善良的人。 心理上松懈了，所以导致行为也越来越过分。 梁晋燕刚才给她的这点“教训”，也算是让她清醒了一些。 后来坐缆车下山的时候，甘斓都是规规矩矩的。 她正襟危坐，视线全程看着窗外，也没有主动找梁晋燕说过话。 梁晋燕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回答得非常恭敬。 态度很好，但带着距离感。 梁晋燕自然也觉察到了她的转变。 想起她刚刚的那两个问题，梁晋燕的目光沉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缆车降落在山下时，是下午三点钟。 甘斓和梁晋燕还没有吃午饭。 山脚有几家农家乐，甘斓询问了梁晋燕一句之后，两人便一起往饭店走。 路上，两人依然没什么沟通。 走了几分钟，甘斓的手机忽然响了。 听见这个特殊的来电铃声，甘斓的表情立刻变得无比严肃。 她火速从挎包里拿出手机，连来电显示都没看，就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 “甘小姐，您外婆刚才从床上摔下来了，现在正在抢救，需要家属过来一趟。” “她怎么会摔下来？！”甘斓没控制好情绪，骤然提高了声音，几乎歇斯底里：“你们之前怎么跟我保证的？收钱的时候你们说得倒是好听！” “抱歉，这次是我们的责任，您先冷静一下，赔偿事宜我们见面之后再谈可以吗，现在先以病人的手术为重。” 甘斓吸了一口气，因为情绪太激动，眼眶已经红了：“我现在过去，如果她有事，你们负责人一个都别想跑。” 丢下这句话，甘斓便掐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的同时，她忽然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脚下发软。 梁晋燕见她要往下倒，抢先一步上前接住了她。 接一了一个电话的功夫，她的脸和嘴都白了，刚刚吼对面，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心里怕得很。 “去哪里？”梁晋燕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简洁有力地问了三个字。 “……江南，西镇。”甘斓的声音颤得不像话。 她此时此刻已经顾不得面前的人是谁了。 梁晋燕得到甘斓的回答之后，立刻拿出手机拨了沈名立的电话。 —— 半小时后。 甘斓和梁晋燕并排坐在商务车后座，车子正疾驰着往机场赶。 经过半个小时，甘斓比刚接到消息的时候冷静了一些，可是整个人依然心乱如麻。 去机场二十五分钟的车程，对她而言度秒如年。 四点二十，车终于停在了青城机场的出发大厅入口。 甘斓二话不说就打开车门往下走。 梁晋燕面色凝重地跟在她身后，从司机手中接过了甘斓的行李箱，同她一起进了出发大厅。 “那边。”梁晋燕看着甘斓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从身后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了vip通道。 甘斓看着通道的提示，回头看向梁晋燕，哑着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她的机票是梁晋燕订的，最近的航班已经停售了，他应该花了些心思。 甘斓是真的感谢他，他本没有义务这么做的。 “我一个人排就可以了。”甘斓吸了一口气，对梁晋燕说：“今天给你添麻烦了，梁先生。” 她喊过无数次“梁先生”，但这绝对是最正式最真诚的一次。 只不过，梁晋燕没有回应她。 甘斓看到他从钱包里拿出了身份证，递给了值机窗口。 她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 “还有十五分钟起飞，别浪费时间。”梁晋燕打断她的问题，沉声催促了一句。 甘斓也顾不得问了，赶紧把身份证递上去，办好登记卡之后便走贵宾通道登了机。 如梁晋燕所言，他们两人刚上飞机没多久，舱门就关闭了。 四点四十五，飞机准时起飞。 甘斓看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景观，转身再次看向了身边的梁晋燕。 两人的视线对上，甘斓的眼睛仍然是红的。 梁晋燕抽了一张纸巾糊到她脸上，挡住她的眼睛。 甘斓用纸巾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问他：“你为什么跟我一起过去？” 梁晋燕：“沈名立买错票了。” 哦，对。 梁晋燕当时是通知沈名立买的票，他似乎只说了买最近的航班，但没说要几张票。 第137章 沈名立大概会错意了，所以也给他买了票。 但就算如此，他也没必要非得上飞机。 他又不缺那几千块钱。 “你半死不活的，我怕你走不出机场就先倒了。”短暂沉默过后，梁晋燕轻飘飘地砸出了后半句不怎么好听的话。 也算是解释了他跟着一起的原因。 虽然话不好听，但甘斓还是挺感激他的。 她的状态确实不怎么好，在江南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如果外婆真的有什么事儿…… 总之，梁晋燕在的话，她会安心很多。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之后，甘斓被自己惊到了。 梁晋燕……安心？ 她是真的被打击到了，竟然会觉得梁晋燕是可以依赖的人。 甘斓狠狠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打得很用力，看着像在自己扇自己耳光。 梁晋燕拧起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在发什么疯？” “没事。”甘斓扯了扯嘴角，目光转向窗外，“醒醒脑子。” 脆弱无助时最容易被击溃心理防线。 当年她已经在任先身上吃过一次亏了。 她绝对不会允许同样的剧情在自己身上上演第二次。 甘斓闭上眼睛，将胳膊从梁晋燕手里抽出来，整个身体都靠在了机舱窗户上，和梁晋燕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一看就是在故意躲避。 梁晋燕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快半分钟，最后收回视线翻起了杂志，没有再找她说过一句话。 第114回 糖 梁晋燕以为甘斓的反常行为是因为她外婆。 她在心情烦躁的时候偶尔会出现自我攻击或者是自虐的行为，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她需要安静。 整个飞行过程里，甘斓都在回避梁晋燕的视线。 中途空姐来送食物和饮品，甘斓也没有动过。 从山上下来接到电话到机场，两人都还没有吃过东西。 但梁晋燕没有劝甘斓吃，自己也没什么胃口。 他放下手里翻过的杂志，起身走到舱门附近找到了空姐。 空姐见头等舱的客人亲自起身，有些意外：“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梁晋燕动了动嘴唇，许久没有开口说话，声音略显沙哑：“有糖么？” “有的，先生，是大白兔奶糖，您需要的话我帮您取。”空姐礼貌地回复。 梁晋燕“嗯”了一声，“抓一把，谢谢。” 空姐很快找来了奶糖递给梁晋燕，梁晋燕接过来之后，便将奶糖全部放到了外套兜里。 他回来的时候，甘斓依旧在看着窗外发呆，脸色还是和之前一样苍白。 她今天爬山耗费了不少体力，又经历了情绪的剧烈波动，还没有进食，低血糖几乎是必然。 梁晋燕盯着甘斓的侧脸看了几秒，之后摸了摸兜里的糖。 低血糖的时候，糖能救命。 青城和江南的距离是西北到东南，几乎横跨了整片国土，飞行时长有三个多小时。 对于甘斓来说，几乎是度秒如年。 飞机在江南机场降落时已经八点钟了，舱门一打开，甘斓便迫不及待地往下冲。 梁晋燕拖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拿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甘斓走得太着急，跟人撞到了一起，对方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几乎要把她撞飞。 梁晋燕见状，马上收起手机走上去按住她的肩膀，“我叫车了，你跟我走。” 他没有去劝她冷静一点，或者质问她为什么不看路。 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谁能做到真的冷静，她需要的也不是这种高高在上的关心。 甘斓听见梁晋燕的声音，喉咙干哑得有些失语，抬头看了他一眼。 “走吧。”梁晋燕没有多解释，一手拖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拉着她往出租车接客点走。 两人出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到了几分钟。 司机帮着梁晋燕将行李箱放到后备箱里头，上车之后，便问他们目的地。 甘斓回答了疗养院的地址后，司机便开了导航往西镇开。 甘斓听见了导航的提示：全程二十一公里，大约需要三十五分钟。 甘斓想看看时间，这才想起来下飞机之后手机还没开机。 她刚刚开机，就看到了几个疗养院那边的未接电话，甘斓马上回了个电话过去。 接电话的就是下午通知她的那名医生。 电话刚接通，没等那边出声，甘斓便迫不及待地问：“我外婆怎么样了？” “甘小姐你请放心，老人家抢救很成功，已经脱离危险了，现在转到了病房，需要再观察几天，就是有些皮外伤。”医生有条不紊地回答，声音听起来比下午有底气了许多。 甘斓闻言，暂时松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睛：“哦，知道了，我在过去的路上。” “好的，这边安排了护工照顾老人家，您可以放心。” 甘斓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知道外婆暂时脱离危险，悬而未决的情绪终于得到了短暂的放松，精神松懈下来之后，低血糖的反应来得轰轰烈烈。 几乎是刚挂上电话，甘斓的手就开始抖了，呼吸也不顺畅，浑身冷汗，眼前发黑。 她想开口说话，却觉得胸腔内像是被压了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似的，根本没力气开口。 第138章 身上的力气忽然就被抽干了。 就在甘斓以为自己会因为低血糖昏倒的时候，嘴巴里忽然被塞了什么东西。 她习惯性地用舌尖品尝，一股奶香浓郁的甜味侵袭了味蕾，糖原从舌尖缓缓散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短短几十秒，低血糖反应就消失了。 嘴里的糖还没吃完，整个口腔里都是奶糖的香甜味。 甘斓反应过来之后，视线看向了对面的梁晋燕。 车里只有他俩和司机，奶糖也只有可能是梁晋燕喂给她的。 只是……梁晋燕竟然会随身带奶糖？ 难道他也低血糖么。 “谢谢。”甘斓最终还是没有多问，只是同他表达了感谢。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虚弱了，梁晋燕听后，微微拧起了眉，表情依旧很严肃：“还不舒服么？” “现在好多了。”甘斓长吁了一口气，“疗养院说我外婆暂时没什么事儿。” 梁晋燕“嗯”了一声。 甘斓：“……其实你不用和我一起过去。” 得知外婆暂时安全的消息之后，甘斓才有精力去考虑这个问题——梁晋燕跟她来江南就够麻烦了，他没义务再跟着她去疗养院。 而且她晚上是要在疗养院守夜的。 “那我去哪里？”梁晋燕反问她。 甘斓哽了一下，“你可以找你这边的朋友。” 梁晋燕：“没有。” 甘斓倒不怀疑他话的真假，梁晋燕一直在北城生活，况且江南也不是什么国际都市，他大约也不会在这里有什么商业合作。 甘斓往窗外看了一眼，同他说：“疗养院附近有个亚朵酒店，你先去那边休息吧，我让师傅——” “我的事情你少操心，累了我会自己休息。”梁晋燕打断她，“低血糖就少说话。” 甘斓：“……” 听梁晋燕这意思，是非要跟她一起去疗养院了？ 罢了，他爱怎样怎样吧，她也没多少力气同他争辩了。 外婆现在应该已经睡了，他过去也没什么。 即便外婆醒着也无所谓，近两年外婆老年痴呆很严重，几乎不认得人了。 “糖还吃么。”一阵沉默后，梁晋燕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甘斓：“还有么？” 梁晋燕从兜里抓了几颗糖出来，塞到了她手里。 甘斓看着掌心的那一把大白兔奶糖，有些讶异，这么多？ “你也低血糖么？”这个问题终归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了。 梁晋燕摇头。 甘斓：“那你怎么带这么多糖？” 总不能是喜欢吃吧？ 梁晋燕喜欢吃糖……这听起来挺诡异的。 “习惯了。”梁晋燕没什么波澜地回了三个字。 习惯？ 甘斓第一反应是，他身边有人低血糖。 不过梁晋燕回答得这么言简意赅，必定是不想提到对方，更不想让她问。 于是甘斓很识趣地闭嘴了。 第115回 停拍 江南不比北城，夜里九点钟，路上的车流量已经没有北城那么大了。 从机场到西镇一路都开得很顺，九点刚过十分，司机便将车停在了春天疗养院的正门口。 甘斓马上下了车。 司机开了后备箱，梁晋燕从上面取下了甘斓的行李，迈着长腿跟上她的步伐。 疗养院都是年纪大的老人，夜里很安静。 外婆刚做完手术，在住院楼那边。 甘斓通过医生告知的信息找到了外婆的病房，在门口和照顾她的护工打了照面。 护工认得甘斓，一看到她便同她说：“老人家睡了，甘小姐赶过来累了吧，可以先回去休息，明早再来。” 护工三十多岁，前两年甘斓把外婆送来时便同她认识了。 她一个小姑娘拖家带口很不容易，这次又是从外地折腾飞过来的，看脸色就知道累得够呛。 护工和甘斓说了几句话，才注意到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男人拖着行李箱，目光一直停在甘斓身上，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他对甘斓的关心和担忧。 这是男朋友么？ 看起来还挺体贴的。 小姑娘这么多年过得太辛苦，身边终于有人照顾了。 “我先进去看看吧。”甘斓不太放心，还是选择进去病房确认一遍。 护工点点头，带她一起进去了。 梁晋燕不动声色地跟上去，将行李箱放在病房刚进门的位置，轻轻关上了门，朝病床的方向走过去。 彼时，甘斓已经停在了病床前。 老人家睡得很熟，手搭在身前，胳膊上缠了纱布。 护工同她解释说，老人从床上摔下来的时候，把旁边桌子上的玻璃杯弄碎了，胳膊破了一道口子，但只有这一处皮外伤。 甘斓也知道，像外婆这个身体情况，只受一处皮外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她仍然心疼又自责，恨自己没有能力每天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甘斓蹲在病床前，看着外婆脸上加深的皱纹，和比上次见面时又白了一些的头发，鼻头发酸。 护工下意识地想上去安慰甘斓，忽然想起了什么，便转头看向了身后的男人。 两人视线对上，她便对对方使了个眼色。 梁晋燕自然看懂了护工的意思，从她刚刚和甘斓的交流不难看出，两人是很熟的。 第139章 梁晋燕朝她颔首致意，随后便来到甘斓身边，和她一起蹲下来，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甘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直到肩膀上多出一双手，才觉察到梁晋燕的存在。 她回头对上他的眼睛，愣了两秒之后，抬起手来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她刚才好像哭了。 但她下意识地不想让梁晋燕看见她哭。 梁晋燕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并没有出声去拆穿她。 甘斓抹完眼泪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撑着地板站了起来。 一蹲一起，她眼前又开始发黑，所幸梁晋燕一把捞住了她。 护工将这一幕看在眼底，低声提醒：“先回去休息吧，别把自己身体也折腾坏了。” “我明早过来。”甘斓吸了吸鼻子，每次倒是表现得很配合。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过来，今晚她是肯定不会走的。 可梁晋燕也在。 刚刚那样失控的画面，不想再让他看见了。 “嗯，好好休息一下，快回去吧。”护工将他们两人送到了病房门口，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看到男人将甘斓搂到怀里的时候，她欣慰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刚刚没问，但她觉得，这男人应该就是甘斓的男朋友没跑了，否则也不可能跟她回江南。 —— 走进电梯，甘斓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抬头看着梁晋燕，说：“你住亚朵吧，打个车回家。” 梁晋燕眸色沉下来，重复她的话：“回家？” 甘斓：“我家里离这边五公里，不远。” 回了江南，她自然是不想住酒店的。 有半年多的时间没回来过了，加上今天情绪不怎么好，她只想回家。 在北城生活了好些年，在任家老宅住了那么久，甘斓从没觉得那里是她的家。 只有那个小院子才是她的家。 梁晋燕垂眸看了一眼行李箱，淡淡地说：“那一起吧。” 甘斓：“什么一起？” 梁晋燕：“你家没多余的房间么。” 甘斓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有是有，但老房子那个条件…… “我家比较简陋，你应该住不惯。”甘斓说，“亚朵是镇上最好的酒店了。” 虽然达不到梁晋燕平时住的级别，但只有这样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电梯。 梁晋燕直接用行动回应了甘斓刚才的话——他叫了出租车。 甘斓被梁晋燕拉着上车之后，彻底没有了拒绝的余地，只能报上家里的地址。 这两年小院里没有人住，空房间很多，只是卫生情况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梁晋燕自己选的，他能忍就住吧。 五公里的距离，打车很快，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巷口窄，车开不进去，司机师傅停在了路口，后面的两三百米要靠步行。 甘斓在前面带路，梁晋燕拖着行李箱跟她身后。 夜里的小镇十分安静，行李箱的轱辘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跟两人的脚步声交叠在一起。 甘斓听着身后的动静，竟然莫名地涌起一股安全感来。 她低着头，看着脚下被路灯拉长的影子，嘲弄地勾勾嘴角。 行李箱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甘斓的脚步也随之顿住。 她回头去看。 梁晋燕停在了一家便利店门口，他松开行李箱睨了她一眼，“等我一会儿。” 甘斓看着梁晋燕走进便利店，透过便利店的窗户往里看了一眼，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哦，对。 他们从山上下来，还没吃过饭。 难怪她一直觉得头晕。 梁晋燕跟她这样舟车劳顿地折腾，应该也很饿了。 甘斓抿了抿嘴唇，想着他今天做的这些事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知道是感激多一些还是疑惑多一些。 梁晋燕以前没这么对待过她，他应该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就为另外一个人做这么多。 甘斓胡思乱想期间，梁晋燕已经从便利店出来了。 他拎了一个购物袋和一个保温袋，拖着行李箱走上来。 甘斓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的身影，心脏忽然停了一拍，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一样。 第116回 白色鸢尾 附近突然传来狗吠，甘斓大脑蓦地清醒过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将刚刚那些荒谬的想法甩了出去。 彼时，梁晋燕已经停在了她身边，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两人的视线对上的瞬间，甘斓立马避开，她转过头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梁晋燕没有说话，沉默地跟上她。 没几分钟，甘斓便停在了院子门口。 她从挎包的隔层里拿出了那一小串许久没有使用过的钥匙，找到大门的那一把，插进锁孔，要拧下去的时候，发现有些拧不动。 甘斓蹙眉，正打算换一只手，梁晋燕已经伸手过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钥匙，手腕带动着小臂用力一拧，钥匙动了。 短短几秒，门也开了。 “应该是门锁里面生锈了。”梁晋燕将钥匙拔出来递到甘斓手上，“平时没人住？” 甘斓“嗯”了一声，“我外婆平时都住疗养院，我跟我姐在北城，这边没人。” 第140章 梁晋燕：“锁有些旧了，回头换个新的吧。” 甘斓点点头，“先进去吧。” 话落，她率先迈步进去，走到墙边按开了院子里的灯，老旧的小院亮起暖光，竟显得有些温馨。 梁晋燕的目光在院子里看了一周，最后停在了中间的那张石桌上。 甘斓见梁晋燕站在原地打量着四周不动，以为他是在嫌弃环境不好，便解释：“我半年多没回来了，没人打扫，有点儿脏，你介意的话还是住酒店吧。” “哪里吃饭？”梁晋燕答非所问。 甘斓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两个袋子，最后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最右边那间，你跟我来吧。” 梁晋燕拖起行李箱跟上。 甘斓的房间相对来说还整洁一些，她之前回来的之后住过几天。 其余的几个房间，是真的好些年没人住过了，她也没打扫过，也不好让梁晋燕过去。 甘斓的房间铺着白色的地板，墙上贴的壁纸是暖粉色的，很有少女气息。 灯光也是暖色。 梁晋燕走进去之后，最先被壁纸吸引了注意力。 他走的时候不是这样。 应该是新换的。 她喜欢粉红色，连吃泡泡糖都要粉色的。 但那年分开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她身上出现过粉色元素。 “就坐这里吧。”梁晋燕思索之际，甘斓已经把茶几擦了一遍。 梁晋燕回过神来，松开行李箱，拎着便利店的两个袋子走到了茶几前放下。 甘斓看到梁晋燕把泡面拿出来，马上便转身往厨房走，“我去拿热水壶过来，你还需要什么？” 梁晋燕：“没了。” 甘斓“嗯”了一声，走出了房间。 梁晋燕透过房间的窗户看见甘斓进了厨房。 他收回视线时，目光忽然被摆在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梁晋燕盯着那只八寸相框大小的标本看了一会儿，眉心突突地跳了起来，深邃的眼底涌起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这东西，她还留着？ 白色的鸢尾花。 那年暑假，他们两人一起去小镇的集市玩，看到了卖花的摊位上有鸢尾花。 她很喜欢，但是两人都买不起。 她没钱，而他作为一个靠她“接济”的人，更不可能有钱。 那天她眼巴巴地盯着花看了很久，最后还是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充满斗志地跟他说：“等我长大工作赚工资了，我就在院子里种一片花自己玩。” 梁晋燕迄今为止都记得她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憧憬的神态和目光。 十三岁的她，灵动，活泼，像一株向日葵，永远蓬勃，充满生命力。 若不是亲眼见过，谁会将如今的她和过去的那个小姑娘联系到一起？ 梁晋燕想起她在飞机上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场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最后是一阵脚步声将他从记忆中拽了回来。 梁晋燕看到甘斓拿着热水壶从厨房走出来，便折回沙发前坐了下来。 他刚坐下，甘斓正好回来。 她并没有看到梁晋燕刚刚站在床头柜前发呆的画面。 “热好了，热水壶我洗过了，应该没有怪味。”甘斓将水壶放到茶几上。 梁晋燕“嗯”了一声，指了指那个保温袋，“吃饭吧。” 甘斓怔了一下：“给我的？” 梁晋燕没回答，撕开泡面桶去倒水了。 甘斓拆开保温袋的包装，发现里面装的是一份关东煮、一个鸡腿，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的芥菜包子——虽然算不上山珍海味，但在便利店里算好吃的了。 甘斓在医院的时候经常在楼下的便利店买这几样吃。 没想到梁晋燕今天随便一买，刚好也是这几样。 甘斓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打开关东煮的包装，喝了一口热汤，一股暖流涌到胃里，原本隐隐作痛的胃舒服了许多。 喝了两口汤，甘斓又拿起包子咬了一口。 包子也是热的，温度刚刚好，吃下去很舒服，又不会很烫。 甘斓吃着包子，看向了在泡泡面的梁晋燕。 甘斓将关东煮里的鹌鹑蛋串递上去，放到了他的泡面桶里。 梁晋燕侧目看着她。 甘斓忍不住问他：“便利店好多便当，为什么还买泡面啊？” 梁晋燕：“你管我。” 甘斓瘪瘪嘴：“没有管你，就是觉得你吃泡面，我吃这些，良心过不去。” 她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比之前缓和了不少，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说明状态好多了。 梁晋燕垂下眼睛，看着她递上来的那串鹌鹑蛋，“那今晚你睡沙发，把床让给我。” 甘斓：“……” 梁晋燕看她不说话，冷笑一声：“假惺惺。” 甘斓看了一眼对面的双人床，“两米呢，睡两个人没问题。” 梁晋燕：“不跟你睡。” 甘斓不晓得梁晋燕为什么忽然别扭上了，是看她状态好些了，所以不忘初心地开始折磨她了吗？ 很好，甘斓心底刚刚出现的那丁点儿愧疚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重新拿起包子，一边往嘴边送一边自言自语：“矫情什么，不知道睡过多少次了。” 梁晋燕没回应——甘斓想，他大概是没听见。 第141章 后来两个人各吃各的，一顿敷衍的晚饭就在沉默中结束了。 梁晋燕睡觉之前一定要洗澡，甘斓跟在他身边这么久，对他的这个习惯记得很清楚。 所以，刚刚去厨房的时候，甘斓顺便就把热水器打开了。 等梁晋燕吃完泡面，甘斓主动对他说：“我带你去淋浴间吧，那个水温——” “我又不瞎。”梁晋燕起身，“吃你的饭，少说两句。” 第117回 梁晋燕就是最好的选择 甘斓看着梁晋燕走出院子的背影，瘪嘴，想说他不识好歹。 但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关东煮和包子，还是把话憋回去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今天是全占了。 院子里的淋浴间比较简陋，梁晋燕这种矜贵的人适应起来应该挺难的吧？ 甘斓想着，又抬头看了一眼。 梁晋燕已经进去了。 梁晋燕这个澡洗了十五分钟左右，跟他平时洗澡的时间长短差不多。 甘斓以为他会久一些来着，没想到他效率这么高。 而且，出来的时候，头发都吹干了。 他还找得到吹风机在哪里？ 怎么跟回到自己家里似的——她都要怀疑他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了。 当然，这只是瞬间念头、夸张的形容而已，甘斓并没有真的往这个角度去思考。 梁晋燕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在江南连相熟的朋友都没有，怎么可能来过。 梁晋燕洗完澡没穿上衣，下面穿了一条短裤，灯光从头顶照下来，将他上身的肌肉轮廓衬得十分突出，特别是人鱼线—— 甘斓忍不住往下瞄了一眼。 结果这一下被梁晋燕给逮到了。 他冷冷地扫她一眼，“看什么？” 甘斓：“唔，看看肌肉。” 她倒是承认得很坦然，起身走到他面前用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还跟了一句：“突然发现你的身材也不比梁卿嘉差嘛。” 梁晋燕一把拂开她：“离我远点儿。” 甘斓：“干嘛，我又没勾引你，你不会这就——” 她正要往下看调侃他，就听见梁晋燕冷冷地说：“你身上有馊味。” 甘斓：“……” 她脱口而出想反驳，但身上一股黏腻的感觉袭来，像是在提醒她，梁晋燕没说错。 她今天上午去爬了山，出了很多汗，没来得及洗澡收拾，又折腾到机场飞来了江南。 身上的汗出了一轮又一轮，衣服干了又湿。 是挺臭的。 于是甘斓转身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了。 梁晋燕看着甘斓走出房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耳边又回荡起了甘斓方才的那句话，脸黑了几分。 …… 甘斓来到淋浴间的时候，发现里面地板被拖得干干净净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人洗过澡。 旁边的空架子上被摆了洗发水和沐浴乳，还有一条没用过的浴巾。 应该是梁晋燕挂上来的。 甘斓最近时常出现对梁晋燕刮目相看的瞬间——没想到他还会亲自动手收拾。 地拖得这么干净，也不可能是第一次干活。 甘斓站在花洒下面，忽然又想起了梁晋燕通电话时说过的话。 过了两三天了，她还是没能适应梁晋燕“私生子”的身份。 再结合他今天拖的地，还有他吃各种“廉价食物”的行为……甘斓不禁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小时候受过不少罪？ 既然是私生子，那应该是长大之后才被接回梁家的吧？ 甘斓之前查梁家的事情时，从没听说过什么私生子的传闻。 她和所有人一样，以为梁晋燕和梁商承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前两年曾蕙笙五十岁生日时，梁晋燕还亲自为她操办了生日宴，那场生日宴她看过媒体报道，母子两人还拍了合影，看起来母慈子孝的。 居然不是亲生的。 若不是梁晋燕亲口说，甘斓就是死都不会相信的。 甘斓回味着梁晋燕电话里说的那番话，再想想曾经看过的那张母慈子孝的合影，后背一阵凉意窜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梁家内部的关系，比她想象中混乱得多，光是私生子就有两个了…… 听梁晋燕的意思，梁卿嘉跟他也不是一个妈。 这么多私生子，个个都有可能威胁到梁商承的位置。 那……梁晋燕被接回梁家之后，是怎么过来的？ 他能从一个私生子“上位”，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上，背后绝对是一场又一场的厮杀。 念及此，甘斓忽然对梁晋燕多出了几分敬佩。 无关男女感情，是作为合作伙伴的敬佩。 能从烂泥里爬出来的人，她都佩服。 同时她也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幸好她当初阴差阳错没能成功勾搭上梁商承。 梁晋燕就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要抓紧这根稻草。 —— 甘斓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梁晋燕已经“自觉”地躺在床上了。 而且，他还盖了她的被子。 甘斓下意识地蹙眉，往柜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的被子是在柜子里的，梁晋燕怎么找到的？ “洗完了就关灯上来睡，我困了。”甘斓站在床边发呆的时候，梁晋燕开口催促了一句。 第142章 甘斓“嗯”了一声，去柜子前拿了一床被子，抱着上了床，然后伸手关了房间的灯。 灯一关，四周便陷入了一片黑暗，院子里也是黑漆漆的。 甘斓的房间不临街，也借不到外面的光，只能隐约透过朦胧的月光看到些身边男人的轮廓。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不少。 此起彼伏，听得时间久了，显得有些暧昧。 梁晋燕是侧躺着睡的，只留给了甘斓一个背影。 甘斓盯着梁晋燕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想起之前考虑的那些事儿，脑袋一热，双手缠上了他的腰，脸埋进他的后背里。 梁晋燕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一眼传过来的两只手，感受着她的动作里的依赖和眷恋，心渐渐下沉。 甘斓抱过他无数次，但真心假意，他分得清清楚楚。 她现在—— “梁晋燕。”她忽然轻轻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连名带姓。 梁晋燕的呼吸停了一下。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不是梁先生，不是梁总，也不是小姑父。 “谢谢你。”跟在后面的，是她郑重其事的一句致谢。 她说出这三个字之后，梁晋燕恢复了平缓的呼吸。 原来是为了回江南的事情感谢他。 “睡吧。”梁晋燕只回了两个字。 “不只是为了今天，”甘斓将他抱紧了一些，自顾自地说：“很多事情都要谢谢你。” “谢谢你答应和我合作。”她说，“我会报答你的。” 梁晋燕闭上眼睛，将她圈在腰上的两只手拽下来，“睡觉，别碰我。” 他表现得很冷漠，甘斓对此习以为常。 她没有再靠上去，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得寸进尺。 但，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熟悉的环境里，她没忍住，脑袋发热，轻轻问他：“你不会放过梁商承的，对不对？” 第118回 泪 梁晋燕没有给她答案。 甘斓等了一会儿，只听见了梁晋燕均匀的呼吸声。 他好像睡着了。 甘斓抿抿嘴唇，之后也闭上了眼睛，没有再打扰他了。 他跟她一样舟车劳顿折腾了一天，上山的后半程还是他拖她上去的。 梁晋燕应该比她更累。 睡在熟悉的床上，四周的空气里都是回忆的味道。 甘斓闭上眼睛，眼前都是过往的回忆，想着这些，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过去。 她梦到了小时候，和甘綦一起趴在床上看故事书，和她在院子里一起种花，还梦到了甘綦给她辅导英语作业…… 之后，画面一转，变成了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身下一滩鲜红的血。 她抓着她的手臂说，“甜甜，救救我的孩子。” 可那个孩子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没救下那个孩子，也没救下甘綦。 甘斓从梦里惊醒，浑身是汗，抬起手摸脸的时候，脸上都泪。 她坐在床上，手抓着被单，呼吸起伏不定，胸口闷得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似的。 梦里的画面历历在目，甘斓回忆起来甘綦经历的种种折磨，几乎要将被单攥破。 梁商承，盛攸妍…… 甘斓在心里重复着这两个名字，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都要这两个人死。 不。 是要他们不得好死。 尤其是梁商承—— 甘斓忽然想起什么，猛地转头往旁边看。 原本躺在她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她拿起手机去看时间，还不到六点。 甘斓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往院子里看，这一看，正好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梁晋燕从外面回来。 几分钟后，房间的门被推开。 看到梁晋燕回来，甘斓赤脚下了地，迫不及待地朝他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你去哪里了，我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像是恋爱中的小女生在撒娇。 梁晋燕垂眸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瞳孔深处，却透出了几分复杂且捉摸不透的情绪。 甘斓的脸靠在他胸口，自然发现不了这点。 “出去买东西。”梁晋燕冷淡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醒了就去收拾，吃完了去医院。” 他没有回应她的情绪。 其实梁晋燕这样的回答已经很够意思了。 至少比之前对她好多了。 可甘斓却没有因此满足，她仍然靠在梁晋燕身上，不肯撒手。 甘斓想，她真的没什么可以拿捏梁晋燕的，只能靠这一招—— 不管梁晋燕出于什么原因陪她来江南，一时兴起也好，施舍可怜也罢，总归是动了恻隐之心。 机会难得，她要好好利用。 讨好他，是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主要任务。 这一次，她对他的了解比半年前多了许多，所以，也一定会比当初做得好。 甘斓没有百分百的自信让梁晋燕爱上她。 但，一直维持对她的兴趣，偶尔可怜可怜她，这就够了。 她现在离不开他。 “你和我一起去医院吗？”甘斓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他。 梁晋燕：“不去。” 甘斓：“可是你昨天……” “你不是不想我去么。”梁晋燕打断了她。 第143章 甘斓哽了一下，“我只是怕给你添麻烦。” 梁晋燕：“现在又不怕了？” “也怕，可是一个人去医院也很怕。”甘斓吸了吸鼻子，“你知道吗，外婆上次撞到脑袋，也是我一个人回来的，我在医院守了四天，后来低血糖昏倒了……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希望有个人能陪着我。” “可是没有了，我妈妈不在了，我姐姐也疯了，没有人会管我的。”甘斓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她甚至一时间都分不清自己演技太精湛，还是真的回忆起了当时的绝望。 她将眼泪抹到他的t恤上。 梁晋燕感觉到后背传来一阵湿热。 接着，又听见她的声音：“我没想过你会陪我来，昨天还好有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会怎么样了。” 梁晋燕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拽到了面前。 他低头，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和滴下来的泪。 “行了。”他抬起手擦去那一滴眼泪，“别耽误时间，赶紧收拾吃饭。” 梁晋燕的态度谈不上有耐心，但甘斓听出来了，他要跟她一起去医院。 那说明她刚才的话是有效果的。 她乖巧地点点头，擦了一把眼睛，去外面洗漱了。 梁晋燕跟在后面去了厨房，把刚才买回来的早饭放在了院子里的那张桌子上。 他坐下来，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便利店的美式又涩又苦。 梁晋燕凝着脚下的石板，想起甘斓刚刚的所作所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的演技比之前好多了。 大约是因为真的带了些感情，因为提到了她的家人。 但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心知肚明。 熟悉的环境刺激着她复仇的欲望不断膨胀，而他正好是那把被她选中的武器。 她当然要“悉心呵护”。 甘斓第一次跟着他的那段时间，邹泽译时常劝梁晋燕，要他睁只眼闭只眼过去，有些事情没必要想得太明白，看得太透彻，那样会失去很多乐趣。 梁晋燕又喝了两口咖啡，口腔内被苦酸味占据。 确实。 失去了很多乐趣。 她的脆弱，热情，笑，哭，都是为了给她在意的人“报仇”。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可以和任何男人在一起。 他，盛执焰，或者是别人，没什么区别。 也只有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 甘斓洗漱完没有化妆，随便涂了个面霜就出来了。 她将头发全部梳了上去，扎成了一个马尾，流畅的面部线条露了出来。 甘斓是典型的鹅蛋脸，五官和脸型很和谐，她骨相优越，头发全部梳上去反而比散开更好看。 素面朝天的状态，让她看起来小了好几岁，神态也灵动不少。 在梁晋燕的审美里，甘斓这个样子要比平时妆容精致、穿着光鲜的状态更好看。 他不喜欢她化妆。 更不喜欢她化着妆冲他笑。 太假了。 甘斓感觉到梁晋燕一直盯着她看，准备去拿豆浆的动作停住。 她将手返回来摸了摸脸，好奇地问他：“很丑吗？” 她之前为了讨好梁晋燕，每次跟他见面都得精心化妆，头发丝都是凹过造型的。 今天大白天的素颜，他可能会有些嫌弃吧—— “没平时丑。”梁晋燕送上四个字的评价。 甘斓：“？？？” 她平时丑？！ 开什么春秋战国大玩笑！ 第119回 小北长大了 审美是主观的，但美是客观的。 甘斓从小到大都被夸长得漂亮，连讨厌她的人都得骂一句“她除了长得好还有哪里拿得出手”。 梁晋燕是第一个说她丑的人。 甘斓当然不会因为他的话就觉得自己真的丑。 她只是觉得梁晋燕这个人嘴巴真的很欠。 怪不得没追到喜欢的人。 —— 吃完早饭，甘斓和梁晋燕还是打车去的医院。 两人过来的时候，外婆刚醒来不久，医生和护士围着她，正在检查伤口。 这次胳膊的伤口缝了两针，但确实只伤到了皮肉，脑袋没撞到，也没有伤筋动骨。 外婆醒来之后精神还不错。 检查完之后，到了吃早饭的时间。 护工将早餐端过来之后，甘斓先让她出去了，她亲自来喂。 梁晋燕看到甘斓走到病床前，迅速跟了上去，给她搭了一把手。 有了梁晋燕的帮忙，甘斓很轻松就把外婆扶起来了。 平时她一个人扶的话，总要累到气喘吁吁。 两人将老人家扶到了轮椅上，梁晋燕很自然地推上了轮椅，侧目问她：“去哪里？” 甘斓指了指桌子的方向。 梁晋燕推着老人家到了桌子前，将轮椅的刹车踩住了，才松手。 甘斓正要开口提醒梁晋燕的时候，正好就看见了他的这个小动作。 原本要说的话就这么吞了下去。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梁晋燕竟然还会考虑到这一点——除非家里有人经常用轮椅，或者自己用过，寻常的人应该不会想得这么细。 甘斓坐到外婆身边，端起了粥打算喂她。 她看了一眼梁晋燕的方向，招呼了一句：“旁边有空椅子，你也坐吧。” 第144章 梁晋燕“嗯”了一声，从轮椅后面绕过来，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外婆，我们吃饭啦。”甘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地送到她嘴边。 外婆老年痴呆有几年了，刚刚昏迷醒过来，神情还有些呆滞。 听见声音之后，她才看向甘斓。 老人家盯着甘斓看了许久，“是我们七七吗？” “不是哦，我是甜甜。”甘斓笑着纠正了她，然后又问：“记得甜甜吗？” “是甜甜啊……”外婆抬起手来要去摸她的脸。 甘斓怕她够不到，乖巧地将脸凑上去给她摸，笑嘻嘻的，像个调皮的孩子：“外婆想甜甜了没有呀？” “想，甜甜又漂亮了。”被她的笑感染到，外婆也跟着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堆起来，慈眉善目，“甜甜今天作业写完了没？” “写完啦。”老人家大脑不清楚，时不时就会说起来很多年的事情，甘斓已经习惯了，对答如流。 甘斓跟外婆说话的时候，声音会不自觉地变软变嗲，和平日故意撒娇的状态不一样，眼下的她带着明显的孩子气，没有任何讨好。 梁晋燕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和外婆说话，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一年。 从那一年分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她用这种腔调说话。 现在的甘斓在他面前没少撒娇谄媚过，她的声音照样很好听，可是却少了过去的味道。 如果没听过她和信任的人说话是什么腔调，那大概会觉得她撒娇时已经很自然了。 但他听过。 他看过她真实的姿态，所以也能立刻看出她有没有在演戏。 甘斓给外婆喂早餐的时候很认真，同时也没有忘记和她聊天。 老人家的确是脑子糊涂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话题跳跃度很大，有时候口齿也不清晰。 可甘斓非常耐心。 无论她说什么，甘斓都会像之前一样软着声音回复。 她脸上的笑一直没消失过，嘴角扬起，眼睛弯弯的，眼底带着光。 和在北城时判若两人。 “我们七七和甜甜都是好孩子，你妈妈有你们就够了……” “到任家之后，他们如果给你委屈受，就回来找外婆。” “任仲文他对不起你妈妈……” 甘钰雯的感情和命运，是外婆一辈子的心结，即便是生病之后也总是挂在嘴边。 梁晋燕听见这番话之后，下意识地侧目去看甘斓的表情。 她和之前没什么变化，还是在笑着回答她的问题：“外婆放心啦，我和姐姐都很好。” 语气也听不出什么破绽。 梁晋燕看着她平静、毫无波澜的状态，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年。 十三岁的甘斓，还会因为旁人背地里讨论甘钰雯的私生活，气愤委屈到偷偷抹眼泪。 今年她二十四岁，已经麻木地接受了这一切。 成长和改变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中间十一年的经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他对她的那些了解，不过也是千万分之一。 …… 外婆生病的这几年，胃口越来越一般，一份早餐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甘斓没有强迫她硬吃，决定一会儿再喂她一些水果。 刚刚跟外婆聊得太投入，甘斓甚至都忘记了梁晋燕还在这里。 收东西的时候回头对上他的眼睛，甘斓才反应过来。 而对面的外婆也终于注意到了梁晋燕。 她将视线转向梁晋燕，认真地盯着他看许久，然后问甘斓：“甜甜，这是谁来着？” “他——” “是不是小北？”甘斓没来得及回答，老人家就先给梁晋燕安了个身份。 然后，她冲梁晋燕笑了起来，夸赞：“小北现在长得越来越帅了。” 甘斓：“……” 外婆认错人是常有的事情，但她不确定梁晋燕能不能应付过来。 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耐心应付长辈的那种人。 然而，就在甘斓担心的时候，梁晋燕笑着回复了一句—— “谢谢外婆。” 甘斓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晋燕。 梁晋燕没看她，他正面带微笑和外婆交谈着，甚至还主动找起了话题：“这些年一直没机会来看您。” 甘斓：“……” 看不出来他还挺能编的。 “是啊，那年你才十七岁吧……”外婆乐呵着说，“长大了，但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梁晋燕：“嗯，外婆记性好。” 外婆被夸得很开心，“那当然了！” 甘斓：“……” 当然个鬼。 她都不记得小北长什么样儿了，外婆能记住才怪。 再说了。 她记得小北黑得跟炭块似的，而且是瘦竹竿。 梁晋燕不算白，但他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 虽然都不白，但小麦色和煤炭色还是有区别的。 至于梁晋燕的身材……她昨天晚上才看过。 两者可以说是毫不沾边。 第120回 小北是谁 外婆好像和梁晋燕聊上瘾了，话匣子开了就合不上。 甘斓在一旁反而插不进去话了，就这么听着两人聊着。 外婆的话题还是很跳跃，一会儿说她和甘綦小时候的事情，一会儿又说到甘钰雯和任仲文。 第145章 说完之后，又开始感慨当年：“小北现在身体好多了吧，我还记得那年，甜甜刚把你带回来，可给我吓坏了……” “浑身是都血啊，看得人都心疼，那些人也真够狠心的，对一个小孩子都忍心……” 梁晋燕从善如流应对着：“您放心，现在身体好多了，还好当年遇到了甜甜。” 他说完这句话，还特意往甘斓这边瞄了一眼。 这一下，正好跟甘斓对上了。 甘斓方才看着梁晋燕演戏已经脚指头抠地了，现在听他喊一声“甜甜”，头皮都跟着紧了紧。 他要不要入戏这么深，搞得好像他就是小北本人似的。 还喊她甜甜。 甘斓瑟缩了一下脖子。 从小到大，她的乳名被无数人喊过，但只有梁晋燕喊的时候会给她这种诡异的感觉。 估计是被他虐久了，不习惯他的正常。 “那可不，我们甜甜从小就心地善良，可乖可乖了……”外婆提起甘斓时，一脸的骄傲和宠溺。 甘斓听着她的话，托着下巴露出了笑容，眼睛都笑弯了。 梁晋燕余光瞥见她的笑，“嗯”了一声。 “谁娶了我们甜甜，以后可有服气咯，”外婆自夸了几句后，又笑眯眯地问梁晋燕：“小北，你有女朋友了吗？” 梁晋燕：“还没有。” 外婆笑得更灿烂了，她看了一眼甘斓，“那你觉得我们甜甜怎么样？喜不喜欢她？” 甘斓：“外……” “嗯，喜欢。”梁晋燕的声音和甘斓同时响起，最后是他的占据了上风。 外婆听见答案之后，一把拉住了梁晋燕的手。 然后又转身拉过了甘斓的手，将两人的手这么叠在了一起。 甘斓：“……” “那以后甜甜就交给你了，外婆老啦，照顾不了她了，你可不要让她受委屈啊。”外婆轻轻拍着两人的手。 梁晋燕：“嗯，我会照顾好她的。” 甘斓抿着嘴唇，听着外婆刚刚的那句“照顾不了她了”，眼眶有些酸。 外婆的状态一阵一阵的，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好像什么都记得。 即便是这种时候，她还是想着给她找一个好归宿。 之前每次过来的时候，外婆都会问起她男朋友的事情，老人家观念传统，总是认为姑娘家的需要一个男人照顾着，所以老是催她。 甘斓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带来了梁晋燕，外婆竟然将他当做了小北，还“撮合”了他们一番。 更没想到的是，梁晋燕竟然会配合—— 甘斓自然不会蠢到把梁晋燕跟外婆做的承诺当真，但她很感谢他。 因为外婆今天非常开心。 外婆精神不好，聊了一个多小时便开始犯困了。 梁晋燕将她挪到了病床上，还为她盖好了被子。 老人家心情好，睡着之后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甘斓很久没见她这样开心过了。 她盯着外婆熟睡的模样看了一会儿，随后将视线转向了梁晋燕。 甘斓吸了吸鼻子，轻声对他说：“刚刚谢谢你，外婆好久没这样高兴过了。” 梁晋燕：“下去走走？” 甘斓点点头，“我叫护工过来。” —— 老人家住的疗养院是西镇条件最好的一家，疗养院楼下的风景也很好，各种设施齐全。 下楼之后，甘斓问梁晋燕：“你喝不喝咖啡？我请你吧。” 梁晋燕：“随便。”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开在疗养院大门口的那家咖啡店。 店里人很少，甘斓和梁晋燕选了户外的位置。 咖啡上得很快。 梁晋燕随意抿了一口，开口问甘斓：“为什么没带你外婆去北城治疗？” 甘斓笑笑，“也治不好，就不折腾了。” 梁晋燕：“你是怕任家利用她控制你吧。” 甘斓喝咖啡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耸耸肩膀，“什么都逃不过梁先生的眼睛。” 梁晋燕话锋一转，冷不丁地问：“小北是谁？” 甘斓对于梁晋燕的问题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刚才一直被当成小北，正常人都会好奇。 “一个小时候的朋友。”甘斓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精准的词能描述他，“十三岁之后就没见过了。” “那你外婆还记得这么清楚。”梁晋燕问她，“这么特别？” “唔，因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甘斓咬住了后面四个字，听起来有些骄傲。 梁晋燕：“你？” 甘斓：“是啊，你不信？” 没等他表态，甘斓便跟他回忆起了当年的事儿，“小北好像是被人贩子骗了吧，后来他跑出来了，那群人一直追他打他，我路过的时候他浑身是血躺在那里，我觉得他很可怜，就把他带回家了，后来外婆请了镇上的医生到家里给他检查的。” “你当时十三岁？”梁晋燕似乎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没怕？” 甘斓托住下巴，回忆自己当时的心境，笑了笑，“怕啊，但又觉得见死不救会良心不安。” 梁晋燕：“看不出来。” 他四个字看似没头没尾无厘头，但甘斓立刻就读懂他的意思了——看不出来，她还有良心。 甘斓自嘲地扯扯嘴角，“谁都有圣母心的年纪嘛，只能说他在对的时间遇到我，算他走运~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不管了。” 第146章 “那后来呢？”梁晋燕问。 甘斓：“后来他在我家里住了快两个月吧，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就被接走了。” 说到这个事情，甘斓还有些生气：“走之前他都没跟我说一声再见！偷偷摸摸留个纸条给外婆就走了！没良心。” 梁晋燕听出了她话里的愠怒，“怎么，你舍不得他？” 甘斓：“嗤，怎么可能。” 梁晋燕：“那你气什么。” 甘斓：“他没礼貌呗。” “算了，不提他了。”甘斓摆摆手，“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了，要不是外婆说起来，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梁晋燕的脸色一黑，瞳孔渐渐阴翳。 呵。 好一个“我都不记得有这个人了”。 “我跟他很像么。”梁晋燕凝着她，不肯结束这个话题。 甘斓听见梁晋燕这么问，忽然笑出了声：“噗嗤。” 第121回 人妻 梁晋燕：“你笑什么。” 甘斓：“不像。” 她说得无比笃定，“外婆是脑子糊涂了才会认错的，随便一个年轻男人进来，她都会喊小北，老年痴呆就是这样，说话没什么根据和逻辑。” 梁晋燕：“那他什么样子，你描述一下。” “……我能不能说我不记得了。”甘斓表情有些苦恼，眉头微蹙，“当时太小了，时间也短，记忆挺模糊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跟我不像？”梁晋燕追问。 “虽然我不记得他具体的五官，但我记得大概啊！”甘斓抬起手来比划了一下，“小北就是根黢黑的瘦竹竿，皮肤黑得跟炭似的，而且很弱鸡，腿都快跟我一边儿细了，你俩身材就不搭边。” 真不知道外婆是怎么认错的，梁晋燕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的身材，秒小北那个弱鸡几条街吧—— 至于梁晋燕的体力就更别说了，她亲自体验过的。 梁晋燕听见甘斓的这番形容之后，端起咖啡来连着喝了两口。 “你听起来不怎么喜欢他。”梁晋燕说。 甘斓：“没有啊，他就是长得不好，其他方面还挺好的，学习很厉害，能辅导我作业，思想也挺成熟的。” 梁晋燕：“那你喜欢他。” 甘斓：“……就是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朋友。” 甘斓答得有些无语，怎么着，他的世界里，男女之间就只能喜欢或者不喜欢啊？ 况且那个时候他们才多大，谁懂那么多。 梁晋燕冷笑了一声，“谁要跟你当朋友。” 甘斓：“？” 甘斓想骂他莫名其妙来着，想想自己的计划，忍住了。 她还得在梁晋燕面前装可怜博同情呢。 甘斓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喜欢江南，能一直在这里就好了。” “如果没有离开，我姐姐也不会认识梁商承，后面的这些事情，都不会有了。”甘斓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落。 梁晋燕端着咖啡，没有接话。 —— 留在江南只是个美好的幻想，甘斓只待了两个晚上，就启程回北城了。 梁晋燕工作很忙，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着。 而她……也要回去继续计划了。 回北城，甘斓依然和梁晋燕坐的同一趟航班。 进机场之后，甘斓便微信联系了邹泽译。 既然要跟盛执焰分手，那计划就要从落地的一刻开始执行。 正好，梁晋燕在场，邹泽译去接机，非常合理。 邹泽译追她是公开的秘密了，盛家那边看到他来接机，必定会闹出来误会。 甘斓给邹泽译发了航班号，后面跟了一句：【有空来接机吗？】 邹泽译：【？】 甘斓：【你要开始撬墙角了。】 邹泽译：【？你这是刚回来就马不停蹄开战啊】 甘斓看着邹泽译的这条消息，勾唇笑了笑：【机场见。】 没过一分钟，这段聊天记录的截图就出现在梁晋燕的微信里。 梁晋燕面无表情地翻完了邹泽译发来的截图，抬头瞟了一眼坐在对面吃饼干的甘斓。 她还真是迫不及待，且毫无眷恋。 梁晋燕可以想象到，等他没有利用价值的那天，也会是同样的结果。 盛执焰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 梁晋燕思考间隙，邹泽译欠打的消息来了—— 【真是期待梁商承倒台之后她是怎么跑着离开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加油！快让她爱上你呗。】 梁晋燕：【滚！】 他黑着脸，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微信忽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梁晋燕点进去看了一眼。 对方申请好友的备注是：【晋燕，我是裴堇，好久不见，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帮忙，望通过。】 梁晋燕看完备注的信息，马上点了通过。 刚添加好友，裴堇那边的消息就过来了。 裴堇：【打扰你了，现在方便聊吗？】 梁晋燕：【方便，你说。】 裴堇陆陆续续打了几段话过来，梁晋燕读完之后，大概也有数了。 裴堇这次回北城，是因为裴家出了些事儿，沾上了官司。 裴堇家的生意做得不算大，在北城有几家私人医院。 第147章 前阵子遇上了医疗事故，对方死咬着不放，已经起诉了。 这事儿确实也是裴家理亏，警方取证调查之后，现在已经移送到检查机关了，这个阶段只凭找律师是没用了。 裴家人解决不了，最后想起了裴堇和梁晋燕有点交情，要她找梁晋燕碰碰运气。 裴堇有些不好意思，说完之后还跟梁晋燕道了好几次歉，生怕冒犯到他。 梁晋燕听完之后，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考虑一下。 裴堇回复：【好的，给你添麻烦了。】 梁晋燕灭了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捏着手机转着圈，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陷入了沉思。 裴堇放着陈景洲这个前夫不着，七拐八拐地来找他…… 以陈景洲的财力和背景，要解决这件事情易如反掌——除非他不肯出手。 —— 下午四点半，航班准时落地北城机场。 回到北城，甘斓克制了许多，下飞机的时候自己拖了行李箱，并且跟梁晋燕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她一路跟在梁晋燕身后走到了接机口。 彼时，邹泽译已经在等他们了。 邹泽译看见梁晋燕之后没吭声，直接越过他走向了后面的甘斓，献殷勤似的接过了她的行李箱，“哎呦，宝贝儿，累坏了吧，我来我来。” 邹泽译的语气贼肉麻，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看梁晋燕。 甘斓：“……” 梁晋燕好像习惯了邹泽译犯贱，理都没理，径自往前走。 邹泽译拖着行李箱，拽了一把甘斓的胳膊，两人一同跟了上去。 梁晋燕坐了副驾，甘斓一个人坐后排。 邹泽译发动车子，贱兮兮地瞄的向身旁的男人，“我先送你，然后再单独送我的小宝贝，你觉得怎么样？” 甘斓嘴角抽了一下，大哥你可闭嘴吧。 她觉得梁晋燕快动手揍邹泽译了。 偏生邹泽译这人不知死活似的，还在继续：“等你这个电灯泡走了，我跟甘斓一起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再——” “裴堇加我微信了。”梁晋燕淡淡地开口，打断邹泽译的话。 邹泽译贱兮兮的笑在听见这个名字之后瞬间消失。 整张脸蒙了一层阴霾，黑得不像话。 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甘斓都被吓一跳，没想到邹泽译变脸比川剧还快。 只是提了个名字而已—— “怎么，她现在把主意打你身上了，又想勾引你？”邹泽译咬着牙，“她以为你喜欢人妻？” “没你喜欢。”梁晋燕情绪稳定地反击。 刺啦—— 车身一歪。 甘斓身体往前甩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抓住了门把。 她看向梁晋燕，用眼神提醒他别刺激邹泽译了，一会儿邹泽译把方向盘拔下来了咋办。 “呸，老子现在喜欢嫩的，就甘斓这样的。”邹泽译提高了声音。 甘斓掏了掏耳朵。 这么破防啊？声音都尖了。 “裴家出事儿了，她找我帮忙。”梁晋燕自顾自地往下说，完全没被他的话刺激到。 第122回 嫁给陈景洲她活该 “裴家出事儿她找你干什么？”邹泽译的声音比刚才还要高，“咋，她男人死了？” 甘斓想捂耳朵了。 邹泽译真的好吵，未免也太激动了。 尤其那后半句话一出，整个车厢里都是一股酸味儿。 “两个可能。”梁晋燕沉声说，“第一，她和陈景洲闹翻了，陈景洲不愿意蹚浑水帮她。” “第二呢？”邹泽译不耐烦，“你别卖关子。” 梁晋燕：“你不是不关心么，问这么多干什么？” 邹泽译：“……” 噗嗤。 甘斓在后排捂着嘴巴偷笑了一声。 没想到梁晋燕也会玩这一招。 甘斓笑的声音不高，但邹泽译现在敏感得很，他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邹泽译咬牙，“梁晋燕，你说不说？” 他要是不说，他立刻马上就把他对甘斓那点儿心思说出来，一起毁灭。 “第二种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就是陈景洲做的。”梁晋燕还是很淡定。 邹泽译：“他没事儿搞裴家干嘛？他们不是恩爱得要死么，呵，翻脸了？” 梁晋燕：“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好奇的话自己去查。” 梁晋燕也只是猜测而已，他对裴堇和陈景洲之间的事情了解不多，基本上都是从邹泽译这边听来的。 邹泽译当年在港城追的裴堇，那会儿他在港大读书，裴堇是她学妹。 邹泽译看上人之后追得轰轰烈烈，闹得人尽皆知的。 裴堇在裴家不受宠，读书的时候生活费没多少，邹泽译就把自己的钱都往她身上砸。 裴堇没车开，他送；租不起好的公寓，他就把隔壁买下来给她住。 那叫一个痴情。 但裴堇一直都没松口答应说跟邹泽译正式交往。 朋友们提醒邹泽译的时候，邹泽译也无所谓地表示不介意，反正都这样了，答应他是迟早的事儿。 结果就是，裴堇嫁给陈景洲了。 “谁他妈好奇她的事儿，嫁给陈景洲她活该。”邹泽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梁晋燕不置可否。 邹泽译：“那你帮她么？” 第148章 梁晋燕：“不打算帮。” 邹泽译：“……不打算帮你还说这么多？” 梁晋燕：“你舍不得就自己去帮。” 邹泽译：“她又没找我，我有病啊我他妈上赶着？我欠她的？” “他是想让你先答应下来，然后打着这个幌子自己去帮。”甘斓靠在椅背上，轻飘飘地戳穿了邹泽译的那点小心思。 邹泽译从后视镜里瞪她：“胡说八道。” 甘斓转头看向窗外，死鸭子嘴硬，懒得理他。 梁晋燕往后看了一眼甘斓，似笑非笑地收回视线睨向邹泽译：“医疗纠纷案，你有经验吧？” —— 邹泽译去机场接机的照片很快就被传到盛家了。 盛执焰看到照片之后，脸色有些难看，但理智尚存。 “肯定是邹泽译打着去接小姑父的幌子骚扰她。”盛执焰将照片扔到一边，烦躁地抓了一把领口。 他拿出手机，给甘斓发了一条微信问她：【你回北城怎么没告诉我？】 甘斓：【你怎么知道的？】 盛执焰：【小姑说小姑父回来了，你不是跟他一起的么。】 甘斓：【嗯，梁总临时定的，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怕你忙。】 盛执焰：【谁送你回去的？】 甘斓：【沈助理。】 盛执焰看着这条回复，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照片，用力地握住了手机。 她在骗他。 盛执焰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好休息，明天接你出来吃饭。】 —— 次日是周六，甘斓起了个大早，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医院看望甘綦。 下午的时候，盛执焰来医院接她。 甘斓下楼和盛执焰碰了面，坐上了他的车。 盛执焰的脸色不是很好，甘斓上车的时候就发现了。 至于原因……她很清楚。 昨天盛执焰忽然问她接机的事情，甘斓就知道，多半是被盛家派来跟着她的人拍了。 盛执焰是真的变了。 搁在以前，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打爆她的电话质问她，甚至和她大吵一架。 想到这儿，甘斓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也是她决定尽快和盛执焰分开的原因。 他们没有结果。 她本来就是为了利用他的。 断了总比纠缠好，她宁愿盛执焰恨她。 “我们去哪里？”甘斓看了看前面的路，随口问了一句。 盛执焰说了一家餐厅的名字。 甘斓“嗯”了一声。 然后话题就结束了。 过了两三分钟，盛执焰忽然开口问她：“你没话问我？” 甘斓：“……嗯？” 她的表情有些茫然，看起来是真的很疑惑。 盛执焰：“我心情不好，你看不出来么？” 甘斓认真地盯着他观察了一会儿，才问：“心情不好吗？怎么了？” 盛执焰轻笑了一声，没回答，陡然提高了车速。 甘斓被吓坏了，“阿焰，你开慢点。” 盛执焰像跟她作对似的，开更快了。 甘斓：“……” —— 跟盛执焰玩了一路的漂移，甘斓来到包厢坐下来的时候，还有种在飘的感觉。 盛执焰倒是没什么不适，他拿着菜单，跟服务生点完了菜，也没问她的意见。 他生气了。 刚上车的时候，甘斓就有所觉察。 因为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他的情绪，所以盛执焰现在更生气了。 他就是大少爷脾气，甘斓最晓得如何激怒他。 点完餐，服务生退下。 门一关，包厢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甘斓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杯子还没放下，面前忽然多出了一叠照片。 她低头看过去，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是昨天邹泽译去机场接机的照片。 有邹泽译给她拖着行李箱跟她聊天的，还有帮她开车门的，最后几张是邹泽译亲自把她送回公寓的。 还跟她一起进了楼宇门。 甘斓手抖了一下，杯子的里的水洒到了照片上。 她放下杯子，苍白着脸看向盛执焰，“阿焰，我——” “为什么骗我？”盛执焰打断她。 甘斓吞了吞口水，“我是怕你生气，对不起，下次我不会骗你了。” 盛执焰继续追问：“邹泽译去你家了？” “没有！”甘斓否认，“他只是帮我把行李送到电梯，没有上去。” 盛执焰抿着嘴唇不说话，目光打量着她，将信将疑。 甘斓：“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盛执焰：“但你刚刚骗过我，我不知道怎么相信你。” 甘斓：“我不知道是他来接机……梁总也没有说。” 她咬咬嘴唇，很委屈：“他是梁总的朋友，我只是个打工的，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办法。”盛执焰敲了两下桌子，“你辞职吧。” 第123回 我不会辞职的 甘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为什么？” 盛执焰抽出纸巾为她擦了擦眼泪，看到她哭，他的声音比之前稍稍柔和了一些：“你跟着小姑父工作，邹泽译就会一直打着这个幌子找你。” “我以后会注意的。”甘斓和他保证，“下次这种情况我一定不瞒着你了，好吗？” 第149章 盛执焰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没有接话。 甘斓见他沉默，有些着急，“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他找我的，而且……而且，小姑父什么都知道，也没有阻止他。” “他怎么可能阻止？”盛执焰无奈地看着她，“甘斓，你太天真了。” “老头跟他说的，要他帮忙盯着你，他是我小姑的未婚夫，肯定和我家人一条心，他们巴不得你和我分手，你还不明白么？你继续待在他手下工作，他说不定哪天就把你送到邹泽译床上了。” 说到最后这句话，盛执焰的面色更加严肃了。 他不是吓甘斓，梁晋燕那种人完全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怎么会？”甘斓不愿意相信，“小姑父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会……” “有什么不会的？任宗明都能把你往邵征身边送，小姑父凭什么对你手下留情？”盛执焰被甘斓天真的模样弄得有些烦躁，一气之下便说出了这句话。 他这话一出，包厢内瞬间陷入死寂。 甘斓紧紧地攥着拳头，本就发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毫无血色。 她难堪地咬着嘴唇，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盛执焰呼吸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多过分。 “对不起，我没过脑子。”盛执焰同她道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人心险恶，小姑父没你想得那么好，我是怕你出事儿。” “如果你真的跟邹泽译有点儿什么，我们——”盛执焰停下来，深吸一口气，“总之，你先离职吧，反正这个项目已经帮任家拿到了，你也不是非得待那边。” 甘斓低着头不说话，抬起手擦了一把眼泪。 盛执焰等了一两分钟，见她没反应，便继续问：“你不肯？” “我想工作。”甘斓吸吸鼻子。 盛执焰：“我可以安排你到盛世工作。” “那不一样！”甘斓不肯妥协。 盛执焰被他冥顽不灵的态度弄得焦躁：“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在工作？” “在我这里不一样。”甘斓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想去盛世，我去了之后，所有人都会觉得我是走后门的，你家人也会更加看不起我。” “你为什么非要在乎别人的想法？”盛执焰不理解：“你以为你在景枫就会好么？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或许吧，但这是我的坚持。”甘斓分毫不让，“我不会辞职的，你不要逼我。” “如果我非要逼你呢？”盛执焰逼近了她几分，“你是舍不得工作，还是舍不得躲开邹泽译这个追求者？他救了你几次，你对他有意思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甘斓被盛执焰气得声音都抖了。 她忍着眼泪，起身便往外跑。 盛执焰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追了上去。 甘斓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上了人。 她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的邹泽译之后，眼皮狠狠跳了几下。 ……真是够巧的。 她这一出戏演到一半，另外一个主演过来给她添油加醋了。 “你……”邹泽译看着甘斓梨花带雨的模样，人是有些懵的，一时间分不清楚她是真哭还是假哭。 他正要问，结果刚开口就看到了对面阴沉着脸走过来的盛执焰。 然后立刻有了答案。 她装的。 邹泽译垂眸看着甘斓，甘斓对他使了个眼色。 邹泽译看懂了，这是要他演。 于是，邹泽译一把按住甘斓的肩膀，低头看着她，一脸心疼：“斓斓，怎么哭了？” 甘斓头皮麻了一下，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摇了摇头。 “眼睛都红了还说没事儿，你呀，就喜欢逞能。”邹泽译无奈地摇摇头，抬起手来要去擦她的眼泪。 还没碰上，就被冲上来的盛执焰握住了胳膊。 盛执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将邹泽译拽开，这期间不小心带到了甘斓，甘斓脚下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邹泽译甩开盛执焰，冲上去护住了甘斓。 他冷冷地看着盛执焰：“你就是这么对待女朋友的？” 盛执焰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你还知道她是我女朋友？你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记得她是我女朋友吗？！” “你够了！”甘斓愤怒地看着盛执焰，“刚刚是我不小心撞上邹律的，他只是扶了我一下。” “你当我瞎？他的手都要摸你的脸了！”盛执焰现在哪里听得进去解释，“甘斓，我看你是早就背着我跟他暗度陈仓了。” “盛少爷，话可不能乱说。”邹泽译在盛执焰面前，俨然一副长辈的姿态，“我是喜欢斓斓没错，但她已经拒绝过我了，你应该信任她。” “斓斓？呵，叫得够亲热的。”盛执焰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指着邹泽译：“你别以为你跟我小姑父关系好就能当我长辈，甘斓是我的，你敢打她的主意，别怪我——” “她是个独立的人，不是你的附属品。”邹泽译很平静地打断他的话，“你应该学会尊重她。” 盛执焰彻底被邹泽译激怒了，挥起拳头便朝他的脸砸了下去。 他年轻气盛，手劲儿很大，邹泽译也没躲，被打得嘴角出了血。 甘斓马上冲上去护在了邹泽译面前。 盛执焰的第二拳差点落在甘斓脸上，幸好他及时收住了。 第150章 甘斓没有理盛执焰，扶着邹泽译的胳膊，担心地看着他嘴角的伤：“我带你去医院。” 邹泽译点点头，同意了，人靠在甘斓身上。 离开之前，邹泽译回头看了一眼盛执焰，嘴角勾起一抹笑。 带着浓浓的炫耀。 盛执焰差点儿又冲上去揍他。 …… “你车钥匙给我吧。”停在车前，甘斓松开邹泽译，问他拿车钥匙。 邹泽译笑了下，“得了，一拳头而已，车还是能开的。” 好吧。 甘斓最后坐了副驾。 邹泽译上车之后联系了程应锦，约在茶馆里头见面。 甘斓大概听见了通话内容，等邹泽译挂上电话之后，跟他确认了一遍：“真不用去医院？” “小事儿，上点药就行了。”邹泽译不以为意，“老子打架的时候，盛执焰毛都没全呢。” 甘斓：“那你怎么不躲开？” 邹泽译：“不是为了配合你演戏么？” 甘斓：“……你人还怪好的咧。” 邹泽译：“你才发现？” 他当然不会白白挨打。 但因为这一拳。 他又可以讹梁晋燕钱了。 开心。 第124回 落荒而逃 开车去茶馆的路上，邹泽译一直在笑。 要不是因为被打的是脸，甘斓都得怀疑他是被盛执焰打坏脑子了。 车停在茶馆楼下，甘斓跟邹泽译一起往楼上走。 甘斓第一次来这边，邹泽译一边上楼一边给她介绍茶馆的特色，“你爱吃小点心么？这里的小点心挺不错，一会儿你尝尝。” 甘斓觉得邹泽译人是真挺不错的，跟他相处的时候会很放松，“好啊，那我先谢谢你了。” “嘴上说说可不算，来点儿实际行动。”邹泽译挑眉，笑眯眯地靠到甘斓耳边。 他正打算让甘斓配合他讹一笔梁晋燕的钱，结果话还没出口，忽然看到了斜前方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邹泽译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原本噙着笑的目光也骤然冷却下来。 甘斓被邹泽译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把，下意识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对面是个女人。 让邹泽译破防的女人。 甘斓马上想到了那个名字——裴堇。 这个名字刚从脑海中冒出来，甘斓的肩膀就被一股大力搂住了。 她抬起头去看邹泽译。 邹泽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刚帮你演了一场，你还我一场，不过分吧？” 邹泽译搂上来的时候，甘斓就知道来活了。 演戏么，对她来说没什么难度，不过—— “你确定要我演？不后悔？”甘斓用余光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女人，和邹泽译确认。 邹泽译一把将她搂紧，咬牙切齿：“谁后悔谁是狗。” 说完这句，他便揽着甘斓朝裴堇的方向走了过去。 很快，两人便停在了裴堇面前，邹泽译瞟了她一眼，“哟，这不陈太太么，真巧，又碰上了。” 裴堇的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她看起来不是很想和邹泽译说话，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邹律。” “哥哥，她是谁呀？”甘斓被邹泽译掐了一把，开始尽心尽责地扮演狐狸精，捏着嗓子怎么恶心怎么来。 裴堇听见这一道声音之后，视线不自觉地看向甘斓，目光落在她被邹泽译揽紧的腰上。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习惯这么霸道地搂人。 裴堇脑海中闪过某些画面，回忆和现实交错，她心口不自觉地揪紧，嘴唇有些苍白。 邹泽译扫了一眼裴堇，似笑非笑地提醒她，“我女朋友问你话，聋了还是哑了？” 裴堇回过神来，勉强露出一抹笑，同甘斓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裴堇。” 甘斓：“你好呀，我是甘斓。” 甘斓看裴堇嘴唇发白，就有些不忍心演了，结果刚介绍完，邹泽译又掐她一下。 甘斓只好继续演，好奇地问：“你和我家哥哥是什么关系呀？” 裴堇：“……我们是校友。” 甘斓“唔”了一声，“就只是校友吗？” “是的，只是校友。”同为女人，裴堇自然能感受到甘斓话语中的敌意，于是她特意重复了一遍，不希望她误会。 说完之后，裴堇微微颔首：“我还有事，先走了。” 裴堇走得很快，步履匆匆，看着不像是有事儿的，倒像是受刺激之后落荒而逃的。 裴堇走后，邹泽译马上松开了甘斓，他一句话都不说，迈着大步往包厢走。 甘斓跟上邹泽译的脚步和他一起进了包厢。 等服务生上来送过茶水和点心退下之后，甘斓拿了一块山楂酥了一口，顺便观察着对面邹泽译的表情。 “后悔了？”甘斓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邹泽译“呵”了一声，“老子的词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 甘斓点点头，随他嘴硬，“那就是破防了。” “你是想看她吃醋呢？”甘斓一下子就看穿了邹泽译的小九九。 “你话怎么那么多，吃你的点心。”邹泽译瞪了甘斓一眼，烦躁地拽了两下领口。 看得出来他还沉浸在刚才那场偶遇中无法自拔。 甘斓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块山楂酥，抿了一口茶，擦着手指跟邹泽译说：“你要是喜欢她就别刺激她了，我觉得她刚才好像挺难受的。” 第151章 “狗屁。”邹泽译不屑地笑，“没良心的人怎么可能难受。” 甘斓：“……人家不就是没答应你的追求么，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有意思，不跟你们好就是没良心。” 邹泽译：“你再说信不信我不跟你演了！” 甘斓：“行行行，不说了。” 她瘪嘴，反正今天破防的人不是她，日后后悔的人也不会是她。 邹泽译喝了一口茶压火，盯着甘斓打量了一会儿，冷不丁来了一句：“装得跟情感专家似的，也没见你找个什么靠谱的男人。” 甘斓“嗤”了一声，“回头我去找梁晋燕告状，你说他不靠谱。” 邹泽译挑眉：“怎么，你这是打算以后都跟着他了？” 邹泽译这个问题刚问完，就听见了一阵敲门声。 是程应锦拎着医药箱过来了。 他一来，正好打断了这个话题，甘斓求之不得，她看向程应锦，朝他招招手。 程应锦觉得甘斓今天有些热情，还不太习惯，愣了两秒才想起来回应她：“好久不见。” 甘斓笑：“是啊，你快给他看看吧。” 程应锦把医药箱放下，来到邹泽译身边坐下来，近距离看到了他嘴角的伤。 “问题应该不大。”程应锦问，“还有哪里疼么？” 邹泽译：“鼻梁。” 程应锦抬起手捏上去，邹泽译顿时叫得跟杀猪一样：“我草你大爷，鼻子要被你捏下来了！” 程应锦似乎已经习惯了邹泽译的一惊一乍，很冷静地松手，送上诊断结果：“应该是肿了，骨头没什么问题，过几天消肿就好了。” 邹泽译：“本来没问题也tm被你捏出问题了。” 程应锦收着医药箱，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在门口看见裴堇了。” 这名字一出，邹泽译立马没声了。 甘斓喝着茶看戏。 邹泽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碰上了。” 程应锦点点头，“我没跟她打招呼，刚好听见她在打电话，好像是跟陈景洲打的。” 邹泽译：“关我屁事！少跟我说！” 程应锦并没有停，“裴家医院的事情，应该是陈景洲做的，他要逼裴堇跟他复婚。” 他很平静地将自己听见的内容复述了一遍，然后问邹泽译：“你确定不管？” 第125回 你不好奇他喜欢的人是谁？ 甘斓转眼去看邹泽译的表情。 她看到邹泽译的眼神从震惊、诧异、心疼、自嘲、再到愤怒。 然后他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那也是她活该。” 程应锦“嗯”了一声，也没有劝他，“你想清楚就好，当年确实是她对不起你，你不帮她也情有可原。” 邹泽译：“……” 甘斓挑眉看了一眼程应锦。 这程医生还挺了解邹泽译的，就他这臭脾气，现在劝他出手帮忙，他肯定嘴巴梆硬。 然后会说一大堆他根本不在意之类的话。 孰料程应锦反其道而行之，倒是成功把邹泽译的嘴巴给堵上了。 甘斓虽然跟邹泽译混熟了一些，但也没熟到可以在感情方面给他建议的程度，所以她没有继续发言。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邹泽译很在意裴堇，她想邹泽译最后大概率还是要出手相助的。 邹泽译思考，程应锦也没有打扰他，他收好医药箱，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口跟甘斓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 程应锦：“近期身体还好么？” 甘斓：“还行吧。” 程应锦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两人就点心的口味和茶的口味硬聊了几句。 甘斓对梁晋燕身边几个朋友的印象都还可以，不得不说他挺会选朋友的。 数量不多，但个个相处起来都很舒服。 甘斓这边跟程应锦说着点心口味的时候，邹泽译忽然“腾”一下站起了身，抓起旁边的外套便往外走。 “诶你——”甘斓只来得及开口说两个字，邹泽译就大步流星离开了，门也被他摔上了。 “没事，他应该是去处理裴堇的事情了。”程应锦对于邹泽译的反应一如既往地淡定，甚至还猜出来他去干嘛了。 甘斓忍俊不禁，朝他比了个大拇指，“你真了解他。” 程应锦笑笑，“你坐他的车来的吗，一会儿去哪里，我捎你一程。” 甘斓：“不用了，我打车吧，不麻烦你了。” 程应锦也没强求，“那好，注意安全。” 邹泽译走了，甘斓跟程应锦也没多待，两人喝了几口茶就一起下楼了。 甘斓低头拿手机准备叫车，程应锦出于礼貌打算送她上车之后再走。 就这个空档，忽然又来了人。 甘斓只闻到了一股女士香水的味道飘过，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见一个女人停在程应锦面前，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腕。 “我们谈谈，好不好？” 这个女人的脸，还有声音—— 甘斓眉心一跳。 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这个女人……不就是之前跟梁晋燕在酒吧“亲热”的那个？ 不怪她记这么清楚，实在是因为梁晋燕对她太温柔了，那天她没忍住观察了很久。 一直到他们两人进电梯开房了才被迫结束的。 后来甘斓不小心吃了梁晋燕的爱心便当，她听见那通电话的时候，也确定不了做便当的和酒吧那位是不是同一个人。 第152章 但现在，她有答案了。 就是同一个人。 但是——她现在抓着程应锦的手又怎么说？ 甘斓挑眉去看——今天这戏未免太多了。 巧的是，甘斓往对面看过去的时候，那女人也刚好在看她。 对方看到她之后，脸色白了一下，然后红着眼眶看向了程应锦。 在一起多年，程应锦一眼便能看出面前女人内心的想法。 “兰旻。”程应锦将手抽出来，声音冷淡，“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原因，为什么？”兰旻有些失态，“任何事情都要有理由不是吗，你只要给我答案——” “因为我不喜欢你。”程应锦打断她的话。 “那我们之前的那么多年——” “之前我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所以可以迁就，但现在不行了，我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程应锦的语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比残忍，“有些话说出来显得很难听，其实你不用事事都这么刨根究底。” 啧。 真狠啊。 甘斓听着程应锦的这番话，再看兰旻绝望的眼泪，很难不感慨。 比起邹泽译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程应锦这才是真的狠。 兰旻破碎的模样看得甘斓触发了某些回忆，胸口有些闷。 “……是她么？”就在此时，兰旻忽然转头看向了甘斓。 甘斓下意识地要摆手解释。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就听见程应锦说：“嗯，是。” 甘斓：“？” “好，我明白了。”兰旻吸吸鼻子，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走了。 转身的同时，抬起手来擦了一把眼泪。 她走路都跌跌撞撞的，甘斓看她的背影都怕她摔倒。 她收回视线，一脸疑惑地看向程应锦。 “抱歉，刚才利用你做了挡箭牌。”程应锦先跟甘斓致歉。 甘斓有点儿无语。 今天怎么回事儿，梁晋燕的朋友们轮番拿她当挡箭牌是吧？ 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的是：“她喜欢你？” 程应锦：“……” 他应该是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所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甘斓咳了一声，压低声音，“不是，我的意思是，梁晋燕知道么？” 程应锦皱眉，“和晋燕有什么关系？” 甘斓：“他女人喜欢你，你俩……” “等等。”程应锦打断甘斓的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兰旻怎么会是梁晋燕的女人？ 甘斓：“啊？” 没误会吧，她之前在酒吧亲眼看见的呢。 程应锦：“你见过晋燕和她在一起？” 甘斓点点头。 他们还开房了呢。 甘斓现在也有点混乱，她一时间搞不清楚是程应锦撬了梁晋燕的墙角、还是梁晋燕对程应锦的人有意思。 “她是我之前的女朋友，高中时候就跟晋燕认识了。”程应锦的话解答了甘斓的疑惑，“晋燕把她当妹妹照顾，没有别的意思，你应该是误会了。” “啊，这样啊。”甘斓有点儿尴尬地笑了笑，怪她思想太龌龊了。 之前在酒吧看见梁晋燕对她那么有耐心，后来又偷听到梁晋燕有喜欢的人，不自觉地就往那个方面想了。 “嗯，误会解开就好。”程应锦漫不经心地说，“晋燕有喜欢的人，不是她。” 甘斓：“哦哦，好。” 她打开app叫车。 程应锦余光瞥她一眼，“你不好奇他喜欢的人是谁？” 第126回 离职 甘斓“唔”了一声，手指点着屏幕，看起来兴趣缺缺的样子：“我好奇你就告诉我吗？” 程应锦但笑不语。 甘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跟梁晋燕关系那么铁，怎么可能把梁晋燕的小秘密说给她听呢。 她好奇也没用。 “十月二十九号。”甘斓正准备开口和程应锦道别的时候，他忽然开口说了一个日期。 “嗯？”甘斓没懂。 “晋燕的生日。”程应锦看了一眼腕表，“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甘斓看着程应锦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干嘛突然跟她说梁晋燕的生日？ 不过……二十九号，那不就是下礼拜了么。 既然知道了，肯定是要准备礼物的。 不对，二十九号！ 甘斓猛地想起来——她之前跟梁晋燕的时候，就是六月份到十二月份。 也就是说，这中间梁晋燕过过一次生日。 但她完全不知道。 作为一个被包养的小情人，居然不知道金主爸爸的生日，怪不得她后来被踹了。 这次得好好表现。 甘斓上车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应该送梁晋燕什么生日礼物。 梁晋燕一直要求她和盛执焰分手，所以……如果顺利的话，她赶在他生日之前分个手给他当礼物？ 但只有这个也不够。 梁晋燕虽然粗暴，但在金钱方面对她一直挺大方的，她也得走走物质路线。 送点儿梁晋燕喜欢的。 说到梁晋燕喜欢的……甘斓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只想到了泡面。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第153章 总不能送他几箱泡面吧？ 算了，再想想别的。 这个时候，甘斓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林惊蛰发来了微信。 林惊蛰约她明天去吃饭逛街。 甘斓回完林惊蛰的消息之后，翻了一下微信的消息列表，冷不丁看见了一个名字叫“l”的人。 ……甘斓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抹笑。 对哦。 她那天在青城吃烤肉的时候跟梁卿嘉聊得特别愉快，途中就加了彼此的微信。 梁卿嘉跟梁晋燕感情好，又是兄弟，肯定知道梁晋燕喜欢什么。 而且他比较“单纯”，跟他打听，比跟邹泽译之流打听靠谱得多。 念及此，甘斓马上发了一条消息给梁卿嘉。 甘斓：【hi，打扰一下，方便探讨一个问题吗？】 —— 晚上的时候，甘斓接到了盛执焰的电话。 她虽然接了，但并没有开口讲话，电话接通之后，两边都沉默着。 最后是盛执焰先耐不住，主动开了口：“你辞职，今天的事情我们翻篇。” 甘斓：“这就是你思考了这么长时间的结果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淡，仔细一品还听得出些不屑。 盛执焰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主动打电话服软已经是他的让步，看到甘斓不下这个台阶，他的耐心也渐渐消失：“你今天跟着邹泽译去哪里了？你是不是跟他——” “他被你打得受伤了，事情因我而起，我送他看了医生，这有问题吗？”甘斓很疲惫，“盛执焰，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你说我无理取闹？”盛执焰不可思议，直接被气笑了，忍不住爆粗：“邹泽译他妈的觊觎我女人，我动手教训他还成无理取闹了？” “你是不是忘记我为了和你在一起做过多少努力了？”盛执焰质问她。 甘斓垂下眼睛，听见这句话时，胸口闷了一下。 有一闪而过的愧疚。 正是因为愧疚，才要尽快结束这一切：“但我的人生除了和你在一起之外，也有其他事情要做，你能试着尊重一下我的选择吗？我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你是喜欢现在的工作，还是因为能借着工作和小姑父的幌子跟邹泽译见面？”盛执焰咄咄逼人。 “你先冷静一下吧，总之……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辞职的。”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口吻异常坚定，“如果你接受不了，那我们可以暂时分开。” “你什么意思？你要因为邹泽译跟我分手？！”盛执焰彻底爆发了。 甘斓听着他的声音，就能想象出来盛执焰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的画面。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挂断了电话。 甘斓将手机放在窗台上，手撑着窗台，大口地呼吸。 其实她原本是想一步一步设计盛执焰主动提出分手，自己顺势答应。 这样就可以完美地将责任都推脱到盛执焰身上。 但最后她还是没能成功执行这个计划。 算了，反正盛执焰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她做多做少，都改变不了他知道真相后恨她这个结果。 —— 嘭！ 梁晋燕刚走进盛家老宅，就听见了一阵巨响。 他循声看过去，正好看见盛执焰在砸院子里的花盆。 一盆花就这么被他砸翻了，院子里落着的鸟都受惊飞走了。 梁晋燕迈开步伐朝盛执焰走过去，在他准备砸第二盆花的时候，按住了他的胳膊。 “谁他妈……小姑父。”盛执焰烦躁地想骂人，骂到一半抬起头，看到面前站的梁晋燕之后，马上改了口，“你怎么过来了？” “你爷爷找我有点事儿。”梁晋燕倒并未介意他刚才的粗口，同他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的原因，又问他：“怎么在这里砸东西，心情不好？” “小姑父，邹泽译追甘斓，你为什么不拦着？”盛执焰沉吟片刻，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你明知道甘斓她是我女朋友——” “你好像搞错重点了。”梁晋燕打断邹泽译，犀利地说：“如果你女朋友没有那个意思，邹泽译再追都没用；如果她对你有二心，我拦住邹泽译，还会有其他人。” “你应该去做她的思想工作。”梁晋燕淡淡地提出一句建议。 他的话虽然不好听，但句句都是实话。 盛执焰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他握紧手机，沉默许久后，问梁晋燕：“小姑父，你能帮我个忙么？” —— 周一一早。 甘斓刚刚来到办公室，就跟沈名立打了照面。 他站在那里，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甘斓：“沈助，你找我吗？” 沈名立点点头，在甘斓疑惑的目光之下，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带你去hr那边走离职流程。” 甘斓的右眼皮跳了一下，开电脑的动作蓦地停住。 “离职？”她一脸不敢相信，“为什么？谁决定的？” 第127回 她什么都不是 沈名立听着甘斓的灵魂三问，表情更加为难了。 其实那个答案，他们心里都有数。 能直接辞退她的人，只有那么一个—— 甘斓当然也知道那个人是梁晋燕。 昨天晚上盛执焰强硬地要求她辞职的时候，甘斓就想过，盛执焰极有可能去找梁晋燕做这件事情。 第154章 但她没想到梁晋燕会答应。 就这么把她辞了。 他到底搞什么？ “梁总在办公室么？”甘斓当机立断，决定当面去跟梁晋燕问个清楚。 沈名立似乎早就想到了她会这么做，直接拦住了她：“梁董今天来公司，梁总在跟他聊天。” 甘斓：“……” 梁商承在，她当然不可能单独去找梁晋燕质问这件事情。 但她还不想离职。 待在景枫，最起码她每天见得到梁晋燕，就算梁晋燕不直接说，她也能七拐八拐地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度。 可如果没了这份工作，她根本没办法频繁和梁晋燕见面。 梁晋燕不会天天找她的。 甘斓无法忍受这种失控感。 如果她没办法天天出现，梁晋燕对她没兴趣了怎么办？他突然不想跟她合作了怎么办？ 之前梁晋燕就踹过她一次，再踹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事成之前她得死缠着他，绝不能走。 “我等几天再办离职。”甘斓掐住掌心，对沈名立说：“你去跟梁总说，我对公司开出来的离职条件不满意，要求重新谈。” 沈名立为难：“梁总说，有什么条件你可以随便提，今天一定要办离职。” 沈名立内心不得不佩服梁晋燕的料事如神程度——刚刚他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想到了甘斓肯定会找这种借口拖延。 连对策都提前想好了。 …… 甘斓挣扎无果，绞尽脑汁找了好几个借口，都被沈名立一一化解了。 最后只能跟着沈名立去hr那边办离职。 甘斓拿到了一年的薪水作为补偿金，作为一个刚工作一个月的人来说，这赔偿在业内属于道闻所未闻的程度。 但甘斓拿着钱也开心不起来。 从景枫出来之后，甘斓去烟酒超市买了一盒烟。 她拿着烟走到吸烟区，点了一根，深深吸了两口，骂了一句脏话。 草。 盛、执、焰。 甘斓咬牙切齿、无声地叫了一遍这个名字。 对方似乎有心电感应似的，甘斓这边刚叫完，盛执焰的电话就来了。 甘斓看到屏幕上的“阿焰”两个字，怒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她干脆利落地接起电话，没等盛执焰开口，就劈头盖脸对他说：“我被辞退了，你现在满意了吗？盛执焰，你别以为你能操纵我的人生，从现在开始我们分手了，再见！” 甘斓一鼓作气说完了这番话，根本没给盛执焰回复的机会，挂断电话之后删了他的号码，然后把他拽到了黑名单。 甘斓之前在盛执焰面前走的都是乖巧体贴的路线，如今决定分开了，她也懒得装了。 不过，发泄归发泄，甘斓还是存有理智的。 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如果没有梁晋燕的配合也成不了。 梁晋燕要拒绝盛执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顺水推舟送了盛执焰一个人情——很明显，他怕引起盛家的怀疑。 区区一个她，不值得他冒这么大的风险。 想到这里，甘斓自嘲地笑了笑，烦躁地连吸几口烟。 她竟然在失望，真是可笑极了。 就因为梁晋燕跟她回了一趟江南，她就自不量力地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 呵。 甘斓将烟头按在小手臂上。 燃烧的烟头迅速烫破了皮肉，传来烧焦的味道。 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真是犯贱。 已经踩过一次坑了，还是这么不值钱，随便一点小恩小惠就上头…… 梁晋燕怎么可能把她当回事呢。 他也不过是暂时对她的身体还有兴趣而已。 —— 甘斓办完离职之后，沈名立按照梁晋燕之前的吩咐前来办公室给他汇报结果。 沈名立来的时候，梁晋燕正和梁商承坐在会客桌前喝茶。 沈名立走到桌前，同梁商承点头致意后，看向了梁晋燕：“梁总，甘助的离职流程已经走完了。” 梁晋燕放下茶杯，“处理干净了吧？” 沈名立点头：“是的，按盛少爷开的条件处理的。” 梁晋燕摆摆手，“知道了，你去忙吧。” 沈名立交代完之后就退下了。 梁商承看着沈名立走出办公室，这才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问梁晋燕：“怎么个情况？我不是刚安排甘斓跟着你么，你这就把人辞了？” 梁晋燕：“盛家的意思。” 梁商承：“原因呢？” 他虽然在笑，可声音里已经明显带着不满了，“晋燕，工作和私事还是得分开，盛家再好，对我们梁家来说也是外人。” “邹泽译在追甘斓，这趟出差回来接机，被盛家派过去的人拍到了。”梁晋燕抿了一口茶，“盛家那边怪我知道邹泽译对甘斓有意思还不拦着，怕我日后再给他们创造机会，索性就把人辞了，免得影响两家关系。” “邹泽译在追甘斓？”梁商承挑了挑眉，“还有这事儿？” 梁晋燕：“你不知道？” 梁商承：“还真没听说。” “不过，你就这么把人给辞了，不怕甘斓心里不好受？”梁商承笑着问。 梁晋燕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不好受就跟盛执焰吵，正好，吵分了盛老爷子也满意。” 第155章 梁商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端起茶杯来和梁晋燕碰了一下，“还是你聪明啊，一箭三雕。” 梁晋燕勾了勾唇，很谦虚：“大哥提点得好。” —— 甘斓把盛执焰的号码拉黑之后，抽了半盒烟才勉强冷静下来。 小臂上烫出了三个水泡。 甘斓抬起手挨个按过去，剧烈刺骨的疼痛刺激着神经末梢，将她的理智一点点唤回。 甘斓再次拿起手机，主动给梁晋燕发了微信。 甘斓：【梁先生，晚上可以去找你吗？想你了哦。】 等了快五分钟，那边没搭理。 甘斓：【忙完可以回复我一下吗？】 那边还是不搭理。 直觉告诉甘斓，梁晋燕应该是看到消息了，只是不想搭理她。 甘斓抓了一把头发，刚平复下去的燥郁再次涌起。 甘斓攥着手机盯着微信看了很久。 梁晋燕不搭理她，她只能想别的办法。 甘斓停下翻页的动作，看着邹泽译的头像，打开聊天框。 甘斓：【在哪里？约个会。】 邹泽译：【？？？】 甘斓：【我跟盛执焰说了分手，把他拉黑了，他应该今天会找我，需要你配合一下。】 第128回 任先要订婚了？ 邹泽译在律所。 他发了个定位过来，说他上午要跟一个委托人见面，先让甘斓过来等等他。 甘斓再三确认不会打扰他工作之后才过去。 毕竟她暂时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盛执焰肯定是会找她的，她一个人应付不来，有邹泽译在方便得多。 而且。 邹泽译的公寓和梁晋燕挨着，如此一来她也有幌子去找梁晋燕了。 今天一定得见到他。 —— 这些聊天记录很快就出现在了梁晋燕的手机里。 邹泽译转发完聊天记录之后，还跟了一句：【他俩这就分了？你是不是添火了？】 梁晋燕没有正面回答邹泽译的问题，只是提醒他：【她找你的时候，你嘴巴严一点。】 邹泽译：【？人家小甜甜找我是跟我约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梁晋燕：【我把她开除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找你？】 邹泽译：【？？你就这么把她开了，不怕梁商承怀疑你？】 梁晋燕：【盛执焰的意思。】 邹泽译秒懂了：【行啊，真是好大一盘棋，我和盛执焰都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我可真是同情盛执焰，被甘斓利用就算了，还得被你当枪使。】 梁晋燕：【管好你的嘴。】 邹泽译：【不懂你，都答应跟她合作了，瞒着她有什么必要。再说，甘斓那演技，梁商承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好不好？】 梁晋燕：【我只信百分百的概率。】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的这条回复，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很理解梁晋燕为什么顾忌这么多。 确实是赌不起。 当初杨柳的那场车祸，意外去世的辛盈……代价太大了。 一旦梁商承知道他的软肋，就会拿准了肆意对付他，就算只有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他也不会去冒险。 惨痛的教训在前，不得不长记性。 邹泽译也不劝他了，但甘斓的事情很难处理：【那你打算怎么安置甘斓？】 梁晋燕只回了两个字：【快了。】 邹泽译看着这条回复，心跳突然加快了速度，右眼皮也跳了几下。 正盯着对话框发呆的时候，邹泽译忽然收到了新闻推送。 《任家公布长孙与南城苏家千金订婚宴日期》。 邹泽译挑了挑眉，打开新闻点进去，看到了那个日期——十一月二十号。 还有二十多天了。 这么赶？ 订婚宴的日期是任宗明那边亲自公布的，看来任家对于跟苏家的这场联姻很重视，订婚宴的场地都定在了北城周边消费最高的度假酒店之一。 任宗明大手笔地包场了。 啧。 邹泽译刚看完新闻，助理便来敲门了。 邹泽译应了一句之后，助理将甘斓带进了办公室。 邹泽译一看见甘斓，不由得就想起了刚刚看过的新闻——他忍不住盯着甘斓观察了起来。 她看起来兴致不高，漂亮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和颓废。 邹泽译走近了一些，闻到了她身上的烟味。 他微微皱眉，正打算问她抽了多少，忽然看见了她小臂上的几个烫出来的印子。 邹泽译的表情更严肃了，直接问她：“你手臂上怎么了？” 甘斓抬起手遮了一下，“没怎么。” 邹泽译：“……” 那么明显的痕迹，当他眼瞎呢？ 一看就是烫的。 甘斓这躲躲闪闪的反应，多半就是心情不痛快，自己动手烫的。 邹泽译之前听梁晋燕和辛满聊过甘斓的病情。 辛满说了，她意志力消沉的时候就会伴随自虐行为。 那她今天……是为什么意志消沉？ 跟盛执焰分手？不可能。 被梁晋燕开除？没必要。 那就只剩下一个原因了——她看见任先要和苏颖订婚的消息了。 邹泽译真是恨铁不成钢，想问又不能问，最后只能叹口气：“你疼不疼，叫人给你买药膏过来涂一下吧。” 第156章 “不疼。”甘斓淡淡地摆摆手，“你忙吧，不用管我。” 邹泽译看着甘斓半死不活还要嘴硬的样子，顿时就想起了梁晋燕，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两个人某些方面真是一模一样。 难怪梁晋燕能被甘斓吸引。 邹泽译让人给甘斓拿了水果和零食过来。 东西送到，邹泽译在甘斓对面坐下来，正准备跟她说话，就被她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甘斓撇了一眼来电显示，眼底没什么情绪，按下接听键之后，机械地叫了一句“爷爷”。 任宗明打来的？ 邹泽译集中注意力去听。 办公室里比较安静，那边任宗明的声音还是听得比较清楚的。 任宗明对甘斓说：“下月二十号，你哥和嫂子订婚，你记得提前请个假回家。” 甘斓“哦”了一声，“知道了。” 任宗明：“你们各自有了归宿，我也放心了。” 甘斓用余光瞥了一眼邹泽译，“我还有事，先不说了。” 虽然任宗明那句话外人听来没什么问题，但甘斓是懂他背后意思的，她不想当着邹泽译的面谈这些。 随便找个理由挂了电话，甘斓才看见新闻app推送来的消息。 她很麻木地看完了，心情没多少起伏。 不知道是不在意了，还是因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不觉得意外。 苏颖也好，旁人也罢，跟她都没关系了。 邹泽译看着甘斓的反应，有些意外——这么冷静？真的还是装的？ 邹泽译思量片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任先要订婚了？” 甘斓：“哦，是。” 邹泽译：“任家对他这个养子倒挺不错的嘛，排场搞这么大。” 甘斓没接话，抓了个苹果放到嘴边啃了两口。 —— 邹泽译上午见完委托人之后，就到午休时间了。 把人送走，他便回来叫甘斓一起出去吃饭。 “想吃什么，我请客。”邹泽译刚靠甘斓在梁晋燕那边敲诈了一笔，豪气得很。 但甘斓今天没什么兴致宰他：“随便吧。” 邹泽译：“要不带你去吃上次那家江南菜？” 甘斓听见这话，眼里总算有了点光。 邹泽译看到她情绪有了波动，上去抓住她的手腕，“走了走了。” 甘斓上了邹泽译的车，她好奇餐厅的地址，上车之后就一直在看路。 但看了一会儿，她就发现哪里不对…… 邹泽译放着大路不走，七拐八拐地绕进了羊肠小道。 里面看着都是老旧的平房，怎么也不像是有餐厅的样子。 甘斓忍不住回头问他：“你诓我呢？” 第129回 为了保护她 邹泽译：“我什么时候诓过你？” 说话间，他已经把车停在了胡同口，“下车，一会儿用好吃的堵上你的嘴。” 甘斓往窗外看了一眼，这里路边停了几辆车，已经显得捉襟见肘。 胡同太窄，车根本进不去，只能靠步行。 甘斓知道不少餐厅都是藏在深巷里的，但她之前没亲自遇到过，没想到在北城这种地方，这样的店铺还能存活下来？ 地图上都搜不到吧？ 甘斓在邹泽译的提醒下和他一起下了车，跟随他的步伐往胡同深处走。 走了大约五六百米的样子，邹泽译停在了一个院子前，推开了铁门。 铁门看起来就是普通大院的样子，门口也没摆招牌，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餐厅。 不过，进到院子里之后，甘斓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这个院子的陈列摆设……为什么这么像她在江南的家？ 特别是院子中央的那只桌子，乍一看，还以为是把她家里的搬过来了。 北城和江南的城市建筑风格是完全不同的，甘斓来北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有江南味道的小院，她正惊讶的时候，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一名年轻的服务生模样的人走了出来，看到邹泽译之后，笑着说：“邹律来了，位置已经给您留好了。” 邹泽译拍了一下甘斓的肩膀，这一下成功让甘斓回过神来。 她将视线从桌子上收回，跟着邹泽译一起走向对面的房间。 对面的房间里看起来就是普通餐厅的模样了，面积不大，每张桌子之间隔了屏风。 大概是因为位置太隐蔽了，他们进来的时候，餐厅只稀稀拉拉坐了两三桌人。 不过，餐厅客人不多，摆设倒是用心，那屏风看着就价值不菲，连桌布都是丝绸质地的。 甘斓想，这家餐厅大约是什么有钱人投资来玩票的——因为连菜单都没有。 “没菜单？”甘斓听到服务生这么说，再次惊讶。 服务生尬笑着点点头。 邹泽译出来解释说：“你想吃什么随便要就行，师傅地道江南人，什么都会做。” 甘斓把自己喜欢吃的几道菜点了一遍，邹泽译加了一道桂花糕，这餐算是点完了。 服务生离开之后，甘斓四处看了看，轻笑了一声，“真任性。” 邹泽译：“什么任性？” 甘斓：“这餐厅是哪个土豪爸爸开来玩票的吧？” 邹泽译神秘一笑，“是土豪爸爸开的，但不是玩票的。” 第157章 甘斓：“那是干嘛的？” 邹泽译：“追女人的。” 甘斓：“……” 邹泽译：“准确来说也不是追女人，是单相思。” 甘斓听到这个形容被逗笑了。 他和梁晋燕可真是好兄弟，形容别人的时候用的词语都一模一样。 之前梁晋燕说邹泽译的时候也是这番说辞。 “据说这个土豪十七岁的时候被一个女孩子救过命，两个人度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时光，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他找了那个姑娘好多年，为了怀念她，就有了这家餐厅。”邹泽译给甘斓说着这家餐厅的由来，挑眉问她：“怎么样，大情种吧？你要是那姑娘，是不是特别感动？” 甘斓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评价了一句：“你平时挺八卦的。” 邹泽译：“你不觉得感动？这多美好的爱情故事，一见钟情，互相救赎，恋恋不忘……现在这么长情的男人可不多了。” 甘斓喝了一口茶水，“得不到才长情，要是一直没分开，早就闹掰了。”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感动的事情，也不相信什么恋恋不忘。 人的记忆都是有滤镜的，与其说是爱那个人，不如说是爱那段记忆。 邹泽译被甘斓弄得哭笑不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下头呢，没点儿对爱情的美好憧憬么。” 甘斓：“没有。” 邹泽译：“那你没喜欢过人？” 甘斓：“有啊，我喜欢梁晋燕。” 邹泽译嘴角一抽，这话说的，她自己信么。 邹泽译还没来得及接甘斓的话，就听见她自嘲一笑，“但他不喜欢我，我知道。” 邹泽译：“你又知道了？” 甘斓：“我还知道他心里有别人，是吧？” 她看着邹泽译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一个反应，“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邹泽译：“……是有这么一个人来着。” 甘斓耸耸肩膀，“所以我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邹泽译：“……” 甘斓：“既然他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跟她在一起？这样我就能早点死心了。” 甘斓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颓废。 邹泽译听着都跟着难受了，他是真分辨不出甘斓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了。 哽了半天，邹泽译才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藏着掖着，也是为了保护她。” “怕梁商承抓住他的把柄，是么。”甘斓羡慕地长叹一声，“真好，原来梁先生也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邹泽译：“……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邹泽译没等到甘斓的回答，但是等来了上菜。 服务生端上了糖醋小排和炒年糕，还有两碗酒酿。 甘斓看到吃的就不聊了，结束话题，埋头吃饭。 邹泽译咂摸着甘斓刚刚的那些话，思来想去之后，还是给梁晋燕发了条微信。 邹泽译：【我觉得甘斓不对劲，她看着像是爱上你了。】 梁晋燕的回复过了两三分钟才到：【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眼瞎了。】 邹泽译：【老子认真的！】 梁晋燕不搭理他。 邹泽译知道梁晋燕这个人听不进去劝，因为任先的关系，他在甘斓这里没什么自信。 毕竟甘斓连他的模样都没记住，他肯定也不会相信甘斓爱上他这种话。 可邹泽译就是觉得甘斓对他动感情了。 邹泽译之前也不是没看过甘斓演戏，但今天……感觉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凭借他丰富的经验，得出这个结论不难。 …… 吃完饭，邹泽译看甘斓兴致还是不高，便问她：“想去哪里玩儿，舍命陪君子。” 甘斓：“你不上班？” 邹泽译：“下午没事儿，诶——晋燕后天生日，你准备礼物了没？” 甘斓：“……还没。”她原本是想周日买的，但甘綦那边有事，耽搁了。 邹泽译：“那还不赶紧准备？走了，我给你参谋参谋。” 甘斓被邹泽译拉着上了车。 邹泽译一边打方向盘一边问她：“你想好送什么了？” 甘斓摇摇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他也不缺什么。” “没事儿，我知道。”邹泽译再次露出神秘微笑，“我带你去个地方，你随便选，他肯定喜欢。” 第130回 梁晋燕和甘斓 甘斓看着邹泽译这个神秘的笑，将信将疑。 不过她对梁晋燕的了解少之又少，邹泽译总归是比她多的。 这么一想，甘斓索性就放心跟着邹泽译走了。 车开了约莫半个小时，甘斓低头看着手机，微信里都是盛执焰的消息。 盛执焰还没消气，但说要跟她见一面。 甘斓没打算回复，直接把盛执焰的微信也给删了。 她这边刚删完，就听见邹泽译说：“到了。” 甘斓闻声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面前的……家居城？ 甘斓蹙眉，不解地看着邹泽译。 这地方有什么东西是梁晋燕喜欢的？ 床？沙发？书柜？ 送生日礼物要送这么硬核的么？ 邹泽译将车倒到车位，熄了火，朝窗外努努嘴，“走吧。” 甘斓：“你确定这里随便选都是梁晋燕喜欢的？” 第158章 邹泽译：“我跟他这么多年交情，你不信我？” 甘斓瘪嘴，来都来了，索性就跟他下去了。 她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倒要看看这个地方能挑到梁晋燕喜欢的什么东西。 也顺便看看梁晋燕这个人的品位有多“独特”。 这里是北城比较高端的几个家居城之一，甘斓对这方面知之甚少，进去看到价值七位数的沙发之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邹泽译就跟有读心术似的，悠悠地接了一句：“放心吧，不买这么贵的。” 甘斓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跟着邹泽译走了几百米，两人最后停在了一家卖厨具的品牌专柜里。 里面的陈列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锅，五颜六色，什么尺寸都有。 这也是甘斓的知识盲区。 锅是挺好看的，但她不会做饭，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 甘斓转头，正打算问邹泽译，邹泽译便催促她：“喏，开卷考试了，你自己选吧。” 甘斓消化了一下邹泽译的这句话，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你是说，他喜欢……锅？”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喜欢做饭？”邹泽译的表情同样一言难尽：“你这人怎么关键时候脑子转不过弯呢。” 甘斓：“……” 梁晋燕喜欢做饭这件事情，好像比他喜欢锅更离谱吧。 甘斓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试图从她和梁晋燕相处的记忆里找到一些他喜欢做饭的痕迹。 很遗憾，没有。 不仅没有，甘斓一度还以为，梁晋燕是不会做饭的。 毕竟他之前煮泡面都要吩咐她去做。 邹泽译看见甘斓露出这个又惊讶又语塞的表情，基本就猜到了：“梁晋燕没给你露一手？” 甘斓：“你真没逗我？他喜欢做饭？” 邹泽译又露出了神秘笑容：“你给他买套锅，让他给你下个厨。” 甘斓有点儿想不出来梁晋燕下厨的画面。 但挺想看的。 于是她在邹泽译的撺掇之下选了一套五件套，三口锅，附赠两套碗碟的餐具。 不像生日礼物，像是谁家乔迁送的搬家礼盒。 销售把五件套摆在甘斓面前的岛台上给她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才会包装。 甘斓拉着邹泽译一起。 两人站在岛台前共同检查餐具，又随口聊着天，那画面看起来像极了一对小情侣过来给家里置办东西的—— 而这些照片，全部事实地传到了盛攸妍的手机里。 —— 彼时，盛攸妍正和梁商承坐在别墅的茶室。 盛攸妍看到甘斓和邹泽译一起逛家居城的照片，眉心跳了跳，脸色有些难看。 梁商承看见盛攸妍的表情，晃着茶杯问：“怎么了？” 盛攸妍回过神来，将手机递给梁商承。 梁商承接过来，翻了一圈照片。 他的视线停在甘斓和邹泽译面前的那套厨具上，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你真信了她和邹泽译的事儿？” 盛攸妍：“他们看起来，确实不一般。” 梁商承：“很多画面，都是别人想让你看的。” 盛攸妍自然听得懂梁商承指的是什么，但她不是很理解：“你为什么一直认定了梁晋燕和甘斓有点什么？” 这件事情，盛攸妍好奇很久了。 从梁商承第一次同她提起，她便开始留意梁晋燕和甘斓。 甚至还故意让梁晋燕送甘斓回去过，也给他们制造过不少单独相处的空间。 可梁晋燕看起来都没什么兴趣。 甘斓几次当着他的面儿身体不舒服，梁晋燕也无动于衷，甚至还有心思嘲讽几句。 盛攸妍实在无法把梁晋燕心里藏着的那个人跟甘斓联系到一起。 说梁晋燕瞧不上甘斓，她倒是信。 面对盛攸妍的这个问题，梁商承只是淡笑。 他放下手机，反问盛攸妍：“晋燕快生日了吧？你准备好礼物了么？” 盛攸妍：“半个月就准备好了。” 梁商承“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看来都准备好了。” “等等。”盛攸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她低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那几口锅，“你是说，这些……也是给他的礼物？” 不管是甘斓送的还是邹泽译送的，这个礼物本身就够人惊讶的了。 “忘记跟你说了。”梁商承抿了一口茶，“梁晋燕从小就是个没抱负的废物，就喜欢在厨房里鼓捣。” 盛攸妍的表情都僵住了。 梁商承的意思是……梁晋燕会做饭？ “很难相信吧？”梁商承呵呵一笑，“他厨艺可好得很。” 梁晋燕小时候跟杨柳生活在一起，杨柳工作忙，梁晋燕七八岁就学着自己做饭了。 后来回到梁家，梁晋燕经常和厨房的佣人一起做饭。 他肯吃苦，没架子，一声不吭做的事情还多，梁奶奶喜欢他喜欢得紧。 由此一来，梁晋燕在梁家的地位也渐渐高了许多。 他十六岁生日的时候，梁奶奶已经预备将她手上的股份交给梁晋燕了。 百分之十的股份。 但梁晋燕那个时候尚未成年。 曾蕙笙（梁商承的母亲）听说这件事情之后，立刻便开始想法除掉梁晋燕。 她的人将梁晋燕绑走了，可梁晋燕命大，最后竟然被救下来了。 第159章 —— 甘斓买好给梁晋燕的“礼物”之后，正好有借口让邹泽译送她过去了。 邹泽译欣然同意，两个人从家居城出来喝了杯咖啡，邹泽译就带着甘斓回公寓了。 时间还早，梁晋燕还没回来，邹泽译便邀请甘斓去他家里玩会儿。 甘斓想了想，同意了。 盛家的人应该还跟着他们，正好，被拍了之后交给盛执焰，分手更顺利。 第131回 爱而不得的人 邹泽译帮甘斓拖着那成套的厨具，两人一边随口聊天一边往电梯的方向走。 两人走过来的时候，电梯刚好停下。 没想到的是，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人，竟然是裴堇，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甘斓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一眼就认出了裴堇。 看到裴堇之后，甘斓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邹泽译的表情。 果然，邹泽译脸上的笑瞬间就消失了，那双平时吊儿郎当的桃花眼，此时变得阴沉无比。 甘斓有点习惯了邹泽译看见裴堇就破防。 毕竟梁晋燕提个裴堇的名字，邹泽译就那样了，更何况现在裴堇身边还有个男人。 “邹律？”甘斓听见那个男人主动开口和邹泽译打招呼，“好久不见，你身边这位是……？” 那男人将视线转向了甘斓，似乎对于她和邹泽译的关系很感兴趣。 “是好久不见了，陈总现在还挺八卦。”邹泽译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怼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陈总？ 甘斓听见这个姓，马上就想起了裴堇的前夫。 好像是叫陈景洲？ 甘斓不由得多看了那男人几眼。 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成熟而儒雅。 他年纪应该比邹泽译大一些。 不过，不是离婚了么，听说陈景洲也不是北城人，他过来做什么？ 邹泽译怼回去那句话，并没有给陈景洲带来什么情绪上的变化，他淡淡一笑，“关心一下老朋友。” 邹泽译闻言，脸上的嘲讽更浓了，甘斓看他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反问：谁tm和你是朋友？ 而裴堇似乎也看出了邹泽译的意思，她动手，轻轻拽了一下身旁陈景洲的袖子，“陈景洲，我们走吧。” 陈景洲握住裴堇的手，温和地“嗯”了一声，随后笑着提醒她：“怎么也不跟邹律打个招呼，他之前那么照顾你。” 甘斓不动声色地挑眉。 裴堇这个前夫，还真是晓得如何杀人诛心。 一手好茶艺。 不得不说，邹泽译这个暴脾气在他面前，显得段位有点低。 “邹律。”经过陈景洲的提醒之后，裴堇看向邹泽译，和他点头致意。 邹泽译没搭理裴堇，等她和陈景洲走出电梯之后，一把搂住甘斓的肩膀，“宝贝儿，咱们回家。” 电梯门关上，邹泽译才松开甘斓，阴沉着脸按下了“23”。 甘斓看着邹泽译变脸的速度，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一句：“你还好吧？” 原本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孰料邹泽译听完后直接炸毛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不好？我好得很！”他冷哼了一声，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许多，仿佛在刻意强调什么。 甘斓：“……但你现在看着挺破防的。” 邹泽译：“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有什么好破防的？她自己上赶着倒贴犯贱，我为什么要破防？她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甘斓摊手：“我也没说你是因为这个破防啊。” 邹泽译：“……” 他这次没来得及辩解，电梯已经停了。 邹泽译把甘斓带进了公寓，随手拿了双一次性拖鞋给她。 “喝什么？”邹泽译问甘斓。 甘斓：“水就行。” 得到甘斓的回答后，邹泽译便去厨房拿水了。 不到两分钟，他就拿着东西出来了。 彼时，甘斓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邹泽译把冰水递给了甘斓，自己则是开了一罐啤酒，打开之后一鼓作气喝了快半罐。 很显然是在发泄什么情绪。 甘斓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刚才看见裴堇和她前夫之后受刺激了。 之前她倒是听过梁晋燕和邹泽译讨论裴堇的事儿。 似乎是裴堇家里的医院出了点儿问题，缠上了官司，现在需要人帮助。 邹泽译正好是律师，加上邹家的家族背景加持，他要出手给裴堇解决问题，应该很轻松。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 甘斓思考了一会儿，没忍住问了邹泽译一句：“你没帮她？” 邹泽译捏了一把易拉罐：“我为什么要帮她？” 甘斓瘪嘴，这人嘴巴够硬的，在裴堇面前装就算了，在她面前没必要吧？ 她虽然没梁晋燕知道得多，但就凭邹泽译反常的表现，哪会看不出来他对裴堇的在意程度。 邹泽译又喝了几口啤酒，然后发出了一声嘲弄的笑。 和平时的阴阳怪气不同，这一次，甘斓感受到了他这一声笑里的颓丧。 他应该是被刚才的画面刺激到，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才会这样。 甘斓有些理解他。 毕竟她也是无数次被放弃过的人。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裴堇宁愿去找前夫帮忙，也不愿意让邹泽译插手这件事情。 第160章 邹泽译心里不舒服太正常了。 因为邹泽译平时是那种嬉皮笑脸的脸，所以他露出颓丧的神情后，更容易看得人不舒服。 甘斓很少会安慰人，但今天难得开口说了一句：“日子久了都会忘的，你以后指定能遇上更好的。” 这种话劝人其实很扯。 之前赵隽嗣和林惊蛰都这样劝过甘斓，她听不进去，也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什么“更好的”。 但邹泽译跟她不同。 他是独生子，家世背景、权力地位都有，还有一副过人的皮囊和风光的职业。 他不愁找不到真心待他的人。 “你呢？”邹泽译忽然抬起头来，将话锋转到了甘斓身上，“这么劝我，你不会是经验之谈吧？” 甘斓：“因为我平时也这么劝自己。” 邹泽译饶有兴致地眯起眼睛打量着她：“哦？那谁是你爱而不得的人？” 甘斓：“你说呢？” 邹泽译：“你别告诉我是梁晋燕。” 甘斓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扯起嘴角笑了笑，声音都放低了不少：“他又不会娶我。” 邹泽译揉了揉眉心，看着甘斓这表情，这语气，是真分辨不出她是真心还是演戏了。 如果是演戏，能演到这个份上，那她这个人也够可怕。 可邹泽译还是更倾向于甘斓是对梁晋燕动感情了。 就算没有当初对任先那么轰轰烈烈，但起码的喜欢是有的。 念及此，邹泽译再次给梁晋燕发了条微信消息。 邹泽译：【什么时候回来？甘斓在我家等你。】 梁晋燕：【你是不是有病。】 邹泽译：【？】 梁晋燕：【你真当她是你女朋友了，还带她回家？】 邹泽译无语了：【不是吧哥们儿，我的醋你也吃？】 第132回 他和别人的合影 梁晋燕没有回应这句话，直接发来了一串数字。 邹泽译凭借多年的朋友默契，马上就理解了。 这是他公寓的密码，梁晋燕是要他把甘斓送下去。 邹泽译照做了。 五分钟后，甘斓成功进入了梁晋燕的公寓。 邹泽译心情不怎么样，把甘斓送下来之后就先走人了。 甘斓独自一个人坐在梁晋燕的公寓里，四处张望了一下。 她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但一个人待着还是头一回。 邹泽译走后，甘斓独自坐在沙发上，想起离职的事情，和梁晋燕的态度，头又开始疼。 她手上虽然有梁商承和盛攸妍的照片，但很明显，想要通过这个来制衡梁晋燕，难度系数太高——跟梁晋燕撕破脸，对她也没有好处。 去青城出差的那几天，甘斓头脑发热地以为自己在梁晋燕心中是有些地位的。 她正为此沾沾自喜的时候，梁晋燕用行动给了她当头一棒，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多么愚蠢。 梁晋燕是个商人，是个男人。 他能在梁家那样的环境里摸爬滚混到今天的位置，怎么可能随便对她这种倒贴上来的女人动心？ 他心里有人。 对她不过是睡着玩玩而已。 梁晋燕心里的人…… 想到这个，甘斓的情绪莫名地烦躁，她抬起手来抓了一把头发，力道太大，抓得头皮都疼了。 之前她以为梁晋燕心里的人是酒吧里那位。 但昨天经程应锦那么一说，她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也是，梁晋燕还在跟梁商承斗，他怎么可能随便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暴露在外。 恐怕是要等斗赢了梁商承，再把她接来身边，风风光光娶她吧。 甘斓脑海中莫名地浮现出了梁晋燕和另外一个女人办婚礼的画面，那股烦躁憋屈的感觉更甚。 她抬起手在脸上拍了两下。 她真是疯了。 交易而已，她为什么总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环视四周检查了一圈。 梁晋燕的公寓里应该没有监控。 既然梁晋燕心上有人，并且如此费尽心机护着她—— 她该做的是找到这个女人的线索，最好知道对方的资料。 如此一来，才能拿捏梁晋燕的软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梁晋燕心里有喜欢的人去矫情犯贱。 甘斓从沙发上起身，转身去了梁晋燕的卧室。 梁晋燕的卧室是套间，书房和卧室是打通了的。 甘斓之前进来过卧室，但没有留意过里面的陈列摆设。 梁晋燕是个洁癖挺严重的人，卧室里规规整整的，桌上比她的脸还干净。 甘斓在卧室找了几分钟，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便走向了书房。 这里她之前没来过。 梁晋燕的书房里有一排书柜，还有一排陈列柜，然后是一张大的办公桌。 办公桌上依旧是干干净的，陈列柜里倒是摆了不少东西。 有证书、奖杯，还有一些限量的摆件。 甘斓绕过陈列柜来到办公桌前，蹲下来，挨个打开下面的一排抽屉。 抽屉里基本上都是梁晋燕的私人物品，有钢笔，手表，还有一些证件。 翻到倒数第二个抽屉的时候，甘斓看见了一个相框。 里面裱着一张照片。 甘斓眼皮跳了两下，她将相框拿起来，定睛去看。 第161章 只一眼，她便认出了照片上的梁晋燕。 ——照片应该是好多年前了，他的气质看起来和现在不太一样。 没现在这么有压迫感，反倒是带着些少年的气息，身材看着也比现在单薄一些。 照片右下角有日期。 甘斓算了一下，这这是十年前的照片了。 也就是说，照片上的梁晋燕是十九岁。 这是一张合照。 梁晋燕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女孩子，她扎着马尾，穿着一条素色的连衣裙，手里抱着一本书，跟梁晋燕并肩而立。 两人都笑得很开心。 甘斓看着梁晋燕脸上的笑，陌生得很。 梁晋燕跟她待一起的时候很少笑，就算笑也多少带着些轻蔑和嘲讽。 跟照片上完全不一样。 甘斓忽然又想起来梁晋燕在青城的时候喂流浪猫的场景——那会儿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柔，她也觉得很陌生。 看来她是真的没了解过他——梁晋燕在他喜欢的人面前，可能就是这样的吧？ 这张合影里，他们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 但只是站在一起，就给人一种气场很般配的感觉。 那个女孩子，笑得干干净净的，眼睛很亮，看起来书卷气很重。 原来梁晋燕喜欢这样的啊。 甘斓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强忍着胸口的烦闷，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以备不时之需。 拍完照片，甘斓迟迟没能关上抽屉，视线仿佛粘在了那张合影上。 —— 梁晋燕是傍晚时分回来的。 他进门的时候，甘斓已经在沙发上坐着发呆有一个多小时了。 听见开门声，甘斓马上回过神来。 彼时，梁晋燕已经走进公寓关上了门。 甘斓起身走到梁晋燕身后，看着他换好拖鞋，抬起双臂抱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为什么要辞退我？”甘斓委屈地开口，声音带着哭腔。 梁晋燕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眼底没什么情绪，声音也没有起伏：“松手。” 甘斓自然是不可能松的。 她抱得更紧了，吸了吸鼻子，示弱的姿态十分明显：“我想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工作。” “我身边有什么好留的。”梁晋燕拂开她的手。 他力气比她大很多，强行推开她，她根本无法反抗。 梁晋燕转过身来，和甘斓对视着。 甘斓顶着发红的眼眶看着他，“盛执焰让你辞退我你就辞退我，我对你来说还没有他重要么？” 梁晋燕：“不然呢。” 他的声音里染上几分嘲弄，仿佛是在笑她的自不量力：“为了留住你得罪盛家？” 他的话非常不留面子。 甘斓掐紧了掌心，“可我们是合作伙伴，你——” “你能给我提供什么？”梁晋燕打断她的话，冷笑，“你不会觉得拿着那几张照片就真的能威胁到我吧？” “认清自己的位置，别跟我无理取闹。”梁晋燕冷声警告甘斓：“我不想再听你提工作的事情。” 梁晋燕这话已经非常不客气了。 甘斓看着他绝情的眼神，忽然又想起了抽屉里的那张合影。 她自嘲地笑了。 看吧，这就是区别。 她之前竟然还会觉得梁晋燕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特别。 真是记吃不记打啊。 第133回 梁先生，你喜欢我吗 指甲在掌心掐出了痕迹，痛感袭来，甘斓的混沌的思路略微清醒了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凝着他的眼睛继续问：“那，我们的合作还算数吗？你不会放过梁商承的对吧？” 甘斓话音刚落，下巴就被梁晋燕掐住了。 他目光阴沉地盯着她，手劲儿很大，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下巴给捏碎了。 甘斓疼得蹙眉，可是又不敢出声反抗他，只能逆来顺受。 “既然这么不相信我，可以去找别人合作。”梁晋燕薄唇掀动，“勾引男人不是你的拿手活么。” 后半句话里，羞辱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所幸，甘斓这几年听这种审判的话听多了，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急切地抓住梁晋燕的手，“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我只是不相信自己有本事让你一直帮我。” “我怕你不要我。”甘斓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就像上次一样……我真的很怕。” “梁先生，你喜欢我吗？”她的鼓足勇气，像是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一般，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问题一出，客厅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甘斓执着地看着梁晋燕，等待他的答案。 她眼神热切，梁晋燕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淡，甘斓甚至无法从他的眼底看到一点波澜。 他的反应像是在告诉她，她的问题毫无价值。 一阵沉默后，梁晋燕开口反问她：“怎么，你是打算告诉我你喜欢上我了？” “不可以吗？”甘斓反问：“你觉得我不配喜欢你吗？”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红了一圈，看起来伤心又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梁晋燕都要被她的演技迷惑。 反应过来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可笑。 梁晋燕松开她的下巴，转身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第162章 这个话题就此终止。 甘斓看梁晋燕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 她想起了梁晋燕的警告，吸了吸鼻子，轻声说：“我给你买了生日礼物。” 梁晋燕侧目朝她看过来，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比刚才强了一些。 “去看看吗？”甘斓擦了眼泪，露出一抹笑来，带着浓浓的讨好。 说着，她迈步朝梁晋燕走过去，双手挽住了他的胳膊。 梁晋燕这回倒还算配合地站起来了，甘斓感觉到他的配合之后，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甘斓就这么挽着梁晋燕来到了厨房。 那套厨具五件套被放在岛台上。 梁晋燕看到外包装，就认出了这个牌子—— 他眉心跳了两下，视线转向了身侧的甘斓。 甘斓依旧保持着笑，“邹律师说你喜欢做饭，我就送这个啦。” “钱包手表之类的，你都不缺，我要送个特别一点的才能让你记住。”甘斓晃了两下他的胳膊：“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嘛。” 梁晋燕在甘斓的催促之下，缓缓抬起手来拆开了包装。 里面分别是炒锅、炖锅和一个泡面锅，除此之外还有碗碟的餐具。 “泡面锅是我专门为你选的。”甘斓把泡面锅拿起来，献宝一般地举到梁晋燕眼前：“怎么样，贴心吧？” 梁晋燕自然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甘斓也没指望他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不过，邹律师说你喜欢做饭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诶，我好像都没见过。” “唔，他还说你厨艺很好，也不知道我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尝一尝……”甘斓的声音越放越低，听着怯怯的。 “你倒是挺他的话。”梁晋燕冷冷地评价一声。 甘斓被说得懵了一下，还在想该怎么回复的时候，梁晋燕已经走人了。 甘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脸上的笑容消失，随手将锅放下，又抓了抓头发。 梁晋燕这个人，太难搞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猜不透梁晋燕的想法，前阵子好不容易有了些进步，现在好像又被打回原形了。 好烦好烦。 —— 甘斓暂时没什么力气讨好梁晋燕了，便留在厨房把买来的锅整理一下，放到了橱柜里。 那口泡面锅，她直接摆在灶上了。 按梁晋燕吃泡面的频率来看，应该会经常用到。 希望他看到这只锅的时候就能想到她。 甘斓在厨房待了快二十分钟，她想，她是指望不上吃梁晋燕做的饭了，还是点外卖吧。 这么想着，甘斓决定去客厅拿手机。 好巧不巧的，甘斓刚到客厅，正好看到邹泽译过来了。 他手里还拎着一堆保温袋。 甘斓马上意识到，他这是又来送饭了。 甘斓觉得梁晋燕能交到邹泽译这种朋友真是很走运——邹泽译自己烦心事儿一大堆，竟然还会想起来给梁晋燕送饭。 “你俩没吃呢吧？”邹泽译进来换了拖鞋，“走了，吃饭去。” 梁晋燕很给邹泽译面子，他一开口，就配合地起身。 甘斓上去帮邹泽译拎了几个袋子，三人一起进了餐厅，张罗一番后坐在餐桌前。 邹泽译是在公寓附近的一家餐厅买的晚饭，四道菜，还有三份米饭。 甘斓拿了一小碗，坐在旁边安静地扒着饭。 邹泽译看了一眼甘斓发红的眼睛，再去看梁晋燕，眼神问他什么情况。 梁晋燕显然是不想同他聊这个，答非所问：“陈景洲来北城了，你知道么？” 梁晋燕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戳别人的肺管子。 偏偏邹泽译每次都能撞上。 甘斓觉得梁晋燕这人也真是挺会问的，精准地给了邹泽译一刀。 甘斓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对面的邹泽译，眼看着他的表情阴沉下来。 梁晋燕却像看不见似的，继续说着：“陈景洲帮裴家的条件是要裴堇给他生个孩子，你知道么？” 啪。 邹泽译扔了筷子。 甘斓被吓了一跳。 梁晋燕却还是淡定如斯。 “她答应了。”邹泽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不清楚，你去问问。”梁晋燕说，“你出手帮她，她就不需要生了。” 邹家在北城的地位，解决这种问题易如反掌。 只不过，邹泽译一直没说要帮裴堇。 “我凭什么要帮她？”邹泽译呵呵一笑，“你们都觉得我犯贱是么，她都没找我，我特么上赶着。” 梁晋燕：“这是你自己说的。” 邹泽译：“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梁晋燕：“这重要么。” 邹泽译破防了，口不择言：“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天天——” “闭嘴。”梁晋燕提高声音打算了邹泽译的话，冷冽的目光投过去，带着浓浓的警告。 甘斓听得清清楚楚。 她扒饭的动作停了两秒。 ……梁晋燕也破防了？ 第134回 给我生个孩子 梁晋燕的破防不像邹泽译那么明显。 他没有提高声音，情绪也不激动，只是语气冷得可怕，像要杀人。 直觉告诉甘斓，邹泽译刚刚要说的可能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第163章 还没提，就想杀人了，要是提了，不得真动手？ 对邹泽译都是这样，更何况是她。 甘斓现在突然有些庆幸，还好她刚刚没有一时冲动拿出来那张照片跟梁晋燕谈判。 那是底牌，现在还不能亮。 她还是先花点儿心思留住梁晋燕对她的兴趣吧。 甘斓吃饭的过程都没说过话，梁晋燕和邹泽译后来一直在聊裴堇的事情。 更准确地说，是邹泽译单方面输出。 邹泽译本来就挺能说的人，提起裴堇之后更是跟个炮仗似的，骂个没完没了。 甘斓听得脑仁疼，抬起手揉了几下额头。 梁晋燕余光瞥见了这个动作，云淡风轻地打断了邹泽译：“吵死了。” 邹泽译停下来：“难道我说错了，她就是——” “你有功夫在这里费嘴皮子，不如去找她。”梁晋燕冷冷反问他：“你想给陈景洲的儿子当后爹？” 邹泽译：“呸！” 他狠狠地瞪了梁晋燕一眼：“谁稀罕！” “不稀罕你就赶紧去拦着。”梁晋燕给邹泽译下了逐客令，“别在我这里发癫。” 邹泽译冷哼了一声，气得站起来走了。 梁晋燕也好意思说他发癫。 之前他为了甘斓的事儿，在他们几个面前发癫的次数还少？ 过河拆桥，跟裴堇那个女人一模一样，呵。 邹泽译走得轰轰烈烈。 他一走，餐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甘斓脑仁没那么疼了，长吁了一口气。 梁晋燕睨她一眼：“怎么？舍不得？” 甘斓：“……没有，邹律刚才吵得我脑子有点儿疼。” 梁晋燕：“你不是挺喜欢他的。” 甘斓：“……” 她没搞懂梁晋燕怎么还忽然吃上醋了，安全起见，只好转移话题：“邹律好像很在意裴小姐，每次提起她都很激动，我都被吓到了。” 梁晋燕不屑地扯扯嘴角：“这算什么。” 甘斓的八卦之心被勾起来了的：“这不算什么？难道还有更夸张的？” 梁晋燕只笑了一声，没接她的问题。 甘斓没追着梁晋燕问，但心里头还真的挺好奇的，邹泽译还能夸张到什么程度？ 总不至于寻死觅活吧？ “吃饱了就上楼。”梁晋燕丢下这句话，便起身离开了餐厅。 唔。 邹泽译来之后虽然很吵，但的确缓和了气氛。 她和梁晋燕刚刚的争吵，暂时算是平息了。 不过，回梁晋燕身边上班是不可能了，她接下来就要专心走另外一条路了。 取悦他。 哄他开心。 留在他身边。 越久越好。 —— 邹泽译从梁晋燕公寓出来之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地库。 走出电梯后，邹泽译拿出手机，正打算拨电话，余光忽然瞥见了对面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邹泽译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朝对面的女人看过去。 裴堇也没想到自己晚上回来还能再碰上邹泽译，她僵在原地，有些愣神。 邹泽译将手机踹回兜里，迈着大步走到裴堇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不由分说地将人往电梯的方向带。 邹泽译的手劲儿很大，裴堇冷不丁被他一拽，手腕咔嚓响了一声。 她疼得表情都扭曲了，脸色发白，但却没有出声阻拦他。 四周很安静，邹泽译听见了她痛苦的呼吸声，回头看了她一眼。 “活该。”他冷冷地挤出两个字，之后松开了她的手，“自己跟上。”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电梯门前，邹泽译先进去的，裴堇缓缓跟上。 电梯门关上之后，裴堇想要去按自己所住的楼层，却被邹泽译挡住了。 邹泽译表情很凶，浑身透着戾气：“我说让你回去了？” 裴堇：“……你找我有事儿吗？” 邹泽译：“没事儿不能找你？” 裴堇：“很晚了。” 她没说能不能，态度也一直很温和，甚至有点没脾气的逆来顺受。 “呵，你跟陈景洲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晚？”邹泽译忽然上来掐住她的下巴，双眼猩红地盯着她的唇，“跟他出去生孩子了？” 听见“生孩子”三个字，裴堇的脸色瞬息万变。 先是惊讶，之后是难堪，然后目光开始躲闪。 这个时候，电梯正好停了。 邹泽译直接把她拽出去，刷了指纹带裴堇进了门。 进门之后，邹泽译松开了裴堇，去换了拖鞋。 裴堇站在原地不动，很是局促。 邹泽译换好鞋之后，把甘斓穿过的拖鞋踢给她，努了努嘴，示意她换上。 裴堇没动，“邹律，有什么事情你说吧，聊完了我就回去，很晚了就不打扰你——” “你家的官司，我可以赢。”邹泽译走到裴堇面前，高大的身影罩过来，一步一步将裴堇逼到门板上，“医院的损失我也可以出资补上。” 邹泽译一下子说出了自己可以给的东西，他从来都是这么直接。 索取的时候亦是如此：“你不是想生孩子么，给我生。” 裴堇花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才消化了邹泽译的话。 他说，她可以帮她解决裴家的问题。 第164章 条件是……给他生孩子？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曾经又在一起好几年，裴堇自认很了解邹泽译。 她应该没有理解错他这番话的意思。 可她却参不透他的这么做的意图。 裴堇沉默了很长时间都没给答案。 她的沉默落在邹泽译眼底，就成了不情愿。 邹泽译再次掐住她的下巴，“能给陈景洲生不能给我生？你信不信老子一出手，陈景洲也帮不了你。” “……为什么？”裴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们……” “我不想结婚，我爸妈想抱孙子，就这么简单。”邹泽译打断她的话，字里行间都没什么耐心：“你不是什么都能卖么，我照顾照顾你生意。” 后面这句话，纯粹就是羞辱了。 裴堇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却还是听得脸色发白。 “你摆出这副表情给谁看？”邹泽译讽刺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心疼你？” “没有。”裴堇摇摇头。 她当然不会这么想。 她已经没这个资格了。 “你不是有女朋友么？”裴堇嘴唇翕动，声音干哑，“这样不太好。” “哟，你还有道德底线呢？”邹泽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 裴堇双唇紧抿，努力克制着情绪。 第135回 演我女朋友 当初离开的时候，裴堇就知道她此生都要承受邹泽译的恨。 这是她应得的，所以她不反抗。 他刚刚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可是……他有女朋友了。 “不过我这人比你坦诚，实话说吧，我女朋友不想生孩子，我也舍不得逼她生，反正种是我的，我爸妈那边都能应付，到时候孩子叫我女朋友妈就行了，”邹泽译的话打断了裴堇的思路。 裴堇闻言，右眼皮猛跳了两下。 他说什么……？ 孩子到时候叫他女朋友“妈”？ “你惊讶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一直养着你？”邹泽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嘲笑起了她的自不量力，“你当老子是冤大头呢。” 所以。 他刚才说生孩子给她，就只是要她生个孩子，然后再把孩子带走，叫他女朋友“妈妈”。 因为他不舍得逼他女朋友生孩子。 裴堇脑子里闪过了那个女孩子的身影，精致的面孔，娇滴滴的声音，确实有让人这样宠溺的资本。 邹泽译宠起女人来有多肆无忌惮，她感受是最深切的。 曾经她也享受过那样的殊荣。 “抱歉，我不能答应。”长久沉默后，裴堇终于给出了这个答案，“邹律，你找别人吧。” “我没问你的意见。”邹泽译很不讲道理，“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要么你就回去等着裴家破产，到时候你家破人亡，我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 裴堇：“……” —— 甘斓离职的事情板上钉钉了。 梁晋燕那边不肯松口，甘斓不敢再跟他闹，暂时只能自我安慰，离职了有更多时间去医院陪甘綦了。 转眼过了一个礼拜。 这天下午，甘斓在医院陪甘綦看动画片的时候，接到了邹泽译的电话。 邹泽译说有事儿找她，甘斓便报了医院的地址。 两人约好了四点半在医院门口碰面。 甘斓没想到的是，她还没等来邹泽译，就先等到了盛执焰。 盛执焰这一周都在不停地给甘斓打电话、发微信，但甘斓从未回复过。 盛家那边巴不得他们分手，这几天一直找人看着他，不允许他找甘斓。 今天若不是梁晋燕出手帮忙，盛执焰都跑不出来。 盛执焰一看见甘斓，便冲上来抓住了她的手，甘斓像是触电一样要甩开他，盛执焰抓得更死，说什么都不肯放。 甘斓只好提醒他：“盛执焰，我们分手了。” “我没同意！”盛执焰咬牙，“甘斓，我不说分手你就别想分。” “但我不爱你了。”甘斓说：“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我更烦你。” “邹泽译就不死缠烂打？”盛执焰气红了眼，“要不是他死缠烂打，你会被他勾过去？” 两人推搡僵持之际，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男声：“盛少爷，男人要有风度，拿得起放得下。” 听见这个声音，盛执焰和甘斓同时回头看过去。 因为分神，盛执焰抓着甘斓的手也松开了。 甘斓趁机和盛执焰分开了距离。 抬起头看到对面的邵征时，甘斓还挺意外的。 自从盛老爷子知道盛执焰对她来真的之后，就没撮合过她和邵征。 算算日子，甘斓也许久没见过邵征了。 邵征还是老样子，优雅从容，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看起来很绅士。 盛执焰自然也认得邵征。 他看了邵征一眼之后，立刻又回头看向了甘斓：“你跟他还在联系？” 甘斓：“……” “盛少爷，你们已经分手了，她想和谁联系都是她的自由。”邵征悠悠地开口。 盛执焰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盯着甘斓。 他的眼神带着失望和怒意，甘斓看得心脏发紧，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甘斓这段时间时常会萌生后悔招惹盛执焰的想法。 盛执焰的情绪太强烈，她接不住。 第165章 但这一次，盛执焰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再纠缠她。 他盯着她看了一两分钟之后，便越过她走了。 盛执焰走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风里是他身上的柠檬薄荷香。 甘斓回头看着盛执焰的背影消失，松口气的同时，掐了掐掌心。 希望这次是结束。 “盛少爷怕是心碎了。”邵征往甘斓面前走了一步，笑着说：“小满，你可真会伤男人的心。” 甘斓抬头看了一眼邵征，没回他的话。 邵征勾唇：“我刚才也算是帮了你一把吧？你不谢谢我？” “谢谢你。”甘斓生硬地吐出三个字。 她对邵征的印象并不好，总觉得这个人是笑面虎，虚伪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吞了。 这种人离远一点比较好。 “口头感谢会不会太没诚意？”邵征往前走了一步，“一起吃个饭？” “我有约了。”甘斓后退一步，礼貌地拒绝。 她刚说完这句话，邹泽译的车正好停下来。 看到邹泽译从车上下来的瞬间，甘斓第一次觉得他浑身发光！ 她马上冲到邹泽译身边拽住他的胳膊，朝对面的邵征笑笑：“我约的人来接我了，再见哦，邵先生。” 邵征视线转向邹泽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 “邵征怎么找你了？”车子开出去之后，邹泽译看了一眼倒车镜，随口问起了甘斓。 “碰上的，不知道他来医院干什么。”甘斓想想刚才的接二连三的画面的都头大，“盛执焰刚刚也来找我了，今天什么日子啊，倒霉。” “他找你干嘛的？和好？”邹泽译问。 “这次彻底分了。”甘斓垂下头来，想起盛执焰离开之前的那个表情，心里有些不舒服。 邹泽译注意到了甘斓的这个反应，斜睨着她：“你这是心疼了？” “应该说是愧疚吧。”甘斓说，“总归是我利用了他。” “那你还利用我了呢，你对我愧疚不？”邹泽译活跃气氛，吊儿郎当地笑着：“不表示表示？” 甘斓拿出手机：“给你转账？” 邹泽译：“我看起来像缺钱的？” 甘斓唔了一声，也是，梁晋燕身边的人个个都比她有钱。 “那你说吧，我怎么表示？”甘斓问他。 邹泽译：“演我女朋友。”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提出了最离谱的要求。 甘斓拿着手机的手都抖了一下：“？” 邹泽译：“这不难吧，正好更方便我给你们打掩护。” 难倒是不难，只不过…… “你不会是要我演恶毒女配刺激裴堇吧？”甘斓一下就猜到了邹泽译的意图。 第136回 追梁晋燕 邹泽译“嗤”了一声，一脸不屑：“谁要刺激她了，搞得好像老子多在意她似的。” 甘斓无语，难道他不在意？ 人都火化了也就剩一张嘴，懒得拆穿他：“那你让我干什么，说来听听？” 邹泽译：“演戏就行，你擅长，上次你不是演挺好的么。” 上次？ 甘斓想起了她上次喊的那声音“哥哥”，以及令人作呕的语气。 邹泽译不会以后都要她这么演吧？ 难是不难，不过裴堇上次那个表情…… 甘斓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提醒了邹泽译一句：“你别作死把人刺激得心死了，到时候你俩真没戏了。” “她有什么心。”邹泽译冷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周身笼罩了一层阴霾：“我只是在给她个教训。” “哦，懂了，报复。”甘斓瘪嘴，这些男人真无聊，“她不就是没跟你在一起么，你心眼真小。” “你懂个屁。”邹泽译咬着牙瞪她，“我怎么对她都是她活该！” 甘斓眼看着邹泽译要破防了，决定还是不惹他了：“你去问梁晋燕，他同意我配合你演的话，我没意见。” 邹泽译啧了一声，“你俩还挺默契，他也是这么说的。” 甘斓垂下眼睛，心下沉了几分。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儿你好好演。”邹泽译拍了拍甘斓的肩膀。 甘斓拂开邹泽译的手，想起他刚刚那句话，心情有些烦躁。 她已经和盛执焰分手了，原本不必再继续和邹泽译演下去，梁晋燕也是很清楚这点的。 但现在，邹泽译提出要她演他的女朋友，梁晋燕完全没意见。 他以前没这么大方的。 就算是不喜欢她，但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还是有的，现在…… 甘斓右眼皮跳了两下，她内心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涌起，总觉得，梁晋燕随时都有可能踹开她。 就像上一次一样…… 可为什么呢。 甘斓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原因。 他们最近相处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解释就是，梁晋燕腻了。 男人对女人的兴趣维持的时间本身就长不了，一旦开始腻了，离结束就不远了。 念及此，甘斓攥紧了拳头。 现在还不行。 她得想办法让梁晋燕重燃“激情”——而她目前仅有的筹码，可能也就是她的身体了。 梁晋燕明天生日。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来一票大的。 “对了，他明天生日，和你们一起过吗？”甘斓顺势跟邹泽译打听了一下情报。 第166章 邹泽译：“他回家过。” 甘斓：“……哦。” 回家。 回梁家么？ 自从知道梁晋燕的私生子身份之后，再听他和梁家的的事情，甘斓总觉得很别扭。 邹泽译肯定也知道梁晋燕的身世，只是有些问题，甘斓没办法问他。 到这里就打住了。 不过邹泽译倒是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怎么着，你打算给他过？” 甘斓点点头，“不过看起来他不需要。” 邹泽译：“再做个交易怎么样？” 甘斓：“？” 邹泽译挑眉，“明天晚上我把人给你弄到水榭山庄，过几天你跟我一起去个地方。” 甘斓下意识地想问什么地方，但转念一想，多半又是跟裴堇有关，贼船都上了，她也不必问了。 邹泽译提出的条件诱惑力很大，甘斓几乎未加思考就同意了。 “答应得这么痛快，你是真的想给他过生日啊。”邹泽译斜睨着她，“你真爱上他了？” “你不是不信么。”甘斓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邹泽译心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前科累累”？ “他这人不太容易相信人，你要想让他信，就认真点儿。”邹泽译提点了甘斓一句。 甘斓顺势问：“他喜欢什么类型，你知道么？” 邹泽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么……品味还挺独特的。” 甘斓：“……”再独特能有你独特么？ 算了，有求于人，甘斓没有去作死激怒邹泽译。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呢，就变着花样主动一下，让他感受到你的诚意就妥了。”邹泽译没具体说梁晋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反倒是给了她几句建议。 虽然没说是什么花样，怎么主动，但甘斓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是哪个方面的事儿。 她点点头，“谢了。” 邹泽译：“你就把你以前追男人的那一套用他身上，没问题的。” 甘斓：“……” 邹泽译：“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你以前没追过男人？” 他这句话，不可避免地让甘斓想起了那个人。 甘斓转头看向窗外，冷冷地抛出两个字：“没有。” 邹泽译感受到了甘斓情绪的变化，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方，看来是还没放下。 他刚才是故意这事儿的。 甘斓当初对任先的主动，一直是梁晋燕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 要是甘斓也拿出当初追任先的那个劲儿来追梁晋燕，梁晋燕说不定就信了甘斓是真喜欢他了。 同理。 甘斓要是不喜欢梁晋燕，也拿不出这个劲儿。 一箭双雕，正好能试试她这次是来真的还是演技越来越精湛了。 他们之间就需要外力推一把，否则，靠梁晋燕那个闷死人的劲儿，这辈子不可能有突破。 —— 邹泽译最后把车停在了鎏金会所楼下。 甘斓下车和邹泽译一起走进去，马上就有服务生上来接待，看样子邹泽译已经订了包厢。 走到二楼的时候，邹泽译忽然对甘斓说：“你拉着我。” 甘斓下意识地看了看附近，好像也没瞧见什么人。 但她还是拉着了。 两分钟后，甘斓进入包厢，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裴堇，顿时明白了邹泽译刚刚那么说的用意。 甘斓侧目去看邹泽译，邹泽译顺势抬起手把她搂住，朝着裴堇那边走过去。 裴堇见状，从沙发上起身，朝两人颔首致意。 “宝贝，这就是我找的帮你生孩子的人。”邹泽译停下来，随手指了指对面的裴堇，给甘斓做了一句介绍。 甘斓差点儿被邹泽译这句话砸懵。 好在她反应迅速，马上就猜到邹泽译在搞什么幺蛾子了。 于是甘斓朝裴堇道露出一抹笑来，娇滴滴地说：“不错，我很满意，那就辛苦你咯。” “协议签过了吗？”甘斓转头问邹泽译，“孩子的抚养权要写清楚哦。” 邹泽译笑着揉了揉甘斓的头发，“你男人我是律师，你还信不过我？” 第137回 吃与被吃 甘斓一阵恶寒，被邹泽译这个不正常的语气恶心得想哕。 她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裴堇，看着她难堪至极却在努力保持得体的脸色，良心上有点不安。 邹泽译这个人真够缺德的。 刚刚他在车上说要报复裴堇，甘斓想过最过分的剧情，也就是他让裴堇给他做情人，然后拿她这个无中生有的女朋友让裴堇接受道德审判和折磨。 谁知道他竟然癫到让裴堇给他生个孩子。 不用想也知道，裴堇一开始肯定不同意，最后是被邹泽译逼得妥协的。 邹泽译作为朋友来说是不错，作为男人……呵，狗男人一个罢了。 “甘小姐放心，我会按协议办事，孩子出生后不会找他，也不会给你和邹先生造成困扰。”这时，裴堇调整好了情绪，礼貌地开口同甘斓做着承诺。 甘斓点点头，“唔，好的。” 邹泽译的脸色却忽然变得很难看，阴郁无比，不知道是被哪句话刺激到了。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 “我说让你走了么？”邹泽译看裴堇要走，直接打断了她，指了指餐桌，“坐过去，我女朋友心地善良，留你吃饭。” 第167章 甘斓：“……” 她心里把邹泽译的祖宗问候了一遍，可嘴上却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是啊，裴女士，一起吃饭吧，正好聊聊孩子的事情呢。” …… 最后裴堇还是坐下来了。 甘斓和邹泽译坐一边，裴堇一个人坐在对面。 邹泽译演上瘾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给甘斓夹菜，一口一个“宝贝儿”地喊着，甘斓被恶心得胃口都打折了。 一顿饭吃完，她觉得自己消化不良了。 看得出来裴堇是个很有修养的人，作风也比邹泽译成熟许多。 她吃饭全程都很安静，偶尔甘斓同她说几句话，她会礼貌地回答。 而对于邹泽译那些指桑骂槐、阴阳怪气的言论，裴堇都是沉默相对的。 邹泽译的嘴巴太欠，有些话说得甘斓都听不下去，想替裴堇揍他两拳，但裴堇却像是听别人的事儿似的。 甘斓不知道裴堇这顿饭下来心情如何，但她这个旁观者已经不舒服了。 吃完饭分道扬镳，邹泽译送甘斓回医院。 路上，甘斓忍不住骂了邹泽译两句：“我说邹律，你能不能别仗势欺人了，人家不就是当初没答应你的追求嫁了人么，你现在这样真是……” “呵，你觉得我对太狠是么。”邹泽译打断甘斓的话。 甘斓反问：“不狠么？” 逼着人给他生个孩子，还签协议。 这不是把人当成代孕了么。 正常女人谁受得了这种事情。 “论狠，我可狠不过她。”沉默半分钟后，邹泽译才说出这句话。 甘斓听见他的声音很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他的眼眶是红的。 眼睛充血了，那个状态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哭出来的。 甘斓原本要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有点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没事吧？” “没。”邹泽译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字。 彼时，车正好停在医院门口，他直接给甘斓下了逐客令：“明天联系，你下车吧。” 甘斓“哦”了一声。 她刚下车，suv便疾驰而去。 甘斓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车，想起邹泽译刚刚的表情，抿了抿嘴唇。 虽然她一向对别人的感情没什么窥探欲，但……邹泽译那句“我可狠不过她”，还是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也基本上可以确定—— 邹泽译之所以一提起裴堇就破防，并不单单是因为裴堇当初拒绝他嫁给了陈景洲。 这背后，还有更值得深扒的过去。 不过她现在没精力管别人，她得为了明天晚上给梁晋燕制造“惊喜”做准备了。 甘斓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这会儿九点，附近的商场还在营业。 甘斓当机立断，飞奔去了商场，直奔内衣专柜。 甘斓在店员略显钦佩的眼神中选了三套——学生制服、小狐狸、还有小护士。 甘斓脸皮厚，不是很在意店员怎么看她，选好衣服之后又去选了几样小玩意儿带上。 结完账，她拎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袋回了医院。 梁晋燕这个人癖好多，对于角色扮演这种事情很热衷。 他一向是怎么刺激怎来的，甘斓从前为了配合他，花过不少心思。 最近好像确实是疏忽了这方面，难怪梁晋燕对她冷淡了许多。 —— 按照惯例，梁晋燕的生日在梁家老宅过。 时隔大半年，梁晋燕终于重新出现在梁家老宅，梁老爷子一看见他，便拉着他下棋。 梁老爷子待梁晋燕不错，特别是他前几年被绑架过一次之后。 可能是于心有愧，因此对他越来越上心。 祖孙两人坐在会客厅里下着棋，顺便聊着公司的近况。 途中，曾蕙笙进来为两人送了一趟水果。 “爸，晋燕，这是刚空运过来的荔枝，尝尝味道怎么样。”曾蕙笙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梁老爷子看了一眼梁晋燕后，笑着回曾蕙笙：“这种事情你让下人来就行了，不必亲自动手。” “晋燕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应该的。”曾蕙笙表现得像个慈母似的，说完又关心起了梁晋燕：“最近公司很忙吧？别累坏了身子，多注意休息。” 梁晋燕走着手里的棋，斜睨了一眼手边的那盘荔枝，“谢谢曾姨。” 曾蕙笙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会客室。 梁老爷子走了几步棋，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梁晋燕盯着棋盘，将梁老爷子的棋子吃下，“老样子。” 梁老爷子看着梁晋燕吃下自己的棋，笑着说：“晋燕，人要学会放下。” 梁晋燕又吃了他的几个子。 他停下动作，淡淡地说：“您输了。” 梁老爷子没有在意棋局的输赢，只是对他说：“商承也是我长孙，你们兄弟相残传出去，旁人要看我们梁家的笑话的，当年是他的错，我和你父亲也给过他惩罚了，如今你母亲身体也无大碍，你……” “放不下的人不是我。”梁晋燕打断梁老爷子的话，摆弄着棋子，“就像下棋，我不吃您，最后就会被您吃掉。” 梁老爷子面色一僵，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压低了声音：“我去和商承谈谈，你们兄弟之间——” 第168章 “我开玩笑的。”梁晋燕忽然笑出来，“瞧把您给吓的。” 第138回 我没有愿望 梁晋燕这下笑得很开怀，他这些年很少这样发自内心地笑。 梁老爷子看着他的表情，一时间却无法判断出来他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做戏给他看。 自从他母亲出过那次意外后，梁晋燕的心思就愈发难猜，即便是梁老爷子这种老狐狸，都无法参透他的真实想法。 当初曾蕙笙和梁商承母子私下找人绑了杨柳，打算用杨柳威胁梁晋燕放弃手上的股份。 绑架途中出了一场意外，杨柳虽然没有命丧黄泉，但双腿彻底残疾，后半生只能坐轮椅了。 当时和杨柳一起被绑的，还有比梁晋燕小几个月的表妹。 出事的那天她刚好和杨柳在一起，为了避免她给梁晋燕通风报信，曾蕙笙的人也把她一起绑了。 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那件事情在梁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那也是梁晋燕第一次在梁家闹。 他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血，周身透着凛冽的杀意。 他站在客厅中央，对梁老爷子以及当时还在世的梁远清说：“你们不处置，我就把我的身份和他们母子对我做过的事情全部公开。” 十七岁那次的绑架灭口，还有那一次的事情—— 梁家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丑闻外传的。 在梁晋燕的威胁之下，梁远清一声令下让曾蕙笙和梁商承出国反思，若是不肯，就将手上的股份全部交给梁晋燕。 他们母子离开后，梁远清便代表两家对外宣布：梁商承身体抱恙，出国休养，暂时由梁晋燕接替他的位置。 转眼过了四年。 这四年里，梁晋燕将景枫经营得很好。 梁远清去世后，曾蕙笙和梁商承回来的时候，梁晋燕对他们母子的态度也是恭恭敬敬。 仿佛之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如今梁商承再度回到北城，梁晋燕也是随时可以将公司交还给他的态度。 可梁老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梁老爷子想着过去的这些事情，又盯着梁晋燕的表情观察了一番，这才问：“晋燕，你当真放下了？” “爷爷，我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呢。”梁晋燕勾勾嘴角，“景枫也是我这些年的心血，梁家出事儿，我的付出也会付诸东流，得不偿失。” 梁老爷子听到这样的分析后，心才稍稍回到肚子里：“这些年你确实做得很出色，我回头也会跟商承聊聊，你们兄弟两个人一起管理，凡事有个商议。” 梁晋燕淡笑着点头。 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梁商承是长孙，无论他做什么，梁老爷子都不可能真的将他的继承人身份剥夺。 这个事实，梁晋燕早在四年前便看透了。 —— 甘斓下午出去订了个生日蛋糕，带着蛋糕和前一晚买的制服们一起来到了水榭山庄。 许久没来过这边了，门上的密码没有变，她按下指纹后，门立刻就打开了。 客厅里干净，家具表面几乎纤尘不染。 看来应该是有人定期来打扫。 估计是物业的人吧，梁晋燕都多久没来了，他说不定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地方。 甘斓将蛋糕放进冰箱的冷藏室里，之后就上去洗澡了。 洗完澡是七点半，甘斓掏出手机给邹泽译发了条微信：【你什么时候送梁晋燕过来？】 邹泽译：【再等等。】 甘斓等得心焦，想要一个具体的时间，但邹泽译后来不回她了。 于是她就只能这样耐着性子坐在沙发上头等着。 游戏打了好几轮，新闻刷了一波又一波，时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11”的位置。 梁晋燕还是没过来。 甘斓退出app，正准备给邹泽译拨语音通话时，就听见门“滴”了一声。 她手上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看过去。 梁晋燕回来了。 他一个人。 甘斓放下手机，迅速起身走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你回来了。” 梁晋燕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拂开她，走到鞋柜前换鞋。 他走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甘斓这才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甘斓往外看了一眼，“你没开车吧？” 梁晋燕换上拖鞋，照旧不吭声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是喝多了懒得说话，还是心情不好。 甘斓凑近了仔细观察了一下梁晋燕的表情，再次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轻轻晃了一下他的胳膊，“我买了蛋糕，就等你回来了。” 梁晋燕这次终于肯说话了：“等我做什么？” “当然是陪你过生日了呀。”甘斓缠住他撒娇，“等你好久了，快跟我来，不然十二点要过了。” 梁晋燕还算配合，就这么被甘斓带进了餐厅。 甘斓让梁晋燕坐在了餐桌前，之后便去冰箱里取了蛋糕出来。 她还拿了蜡烛和生日帽。 甘斓组装好生日帽，想给梁晋燕戴上，被他躲开了。 梁晋燕板着一张脸，眼底满是嫌弃：“别拿这丑东西往我头上套。” “丑吗？”甘斓将生日帽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很漂亮啊，小时候最喜欢戴了。” “那你戴。”梁晋燕说，“别冲我比划。” 第169章 唔，好吧。 梁晋燕既然这么嫌弃，甘斓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得罪他。 她将生日帽放在一旁，把蜡烛拿出来插到了蛋糕上。 蜡烛是两个数字：2和9。 梁晋燕今年二十九岁了。 甘斓很快就用打火机把蜡烛点燃了，她关了餐厅的几盏灯，一边鼓掌一边为他唱生日快乐歌。 她的声音条件本身就好，刻意撒娇时会露出些江南口音，软软糯糯的。 梁晋燕听着她唱歌的声音，目光聚焦在那两个数字上。 这次没把他的年龄记错，呵。 “梁先生，你许个愿吧。”甘斓唱完了一首歌，凑上来催梁晋燕许愿。 梁晋燕理都没理，直接把蜡烛吹灭了。 甘斓：“……” 她差点没忍住骂出声来。 深吸一口气，甘斓转身去开了灯。 她坐到梁晋燕身边，动手取下蜡烛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梁先生是不是觉得许愿太幼稚了？” 梁晋燕：“不是。” 甘斓：“那你为什么——” “我没有愿望。”梁晋燕已经预判了她的问题。 甘斓：“……” 这个答案，很“梁晋燕”。 “哦，我有的。”甘斓看着蛋糕，呢喃了一句。 梁晋燕：“什么？” 甘斓抿了抿嘴唇：“想让逼疯我姐的人得到报应。” 梁晋燕看着她，眼底的温度一点点降下去。 最后，他轻笑一声，残忍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猜你做不到。” 第139回 你别赶我走 “是啊，我做不到的。”甘斓妥协又示弱，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见犹怜：“所以我只有你了，你是我所有的希望，梁先生。” 梁晋燕捏住她的下巴，余光瞥了一眼蛋糕，“铺垫这么多，就是为了这句话吧。” “……我说不是，你信吗？”甘斓低声反问。 回应她的依旧是梁晋燕的一抹轻笑。 意思很明显，他不信。 甘斓眼睛垂下去几秒，之后释怀地笑了笑，“我们吃蛋糕吧。” 梁晋燕松了手。 甘斓去切了两块蛋糕，先递给梁晋燕，后面一份摆在自己面前。 只不过，梁晋燕迟迟没有动手去吃。 他只是盯着蛋糕在看，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甘斓狠了狠心，往嘴里送了一口蛋糕，跨坐到他身上，唇朝他贴过去，舌尖探出。 梁晋燕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忽然吻上来。 短暂顿了几秒之后，他迅速按住了她的后颈，另外一只手则是压上了她的臀。 很快，两人角色互换，甘斓成了被动的那个。 梁晋燕的欲望来得很快，甘斓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被他吻散了，头脑发胀，只能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梁晋燕双手钳制着她的身体，两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有变化，当下便知。 甘斓感觉到以后，悬着的心终于咽下去了一些——至少梁晋燕对她的身体还是有感觉的。 虽然以色侍人不是长久之计，但有吸引他的资本总是好的。 于是，甘斓攀住他的脖子卖力地回吻着，腰肢轻轻地摆动。 梁晋燕呼吸一沉，在她的下唇瓣上狠狠咬了一口。 当即便出了血。 甘斓疼得呜咽了一声，而梁晋燕咬完之后，已经结束了这个吻。 甘斓抱紧他的肩膀，“别走。” 梁晋燕没动，眉心突突跳着，哑声质问她：“发什么浪？” “你不喜欢吗？”甘斓舔舔嘴角，血珠子和奶油混在一起，被她用舌尖卷干净。 味道很奇怪。 但为了勾引梁晋燕，只能忍着了。 “生日快乐。”甘斓凑到他耳边呵着热气，刚结束一个激吻，她的声音听起来又娇又媚，“以后的生日，我也会陪你一起过的。” 听见“以后”两个字，梁晋燕的瞳孔冷了冷。 他当然知道她这样说的目的。 因为太了解她，所以总是轻而易举地猜出她每句话背后的意义。 连欺骗自己的余地都没有。 譬如此刻。 她所说的“以后”，不过也是用来试探他的策略。 最近他冷落了她，令她产生了危机感，便想出了这一招讨好他——因为他对她还有不小的利用价值。 如邹泽译所言。 等到梁商承倒台的那天，她就会像踹掉盛执焰一样踹掉他。 “你我没有以后。”梁晋燕将甘斓从耳边推开，冷冷地回她。 他的腔调太过不近人情，如果不是还坐在他身上、感受清晰，甘斓都要怀疑他是真的毫无感觉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甘斓提起身体跟他贴紧。 梁晋燕眉心一跳，一把按住她的腰：“你找死。” “分明是梁先生口是心非。”甘斓抬起手指在他喉结上画圈，“嘴上说着跟我没有以后，身体……恨不得现在就**我呢。” 对于梁晋燕其他方面的小习惯，甘斓没把握。 但怎么勾得他欲罢不能，这点自信她是有的。 毕竟她跟梁晋燕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做的最多的就是爱。 她现在做的每个动作，都在挑战梁晋燕的极限。 “梁先生，别不要我好吗？”甘斓仰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不娶我也没关系的，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第170章 梁晋燕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划过她唇瓣上被他要出来的一排牙印。 “改变主意了？不是一定要嫁给我么。”他问。 甘斓：“那你会娶吗？” “不会。”他答得斩钉截铁。 甘斓：“嗯，我接受这个答案了。” 她眼眶发红，鼻翼微微颤动，“之前是我太天真了，以为你对我有点儿特别，才会自不量力地想要嫁给你，以后不会了……我会认清现实的。” 她带着哭腔对他做出了这番保证，之后又问他要个答案：“你别赶我走，好吗？” 梁晋燕轻笑，“你有什么资本留住我？” 甘斓轻轻地吻上他的喉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梁先生，要看看我的资本吗？” —— 清晨五点，外面天蒙蒙亮。 主卧内的战争终于平息下来。 床上，女人昏昏沉沉地睡过去，雪白的肌肤上暧昧的痕迹遍布，在灰色的床单上，显得格外扎眼。 甘斓一夜没有休息，换了三套衣服，人已经累得虚脱了。 连抬起手来拽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梁晋燕看着她试图拽被子几次都失败，弯腰将被子一拎，盖到了她身上。 甘斓停了动作，眼睛都没睁，马上睡死过去了。 梁晋燕却毫无睡意。 他起身，刚迈开步伐，便踩到了地板上的衣服。 梁晋燕低头看到那件被撕毁的制服衬衫，眼前顿时闪过了某些画面。 他拽了拽睡衣领口，将衣服踢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 梁晋燕径直走到了书房，从抽屉里取了一盒烟，来到露台。 他点了一根烟，站在露台上。 太阳还没出来，早晨的风很冷，吹得人大脑愈发地清醒。 梁晋燕连着吸了几口烟，回忆起甘斓昨天晚上说的那番话，发出了一声笑。 ——你不娶我也没关系，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 她这么说，不是因为爱到病入膏肓不计后果。 而是因为，邹泽译跟她说了，他心里有人。 她慌了。 怕他对她丧失兴趣，怕他踹掉她，更怕失去他这把刺向梁商承的利剑。 所以她才会费心为他过生日，再用她所谓的“资本”取悦他。 呵。 明明之前连他的年龄都记不住，现在却连生日都了如指掌了。 梁晋燕一只手撑着栏杆，死死盯着远方的树木，看到眼眶发酸。 他吐了一口烟圈，仰起头来。 有时候。 他也会恨自己不够糊涂。 更恨自己知道太多。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在她费心取悦他的当下，还能获得短暂的快乐。 旁人看到盛执焰被她骗得团团转时会觉得盛执焰很可笑，很悲哀。 而他却荒唐地感到羡慕。 第140回 杨*北 甘斓被折腾狠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甘斓扶着床坐起来，看了一下四周。 房间里已经被收拾过了，整整齐齐的，完全看不出来昨凌晨大战的痕迹。 梁晋燕收的么？ 甘斓想起他公寓里卧室的陈列摆设，也不觉得稀罕。 他的洁癖和强迫症倒是挺严重的。 不过……他人走了么？ 甘斓拖着酸痛的身体下了床，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一套衣服。 简单收拾了一下，甘斓便下楼了。 没想到的是，梁晋燕竟然坐在沙发上。 看到这一幕，甘斓立刻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忍着腿酸，加快步伐下了楼，来到梁晋燕身边坐下来，亲昵地缠住他的胳膊，“你没走啊？真好。” 她笑得很开心，若是不知道她的目的，大概真的会觉得她是在为他留下而惊喜。 梁晋燕凝着甘斓的笑看了十几秒，扯了扯嘴唇，“走这么快，不疼了？” “疼，但看到你开心。”甘斓将脑袋靠到他怀里，脸颊蹭着他的胸口撒娇，“你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对吧？”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随意地散在肩头，素面朝天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比平时少了一些攻击性，搭配刻意撒娇的动作和口吻，像只乖顺可爱的宠物猫。 “如果你还想在我身边待下去，就不要给我添乱。”梁晋燕感受着怀里的人蹭来蹭去，沉默半晌后，哑声同她说出了这句话。 甘斓听完之后，马上抬眼看他：“真的吗？我不添乱你就不赶我走？” 梁晋燕：“嗯。” 甘斓听他语气稍微软下来一些，便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那梁商承——” “过程怎么样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不添乱就行。”梁晋燕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了，难得地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结果会是你想要的，就够了。” 这句话等于给甘斓喂了一剂定心丸，她悬着的心暂时回到了肚子里，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她的肢体反应很明显，梁晋燕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他抬起手来碰了碰她的后脑勺，沉声说：“这段时间规矩点儿，不要再想着找工作的事情，也不要和梁商承见面。” “好。”甘斓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做什么？” 梁晋燕：“随便。” 第171章 甘斓：“那……我去专心演邹律他女朋友？” 她挑了挑眉，调皮地笑了起来，“梁先生，你会吃醋吗？” 梁晋燕推了她一把，“我没那么无聊。” 甘斓被他推开之后火速又贴了上去，双臂缠住他的脖子不放，人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梁晋燕瞳孔一缩，声音哑了几分：“下去。” “不要。”甘斓得寸进尺。 梁晋燕：“别等我踹你下去。” 甘斓：“你舍得？” 梁晋燕看着她得意的小表情，嗤笑了一声，“就不能给你好脸色。” 没见过比她更会察言观色的人。 每次他刚刚想通一些的时候，她总是能抓住时机，在他面前放肆个够。 “梁先生，我肚子有点儿饿了，可以做饭给我吃吗？”甘斓想起了邹泽译说梁晋燕做饭很好吃，便死皮赖脸地向他提出了这个要求。 “不可以。”梁晋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甘斓对此倒也不意外，她退了一步：“煮泡面也不行吗？” 梁晋燕：“你没手？” 甘斓：“那不一样嘛，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梁晋燕依旧面无表情：“我没手。” 甘斓：“……” 梁晋燕总是会在她没心理准备的时候说出一些让人措手不及的话。 甘斓每次都感觉自己要被他噎死。 她正噎着的时候，门铃响了。 甘斓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走神期间，梁晋燕已经将她从腿上推开，起身走到了门口。 “杨先生吗，您的外卖到了。”甘斓听见了配送员的声音。 然后是梁晋燕说的一声“谢谢”。 不到一分钟，梁晋燕便拎着外卖进来了，他扫了一眼沙发上的甘斓，“现在不饿了？” 甘斓马上穿上拖鞋起身，屁颠屁颠跟在梁晋燕后面去了餐厅。 梁晋燕将外卖袋子放到餐桌上之后，便走去厨房拿餐具。 甘斓坐在桌子上，动手去拆外卖袋子。 然后，她看见了外卖单上留的收件人的名字：杨*北。 为了保护隐私，外卖单上会隐藏中间的那个字，正常情况下都看不到全名。 梁晋燕大概还是不放心，所以专门编了新名字？ 杨，梁，乍一听发音还差不多，难怪刚才配送员说话的时候，她也没感觉出来不对。 梁晋燕拿好餐具过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甘斓盯着外卖单看。 他目光沉了几分，将餐具放下，“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你取的小号名啊？”甘斓指了指单子上的收件人，“梁先生网上冲浪还挺注重隐私的嘛。” 梁晋燕没搭理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甘斓习惯了梁晋燕不接话，调侃完之后便去拆外卖的包装，将里面的几道菜取出来摆好。 收拾包装袋的时候，甘斓又瞄到了那个名字，忍不住说了一句：“不过这个名字怪俗气的，不如梁先生本来的名字好听。” 梁晋燕冷笑了一声，“吃你的饭。” 好吧。 甘斓瘪嘴，她这不是为了找点儿共同话题么。 梁晋燕是她见过聊天最费劲儿的人了。 甘斓虽然不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社交，但多年的生存经验已经让她练就了一身技巧。 她基本上碰见什么人都聊得下去，只要她想。 但梁晋燕是那个意外。 他不仅经常不搭理她，还会噎她，搞得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跟他谈什么话题。 就比如现在。 甘斓安静地拿筷子往嘴里送着米饭，梁晋燕也坐在对面吃菜，两个人相顾无言。 这样的场景持续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梁晋燕的手机忽然响了。 甘斓下意识地看过去，她没来得及细看，梁晋燕已经接起来了。 餐厅里很安静，甘斓马上就听见了那头邹泽译的声音：“你们完事儿没？我一会儿去接甘斓，下午找她有事儿。” 梁晋燕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甘斓：“你刺激人上瘾了？” 邹泽译：“……你先说正事儿。” 梁晋燕：“在吃饭，吃完饭随便你。” 回复完之后，梁晋燕提醒了邹泽译一句：“你最好悠着点儿。” 第141回 你有良心？ 梁晋燕没跟邹泽译废话，说完这句之后就挂电话了。 虽然他们两个人在电话里聊得不是很清晰，但甘斓很快就凭借之前的经验判断出了邹泽译想做什么。 这是又要拉她去刺激裴堇了。 提到这件事情，甘斓就想起了邹泽译之前同她说的那句“跟她比不算什么”。 平息下去的好奇心再次被勾了起来。 甘斓眨巴了一下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梁晋燕：“能八卦一下吗？” 甘斓很少在梁晋燕面前露出如此灵动真实的表情。 梁晋燕睨着她看了一会儿，语气带着不自觉的放松，“八卦什么？” “邹律当年到底受什么刺激了？”甘斓放下筷子，凑近了梁晋燕一些。 明明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甘斓却还是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邹律非要裴堇给他生个孩子你知道吗？他还让我演恶毒女配，我真是——” “本色出演。”梁晋燕接过她的话。 “什么本色出演！”甘斓听得有些生气，瞪他一眼，但并不凶，更像是在撒娇：“我很善良的好不好？” 第172章 梁晋燕：“哦，那你演技精湛。” “对嘛，我也觉得。”甘斓这会儿倒是开心了一些，马上变脸笑出来了，之后又有些烦恼地托住下巴：“但老是这么演，我也良心不安。” 梁晋燕轻笑了一声：“良心？你有这东西？” 甘斓：“……” 所以她在梁晋燕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没有良心的恶毒女配？ 搞得好像她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似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甘斓逼着自己跑偏的话题拽回来，“我觉得邹律人还不错，应该不会毫无原因地就欺负人，所以有点好奇他是受什么刺激了——” “你还挺了解他。”梁晋燕淡淡地反问一句：“知道他受什么刺激，打算安慰他？” 这话可够阴阳怪气的。 不过，甘斓听了没生气，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吃醋啊？” 梁晋燕直接没回答这个问题，“你最好不要假戏真做。” “怎么可能！”甘斓深情款款地看着他，“我只喜欢梁先生这一款的，邹律不是我的菜。” 她满嘴跑火车，梁晋燕已经习惯了。 不过有一点倒是没说错，她的确不喜欢邹泽译这个类型。 邹泽译跟任先的性格差得还是挺大的。 “所以少问他的事情。”梁晋燕直接把甘斓的问题打回去了，没跟她八卦邹泽译和裴堇的过去。 甘斓虽然有些遗憾，但因为这个事情，对梁晋燕这个人的认知似乎又丰富了一些。 他对朋友还挺好的。 虽然梁晋燕跟邹泽译平时待一起的时候总是拌嘴，谁都不让着谁，但梁晋燕在原则问题上是从不失守的，关于朋友的隐私，他不会透露半分。 毫无疑问，梁晋燕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要进入他的世界困难重重。 可一旦进去了，就能得到他所有的“偏爱”。 甘斓抿了抿嘴唇。 她还得继续努力。 她不奢求走进去，只要在边缘处踩一踩就行，这样离开的时候也好抽身。 可她这个时候完全没有想到，梁晋燕的世界，一旦沾上边，就再也逃不出去了。 —— 邹泽译是不到四点来水榭山庄接甘斓的。 他进门的时候，楼下只有梁晋燕一个人。 邹泽译走进来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故意对着梁晋燕问：“我家斓斓呢？” 梁晋燕听见“斓斓”两个字，表情立刻冷下来，直接警告他：“再乱叫拔了你舌头。” “啧，又吃醋。”邹泽译贱兮兮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看之前盛执焰也没少喊，你怎么额不去得拔他的舌头，就知道欺负我。” 梁晋燕：“再嘴贱你就别带人走了。” 邹泽译听过这句警告之后规矩多了，不在他雷区蹦迪了。 短暂沉默了几秒，邹泽译问他：“生日过得怎么样？” 梁晋燕：“就那样。” 邹泽译：“你就装吧，心里乐开花了吧。” 梁晋燕：“有什么乐的，你不知道她的目的？” 邹泽译“哎”了一声，“你这人有时候就挺无聊的，别想那么多，享受当下不就行了。” 邹泽译觉得梁晋燕这个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内耗了。 甘斓每次一为他策划点儿什么小惊喜，或者为了讨好他做点儿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是别有目的的。 一这么想，当然高兴不起来。 但如果甘斓不费心讨好他了，他也不痛快。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邹泽译想，这要是未来有一天，甘斓真跟梁晋燕谈个恋爱，得被他这些小心思折磨死。 “你多学学我。”邹泽译拍着胸脯，朝梁晋燕挑眉，“看我每天过得多高兴。” 梁晋燕不以为意，“你天天刺激别人，是挺高兴的。” 邹泽译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恢复：“那可不，我高兴死了，看她难受我就开心！” 梁晋燕：“你最好是。” 邹泽译动了动嘴唇，正要继续说的时候，被梁晋燕打断了：“你一会儿带她去哪里？” “今晚裴家跟我聊官司。”邹泽译如实报上，“就在鎏金。” 梁晋燕“嗯”了一声。 邹泽译：“你要一起去么？还是我完事儿之后把人给你送过来？这边还是公寓？” 梁晋燕：“不用。” 邹泽译盯着梁晋燕观察了一会儿，猜到了他的心思：“你最近不打算见她了？” 梁晋燕不置可否，只是说：“你把人看好。” 邹泽译：“不是，你跟她说清楚了么？你这突然不见她，万一她又觉得你——” 邹泽译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他抬头朝楼梯的方向看过去，瞧见往楼下走的甘斓之后，将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而梁晋燕也朝他递来一个眼神，提醒他不要乱说话了。 得，邹泽译决定闭嘴。 反正他夹在中间，到时候甘斓联系不上梁晋燕了，还得找他。 —— 甘斓跟邹泽译上了车，才想起来问他：“今晚又演什么剧情啊？” 邹泽译：“不用演，你坐我身边就行。” 甘斓：“……你跑这么远接我，就为了我坐你身边？” 邹泽译：“你要是想演也行，自由发挥呗，我相信你。” 第173章 “算了。”甘斓撇嘴，“我良心不安。” 邹泽译嗤笑一声，“你还挺心软。” 甘斓反唇相讥：“你也一样啊，人都没找你，你送上门帮忙。” 邹泽译：“……” 第142回 你是不是还有想法 他显然是被甘斓噎到了，等了半晌才回复：“我那不是为了帮她，是不想看她好过。” 甘斓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邹泽译：“让她给她前夫生个孩子不是更不好过吗？” 虽然不太清楚这中间的来龙去脉，但梁晋燕之前刺激邹泽译的那几句话，她还是记得的。 他说，裴堇家里的事情是她前夫陈景洲做的。 为的是逼裴堇给他生个孩子。 大概附加条件还有复婚。 裴堇既然选了离婚，肯定是跟前夫过不下去了。 邹泽译冷笑了一声：“她想得美，我就是要亲自折磨她。” “……行吧，你开心就好。”甘斓觉得这厮嘴巴是真的硬，人火化之后嘴巴恐怕还在。 还亲自折磨…… 甘斓都能预想到，最后结果大概是邹泽译把自己玩进去了。 舍不得的人成了他。 甘斓对于邹泽译和裴堇的过去仍然是有些好奇心的，但她并没有开口再问邹泽译。 看他的样子受伤不轻，揭别人伤疤挺缺德的。 甘斓刚跟邹泽译结束这个话题，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后，就猜到那边找她什么事儿了。 甘斓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起电话之后只淡淡地叫了一句“爷爷”。 尊称还是有，但态度已经不似从前。 一旁的邹泽译听见甘斓这么喊，挑了挑眉，注意力放在了这通电话上。 车里很安静，甘斓就坐在副驾，邹泽译竖起耳朵，清楚地听见了那边任宗明的声音。 “小满，你和盛少爷是怎么回事儿？吵架了？”任宗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竟是直接打电话来质问甘斓了。 甘斓跟盛执焰分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她表现得还算平静。 甘斓：“我们分手了。” 任宗明闻言，声音都严肃了不少：“为什么？” 甘斓：“不合适。” 任宗明：“不合适的话你们之前那样算什么？！” 他的声音里不可避免地带了指责，“你能找到盛少爷这样条件的人，应该好好珍惜才是。” 甘斓听得想笑。 他所谓的好好珍惜，不就是觉得她跟盛执焰在一起的话，方便任家继续从盛家捞油水么。 懒得拆穿，甘斓就安静地听着任宗明的教育。 任宗明指责了几句甘斓不懂事儿之后，便压低声音质问她“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想法？” 甘斓听见这个问题，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的邹泽译。 邹泽译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甘斓也是头一回觉得任宗明说话拐弯抹角有点儿好处。 这话，邹泽译就算听见了也弄不明白，而她一听就懂了。 “没有。”甘斓直截了当地回答他，“我和盛执焰分手，是因为我喜欢上别人了。” “邹家二少爷？”任宗明脱口便问。 很显然，邹泽译和她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总之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甘斓没有正面回答。 任宗明：“明天任家和苏家长辈一起吃饭，你也过来吧，我让司机去接你。” 甘斓：“我明天没空。” 任宗明：“你是任家的一份子，不能失了礼数。” 任宗明的态度变得有些强硬了，他的意思是，甘斓明天非去不可。 什么礼数不礼数的都是次要，任宗明只是不相信她真的死心，想让她“认清现实”才是。 “我知道了。”甘斓现在内心比之前平静多了，也没有什么想逃避的欲望。 既然任宗明非要她去，那就去。 甘斓跟任宗明通完电话，旁边的邹泽译便开口揶揄：“任家这消息够快的。” 甘斓耸耸肩膀，不置可否。 邹泽译关心：“没为难你吧？” 甘斓：“现在没什么把柄为难我了。” “只是觉得到手的便宜没了，不痛快而已。”她嘲弄地勾勾嘴角，“他们还想从盛家捞油水。” 邹泽译“啧”了一声，“任老头也够贪心的，卖孙女卖得这么理直气壮。” 甘斓笑了笑，她没有觉得邹泽译的话冒犯，这些年已经麻木了。 邹泽译余光瞄了一眼甘斓的表情，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任先快结婚了吧？” 甘斓“嗯”了一声，“新闻不都说了么。”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很平静，像在随口聊别人的传闻似的。 看着是真不在乎了，不像演的。 邹泽译有那么一瞬间还挺欣慰的—— 虽然他这些年跟甘斓不熟，但对于甘斓曾经为任先发的那些疯倒是如数家珍。 因为每次甘斓为任先发疯之后，梁晋燕都会再发一次疯。 梁晋燕受刺激最大的那次，应该就是某一年任先的生日。 甘斓打算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任先。 然后，梁晋燕亲眼看到了甘斓主动“献身”的画面。 任先那个怂货把甘斓推开了，甘斓差点摔倒，但还是再次贴了上去。 第174章 直接解任先的皮带。 当然，她没得逞。 任先最后直接走人了，留了甘斓一个人在那里可怜巴巴地站着吹风。 梁晋燕看完这整个过程之后，一言不发地喝了几瓶酒。 邹泽译、权晔和程应锦都在，三个人轮番劝他也没用。 梁晋燕跟哑巴了似的，只会喝酒。 那天晚上他还捏碎了一只酒杯，掌心都是玻璃片。 还喜提胃出血，在医院住了一周。 这事儿邹泽译怪不到甘斓头上，但想想她对任先的所作所为，时常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眼瞎了呢。 还有梁晋燕。 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打算让甘斓参与他的生活，只能私下关注她的动向。 若不是当初甘斓差点儿去勾搭梁商承，梁晋燕大约这辈子都不会出手。 这两个人可真是…… “还以为你跟任先关系挺好的。”邹泽译故意这么来了一句。 “还可以，不好也不差。”甘斓回得很平静。 两人聊天期间，车已经停在了鎏金会所门前。 谈论任家的话题也就此结束了。 甘斓拎着包随邹泽译下了车，两人刚走几步路，就碰上了裴堇。 她身边还有个男人，看起来眉眼和她有几分相似，应该也是裴家的人。 那个男人看见邹泽译之后，立马带着笑脸走了上来，“阿泽，来了啊，好久不见，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他跟邹泽译打了招呼，随后便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甘斓：“这位是？” 第143回 陈太太给我生孩子 “我女朋友。”邹泽译揽住了甘斓的肩膀，摆出了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 说完这句话，他朝对面努努嘴，为甘斓介绍：“裴邺，远东医疗的ceo。” 裴邺，裴堇，听起来是一家人没错了。 甘斓对他们的事情兴趣不大，既然是来演戏的，做好面子工作就行了。 邹泽译介绍完以后，甘斓朝对方点点头。 裴邺倒是很热情，还夸了一句：“甘小姐本人比媒体拍的照片上漂亮多了，难怪阿泽这么喜欢你。” 甘斓：“……” “那是，我看上的能不漂亮么。”邹泽译欣然替她接下了这句夸奖。 甘斓往对面裴堇那边望了一眼，没看出来她有特别大的情绪起伏。 邹泽译同样发现了这一点，搂着甘斓的力道不自觉地加大。 几分钟后，四个人来到楼上的包厢坐下来。 今天是裴邺做东的，他来之前已经点过餐了，刚坐下来不久，服务生便来上菜。 边吃边谈正事，似乎已经成了某种不成文的规定。 裴邺要了一瓶酒，亲自给邹泽译倒了一杯，然后敬他：“阿泽，官司的事情就辛苦你了，真的谢谢你愿意出面帮忙，我敬你一杯。” 邹泽译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晃动着，似笑非笑，端着架子，也没有要和裴邺碰杯的意思。 他这样子看着还挺拽的，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不过甘斓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模样，冷不丁见他摆出上位者的姿态，还不太习惯。 但她也很清楚，这其实才是邹泽译原本的模样。 他的出身和背景就注定了他有资本这么嚣张，平时跟她相处没什么架子，多半是看着梁晋燕的面子。 “怎么，你不是裴家人？”邹泽译晃了一会儿酒杯，视线看向了裴堇。 “裴堇，快给阿泽敬一杯。”裴邺连忙给裴堇使眼色。 裴堇深吸了一口气，在裴邺的提醒之下倒了一杯酒，朝邹泽译举过去，“邹律，谢谢你愿意出手相助，给你添麻烦了。” 裴堇的言辞很得体，但也有很强的距离感。 好像跟邹泽译完全不熟一样。 甘斓在旁边安静地看着这场戏，结果不出她所料。 邹泽译在看到裴堇客客气气的时候，有些破防了。 甘斓看到他捏着水杯的指关节在发白。 她有些无语。 这家伙真的很喜欢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也是够拧巴的。 是他非要让裴堇给他敬酒的，裴堇不敬酒他不高兴，恭恭敬敬照做了他还是破防。 裴堇当初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把他刺激成这副样子？ “客气了，你都愿意牺牲这么多了，我哪好意思不帮你。”邹泽译笑了出来，“裴总知道你为了家族付出了多少么，可不能放过这个邀功请赏的机会。” 裴堇脸色一白，端着酒杯的手指抖了几下，肩膀也变得十分僵硬。 虽然裴堇在极力控制，但在座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变化。 甘斓从裴堇的反应就猜到了，她多半是没有跟裴家提过自己答应邹泽译“代孕”的事儿。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裴邺问：“裴堇做了什么？” “哦？原来裴总还不知道啊。”邹泽译懒散地将视线扫向裴堇，“我说还是陈太太亲自说？” 他故意咬重了“陈太太”三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裴邺听见这个称呼，脸色也顿时变得有些凝重—— 当初裴堇和邹泽译的事情，裴邺作为弟弟是听说过一些的，但了解得不详细。 只知道邹泽译疯狂追求过裴堇，还在她身上砸了不少钱。 第175章 后来两人不了了之了，裴堇在父亲的安排下嫁给了陈景洲。 邹泽译这些年花名在外，女朋友貌似换了不少，裴邺也就渐渐地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次裴堇说找到邹泽译出面打官司，裴邺才又想起了这一茬。 裴邺以为邹泽译是念着跟裴堇过去的交情才接这个案子的，可现在听他的意思，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 了解到邹泽译的意图后，裴堇的脸色更白了。 她朝邹泽译看过来，眼底带着明显的哀求。 甘斓看了都觉得有点于心不忍，她收回视线，去看一旁的邹泽译。 邹泽译还在作死，他勾起嘴角，在裴堇哀求的目光之下，缓缓启唇，“也没什么，陈太太就是答应给我和我女朋友生个孩子而已。” 邹泽译这话一出，包厢内忽然陷入沉默。 甘斓是无语的。 裴堇是难堪到无地自容。 而裴邺是因为震惊。 他消化了两三分钟，才理解了邹泽译那句话的意思，接着，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裴堇。 “……回去再说，先谈正事吧。”裴堇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压低声音提醒裴邺。 邹泽译现在阴晴不定的，万一他一会儿改变主意，不肯帮忙了，就更难办了。 他们的协议还没签过。 裴邺被裴堇提醒之后，深吸了一口气，迅速恢复了状态。 他再次对邹泽译露出微笑，“不管怎么样，阿泽你愿意帮忙就是裴家的荣幸，来，这一杯我敬你。” 邹泽译也随之笑了起来，从容不迫地跟裴邺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 甘斓看着这两个男人喝酒，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讽刺的感觉。 裴邺刚刚反应那么大，甘斓还以为他要为此跟邹泽译理论一番，或者是有骨气地一拍桌子说不需要他帮忙了。 结果，他就那么惊讶了一下，然后就继续给邹泽译敬酒了。 呵。 这就是男人。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什么家人爱人都不值钱。 甘斓看着对面面色发白的裴堇，突然对她有些感同身受。 当年的她，她经历过同样的“被放弃”。 甘斓正这么想着，裴邺居然来给她敬酒了。 为了配合邹泽译演戏，甘斓只能端起果汁来跟裴邺意思意思。 裴邺敬酒的时候还对甘斓说：“甘小姐，裴堇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多担待。” 甘斓嘲弄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笑：“那是一定。” 对面的裴堇在看到裴邺给甘斓敬酒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了。 整个人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她的反应悉数落入邹泽译眼底。 邹泽译内心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 甘斓第一次觉得演戏这么煎熬。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甘斓却觉得过了一月那么长。 结束之后，甘斓和邹泽译一起上了车。 邹泽译面色阴沉，说话都没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你去医院还是回家？送你。” 第144回 你还会哭？ 甘斓想了想，说了医院。 邹泽译“哦”了一声，转头便发动车子，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和平时话痨的模样大相径庭。 刚才那场饭局上，邹泽译没少说羞辱刺激裴堇的话，结果也不见他痛快，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甘斓思索了半晌，忍不住出声感慨了一句：“真够拧巴的。” 她这句话声音并不高，但邹泽译现在敏感得很，一下就听见了。 “你说谁？”邹泽译开口追问，嗓子都哑得不像话了。 邹泽译现在的状态不好，但甘斓并不怵他，她撇撇嘴，“车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你猜我说谁？” 邹泽译握紧了方向盘，嘴唇绷成了一条线，没回复。 甘斓：“欺负了人也没见你多开心，所以你图什么？” 邹泽译：“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甘斓：“……行，你觉得开心就开心。” 邹泽译没反驳，再次陷入了沉默。 甘斓没劝他，也没站出来给意见，对于自己不太了解的事情，她一向不多发表言论。 邹泽译过分到这个地步，想来当初也没少在裴堇这边受伤。 反正后悔也是他后悔，不管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甘斓跟邹泽译挥手道别之后便下了车。 邹泽译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离开，他盯着车窗外面看了许久，最后烦躁地拽了拽领口，拿出手机，找到某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万豪酒店，1807，半个小时内过来找我。】 发完消息，邹泽译将手机扔到副驾上，再次踩下了油门。 —— 鎏金会所包厢内，裴堇和裴邺面对面坐着，姐弟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送走邹泽译和甘斓之后，两人便折回来了。 裴邺逼问之下，裴堇才说出了自己找邹泽译帮忙的条件。 裴邺听完之后表情很复杂，他想阻止裴堇，想指责她为什么这么做。 但转念一想，又将话吞了下去——如果不找邹泽译，他们只能去求陈景洲。 结果都是要裴堇做牺牲的。 只是—— “你是不是喜欢邹泽译？”裴邺眉心突突地跳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堇，不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第176章 裴堇攥紧拳头，掐住掌心，深吸一口气之后否认：“没有。” 裴邺将信将疑：“那你为什么不同意姐夫复婚，还要答应邹泽译给他生孩子？他都有女朋友了——” “就是因为他有女朋友。”裴堇接过裴邺的话，语调有些生硬：“他只要孩子，我生完孩子之后就可以走人，但陈景洲要我和他复婚。” 这两个选项里，肯定是邹泽译更适合一些。 裴邺从裴堇的后半句话里听出了她对陈景洲的厌恶，他不解：“你和姐夫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裴堇离婚离得很突然，之前可以说是毫无征兆。 裴邺一直以为裴堇和陈景洲感情很好，两人后虽然不经常回来北城，但每次见面，陈景洲似乎都很宠裴堇，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裴邺没想过他们会出什么问题。 裴堇正因为这个问题沉默的时候，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到屏幕上短信的内容之后，心脏紧了紧。 而裴邺也清楚地看见了短信的内容，虽然没有备注，但看这个语气就知道是谁发来的了。 “我先走了，你回去跟爸妈汇报吧。”裴堇吸了一口气，叮嘱裴邺：“这件事情不要让他们知道。” 裴邺有些犹豫：“你真的要给他生——” “你能替我想到别的办法么？”裴堇反问。 裴邺：“……” “不要在爸妈面前说漏嘴。”走之前，裴堇又强调了一句。 —— 鎏金会所距离万豪酒店二十分钟的车程。 裴堇打车赶到之后，匆匆进入电梯往楼上去。 邹泽译不喜欢迟到，裴堇在电梯便一直看时间，出来之后几乎是小跑着的。 停在房间门口时，裴堇的呼吸都不稳当了。 她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面前的门已经打开了。 裴堇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她喘着气，抬起头看到了门后一脸不悦的邹泽译。 他垂眸睨她一眼，冷冷地开口：“迟到了五分钟。” 裴堇：“抱歉，路上有点儿堵车。” 邹泽译不搭理她，转身往里走。 裴堇抚着胸口，亦步亦趋地跟进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这边刚关上门转身，正往里走的邹泽译得忽然停了脚步，裴堇就这么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对不……”道歉的话还没说完，邹泽译忽然转身，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抵在了门板上。 裴堇后背撞上了门把手，疼得眼泪差点儿出来。 “你还挺伟大的啊，为了给裴家填窟窿，卖了子宫都不舍得说。”邹泽译看着她发红的眼眶，说出来的话极尽嘲讽。 作为一个律师，他的嘴皮子功夫一般人比不了。 而他也向来知道如何杀人诛心。 裴家重男轻女，裴堇在裴家基本上算是边缘人。 裴邺只比她小了一岁。 当初裴夫人生出裴堇这个女儿之后，马上就去筹备二胎了。 裴堇没吃过母乳，是裴家的下人的喂奶粉长大的。 裴邺出生之后，裴堇更没什么存在感了，裴家条件虽然不差，但裴堇和裴邺享受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裴邺被溺爱着长大，裴堇则是处处让着他，小时候没少被他欺负过。 吃的玩的，都只能捡裴邺剩下的。 偶尔裴堇得到一个新鲜玩意儿，只要裴邺喜欢，都得无条件让给裴邺。 同样地，裴家的家产自然也跟裴堇没关系。 裴堇当时在港城读书的时候，是想切断和家里的联系的。 但后来她还是回去了，跟陈景洲结婚的这几年，也没少帮衬裴家。 可惜裴邺实在是能力有限，混不出来什么名堂，这次还被人背后摆了一道。 结果裴堇还是过来给人收拾烂摊子了，甚至不惜答应给他生个孩子。 邹泽译嘲弄的话让裴堇接近窒息。 她的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无声地滴在他的手背上。 裴堇很少哭，更不愿意在邹泽译面前哭。 这眼泪只会让她更加难堪。 裴堇反应过来，抬起手要擦泪，被邹泽译一把攥住了手腕。 “怎么，戳中你痛处了？” “你不是心挺硬的么，你还会哭？”邹泽译看着她的眼泪，心口揪紧，又控制不住地愤怒。 第145回 彻底忘记他 裴堇抬起眼睛来看着邹泽译，两人目光对上之后，她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一样。 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她确实很少会在邹泽译面前哭。 换个准确一点儿说法应该是，她从未在邹泽译面前哭过。 遇上邹泽译的时候，她虽然正值人生中窘迫的阶段，但她很少因为这个绝望。 从小时候开始，裴堇就接受了自己在父母心中没有地位这件事情了。 长大之后渐渐也不再渴望他们的爱，没有渴望自然也就不会因此伤心。 裴家的这些情况邹泽译是知道，那会儿他们在港城的时候，邹泽译因为这些，时常会说对裴家的不满。 他心疼她，还说以后会给她一个家，有他护着，看谁还敢欺负她。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毫不掩饰对她的偏爱，即便是被人调侃恋爱脑也欣然接受。 和现在这个处处刁难、羞辱她的态度，大相径庭。 第177章 物是人非的悲凉感袭来，她知道自己是咎由自取，怪不了他半分。 “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邹泽译看到裴堇沉默着哭泣，胸口烦躁感噌噌上涨。 她哭什么，她有什么好委屈的？不都是她自找的么？ 离开他、嫁给陈景洲、给裴家收拾烂摊子，她自己非要作践自己！ “抱歉。”裴堇平复了许久，吸了吸鼻子之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影响到你心情了。” 她只道了歉，到头来还是没说自己为什么哭。 邹泽译问的问题没得到答案，心里不痛快，说出来的话便也愈发刻薄：“裴家不知道你答应了我什么条件？呵，怎么没拿着自己伟大的牺牲去你爸妈面前邀个功？” “哦，也对，邀功应该没用，毕竟他们心里只有裴邺这个儿子。”邹泽译轻笑着拍拍她的脸，“裴邺刚才那么激动，我还以为他要有骨气地拉着你走、拒绝我的帮助呢……啧，原来就你一个人唱这出姐弟情深的戏。” 裴堇无话可说，轻轻抿着嘴唇，安静地听着他的嘲讽。 邹泽译心情不好的时候嘴巴就很毒，她是知道的。 这个时候反驳他没有什么好处，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 “你哑巴了？”邹泽译看见裴堇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直接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啃上了她的嘴唇。 没错，是啃。 他牙齿锋利，刚咬上来，裴堇便感觉到下唇一阵疼痛。 接着，血腥味便在口腔中弥散开来。 邹泽译的双臂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腰间，掐紧她的腰，带着她往双人床的方向走。 两人一边接吻一边走，一路磕磕绊绊。 停在床边，裴堇被邹泽译推着压了下去。 —— 翌日下午四点钟，任家安排的司机来到医院接走了甘斓。 去参加晚上任家和苏家的饭局。 这种场合，甘斓并没有什么出席的必要。 任宗明和苏颖的父母吃这顿饭，为的是任先和苏颖的婚礼，算是长辈之间的一套流程。 任宗明一定要她过去，无非就是因为放心不下。 想把“现实”摆在眼前给她看。 因为她跟盛执焰分手了，任宗明大概是怀疑她还没有对任先死心。 想到这里，甘斓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以前是真不值钱，以至于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任宗明还会觉得她放不下任先。 任宗明都这么认为，何况是任先呢。 难怪任先之前在她面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双方长辈的碰面定在江塘雅苑。 甘斓被司机带去包厢的时候，任宗明和任先已经在里头坐着了。 甘斓的视线和任先对上了一秒，之后便迅速挪开。 “小满，坐吧。”任宗明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底，指了指空位，示意甘斓坐下。 甘斓随便找了个位置坐。 任宗明给她倒了一杯茶。 甘斓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 随后，就听见任宗明问：“你现在真和邹家老二在一起了？” 甘斓：“是。” 任宗明：“你和盛家少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为你和家里闹了那么久，你——” “感情的事情，不好解释。”甘斓笑笑，“爷爷放心就是了，能源项目白纸黑字的合同已经签了，就算我和盛执焰分手了，也不会影响。” 任宗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都不是重点，我是关心你。” 这话说得真够虚伪的，甘斓差点就没忍住笑出来。 “恋爱嘛，人都善变，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就喜欢一个人。”甘斓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盛执焰脾气不好，太幼稚了，我不想天天哄着他了，所以找个成熟的谈谈。” 任先坐在一旁，听着甘斓说出那句“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就喜欢一个人”，桌下的手收拢，握成了拳头。 随后脑海中闪过的，是她无数次坚定不移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我这辈子只要你，你别推开我。 想起来这些，任先的呼吸有些沉，垂下的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若是前些年，甘斓一定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任先的不同。 但今时不同往日，甘斓进来包厢之后只看了任先一眼，后来注意力就没在他身上了。 仔细一算，他们有一阵子没见过了。 上次见面应该还是在游乐园的那次。 不欢而散之后，就没再碰过面。 甘斓这段时间也没有再想起过他—— 今天这一次见面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原来忘记一个人真的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 她之前无数次刻意不去想起他，都收效甚微，而现在，她做到了。 过程是怎么回事儿，她自己好像都弄不明白。 任先大抵是在避嫌，这天晚上整场饭局上都没跟甘斓说过话。 倒是和苏颖浓情蜜意的。 任先看向苏颖的眼神都很温柔，深情款款。 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心的，甘斓也没兴趣深究。 只要任先别再找她，其他事情她也懒得管。 甘斓一顿饭的时间都在扮演工具人，有人cue到她了，她就说句话，没人提她，她就安静当空气。 吃完饭之后，甘斓就打算走人了。 第178章 离开之前，任先终于跟她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小满，我和你嫂子的婚礼，你来当伴娘吧。” 甘斓怔了一下，视线转向任先。 任先脸上挂着微笑，手臂搭在苏颖身上，“原定的伴娘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可以么？” 甘斓不知道任先葫芦里头卖什么药，但思忖片刻后还是点头答应了：“行，你让爷爷安排就好，我先走了。” 第146回 梁商承上门 任先听见甘斓答应得这么痛快，心脏蓦地下沉了几分。 他再想说什么的时候，甘斓已经潇洒地转身上了车。 车门关上不过十几秒，奥迪绝尘而去。 任先看着车子离开的背影，右眼皮突突跳着。 他好像感受到了有什么事情在脱离他的控制—— 他从未这样清晰地觉得，甘斓在退出他的世界。 就像那辆车一样，走得潇洒又决绝。 —— 八点半，梁晋燕将车停在公寓的地下车库。 结束一天工作，他有些疲惫，下车后习惯性地揉着太阳穴朝电梯的方向走着。 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梁晋燕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喊他：“晋燕。” 听见这个声音，梁晋燕眉心一跳，表情骤然严肃几，深邃的眼底升起了防御之色。 他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眼神，循声转过头去，和梁商承对上了眼。 梁商承刚刚关上车门，从库里南前朝他走过来，脸上挂着笑意。 “大哥。”梁晋燕薄唇掀动，视线往他身后看了看，“怎么来这里了？” 梁商承：“有个朋友住这里，找他有点儿事情。” 他着给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解释，之后又看了一眼腕表，“不过他临时有点儿事情，得过一个多小时才回来——介意我到你那里坐坐么，正好有点儿口渴。” 梁晋燕勾唇，“大哥客气了，应该你别介意我公寓简陋。” 梁商承爽朗地笑笑：“怎么会。” 两人虚伪客套了几句，便一同进入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梁晋燕将手搭在门前，先邀请梁商承进去，自己随后跟上。 电梯上行时，梁商还在说他这个行为太见外了。 梁晋燕只淡笑着回了三个字：“应该的。” …… 梁商承是第一次进来梁晋燕的公寓。 进门之后，梁晋燕便打开鞋柜为他拿了一双全新的拖鞋出来。 梁晋燕开鞋柜的时候，梁商承的视线特意在鞋柜的方向停留片刻。 里面没有发现女人的鞋。 换好拖鞋，梁商承又开始环顾四周，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梁晋燕的公寓很干净，几乎没有什么陈列摆设可言，桌面茶几和沙发上都干干净净的。 别说女人的痕迹，单看客厅，甚至连生活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梁商承收回视线，笑着夸了梁晋燕一句：“你这规规整整的习惯倒是多年没变，家里收得真干净。” 梁晋燕：“你喝什么？坐吧，我去准备。” 梁商承笑着摆摆手，“去餐厅喝吧，你这沙发收得这么整齐，我都不忍心坐。” 他一边说，一边往餐厅的方向走。 梁晋燕微微皱眉。 虽然不知道梁商承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这个时候也不好拦着他。 公寓里也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痕迹。 卧室里有几件甘斓的衣服在，但梁商承也不至于进他的卧室翻。 梁商承进入餐厅后，视线再次开始四处张望。 很快，他便被岛台燃气灶上的一只单手柄的小锅吸引了注意力。 深灰色的铸铁锅。 很熟悉。 梁商承的视线在那口锅上停了几秒，之后勾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淡笑。 他随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来，对梁晋燕说：“给我倒杯温水就好了。” 梁晋燕应了一句，从消毒柜里拿了一只玻璃杯，倒了杯水过来递给梁商承。 梁晋燕不爱喝温水，从冰箱里拿了瓶冰水。 梁商承看着梁晋燕坐到对面喝冰水，关心了一句：“你胃不好，平时还是多注意些，别总碰生冷的。” 梁晋燕：“好，谢谢大哥。” 梁商承：“你平时上班就住这边么？” 梁晋燕：“平时住嘉府别墅，这里偶尔过来。” 梁商承：“我看你这边东西这么齐全，以为你经常来。” 梁晋燕：“有物业的人帮忙打理。” 梁商承点点头，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嗡嗡—— 梁商承喝水期间，梁晋燕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之后，毫不犹豫地按了挂断。 不过五秒，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这次梁晋燕也一样选择挂掉，顺手把号码拉黑。 梁商承看到梁晋燕连续挂了两次电话，挑了挑眉，“怎么不接？我回避一下？” 梁晋燕：“骚扰电话。” 梁商承：“哦，我以为当着我的面不方便接呢。” 梁晋燕不置可否，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手机侧方的按钮，直接调到静音模式。 —— 甘斓站在医院楼下反复踱步，看着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心情焦躁不已。 今晚她不在医院陪床，甘綦不到九点就睡着了。 第179章 甘斓想去找梁晋燕，于是给他打了电话。 前两次，梁晋燕都挂断了。 甘斓不知道他是临时有事儿不方便接，还是故意挂断的。 心里没底，于是她又打了第三次——手机提示她呼叫失败的时候，甘斓终于可以确定，梁晋燕是故意挂断的。 他还把她给拉黑了。 意识到这一点，甘斓不免有些慌。 她打开微信，连着给梁晋燕发了五六条消息，撒娇讨好谄媚都用上了。 然而，那边一个字的回复都没有。 甘斓焦虑的时候就闲不住，她就这么攥着手机在医院楼下来回踱步。 过了半个多小时，梁晋燕还是没回她。 甘斓等不及了，便打算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去公寓找他。 —— 梁商承在梁晋燕这边坐了一个多小时。 快十点的时候，梁商承说他困了，不找朋友了，打算先回家。 梁晋燕卡看破不说破，亲自送他下楼。 兄弟两人乘电梯前往地库。 电梯刚刚停在b1，门缓缓打开之际，梁商承看见了站在电梯口的甘斓。 梁商承嘴角一勾，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的梁晋燕。 梁晋燕冷冷地看了一眼甘斓，事不关己的模样，倒像真的跟她不熟似的。 “甘斓？”梁商承视线看着甘斓，声音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甘斓看见梁商承的时候，右眼皮狂跳了两下。 再看他身边的梁晋燕，她忽然就猜到了梁晋燕刚刚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原因。 是她太草木皆兵了，总怕梁晋燕踹了她，居然找上门来—— “斓斓！”甘斓大脑宕机之际，忽然听见身后一道男声。 这一道声音成功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邹泽译拎着购物袋，匆忙走上来，停在甘斓身边搂住她，“别生气了行吗，我下次一定准时去接你。” 第147回 滚回去 邹泽译的出现让甘斓松了一口气。 两人配合演出了这么多次，搭戏已经轻车熟路。 甘斓从邹泽译怀里挣脱出来，嘴唇紧抿着，脸上没多少表情，看着倒真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 梁商承的视线一一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去问邹泽译：“吵架了？” 邹泽译点点头，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他挥手跟梁商承致意：“承哥，我先带上去哄人了，怠慢了，改天请你吃饭。” 梁商承微笑着摇摇头，善解人意：“不打紧，你快去吧。”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梁晋燕和梁商承朝停车位走去。 途中，梁商承随口问了梁晋燕一句：“甘斓这就真的跟盛执焰分手了？” 梁晋燕点点头。 梁商承：“盛家怎么说？” 梁晋燕：“盛家本来就不看好他们，分了正好。” 梁商承：“她倒是也潇洒，这么快又跟邹泽译好上了——阿泽来真的？” 梁晋燕摇摇头，“不清楚他的想法。” 梁商承勾勾嘴角，“也是，真假没那么重要，甘斓长得漂亮，确实讨男人喜欢，你觉得呢？” 梁晋燕：“大哥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 梁商承：“见是见过，但甘斓这个风格的，少，别说，我还挺喜欢她的。” “可惜了，现在她跟了阿泽，我不好下手。”梁商承有些遗憾地笑了笑，“等他们分了再说吧。” 伴随着这句话结束，梁商承也停在了车前。 梁晋燕也没有接梁商承刚刚的话题，同他说了一句“开车小心”。 梁晋燕站在原地，看着梁商承驱车驶出地库之后，又站了三四分钟，才转身走向电梯。 —— 甘斓跟着邹泽译回到他的公寓。 刚一进门，邹泽译就开始数落她：“你说你没事儿突然过来干什么，今晚要不是我赶得巧，你就等着翻车吧。” 甘斓难得没有反驳邹泽译的话。 想起刚刚迎面撞上梁商承的场景，她也挺后怕的。 梁商承没那么好骗。 如果不是邹泽译出现，梁商承很可能就会怀疑到梁晋燕头上了。 梁商承那种人是不会听她一张嘴解释的。 “谢了。”甘斓沉思一会儿之后，开口和邹泽译道了句谢。 邹泽译听见甘斓蔫蔫的语气就知道她也被吓了个不轻，他走到客厅冰箱前拿了瓶水递给她，声线比之前放柔了不少：“以后别自己单独行动，找人之前先说一声。” 甘斓接过来拿瓶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梁晋燕把我电话拉黑了，也不回消息，我以为——” “以为他要把你踹了，所以找上门确认一下？”邹泽译接过她的话。 甘斓点了点头，神色里写满了疲惫。 邹泽译仔细打量着甘斓，若有所思许久后，问她：“你真这么喜欢他？” 甘斓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邹泽译的后半句话打断：“你老实跟我说，你是喜欢他这个人，还是想讨好他给你办事儿？” 邹泽译没细说“办事儿”是什么事儿，但甘斓想，他问的应该是梁商承的事情。 也是。 虽然她没有跟邹泽译提过梁商承和甘綦的那一段，但凭邹泽译和梁晋燕的关系，梁晋燕跟他谈到这个也很正常。 第180章 甘斓抬眸对上邹泽译的目光，他的眼神格外地犀利，像测谎仪似的。 见她许久不答复，邹泽译掀动嘴唇，再次开口：“所以，是为了利用他给你办事儿。” 他的语气听着有些不悦了，带着一股很强的压迫感。 邹泽译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的，但他真的严肃起来的时候，气场还是挺强大的。 而且他是律师。 咄咄逼人追问的时候，的确很容易让人丢盔弃甲。 他跟梁晋燕关系好，看不下去别人利用他兄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甘斓大脑飞速运转着，在邹泽译的注视之下，她缓缓开口：“你猜得挺对的，我一开始接近他真的就是为了利用他。” “我姐姐和梁商承的事情，梁晋燕和你说过了，对吧？” 邹泽译不答反问：“真是为这事儿？” 他当然不会告诉甘斓，甘綦和梁商承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了。 “我以为我可以控制好自己的。”甘斓低下头，声音放低了不少，“但最后还是这样了……我不知道我现在究竟想做什么了。” “每天都在提醒自己，不过是一场交易，可是又会冒出来很多不切实际的念头来。”甘斓自嘲地笑出声来，她看向邹泽译：“又当又立，是不是挺可笑的？” 邹泽译仔细咂摸着甘斓的这番话，“你真喜欢上梁晋燕了。” “但我们是不可能的。”甘斓没有否认这句话，只是有些失落地摇摇头，“他有喜欢的人，不可能爱上我的。” 邹泽译没顾及甘斓的后半句话，注意力都在她前面那句上了。 她没否认她喜欢上梁晋燕这一点。 而且。 甘斓刚刚跟他袒露的那番话，比之前真诚多了。 之前她只会装深情说自己很爱梁晋燕，虽然演技也很精湛，但作为知道真相的人，邹泽译并不会真的觉得她深爱梁晋燕。 可是那番话之后，邹泽译开始信了她是真的对梁晋燕动心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麻烦，这两个人—— 邹泽译的思路被门铃声打断。 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客厅的防盗门，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邹泽译走上前去开了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脸色阴沉的梁晋燕。 两人视线对上，邹泽译给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别太生气，说话收着点儿。 梁晋燕虽然看懂了邹泽译的意思，但他的脾气并没有因此收着。 梁晋燕直接越过邹泽译走进客厅，停在了甘斓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整个人透着凛冽的气息，“谁让你来的。” 甘斓听见他的声音，心口莫名紧了一下。 她不是会逆来顺受听人训斥的人，但这一次的确是她理亏。 甘斓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同他道歉：“对不起，你忽然不回消息，我以为你——” “滚回去。”梁晋燕打断甘斓的话，他很没有耐心，似乎完全不想听她解释。 这话说得有些重，甘斓脸色一白。 她不太摸得清楚梁晋燕这句“滚”是仅限于这一次，还是包含了以后。 甘斓下意识地想要追问，可刚动了动嘴唇，就被梁晋燕再次打断：“要么现在滚，要么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 第148回 不可能都是演的 甘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她抿住嘴唇点点头，打算离开。 今天晚上的确是她欠考虑了，头脑发热过来，差点就给梁晋燕造成麻烦。 他这样发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达成合作的时候，梁晋燕就警告过她，不能给他添乱。 “对不起，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了。”甘斓斟酌一番之后，对梁晋燕做了一句保证。 其实她还想说，希望他不要因为这次的错误就动摇和她合作的念头。 但看着梁晋燕的眼睛，再回想他之前的态度，愣是没敢说出口。 “咳，这么晚了，我送你吧。”即便是知道梁晋燕生气的原因，邹泽译也还是觉得他的态度有些过了，便出来替甘斓说了一句话。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吧，谢谢邹律。”甘斓礼貌地拒绝了他，忽然变得很客气，搞得邹泽译都有些不习惯。 邹泽译动了动嘴唇，还想说什么，甘斓已经关门走了。 客厅里重回平静。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外面电梯的动静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邹泽译听见电梯缓缓下行的动静，再次看向梁晋燕：“你刚才说得太过了，她这会儿一个人回去真不安全，你不管？” 梁晋燕不置可否，转身坐到了沙发上，点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动作里透着无边的烦躁。 邹泽译在梁晋燕对面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这次她是着急了没过脑子，但不是有我么，梁商承应该没怀疑什么吧？” 梁晋燕吸着烟，不说话。 邹泽译：“你就没想过她为什么唯独这次这么着急么？之前你不搭理她的次数可多了去了，她也没急到直接上门找你吧？” 梁晋燕吐着烟圈，“不都拜你所赐么。” 邹泽译：“？” 梁晋燕：“你跟她说我有喜欢的人。” 邹泽译：“……这有什么关系？” 他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是觉得她是怕你踹了她不跟她合作，所以危机感强烈？” 第181章 梁晋燕没答，只是吸了一口烟。 “不是我说，兄弟，你也太没自信了吧。”邹泽译揉了揉眉心，正色，“刚才我跟甘斓聊这事儿了，我觉得她现在是真喜欢上你了。” 梁晋燕鼻腔内溢出一声笑，烟雾缭绕。 邹泽译：“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刚才也问过她这个问题，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么？”邹泽译根本没给梁晋燕说话的机会，直接为他复述了一遍甘斓刚刚的话：“她承认了，一开始是为了利用你报复梁商承，但后来她动心了。” 邹泽译绘声绘色地把甘斓刚刚的表情和语气都给梁晋燕表演了一遍。 梁晋燕吸完了一根烟，平静地掐灭了烟头，深不见底的一双眸子里毫无波澜。 邹泽译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没信。 邹泽译觉得不可思议：“你还是不信？” 梁晋燕答非所问：“她为什么忽然跟你说这些？” 邹泽译：“当然是我问的啊。” 梁晋燕冷笑，“蠢。” 他薄唇掀动，语调毫无起伏：“你怎么不问那个人试试看。” “那个人？谁？”邹泽译咂摸了一下，“你说任先？” “我闲着没事儿干问她任先干嘛？”邹泽译不懂，“再说，我愿意问她也不愿意说啊。” “那她为什么愿意跟你说喜欢我。”梁晋燕掀起眼皮，“她知道你会告诉我。” 邹泽译表情一僵，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你的意思是……她跟我说什么不受控制爱上你，是为了借我的嘴巴告诉你，她觉得我会替她说话呗？” 梁晋燕：“所以我说你蠢。” 他心情不好，人身攻击起来毫不留情，“当年被骗不奇怪。” 邹泽译一听见“当年”，拳头就硬了，抡起来又放下：“算了，不跟你这个受刺激的人一般见识。” 梁晋燕没接话。 邹泽译反复回味了一下梁晋燕刚刚点出的事情，不可思议的同时又觉得甘斓这个人很恐怖。 真有人能演戏演到这么逼真的程度么？ 邹泽译并不是什么智商低的人，职业原因，他自认为对人的观察力很敏锐。 梁晋燕这种人的想法，他都能很快猜到。 甘斓会比梁晋燕难对付？ 她演技要真的到这个程度，历届奥斯卡得主都得为她让位了吧。 “我还是觉得她对你是有喜欢的，不可能都是演的。”邹泽译沉思过后，对梁晋燕说：“她之前在任先那里受过伤，只能这么半真半假表达，正好也给自己留个余地，免得被你拒绝之后难堪，所以她先借我这张嘴试探一下。” 梁晋燕双手交叠在一起，搭在大腿上，垂眸看着地板，像是在思考。 邹泽译以为他听进去了，“我分析得有道理吧？” “你感情的失败也很有道理。”梁晋燕头都没抬一下。 邹泽译被他半死不活的态度气得骂了一句脏话，“草，我就多余跟你废话。” 梁晋燕：“既然知道废话就别说。” 他话音刚落，手机嗡嗡震了几下，梁晋燕瞄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接了起来。 邹泽译坐在不远处，清楚地听见了那边的声音：“我把她送回家了。” “嗯，知道了。”梁晋燕淡淡地回了一句。 “你生病了吗？声音怎么这么哑？”辛满听见梁晋燕的腔调，有些担心。 “没有，你开车小心，挂了。”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挂上电话，翻了个白眼，出声嘲讽：“老子以为你多有骨气，结果前脚让人滚，后脚就安排人接了的，怪不得不让我送呢。” 梁晋燕：“你渴不渴？” 邹泽译：“嘲笑你怎么会渴？” 两个人斗完嘴，邹泽译也想起了正事儿，“你手上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行动？” 梁晋燕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明年年初。” 邹泽译：“这么晚？你不是都安排明白了么？” 梁晋燕答非所问：“裴家的官司好打么？” 邹泽译：“还行吧。” 梁晋燕“嗯”了一声，“忙完这段时间，给我立一份遗嘱。” 邹泽译的手抖了一下：“什么？” 梁晋燕：“遗嘱。” 邹泽译提高了声音：“你立遗嘱做什么？” —— 距离那天被梁晋燕赶回来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一周的时间里，梁晋燕都没找过她。 甘斓尝试发过一次消息，没得到回复之后便消停了。 邹泽译这周也没来找过甘斓，甘斓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从他口中打听消息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那种心慌没底的感觉也愈演愈烈。 第149回 你好像很怕我 和梁晋燕失联的第十天，甘斓在新闻上看见了梁晋燕和盛攸妍。 之前的矿山能源项目得到了上面的高度重视，作为项目最大的开发方，景枫得到了表彰，梁晋燕代表公司去领了奖，上了经济新闻。 盛攸妍是作为他的女伴一同出席的。 两人站在镜头前，十分般配。 甘斓关了新闻，打开微信点出梁晋燕的聊天窗口，对话框里清一色的绿色，翻个两三页都是她发出去的消息。 梁晋燕一个字都没回过。 但甘斓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的。 第182章 那天她突然去公寓惹得他烦了，他说过他最讨厌麻烦的女人，恐怕梁晋燕现在对她狠狠下头了。 甘斓知道梁晋燕不可能喜欢上盛攸妍，看到他和盛攸妍站在一起，她内心并没有太多波澜。 可她没忘记，梁晋燕心里还有一个人。 念及此，甘斓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相册，从上锁的相簿里翻出了之前偷拍的那张照片。 她看着合影上的少年和旁边的女孩子，不自觉地攥住手机，胸腔内汇聚起一阵酸涩。 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响起了铃声。 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甘斓蓦地回过神来，手一快就点了接听，紧接着就听见了那头的声音：“小满，你在忙吗，我是苏颖。” 哦，苏颖。 甘斓想起来，上次她答应了给苏颖做伴娘之后，苏颖留了她的手机号。 “没有，你找我有事儿吗。”甘斓的态度不冷不热。 苏颖：“订做的伴娘服回来了，你今天有空来试一试吗？” 甘斓：“哦，好，时间地点你短信发我吧。” 苏颖：“好的，需要我派人去接你吗？” “不用了，我打车。”甘斓言简意赅地跟苏颖聊完。 挂上电话之后，手机屏幕页面又回到了那张照片。 甘斓退出来，一只手拍了拍脸颊，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些，力道用了不小。 打完之后果然是有些效果。 紧接着，苏颖发的时间地点也来了，甘斓看了一下，两个小时以后，在国金中心。 —— 甘斓去专柜的时间卡得很准时，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任先。 两人四目相对，甘斓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回避，只是没什么波澜地说了一句：“我来试伴娘服。” 任先看着她平静的态度，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似的。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可以拒绝。” 甘斓听完他这句话想笑：“你有事吗？不是你先提出来让我当伴娘的？” 任先：“我说了你可以拒绝。” 甘斓：“没什么好拒绝的，举手之劳而已。” 任先瞳孔紧缩了一下，甘斓看着他紧绷的下颚和额头暴起的青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是没看到她因为他结婚的事情寻死觅活，心里不痛快么？ 他是觉得，他提出要她当伴娘，她应该反应很激烈，然后找各种理由推辞？ 就算他要结婚了，她也还得像以前一样死心塌地，不管不顾抛弃尊严、非他不可。 ——她以前一定很不值钱吧，不然任先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甘斓没有任何和任先继续沟通的欲望了，她直接绕过任先进入了专柜。 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苏颖从试衣间出来。 苏颖拉着甘斓寒暄了几句，甘斓敷衍应完，便进去试伴娘服了。 定做之间苏颖就问了甘斓的尺码，伴娘服穿在身上很合适。 伴娘服是香槟色的露肩短裙，为避免喧宾夺主，款式很简单，也没有多余的装饰，但穿在甘斓身上却异常合适。 甘斓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设计师都露出了惊艳的表情。 苏颖愣了一下，接着笑着夸奖她：“小满，你真漂亮。” 甘斓：“谢谢，不过婚礼当天一定还是嫂子你最漂亮。” 这种迎来送往的客气话，她得心应手。 任先站在甘斓背后，视线从她的后背一路往下扫到小腿，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任先将手插到口袋里，手指收拢，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动。 任先盯着甘斓看了很久，一直到她再次进到试衣间后才收回视线。 甘斓换完衣服出来，苏颖想请她晚上一起吃饭，甘斓拒绝了，跟他们道别之后就走出专柜了。 甘斓有些口渴，找了一家冷饮店买了一杯西柚汁。 她喝着果汁走在购物中心，想起任先刚刚的反应，又开始想笑。 甘斓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在“幡然醒悟”之后都会觉得自己之前眼光有问题。 但至少她现在是这么觉得的。 曾经，任先在她心中是完美和温暖的代名词。 她一度觉得，他是她世界里唯一的一束光。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要抓住那束光，不惜奉上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做交换。 等她真的抓上去，才发现那不是光，是反光的玻璃碎片，她抓得越用力，伤得就越严重。 所以她最后鲜血淋漓。 任先从来不是她的光，她的世界里也不会有光。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折腾了这么多年才晓得。 甘斓想着这些事情有些分神，走着路，不小心撞上了人。 她抬起头来准备道歉，看到梁商承的脸之后，忽然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以后，甘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小动作里，透着浓浓的防备。 梁商承镜片后的目光里噙着笑，“你好像很怕我。” 甘斓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刚才抱歉。” 梁商承笑着说了一句“没关系”，扫了一眼她手中的西柚汁，随口问：“一个人逛街？阿泽没陪你么？” 甘斓：“他一会儿到，还没下班。” 梁商承点点头，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甘斓正疑惑的时候，又听见他说：“你离职的事情，我听说了，找到新工作了么？” 第183章 甘斓：“没有。” 梁商承：“听公司的人说你工作能力挺出色的，不过晋燕这么做决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希望你能理解。” 甘斓心沉了沉，不太摸得清楚梁商承为什么跟她说这么多。 他们没那么熟，梁商承也不至于关系她这个无名小卒的工作。 “理解。”甘斓回了两个字。 梁商承：“如果需要找工作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甘斓：“不用了，谢谢您。” 梁商承笑着问：“拒绝这么干脆？怕我坑你么？” 他跟了一句解释，“别多想，我只是替晋燕做做善后，你若是大度不怪他，那就当我是想多了。” 第150回 我们不可能的 甘斓“哦”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跟他说：“谢谢梁董，我暂时没有找工作的计划。” 梁商承：“好，那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他说着，拿出了一张名片递给甘斓，“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甘斓动手接过来之后，梁商承就接个电话走人了。 甘斓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咬着吸管，不知道梁商承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为什么要平白无故说帮她找工作？ 还特意提到了梁晋燕…… 甘斓右眼皮跳了两下，心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窜起。 梁商承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如果他真的因为她上次冲动去找梁晋燕的那次产生怀疑的话—— 她就真的给梁晋燕带过去大麻烦了。 梁晋燕现在已经不搭理她了，等梁商承挑明了问他，他更不可能再允许她出现。 不行。 她得先想个办法打消梁商承的怀疑。 甘斓的视线聚焦在手中的那张名片上，手指微微收拢，大脑飞速运转着。 嗡嗡嗡—— 甘斓绞尽脑汁思考之际，手机忽然响了。 她掏出来一看，是邹泽译的电话。 甘斓接起来：“又找我演戏？” 邹泽译：“你在哪里？他让我接你去水榭山庄。” 甘斓的眉心跳了两下：“梁晋燕？” 邹泽译：“不然还有谁？你兴奋傻了？” 甘斓虽然不至于兴奋傻了，但的确很意外。 梁晋燕这个时候找她，算是给了她一线生机。 甘斓马上给邹泽译报了地址，两人约在了国金地库出口那边见面。 邹泽译的律所离国金不远，甘斓喝完果汁的时候他正好过来。 甘斓把包装丢进垃圾桶里，小跑着上了车，坐到副驾系好了安全带。 邹泽译发动车子，斜睨着她问：“你一个人逛街？” 甘斓：“没，过来试伴娘服。” 邹泽译挑眉，看着表情有些好奇。 没等他问，甘斓就说：“苏颖的朋友临时有事儿，任家让我给她当伴娘。” 邹泽译刚才猜到了，他挑眉是因为甘斓的态度。 任先结婚，她去当伴娘，这么冷静？ 这都不像她了，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他们让你当你就同意了？你还挺听话。”邹泽译说。 甘斓无所谓地耸耸肩膀，“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邹泽译咂摸着她的语气，好像真的挺无所谓的——她以前对待任先的事情可不会这样。 邹泽译现在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甘斓现在肯定喜欢上梁晋燕了。 问题就是梁晋燕那厮钻牛角尖得很，死活都不肯信。 “他找我什么事儿？”甘斓想起自己刚刚的担忧，便和邹泽译探了探口风。 邹泽译：“我哪知道，要不你自己发消息问问他？你又不是没他的联系方式。” “算了吧。”甘斓瘪嘴，声音有些低落，“他不会回的。” 邹泽译：“你不发怎么知道他不回？” “你怎么知道我没发？”甘斓打开微信，把聊天窗口举到他面前晃了晃，“喏，天天发，发得我自己都烦了他都不回。” 邹泽译瞄了一眼，看着满屏的消息，忍不住啧了一声。 梁晋燕可真能沉得住气，这么多条都不回？ “所以我还是不要自不量力了。”甘斓将手机收回来，长叹了一口气，低着头小声地说，“把他惹得烦了，他真的这辈子都不理我了。” 邹泽译：“你怕？” 甘斓：“当然。” 邹泽译：“恕我直言，你怕的是他不理你，还是怕他不理你之后就没办法帮你对付梁商承了？” “都有吧。”甘斓舔了舔嘴唇，回答得很诚恳。 虽然这个答案不怎么好听，但邹泽译听过之后却是挺欣慰的。 最起码现在甘斓的态度真诚多了，比她之前假惺惺演戏的时候强了千百倍。 她要是拿出这个坦诚的态度对待梁晋燕，说不定能把梁晋燕从牛角尖里拉出来。 “那你一会儿把你的想法跟他聊聊呗。”指望梁晋燕开口是不可能的了，邹泽译只能怂恿甘斓。 甘斓：“聊什么？” 邹泽译：“诚实地告诉他，你怕他不要你是因为你喜欢他。” 甘斓：“他不会信的。” 邹泽译：“那你证明给他看呗，只要你锲而不舍，他迟早得信。” 甘斓抿住嘴唇，将头转向窗外，没说话。 邹泽译从她的动作便读懂了她的抵触，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 第184章 这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甘斓在任先那事儿上受的打击不小，就算真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付出了。 人在受伤之后都会长记性的。 “我们不可能的。”甘斓盯着窗外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也说了，他有喜欢的人，我比不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甘斓的眼前突然闪过了那张合影。 她的心口像是被一团线缠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那种窒息憋闷的感觉，竟让她自己都分辨不出这反应究竟是做戏还是真心。 如果只是做戏，难过为什么会如此真实而清晰？ 邹泽译听见甘斓这么说，哽了一下，想跟她解释点儿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总不能直接告诉她，“其实梁晋燕喜欢的人就是你”吧？ 就算他真这么说了，甘斓能信才怪了。 —— 抵达水榭山庄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邹泽译和甘斓一起下了车，把她送进了客厅。 甘斓是刷指纹开的门。 邹泽译看到这一幕毫不意外。 进入客厅后，没看到梁晋燕的身影，甘斓下意识地四处寻找。 她正找的时候，梁晋燕从厨房出来了。 时隔十多天再看见他，甘斓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兴奋。 她毫不犹豫地朝梁晋燕走过去，抓住他的小手臂，撒娇似的喊了一声“梁先生”。 邹泽译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邹泽译没想继续当电灯泡，正准备溜之大吉的时候，忽然听见梁晋燕说：“你不是要吃糖醋里脊么，我做了。” 邹泽译：“？？？” 他什么时候要吃糖醋里脊了。 他最不喜欢酸甜口的肉了！ “诶？你做饭了吗？”邹泽译正懵的时候，就听见了甘斓欣喜不已的声音，“糖醋里脊吗？我好喜欢吃！” 这下邹泽译反应过来了。 tmd梁晋燕想给甘斓做饭吃，还非得打着他当幌子。 办件事儿这么别扭，真是没救了。 算了，来都来了，除了配合他表演之外也没办法。 邹泽译挤出一抹笑，“哎呦，我就那么一提，你还真做了？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他朝甘斓挑挑眉，“你也算是跟着我沾光了。” 第151回 他的手艺 甘斓点点头，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之前听邹泽译说梁晋燕特别擅长做饭的时候，她的好奇心就被勾起来了。 一方面是惊讶于梁晋燕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竟然会下厨，另外一方面就是跃跃欲试想尝尝他的手艺。 之前她臭不要脸地提过一次要求，但直接被梁晋燕无视了。 甘斓后来也不抱奢望了，梁晋燕这种人肯定也不会随便做饭给她吃。 没想到今天沾了邹泽译的光。 梁晋燕这人对朋友是真的很不错。 虽然他经常给邹泽译捅刀子，但真正行动的时候就是另外一码事儿了。 还是个口嫌体直的人，从这方面看……他好像莫名有些可爱？ 脑袋里冒出这两个字之后，甘斓打了个哆嗦，之后很快清醒了过来。 她抬眸看了一眼梁晋燕那张冷冽阴沉的脸，暗骂自己脑子抽搐。 哪来的幻觉，竟然把“可爱”两个字跟梁晋燕联系到一起。 邹泽译最后留下来没走，甘斓跟在他俩身后进了厨房。 看到餐桌上丰盛的晚餐之后，甘斓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邹泽译之前的确说过梁晋燕厨艺过人，但甘斓觉得多少带些夸张的味道。 可面前这一桌菜，让她觉得，邹泽译还说得谦虚了。 每一道菜都很漂亮，无论是色泽还是摆盘都做到了完美，跟外面星级餐厅比起来都要更胜一筹。 餐厅的暖光打下来，更是让人垂涎欲滴。 甘斓鼻子里都是饭菜的香味，闻了一会儿，胃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梁晋燕站在她一旁，正好听见了这个声音。 他垂眸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淡淡地说：“自己拿餐具，等我伺候你？” 甘斓闻言，回过神来，马上迈步去餐厅拿餐具。 她把三个人的都拿了，分别摆上了桌，等梁晋燕和邹泽译都坐下来之后，自己才拉开椅子坐。 甘斓盯着那盘糖醋里脊很久了，动筷子之后吃的第一口就是它。 菜刚出锅，还是热，肉外面披覆的一层酥脆无比，咬下去还能听见声音，外层脆，里层爆汁，整个舌尖都被浓郁的酸甜味包裹住了。 甘斓吃了一块儿觉得不够，又夹了第二块，这次是混着米饭一起吃的。 邹泽译看到甘斓吃得这么香，就知道梁晋燕为什么要做这道菜了。 做得这么牛逼，想必也是为了甘斓学的。 邹泽译和梁晋燕都是北城出生长大的，他们口味相近，不喜欢吃带甜味的菜。 但甘斓恰好相反。 不过幸好，梁晋燕还算有点儿良心。 利用他当幌子的时候，好歹做了两道他爱吃的菜。 邹泽译也很久没吃过梁晋燕做的菜了，他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配着米饭，吃得津津有味。 邹泽译和甘斓都吃得很香，梁晋燕这个做饭的倒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甘斓吃了一会儿之后就注意到梁晋燕没怎么动。 第185章 她拿了旁边的公筷，给梁晋燕盘子里夹了好几样菜。 “吃呀，别光便宜我俩了。”甘斓故作轻松地和梁晋燕开玩笑。 梁晋燕自然是不可能跟甘斓玩笑的，他垂眸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菜，淡淡地说了一句：“吃你的，别管我。” “好吧，那你记得动筷子哦，不然我良心不安。”甘斓还是维持刚刚的态度和他打趣。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别扭的样子，都想翻白眼。 甘斓给他夹菜，他恐怕心里高兴得很，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算了，看在他给他蹭饭的份儿上，不拆穿他。 这顿饭甘斓吃了两碗米饭。 她平时胃口挺差的，吃不了这么多，今天难得有这么高的兴致。 因为吃撑了，甘斓主动包揽下了收拾厨房的任务。 甘斓留在厨房收拾的时候，梁晋燕和邹泽译一同回到了客厅坐下来。 邹泽译坐在梁晋燕身边，朝厨房的方向瞄了一眼，小声跟他说：“今天得到了个最新消息，想不想听？关于任先婚礼的。” 梁晋燕：“怎么了？” 邹泽译：“任家让甘斓去给苏颖当伴娘了，今儿我接她的时候，她刚试完伴娘服。” 梁晋燕“哦”了一声。 邹泽译：“但你不觉得她跟之前不一样了么？” 梁晋燕：“哪里？” 邹泽译：“少来，我都能看出来的事儿，你看不出来么。” 他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她现在对任先是死心了，人嘛，上头的时候多糊涂，下头的时候就多清醒，她提起任先跟提起路人甲差不多了。” “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仔细想想。”邹泽译撞了一下梁晋燕的胳膊，“她对你来真的，就是不敢跟你说。” “你可以走了。”梁晋燕躲开邹泽译，看了一眼腕表，面无表情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邹泽译哼了一声，“你可真是提上裤子不认人。” 话虽这么说，但邹泽译还是起身准备走了，走之前，他也不忘提醒梁晋燕：“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梁晋燕没回复。 邹泽译离开之后，梁晋燕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一起，目光盯着脚下的地板，若有所思。 —— 甘斓收拾完厨房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邹泽译不在了，只有梁晋燕独自坐在客厅。 他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什么事儿，表情看着有些严肃。 甘斓下意识地放轻了步伐，走到梁晋燕身边，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梁先生？” 梁晋燕听见她的声音之后，回过神来，身体往后靠了一下，抬眸扫她一眼：“洗完了？” 甘斓“嗯”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坐下来，笑着说：“你的手艺太好了，我好久没吃这么多饭了。” 梁晋燕意料之中地不回复。 甘斓也不气馁，拉住他的胳膊撒娇，“以后还有机会吃吗？” 梁晋燕：“没有。” 他的这个回答可以说是丝毫不留情面。 甘斓：“别把话说这么肯定嘛，以后的事情谁知道，说不定梁先生爱上我之后，恨不得天天做饭给我吃呢。” 梁晋燕将胳膊抽出来：“你在做梦么。” 甘斓还想贫嘴的时候，梁晋燕忽然转移话题问她：“这段时间都做什么了？” “老样子啊，在医院陪我姐，回任家应付……你不找我，我只能做这些了。” 梁晋燕：“任先要结婚了。” 甘斓笑着点头，“是啊，我还要给他们当伴娘呢，下午才去试过衣服。” 梁晋燕看着甘斓笑盈盈地说出这番话，目光中带着浓浓的审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 像是要透过这个动作看到她的灵魂深处。 第152回 介意和我交个朋友么 梁晋燕本身就是一个气场十足的人，和他对视，就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即便是甘斓这种心理素质强大的人，也逃不过这一劫。 何况，她最近一直变着法子讨好梁晋燕，更不敢肆意妄为。 被梁晋燕这样盯了一会儿之后，甘斓下意识地开始闪避他的目光。 她双手抱住他的腰，脑袋往他怀里钻，“梁先生，下次可以不要隔这么久才找我吗，我每天都很想……” 最后那个“你”字还没说出口，甘斓就被梁晋燕给推开了。 梁晋燕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推开她之后转身便往楼梯的方向去了。 甘斓下意识地起身想要追上去，刚站起来，就听见他的警告：“别跟过来，否则你就滚。” 有了这句警告，甘斓自然不敢再造次。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晋燕上了楼。 等梁晋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甘斓的身体忽然往后，一下倒在了沙发里，浑身无力地靠着沙发后背。 看来她上次的冲动的确给梁晋燕带来了麻烦。 因为那件事儿，梁晋燕一直冷她到现在。 甘斓原以为他今天让邹泽译去接她，就代表已经消气了。 没想到邹泽译一走，又这样了。 她想用身体引诱他这一招也行不通了，梁晋燕直接不让她进房间。 甘斓猜测，应该是上次的事情给他造成了麻烦，梁商承刁难他了么？ 今天下午，梁商承在商场里跟她说那些话，妥妥的是试探。 第186章 如果想让梁晋燕给她好脸色看，那她就得先让梁商承打消对她和梁晋燕关系的猜测和疑虑。 这个局，到底要怎么破？ 甘斓闭着眼睛在沙发上靠了十多分钟，之后起身走向了衣帽架，从包里掏出了那张名片。 —— 甘斓这天晚上是在自己的房间睡的。 睡前脑子里想法乱七八糟一堆，做的梦也是光怪陆离。 一觉醒来，已经快九点了。 甘斓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时间，梁晋燕肯定已经不在了。 事实也如她所料。 下楼的时候，甘斓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这次见面没能把梁晋燕哄得消气，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甘斓一个头两个大。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也有权有势，何必这样舔着脸没有自尊地去讨好一个心里装着别的女人的男人？ 她本身并不是愿意屈尊低头的人，可她的骄傲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甘斓甚至有冲动用那张合影来威胁梁晋燕，可冲动过后又会迅速冷静下来。 那是她的底牌，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能用。 现在她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 接下来的几天，甘斓又进入了跟梁晋燕失联的状态。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任先和苏颖的婚礼日期也越来越近了。 这天下午，甘斓接到任宗明的电话要她回家一趟。 甘斓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走到公寓楼下，就被盛执焰拦住了去路—— 看到盛执焰的时候，甘斓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分手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盛执焰有段时间没来找她了，甘斓以为，按他不可一世的个性，是不会再在她面前出现了。 甘斓和盛执焰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清楚地看见了他憔悴的脸色。 一个月的时间，盛执焰身上的少年气息不见了，像是忽然经历了一场成长。 甘斓自然知道这背后的原因。 她有些心虚，转头避开了盛执焰的目光，打算绕过他离开。 盛执焰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盛执焰直接按住甘斓的肩膀，将她困在原地，死盯着她的眼睛：“你现在连开口跟我说一句话都不情愿是么？” 甘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还希望我跟你说什么？” 盛执焰：“我们为什么会分手，你不清楚么？” 甘斓：“这些话分手的时候都说得很清楚了，你现在再来找我有意义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还有厌恶。 这态度更加刺痛了盛执焰，他咬着牙：“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耍我。” 甘斓：“是啊，一向都是盛少爷玩弄女人的，如今被我这个底层的烂人玩弄了，盛少爷心里自然不痛快，要不你直接打我一顿解解气？” 甘斓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简直就是在盛执焰的怒火上浇了一桶油。 盛执焰直接低头便要去咬她的嘴唇，甘斓眼疾手快地避开，开始挣扎着推他。 她越推，盛执焰就越来劲儿。 “阿焰？”两人僵持之际，忽然被一道温和的男声打断。 盛执焰听见这个声音，手上的动作一松，甘斓顺势挣脱出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抬头看过去。 看到梁商承的时候，甘斓的眼皮跳了两下。 她当然不会觉得梁商承来这里是巧合。 她住的只是普通小区，梁商承不可能平白无故到这里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查过她的住址。 他是什么时候查的？ 查了她的住址，是不是代表，他也查过医院的事情？ 甘斓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而这个时候，盛执焰正好替她问了想问的问题：“梁叔，你怎么来这里了？” 梁商承：“我在附近办事，看到你的车停在那边，就过来看看。” 他淡定地解释了一句，之后视线扫了一眼甘斓，“你们这是？” 盛执焰摇摇头，正想回答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去远处接电话了。 这边只剩下了甘斓和梁商承两个人。 梁商承看着甘斓，温和地关心了一句：“还好么？” 甘斓：“谢谢梁董。” 梁商承笑了笑，“阿焰年轻气盛，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心态难免调整不过来，没给你造成伤害就好。” 甘斓：“是我对不起他，他恨我也很正常。” 梁商承没有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着，目光意味深长，又带着几分欣赏。 “你的确很有个性魅力，我平时很少见到你这样的女孩子。”梁商承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对她的兴趣，甚至主动问她：“介意和我交个朋友么？” 交朋友？ 和他？ 甘斓虽然没有正面跟梁商承接触过几次，但她很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说和女人交朋友，要么就是想睡她，要么就是别有目的。 第153回 梁商承的示好 甘斓大脑飞速运转，很快推断出了梁商承跟她说这番话的目的。 对她有兴趣的可能性很低，基本上可以排除。 倒更像是想通过接近她、表现出对她有兴趣，来试探她和梁晋燕的关系。 第187章 接近梁商承，确实有一定的可能性帮梁晋燕解决之前遇到的问题。 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其他的收获。 甘斓当初就想过以身做饵去接近梁商承，只是后来阴差阳错地跟了梁晋燕而已。 他们兄弟两个人都是危险人物，挺难搞的。 就比如现在，她若是答应得太干脆了，梁商承必定也会怀疑她。 甘斓斟酌许久后，对梁商承说：“梁董太看得起我了，我还没有资格和您做朋友。” 梁商承并没有因为甘斓的拒绝而生气，而是继续露出了笑容：“我说的不是普通朋友。” 他停顿了一下，这次更加直接了：“我的意思是，我想追求你，考虑一下么？” 甘斓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她的惊讶有一部分是演出来的，但大部分还是来自于“真情流露”。 虽然她知道梁商承是个无比花心、女人多到需要用卡车装的人，但她着实是没想过，梁商承会对她产生兴趣——她以为他喜欢的是大家闺秀，要么就是温婉可人的。 她跟这些词语都不沾边，名声也很烂。 “这么惊讶吗？”梁商承看到甘斓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似乎是猜到了甘斓惊讶的原因，很贴心地给了她解释：“你和我以前接触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哦，懂了。 征服欲，新鲜感。 果然所有的男人都逃不过这样的劣根性。 有了这个解释之后，甘斓稍微信了一些梁商承的话，但她没有给出回应，只是说：“我现在和阿泽在一起。” 这个时候只能用邹泽译出来当挡箭牌了。 不过这显然对梁商承构不成什么威胁和震慑，他依旧在笑，“我能给你的，比阿泽多得多，考虑一下？” ……哦，梁商承跟之前的邵征是一个意思，打算包养她呢。 甘斓没来得及回应，那边盛执焰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了。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盛执焰回来后，梁商承马上便恢复了长辈的姿态，对着盛执焰教训了几句：“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这样反复纠缠只会显得自己没风度，回去好好工作吧，你提升了自己，自然多的是优秀的女人被你吸引。” 甘斓听着这段话，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 梁商承这个爹味儿也太浓了点儿。 他好像也没比梁晋燕大几岁吧，怎么能爹到这个程度。 这么一对比，梁晋燕真的甩他几条街——他从来都不会对别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不过梁商承这一套好像对盛执焰很管用，盛执焰听完地之后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过后点了点头，跟着梁商承走了。 梁商承和盛执焰一起离开，走了几步之后，转身看了甘斓一眼，对她露出一抹笑。 甘斓读懂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提醒她，好好考虑一下他刚才的提议。 …… 去任家的路上，甘斓一直在思考梁商承的行为。 如果她答应“跟”梁商承，梁商承打消疑虑的可能性很大。 梁商承提出这个要求的出发点，除了对她有点儿兴趣之外，更多的应该是想借此试探梁晋燕对她的态度。 很显然，梁商承不相信她和邹泽译的关系。 毕竟邹泽译是梁晋燕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替他打掩护无比正常。 梁商承这个人，心思的确很缜密，不好对付。 甘斓思来想去，觉得答应梁商承是个不错的办法。 反正梁晋燕最近也不找她，她力气也用不到正处，还不如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 —— 茶馆包厢内。 梁晋燕和权晔、程应锦一起坐着喝茶。 权晔抿了一口茶之后，便顺嘴问了梁晋燕一句：“阿泽没来？” “找裴堇去了。”梁晋燕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 说起来这个事情，程应锦也开了口：“他决定出手帮裴家了。” 没等梁晋燕回答，权晔就低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他舍不得。” 当初邹泽译是怎么为了裴堇发疯的，他们几个都看在眼底，这几年都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裴堇，提一句他就炸了。 现在裴堇离了婚，裴家又遇上这种状况，对于邹泽译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 权晔挑眉，好奇地跟梁晋燕八卦：“他提什么条件了？让裴堇重新跟他在一起？” 一向不怎么八卦的程应锦也产生了好奇心，朝梁晋燕看过去等他的答案。 砰砰砰。 梁晋燕尚未开口，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梁晋燕说了一句“进来”。 之后，门被推开，沈名立手中拿着平板，神色凝重。 “梁先生。”沈名立走到梁晋燕面前，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冷静：“刚刚前面的人发来了照片，甘小姐那边……” 沈名立欲言又止，仿佛要说出接下来的话很艰难。 梁晋燕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平板上，神情冷冽，勾勾手指，“拿来。” 沈名立就在等这句话，他一说，他马上把平板递上去。 梁晋燕点了一下屏幕，屏幕亮起，上面赫然是甘斓和梁商承站在一起的画面。 梁晋燕的手顿时收紧，周身的气息一下子冷了下去。 四周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不仅梁晋燕看见了，权晔和程应锦也得看见了。 第188章 但他们两个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都是毫无头绪。 上次的事情，他们并不在场，如果邹泽译在的话还能为他们解答一下疑惑。 梁晋燕面无表情地翻着平板，一张一张看完了照片，然后将平板扔到了一旁。 沈名立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度秒如年地等了两三分钟之后，梁晋燕终于对他宣判：“出去吧。” 沈名立颔首，毕恭毕敬地退下。 权晔看着沈名立关门离开，这才将视线转向梁晋燕，“梁商承怎么会找上甘斓？他是不是知道——” “你已经这么小心了，他怎么知道的？”程应锦也很好奇原因。 梁商承一开始只是毫无根据地猜测而已，怎么会把目标锁定在甘斓身上？ 梁晋燕没有回答，双唇紧紧地抿着，呼吸粗重，每一下都带着浓烈的戾气。 事到如今。 他不得不将最不愿意走的一步棋提前了。 第154回 梁商承怎么知道的 梁商承一直都知道梁晋燕在江南的时候被人救下的事情。 前几年他为此专门去江南调查过。 但甘斓和甘綦姐妹两人那个时候已经被任家认回去了，任家为了不让丑闻传出去，把她们姐妹在江南生活过的痕迹都抹去了。 梁商承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但这些年他从未放弃过。 权晔和程应锦作为梁晋燕身边的人，也一直都替他死守着这个秘密。 梁晋燕自己更是如履薄冰。 实在想不出来从哪里暴露的。 难道梁商承会未卜先知？ 梁晋燕沉默了许久都没有说话。 过了几分钟，他掏出手机拨出了邹泽译的电话。 邹泽译似乎是在忙，嘟了五六声之后才接通。 “来茶楼。”电话接通，梁晋燕没给邹泽译说话的机会，率先丢出了三个字。 电话那头的邹泽译愣了一下，虽然只有三个字，但他仍然敏锐地察觉到梁晋燕的异常：“怎么了？” “来了说。”梁晋燕没有在电话里多说一个字。 邹泽译应下来之后，梁晋燕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再次拿起平板来，解锁屏幕，死死盯着上面的照片。 百密一疏。 程应锦刚才问的那个问题，他也反问过自己——已经这么小心了，为什么还会暴露？ 他自己做得的确够了。 可是他忽略了最致命的一点—— “晋燕？”权晔见梁晋燕这么长时间都不说话，不免担心他的情况：“你还好么？” “邹泽译来了再说，先让我安静一会儿。”梁晋燕揉着眉心，声音里透着沙哑和疲倦。 权晔点点头，了然之后便不再打扰他。 —— 邹泽译是二十分钟之后到的。 接到梁晋燕的电话之后，邹泽译便从酒店一路飙车赶过来，风风火火地进了门。 邹泽译一进来包厢就感受到了这边凝重的氛围。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直接看向梁晋燕：“这是怎么了？别吓我。” 梁晋燕把平板解锁，推给了邹泽译。 邹泽译一脸狐疑地低头看过去，脸上的表情在看见甘斓和梁商承的照片之后彻底僵住。 这是……第二次了吧？ 上次甘斓在国金购物中心碰见梁商承这事儿，邹泽译也是知道的。 那次可以说是偶遇，可这次呢？ 照片的背景是甘斓公寓楼下。 虽然照片里有盛执焰，可以说梁商承是跟着盛执焰过去的，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查了甘斓。 梁商承对于甘斓的态度一直不算明确，有时候像是在怀疑，但有时候又像不知情的。 邹泽译私下和梁晋燕讨论过很多次，两人都无法定论。 主要是想不出来究竟是从哪里暴露的，毕竟任家都已经把甘斓和甘綦姐妹两人在江南的资料处理干净了。 后来邹泽译还替梁晋燕做过善后—— 等等，任家。 邹泽译突然想到了什么，醍醐灌顶，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梁晋燕：“是邵征？” 梁晋燕抿着嘴唇不说话，但表情已经等同于默认了。 权晔和程应锦也知道邵征这个人，当初任宗明想把甘斓送去他身边来着。 邵征似乎对甘斓兴趣也很浓厚，之前甘斓还没跟盛执焰分开的时候，邵征甚至还公开和盛执焰叫板过。 但是，他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邵征怎么了？”权晔拧起眉来追问。 邹泽译深吸了一口气，同他解释：“之前邵征有些怀疑晋燕和甘斓的关系，为了避免他搞事情，晋燕找人跟了他一段时间，有几次正好碰上他和梁商承一起吃饭。” 权晔的表情更严肃了：“他们认识？” 程应锦则是问：“你的意思是，是邵征告诉梁商承的？” “他光说的话梁商承肯定不信，但邵征跟任宗明关系好，他父亲和甘斓的生父还是好朋友。”邹泽译目光聚焦在平板上，“所以，他肯定知道甘斓从小在江南长大。” 梁商承是多疑的人，邵征直接上去告状，多半会被梁商承认为挑拨离间。 但邵征一旦说出甘斓的成长背景，梁商承必定起疑。 第189章 只要年纪对得上、是江南出身长大的女人，都会成为他怀疑的对象。 当年甘綦就是如此。 后来梁商承知道甘綦不是梁晋燕心里惦记的那个人之后，便毫不留情地将她甩了，丝毫不顾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直接让盛攸妍找人把她弄到流产。 甘綦就是为了这事儿疯的。 如果梁商承确认了甘斓就是梁晋燕心里的那个人—— “晋燕，你先提醒一下甘斓别跟梁商承走太近。”邹泽译表情很严肃，“她现在以为自己上次给你添了麻烦，说不定会想跟梁晋燕走近一点儿以此打消他的疑惑。” 一旦甘斓这么做了，就等于入了梁商承的圈套。 等她落到梁商承手上，梁商承不仅会用她来威胁梁晋燕，甚至有可能把她弄死。 那就意味着梁晋燕之前为了隐藏她的身份所做的事情，全部泡汤了。 “你觉得她会听我的么。”梁晋燕面无表情地反问。 邹泽译被梁晋燕问得哽了一下，想了一下甘斓那个倔脾气，无言以对。 确实。 甘斓上次偶遇梁商承这事儿都没提过，说明她根本不想让梁晋燕知道她和梁商承有接触。 她想背着梁晋燕替他解决“麻烦”。 邹泽译揉上眉心，一阵头疼。 这两人真的做事方式都一模一样，连这个瞒着对方的劲儿都是复制粘贴。 但事到如今真不是继续憋下去的时候了。 “你把事情都告诉她吧。”这个建议，邹泽译给梁晋燕提过很多次了，“现在这是最保险的办法，甘斓不是没脑子的人，她知道你的用意之后会配合你的，现在她这么折腾也是因为你没给她个准信儿，知道知道你喜——” “任先的婚礼，你找个人跟着我。”梁晋燕打断邹泽译的话，“拿最高清的设备。” 邹泽译的眼皮跳了两下：“你要干什么？” 梁晋燕答非所问：“她不能再待在国内了。” “辛满已经给甘綦找好新泽西的疗养院了。”梁晋燕朝邹泽译努了努嘴，“到时候你去和任家说，亲自送她们过去。” “可是任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把她们姐妹两人送出国？任宗明还指着甘斓替他——”邹泽译话说了一半，忽然联想到他前面的那句安排。 他睁大了眼睛。 没等邹泽译问出来，梁晋燕便缓缓开口：“我会让沈名立把之前拍到的照片都交给媒体。” 照片。 邹泽译终于懂了。 他要和媒体曝光甘斓和任先的关系，让任家陷入乱/伦丑闻。 当初任宗明送走了任先。 现在公司要靠任先掌管，他就只能送走甘斓了。 第155回 我等你后悔的那天 这一招有用归有用，但是对甘斓来说太狠了——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如果再背上一个勾引哥哥的罪名，不知道会被攻击成什么样。 而且。 甘斓若是知道了这事儿是梁晋燕做的，会恨死他。 她那性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跟梁晋燕来往了。 “你确定么？”一向不怎么参与这些决定的程应锦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忍不住提醒梁晋燕：“你亲手把她推到舆论漩涡里，就算她日后知道你的出发点，也可能不会原谅你。” 权晔也是这么想的：“不一定非得用这么极端的办法，甘斓也挺聪明的，你得相信她。” “让你说一声喜欢她就这么为难么？”邹泽译头都大了，他揉着太阳穴说：“你只要把话说清楚就行了，要不我替你说？” “你最好闭嘴。”梁晋燕警告地看向邹泽译。 邹泽译：“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得这样？你是想不开了非得让她恨你恨到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梁晋燕：“不然呢。” 邹泽译哽了一下，属实没想到他的答案是这样的。 但如果梁晋燕的目的真的是甘斓再也不跟他联系的话，这个做法的确是最有效的。 对于甘斓来说，把她和任先的事情曝光之后，要面对的舆论审判还不是最致命的。 她这个人对于外界舆论的冲击没那么在意。 但她心里有一套自己衡量尊严的基准。 任先是她曾经不惜丢掉骄傲和尊严也要爱的人，她后来地之所以提到任先就会产生那么激烈的情绪，其实也是在厌恶当时的自己。 她自然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那段过去。 梁晋燕这么做，等于是把她腐烂的伤口揭开，裸露到大众面前。 他想让甘斓恨他，这可以理解，但是—— “她有焦虑症吧。”程应锦开口替邹泽译问出了想问的，“你这样刺激她，不怕逼她到绝路吗？如果她因为这件事情——” “不会。”梁晋燕打断他，没让他说出那两个字：“甘綦和她外婆在，她不会那么做。” “那以后呢？”程应锦说，“她活着的执念应该是看梁商承倒台吧？等梁商承消失之后，她的执念没了，你确定留得住她？” “辛满已经联系了那边的精神科专家。”梁晋燕面无表情地说，“事情结束，她和甘綦会一起接受催眠治疗。” 甘綦会忘记梁商承。 甘斓会忘记他。 后半句话，梁晋燕没说出口，但另外三个人都听懂了。 邹泽译沉默了一番之后，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我天天跟你见面，你连这个都不跟我商量？” 第190章 梁晋燕没答。 邹泽译看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来气了：“我等你后悔的那天。” “没有那天。”梁晋燕毫无起伏地回了四个字。 邹泽译：“那你考虑过甘斓的想法没？我都跟你说过了她现在有点儿喜欢你，你怎么死活都不肯信？就这么自卑？” 梁晋燕：“你想打架？” 邹泽译：“算了，你爱怎样怎样。” 他烦躁地拽了一把领口，“到时候后悔别找我们哭就行了。” —— 接下来的两三天，甘斓还是没能联系上梁晋燕。 再见梁晋燕，是在任先和苏颖的婚礼上。 巧的是，这天来的不仅有梁晋燕，还有梁商承。 作为未婚夫妻，梁晋燕自然是和盛攸妍一起来的，梁商承则是单独一个人。 经过了跟盛执焰分手那事儿之后，盛攸妍见到甘斓时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倨傲的目光扫过她，连开口打招呼都省去了。 甘斓也没有自讨没趣，礼貌地点点头，便越过两人走向了休息室。 婚礼的场地中央挂着巨幅的婚纱照。 照片上，任先和苏颖郎才女貌，光鲜亮丽，说天造地设的一对也不为过。 任先的笑很温柔，他长了一双桃花眼，凝着苏颖时深情款款的，任谁看了都觉得两人感情很深。 甘斓路过照片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一会儿，视线聚焦在任先的那双眼睛上。 盯了快两分钟之后，甘斓勾唇笑了笑。 想想以前的自己，是真的愚蠢至极。 当初任先就是这么看她的。 她以为这个眼神代表的是偏爱，是心疼。 她把他当成了自己在任家唯一的依靠，绳索，救命稻草，拼命地抓住他。 她甚至想嫁给他，和他过一辈子。 甘斓曾经有过一段时间非常恨他——在他做出决定放弃她之后。 不过现在，她心如止水，没什么感觉了。 距离婚礼仪式开始越来越近，甘斓收回视线，去伴娘休息室换衣服。 所谓的成长大概就是，之前看到他和其他女人靠近一点都偷偷难过，如今却可以大大方方地在他的婚礼做伴娘。 挺好的。 伴娘服那天就试过，款式不复杂，又是短裙，甘斓很快就换好了。 她换好衣服，看了一眼时间，距离仪式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甘斓懒得下去应酬，便坐在休息室图清净。 所有人都去下面了，楼上看不见人影。 甘斓坐在休息室放空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过去，看见走进来的任先之后，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今天是他和苏颖婚礼的日子，他又过来发什么疯？ 之前的经验告诉甘斓，任先私下找她多半没什么好事儿。 甘斓连嘴巴都懒得张，捏住手机起身，打算绕过他离开休息室。 然而，刚走到门口，就被任先用力抓住了手腕。 甘斓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抬眸看着任先的眼睛，他的眼神和楼下那张巨幅婚纱海报一样深情。 除了深情之外，这次似乎还带了些痛苦和隐忍。 “小满。”任先的声音同样隐忍而沙哑，“再等等我，好吗？” “需要我提醒你吗？”甘斓往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嘲弄地勾起嘴角，“今天是你的婚礼，哥。” “最多两年。”任先按住甘斓的肩膀，“我会和她离婚的，我最想娶的女人只有你。” 甘斓这次直接笑出了声。 但很显然，不是因为喜悦。 她的笑声和表情都太过讽刺，刺得任先眼眶发酸。 她以前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永远是带着星星的，笑起来的时候像月亮，爱意要从眼梢溢出来。 或许是因为她爱的时候毫不掩饰，主动又热烈，所以他从未想过她会放弃他——即便他当初看似做了伤害她的决定。 第156回 梁晋燕知道了 “够了吧，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笑过之后，甘斓毫不留情地开口，“我不是十几岁的那个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逼了。” “在你指着我说我勾引你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甘斓第一次这样直接揭开自己的伤口，“你凭什么觉得在这么多年之后我还会跟以前一样死心塌地等你，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当年我只能那么做。”任先的呼吸越来越沉，声音起伏不定，哑得像是得了重感冒，“如果我不这么说，爷爷就会送走你和甘綦。” 想起当年任宗明的威胁，任先额头的血管都凸了起来—— “哦，那又怎么样呢？”甘斓听他道出所谓的真相，并没有任何被感动到的表现，“你是觉得我听完这些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么？” “既然你当初没告诉我，现在就更没必要告诉我。”甘斓说，“我不会感动。” “别说得好像什么都是为了我一样，你不过是舍弃不了任家的继承权而已。”甘斓脑袋很清楚，全然不会被他的说辞洗脑，“如果你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当初我要拉你一起离开任家的时候，你就不会拒绝。” 任先下意识地开口解释：“那个时候你年纪还太小，我还没——” “别找借口了。”甘斓没什么兴趣听了，摆摆手打断了他，“你现在说得越多，只会越让我觉得当年的倒贴是瞎了眼。” 第191章 “你恨我。”任先从她的话里读出了这个讯息。 甘斓摇摇头，“不，相反地，我挺感谢你的。” 她勾唇，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要过很多年才能看清楚男人的本质和真实嘴脸。” 任先喉咙口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就这么看着她，许久都没说话。 甘斓趁他走神，将手抽回来，“婚礼快开始了，我先下去了。” “你现在爱上谁了？”任先不死心，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盛执焰？邹泽译？还是别人？” “我谁都不爱。”甘斓的语气很冷漠，“对于我来说，男人只是达成目的一种工具。” 伴随着话音落下，甘斓拧动门把开了门。 门刚打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男士皮鞋。 甘斓的右眼皮猛地跳几下，她抓紧门把，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 对上梁晋燕那双淡漠的眼睛后，甘斓身体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四肢冰冷，后背窜起阵阵寒意。 梁晋燕怎么会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刚她和任先的话，他又听见了多少？ 每想一个问题，甘斓的心脏往上提几分，她耳边“咚咚咚”地回荡着心跳声，耳膜都被砸得震动。 任先看到梁晋燕之后也十分惊讶，他的脸色僵了许久，但整体的表现没有甘斓那么夸张。 任先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姿态，对梁晋燕颔首打招呼：“梁总。” 任先心中也没有底，梁晋燕和任宗明关系好，刚刚的事情若是被他告到任宗明那边—— “难怪别人都说你们兄妹感情好。”梁晋燕立在门口，淡漠的视线一一从两人身上扫过，嘴角勾起，语调中不免带了几分嘲弄：“今天一看，确实是好。” 甘斓的手指再次收紧，几乎要把门把抓下来了。 梁晋燕这么说，就代表他刚刚都听见了——至少是知道了她和任先过去的事情。 甘斓喉咙发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脑都快缺氧了。 梁晋燕似乎是没什么兴趣跟他们对话了，丢下那句嘲弄之后，便转身走向了电梯。 甘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小腿发软，站都快站不稳了。 任先不知道甘斓的想法，以为她是在因为被人撞破而害怕。 他动了动嘴唇，对甘斓说：“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让开。”甘斓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任先动了动嘴唇，还想说点儿什么，甘斓直接打断他：“我他妈让你滚听懂没有！？” —— 四十分钟后，任先和苏颖的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甘斓在仪式之前去洗手间待了十多分钟平复情绪，勉强捡回了理智扮演起伴娘的角色。 甘斓跟在苏颖身后陪她走完了一段红毯，之后来到台上，和另外两个伴娘站在了苏颖身边。 台上视野很好，甘斓一眼便在人群中搜寻到了梁晋燕的身影。 他身边坐着盛攸妍，盛攸妍凑到她耳边跟他说悄悄话，梁晋燕点了点头。 他没看她这边。 甘斓不由握紧了拳头，掌心不知不觉湿润一片。 她死都没想到，梁晋燕竟然会撞破她和任先的事情。 甘斓很少在意别人对她的评价，舆论说她和哪个男人有染，她都无所谓。 可任先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当初为他做的傻逼事儿太多，一次一次送上自尊给他践踏——她本能地排斥这件事情被人知道。 恨不得一辈子不见光。 可是今天老天爷跟她开了个巨大无比的玩笑。 这件事情不仅被人知道了，那个人还是梁晋燕。 梁晋燕本来就不相信她喜欢他，现在对她的兴趣也越来越淡。 如今再知道她喜欢过任先，甚至还想过跟任先私奔—— 甘斓不敢想后果。 她只希望这场婚礼赶紧结束，她必须争取一个单独和梁晋燕见面的机会。 甘斓大脑一片混乱，浑浑噩噩地配合着婚礼司仪送上了几句对任先和苏颖的祝福。 熬了半个多小时，仪式总算结束了。 甘斓下台之后便折返回休息室换衣服。 换下衣服之后，甘斓马上拿出手机给梁晋燕发微信消息。 【梁先生，晚上我们可以见一面吗？我去找你。】 【刚刚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你生气了吗？】 【我只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喜欢过他，那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甘斓知道梁晋燕不会回复，可是她不能不解释。 果然，连着发出满屏的消息依然是石沉大海。 甘斓烦躁地将手机丢到一边，人砸到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想起任先刚刚的纠缠，她就恨得牙痒痒。 坏她的好事儿—— 嘭嘭。 甘斓正焦躁的时候，又听见了敲门声。 “谁？” “是我，梁商承。”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方便进去吗？” 第157回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甘斓听见梁商承的声音之后，右眼皮猛烈跳动了两下。 梁商承这只老狐狸的心思她摸不准，平时冷静的时候都是这样，何况现在她自己乱成了一锅粥。 第192章 他可真会挑时间来。 可想起自己的计划，甘斓只能深吸一口气，邀请他进来。 就算她拒绝，梁商承应该也会想别的办法进来。 他今天就是抱着一定要进来的心态敲门的。 “方便，请进。”甘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 她话音落下，梁商承便推门走了进来。 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温和又儒雅。 进门后，梁商承便朝着沙发的方向走了过来，他停在甘斓面前，低头观察着她的脸：“刚才婚礼仪式的时候就觉得你状态不太好，身体不舒服么？” ……他还能看出来她状态不好？ 甘斓心脏一沉，一时间分辨不出梁商承是真的看出来了，还是故意这么说着试探她。 “嗯，我肚子有些疼。”甘斓沉吟片刻，随口胡诌了个理由，“例假来了。” 梁商承点点头，目光扫过她的小腹，“现在好些了么，要不要带你去看个医生？” “谢谢梁董，我刚才吃了止疼药，很快就好了。”甘斓礼貌地拒绝了他。 梁商承的表情还是老样子，面带微笑，丝毫没有被拒绝的不悦。 他指了指甘斓身边的位置，“介意我坐下来么？” 甘斓把身体往一侧挪了一下，“您坐吧。” 梁商承倒还算绅士，他坐到了沙发的另外一侧，和甘斓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不过，坐下来之后，梁商承的视线一直落在甘斓身上。 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目光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可能也有甘斓本人的心理因素作祟，她对他的防备心太重，所以看他做什么都会让她不自在。 甘斓只好开口：“梁董，您找我有事儿吗？” 梁商承再度笑出了声，“你一口一个‘您’，喊得我都差辈分了。” 甘斓：“您本来就该是前辈。” 梁商承：“前辈倒没说错，长辈就算了，你见过哪个长辈想追晚辈的？” 伴随着这句话，他镜片后的目光也变得炽热不少。 他会提起这件事情，甘斓不觉得意外。 不管梁商承是出于试探梁晋燕的角度撩拨她，还是真的对她有兴趣。 他这个人一向是看上了的东西就要用最高的效率拿下。 当初他追甘綦的时候就是这样—— 甘綦没有恋爱经验，在他面前根本不是对手。 最开始的一阵子还能守一守，但随着梁商承刚柔并济的攻势，甘綦沦陷的速度很快。 梁商承对付女人的经验可比梁晋燕丰富多了。 ……等等，她怎么又想起梁晋燕了？ 甘斓微不可察地蹙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到一个男人，就会忍不住拿来跟梁晋燕作比较。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甘斓思考之际，梁商承再度开了口。 甘斓思绪回笼看向他，男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姿态随意但透着矜贵，高高在上。 确实很难有女人能拒绝这样的男人。 梁商承三十多岁，有钱有权，长了一张欺骗性极强的脸，还懂得“对症下药”。 甘斓想，倒退几年的话，她可能也遭不住这样的攻势。 “梁董，我现在还没有分手的打算，不好意思啊。”甘斓斟酌一番之后，同他表明了自己的的立场，“阿泽他对我很好。” “你了解阿泽么？”梁商承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甘斓来不及思考他的用意，就听见他意味深长地说：“可能，他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甘斓闻言，似笑非笑地反问：“梁董这算不算是在挑拨离间？” “你觉得算就算，不过我个人看来，是善意提醒。”梁商承说，“邹家不会同意你进门的，阿也不会像阿焰一样闹那么大，最后你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倒不如跟我，我起码能给你很多。”梁商承再次抛出诱饵，“你是个聪明的女人。” 甘斓听见他的夸奖，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她看着梁商承，试探性地问：“所以梁董是因为我聪明才对我有兴趣的吗？” “那倒不是。”梁商承否认，“我喜欢你的外表。” 甘斓：“您真肤浅。” 梁商承：“男人都是如此，你应该深有体会。” 这句话，甘斓没办法反驳。 梁商承还是很“绅士”地表明，愿意给她时间好好考虑。 后来他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就离开了。 甘斓看着梁商承关门离去，回味着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揉了揉太阳穴。 梁商承找她真的就为这事儿？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梁商承的时候。 她得先把梁晋燕这边的事儿处理好。 念及此，甘斓再次拿起手机。 发出去的消息仍然没有回复，她长叹了一口气，焦躁之下，只能选择联系邹泽译。 有了上次的教训，甘斓也不敢直接去公寓找他了。 邹泽译今天没有来参加婚礼，应该是有事情忙。 甘斓给他发了微信：【你在忙吗？】 邹泽译平时都是秒回的，这次过了十几分钟才回：【刚才开了个会，怎么了？】 第193章 甘斓不知道怎么跟邹泽译解释今天的事儿。 让她主动张嘴说她和任先的那段过去，对于甘斓来说挑战还是挺大的。 她不想说，更何况在微信上也说不清楚。 甘斓思来想去只能打下一段话：【梁晋燕生我的气了，今晚你能带他到水榭山庄吗？或者别的地方也行，我想见面单独跟他解释。】 邹泽译：【你不是当伴娘去了？怎么还能惹他生气？】 甘斓：【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先帮帮我。】 邹泽译：【你忙完没？我去接你吧，地址发一下。】 甘斓觉得邹泽译过来接她是个不错的办法，正好她也不想继续待在婚礼现场了。 于是甘斓把庄园的位置信息发给了邹泽译。 邹泽译：【等着吧，最多一个小时。】 甘斓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一个小时，婚宴差不多也要散场了。 …… 两点二十五，邹泽译将车停在了地上停车场。 走进庄园的时候，婚礼已经散场了。 邹泽译从停车场往出走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梁晋燕和盛攸妍。 两人看到他过来，都有些意外。 盛攸妍直接问：“邹律？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找晋燕吗？” “不是。”邹泽译看着梁晋燕笑了笑，“我来接甘斓，你们先忙，她还等着我呢，先过去了。” 第158回 亮出底牌 邹泽译走得很快，盛攸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想起来他刚刚说的话，好奇地问梁晋燕：“他对甘斓认真的？” 梁晋燕兴趣缺缺，“可能吧。” 盛攸妍轻笑了一声，声音里略带了几分嘲讽，“甘斓本事挺大的，不过她前科累累，你还是劝邹律他别太认真——既然能为他和阿焰闹翻，那以后也有可能为了别的男人跟他闹翻。” 梁晋燕扫了她一眼，“你去跟他说吧。” 盛攸妍：“嗯，刚刚忘记了，下次见面谈——不过，你没劝他几句吗？” 梁晋燕：“他的私事儿，我不干涉。” —— 邹泽译在婚礼场地附近和甘斓碰了面。 他一走近，就看见了甘斓发白的脸色，化了妆都挡不住的憔悴。 邹泽译扫了一眼婚礼场地，目光在那几张巨幅的婚纱照上停了几秒。 甘斓这样子，不会是因为看着任先结婚难受了吧？ 她难受、被梁晋燕发现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梁晋燕生气倒是也合理。 邹泽译思考了一会儿，低头问甘斓：“你怎么把晋燕惹生气的？” 甘斓抿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先走吧，路上再说。” “也行，走吧。”邹泽译很痛快地答应了她，没有继续缠着问。 两人就这么并肩走到了停车场，这个过程里，甘斓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邹泽译看着甘斓低头走路的状态，清晰地感觉到了她散发出来的颓丧气息。 不仅颓丧，还有些不知所措。 邹泽译还是第一次从甘斓身上看出来这样的情绪，她心眼子多，平时遇上事儿脑子转得极快。 直觉告诉邹泽译，这次的事情不太妙。 甘斓这里得不到答案，邹泽译只能去问梁晋燕。 往停车场走的路上，邹泽译给梁晋燕发了一条微信：【今天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了？甘斓看着很不对劲儿啊。】 梁晋燕：【五点之后带她去水榭山庄。】 梁晋燕这答非所问的劲儿，让邹泽译更加好奇了：【你不打算先告诉我是什么事儿？】 梁晋燕直接不回了。 彼时，邹泽译也已经走到了停车场。 他看着手机屏幕，撇了撇嘴，之后将手机收了起来。 …… “先找个地方坐会儿？”邹泽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梁晋燕给他的时间还差了几个小时。 “去茶馆怎么样？”邹泽译打着方向盘，征询甘斓的意见。 甘斓“哦”了一声，她对于去哪里没什么兴趣，只是关心：“你什么时候帮我找他？” 邹泽译：“一会儿到茶馆了我给你联系，别急。” “不过，你真不打算告诉我你怎么惹到他了？”邹泽译将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他一问，甘斓再次陷入了沉默。 邹泽译看到她将视线转向了窗外，这是一个很明显的回避动作。 前面的路口是七十秒的红灯。 等待红灯期间，邹泽译的手机响了两下，他拿起来点进去，是私家侦探发来的视频和照片。 今天任先婚礼上偷拍的人，是邹泽译安排的。 邹泽译点开照片翻了两张。 看到甘斓和任先纠缠在一起的画面，邹泽译立马就明白梁晋燕为什么会生气了。 不过—— 邹泽译回味了一下甘斓的说法。 她明确说了，她把梁晋燕惹生气了，但一直不肯说原因。 邹泽译眉心跳了两下。 这个时候，红灯变绿。 邹泽译马上发动了车子，目光看着前方的路，陷入了思考。 到现在，他基本上可以推测出来今天婚宴上发生的事情了—— 梁晋燕早就猜到了任先和甘斓会有所纠缠，这次他没有像之前一样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看着。 第194章 他直接上去撞破了。 所以甘斓才会慌成这样——因为她大概从来没想过她和任先的事情会被梁晋燕知道。 其他男人暴露，甘斓都不会是这个反应。 唯独任先。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她这个态度的差异，才会让梁晋燕更生气。 邹泽译无声地叹一口气，他早该猜到了，梁晋燕做了那个决定之后……就没这么简单。 如果他不亲自撞破，只是把甘斓和任先之前的那些照片传出去，甘斓估计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论把自己往绝路上逼这一点，梁晋燕称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次。 他真是，生怕甘斓不够恨他。 —— 来到茶馆的时候三点出头。 甘斓被邹泽译得带到了楼上的雅间，服务生很快送上了茶水和茶点。 甘斓看着桌上的东西，完全没有要伸手去碰的冲动。 邹泽译喝了一口茶，看着甘斓发青的脸，叹了一口气。 刚刚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邹泽译便也不打算继续问甘斓了，他象征性地劝了她两句：“想开点儿，天又没塌。” 甘斓自嘲地扯扯嘴角。 她和任先的事情被梁晋燕知道，这对她来说，比天塌了还没得救。 “你联系他吧，今晚我想见他。”甘斓沉吟片刻后，对邹泽译说出了这句话。 她沉默了太久，开口的时候声音哑得厉害。 “这你放心，今晚我一定给你想办法让你见到他。”邹泽译痛快地对甘斓做出了这个承诺，之后问她：“不过，你想好怎么哄他了么？” 甘斓点了点头，眼底闪烁着复杂而决绝的光。 哄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那点儿手段在梁晋燕面前一直都不怎么奏效，看似有点作用，是因为没触碰到梁晋燕的原则。 但今天这件事情性质不一样。 她口口声声说着爱梁晋燕，前脚真情告白，后脚就被梁晋燕撞破过去的“黑历史”。 梁晋燕肯定会觉得她在玩弄他。 他那样的男人怎么受得了这个。 她这次再怎么撒娇讨好也没用了，这事儿过不去。 所以……她只能提前一步亮出自己的底牌。 念及此，甘斓将手伸进包里，紧紧地攥住了手机。 邹泽译不知道甘斓在想什么，但看她脸色这么难看，眼睛也红扑扑的，再想想接下来她要经历的事情，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梁晋燕都做出决定了，谁劝都没用。 “吃点儿甜的，吃完心情好。”邹泽译拿了一块小点心装到盘子里，推到甘斓面前。 甘斓听得出来邹泽译在宽慰她，她勉强挤了一抹笑出来：“谢谢你啊。” 邹泽译人挺好的。 虽然他们是“互相利用”，但细算的话，一直都是他帮她比较多。 第159回 谈判（1） 甘斓没动手吃茶点，而是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 经过了这一系列事情，她的嗓子已经快哑了，干涩得厉害。 邹泽译看着甘斓喝茶的动作，无声地叹息。 邹泽译拿起手机来给梁晋燕发了一条消息：【那件事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现在甘斓只是被他亲自撞破任先的事情，就已经难堪到这个地步了。 如果真的把照片都公开出去，她面临的将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审判，而且以后随时都可能被人拿出来说。 邹泽译后面跟了一句：【你真的做好了这辈子都和她断的准备了？】 其实邹泽译想问的是：你真的不怕她知道是你曝光的、之后恨你入骨吗？ 但这个问题他们那天讨论过了，梁晋燕当时的回应已经把他的选择说得很清楚了。 他说他安排了医生给甘斓催眠。 于是邹泽译今天换了个问法。 不过，他的问题并没有收到梁晋燕的回复。 邹泽译看着迟迟没有回应的微信对话框，心底的无奈越来越浓。 他跟梁晋燕认识这么多年，非常清楚他脾气有多倔。 邹泽译放下手机，一抬头就看到甘斓正盯着他看，那双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邹泽译在她的注视之下，说：“四点之后我送你去水榭山庄。” 甘斓听见这句话之后，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整个人往椅子里一靠。 —— 甘斓和邹泽译在茶馆里坐到了三点半左右，之后便出发去水榭山庄。 水榭山庄距离茶馆二十七公里，车停在别墅区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别墅院子里的停车位还是空着的，说明梁晋燕还没到。 甘斓看着旁边的空车位，嘴唇有些发白。 邹泽译看出了她的担忧，上来拍了一把她的肩膀，“他应该在路上，我跟你一块儿进去等。” 就甘斓这样子，邹泽译也不放心把她一个人扔这边。 还有。 梁晋燕过来之后跟甘斓说的话不会好听到哪里去，他得适当出面打断一下。 邹泽译刚刚两个小时里都在考虑这件事情。 作为朋友，他不想眼睁睁看着梁晋燕错过和甘斓之间的这点儿可能性。 梁晋燕笃定地认为甘斓不喜欢他，邹泽译思来想去觉得他是当局者迷。 又或者说，他被甘斓“欺骗”了太多次，加上亲眼目睹过甘斓怎么追任先的，所以想法很难扭转过来。 第195章 而且梁晋燕这个人一直都很悲观。 所有的事情，他都会做最坏的打算。 在和梁家彻底决裂之前，他竟然连立遗嘱都想到了。 ——所有人都觉得梁晋燕会和梁商承争继承权，包括梁商承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可邹泽译却清楚得很。 梁晋燕的目标根本不是做梁家的继承人，更不是从梁商承手中夺走景枫。 他是要—— 想到梁晋燕的最终目的，邹泽译的目光严肃了几分。 …… 甘斓坐在水榭山庄的客厅里，焦躁难安，隔几分钟就往院子里看一眼。 这种情况持续了快半个小时。 五点多的时候，甘斓终于看到了梁晋燕的车驶入别墅的院子。 甘斓看到梁晋燕从驾驶座上下来后，马上从沙发上起身，去门口迎接她。 邹泽译没跟着一起，但目光随着甘斓转了过去。 甘斓打开大门，一抬头就对上了梁晋燕的眼睛。 梁晋燕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漠，看到她的时候，还闪过了一丝嫌恶。 甘斓的心头忽然紧了紧，一股窒息感瞬间统治了感官。 甘斓以前不是没看过梁晋燕的冷漠和嫌弃，可这一次，和之前都有区别。 他以前的嫌弃，最多只是觉得她上不了台面，看不上她而已。 这次的这个眼神，就像碰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甘斓僵在原地难受的时候，梁晋燕已经越过她走进了客厅。 甘斓回过神来，小跑着跟上他。 转瞬，梁晋燕已经坐在了沙发前。 甘斓停在他面前站着，哑着声音开口：“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我以前年少不懂事的时候……是喜欢过他。”甘斓怕梁晋燕拒绝，只能抢先一步开口。 尽管她早就打了几个小时的腹稿，但亲口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还是显得艰难。 只开了个头，甘斓的指甲已经陷进了掌心，掐得越来越用力，指关节都在发白。 “我刚回任家的时候他很关照我，年纪小就容易被这种小恩小惠打动，但他后来拒绝我了，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甘斓以前最不屑于什么“对天发誓”之类的言论，没想到如今自己也用上了。 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 邹泽译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从梁晋燕进门开始，他的视线就在两人身上没有移开过。 听完甘斓的这几句阐述以后，邹泽译立刻将注意力转向梁晋燕。 ……脸很黑，身上的戾气比刚刚更重了。 邹泽译毫不意外——甘斓又撒谎了，刚刚那番话，连他这个局外人听了都觉得敷衍。 不过甘斓选择避重就轻、美化部分事实，他倒是也能理解。 如果她现在亲口跟梁晋燕承认，她的初夜是给任先的，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什么都没发生，前文写过她是做了阴超，但是只有她和她朋友知道） 可她不知道的是，梁晋燕早就对她和任先之间的那些事儿了如指掌。 现在她的“坦白”，在梁晋燕眼里不过又是另外一场的欺骗。 邹泽译正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梁晋燕发出了一声笑。 谈不上讽刺，但十分诡异。 他这一笑，顿时让甘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掐掌心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 甘斓屏住呼吸等待着梁晋燕开口说话。 可，度秒如年地过了快三分钟，他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这样被吊着，甘斓愈发地紧张了。 现在主动权不在她手上，求和的人是她，因此，她只能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跟你之后，就不喜欢他了，我绝对没有做过背叛你的事情，如果有，我明天就被车撞死。” “我对你的解释没什么兴趣。”梁晋燕这次终于开了口。 他掀起眼皮看着她，冷漠且毫无起伏地抛出一句话：“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甘斓的右眼皮猛地跳起来。 这是她第二次从梁晋燕口中听见这句话了。 她当然也很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梁晋燕要和她“分手。” 第160回 谈判（2） 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的这一刻，甘斓还是慌了—— 上次梁晋燕对她丧失兴趣，她可以换个身份重新出现在他面前勾引他。 可这次不同了。 梁晋燕知道了她和任先的事情，刚刚又对她露出那样的眼神…… 他应该是真的被她恶心到了。 甘斓木在原地，整个身体都在发麻，比焦虑发作的时候还要难受。 她这些年声名狼藉，很多人都会看着她露出嫌恶的目光。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根本不会被任何人的审判伤到。 可梁晋燕刚刚那一下，一直让她难受到现在，躯体化反应根本不受控制。 甘斓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她好像真的很在意梁晋燕如何看待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演得太投入，连自己都骗了。 甘斓自嘲地笑了，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头，用疼痛感提醒自己清醒一些。 现在不是给她谈感情的时候。 事情都快被她搞砸了，她竟然还在考虑什么喜欢不喜欢，真是记吃不记打。 第196章 甘斓这下直接把舌头咬破了，嘴巴里顿时涌起一股铁锈味儿。 她吞了一下口水，深吸一口气，对梁晋燕说：“可我不舍得和你分开。” 梁晋燕冷睨着她，出声嘲弄：“因为我能帮你报复梁商承？” “……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不是吗？”甘斓眼眶酸涩，眼梢被泪水染湿，“只是因为我隐瞒过你我年少无知喜欢过别人，你就彻底否认我对你的感情。” 邹泽译在一旁听得扶住了额头。 甘斓这个时候强调什么她对梁晋燕的感情，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梁晋燕不仅不会感动，还会觉得她是为了讨好他对付梁商承继续编造的谎言——虽然他这个局外人觉得甘斓对梁晋燕的确是有些感情的。 但梁晋燕本人不相信，谁都拿他没辙。 “我不该隐瞒你，对不起，我道歉。”梁晋燕不说话，甘斓就单方面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以为你对我以前的事情不感兴趣，所以没有跟你提过，以后我一定对你毫无保留，可以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没关系的，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就行了……别赶我走。”说到这里，甘斓几乎已经是把尊严放在了地下，卑微到了极点。 这些话，即便是当年对着任先都不曾说过。 如今通通对梁晋燕说了。 说完之后，甘斓抿着嘴唇等待梁晋燕的表态。 这是她最后的争取。 如果做到这一步，梁晋燕还是要让她滚蛋，她就只能把底牌亮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甘斓内心有些排斥用那张照片和梁晋燕谈判——说来也是可笑，当初她拍下照片的时候明明就是为了威胁他的，现在派上用上了，竟然又开始瞻前顾后。 她有些不想去面对梁晋燕看到照片时的反应。 她亮出照片，就等于在告诉梁晋燕，她接近他的确是只是为了对付梁商承。 之前那些话，梁晋燕更不会信了。 还有。 如果梁晋燕真的因为她用这张照片威胁他就妥协的话—— 想到这里，甘斓的身体越来越冷。 与此同时，沉默过后的梁晋燕也开了口，声音一如刚才那般冷漠，“同样的话我不重复第二次。” 答案没变。 他还是要分开，要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梁晋燕的口吻不容置喙，甘斓听得出，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事到如今，她也不必再浪费唇舌、自不量力地去问他“合作还算不算数”。 关系都要结束了，合作怎么可能还继续？ 况且，那本来也不算什么合作。 如他所言，是他在帮她对付梁商承而已。 甘斓僵在原地，很长时间没说话，梁晋燕失去了耐心，直接看向邹泽译说：“你带她走。” 邹泽译已经从梁晋燕的一系列行为中读懂了些他的意图。 或许是他几个小时前发的那两条微信消息起了作用。 梁晋燕想用这种方式跟甘斓断了。 如果甘斓接受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两人现在虽然分开了，但不至于走到绝路。 邹泽译点点头，起身走到甘斓身边，拍拍她的胳膊，“走了，我带你——” 邹泽译话还没说完，就被甘斓甩开了手。 甘斓甩开邹泽译之后，从包里掏出了手机，解锁屏幕，打开相册。 邹泽译正疑惑甘斓要做什么的时候，一低头，就看到了屏幕上的那张合影的。 邹泽译的表情骤变，右眼皮猛跳了两下，然后去看对面的梁晋燕。 而在邹泽译反应的空档里，甘斓已经往前走了一步，将手机举到了梁晋燕面前。 梁晋燕看到照片的反应比邹泽译大得多，他的眼底几乎是瞬间就透出了杀意。 甘斓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被他动手掐死。 她的心脏又颤又麻，可无论怎么样，这场谈判都要继续下去。 甘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在梁晋燕肃杀的目光下，缓缓启唇：“梁先生把人保护得这么好，应该没多少人看过这张照片吧？你说，如果我交给媒体，结果会怎么样？” 邹泽译狠狠地掐住眉心，他看着甘斓，心中隐隐有些失望。 之前甘斓在他面前那些表现，他是真的信了她对梁晋燕动情的，还不停地替她在梁晋燕面前争取机会。 现在这张照片，加上甘斓的行为，真是狠狠打了他的脸。 ——邹泽译脑子转得很快，短短几分钟时间，他已经捋清楚了甘斓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大概是从他口中知道梁晋燕有喜欢的人之后，就开始处处寻找证据了。 这张照片，梁晋燕之前一直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梁晋燕公寓的书房，除了他们几个朋友之外，就只有甘斓进去过。 梁晋燕对她没有防备。 可她呢？ 连邹泽译此时都感到失望愤怒，更何况是梁晋燕呢？ 可梁晋燕的情绪并没有爆发。 邹泽译看到他目光扫过手机屏幕，停留了十多秒，然后勾起嘴角笑了。 像是遇上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似的。 甘斓在拿出照片的时候就做好了迎接梁晋燕的暴怒。 可他没有按常理出牌。 看到他笑，甘斓的心悬得更高了，心率一路攀升，像被人吊在空中一样。 第197章 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可是他藏着掖着的心头挚爱。 他现在应该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是不是找死”才对。 第161回 心硬冷血 梁晋燕越笑，甘斓就越慌。 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手机的屏幕已经灭掉了，甘斓的一条手臂这么僵在半空中，已经开始酸胀发麻。 而甘斓的心情，也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一点点转变为提心吊胆。 谈判过的人知道，不轻易发言的一方更容易在斡旋中占据主动权。 明明亮出底牌的人是她，如今主动权却是握在了梁晋燕的手上。 梁晋燕等待的是梁晋燕的暴怒，即便是对她动手都无所谓，越激动越能证明他有多在乎。 “你可以滚了。”漫长的沉默之后，梁晋燕再度开口。 他还是让她滚，甚至都没有回应和那张照片有关的话。 梁晋燕的态度让甘斓更急了，她攥住手机，“你真不怕我把照片交给媒体？” 梁晋燕：“自不量力。” 他冷漠地掀动嘴唇，对她送上四个字，“想做什么你随便，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就行。” 他是真的决绝，完全不受威胁。 甘斓愣在了原地，这个剧情走向和她预设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原以为，梁晋燕那么费力去保护他的心头挚爱，在听到她的威胁之后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他不仅没有，还说“你随便”。 从梁晋燕的表情和语气可以看出来，他是真的不在意。 不可能的。 甘斓将手机收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照片上真的是梁晋燕心里那个人，他不会是这个态度。 那就只剩下了另外一个可能——她弄错了。 是她太自以为是，在书房看到这张合影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联想到了那个被他藏着掖着的人。 当局者迷，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如今一想，梁晋燕既然将对方保护得这么好，又怎么可能把照片放在不上锁的抽屉里？ 他没说错，她就是自不量力。 现在不但没有成功挽回“合作”，还惹怒了梁晋燕，今后再想回到他身边，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还不滚？”梁晋燕一声不耐烦的催促，打断了甘斓的思考。 她回过神来，避开梁晋燕的视线点了点头，之后便匆匆往外走。 邹泽译踌躇了几秒，还是决定送送她。 然而，刚迈步就被甘斓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走，不麻烦你。” 她和邹泽译本来也是因为梁晋燕才“捆绑”在一起演戏的。 刚刚的事情太难堪了，邹泽译目睹了全程，甘斓现在也不想看见他。 邹泽译听到甘斓的拒绝之后，下意识地去看梁晋燕。 梁晋燕目光冷冽地扫过甘斓的背影：随她。 邹泽译读懂了梁晋燕的意思，之后便给甘斓让了路，就这么看着她走出了水榭山庄的大门。 邹泽译通过落地窗看到甘斓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才回到沙发前坐下来。 他盯着梁晋燕看了好一会儿，“你还好吗？” “习惯了。”这三个字，他说得毫无起伏。 明明是没有温度的话，邹泽译却听得心口发紧，憋屈得慌。 “辛盈的照片，你放在哪里？”邹泽译想到甘斓手机里的那张照片，脸色发青。 比起他，梁晋燕这个当事人倒显得平静无比，“新尚公寓的书房。” “也就是说，她翻过你的书房了。”邹泽译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应该每个角落都翻过了。” 梁晋燕不置可否。 实际上，在带甘斓去新尚的时候，他就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就像他刚刚说的。 习惯了，也麻木了。 所以他从来不会去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清楚地知道他在她心里是什么位置。 利剑，武器，工具。 邹泽译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足够了解梁晋燕的心情，可是到了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他所了解的，可能只有他承受的三分之一。 甚至都不到。 梁晋燕竟然能在经过刚刚的事情之后还如此平静。 邹泽译忍不住问他：“你真的不生气？” 梁晋燕：“没有期待就不会生气。” 所有的情绪都是因为抱有期待，落空才会愤怒，如果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想，当然不会有情绪。 邹泽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一直都这么想？” 梁晋燕没有回答。 当然不可能一直都这么想，他也是个俗人，付出了难免抱有期待。 只是他很快就接受了现实而已。 “难怪我之前跟你说那些话，你都不带信的。”邹泽译揉了揉眉心，“我是真没想到甘斓能演到这份儿上，我还以为……算了，都过去了，不提这茬了。” “我保证，以后不在你面前替她说话了，她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我都支持。”邹泽译对梁晋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经过了刚才的事情，邹泽译也明白了，对甘斓就是得狠，下不了狠手就会被她反杀。 不把她逼到绝路，她是不可能消失的。 “找人盯她几天。”梁晋燕双手交叉在一起摩挲着，目光看着地板。 邹泽译皱眉：“你怕梁商承找她？” 第198章 梁晋燕：“是她找梁商承。” 邹泽译：“……她为了给她姐出口恶气，真不要命了？” 梁晋燕：“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活到今天。” 邹泽译哽了一下，张了张嘴唇，话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其实他想说的是——你们两个人真像。 甘斓是为了给疯了的甘綦报仇活到今天的； 而梁晋燕何尝又不是为了给当年因他而死的辛盈、和再也站不起来的杨柳复仇活到今天的呢？ 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梁商承。 如此看来，他们两个人也真是“相配”。 甘斓走的每一步路，梁晋燕都能精准地猜中，这何尝不是一种默契。 只是甘斓这个人太冷血了，实在太冷血了。 邹泽译一直觉得，裴堇是他见过最没良心的女人。 如今有了甘斓的衬托，邹泽译忽然觉得，裴堇似乎也还好。 至少没有背刺过他。 不过邹泽译很快就拍着脑门提醒自己清醒了。 比烂永远没有下限，不能因为甘斓做过更狠的，就美化裴堇曾经对他的背叛。 他是不会对她心软的。 “今天的照片我已经都转发给沈名立了。”邹泽译回过神来和梁晋燕说正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 第162回 伺候金主 梁晋燕依旧盯着地板，“等我通知吧。” 邹泽译点点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手机震了两下。 他低头拿出来，看到上面的消息之后，脸色变了变。 彼时，梁晋燕已经抬起头来。 看见邹泽译的表情，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淡淡地掀唇说了两个字：“去吧。” 邹泽译把手机放下，“你不走？今晚待这儿？” 梁晋燕：“困了，想睡会儿。” 邹泽译：“那行吧，你有事儿给我电话，先走了。” 梁晋燕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听着邹泽译关上门离开的动静，眼梢的一滴泪无声地滴下。 他仰头抵着沙发，双臂垂在一侧，整个人埋进沙发里，像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深邃的双眼盯着头顶的灯。 恍惚间，好像又听见了有人喊他“梁先生”。 梁晋燕回过神来，揉了几下太阳穴，起身走向了楼梯。 —— 邹泽译从水榭山庄来到酒店套房的时候，已经八点钟了。 他一刷卡进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等候的裴堇。 她原本在低头玩着手机，听见他进门的动静之后，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马上把手机收了起来。 邹泽译今天因为甘斓那事儿心情不太好，看见裴堇之后，不免想起当年不愉快的那些记忆。 邹泽译扫了裴堇一眼：“愣着干什么？不知道怎么伺候金主？过来给我脱外套换鞋。” 裴堇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之后，忙点点头，朝他走过去。 前几次没有这样的规矩来着。 不过裴堇从邹泽译刚刚的话便听得出他今天心情不佳，他一向如此，心情不好就爱刁难身边的人。 她就更不可能幸免了。 裴堇很快停在了邹泽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替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回头之后，她又轻声问他：“领带要摘吗？” 邹泽译：“摘一下能累死你吗？” 裴堇没吭声，抬起手替他解掉了领带。 之后她又拿了拖鞋在他面前蹲下来，替他换了一次性拖鞋。 全程毕恭毕敬，如履薄冰。 裴堇自认为态度很好，也没有犯什么错，可是起身之后，却发现邹泽译的面色比刚刚还要阴森。 他盯着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愤怒，说是下一秒要杀人都不为过。 裴堇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邹泽译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另外一只手的虎口卡住了她的下巴，猛地抬起。 裴堇感觉自己下巴快脱臼了，颈椎“咔嚓”了一声。 邹泽译生气的时候，下手就很重。 “这么熟练，嫁给陈景洲几年没少伺候他吧？”邹泽译盯着裴堇的脸打量了一番，嘲弄地吐出了这句话。 裴堇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怒意从何而来—— 是啊，她忘记了，以前的邹泽译是舍不得让她做这种事情的。 向来都是他帮她背包，他帮她抬东西，他帮她换鞋。 以前的邹泽译从来不会对裴堇提什么要求，有时候她做顿饭他都得心疼好久，说舍不得她太辛苦。 再对比现在…… 裴堇微微抿住嘴唇，尽量让自己忽视这种落差感。 跟邹泽译没什么关系，如今的局面是她一手造成的，他这样对她无可厚非。 沉默良久，裴堇终于“嗯”了一声。 只一个字，却成功给邹泽译火上浇了一把油，他掐的力道更大了，“你就是伺候人的贱命。” 裴堇心脏紧缩了一下，嘴唇发白，但没有反驳他的话。 邹泽译看到她这样的反应，笑了：“你还会难受？” “没有。”裴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吸一口气调整情绪。 邹泽译：“难受也给老子受着，你自找的。” 裴堇“嗯”了一声，堪称低眉顺眼：“我知道。” 第199章 邹泽译看见裴堇这样子就来气，他松开了她，直接越过她走向沙发坐下来。 这一天下来累得要死，回来之后再被裴堇一气，邹泽译这会儿已经开始胃疼了。 饿的。 今天一整天事情太多，一天几乎没吃过一顿完整的饭。 “你身体不舒服吗？”裴堇看到邹泽译捂在胃部的手，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儿。 邹泽译睁眼睨她：“你是盼着我早点儿死是么？” 裴堇：“……” “打电话给前台，送晚饭上来。”邹泽译没好气地丢出了一句命令。 裴堇马上照做了。 也不需要多问了，看邹泽译的样子应该是饿得胃疼了。 当年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裴堇对邹泽译的口味喜好是很了解的。 她给前台打电话的时候，点的都是邹泽译喜欢吃的东西。 因为邹泽译胃不舒服，裴堇点的菜都比较清淡。 裴堇跟前台通完电话，一挂上座机，就看到邹泽译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裴堇隐约猜到了些原因，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动了动嘴唇，轻声对他说：“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出餐送上来，我先给你倒杯热水吧。” …… 等了快一刻钟，服务生就来上菜了。 裴堇去开了门，招呼着服务生将几道菜的摆在了餐桌上。 人走之后，裴堇打算叫邹泽译吃饭，结果一回头就看到，邹泽译已经坐在餐桌前了。 裴堇看着茶几上空了的水杯，又去给他倒了杯热水送上去。 邹泽译看着那杯热水，眉头皱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裴堇只好解释说：“不想喝的水的话喝番茄蛋花汤也可以的。” 邹泽译看了一眼桌上的几道菜：“我没说错，你天生就是伺候人的命。” 裴堇低下头，赔了个笑脸。 邹泽译没明确点出来，但她晓得他为什么这么说。 分开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准确地记得他喜欢吃的菜。 桌上的这几样，她以前都给他做过。 “别站我面前，影响胃口。”邹泽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裴堇坐下。 裴堇有些受宠若惊，说了句“谢谢”之后，坐到了他对面。 坐下来之后，裴堇又拿起碗和汤勺，给邹泽译盛了一碗番茄蛋花汤送到他手边。 邹泽译低头看了一眼，“你伺候人伺候上瘾了？” 裴堇没介意他的话，“你趁热喝。” 邹泽译：“你还想管我？” 裴堇：“饿久了喝点汤再吃东西，胃会舒服一些。” 邹泽译：“吃饭的时候不说话你不知道？烦不烦，再说滚出去。” 裴堇：“……” 第163回 我被梁晋燕踹了 裴堇最后在邹泽译的恶劣警告下安静了下来。 她为自己盛了一碗汤，低头拿着勺子，余光能看见对面的邹泽译也开始喝汤了。 裴堇垂下睫毛，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 邹泽译从前很喜欢和她坐在一起吃饭。 裴家重男轻女严重，传统节日的时候，裴堇是不能上桌吃饭的。 裴家虽说不至于不给她吃饭，但她能吃到的基本上都是剩下的。 裴堇曾经有一段时间的愿望就是能坐在餐桌上和家人吃饭，但这件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不过邹泽译想要知道她在裴家的情况并不难。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邹泽译就知道她是裴家不受宠的大女儿，关于她不能上桌吃饭的事情，应该也了如指掌。 不过裴堇从未主动和邹泽译聊过家里的事情，更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那个愿望。 可邹泽译跟她一块儿住之后，每天都会回来陪她吃饭。 裴堇起初并不知道原因，只当这是热恋期的一种表现。 直达有一次。 邹泽译出去参加同学聚会，推不掉。 那次他回来的时候喝多了，是权晔把他送回公寓的。 裴堇将邹泽译从权晔手上接过来，刚把他扶到沙发上，就听见他醉醺醺地说：“别tm灌我了，我要回去陪我媳妇儿吃饭，只有我能陪她！” 裴堇当时正在给他脱外套，动作一下就停住了，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 当年的邹泽译，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裴堇想起这些画面，喉咙发酸，眼眶有些潮湿，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将泪水和喉头的涩一并吞了下去。 时过境迁。 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是她亲手杀掉了那个把她捧在手心的邹泽译。 “问你个事儿。”邹泽译放下勺子，看向裴堇，冷不丁地抛出了这句话。 裴堇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眼神有些茫然：“嗯？” 邹泽译：“后悔过没？” 裴堇：“……”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话，可喉咙口像被堵道上一样。 说后悔不行，说不后悔也不行。 过了半晌，裴堇终于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后悔或者不后悔，都改变不了结果。” 他们之间已经到这一步了，邹泽译也不会因为她后悔过就对她仁慈。 没意义。 “呵。”邹泽译听见这个答案之后，轻笑了一声。 他的笑容和平时的嘲讽不太一样，这一次似乎带着无力。 第200章 裴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好像，从进门开始，邹泽译的情绪就不怎么对。 “你们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狠？”邹泽译问。 裴堇微微蹙眉，仔细品了品他的这句话。 再联系一下他反常的表现，她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可能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裴堇回来北城这段时间，或多或少听过一些甘斓的传闻。 她的名声不是很好，提起她的人大都会诟病几句她的私生活。 特别是前阵子盛家小少爷为了她差点和家里决裂，结果两人在一起不久，她又劈腿勾搭了邹泽译。 外界传言真真假假，裴堇也不好定性。 但她见过邹泽译和甘斓的相处，能够看得出邹泽译确实很喜欢她、很宠她。 邹泽译这个人宠起来人是无法无天的，他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毫不吝啬地把爱都给对方。 而这样也有个坏处——容易受伤。 “心比石头还硬，做什么都捂不热，都他妈是逢场作戏。”邹泽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更哑了。 裴堇看到他眼眶有些红了，眼底都是血丝。 她都担心邹泽译下一秒会哭出来。 这样子，不免让她想起当初—— 她婚礼的那天，邹泽译似乎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的。 裴堇跟邹泽译没有正式“分手”过，她是不告而别的。 两人再见的时候，就是她和陈景洲的婚礼了。 邹泽译没有上来和她说话，也没有质问她为什么分手，只是在和她打照面之后死死盯着她看。 裴堇匆匆从他身边走开，可那个眼神，她却记到了现在。 “你们吵架了吗？”裴堇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说话。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邹泽译，认真地对他说：“可能只是沟通不顺利，你……” “闭嘴。”邹泽译提高声音打断裴堇的话，“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裴堇无声地“哦”一句，顺从地闭上了嘴。 邹泽译和甘斓的感情，她本来也没有立场去多说什么，如今邹泽译又下了命令，她索性也就不去没话硬说了。 可这件事情却一直盘旋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裴堇忍不住开始结合邹泽译方才说的话，推测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普通的争吵肯定不至于让邹泽译变成这样。 他说什么“捂不热”……难道是甘斓要和他分手么？ —— 甘斓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寓里，她都不知道自己晚上是怎么睡过去的。 再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感觉到额头上贴着什么冰冷的异物。 甘斓下意识地蹙眉，抬起手来要去碰。 “别乱动！”手刚碰上，甘斓就听见了林惊蛰的提醒。 林惊蛰推开卧室的门道，走到床边看着甘斓，“你发烧了，三十九度多，头上是退烧贴。” “喏，醒了就先把药吃了。”林惊蛰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 甘斓撑着床坐起来，身上剧烈的酸痛提醒着她，的确是发烧了。 甘斓端起水杯吃了退烧药，头昏脑涨的，哑声开口询问林惊蛰：“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惊蛰：“早上甘綦姐犯病了，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不回，赵隽嗣就让我来公寓找找你。” “幸好我来了，不然你这高烧太危险了！”林惊蛰想起来还是后怕。 “我姐现在怎么样？”听到甘綦犯病，甘斓的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林惊蛰：“放心，现在打过针已经稳定下来了，没出什么事儿。” 甘斓：“是谁刺激她的？” 林惊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护工推着她下楼出去晒了一会儿太阳，突然就发作了。” 甘斓面色凝重，手捏着马克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如果没人刺激的话，甘綦不会发病的。 最近一年她的情况控制得还不错，只要不触发一些关键词，她就不会崩溃。 “对了，你怎么发烧的？”林惊蛰看着甘斓憔悴的面容，试探性地问：“是不是任先婚礼——” “我被梁晋燕踹了。”甘斓打断林惊蛰的话，目光空洞地盯着水杯。 第164回 荒谬的推测 林惊蛰一愣。 这消息太突然了，她消化了快半分钟都得难以接受：“为什么？他前段时间不是已经答应你——” “因为任先。”甘斓将水杯放回床头柜上，双臂抱住了膝盖，“任先找我说话，被他撞上了。” 林惊蛰的右眼皮猛地跳了几下，“……任先说什么了？梁晋燕知道了？” “嗯。”甘斓无力地应了一声。 至于前面那个问题，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林惊蛰在床边坐下来，迫不及待地问：“你跟梁晋燕解释过没有？你都多久没找过任先了，现在明明都是他在纠缠你——梁晋燕不至于这么是非不分吧？” “这不是是非不分的问题。”甘斓说，“我解释再多也没用，真相是什么也不重要。” 重点在于，她冒犯到梁晋燕了。 她一边说着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在他面前演着深情戏码，转头又跟另外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这个男人还是她年少时就喜欢过的人。 梁晋燕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女人把他当傻子耍。 第201章 他对她本身就只有身体上的一些兴趣，现在身体的兴趣都没多少了，发生这种事情，踹掉她太正常了。 “那……梁商承的事情，他还帮你吗？”林惊蛰忽然想到了重点。 甘斓摇摇头。 林惊蛰看到她的回应，表情严肃了一些，“那要怎么办？你好不容易才说服他……” “你跟他这么久，手上就没有什么他的把柄吗？”林惊蛰头疼不已，揉着太阳穴、绞尽脑汁为甘斓想办法，“对了，你之前说梁晋燕有喜欢的人——” “查不到。”林惊蛰这话，又让甘斓想起了自己自不量力的行为。 甘斓扯起嘴角笑了笑，“他不可能让人知道。” 林惊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真想不到梁晋燕还有这么深情的一面。” 甘斓抱紧膝盖，下巴抵上去。 是啊，真想不到。 所有人说起梁晋燕都是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他对盛攸妍这个未婚妻都很冷淡，甘斓还曾听人私下说过他薄情冷血。 以前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很显然，她跟那些人都错了。 梁晋燕从不薄情更不冷血，他深情隐忍，只不过不是对她。 甘斓将头埋到膝盖里，膝盖顶端传来一阵湿热。 林惊蛰并未发现这个小细节，她还在一盘自顾自地说着，“有时候搞不明白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心里有喜欢的人，还能再跟别人订婚，在外面养情人——还有任先也是，之前需要他的时候不在，现在跑过来装什么深情款款，把人当傻子啊！” 林惊蛰想起来任先就来气，说着说着提高了声音。 话音落下，她忽然反应过来甘斓很久没动静了。 再定睛一看，就看见甘斓抱着膝盖将头埋在里头。 林惊蛰上前拍了拍甘斓的后背，“别难过，我们再想想办法，一会儿我让赵隽嗣也过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是吗？别急。” 甘斓埋头在膝盖里两三分钟之后，缓缓抬起了头。 林惊蛰看到她发红的眼眶之后，马上抽出纸巾给她擦泪。 “是有别的办法。”甘斓用力擦过眼泪，将纸巾揉成一团攥在手里，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决绝。 林惊蛰一颗心跟着悬了起来，脱口追问：“什么办法？” “忘了跟你说，梁商承想包我。”甘斓语不惊人死不休。 林惊蛰却被这句话吓坏了：“……他为什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甘斓和梁商承打照面倒不值得稀罕，可梁商承怎么会注意到甘斓的？ 还要包她…… 林惊蛰越想越担心：“甘斓，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儿？” 林惊蛰早就知道甘斓有事儿喜欢一个人扛。 特别是复仇这件事情。 她不太希望他们卷进来太多。 林惊蛰也尊重她的想法。 平时除非是甘斓主动告诉她，否则她绝对不会频繁过问。 她能做的就是帮她照顾好甘綦，和赵隽嗣一起做好后勤工作。 梁商承这件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甘斓沉思了许久，花了快一刻钟的时间才跟林惊蛰说了来龙去脉。 以及她的一些推测。 林惊蛰听完之后愣了两三分钟。 随后，她舔了舔嘴唇，看向甘斓：“……你是说，梁晋燕是在你先斩后奏去找他、被梁商承碰上之后，才不理你的？” 甘斓“嗯”了一声，“合作之前就说过，我不能给他添麻烦。” “为什么你去找他被碰上就是添麻烦？如果梁晋燕不在乎你的死活，这算什么麻烦？”林惊蛰理解的切入点和甘斓截然不同。 甘斓之前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 林惊蛰的问题把她问住了。 见甘斓不说话，林惊蛰说出了一个离谱的猜测：“梁晋燕是不是喜欢你？” 林惊蛰不是第一次问这种问题了。 但之前她是开玩笑居多，这次则完全不同。 她问得非常认真。 认真到甘斓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甘斓避开林惊蛰的视线，垂下眼睛，“不可能，他身边的几个朋友都跟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跟你说？”林惊蛰抓住漏洞反问，“如果梁晋燕真的想保护那个人，作为朋友，难道不应该替他保守秘密吗？为什么要跟你提？你们才认识多久？” 甘斓再次哽住。 好像是这个道理。 但林惊蛰的推测，还是无法说服她。 甘斓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邹泽译不是有意提的，是聊天的时候嘴快了，我跟他比较熟。” 林惊蛰：“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应该是提醒我不要对梁晋燕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让我摆正自己的位置。”甘斓想了想程应锦的那番话，应该是有这层意思在的。 相信这个，总比相信梁晋燕喜欢她靠谱。 林惊蛰的推测太“理想化”了，这种抓马的剧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更何况。 她跟梁晋燕才认识多久？ 邹泽译和程应锦的话，里外里都在说，梁晋燕跟他的心上人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单凭这一点就能把她排除了。 “这件事情不可能，你别乱想了。”甘斓制止了林惊蛰继续聊这件事情的冲动，言归正传，“现在我只有答应梁商承这一条路可走了。” 第202章 “你疯了？”林惊蛰提高声音，“万一他发现你的身份和目的怎么办？说不定他现在就开始怀疑了，故意抛诱饵试探你！” 第165回 是不是有点心动 甘斓摇摇头，没有接话。 林惊蛰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凭她前几次和梁商承的接触，她基本上可以确定梁商承不知道她的身份。 以梁商承玩弄女人的态度和经验，甘斓甚至觉得，即便她直截了当地和他亮明身份，他都得花时间回忆一下甘綦是谁。 他这种人渣，又怎么会记得当初随手玩弄过的人。 “他应该是在怀疑我和梁晋燕。”短暂沉默过后，甘斓对林惊蛰说出自己的推测，“可能梁商承想通过梁晋燕身边的女人对付他。” 不过甘斓现在不太确定，梁商承是否知道梁晋燕有心上人这件事情。 如果知道的话，他应该也没少花时间查—— “啊？你的意思是，梁商承也和我一样，以为梁晋燕喜欢的女人是你？”林惊蛰消化了一下甘斓的话。 甘斓点点头，“有这个可能。” “可是不对啊。”林惊蛰揉着额头，“如果梁商承以为那个女人是你，按正常逻辑考虑，梁晋燕不是正好顺理成章拿你做挡箭牌吗？你们正好还在合作——他为什么还要赶你走？” 甘斓再次被问住了：“……” 林惊蛰：“你不觉得奇怪吗？” “梁晋燕没有理由赶你走啊，除非你真的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女人，他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只能用这种办法跟你切割。”林惊蛰的话又绕回去了。 甘斓这次被林惊蛰说动了一些。 当局者迷，之前她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只是觉得自己给梁晋燕制造了麻烦。 但林惊蛰说的也有些道理。 假设梁商承知道梁晋燕有喜欢的人，并且误会了那个人是她，梁晋燕拿她当挡箭牌才是正常逻辑——他们的合作里，她还没付出过什么，他完全可以提这个要求。 至于她的死活，梁晋燕大可不必在意。 可是梁晋燕却在梁商承怀疑之后，直接赶她走了。 而且还把话说得那么狠—— “还有还有，”林惊蛰见甘斓听进去了，便继续凑近了给她分析，“你之前也说了，梁晋燕就是你被梁商承撞上之后疏远你的，说不定他那个时候就在计划怎么把你推开了，刚好任先婚礼的时候听见你们的事儿，他就借题发挥了。” “不然就这么一件事儿，他不至于生气成这样吧？你和任先也没做什么，就说了几句话，你的态度也没多热情，梁晋燕就算是占有欲作祟也到不了这么夸张的程度。” 甘斓抱紧膝盖，心脏“砰砰砰”地跳着，每一下都震着耳膜。 她深呼吸想要把心率压下去，然而收效甚微。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很烫，可是又很冷，冷得手和肩膀都在抖。 甘斓用手指攥紧了睡裤，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林惊蛰的话，指关节越收越紧。 梁晋燕喜欢她——梁晋燕竟然会喜欢她？ 她还是无法相信这件事情，可是快速跳动的心脏却让她生出了不理智的期待—— 要求证这件事情，也不算很难。 她只要接近梁商承几天，旁敲侧击试探一下，或许就能得到答案了。 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先让梁商承打消对她和梁晋燕关系的怀疑——这不仅是为了求证那件事情，也是为梁晋燕扫清障碍。 甘斓一个激灵，忽然清醒过来：“我们刚刚说的只是假设，梁商承也有可能根本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只是怀疑我跟梁晋燕搞在一起，想收买我倒戈。” “这是另外一种假设。”林惊蛰点点头，“可能性也不小。” 甘斓：“比梁晋燕喜欢我的可能性高多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看着前方，有些空洞，语调也毫无起伏。 给人一种很颓废的感觉。 或者说……失望？ 想到这个形容词，林惊蛰眉心跳了跳。 她仔细盯着甘斓看了很久。 林惊蛰也是江南人，她是跟着父母来北城读书的。 恰好和甘斓是一前一后转学过来的，她们被安排成了同桌，又都是转学生，还来自同一个地方，所以很快就成了朋友。 认识不久，林惊蛰就知道了甘斓的身世背景。 后来甘斓喜欢上任先，那整个心路历程，林惊蛰都是亲眼见证了的。 自从任先离开，林惊蛰就再也没有见甘斓因为哪个男人露出过这种表情。 “……甘斓。”林惊蛰吞了吞口水，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等甘斓注意力回笼，林惊蛰又试探性地问她：“你是不是对梁晋燕……有点心动？” 林惊蛰用词很谨慎。 没有说“爱”，也没有说“喜欢”。 这两个词都太正式、太肯定了，而心动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瞬间概念，随时都可以变化。 这也更容易问出她的实话。 “怎么可能。”甘斓摇摇头，“你想多了。” “我就是身体不舒服，没精神。”她摆摆手，佯装无所谓地扯了句借口。 林惊蛰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回避这个问题。 甘斓的心理精神方面状态一直不怎么稳定，所以林惊蛰也没有缠着她继续问这种她不想提及的问题。 第203章 她换了一个问题：“梁晋燕的朋友有跟你说过他喜欢的人是很早以前认识的吗？” 甘斓点点头，“肯定比我早就是了。” 她跟梁晋燕前后加起来认识不过一年半而已，而且开始的就不怎么光彩。 甘斓不觉得梁晋燕会睡女人睡出感情来。 她拍拍额头，觉得自己还是清醒一点儿比较好。 不可能的。 林惊蛰若有所思：“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很久以前就见过、或者认识，只是你不记得了？” 甘斓：“……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林惊蛰：“你认真想想呗！” 甘斓：“不可能的，我记性很好。” 来北城之后，经过任家的“培养”，她记人脸的能力直线上升。 用“过目不忘”形容也不夸张。 梁晋燕这种男人，她要是之前就见过、接触过，不可能毫无印象的。 林惊蛰知道甘斓被任家“培养”的事儿，她换了个思路：“那在来北城之前呢？你们说不定是在江南见过。” “你在江南的时候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外地来的人？” 江南。 外地来的人。 林惊蛰这个问题一出，甘斓猛地打直了身子，呼吸顿住，目光错愕地看着她。 “有，是不是？”林惊蛰从甘斓的反应里读出了答案：“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第166回 杨晟北，我哥的名字 甘斓最先想起的人是小北。 她从小生活在江南小镇上，接触的外来人并不多，年龄相仿的更是就这么一个。 “不太可能吧……”甘斓想起小北黑黢黢、瘦竹竿似的身材，以及他窘迫的处境，跟梁晋燕八竿子打不着。 除了脑子糊涂了的外婆之外，谁还会把他们弄混？ 想起外婆，甘斓脑海中冷不丁地冒出了上次梁晋燕陪她去医院探望的场景。 那天外婆把他认成小北，梁晋燕不仅没有纠正，还很配合地跟她聊了起来。 还有…… 他在她家里的时候，对院子里的环境和每个房间似乎都很熟悉。 去洗澡的时候也不需要她介绍，洗完澡之后把浴室清理得干干净净的。 甘斓当时有感叹过他看起来不像第一次来的，但也仅此而已，从未深入想过。 即便是外婆认错了人，甘斓都没有将梁晋燕和小北划过等号。 同样地不喜欢吃糯米制品，同样地喜欢吃香菜…… 两者不算什么非常小众的口味，人群里一抓一大把，如果仅凭这个就下定论，太不严谨了。 还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呢……？ 甘斓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忽然一个激灵。 她想起来了！ 前阵子梁晋燕在水榭山庄见她的时候，早饭点过一次外卖。 外卖是她去取的，上面留的名字是“杨*北”，她当时看到名字时还调侃梁晋燕网上冲浪谨慎。 北…… 甘斓舔了舔嘴唇，心脏快从喉咙眼跳出来了。 真的是他么？ “人的样子都会变的，你们认识的时候他多大？有十年吗？十年脱胎换骨的人也不在少数。”林惊蛰说，“你这两天可以多想想，先起床吧，我给你煮个面，你昨天也没吃东西吧？” 参加任先的婚礼，又被梁晋燕撞上，想来也吃不下东西。 林惊蛰去了厨房准备煮面，甘斓洗漱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关于小北的事情。 如果梁晋燕和小北真的就是同一个人…… 甘斓掬起水来往脸上拍，速度越来越快。 甘斓心不在焉地洗漱完，连护肤都没做，便走了出来。 甘斓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微信后，忽然瞧见了梁卿嘉发来的消息。 看见这个名字，甘斓眼睛一亮，蓦地有了思路—— 梁卿嘉和梁晋燕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他们两个同是私生子，梁卿嘉对于梁晋燕的信息应该有所了解。 既然是私生子，被认回梁家之前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梁卿嘉的消息是昨天晚上发来的，几张雪山的照片。 之前在青城一期吃饭的时候，梁卿嘉聊起他要去贡嘎，甘斓兴致勃勃地说她有机会也想去，梁卿嘉便说拍到好照片给她分享。 甘斓以为他只是说着客气客气，没想到真的给她分享了照片过来。 景色很美。 甘斓给他回复：【谢谢，我昨天晚上发烧了，才看手机。】 梁卿嘉秒回：【怎么发烧了？现在好点儿没？】 甘斓：【好多了，谢谢。】 梁卿嘉：【哥知道吗？】 甘斓看梁卿嘉这个问题就猜得出，他还不知道梁晋燕把她踹了这事儿。 甘斓：【怕他担心，没说。】 梁卿嘉：【他最近很忙吗？】 甘斓：【嗯，应该是的。】 斟酌了一会儿，甘斓直接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知道“杨*北”是谁吗？】 梁卿嘉：【嗯？你怎么忽然问这个？】 甘斓：【点外卖的时候看他留了这个名字，有点好奇。】 梁卿嘉：【他留的名字，当然就是他的名字。】 甘斓：【他还有两个名字吗？】 梁卿嘉：【我也有两个名字呢。】 这条之后，梁卿嘉又跟了一条消息：【杨晟北，我哥的名字。】 第204章 甘斓攥紧了手机，目光盯在屏幕上，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杨晟北，小北。 连名字都一样，那就很难再说是巧合了。 甘斓盯着手机发呆的时候，梁卿嘉又跟她说：【我暂时回不了北城，拜托你照顾好我哥，别让他太累。】 甘斓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好。】 梁卿嘉：【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作为交换，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甘斓：【没问题，你问。】 梁卿嘉：【你喜欢我哥吗？】 甘斓：【……】 梁卿嘉：【好吧，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答，我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甘斓垂下眼睛，在对话框里打了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她撒过很谎，但这次却是百分百的实话。 现在她的脑子太混乱了，还没有捋清这些事情。 他们口中梁晋燕喜欢的人是不是她，她对梁晋燕究竟有没有心动过，这些……她都没想清楚答案。 梁卿嘉：【经验告诉我，‘不知道’就是‘喜欢’，但不敢承认。】 他后面接了个问题：【你在怕什么？】 甘斓：【你很有经验？】 梁卿嘉：【你看，你在顾左右而言他，因为被我说中了心思。】 甘斓：【……】 梁卿嘉：【他这些年都很不容易，我一直希望他能等到那个治愈他的人，我觉得你就是。】 甘斓没有回复梁卿嘉的消息，视线落在那句“我觉得你就是”上，轻轻笑了笑。 可她现在都被踹了。 —— 甘斓花了快四个小时的时间回顾了她和梁晋燕认识以及相处的全过程。 曾经一些没有注意过的细节，经过这次复盘全部显现出来了。 邹泽译送来的外卖刚好是江南菜。 梁晋燕随手买的饼干刚好是她小时候的最爱。 梁晋燕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吃香菜味的东西。 无数的共同点重叠在一起，就不是单纯的巧合那么简单了。 所以，梁晋燕是杨晟北，也是小北。 他是梁家在外的私生子，姓杨应该是和她一样，随母姓，只是后来被接回梁家才改了名字。 梁家对于私生子的处理方式也是掩人耳目，所以所有人都以为梁晋燕和梁商承是亲兄弟。 接受这个现实之后，甘斓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不知道是喜是悲。 当年小北是被人带走的，走之前他们都没来得及正式道别。 甘斓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再见。 可万万没想到，隔了十多年之后，她和他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重逢的。 她没有认出他来。 但梁晋燕……应该一开始就认出她了。 否则她根本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勾搭到他。 第167回 鲜血铺出的路 甘斓曾经还因为计划顺利沾沾自喜过，如今想来，不过是梁晋燕知道她的身份，在配合她演戏而已。 他知道她是谁，那自然也认得甘綦。 甘綦和梁商承的事情……他应该也知道。 所以，她接近他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目标，梁晋燕应该也早就知情。 她演的那些戏，真真假假，他心知肚明。 甘斓胸口有些疼，她一只手捂住心脏的位置，目光看着前方的电视墙，眼泪无声地滴落。 啪嗒，啪嗒，睡裤被打湿了一片。 甘斓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情绪究竟是因为知道梁晋燕就是杨晟北而激动，还是因为自己先前在他面前的所作所为而愧疚。 甘斓想起自己当年在镇上救下他的场景，当时浑身是血，身上都被鞭子抽打过的痕迹。 他躺在土地上，仿佛随时都要丧失呼吸。 他之前已经求助过几个人，但没有得到回应，因此看到她的时候，没有抬手也没有说话。 如今再回忆起那天，甘斓也觉得自己胆子真大。 也就是十三岁没有见识过人心险恶的她，才做得出如此伟大善良的举动。 现在的她早已经没了那份纯良，对于别人的不幸也渐渐麻木。 和她一样变化的，还有梁晋燕。 即便已经确定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甘斓仍然会恍惚。 曾经的他不说活泼开朗，至少是积极向上的，他对生活充满了热情，会去摘花，追萤火虫，会和她一起去镇上的集市淘宝。 十七岁的少年偶尔也会有恶作剧逗弄她的行为，譬如拿着她不喜欢吃的香菜往她鼻子前面放，再比如故意把她要拿的东西举起来，看着她在他面前蹦蹦跳跳，一直到她气急败坏吼出声才肯还给她。 这些行为，都跟现在的梁晋燕搭不上边，所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猜测。 从小北到梁晋燕，他这一路都经历过什么？ 仅凭他奄奄一息的模样，甘斓都想象得到，他在梁家享受的是什么待遇。 也想象得到，他爬到今天的位置，流了多少血。 甘斓深吸一口气，眼前忽然又闪过了梁晋燕喂流浪猫时露出的温柔眼神。 当时她觉得他一定是中邪了，并因此震惊不已。 可是现在—— 她记得的。 小北很喜欢小猫小狗，在路边碰上都会停下来逗一逗。 他说他想养一只小猫。 第205章 但在青城的时候，他那么喜欢那只流浪猫，都没有带走它。 她问他为什么不养，他没有回答。 现在甘斓已经知道答案了。 身在龙潭虎穴的人，没有资格留任何喜欢的人或物在身边。 不拥有就不会失去。 甘斓靠在沙发里闭上眼睛，想起梁晋燕那句“滚”，狠狠地捶了一下沙发。 不该是这样的。 他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做那个一直“被保护”的人。 况且，这次梁商承的怀疑，也是因她而起的，她应该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梁晋燕不想让梁商承怀疑到她身上，这很好办—— 甘斓睁开眼睛，拿出手机，从通讯录的黑名单里找到了任先的联系方式。 她将那串号码拉出来，发了一条消息：【我生病了，想吃城南那家店的瘦肉粥，没人给我买。】 短信刚发出去，任先的电话就进来了。 甘斓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毫无波澜按下了接听键。 她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见任先关心而急切的声音：“你怎么了？感冒还是发烧？看过医生了吗？” “发烧。”甘斓开口的时候，声音哑得厉害，“吃了药，肚子饿了。” “在家是么？”任先那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等着，我马上过去。” “粥。”甘斓提醒了他一句，“我就想喝那家。” “好，我买了给你带过去。”任先的声音温柔而有耐心，“先躺着睡一会儿，我尽快到。” 甘斓“嗯”了一声，挂上了电话。 她起身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了一眼，单元楼附近没什么人。 甘斓勾勾嘴角。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梁商承恐怕在梁晋燕公寓楼下撞上她的那次之后，就找人盯着她了。 否则上次也不会恰好出现在她家楼下。 梁晋燕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找她，也不让她去公寓，多半是为了躲避梁商承的眼线。 没关系的。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她马上就可以替梁晋燕解决掉这个烦恼了。 她帮不到他，但至少可以不成为他的累赘。 甘斓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计划，她也没有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没时间，也不想深想。 …… 四十分钟后，门铃声响起。 甘斓从沙发上起身，打开房门，看到了门口风尘仆仆赶来的任先。 任先手中拎着一个保温盒，那张清俊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他跨进门来，目光落在甘斓的脸上：“现在还在发烧么？” 甘斓：“三十七度出头，低烧。” 任先换了拖鞋，“先去喝粥吧。” 甘斓“嗯”了一声。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听话顺从过了，任先看着她的反应，恍惚了几秒。 很快，两人来到餐厅坐下，任先将粥和一些小菜摆了出来。 甘斓拿起勺子，象征性地喝了几口粥。 任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声音沙哑地开口，“你生病的时候能想起我，我很高兴。” “小满，那天我说的话……” “你做好心理准备了么？”甘斓打断任先的话，“你知道我和你的消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评价么？就算你成功当权，别人眼里我们也是乱伦。” “我不怕。”任先的回答果断坚毅，“你怕吗？” “已经晚了。”甘斓摇摇头，放下勺子，看着他的眼睛说：“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是为了利用你。” 任先的眼皮跳了一下，目光微沉：“什么意思？” “我们乱伦的丑闻很快就要传出去了。”甘斓勾起嘴角，“被人推出去的滋味怎么样？” 任先当然明白她这个问题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气，“你为什么这么做？” “那你当年又为什么那么做？”甘斓也反问他，“同样的事情，只有你能对我做，我不能还回去吗？” “这就是你说的想补偿我吗？”甘斓的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 看到任先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冷笑了起来，“别再说什么爱我了，你只是不甘心曾经被你玩弄的人忽然不在乎你了而已，你不是想补偿我，你只是希望我一辈子像以前一样跟在身后求你施舍。” 第168回 障眼法 “我没有这么想。”任先否认甘斓的话。 甘斓勾勾嘴角，对于他的否认已经麻木了，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她这样的态度更加刺痛了任先，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喉头发紧。 沉默良久，他终于再次问她：“如果我说我这次愿意配合你，你能不能信我？” 甘斓捏起勺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抬起眼来和他对视。 任先的眼球有些充血，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甘斓清晰地看到了他脖颈上凸起的血管。 听见这种话，说内心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但也谈不上感动。 她只是在想，一切都太晚了。 她最需要被他选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辉煌的前途，和继承人的位置。 如今他再放弃一切选择她，何必呢。 她或许会相信他是真的后悔了，但不会改变她最终的决定——就算她现在还喜欢他，也不会因为他的后悔重新选择他。 第206章 更何况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曝光就曝光吧，我什么都不要了。”见甘斓不说话，任先继续：“小满，我现在只想要你。” “可我不想要你了。”甘斓这次的语气很平和，“太晚了，我不需要了。” 任先的下颚紧绷着，抿在一起的嘴唇昭示着他的慌乱与紧张。 ——甘斓的情绪太平静了，和之前的故作冷漠、波澜不惊都不同。 这一次，她的口吻听起来是释然的。 不爱也不恨，才会释然。 之前她在他面前展露锋芒和棱角，像只刺猬一样，每次私下相处都要对他嘲弄讽刺。 就算是故作冷漠都听得出恨意。 那时他虽然被刺痛，但至少可以肯定她是在意他的。 放不下才会恨。 然而，现在，他连恨都感觉不到了。 任先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晰地认识到，他和甘斓，真的走到了尽头。 “你心里有其他人了，是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任先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这句话。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甘斓脑海中最先闪过了梁晋燕的脸。 她屏住呼吸，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朝任先摇摇头。 “有或者没有，都跟你没关系了。”她拒绝和任先谈论这个话题。 但任先了解她。 她这样回答，就说明有。 “好，那我们聊聊，你把我叫过来，究竟为了什么。”任先遂了她的意思，结束上一个话题。 —— 吃过晚饭，甘斓和任先去公寓楼下散步。 甘斓身上披着任先的外套，任先一只手扶着甘斓的肩膀，另外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这样的姿态，凡是看见的人，都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情侣。 甘斓一边散着步，一边四处张望。 没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走了十几分钟，甘斓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看到屏幕上尾号一串“9”的号码，立刻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梁商承的手机后四位，她接过名片的时候就记下来了。 甘斓按下接听键，手机放到耳边，不卑不亢地开口：“你好，请问是哪位？” “还是没存我的号码吗？”听筒里，梁商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还听得出几分无奈。 “梁董。”甘斓叫了他一声，还是生疏礼貌的态度：“您找我什么事儿？” “上次我的提议，考虑得如何了？”梁商承开门见山地问。 甘斓沉吟片刻，“对不起，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和阿泽——” “邹泽译是你的幌子，你骗骗旁人就算了，骗不了我。”没等甘斓说完，梁商承便打断了她。 他口吻笃定，堪称胸有成竹。 甘斓垂下眼睛看着脚下的石板路，目光逐渐变得犀利。 果然。 梁商承真的在找人盯着她。 她刚抛出饵，梁商承便上钩了。 这个速度有些快，和他老谋深算的作风不太相符。 “梁董，没有证据的话还是不要乱说了。”甘斓说，“我很尊重您，但您提的那个要求，抱歉，我没办法答应。” 电话那头的梁商承低笑了一声，“因为任先？” 甘斓抿住嘴唇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很自然地被梁商承当做震惊和心虚。 他继续笑着：“很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你监视我。” “你倒是给了我很大一个惊喜。”梁商承直接忽略了甘斓的提问，笑着反问她：“多久了？” 甘斓不说话。 梁商承：“听说任先当年是做了错事儿被任老爷子送出国的。” 他看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但背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甘斓捏紧手机，大脑飞速运转。 梁商承连这件事情都打听到了——说明他已经把任家调查得差不多了。 甘斓的心悬了起来，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甘綦。 “梁董，我实在不值得你浪费这么多精力。”甘斓疲惫地开口，“放过我吧。”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梁商承说，“我看上的，不管人还是物，最后只能是我的。” 甘斓：“……” 梁商承：“我知道，你是聪明人。” 甘斓艰涩地开口：“如果我还是不答应呢？” 梁商承轻笑，“那就要看任家承不承担得起这一出绯闻了。” 甘斓：“……您在威胁我。” 梁商承：“很高兴你认识到了。” 他还是在笑，明明是威逼利诱，口吻却随和到了极点，“你有三天的时间考虑，我等你。” “听你声音不太对，身体不舒服就别在楼下散步了，早点儿上去休息。” 丢下这句话，梁商承便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甘斓攥着手机四处张望。 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 小区拐角的地上停车位上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奥迪。 梁商承放下手机，视线从不远处的那对男女身上收回来，看向身旁的邵征。 “你和任家交情这么深，就没看出来他们不对劲儿？” 邵征揉上眉心，摇了摇头。 刚刚梁商承收到消息说任先来甘斓家里的时候，一口咬定他们兄妹有奸情。 第207章 邵征不太相信。 于是两人亲自前来求证。 结果就看到了甘斓披着任先的外套、被他搂在怀里一起散步的画面。 这样亲密的行为，已经无法简单用一句“兄妹感情好”解释了。 邵征实在是没想到，他们两个还有这一出。 “但我还是觉得，甘斓和梁晋燕——” “当然，被人觉得和晋燕有一腿，总好过被人怀疑乱伦。”梁商承轻笑，“她这挡箭牌倒是找了不少，有意思。” 第169回 他打算放弃甘斓了 梁商承是从邵征口中得知梁晋燕和甘斓的“奸情”的。 梁商承和邵征此前并不算熟，只是邵征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微妙，因此在聊天时提了一句“梁晋燕对甘斓很特别”。 那个时候甘斓正跟盛执焰打得火热。 梁商承一开始听见邵征的这句话就觉得不怎么靠谱。 直到后来任宗明对外公开了甘斓了身份。 那天梁商承和邵征都在现场。 聊天期间，梁商承从邵征的口中得知甘斓从小生活在江南。 这以后，梁商承才开始重新观察两人的关系。 这个过程里的确也发现了不少值得怀疑的点，特别是出现在梁晋燕家里的那套厨房用品—— 梁商承曾经把那口锅当成梁晋燕和甘斓有一腿的铁证。 不过这些想法都在刚刚看见甘斓靠在任先怀里的时候消散了。 购置那套餐具的时候，邹泽译也在场。 梁商承接近甘斓原本只是为了试探她和梁晋燕的关系，没料到最后竟是真的对她有了些兴趣。 特别是在知道她和任先的事儿以后。 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有意思。 比起梁商承的兴奋，邵征的神色就相对严肃得多。 如梁商承所言，他和任家接触是很频繁的，甚至还多次和甘斓还有任先坐在一起吃饭。 可他完全没发觉两个人有哪里不对劲儿。 是该说他们演技好，还是感慨自己疏忽？ 邵征忽然想起来，当初任宗明介绍他给甘斓认识的时候，正好是任先回国。 那天第一次见面，甘斓表现得非常热情。 邵征眼皮跳了跳。 如果没猜错的话，任宗明应该早就知道甘斓和任先之间的事情。 所以才会在那个节骨眼介绍他们认识。 至于甘斓那天的反应……大概率也是做给任宗明看的。 难怪后来甘斓没有答应他。 邵征是在那次带甘斓去专柜的时候开始怀疑她和梁晋燕有一腿的，如今仔细想想，甘斓那时也是刻意做戏给他看的。 如梁商承所言，被误会和梁晋燕有一腿，总比被人发现她和任先不对劲儿强。 “你这信口一猜，浪费了我不少时间。”梁商承冲邵征笑了笑，“不过，找个消遣也不错。” 邵征眼皮一跳，“你真看上她了？” 梁商承：“怎么，你还有兴趣？” —— 翌日一早，甘斓起来量了一下体温。 烧退了，精力恢复了不少。 甘斓收拾了一下自己，打算去医院一趟。 梁商承只给了她三天的时间，在这期间，她要先把医院里的甘綦安顿好——甘斓想尽快送甘綦出国治疗。 之前辛满已经给过类似的建议了，但甘斓不放心甘綦一个人出去，自己又在北城走不开，所以迟迟没有做决定。 如今被推到这一步，她也不能再踌躇了。 先让赵隽嗣跟甘綦出去，她一个人留在北城。 甘綦走后，她也可以了无牵挂地去应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 甘斓到医院之后先去病房陪了一会儿甘綦，十点钟才动身去辛满的办公室。 辛满是作为国际人才引进计划破格进的医院，因此她一个人有独立的办公室。 甘斓停在辛满的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的时候，便听见了辛满有些激动的声音：“我哥寄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要立遗嘱？” 辛满应该是在打电话。 甘斓无意偷听别人的隐私，看辛满现在不太方便，她便打算过会儿再来。 然而，甘斓刚打算转身离开，却冷不丁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又立遗嘱，又让我找老师问怎么给甘斓催眠忘记他，到底想怎么样？” 甘斓原本要离开的脚步立刻顿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凝重。 上一句……辛满说的是“我哥”。 所以，下一句的主语应该也还是他。 她哥立遗嘱这个事情，甘斓没觉得哪里奇怪，可是——怎么会牵扯到她？ 甘斓不知道辛满有哥，更不知道她哥是谁。 可是，辛满口中的这个哥哥，要联系人给她做催眠。 辛满的老师，甘斓自然是知道的。 美國著名的精神领域的专家，甘綦去那边之后也是要找他治疗的。 “他不接我的电话，他到底怎么想的你能告诉我吗？” “……你是说他打算放弃甘斓了？” “那他之前做的那些算什么？” “他都没有争取过，就这样结束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你知道吗，我去找他。” 辛满后来这几句话，语气不似之前么激动了，声音也不算特别高。 但甘斓听得聚精会神，所以还是一字不漏地记下了所有的内容。 第208章 甘斓听见脚步声之后，先迅速转身躲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 她探出半个头来，看到匆匆离开的辛满，等她走远之后才迈步走出来。 甘斓再次停在了辛满的办公室门口，看着门上的密码锁，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指尖输了密码。 之前辛满在国外参加论坛的时候，甘斓曾经帮她到办公室找过东西，那时就记下了门上的密码。 但甘斓从未擅自进过辛满的办公室，这是第一次。 门开得很顺利，甘斓进到办公室之后轻轻合上了门，朝辛满的办公桌走过去。 刚一走进，甘斓便看到了摆在桌上的快递信封，以及旁边的一份文件。 甘斓拿起文件翻看，果然看到了“遗嘱”的关键字样。 具体的遗产内容和条款，甘斓并没有认真去看，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目光落在了签名栏。 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赫然映出三个字：杨晟北。 甘斓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梁晋燕的字迹。 尽管她从来没见他签过这个名字。 名字旁边是律所的相关公正机构的盖章，经办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半月有余。 甘斓的视线盯着那个签名看了很久，之后猛地想起了什么，再次翻到了遗嘱的第一页。 她直接找到了“与立遗嘱人关系”那一栏。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表兄妹。 再看继承人那一栏：辛满。 立遗嘱人：杨晟北。 甘斓的身体僵住，大脑有片刻的停摆。 辛满是梁晋燕的表妹？ 甘斓将遗嘱放回原位，匆匆走出了辛满的办公室，直接坐电梯奔去了天台。 顶楼的天台没有人，风很大。 甘斓坐在台阶上，双手覆上太阳穴揉着，陷入了回忆。 起初，甘綦的主治医生并不是辛满，那个阶段甘綦犯病的次数很频繁，有时候一周需要打两针镇定。 甘斓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正因为换医生的事情焦头烂额之际，辛满入职了。 第170回 这次轮到她了 甘斓是从护士口中得知医院引进了一名年轻有为的精神科医生，她正盘算着去找这位医生聊聊甘綦的情况时，这位医生先找上了门。 甘斓是在和甘綦散步回来的时候碰上辛满的。 彼时她正被医院的护士带着在病房这边视察。 看到甘綦之后，护士便例行为辛满介绍了一番甘綦的情况。 辛满在听过甘綦的情况之后便对甘綦的病情有了兴趣，还特意找了甘斓，问她愿不愿意把甘綦交给她治疗。 甘斓自然是求之不得。 后来甘斓问过辛满原因，辛满说她觉得和她们姐妹合眼缘，甘綦的情况她以前没遇到过，想挑战一下。 甘斓知道医生临床上都喜欢挑战高难度，当时倒也没有怀疑辛满给出的这个理由。 后来辛满接手甘綦，甘綦的情况稳定了不少。 辛满不仅对甘綦上心，对甘斓的身体也很关切，她的焦虑症，就是在辛满手下确诊的。 确诊之前，甘斓就知道自己多半精神不太正常，但没有太多精力顾及。 辛满给她确诊之后，经常监督她吃药，比她自己还要上心。 甘斓也想过辛满这么关心她的原因，辛满说可能就是合眼缘吧。 现在想来，应该不止“眼缘”那么简单。 从辛满出现、到她成为甘綦的主治医生、再到为她确诊病情开药，这一切……都是梁晋燕安排好的。 梁晋燕早就认出她了。 他也早就她找他是为了给甘綦报仇。 他更知道，她所说的所有甜言蜜语都是在做戏，只是为了哄他高兴后更好地利用他。 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多阴晴不定的时刻。 甘斓之前不止一次地感慨过梁晋燕脾气古怪，她明明已经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他不但不领情，反而更生气了。 一直以来她都想不通原因，只能用“梁晋燕有病”来解释。 今天终于明白了。 一阵风吹过，甘斓的头发被带起来，凌乱不已。 发丝划过面颊，她却迟迟没有抬起手来去整理，双手垂在腿上，手指纠缠在一起。 甘斓看着前方一片空旷的地，开始思索另外一个问题——既然梁晋燕早就认出她，还知道了甘綦的事情。 那，他会不会也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任先的那段过去？ 想到这个可能性，甘斓打了个激灵，身体越来越冷。 如果梁晋燕连这个都知道。 那就意味着，她在他面前是个透明人，她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的秘密，他都了如指掌。 甘斓想起自己曾经对梁晋燕说过的那些“深情告白”，不由得咬紧了下嘴唇。 在知道她和任先那段过去的前提下听见这种话，他会是怎样的心情？ 想到这里，甘斓耳畔忽然响起了方才辛满通电话时的那句话—— “你是说他打算放弃甘斓了？” 不仅放弃。 还要催眠，也让她彻底忘记他。 真正的一刀两断。 甘斓不知道梁晋燕思考了多久才做出这个决定，可她知道，人心是不会一次死的。 就像她对任先。 只有一次次被现实痛击、一次次期待又落空、一次次被扇耳光、捅刀子，千疮百孔，鲜血淋漓，才能彻底死去。 第209章 甘斓心脏发紧，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她不敢想，梁晋燕对她失望到了什么程度。 她也和辛满有同样的好奇——梁晋燕为什么要立遗嘱？ 因为他即将和梁商承“正式宣战”吗？ 立遗嘱……是不是代表，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不行。 他必须赢。 就算没有甘綦的事情，梁晋燕也一定要赢。 甘斓想起他十七岁时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模样。 那只是他在梁家所遭受的虐待中冰山一角而已。 他要赢的。 为了十七岁的杨晟北也要赢。 甘斓垂下眼睛，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梁商承的号码。 她盯着那串号码看了良久，最后终于按下通话键。 之前是他一声不吭地瞒着她为她打点了一件又一件事情。 这次轮到她了。 —— 城区某大院内。 周度走到门禁森严的大院门口，和特警打过招呼之后，才将梁晋燕带了进去。 两人刚进到客厅，梁晋燕便将手中的资料交给了周度。 “这些是涉黑产业的证据链。” 周度接过来翻看了几页，“嗯，很充足。” “那就动手吧。”梁晋燕闭上眼睛，没什么温度地吐出了这句话。 “你想清楚了？”周度听见他这个决定，表情严肃了不少，“再提醒你一句，这些项目你虽然没有参与过，但是你现在是景枫的高管和股东，一旦调查，你是一定会被牵连的，就算是检方算你提供线索减刑，你也——” “随便。”梁晋燕直接打断了他：“无所谓。” 周度看着他生无可恋的模样，拧眉：“你受什么刺激了？是梁商承又对你母亲动手了？” 梁晋燕摇摇头，答非所问：“最快什么时候能动手？” 周度：“先立案调查吧，送到检方那里怎么都要半个月了。” 他说，“这期间你要格外地注意安全，最好把你母亲和身边的人都安置一下，免得引起麻烦。” “我母亲送你这里吧。”梁晋燕说。 周度：“……你确定？” 梁晋燕：“你这里是我目前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 周度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行，阿姨她不介意就好。” “不过为了避嫌，我安排她去我哥那边吧，他在部队家属院，安保跟这里差不多。”周度要参与这个案子，本人私下不好跟梁晋燕有太多来往。 梁晋燕“嗯”了一声，“谢谢。” 周度：“你客气了，应该是我谢谢你。” 他半开玩笑地说，“这么大一个案子，明年我铁定升职了。” 梁晋燕跟着他笑了笑，“那提前恭喜你。” —— 甘斓没想到，梁商承竟然会直接派人接她来他的住处。 梁商承住在唐景居，位于二环中心的区的中式别墅。 别墅环境很好，四周一片寂静。 甘斓在司机的带领下下了车，走进了大院。 甘斓被带进客厅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梁商承的身影。 客厅里一名保姆开口说：“梁先生说，人来了就去茶室。” 司机微微颔首，随后对甘斓说：“甘小姐跟我来。” 甘斓跟着司机在偌大的宅邸里转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坐在桌前泡茶的梁商承。 他听见了门前的动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笑得温和儒雅，“来了，过来坐吧。” 第171回 消除疑虑 和甘斓对话完之后，梁商承朝着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会意后便先行退下。 茶室的门一直都是开着的，甘斓进去的时候也没有特意关上。 甘斓在梁商承的注视下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梁商承推给她一杯茶，“尝尝，朋友新送的。”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谢谢”，但没有动手接。 梁商承了然地笑了笑，从同个茶壶里为自己倒了一杯，当着甘斓的面喝了两口。 聪明人都看得懂这个动作代表了什么。 甘斓倒也没想到梁商承还会给她这份面子。 看来梁商承还真被她不屈不挠的模样勾起征服欲了？ 男人真的挺有意思的。 也行。 梁商承对她有点儿兴趣，对于她接下来的计划百利无一害。 甘斓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刚咽下去，就听见梁商承询问：“味道怎么样？” 甘斓：“我不懂茶。” 梁商承：“任老没招人教你茶道？” 甘斓自嘲地笑笑，“梁董说笑了，我一个私生女，他何必费心。” 梁商承：“听你这口气，这些年在任家受了不少委屈。” 甘斓不知道该怎么答这个问题。 梁商承：“和任先什么时候开始的？” 甘斓：“不记得了。” 梁商承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那就是很久了。” “那你为什么会和阿焰在一起？”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梁商承问得这么具体，甘斓猜测他可能并没有完全相信她和任先的事情。 低头略作思考后，甘斓开口说：“因为他能护着我。” 梁商承：“嗯？” 甘斓吸吸鼻子，勉强扯扯嘴角，“您应该知道我的名声。” 第210章 “任家把我接回去不是为了让我过好日子的，他们只是看中了我这副皮囊，从十九岁开始，我就被任家送到不同的男人身边。”她明明是在揭自己的伤疤，但语气却冷静得像描述别人的事情一样，似乎已经对这种经历麻木了。 梁商承停下动作看着她的表情，微微挑眉：“逆来顺受不像你的个性。” “嗯，我母亲的骨灰在他们手上，我没办法。”甘斓点点头。 梁商承：“任老早就知道你和任先的事儿？” 甘斓：“嗯，他出国几年就是因为当年被发现了。” 梁商承若有所思：“所以，任先回国的时候，带了一位未婚妻作幌子？” 甘斓抿着嘴唇，不置可否。 有些问题不回答，才更像真实反应。 梁商承：“你继续。” “就算他带了未婚妻，老爷子也不放心的。”甘斓说，“他物色了人，想把我送出去。” “我早就知道他的这个计划，所以在那之前找了阿焰。”提起盛执焰，甘斓的脸上露出了愧疚。 这不是演的。 她在和盛执焰的这段关系里真的亏欠他太多。 梁商承敲了敲桌子，“所以，阿焰为了你和家里闹翻，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为了让任家人知道阿焰对你是认真的？” 甘斓点头，“后面的您应该都猜得到。” 梁商承勾唇，“我不仅猜得到，我还知道，任老原本要把你送给邵征换合同。” 听见这个名字，甘斓明显一愣，惊讶不已：“您认识邵征？” 梁商承：“不止认识，他还跟我说了一些你的趣事。” 甘斓：“？” “比如……”梁商承故作神秘停顿了几秒，“听他说，你和晋燕的关系也不一般。” 甘斓：“……” 所以，梁商承怀疑到她和梁晋燕，是因为邵征去嚼舌根？ 甘斓眼前浮现出邵征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恨得牙痒痒。 “怎么，真被他说中了？”见甘斓不说话，梁商承似笑非笑地追问她。 这下甘斓可以肯定了。 梁商承这老登还在试探她。 甘斓用力掐了一把掌心，赔笑：“那件事情，是我自不量力。” 梁商承：“哦？怎么个自不量力法儿？” “……我之前，想过勾引他。”甘斓斟酌一番之后，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但是梁先生让我滚了。” “可能就是因为那件事情，他后来在工作里也有点儿针对我，还把我给开了。”甘斓说，“这可能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梁商承听着甘斓的话，回想了一下梁晋燕对甘斓的态度，倒也说得通了。 “嗯，他不喜欢别人骚扰他。”梁商承点点头。 “是啊，所以他跟我一起工作的时候应该很烦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终于把我开了。”甘斓摆了个摊手的姿势。 梁商承：“你想工作的话，我可以重新给你安排。” 甘斓目光一闪，“您能安排什么工作？” 梁商承：“你之前在晋燕那边做的助理对吧，那你就来我这里处理处理文件吧。” 甘斓：“您不缺人吧？” 梁商承：“听你这意思，不想跟我？” 甘斓忙摆手：“我是怕我达不到您的要求。” 梁商承：“没关系，不会给你安排太多事情，主要是想多跟你相处相处。” 他说起来暧昧的话信手拈来，“毕竟，我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精力。” 甘斓听见这话有些反胃，差点呕出来。 她掐住大腿，屏住呼吸憋回去，露出一抹笑。 本以为梁商承说一句就会停了，孰料他竟又接了一句：“你是第一个让我花这么多心思的女人。” 甘斓：“……其实我很想知道我哪里吸引到您了？” 梁商承：“人么，越得不到越想要。” 他说，“如果我一开始示好你就贴上来，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没兴趣了，可你一开始不答应我，又被撞破了这个秘密……嗯，很有意思。” 甘斓更想哕了。 她强忍着，顺势跟梁商承重申了一遍：“现在我已经答应您了，希望您保守秘密，我不想毁了他的前程。”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梁商承说，“我也不喜欢我的女人跟我时候还去找别的男人，你知道该怎么做。” 甘斓垂眸，“这期间我不会联系他。” 梁商承满意一笑，“我就知道我眼光没错。” 他又给甘斓斟了一杯茶，像是在奖励宠物。 甘斓被这个动作羞辱到，差点脑袋发热把茶泼他脸上。 还好，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 甘斓循声看过去，一眼认出了这个人是梁商承的心腹。 他走到梁商承耳边耳语了几句。 甘斓清楚地看到梁商承的表情严肃了不少，接着，他就起身跟那人走了。 甘斓目送他们离开，端起茶抿了一口。 经过刚刚的那番试探，梁商承现在应该信了她和梁晋燕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那接下来…… 甘斓眯起眼睛看向对面，忽然发现梁商承的手机没带走。 屏幕亮了。 甘斓来不及检查四周有没有监控，只能迅速拿出自己的手机拖近焦距，趁屏幕暗下去之后拍照。 照片捕捉得很成功。 第211章 甘斓放大图片，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 微信消息。 是盛攸妍发来的。 第172回 别让她记得我 【矿区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手？】 【别的忘记你答应我的，盛家不能有事儿。】 矿区。 动手。 虽然不知道盛攸妍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甘斓，他们应该是冲着梁晋燕来的。 盛攸妍本来就是梁商承安排到梁晋燕身边的人。 那么，梁晋燕知道他们现在所谓的这个“计划”么？ 甘斓怀疑，梁商承刚刚被助理叫走，可能也是跟这件事情有关。 她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眼下她还没能得到梁商承的信任，不能轻举妄动。 既然梁商承已经说了留她在身边助理，那她接下来应该有机会了解他们的具体计划。 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梁商承对付梁晋燕—— 甘斓自知自己没能力阻止，她能做的就是通风报信。 当然，梁晋燕现在一定是不会理她了，她只能指望邹泽译了。 甘斓捏着手机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现在的关键，是要沉得住气。 —— 辛满在邹泽译的公寓待到了下午三点，终于拨通了梁晋燕的电话。 听到那边接通，辛满迫不及待地开口：“哥，你去哪里了？遗嘱是什么意思？我要见你。” 梁晋燕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在哪里？” “我在泽哥家，你今天回这边吗？”辛满问。 梁晋燕静默了几秒，哑声说了一句：“下来吧。” 辛满：“……你回家了？” 梁晋燕：“让他带你下来。” 留下这句话，梁晋燕便掐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辛满马上和邹泽译分享了这个消息。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换了鞋，一并坐电梯下楼，来到了梁晋燕所在的楼层。 梁晋燕已经提前把防盗门打开了，因此辛满根本不需要按门铃。 辛满走在前面，推门而入，邹泽译紧随其后，进来之后便关上了门。 辛满听见邹泽译关门的动静之后，才看向梁晋燕，直截了当质问他：“你为什么要立遗嘱？” “立遗嘱不代表我要死了，不用这么着急。”梁晋燕自然看得出辛满在担心什么，他睨了她一眼，说：“只是以防万一。” “那为什么会有‘万一’呢？你想做什么？”辛满并没有那么好糊弄，“还有，你花了这么多年找，现在为什么——” “今天过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梁晋燕打断辛满的话，表情严肃了许多，“准备一下，过几天跟她们姐妹一起去美國，暂时别回来了。” 辛满多聪明的人，梁晋燕一这么说，她马上就猜到了：“是不是梁商承要对你动手你才这么做的？” “他也怀疑到甘斓了是吗？所以你才跟甘斓分开。”辛满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只不过，梁晋燕并未回复她的这几个问题。 他越沉默，辛满就越担心——她隐隐觉得，梁晋燕这次很决绝。 一下支开了这么多人，他像是要跟梁商承拼个你死我活。 辛满并不是对梁晋燕没有信心，只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车祸中“意外”丧命的辛盈，终身残疾的杨柳，以及梁晋燕刚回到梁家那些年的遭遇…… 梁商承和他母亲的手段狠辣，特别是对梁晋燕，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的。 梁晋燕必定也是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所以才会立遗嘱。 梁晋燕的遗嘱上没有任何和梁家有关的资产。 他这些年都在用“梁晋燕”这个名字，可曾经的那个名字、身份和证件都保存着。 遗嘱上的资产，是杨晟北名下的。 和梁晋燕这个身份所拥有的比起来，那些东西显得微不足道。 但都是他这些年的心血。 “到现在你还要瞒着我吗？”见梁晋燕不说话，辛满再次开口问他：“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一定要什么都一个人扛吗？” “那你能帮到我什么？”梁晋燕掀起眼皮看着辛满发红的眼眶，一个问题问得凉薄而残忍，“梁商承知道你的存在，只会给我带来更大的麻烦，你是想做第二个你姐？” 梁晋燕提起辛盈，辛满的眼眶得更红了，眼泪打转，几乎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邹泽译见状，马上拍着辛盈的肩膀安抚她的情绪，顺便跟梁晋燕说：“辛满也是担心你，你什么都不跟我们说，大家连你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担心不是很正常么。” “真担心我，就按我说的做。”梁晋燕还是没有说自己的计划。 辛满很清楚梁晋燕的嘴巴有多难撬开，问了这么久他都不肯透露半个字，她索性作罢。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不甘心：“那甘斓呢？你等了这么多年……” “去美國之后让你导师给她做催眠吧。”梁晋燕接过她的话，“别让她记得我。” 辛满：“那你呢？” 她的问题很犀利：“你忘得了她吗？” 梁晋燕轻笑了一声，“我没你想得那么深情，行了，回去吧。” …… 邹泽译把辛满送去了地库。 第212章 辛满从梁晋燕公寓出来之后一直皱着眉，一脸的凝重。 两人走出电梯后，辛满侧目问邹泽译：“他到底为什么忽然这样？” “你说甘斓的事儿么？”邹泽译问。 辛满点点头。 邹泽译叹了一口气，想起甘斓那天用照片威胁梁晋燕的场景后，缓缓说出了一句话：“心死了。” 辛满没来得及问，邹泽译已经预判了她要说什么：“这么多年，是个人就会累的，他能想通也是好事儿，他们不合适。” 经过了照片事件，邹泽译对甘斓的信任也所剩无几。 她实在是太会骗人了。 梁晋燕这个决定是对的，他很支持。 辛满咂摸了一下邹泽译这句话的意思，“可你之前不是说，甘斓她也喜欢……” “她不喜欢。”邹泽译打断了她，“好了，你就按晋燕说的做，以后也别在他面前提甘斓了，他们就这样了。” …… 送走辛满，邹泽译折回梁晋燕公寓。 回来的时候，梁晋燕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邹泽译关上门来到他对面坐下来，瞧见他眼底的血丝，动了动嘴唇，正想开口的时候，忽然被梁晋燕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梁晋燕夹着烟接起了电话。 客厅里很安静。 邹泽译清楚地听见了电话那边的沈名立说：“上午十点半左右，甘小姐被梁董的人接去了唐景居。” 第173回 丑闻 唐景居。 听见这三个字，邹泽译的的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视线立刻聚焦在梁晋燕的脸上观察他的表情。 果然，梁晋燕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现在呢。”过了有十几秒，梁晋燕才开口吐出了三个字。 沈名立那边小心翼翼地回答：“甘小姐进去之后还没出来过。” “继续盯着。”梁晋燕冷声吩咐下去，“有消息再联系我。” 说完这句，他直接挂了电话。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放下手机，这才开口：“甘斓这是又作什么死？她不会是又动了当年的心思吧。” 梁晋燕答非所问，掀了掀唇，“不见棺材不掉泪。” 邹泽译以往经常听梁晋燕用类似的话评价甘斓，但他自己倒没有觉得甘斓真是这样子。 这次算见识到了。 果然还是梁晋燕够了解她。 前脚跟梁晋燕闹翻，后脚就去找梁商承了——她为了给甘綦出那一口气，真是什么疯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都能忍着厌恶去勾搭梁商承了。 这么一想，之前对于梁晋燕的那些“深情告白”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甘斓这次要是死了，那铁定就是被自己作死的—— 不过邹泽译转念一想，梁晋燕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甘斓这么作的。 “要不，之前那个计划继续？”邹泽译想起了梁晋燕原本的那个打算。 当时他听了觉得太狠了，一旦做了，这段关系就再无退路。 但是现在…… 邹泽译扯起嘴角笑了笑，“还是你了解她。” 对付甘斓，只能用这么狠的手段，但凡留情，她就能折腾出新的事儿来。 梁晋燕吸了一口烟，目视前方，吞云吐雾，缭绕的烟雾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叮咚—— 邹泽译听见自己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甘斓发来的微信。 甘斓：【青城矿区那个项目有问题，梁晋燕知道吗？】 邹泽译看到短信，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他正思考的时候，甘斓又说：【如果他不知道，你提醒他一句。】 邹泽译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甘斓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 梁晋燕已经跟她闹翻脸了，按理说她没必要提醒这么多。 她明明也对梁晋燕没多少真心，怎么现在搞得的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这是又换了新策略？ 甘斓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又发来一条：【我没别的意思，你提醒他一句就好了，不用提是我说的。】 邹泽译：【你又在搞什么飞机？准备走默默付出的路线了？】 甘斓：【没有，我不会再找他。】 邹泽译：【……】 甘斓：【你忙，我不打扰你了。】 邹泽译的视线聚焦在甘斓发来的几条消息上，迟迟没有回神，大脑高速运作。 先不纠结甘斓为什么要提醒梁晋燕——她是怎么知道梁商承计划用矿区项目对付梁晋燕的？ 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华丽的陷阱，是梁商承为了彻底铲除梁晋燕设下的圈套。 项目备案资料里负责人是梁晋燕，一旦有意外发生，他首当其冲会被带去调查。 这个计划，应该也只有梁商承的心腹才会知道。 甘斓偷听梁商承谈话了？还是故技重施、也跑去梁商承的书房翻东西了？ 那她可真是在找死了。 梁晋燕对于她的这些行为视而不见，当做没发生，是因为他舍不得。 梁商承可从不是怜香惜玉心软的人。 “要不别等了。”邹泽译沉思良久，深吸一口气，对梁晋燕说：“联系媒体曝光吧，甘斓不能继续待北城了。” 她和任先的丑闻被曝光，最多是离开北城； 如果放任她这么作死，后果可就真说不定了。 第213章 梁晋燕自然很清楚任先说的曝光是什么。 他掐灭烟头，斜睨了他一眼，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他这么说的原因：“收到最新照片了？” “还没有。”邹泽译摇摇头，斟酌片刻后，还是同梁晋燕说了甘斓发来微信的事情。 邹泽译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梁晋燕，让他去看得甘斓发来的那几条提醒。 梁晋燕看完之后，原本就沉着的脸更是蒙了一层阴霾。 “我怀疑梁商承故意下陷阱给她跳，她太着急了，也不过脑子就这么过去了，保不齐梁商承就是故意让她看见这些，试探她会不会透露给你。”邹泽译分析说，“他要是再查到甘綦的存在，就更麻烦了。” “还是你之前想得周到，对付甘斓只能用最狠的招。”说到这里，邹泽译无奈地摇摇头。 梁晋燕重新拿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边点燃，“动手吧。” —— 当天晚上黄金时间，北城知名财经杂志社曝光了一桩豪门丑闻。 任家的养子和私生女乱伦多年，照片和视频全部被列了出来，时间跨度足足有七年。 从两人的学生时代，到昨天晚上任先出现在甘斓公寓楼下散步。 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一经曝光，便引发了剧烈讨论，甘斓、任先和任家的相关信息迅速霸占了各路社媒的热搜榜。 任先刚结婚没几天，那场隆重的婚礼的报道还挂着，跟后面的爆料摆在一起，堪称滑稽。 舆论直接炸了。 甘斓和任先是网友主要攻击的点。 网友骂人从来都是怎么难听怎么来的。 丑闻缠身，受影响最大的是任家。 任老爷子藏着掖着这么多年的事情，如今被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大众面前，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任家颜面扫地，公司的股票也在暴跌。 任老爷子愤怒到了极点，派人把甘斓带回了任家老宅。 甘斓是消息曝光的第二天一大早被带回去的。 昨天下午从梁商承那边出来之后，甘斓便来到了医院陪甘綦。 她一整夜没有看手机，并不知道新闻的事情。 被任宗明派来的司机得拦下来之后，甘斓才从他口中知道了原因。 甘斓被两名保镖押着上了车。 车子启动后，甘斓终于掏出手机去看新闻。 一打开微博，便收到了无数的相关推送。 标题还是一贯的噱头十足，内容也煽动性很强。 帖子很长，甘斓还翻到了很多她和任先的照片。 甚至，还有她十八岁那年和任先一起去酒店的画面。 甘斓的视线停在那张照片上，脸色和嘴唇不知不觉已经白了。 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 第174回 恬不知耻 新闻里的照片大都是任先这次回国之后抓拍到的，甘斓看到这些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这一张对于她的意义截然不同。 甘斓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照片上那一天发生的事情。 她所有的幻想和天真，都是在那一天碎裂的。 她约了任先来酒店，是为了提前给他过生日。 任先的生日以往都是在家里过的，甘斓虽然年年都会参与，但她一直有个执念，想要单独和他过一次。 那次给任先庆生的钱，是她做兼职换的，一共三千五。 没办法订什么高级的酒店，但过一次生日足够了。 她满心欢喜地准备，想要给任先一个惊喜。 也是那一天，他们的事情被任宗明发现了。 那天，任宗明也是派人接她和任先回的老宅。 甘斓刚一进门，任宗明便扬起手来朝她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并对她送上四个字的评价：不知廉耻。 她被扇得流了鼻血，可任宗明却没有任何心软，直接让人将她带去后院跪祠堂。 甘斓跪了两天一夜，滴水未进。 后来她回去主宅的时候，已经摇摇晃晃，随时都要倒下。 但真正让她倒下的，是任先的话。 他说：爷爷，是我一时没忍住诱惑。 …… 甘斓想起过去的画面，呼吸和脸色都沉重了许多。 她虽然说了不恨任先了，但不代表她可以接受这件事情曝光给所有人看。 是谁做的？梁商承么？ 甘斓首当其冲怀疑到的人就是他。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梁商承是最近才知道她和任先“有一腿”的，他就算是为了试探她曝光新闻，也不太可能找得到这么久远的照片。 有这张照片的人，一定认识她很久了，也认识任先很久了。 —— 甘斓被司机带进了老宅的大门。 一进来，就看到任宗明面色铁青地坐在沙发上。 对面则是任先和苏颖。 客厅里气氛很沉重，任宗明看到甘斓进来，直接起身朝她走过来，扬起手便往她脸上扇。 甘斓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地承受了这个耳光。 任宗明很愤怒，打得非常用力，一巴掌下来，甘斓有些耳鸣了，嘴巴里也是都铁锈味儿。 “不知廉耻的东西！”任宗明再开口时，说但还是和当年一样的台词。 不过时隔多年，甘斓早已不会像当年一样因为这句话崩溃。 她舔了舔口腔的内壁的伤口，内心毫无起伏。 第214章 “我说过了，是我纠缠她的！”任先冲上来挡在了甘斓面前，将她拽到身后。 他和对面的任宗明对视着，第一次有如此强硬的态度：“爷爷，您有任何不满都冲着我来，和小满没关系，我回国之后她一直在和我保持距离，是我单方面忘不了她。” 任先这番话简直是在任宗明的火上狠狠浇了一把油。 任宗明也直接给了任先一个耳光，这次他更加不留情了。 而任先也没有躲开，结结实实地承下了这个耳光，嘴角被打出了血迹。 甘斓看着任先和任宗明对峙的模样，说实话，挺惊讶的。 毕竟之前从来没看过。 她想，如果是十八岁的她经历眼前的这一幕，那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和任先私奔。 可现在，除了惊讶于任先竟然敢反抗任宗明这件事儿之外，她再也没别的情绪。 感动，激动，冲动，都没有。 就像她那晚和任先说的，一切都太晚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之前教你的东西都白教了。”任宗明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看着任先，说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从今天开始，公司的事情你不用再插手了。” 甘斓听见这话，立马抬起眼看向任先。 她很清楚任宗明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不打算把公司和继承权交给任先了。 也就是说，任先之前为了这个位置所做出的“努力”和牺牲，都泡汤了。 可任先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失去继承权的人不是他似的，他甚至还露出了笑。 “好。”他动动嘴唇，轻巧地应了一个字。 随后，他低头和甘斓对视了一眼，“可惜都晚了。” 甘斓喉咙口突然一酸。 她将视线别开，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 确实晚了。 她也不明白任先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意义的事儿。 苏颖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为了名义上的妹妹和任宗明对峙的画面，身体僵硬得像坠入冰窟。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任先和甘斓的关系。 看到新闻的那一刻，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任先甚至都没有对新闻上的照片和叙述给过她哪怕一句的解释。 可是他此时却为了甘斓，连继承权都不要了。 真的疯了。 “三天之内，我会派人送你和甘綦出国，以后你就不要再回北城了。”任宗明返回沙发前坐下来，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对甘斓下了命令。 甘斓立刻反抗：“我不会走。” 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 她要先给梁晋燕解决后顾之忧—— 还有。 她想去问问他，为什么那么早认出她，却一直不肯直接对她亮明身份。 “由不得你。”任宗明早就料到甘斓会拒绝，“你外婆现在在来北城的路上，路上会不会出意外，取决于你。” 甘斓脸色一白，骤然掐紧掌心：“你说过再也不会动她的！” “你也说过不会再动不该动心思，你做到了么？”任宗明质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桩丑事给任家造成了多少损失？” “当初就应该放你们在江南自生自灭，不识好歹的东西。”任宗明的话一句比一句重，“和你母亲一样恬不知耻。” “够了！”任先提高声音，态度比之前更加强势：“我说过了是我缠着她的！” “你也一起走，今后你们两个都跟任家没有任何关系。”任宗明自然也不会忘记处理任先，“既然你觉得她重要，那就滚出这个家门！” —— 公寓客厅内。 邹泽译和权晔、程应锦并排坐着。 甘斓和任先的新闻曝光之后，三人便腾出手中的事儿来到了梁晋燕这边。 “任家那边给回应了。”邹泽译盯着手机刷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刷到最新的进展。 任宗明接受了围堵在任家老宅外各路媒体的提问，并且透露，会在明天正式开发布会对这件事情做解释说明。 发布会定在明天上午九点半。 第175回 离开 梁晋燕听完邹泽译的话，并不意外，抬起手整理了两下领口，没吭声。 权晔：“接下来呢？任家会怎么做？送她走？” 程应锦：“你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一步？” 程应锦工作忙，平时没有太多时间跟梁晋燕见面，对于梁晋燕的计划，也没有邹泽译和权晔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不是很理解梁晋燕这么做的目的。 明明有很多其他办法不是么。 甘斓又不是什么弱到一定要他用这种方式保护的女人。 梁晋燕始终沉默着，权晔和程应锦的问题，他都没回过。 于是两人便齐刷刷看向了邹泽译。 邹泽译只能摊手，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有什么办法呢。 梁晋燕跟甘斓在某些方面如出一辙，两人都是只认自己的死理，一条道走到黑。 不用极端的办法根本解决不了。 —— 甘斓被关在了任家老宅的阁楼关了一整夜。 这不是她第一次被关在这里了，曾经犯错的时候，任宗明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惩罚她。 阁楼的窗户外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拦网，她想开窗跳下去都成了奢侈。 甘斓坐在床上，烦躁地拽了一把领口，随手抄起手机。 第215章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任宗明送出去。 求助梁商承不现实，他就算对她有点儿兴趣，也不会赶在这个风口上出手保她。 求助梁晋燕…… 甘斓想起在辛满办公室外听见的那些内容，紧紧地攥住了手机。 梁晋燕现在应该巴不得她离开北城。 还有这些忽然曝光的新闻——她想了很久，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就是他。 他想用这种方式，借任宗明的手逼她离开北城，这样既能打消梁商承的怀疑，又能让她暂时安全。 那他呢？他留下来，梁商承会怎么对付他？ 念及此，甘斓再次打开和邹泽译的聊天窗口。 她发过那几条通风报信的消息之后，邹泽译也没有回复过她。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又发了一条消息出去：【我和任先的事情是他曝给媒体的，是不是。】 邹泽译：【纠结这个没意义了。】 甘斓：【他就这么想把我赶出北城么？】 邹泽译没回复。 甘斓：【能不能帮我个忙？】 邹泽译：【我不会帮你了，甘斓，你也不喜欢他，就别演戏了，你们结束了，你好自为之。】 虽然邹泽译发的是文字消息，但甘斓完全能从这段话里感受到他的严肃。 印象中邹泽译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甘斓盯着这段话看了良久，死死地抿住了嘴唇。 她当然知道邹泽译这么做的原因。 他也是被她之前的行为弄得失望了，狼来了的故事听多了，他已经不信她了。 甘斓：【我知道了。】 她翻到之前的几条消息，引用了一条：【这件事情我没撒谎，小心梁商承。】 邹泽译：【处理你自己的事儿吧，梁家的事情他有数。】 甘斓收到这条消息之后没有再回复了。 她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的月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梁晋燕下了一盘最绝的棋，用曝光她和任先的关系彻底断了她留在北城的路。 他就这么不希望她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吗？ 既然他想用这种方式“保护”她，那好，她无条件成全他，配合他。 甘斓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眼梢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手背上。 —— 翌日一早，任宗明亲自出席发布会。 在无数记者的镜头和注视下，任宗明承认了自己管教无方，忽视了任先和甘斓之间的事情。 承认错误之后，便是公布解决方案。 甘斓会离开北城，从此再不回来。 至于任先和苏颖的婚姻问题，交给两个年轻人自己协商解决。 因为任先没有担当的行为，任家会重新考虑他继承人的位置，暂时免去他在公司的一切职务。 任宗明的公关手段很高明，给两个人“处罚”的力度都很大，即便是故意挑刺的媒体，都说不出什么漏洞来。 任宗明开发布会的时候，甘斓还在阁楼被关着。 任宗明在发布会上明确表示，三天之内便会送甘斓离开。 他的确说到做到，效率奇高。 发布会的隔天，甘斓便被任宗明和几名保镖一同“押送”到了机场。 而医院的甘綦，早在昨天一早就被任宗明的人带走了，现在已经在纽約落地。 甘綦对于陌生人很抵触，甘斓根本不敢想象她现在的情况—— 任宗明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拿捏人，他知道，只要先把甘綦弄过去，她就一定会乖乖配合。 因为她不可能放心甘綦一个人在那边。 “我已经为你重新安排了疗养院，老人家身体不好，就暂时不要挪腾地方了，等风头过去了，你可以回江南见她。”任宗明对甘斓说，“北城，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任宗明今天的口吻比前几日冷静了不少，想来应该是发布会之后，公司的情况有所好转。 不过这些事情，甘斓也无心关注了。 她低着头，冷冷地“哦”了一声。 —— 在纽約的医院看见辛满的时候，甘斓的内心毫不意外。 辛满说她正好回来有些事情，顺便帮着甘綦牵线搭桥见到了她的导师。 教授给甘綦做过检查之后很快给出了催眠治疗方案，甘斓也同意了。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甘斓就在医院陪着甘綦做催眠治疗。 这期间，甘斓一直在关注国内的新闻。 每天睁眼就开始看，晚上闭眼之前也在看。 梁晋燕似乎没有遇到任何意外，新闻报道景枫的时候，也没提起青城矿区的事儿。 不知不觉过了四个月。 甘綦经过了几个疗程的催眠治疗后，情况好转了许多，现在已经可以维持生活自理了，听见某些关键词，她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失控。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四月五号这天，甘斓早晨起床后习惯性地打开了国内的新闻app刷新。 原以为会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无功而返，可是，头版头条的标题却看得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梁晋燕实名举报景枫多项商业刑事犯罪，警方介入调查》 ……甘斓右眼皮狂跳，颤抖着手点开了这条新闻。 第176回 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新闻里写得很详细。 第216章 梁晋燕举报景枫的罪名有很多项，包括早年间的灰色产业、税务问题，还有梁家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 梁晋燕是景枫的ceo，他手上握着的证据和资料是最齐全的，警方收到他的检举之后立刻进行了立案调查。 景枫的高管，以及梁家的所有人，都被警方控制了。 这其中自然也包含梁晋燕——虽然是他举报的，但这些年，景枫一直是他在掌管，他是不可能脱离责任的。 新闻的评论区直接炸开了锅，几乎清一色地都在质疑梁晋燕是不是中邪了，为什么要举报自家的产业？ 他这一举报，愣是把自己都弄进去了，就算是争家产，也不至于用这么蠢的方式吧？ 甘斓划到评论区，看着这些言论，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她之前也和这些人一样，以为梁晋燕和梁商承斗是为了争家产。 可直到现在，她才醒悟—— 梁晋燕根本就没有稀罕过梁家的家产。 他这些年接管景枫、表现出想要争家产的模样，只不过是想让梁家在某些方面“放松警惕”。 如此一来，那些违法犯罪的证据才顺利地送到他手上。 权力和金钱是莫大的诱惑，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抗。 梁商承一心只提防着梁晋燕和他争抢继承权的事儿，却从未想过，梁晋燕要做的是和他们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 甘斓又一次想起梁晋燕当年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状态。 那应该只是梁商承对付他的诸多手段之一，那次他没有死成，回去之后，必然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的生物性决定了求生是本能，如果不是被摧残到一定程度，谁也想不出同归于尽这种办法。 —— 梁晋燕这一招，不仅梁商承不曾想到，就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曾想到。 邹泽译、权晔和程应锦都是从新闻里看到这件事情的。 他们三个人想要去找梁晋燕问个清楚的时候，梁晋燕已经被警方带去调查了。 邹泽译毫不犹豫地驱车带着权晔和程应锦往派出所的方向开。 路上，三人的表情都肃穆而阴沉。 程应锦问邹泽译：“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邹泽译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们三个人里，邹泽译是平时跟梁晋燕见面最频繁的，他自己也以为自己对于梁晋燕的计划非常了解。 他以为梁晋燕要争家产。 他以为梁晋燕会将计就计，用矿区项目扳倒梁商承，彻底取代他的位置。 万万没想到，他最后走的是同归于尽这条路。 “他这样的情况，检察院怎么判？”权晔思考良久，和邹泽译问起了专业问题。 “三年到五年。”邹泽译说，“最低不会少于两年，看他提供的证据里对他不利的部分占比多少吧。” 程应锦听着邹泽译的回答，垂眸看向脚下，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担心的不是判刑的问题，他担心的是……梁晋燕从来没想过一直活着。 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一般人是想不出来的。 可从新闻报道里的内容里看，梁晋燕几乎把梁家发家时代的证据都搜集好了。 这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争继承权，只是通过争权这件事情来让梁家认为他觊觎家产。 有欲望的人是最好拿捏的，这也是梁家为什么不提防梁晋燕的原因。 他们认为梁晋燕想要钱和权，所以，即便那些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会替梁家遮掩。 这一步棋，梁家走错了。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猜到梁晋燕的计划。 “真是个疯子。”邹泽译打着方向盘，想着梁晋燕的所作所为，牙齿都要咬碎了，“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程应锦和权晔异口同声地追问。 “怪不得他要辛满给甘斓做催眠！”邹泽译呼吸粗重，“他早就都计划好了，就tm瞒着我们。” 梁晋燕做完这些事情后，倒推他先前的行为，不难看出，每一步都是他精心规划好的。 他根本没想过活着，连命都不想，自然更不会想着把甘斓留在身边。 还有遗嘱。 邹泽译以为他立遗嘱只是以防万一，谁料，他竟是真的在为死亡做准备。 程应锦听见“催眠”两个字，脸色一僵，立刻问他：“甘斓出国后和你联系过没有？催眠手术做了吗？” 邹泽译摇头。 他跟甘斓都小半年时间没联系过了，之前他因为看不惯甘斓虚情假意，连她的消息都不回了。 …… 三人说到这里，车已经开到了派出所门口。 邹泽译停车后，程应锦和权晔先后下来，三个人一起朝大门的方向走了进去。 刚走了几步，便迎面碰上了周度。 邹泽译、程应锦和权晔都认识周度。 看到周度出现的那一刻，他们什么都懂了。 邹泽译直接上去抓住周度的领口，红着眼睛质问他：“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不是？” 周度低头看了一眼邹泽译的手，答非所问：“他提供的有价值的证据很多，检方会给他酌情减刑的。” “我要见他！”邹泽译现在根本听不进去什么减刑不减刑的话。 他只想见梁晋燕一面，质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没脑子的蠢事儿。 第217章 “他说了暂时不想见人，你们过几天再来吧。”周度将梁晋燕的话带给了他们。 邹泽译被这话刺激到了，声音提高了许多：“你转告他，他不见我，我就去纽約把人接回来找他。” 周度微微颔首，“我会把你的这句话带到的。” “梁家其他人怎么说？”见不到梁晋燕，权晔便问起了案子的其他重点。 至少要看看梁晋燕这种极端的方式有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梁商承和曾蕙笙的数罪并罚，量刑应该不轻。”周度没有把话说死，“死刑或者无期都有可能，具体还要看检方。” “调查周期会比较长，等可以取保候审了，我再联系你们。”周度说，“我也会适当劝他几句，你们放心。” “谢谢。”权晔和周度道谢。 “他母亲住在部队的大院，现在很安全，不过她应该不知道外面的新闻，梁晋燕的意思是，希望你们能帮忙瞒着。”周度把梁晋燕的这个想法带给了三人。 邹泽译听完之后冷笑了一声：“做都做了，有什么好瞒的。” 他直接用这件事情威胁：“你告诉梁晋燕，他要是不肯见我，这事儿马上传到杨老师耳朵里。” 第177回 催眠很顺利 邹泽译一行人这趟没有成功见到梁晋燕，给周度留下话之后，便从警察局出来。 三人刚上车，邹泽译就接到了辛满的电话—— 彼时，辛满在纽約。 邹泽译接起电话后，就听见了辛满焦急的声音：“我哥现在怎么样了？他怎么会……” “在拘留配合调查，过几天取保候审。”邹泽译将这边的情况同辛满简单说了一下，“我还没见到他，见了之后再联系你。” “你那边怎么样了？”邹泽译话锋一转，问起了辛满那头的事情。 这次辛满过去，是为了给甘斓做催眠的——之前已经进行了两轮，听她说，甘斓的状态比在国内的时候好了许多。 “今天下午做了第三次催眠，老师说再来一两次就差不多了。”提起这件事情，辛满的口吻凝重了不少。 她停顿了几秒之后，轻声呢喃：“怪不得他一定要让甘斓忘记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要放弃甘斓那么简单。 他还要放弃自己。 邹泽译：“你什么时候回来？” 辛满：“已经买了后天的机票。” 邹泽译：“好，那你回来再说。” —— 甘斓躺在床上，头昏脑涨，太阳穴的位置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这是催眠的后遗症。 连续三次了，一次比一次严重。 甘斓今天疼得有些睡不着，翻来覆去快二十分钟，她决定给乔治教授发消息。 甘斓：【您好，我今天结束后头疼的症状比前两次还要严重，请问有什么办法缓解吗？】 乔治教授过了一两分钟后回复：【可以吃止疼药。】 甘斓：【好的，谢谢。】 乔治教授：【除了头疼之外还有其他症状吗？记忆正常吗？】 甘斓：【什么都没忘记。】 乔治教授：【再检查一次催眠，任务就完成了。】 甘斓看着这句话，秒懂了他的意思：【感谢您的理解和帮助。】 乔治教授：【加油，我相信你！】 半年前来到纽約，甘綦的第一次催眠治疗结束，甘斓被叫去了诊室。 那个时候她就很清楚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 乔治教授跟她聊天的时候，甘斓随了几句，便直截了当地跟他摊开聊了催眠的事情。 那次，他们也达成了约定—— 催眠继续，但不按辛满要求的来。 乔治教授知道辛满的要求，是将甘斓记忆中的某个人删除。 当甘斓提出不想忘记对方的时候，乔治教授问了一句“为什么”。 一般需要催眠忘记的人，应该都是给自身带来巨大伤害的，忘记是为了新生。 作为一名负责任的医生，他必须弄清楚这一点，否则无法按照甘斓的要求配合她。 甘斓在和乔治教授谈话时，就自知多半瞒不住他了。 于是她向他坦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梁晋燕在背后默默无闻为她做了太多事情，她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 乔治教授听过甘斓叙述两人的关系后，摇着头同她说：“实际上，我觉得那位先生更应该来找我做治疗。” 甘斓心底五味杂陈，勉强挤出一抹笑：“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他来见你。” 那次谈话之后，甘斓便和乔治教授达成了约定：催眠继续，但不按辛满提的要求来。 所以甘斓到现在并没有忘记关于梁晋燕的任何事情。 只是，每次催眠结束，她的躯体化症状都会很严重，乔治教授说这是正常现象。 甘斓吃过了止疼药之后，又躺回了床上。 过了十几分钟，药起了作用，脑袋疼得没那么厉害了。 甘斓拿起手机去搜索梁晋燕和梁家的相关新闻，距离新闻曝光已经快三十个小时了，目前还没有看到最新的动向。 甘斓吸了一口气，给林惊蛰发微信询问：【你打听到什么消息没？】 林惊蛰：【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甘斓：【头疼，睡不着。】 林惊蛰：【你这催眠还要做多久？】 第218章 甘斓：【再有一两次吧。】 林惊蛰：【梁晋燕这个人真够狠的。】 甘斓看着这句话，扯了扯嘴角。 可不是么。 以前她只觉得他对别人狠，到现在才明白，他对自己才是最狠的。 林惊蛰：【我现在就听说梁商承可能要玩完了，盛家好几个人也被带过去调查了。】 甘斓：【梁晋燕的消息没有么？】 林惊蛰：【没打听到，就知道现在被警方控制着。】 甘斓：【嗯。】 林惊蛰：【他就算被判刑，应该也没有梁商承那么严重，他提供那么多证据，也算戴罪立功了，再说，他几个朋友肯定也会想办法捞他——你要不联系他们问问？】 甘斓不是没想过联系邹泽译，但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再等等看吧。 —— 辛满从纽約飞回来的第二天，邹泽译接到了周度的电话，通知他来为梁晋燕办取保候审的手续。 邹泽译接了辛满一起到了警局，走完流程之后，见到了五天没见的梁晋燕。 他穿着t恤和长裤，下巴上都是胡茬，双眼像是一滩死水。 辛满看到梁晋燕的第一眼就哭出来了，她捂着嘴巴，眼泪不停地往外涌。 邹泽译上前打量着他，眼眶发涩，强行将眼泪吞下去，没好气地质问他：“你tm到底在想什么？” 梁晋燕没有接话。 辛满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和他一起走出警局，兄妹两人坐在了后座。 邹泽译发动车子，朝公寓的方向驶去。 梁晋燕看着窗外沉默了几分钟，之后冷不丁地开口问身旁的辛满：“我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辛满几乎不用反应，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事情。 “催眠很顺利，现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你这个人了。”辛满说，“教授说，再有一两次巩固就没有问题了。” 梁晋燕“嗯”了一声。 邹泽译在前排听完两人的对话，嗤笑了一声，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梁晋燕，“你够伟大的，同归于尽替她报了仇，还得让她忘了你，菩萨都没你伟大。” 梁晋燕听着邹泽译的嘲讽，一言不发，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回怼他。 辛满目光复杂地看着梁晋燕：“哥，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你明明就——” “甘綦呢？”梁晋燕打断她的话，“她怎么样。” 辛满：“甘綦现在状态已经趋于稳定了，这一个多月都没有犯过病了。” 说完这句话，辛满有些无奈地问他：“哥，现在不是应该想你的事情怎么办吗？” 第178回 回江南 梁晋燕摇摇头，“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辛满：“那怎么可能？” 她虽然不是法律专业，但回程路上已经查了不少资料，梁晋燕这种情况，只要找到好的辩护律师，是能争取减刑或者缓刑的。 邹泽译听见梁晋燕那句“不用操心”，冷笑了一声：“是么，你说杨老师知道之后操不操心？” 梁晋燕这次终于开口跟他说话：“管好你的嘴。” “哟，你还在乎呢？”邹泽译阴阳怪气，“我以为你因为一个女人寻死觅活，连亲妈都不记得了。” 梁晋燕：“我这么做跟她没关系。” 他虽然没说名字，但邹泽译立刻便能听出“她”指的是谁。 他说跟甘斓没关系，谁信？ 反正邹泽译不怎么相信。 不过梁晋燕也没有跟他解释这件事情，只是对他们说：“别让我妈知道。” “事情都闹这么大了，她不可能不知道。”邹泽译翻白眼，“你要真这么在意杨老师，就不该走这一步。” “我的意思是，宣判之前不要让她知道。”梁晋燕重申。 …… 回到公寓，梁晋燕去浴室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干就出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权晔和程应锦也到了。 梁晋燕心知肚明他们是为什么来的。 他刚坐下来，就听见程应锦问：“你是不是早就跟周度达成协议了？” 梁晋燕没接话。 程应锦：“是杨老师出事儿那次，是吗？” 梁晋燕笑了笑，虽然没应声，但这反应等同于默认了。 程应锦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所以你后来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让梁家认为你想争继承权，以此来打消他们对你的防备。” “你一直没跟甘斓坦白过你的身份，也是因为你从来没想过跟她在一起。”程应锦字字珠玑，“你早就做好进去的准备了，是不是？” 梁晋燕弯腰从茶几上拿了烟，点了一根，吸了两口。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慌不忙，完全不像遇到麻烦的。 邹泽译看着他这样就来气：“既然你这么想进去就进去吧，我傻逼了才熬通宵研究给你减刑。” “你干脆后半辈子都蹲牢里，反正甘斓也不记得你了，以后她要是跟谁结婚生孩子了，我探监的时候给你带照片。”邹泽译口不择言地刺激着他。 邹泽译以为这话说完之后，多少能激起些梁晋燕的反应。 但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吸了一口烟，好像听的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权晔和程应锦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梁晋燕的反应里看出了他的决心—— 第219章 执着了这么多年，放弃或许是一件好事儿。 权晔索性转移话题，直接问梁晋燕：“周度有没有说你大概几年？他负责这案子，能给你争取么？” 梁晋燕：“嗯。” 权晔：“免刑的可能性有么？” 梁晋燕：“不确定。” 权晔：“不确定的意思就是有，是么？” 梁晋燕磕了磕烟灰，“不用抱太大希望。” —— 半年后，梁家非法经营案正式开庭审理。 因为涉嫌太多敏感话题，此次审理不对外公开，也没有旁听。 开庭一共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一审结束，梁商承和曾蕙笙分别被的判处死缓和无期。 梁老爷子被判了十三年。 梁晋燕作为检举人有功，虽然任职期间参与了相关违规案件，但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且他一开始就是为了搜集证据参与其中的。 经过律师的辩护，检方讨论过后，决定免除梁晋燕的刑期，只做没收财产的处罚。 —— “甜甜，甜甜？”甘綦坐在甘斓对面和她聊着自己今天做义工时遇到的事情，甘斓却盯着手机走神，迟迟没有回复。 甘綦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这么入神？” 甘斓摇摇头，将手机屏幕熄灭，“八卦新闻，随便看看。” 甘綦笑着拍拍她的胳膊，“你呀，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看八卦。” 甘斓：“你明天还去福利院吗？” 甘綦：“是呀，答应了孩子们要过去的，他们太可爱了。” 提起孩子，甘綦的眉眼间都是温柔，“如果我的孩子在的话，应该也有这么大了。” 虽然甘綦的病基本上已经痊愈了，也很久没有因为孩子的刺激犯过病了，但甘斓听见这话，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甘斓抬起头来盯着甘綦观察了许久，确认她没什么事情之后，才试探性地开口：“梁家的案子宣判了。” 甘綦的表情僵了一下，“是吗？” 甘斓：“梁商承被判了死缓。” “嗯。”甘綦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很轻，但咬字却十分坚定：“他应得的。” 甘綦清醒过来之后，对梁商承就再也没有幻想和眷恋了。 她清楚地记得梁商承曾经是怎么欺骗她的感情的，也记得他后来的冷漠。 更记得他是如何让盛攸妍解决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都过去了，现在他得到了法律的惩罚，我们也要开始新的生活了。”甘綦挪到甘斓身边，轻轻地抱住她，就像小时候姐妹两人夜半谈心时一样，“我们不能被仇恨困在过去，以后不去关注这些事情了。” 甘斓闭上眼睛靠在甘綦身上，点了点头。 甘綦并不知道梁晋燕的事儿，她清醒之后，甘斓也没有跟她提起过。 这件事情太复杂，她不知道从何开口。 况且……也不一定有结果。 …… 梁家的案子结束之后，媒体没有再报道过梁晋燕的相关动向，甘斓也不清楚他在案子结束之后是否还继续生活在北城。 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事情。 案子结束半个月，甘斓接到了来自江南疗养院的电话。 疗养院的人跟她说，外婆的身体指标不太好，要她过来一趟，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甘斓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答应下来，之后挂断了电话。 她以为自己会很崩溃，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心情却异常地平静。 甘斓跟甘綦说了这件事情，甘綦短暂沉默了几秒之后，便说：“我们回去陪外婆吧。” 两人一拍即合，订了隔天的机票，目的地是海城，到海城之后，再转机去江南。 —— 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过国，甘斓被时差折磨得够呛，航班在海城落地后，她几乎是一路打着哈欠走出来的。 甘斓一边走路一边低着头打哈欠，不小心撞到了人。 鼻头撞上坚硬的身躯，她疼得蹙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朝着对方看过去。 第179回 会不会重蹈覆辙 看到面前那张熟悉的脸时，甘斓的大脑有几秒钟的停摆。 她动了动嘴唇，原本要说的话却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梁晋燕。 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重新见面的场景，她也有计划去北城找他。 没想到竟然是先在江南碰上了——他来这里做什么？ “甜甜，怎么了？”甘綦刚拿好托运的行李出来，就看见甘斓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 甘綦走近，挽住甘斓的胳膊询问一句，随后看向那个男人。 瞧见那张脸的时候，甘綦也略微怔了一下。 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她在梁家倒台的相关新闻里看见过这张脸——梁家也是被他亲手送上绝路的。 “我不小心撞了人。”甘斓对甘綦解释了一句，随后回过神来，对梁晋燕说：“不好意思。”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很像是和陌生人说话。 没有从前的故作娇嗲，更没有曲意逢迎和讨好谄媚。 梁晋燕扫过她的眼睛，她短暂和他对视了几秒，之后似乎是有些心虚：“我可以走了吧？” 甘斓刚问完这个问题，就看到程应锦出现在梁晋燕身边。 第220章 程应锦看到甘斓和甘綦的时候并不意外，他侧目看了一眼梁晋燕。 梁晋燕一言不发，拖着行李箱转身往外走。 程应锦同甘斓和甘綦点头致意后，便跟着梁晋燕一起走了。 甘斓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从机场出来，甘斓和甘綦一起上了出租车，往疗养院的方向去。 路上，甘綦想起了机场的那一幕，随口问甘斓：“你和梁晋燕认识吗？” 甘斓摇摇头。 甘綦彻底康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甘斓还没有机会跟她提及梁晋燕的事情。 甘斓并没有想过刻意隐瞒，只是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又怕甘綦知道她是为了给她“报仇”做这一切之后，产生愧疚感，再刺激到情绪。 所以还是决定暂时不提了。 反正她跟梁晋燕……短时间也不会有进展。 不过，梁晋燕来江南做什么？ 甘斓抿住嘴唇——难道他也是因为外婆的事儿来的么？ 这么想或许有些自我感觉良好，可想想梁晋燕这些年来背着她默默做过的事情，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没关系。 接下来几天，总会得到应证的。 “梁晋燕这样的人很难得。”甘綦想起之前从新闻里看到的相关信息，有些佩服他，“大部分的人都会被欲望和权力蒙蔽双眼，忘记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 梁晋燕实名举报景枫和梁家之后，他私生子的身份也曝光了。 这新闻一出，必然少不了各种各样的猜测，譬如梁晋燕肯定在梁家受过不少罪——也有人从梁商承和曾蕙笙买凶杀人的报道里推出了他们母子要杀的人就是梁晋燕的生母，但阴差阳错没能成功，死的人成了梁晋燕的表妹。 而他的母亲则是落了个终身残疾的后果。 梁商承和曾蕙笙对梁晋燕的生母下手都这么狠，对梁晋燕肯定也不会手软。 梁晋燕这些年在梁家可谓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 他虽然坐上了ceo的位置，也风光无限，可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人类骨子里都逃不开对权力的追逐，在高位待久了，难免舍不得下来。 所以，甘綦很佩服梁晋燕，对他的印象莫名地好。 甘斓也能从甘綦的话里听出来这个意思，她勾唇笑了笑。 是啊。 甘斓想起了邹泽译说过的话。 梁晋燕这个人，就是喜欢一条道走到黑，他认定的事情，不管代价多大，不管别人怎么苦口婆心地劝，都不会动摇。 就像他当初毅然决然地逼她离开他的世界一样。 他决定放手的时候，甚至会连同她的记忆也一起清除。 如果不是乔治教授帮忙，她现在应该已经失去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 前段时间，甘斓一直在想，该以怎样的姿态重新出现在梁晋燕面前。 现在，是他先出现了。 倘若梁晋燕真的是因为外婆的事儿来的江南，那就说明，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想到这里，甘斓的心跳频率陡然加快。 —— 商务车上。 程应锦侧目看着凝着窗外走神的梁晋燕，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刚才甘斓跟你说什么了？” 梁晋燕头也没回，言简意赅地回了三个字：“没什么。” 程应锦从梁晋燕毫无起伏的语调里品出了几分失落，“看起来，催眠效果很不错。” 甘斓应该是完全不记得梁晋燕了。 梁晋燕“嗯”了一声，视线仍然停留在窗外。 程应锦又问：“是仅限于你，还是和你有关的人都不记得了？” 他回忆了一下甘斓刚刚的表现，“她好像也不记得我。” 梁晋燕答非所问，“你是什么重要的人么，为什么要记得你？” 程应锦：“……” 他现在有点儿明白之前邹泽译为什么总是说梁晋燕喜欢吃飞醋了。 他只是这么一问，梁晋燕都能给他脸色。 怎么都不像是已经放手了的人。 哦，对，哪里有放手了的人还因为别人外婆快不行了，亲自过来探望的？ 他比外孙女婿还敬业。 当然，程应锦不是邹泽译，他给梁晋燕留了些面子，没有当面拆穿他。 沉默了几分钟，梁晋燕问程应锦：“医院那边有新消息么？” 程应锦闻言，拿出手机看了看，“暂时没有，应该还是老样子。” “不过你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这个年纪，这个病，总有那么一天。”作为一个医生，程应锦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如果没有这么好的治疗条件，她应该坚持不了这么多年。” 梁晋燕收回视线，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掐住了眉心。 程应锦看着梁晋燕的这个反应，问出了自己的猜测：“你担心甘斓接受不了现实？” 梁晋燕没接话，但基本等同于默认。 程应锦：“她应该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回来的——再者，有她姐姐陪着她。” 梁晋燕还是不说话。 程应锦无奈地笑了笑，“既然你这么放心不下她，何必放手呢？” “要不要再试试？”程应锦尝试着撺掇他，“现在你们之间，可以说是毫无阻碍了。” 梁晋燕这次终于回话了：“没兴趣。” 第221章 程应锦：“你的表现可不像是没兴趣的。” 梁晋燕：“习惯了。” 程应锦：“如果，我是说如果——她追你呢，你会不会重蹈覆辙？” 第180回 钓（1） 梁晋燕：“不要做没有意义的假设。” 程应锦：“万一呢。” 梁晋燕：“没有万一。” 之前那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万一”，现在怎么可能出现？ 他不喜欢去幻想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没有憧憬和期待就不会有失望，曾经品尝了太多次扑空的滋味，他已经学会了接受现实。 他们之间，做回陌生人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刚刚她在机场跟他说话时的那个语气和神态，比之前真诚得多。 程应锦大概也猜得到梁晋燕为什么会如此笃定地说“没有万一”，他沉默下来，没有强行去和梁晋燕辩论，但心中却隐隐有一种预感。 说不定，甘斓这次“失忆”，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是一次转机。 —— 甘斓和甘綦在疗养院旁边几百米订了酒店，两人在酒店放下行李之后，便直接出发去了疗养院探望外婆。 两人进来的时候，老人家在打点滴。 一年的时间没见，她瘦了一大圈，几乎到了皮包骨的程度。 甘斓进来的瞬间，眼睛就开始发酸了。 她狠狠地掐着掌心，将眼泪憋了回去，在眼眶里打转，没落下来。 甘綦就没有甘斓这么能忍。 她之前一直在生病，神志不清，已经许多年没有和外婆打过照面了。 甘綦对外婆的记忆还停留在她身体健康的那几年，如今看到她形容枯槁、油尽灯枯的状态，落差实在太大，只一眼，泪水便夺眶而出。 外婆今天状态不是很好，说不了几句话，也认不出甘斓和甘綦。 她只是盯着姐妹两人看了许久，最后叫了几遍甘钰雯的名字，便昏睡了过去。 晚上，甘斓和甘綦都没有回酒店，两人留在病房守了外婆一整夜。 甘綦睡不着，便和甘斓聊了小时候的事情，聊着聊着提起了小北。 甘綦叹了一口气，“小北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甘斓垂下头抱着膝盖，目光盯着脚尖，没有接话。 —— 第二天早晨，外婆的精神头稍好了一些，护工提议甘斓和甘綦带老人家下去晒晒太阳。 在护工的帮助下，甘斓和甘綦将的外婆扶上了轮椅，推着她去了楼下。 疗养院的环境很好，树木花草应有尽有。 甘斓和甘綦两人推着老人家停在了花池前。 “外婆，你看，那边都是绣球，你最喜欢的花。”甘綦温柔地和她讲话。 老人家看着花池里成片的绣球花，目光有些呆滞，但嘴角还是扬起了笑意。 看到她笑，甘斓和甘綦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花池前的停了十多分钟，姐妹两人继续推着老人家往前走。 走了几步之后，一直坐在轮椅上不动的外婆，忽然抬起了胳膊，有些激动地指向了斜前方的位置，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人。 甘斓和甘綦见状，同时抬起头来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小北！”轮椅上的老人家忽然喊出了这个名字。 与此同时，甘斓看到了不远处的梁晋燕。 她的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推着轮椅的手捏紧了几分。 所以……梁晋燕真的是听说了外婆的消息之后赶过来的。 “快带我……看小北……”外婆开口催促。 “好的外婆，我们这就去，您不要着急。”甘綦见老人家着急，当机立断推她朝梁晋燕的方向走过去。 甘斓只能跟着她们一起走。 不出一分钟，她们三人已经停在了梁晋燕面前。 外婆一看到梁晋燕便露出了笑，抬起手来握住了他的胳膊，一脸慈爱的地看着他，“小北啊，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和梁晋燕说话的时候，外婆的口齿都清晰了不少。 她对梁晋燕很热情，不夸张地说，比见到她和甘綦的时候还要激动。 老人家大脑不怎么清楚，从昨天晚上见到她们开始，还没认出过她们，也没喊过她们的名字。 但喊梁晋燕的时候倒是十分顺嘴。 甘斓看着外婆对待梁晋燕的态度，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脑袋里有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跳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外婆她年纪大了，认错了人，能不能麻烦您帮个忙？”甘綦礼貌地向梁晋燕求助。 梁晋燕点点头，“可以。” 甘綦感激地看着他：“太谢谢您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都是外婆拉着梁晋燕在说话。 梁晋燕从甘斓和甘綦手中接过了轮椅，推着老人家往前走了几步，自己坐在了旁边石凳上。 石凳旁边还有一排长椅，甘綦拉着甘斓走到长椅上坐了下来。 外婆跟梁晋燕聊得热火朝天，甘綦几次想要加入他们的话题，都失败了。 相比较而言，甘斓就冷淡得多。 刚刚跟开口求助梁晋燕的人是甘綦，道谢的人也是甘綦。 甘斓几乎没有开口跟梁晋燕说过一句话，他和外婆聊天的时候，她也不曾参与话题。 甘綦都觉察到了甘斓的不对劲儿，靠近她轻声问：“心情不好吗？” 第222章 甘斓摇摇头，“没有啊。” 甘綦看了一眼拉着梁晋燕的手同他说话的外婆，瘪瘪嘴，“外婆认错人也太夸张了，他跟小北完全不像呐。” 甘斓不置可否。 曾经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梁晋燕人还挺好说话的，外婆开心了就好。”甘綦对甘斓说，“一会儿你也说句谢谢，刚才你都没道谢。” 甘斓：“哦……好的。” 梁晋燕被老人家拉着手，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他虽然句句有回应，但余光时不时地就会往长椅的方向看。 打从他出现到现在，甘斓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帮忙的请求也是甘綦提出来的。 梁晋燕看到甘綦低着头跟甘斓说话，一边往这边看，兴许是聊到了他。 不过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梁晋燕并未听见她说了什么。 一直到护工来推老人家回去打点滴，甘斓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飘出一句“谢谢你”，梁晋燕才反应过来—— 甘綦刚刚是在提醒她和他道谢。 只不过，甘斓的态度实在和“道谢”沾不上边。 她的语气很生硬，那张漂亮的脸上也不带任何表情，一双眼睛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和以前判若两人。 “不客气。”梁晋燕也用同样疏离的态度回应了她。 甘斓垂下眼睛沉吟几秒，之后不卑不亢地问：“你有空么？” 梁晋燕有些意外她会这么问，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没接话。 “我外婆没多少时间了。”她说，“她刚才和你聊得很开心，如果你有空，想请你多来看看她，我可以付钱。” 第181回 钓（2） 一旁的甘綦正好听见了这番话，她忙出来打圆场，跟梁晋燕解释：“甜甜的意思是，今天非常感谢你，希望您时间允许的话多来看看，如果您不方便也没关系的。” 甘綦一直都知道甘斓的脾气。 她不擅长求人，也不喜欢说好听的话。 之前在任家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如今没什么需要忌讳的了，在国外的这一年多，她便逐渐放飞自我了。 不过看梁晋燕的表情，不是很妙。 ——甘斓的态度实在不像是请人帮忙的，语气不够软，示弱也不明显。 素昧平生的人，不太可能因为她的这种态度出手帮忙——她刚刚还说可以付钱，虽然梁家现在倒台了，但是梁晋燕应该也没有缺钱缺到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赚钱。 “我可以按照疗养院最高级别护工的时薪给你结算。”甘斓还“豪气”地给梁晋燕加了一把工资。 甘綦在旁边拽了一下甘斓的胳膊，眼神提醒她不要说了。 甘斓却一脸茫然，似乎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她索性再度转头问梁晋燕：“你行吗？” 梁晋燕淡淡地开口，“我不缺钱。” “不过老太太和我有缘分，我有空的时候会来的。”他后面这句话，算是回应了刚刚的请求。 甘綦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太感谢您了。” 甘斓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那需要请你吃饭么？” “当然要。”没等梁晋燕回答，甘綦已经开口了，“您晚上有时间吗？” 梁晋燕点点头。 甘綦：“那我和甜甜晚上请您吃饭。” 她说着拿出了手机，跟梁晋燕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梁晋燕也很大方地把手机号给她了。 甘斓全程在旁边站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甘綦和梁晋燕交换完联系方式，就先带着甘斓回病房了。 梁晋燕站在原地，看着她们姐妹两人离开的背影，耳边回响起甘斓的那句“我可以付钱”，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果然是不记得他了，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现在的甘斓，跟十三岁的甘斓是最像的。 横冲直撞，不会装模作样假客气，面对人情世故时表现得有些生硬。 之前辛满就同他说过，催眠一定程度上会改变人的性格，甘斓现在的样子，应该就是催眠的“功劳”了。 这或许不是大部分人喜欢的样子，但却是他一直都怀念的。 梁晋燕不喜欢甘斓在他面前油嘴滑舌，甜言蜜语。 —— 外婆打点滴途中就睡过去了，老人家出去晒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先前又一直跟梁晋燕聊天，回来就累得眼皮子打架了。 甘綦为外婆盖好被子，和甘斓一同坐到了沙发上，感慨似的跟她聊起来：“外婆现在糊涂得乱认人，她指着梁晋燕叫小北的时候，我都担心梁晋燕会不搭理我们。” “还好，他人还挺不错的。”甘綦对梁晋燕的印象又稍好了一些，她还不忘叮嘱甘斓，“他帮了我们忙，你说话态度稍微好一点点嘛。” “我态度有问题么？”甘斓不以为意。 甘綦：“没有问题，但毕竟是不熟的人，人情世故嘛……” 甘綦比甘斓大了两岁多，姐妹两人的性格差距也比较大，甘綦自幼就更柔和一些，她也习惯性地在人际交往上给甘斓提点。 “哦，好吧。”甘斓点头答应下来。 甘綦：“晚上吃饭的地方你定一下吧，我很久没回来，都不熟悉了——这个任务可以完成吧？” 甘斓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拿起了手机。 甘綦摸了摸她的脸，之后便去了洗手间。 第223章 甘斓拿出手机并不是为了选餐厅，而是打开了和林惊蛰的聊天窗口。 甘斓：【我见到梁晋燕了。】 林惊蛰发了几个受到惊吓的表情：【你不是回江南了吗？在哪里见他的？】 甘斓：【机场，疗养院。】 林惊蛰：【？？？】 林惊蛰：【等等，你的意思是，梁晋燕也去江南了？】 甘斓：【嗯。】 林惊蛰：【他知道外婆的消息？】 她又跟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我明白了，合着他这一年多还一直在偷窥你的动向！】 甘斓看了一眼病床的方向，目光沉了沉，手指敲打着屏幕给林惊蛰回复：【不止。】 【他应该经常来看外婆。】 这是甘斓刚刚看到外婆和梁晋燕的互动之后推测出来的。 外婆虽然糊涂了，但也不会随便在路上碰见一个人就拉着聊天，而且她对梁晋燕的态度热络得有些反常——如果不是经常见面，不太可能这样。 不过，这种事情，问外婆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至于护工那边——如果梁晋燕平时真的经常过来，按他的作风，应该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了，左右是不会被她查到的。 甘斓索性也就不费心思了。 林惊蛰：【所以梁晋燕压根儿就放不下呗，他可真伟大，一边让人给你做催眠忘记他，一边又背后为你做事儿……我现在都觉得之前对他认知有误。】 甘斓的视线聚焦在“认知有误”四个字上很久。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越了解他，就越会发现，他和她以为的那个人差了很多。 林惊蛰好奇地问：【你们见面了，然后呢？你怎么做的？】 甘斓抿了抿嘴唇，思忖片刻后，对林惊蛰说了自己的决定：【他好像喜欢我失忆的样子，所以我准备先这样追他。】 林惊蛰：【你失忆什么样子？】 甘斓把自己今天跟梁晋燕说过的那段话复述了一遍。 林惊蛰在手机那端听得瞠目结舌：【你是说他喜欢你对他态度冷淡、二五八万的样子？】 甘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不过她也很清楚原因，【可能觉得我这样比较真诚吧。】 毕竟他见过十三岁的她，她原本的性格就是如此，所以他讨厌她后来的虚伪，也很好理解。 林惊蛰：【……那他的口味还挺野的。】 甘斓：【怎么追人，出出主意？】 林惊蛰：【哈？海后问我怎么追人？有没有搞错？】 甘斓：【之前那些招用他身上应该没用。】 而且：【有用也不能用，这次得装纯。】 林惊蛰：【你是要跟他玩角色扮演啊？你只是失忆了不记得他了，又不是回炉重造了！】 甘斓：【催眠奏效的话，是会影响性格的，回炉重造也不是没可能。】 她催促：【别废话，支支招。】 第182回 钓（3） 经过甘斓这么一说，那头的林惊蛰也正经了起来，开始跟她讨论这件事情。 不过，林惊蛰的重点跟甘斓不太一样：【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难道不是一追就追到了吗？这种情况你跟他表白一个就可以了吧。】 甘斓：【我觉得他不想和我在一起。】 并且，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 梁晋燕好像从来就没有要跟她有“未来”的计划，否则也不会让辛满给她做催眠。 他是喜欢她，并且喜欢了很多年，但那更像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不需要她参与也可以进行下去。 甘斓不知道梁晋燕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想法，还是因为知道她和任先的事情之后有的这个想法，亦或是前面几年看多了她虚伪演戏失望透顶了。 反正这个结果已经摆在这里了。 即便他现在还在关注她的事情，但她若是真的想跟梁晋燕在一起，难度系数并不低。 林惊蛰：【他是不是觉得你还喜欢任先？】 甘斓：【……】 林惊蛰：【你先不要表现出来太明显对他有兴趣，平时相处可以制造点儿意外，比如不小心撞他身上，在他面前扮扮柔弱之类的。】 甘斓：【这不是跟我以前用的手段差不多？】 林惊蛰：【不一样啊，你之前很明显是在钓，现在你要演得就像意外似的，让他觉得你好像是在钓他，但又不确定，他就会抓心挠肝了。】 【至于态度方面嘛，既然他喜欢你现在这样子，你也不用改。】 甘斓反复看了几遍林惊蛰发来的消息，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在钓男人方面，甘斓一直是公认的高手，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她想，就没有拿不下的道。 但那仅限于有利可图时的情况，甘斓勾搭过那么多男人，从未真的对哪个人心动过。 她心动的次数太少了，在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有些匮乏。 虽然曾经有过一个任先，但那时年纪太轻，她用的很多办法都太过激烈，最后的结果是遍体鳞伤——经验告诉她，追任先时的那些方式不可能再用到梁晋燕身上了。 想到这里，甘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还会为了追求男人这种事情患得患失。 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对任何男人认真了。 第224章 可是梁晋燕—— 甘斓想起他过去瞒着她在背后为她兜底的种种行为，胸腔内酸涩翻涌。 她这些年看多了人情冷暖，连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任宗明，对她都是处处算计利用，她从未想过世界上会有人为她无条件地付出，不仅不求回报，甚至不需要她知道。 原来她不是只有做工具的价值。 甘斓也很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运气碰上这种感情，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年少时走失的人重逢。 所以她更加不会放手了。 不管梁晋燕对她是什么态度，就算他真的没想过和她在一起，她也要追他。 她一定能改变他的想法。 这二十多年，她已经失去太多生命中重要的角色。 甘斓看着病床上的外婆，深吸了一口气。 —— 下午梁晋燕没有出现过，三点钟的时候，甘斓订好了餐厅，甘綦礼貌地给梁晋燕发送了餐厅的位置以及吃饭的时间。 梁晋燕也同样客气地回了一句：【收到，谢谢。】 甘綦看到回复之后，放下了手机，叮嘱了甘斓几句。 老生常谈，还是让她吃饭的时候态度好一些，不要那么生硬地跟人说话，语气稍微柔和一些。 甘斓嗯嗯啊啊点着头答应了。 甘綦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被逗笑了，揉了揉她的头发。 其实她也更喜欢甘斓现在的样子，前几年她虽然在生病，但记忆还是存在的。 甘斓在任家受过的那些委屈，以及她为了生存下去被迫展现出的世故圆滑，甘綦都记得很清楚，也异常地心疼。 如今看到甘斓渐渐变回原本的模样，甘綦也替她开心、替她轻松。 她原本就该这样活着。 甘斓听完甘綦的话之后，沉默了一番，忽然问她：“姐姐，你觉得梁晋燕怎么样？” 甘綦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懵了一下，“嗯？还可以吧，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外婆的事情上，他还挺善良的。” 甘綦的评价很严谨，没谈自己不了解的方面，“怎么突然聊这个？” “我想追他。”甘斓语不惊人死不休，用最平静的口吻说出了最炸裂的话。 甘綦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几乎要惊掉下巴。 她摸了摸耳朵，差点儿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你说什么？” “我喜欢他，想追他。”甘斓知道甘綦是不敢相信，于是重复了一遍。 甘綦稍微回过神一些，抿了抿唇，“你以前跟他接触过吗？” 甘斓不像是会一见钟情的人。 “有。”甘斓低下头，“姐，有机会我会跟你聊这件事情的。” “今晚可以吗？”甘綦迫切地想要知道，“今晚让护工陪外婆一晚，我们回酒店谈。” 甘斓点点头，目光认真：“好。” “梁晋燕现在没有女朋友吗？”甘綦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看过的相关报道。 当时梁晋燕举报景枫的时候，盛世集团也受了牵连。 盛攸妍虽然没有被送进去，但跟梁晋燕的关系是彻底破裂了。 不知道梁晋燕后来有没有谈过。 “没有。”甘斓摇摇头，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喜欢的人一直是我。” 甘綦蹙眉看着甘斓，漂亮的瞳孔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试探性地开了口：“甜甜，你还好吗？” “……我很清醒。”甘斓看到甘綦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大约是被她的话震惊到了，开始怀疑她脑子有问题，“今晚再跟你详细说。” 甘綦点点头，在接受这个前提之后，冷不丁想到了什么：“那他来江南……是不是因为听说了外婆的事情？” 甘斓反问：“你不觉得，外婆和他很熟吗？” 甘綦右眼皮跳了两下，当即便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的意思是，他经常来看外婆？” “姐姐，外婆看人比我们准很多。”甘斓凝着甘綦的眼睛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外婆会觉得他就是小北？” 第183回 钓（4） 甘綦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她隐约从甘斓的眼神和口吻中得到了某些看似很荒谬的信息—— 外婆是老年痴呆，这种老人经常会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但是不认识眼前的人。 所以，当外婆频繁提起小北的时候，甘綦并未觉得意外。 但她将梁晋燕认成小北，甘綦多少还是惊讶过的。 思考一番之后，她猜测，可能是因为外婆平时很少接触到这个年龄的男性。 不过，现在甘斓这么一问…… “因为他就是。”甘綦正思考的时候，便听见了甘斓的这句“宣判”。 甘綦动了动嘴唇，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脑海中先是浮现起了当年那个又瘦又高、身材像是营养不良的少年，之后又闪过梁晋燕的脸。 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你确定过吗？”甘綦并不是不相信甘斓，只是这两个人的差距大到她不得不质疑。 “嗯。”甘斓点点头，“晚上我跟你详细聊。” 甘綦看到甘斓笃定的表情，就知道她应该是求证过了，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差别有点儿太大了……他们完全不像。” 甘斓笑笑，可不是么，如果不是亲自确认过，她也不会相信。 第225章 “他也记得你对吗？”甘綦想起甘斓刚才说梁晋燕喜欢她，基本可以确认这一点。 当年小北是被甘斓救回来的，他在江南住的那段时间里，也是和甘斓一起玩的时间多一些。 小北对甘綦也还不错，但跟对甘斓的态度不一样。 甘綦那时候便能感受到小北对甘斓的某些情愫，但并未点破。 那会儿他们年龄都很小，小北也不是江南人，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只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再遇上。 小北摇身一变成了梁晋燕，而他依然和当年一样喜欢着甘斓。 这都有快十五年了吧…… —— 得知梁晋燕就是小北之后，再见梁晋燕，甘綦的心情很是微妙。 她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翻看菜单的梁晋燕，努力想要看看他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有没有相似之处。 看了好几分钟，丁点儿收获都没有。 最后甘綦是被甘斓捏大腿捏得收回视线的。 甘綦回过神来，看向一旁的甘斓，甘斓给她使眼色，提醒她别看了。 甘綦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正色几分，恢复了正常。 ——她得好好配合甘斓，不能暴露。 梁晋燕翻看菜单很认真，眼皮都没抬一下，自然也就没留意到她们姐妹两人间的这场小互动。 餐是三个人配合着点的，梁晋燕作为被邀请的客人，也没有客气，翻着菜单点了几道菜。 甘斓在他点完之后跟甘綦商量着加了一几道菜。 点完菜之后，甘綦为梁晋燕倒了一杯茶，梁晋燕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 甘斓坐在一旁没说话，她低头看着手机，看起来不是很想参与这场人情世故的游戏。 梁晋燕的视线从她身上瞟过，想起她从前在他面前的假热情真谄媚，淡淡地勾起了嘴角。 给她催眠是个很好的决定，他不后悔。 甘斓很沉得住气，吃饭途中几乎都没怎么开口说话，只是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梁晋燕和甘綦对话。 甘綦和梁晋燕聊的也都是场面话，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聊天途中，甘斓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的手机就放在餐桌上，嗡嗡的震动时发出的声音不小。 梁晋燕和甘綦的聊天被这道声音打断，他垂眸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只一眼就瞥见了上面的名字。 梁晋燕的目光骤然沉了下去，脖颈上的血管隐隐凸了起来。 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任先。 梁晋燕一直都知道甘斓和任先之间还有联系，但听旁人说，和自己亲眼看见，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甘斓是直接在餐桌上接的电话，“你有什么事儿？” 她和任先说话的态度也不算热络，冷冷的，隐隐还听得出些不耐烦。 梁晋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态度。 “我来江南了，外婆现在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任先的声音风风火火的，一听就是在赶路。 甘斓蹙眉：“你来做什么？” 任先答非所问：“你在医院吗？我现在去找你们。” “没在医院，今晚我们住酒店。”甘斓说，“你先找个地方住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没给任先回话的机会，甘斓直接挂了电话。 “是任先哥？”甘綦问。 甘斓“嗯”了一声，“你跟他说的？” 甘綦：“他昨天问我身体怎么样，随便聊了几句。” 甘綦跟任先的关系还不错——在美國的这一年多，任先对她们姐妹两人的照顾不少。 那件事情之后，任先便彻底离开了任家，也离开了北城。 也是那件事情之后，甘斓才知道，任先从一开始就留了后手和退路——因为他知道自己离开任家之后也不会一无所有。 当年任先在国外已经找到了工作，并且坐到了高层的位置，还拿到了股份。 出事儿之后，他便在国内海城的分公司做了高管。 虽然比不了任家继承人的身份风光，但比普通人还是要强了许多。 用任先的话说，他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甘斓，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后悔了。 甘斓信是信了，但也仅此而已。 她和任先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她不会因为任先当年帮她做了一次挡箭牌就心软。 有些感情变质了就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这一年里，任先隔几个月就会去美國看看她们姐妹两人，甘斓对任先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 甘綦倒还算正常，她和任先的关系一直不错，甘斓也不能拦着不让他们见面。 客观上说，任先对她们的照顾不少，提供的帮助也不少。 她们现在在美國租住的公寓，都是任先帮忙一起找的。 所以甘斓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他说明天去看外婆，你联系他吧。”甘斓对甘綦说，“别让他给我打电话了。” 甘綦：“……好。” 她刚应完这话，任先的电话就进来了。 甘綦看了一眼甘斓，跟梁晋燕打了个招呼，特意去外面接了。 她这一走，包厢里就只剩下了甘斓和梁晋燕两个人。 甘斓端起果汁来给自己倒了一杯，之后抬眼看了一眼梁晋燕，有些生硬地问：“你喝不喝？” 第226章 第184回 逗小孩 梁晋燕摇摇头算是拒绝，没有出声，这个回应显得有些冷淡。 甘斓鼓了鼓嘴，难得不依不饶了一次：“很甜也很冰，挺好喝的。” 梁晋燕看着她卖力推荐的模样，将手边的空玻璃杯推了过去，但还是没有说话。 甘斓马上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她正准备把杯子端到梁晋燕面前制造“泼水意外”的时候，梁晋燕已经抢先一步动手把杯子拿回去了。 甘斓看到他喝了一口果汁，滚动的喉结让她脑海中闪过了许多过往的画面。 甘斓喉咙有些燥热，端起冰果汁来喝了一口，忍不住腹诽。 梁晋燕现在比以前还难搞—— 梁晋燕一直都很难搞，以前甘斓还有一招死皮赖脸倒贴，梁晋燕不说话的时候她能动手动脚想办法让他开口。 但现在她“失忆”了，性格也变了，之前那些招数自然是不能再用了。 而梁晋燕面对她的时候，话也更少了。 刚才竟然一个字都没开口跟她说，也没让她抓到任何可以行动的机会。 甘斓咬着吸管陷入了思考。 正想办法的时候，甘綦通完电话回来了。 甘斓听见敲门声之后回神看过去，只见甘綦神色匆匆，她进来和甘斓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看向了对面的梁晋燕同他致歉。 “真的不好意思梁先生，我得去接我哥到疗养院一趟。”甘綦拍了拍甘斓的肩膀，“我已经结过账了，甜甜，你照顾好客人。” 甘斓一时间分不清楚甘綦是真的要去接任先、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给她和梁晋燕制造机会。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件事儿的时候。 甘斓点了点头，“你打车么？注意安全。” 甘綦：“嗯，好，你们慢慢吃，一会儿联系。” 走之前，甘綦又跟梁晋燕客套了一句：“甜甜如果有怠慢的地方，梁先生多担待。” 梁晋燕微微颔首：“好。” 甘綦回来了三四分钟再次离开，包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甘斓刚才还没想到办法，于是继续咬吸管，不知不觉把一大杯的冰果汁喝完了。 梁晋燕则是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菜。 “你很怕我？”甘斓一杯果汁见了底之后还在思考，冷不丁地听见了对面传来的声音。 她没想到梁晋燕会忽然说话，吓了一跳，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有些凶。 然后下一秒又马上收起来了。 “没有。”甘斓回答了他的问题。 梁晋燕：“那怎么不动筷子？” 甘斓：“刚才在想外婆的事儿。” 梁晋燕：“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每个人都会经历，陪她走完这段路、没有遗憾就好了。”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人再见面之后，梁晋燕对她说得最长的一段话了。 甘斓听得也很认真，听完之后还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提起外婆，她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大道理谁都懂，该难过还是会难过。” 梁晋燕“嗯”了一声，“吃菜吧。” 甘斓听了他的话，动筷子往盘子里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对梁晋燕说：“我以前好像见过你。” 梁晋燕握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眸色微沉，开口时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淡然，“在哪里见的？” 甘斓：“新闻上。”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生动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真的举报了自家公司啊？” 梁晋燕听见甘斓这个答案之后，手指放松了许多，悬着的心放回了原位。 原来是新闻——那件事情闹得大，她看过倒也正常。 甘斓现在兴致勃勃的表情，完全就是谈八卦谈兴奋了的状态，这点倒是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 梁晋燕看着她这样子，难得勾起了一抹笑，口吻轻松了许多，像逗小孩似的反问她：“你猜？” 甘斓也从梁晋燕的态度里感受到了逗孩子的意思。 她有点儿不爽——以前杨晟北就喜欢这么捉弄她，她每次都会掐他或者捶他。 明明只比她大三岁而已，干嘛把她当孩子。 甘斓瘪嘴，转头给自己加了一杯冰果汁，“爱说不说，懒得猜。” 梁晋燕倒也没生气，反倒露出了笑，“你脾气挺大的。” 甘斓：“……是你先让我猜的。” 梁晋燕：“你先问我，我才让你猜的。” 甘斓：“那都是我的错咯？好好好，我闭嘴。” 她气得一口气喝了小半杯果汁。 梁晋燕其实没想逗她，甚至也没想过跟她说太多话。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放弃、远离，每次靠近她，都有重新沾上瘾的风险。 所以，甘斓之前对他冷淡，他是完全接受的。 刚刚也忍得还不错，但是看到她一直喝果汁不动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了她一句。 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 她问他新闻的事情，他原本也可以沉默、无视，可看到她鲜活灵动的表情，又忍不住想要去回应她—— 就像待在沙漠的人忽然遇到了一池水，就算是圣人也无法绕开它。 甘斓不记得他之后，梁晋燕跟她相处起来反而没有什么负担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他们之前那些逢场作戏、勾心斗角都不复存在。 第227章 她在以最纯粹最真实的姿态跟他相处。 梁晋燕很清楚这段相处会很短暂，可他却不受控制地渐渐沉迷。 很危险。 梁晋燕正垂眸思考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他闻声抬起头来看过去，只见甘斓正痛苦地捂着肚子，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梁晋燕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你哪里不舒服？” 甘斓捂着肚子摇头，不肯回答。 梁晋燕揉了揉眉心，耐着性子说：“身体不舒服的时候逞强只会耽误治疗时间——肚子疼么？是不是刚才冰果汁喝多了？” 甘斓额头都疼出了冷汗。 她佝偻着身体，勉强抬起头来看向梁晋燕，扯了扯苍白的嘴唇，“我大姨妈来了。” 梁晋燕：“……” “痛经。”甘斓有气无力地说，“裤子好像也脏了。” 梁晋燕低头看了一眼，绕过桌子拿起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住哪里，我先送你过去。” 甘斓报了酒店的地址。 梁晋燕看着她扶着桌子折腾好几下都站不起来，索性动手捞住了她。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臂。 甘斓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眶和鼻头同时酸了一下。 第185回 照顾 甘斓眼眶有点儿红了，但因为她肚子疼的缘故，梁晋燕没有怀疑什么。 即便如此，甘斓也没有哭出来，她吸了几口气，将眼泪憋了回去。 甘斓在梁晋燕的搀扶下走出了包厢，脚下有些发软，腿憋胀得抬不起来，膝盖像是被注水了似的。 “坚持一下。”梁晋燕感受到她举步维艰，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等着她。 两人花了快十分钟的时间才从餐厅的楼上下来，梁晋燕停在门口之后拨了个电话，很快，一辆奥迪就停在了两人面前。 车窗降下来，甘斓看见了驾驶座的程应锦。 她来不及做出反应，梁晋燕已经上前打开车门，将她扶到了后座。 等甘斓坐好了，梁晋燕便关上门坐去了副驾的位置。 甘斓捂着肚子坐在后排，看着梁晋燕到副驾，不由得又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以前有人开车的时候，梁晋燕都是跟她一起坐后排的。 那个时候甘斓从未觉得这是什么特殊的待遇，如今享受不到了，才知道那时的难得。 程应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一脸痛苦的甘斓，顿时就明白了梁晋燕找他来接他的原因。 程应锦发动了车子，侧目问梁晋燕：“去哪里？” 梁晋燕报上了酒店地址。 程应锦抬眸扫一眼后视镜：“不用去医院么？” 梁晋燕摇摇头，“一会儿路过药店买一盒止疼药。” 言罢，他象征性地问了甘斓一句：“你能吃么？” 甘斓“嗯”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谢谢。” 程应锦是医生，刚刚梁晋燕说到止疼药时，他就反应过来甘斓是什么情况了。 痛经确实不用去医院，程应锦发动车子朝酒店的方向开了过去。 甘斓所住的酒店离疗养院只有几百米，附近还有个社区医院，程应锦路过停下来，进去买了一盒止疼药，顺了几个暖贴，一并交给了梁晋燕。 买完药，再过两三分钟，车便停在了酒店门口。 梁晋燕解开安全带，拎着药下了车，去后排给甘斓开门。 他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得极其自然、流畅，程应锦握着方向盘在前排看着，会心一笑。 有些本能是改不掉的。 他根本不需要问梁晋燕是否要送甘斓上去，因为他知道，他一定会。 事实也如他所想。 甘斓是被梁晋燕扶下车的，梁晋燕关上门之后，象征性地问她一句：“需要送你上去么？” 甘斓：“麻烦你了。” 她选择了一个很有技巧的回答方式，梁晋燕听后点点头，就这个姿势扶着她走进了酒店。 程应锦看着梁晋燕和甘斓的背影，一直到两人走进电梯才收回视线。 他早就知道，只要甘斓一出现，梁晋燕就会破功。 不管她是否记得他。 —— 甘斓被梁晋燕扶进了房间，放在了沙发上。 随后，梁晋燕便去用热水壶烧了热水，水烧开之后兑了些冷水摆到了茶几上。 “先吃止疼药吧。”梁晋燕将止疼药的包装拆开，看过说明书后，按用法用量给她拿了一颗。 甘斓很配合地接过来吃了。 但止疼药的效果也不是立竿见影的，吃完之后甘斓还是疼得厉害。 她想起来拿衣服去洗手间换，人却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最后还是梁晋燕开口问她：“衣服在哪里？我帮你拿吧。” 甘斓踌躇了快半分钟，才抬起手指向衣柜。 梁晋燕知道她在忸怩什么——以前她在他面前可很少这样，脸皮厚得很。 梁晋燕直接帮甘斓将要换的衣服拿去了洗手间挂起来，又折回来扶起她，将她送去了洗手间。 梁晋燕关门离开之后，甘斓坐到马桶上，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发呆。 是她的错觉么。 梁晋燕今天好像很体贴，体贴得让她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前面那几年，无论她怎么撒娇打滚，梁晋燕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细心地照顾过她。 第228章 所以……他吃这一招？ 甘斓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会有这样的收获。 她的月经本不该是今天来的，可能是因为回国，环境变动导致提前了。 这半年，随着焦虑症的好转，甘斓的月经周期渐渐恢复了正常，三十多天来一次，前后误差不超过三天。 但随着月经周期正常，甘斓出现了很严重的痛经，每次经期都会疼得直不起腰，满头大汗。 腰酸腿软，有时候还伴随着剧烈的呕吐。 这在以前都是没经历过的事儿——一个从来都不痛经的人突然痛经，就是活生生的折磨。 所以她刚才的反应还真不是演出来的。 不过…… 甘斓抱住胳膊，想起刚刚被梁晋燕揽在怀里的感觉，第一次觉得月经来得如此恰到好处。 但今晚应该就这样了，她得沉住气，不能太着急。 甘斓在洗手间待了十来分钟，收拾好之后，止疼药也渐渐起了些作用，她勉强靠着自己的力气走了出去。 一打开门，就看到梁晋燕倚着墙壁站在斜对面，像是在专门等她。 甘斓略微惊讶了一下，眼睛不自觉地睁大。 梁晋燕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一周，淡淡地问：“好点儿了么？” 甘斓点点头，“止疼药起作用了，好一些了。” 梁晋燕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没有接话。 甘斓现在痛经严重这事儿，梁晋燕是知道的。 准确地说，他对她身体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的每一份检查报告、用药记录，最后都会送到他的手上。 咕噜—— 两人正沉默的时候，甘斓的肚子忽然响了两下。 饿的。 梁晋燕的注意力被这道声音拽了回来，他想起来刚刚在餐厅的时候，甘斓只顾着喝果汁，都没吃几口菜。 “你想吃什么东西？”梁晋燕说，“我看楼下有一家馄饨店，可以帮你买。” 止疼药起作用之后，甘斓发现肚子越来越饿了。 她抿了抿嘴唇，低头思忖了几秒后，看向梁晋燕：“我想吃泡面。” 梁晋燕拧眉：“身体不舒服还是吃点儿有营养的食物比较好。” 甘斓不肯听：“我就是想吃泡面，你不帮买算了，我叫外卖去。” 梁晋燕被她任性的态度弄得无奈，揉了揉眉心，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什么味道？” 甘斓：“鲜虾鱼板面。” 梁晋燕“嗯”了一声，“等着。” 甘斓：“我还想吃关东煮。” 梁晋燕：“知道了。” 他应下来之后，便出门去买东西了。 甘斓看着梁晋燕出去，坐到沙发上拿起了手机。 刚解锁打开微信，甘斓就看见了甘綦发来的消息：【怎么样，我走了之后你们聊什么了？】 果然。 甘綦是故意走的。 第186回 娴 甘斓觉得自己今天运气还不错——她也是第一次这么感激大姨妈的到来。 如果不是突然痛经，她还真想不到办法“赖上”梁晋燕。 甘斓给甘綦回复了这边的情况，甘綦有些担心：【那你现在还好吗？】 甘斓：【好点儿了。】 甘綦：【他还在吗？】 甘斓：【去便利店买吃的了。】 甘綦：【嗯，那他走之后我去找你。】 甘綦现在还不知道甘斓和梁晋燕之间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甘斓原本也是晚上要告诉她的。 甘斓应了甘綦的话，之后便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等着梁晋燕回来。 梁晋燕大概十分钟之后回来的，他走的时候带了房卡，因此甘斓不需要起身给他开门。 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甘斓抬起头来看过去。 梁晋燕和她对上眼，视线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他拎着两个购物袋走过来。 一个购物袋里放着关东煮和桶面，还有两颗溏心蛋；另外一个购物袋里是卫生棉条和暖贴。 甘斓没想到梁晋燕还会体贴到给她准备后者，拆开购物袋之后，她愣了一下，之后抬起头来看向梁晋燕—— “谢谢你啊。”甘斓平时习惯用棉条，但这次姨妈来得突然，她刚才是用酒店准备的应急包里的卫生巾解决的。 也没想起来买面条，更想过让梁晋燕去买——她更没想到，梁晋燕会记得她用棉条。 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例假是非常不准的，来的次数也不多。 有一次她跟他出去打高尔夫的路上来了姨妈，还把他的车给弄脏了，那次他不情不愿地帮她买过一次棉条，尺码和品牌都是甘斓要求的。 现在梁晋燕买回来的，就是甘斓一直在用的那个牌子，尺码也和平时一样。 梁晋燕并没有回应甘斓的感谢，他垂眸，目光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食物，“吃东西吧。” “嗯嗯。”甘斓点点头。 她抱起关东煮喝了一口汤，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梁晋燕：“那什么，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梁晋燕这次直接没回复她，弯腰拿过了茶几上那盒没拆封的泡面，朝着放热水壶的桌子走了过去。 甘斓：“……” 她都怀疑梁晋燕是不是有读心术。 还是说，他一直都这么了解她内心所想？ 第229章 那她以前那些心思……甘斓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捏着竹签的手指变得有些僵硬。 不是因为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是“透明人”而难堪。 她只是在想，梁晋燕清楚地知道她的目的，再看她曲意逢迎演戏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难怪他总是那样阴晴不定——甘斓以前因为这个吐槽过他很多次，甚至还觉得他变态，有什么大病。 可如今一想才意识到，那个时候他已经足够隐忍了。 所谓的阴晴不定，是忍到临界点之后的爆发，是她不知不觉间就把他逼到了临界点。 甘斓嘴巴里有些涩，喉咙又开始酸了。 人总是如此，醍醐灌顶、幡然醒悟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当愿意直视内心，承认自己的感情倾向时，和对方相处时的心态和表现都是截然不同的。 譬如现在的甘斓。 甘斓走神思索期间，已经闻到了泡面的香味，她定睛一看，梁晋燕已经端着泡面放到了茶几上。 甘斓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他。 “等几分钟就可以吃了。”甘斓这眼巴巴的模样像个充满期待求关注的孩子，梁晋燕跟她对视了几秒，语气便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肚子还疼么？” 甘斓摇摇头，“好多了。” 梁晋燕“嗯”了一声：“那你吃完好好休息。” 甘斓咂摸了一下梁晋燕的这句话，他听起来像是要走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孤男寡女，他现在也不可能留下来守她一晚上。 嗡嗡—— 甘斓正要开口和梁晋燕道别的时候，被他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 梁晋燕就站在甘斓一米左右的位置，甘斓看见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三个字的备注。 甘斓只看清最后一个字是“娴”，前面两个字没来得及看，梁晋燕已经接起来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房间里很安静，甘斓还是听见了手机那边的声音。 “北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甘斓抱紧了手里的关东煮。 女人的声音。 还喊得这么亲密…… “还不确定，怎么了？”梁晋燕问。 甘斓竖起耳朵，再想仔细听那边说什么的时候，已经听不清了——好像是梁晋燕把听筒的声音调低了。 他人也走远了不少，停在了房间门口的镜子前。 于是，接下来，甘斓只能听见梁晋燕的说话声。 “好，我会尽快，辛苦你了。” “回去给你补礼物。” “你想要什么，随时都可以告诉我。” 甘斓蹙眉，还要买礼物？ 听起来关系匪浅的样子—— 她努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刚刚看到的那个“娴”字，绞尽脑汁都没想出来梁晋燕身边有这号人物。 是谁？她跟梁晋燕什么时候认识的？ 还有……为什么叫他“北哥”？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还是有其他故事？ 甘斓听不见对面说什么，再这样思维发散一下，顿时抓心挠肝。 梁晋燕接电话没持续很久，挂断之后，他便往沙发这边走了几步，“我先走了。” 甘斓“哦”了一声，问他：“那你明天去疗养院吗？” 梁晋燕：“会去。” 甘斓点点头，“你会在江南待多久啊？” 梁晋燕：“不确定，但暂时不会走。” 他以为她是担心他忽然离开，让老人家失望，因此补了后半句话让她安心。 甘斓：“哦哦，我以为你女朋友在催你了。” —— 梁晋燕离开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从他走之后，甘斓就一直在想那通电话的事儿，一边想，一边机械性地往嘴里塞东西。 然后成功地把自己吃撑了。 甘斓摸着鼓起来的胃，再一想到电话那边的女人，还有那声“北哥”，一阵心烦意乱。 梁晋燕不会是对她死心之后和别人在一起了吧？ 甘斓靠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的时候，甘綦回来了。 甘斓上前给甘綦开了门，甘綦拎着袋子走进来，她回来的时候在楼下给甘斓买了棉条，但走到茶几前才发现，茶几上放着一模一样的款式。 “这是……”甘綦抿了抿嘴唇，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买的？” 第187回 舍不得不代表要在一起 虽然说知道梁晋燕就是小北了，甘斓也说他一直喜欢她，但买这种东西还是太亲密了些。 还有——他连牌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由此一来，甘綦对甘斓和梁晋燕过去的事情更好奇了。 她放下手中的购物袋，拉着甘斓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她：“你快跟我说说你们之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甘斓垂下眼睛，她在决定跟甘綦说明真相的时候，就已经打过腹稿了。 短暂酝酿片刻，甘斓缓缓开了口，“你的孩子出事儿之后，我用了快半年的时间研究量梁家。” 甘斓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但凭甘綦对她的了解，马上就猜到了她的计划：“你想利用他对付梁商承？” “有过这种想法。”甘斓说，“一开始想找梁商承，但他出国了，不经常回来，我只能接近梁晋燕，这样才能知道一些梁商承的消息。” 甘斓一开始也没有指望着能让梁晋燕“帮”她对付梁商承，那时她还以为他们是亲生兄弟。 第230章 虽说豪门兄弟之间肯定会存在为了继承权勾心斗角的情况，但甘斓不觉得梁晋燕会为了一个女人把这种事情摆到明面上。 甘綦听着甘斓的这番叙述，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许久后才问：“那他知道你的计划吗？” “我以为他不知道。”提起来这个事情，甘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其实他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甘綦：“……也认出你了？” 甘斓点点头，“应该是。” 甘斓至今为止都不清楚梁晋燕当年被梁家从江南接回去之后经历过什么，关于这部分信息，她大都是从梁卿嘉那边打听来的。 但梁卿嘉也知道得不多，因为梁晋燕也不是事事都会让他知晓。 梁卿嘉只是说，梁晋燕一直在想办法找她，前几年还去过好几趟江南。 甘斓的脸和十三岁的时候相差无几，身边的人时常说她是等比例放大的，因此，甘綦对于梁晋燕认出甘斓这件事儿并不觉得稀罕。 同理，甘斓认不出梁晋燕就是小北，也不稀罕。 甘綦对于小北的长相倒是有大概印象的，黑黑的，瘦瘦的，个头很高，因为太瘦了，五官看着都有些凸，他那个时候真的有种难民的感觉。 即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甘綦还是很难将曾经的小北和如今的梁晋燕联系到一起。 梁晋燕现在也算是家道中落，可他身上矜贵和高不可攀的气质并未因此减弱半分，上位者的气场还是很明显。 但梁晋燕是私生子，在梁家那样的环境里，他怎么走到今天的，背后的血泪旁人大约是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 甘斓花了很长时间和甘綦说了自己跟梁晋燕之间的那段“过去”，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完整地去回顾她和梁晋燕的这段关系。 说完之后，甘斓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过分？” 甘斓是个很少反思自己的人，之前跟着梁晋燕的时候更加不会反思——她没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事情，这场交易里，她也履行了她该履行的义务。 甘斓从前觉得梁晋燕找她就是为了宣泄兽欲，至少她在这方面是做得很好的。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有安全感是正常的。”甘綦并没有去指责审判甘斓，当年甘斓在任先的事情上伤得太深，和梁晋燕又是以那种方式认识的，即便真的对他产生了好感，她也会逼着自己“放手”。 “没关系，现在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还来得及的。”甘綦看着茶几上的卫生棉条，“他愿意送你回来，给你买药和这么贴身的用品，就说明他还是很在意你的，你接下来真诚一些对他，他会感受到的。” 追一个对自己没好感的人是有难度，但如果是甘斓和梁晋燕的这种情况，甘綦倒并不觉得棘手——她甚至更支持甘斓慢慢追，毕竟时间长了才能更好地让梁晋燕感知到她的决心。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甘斓又想起了梁晋燕接的那个电话，她抱住膝盖，声音不自觉地放低了许多，“但我刚才听见有女人给他打电话了。” 甘綦怔了一下，“可能是朋友呢，你不要草木皆兵。” 甘斓摇摇头，笃定地说：“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 她的神色坚定，甘綦看了就知道她不是随便得出来的结论，只是，她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交女朋友了？” “有这个可能。”甘斓低头，“他让乔治医生给我做催眠的时候，应该就想彻底把我从他的生活中删除了。” 甘綦：“……那他为什么不自己去做催眠？不还是舍不得吗？” 甘綦第一次觉得梁晋燕这个人挺拧巴的。 “舍不得也不代表一定要和我在一起。”甘斓对于这两个概念倒是分得很清楚。 就是因为分得太清楚了，所以她听见那通电话之后才会心情低落、烦躁不安—— 她太懂得梁晋燕那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因为曾经的她也是那样。 当年她和任先的事情暴露、任先选择将她推开的之后，她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否则也不会想到用勾引男人这种办法来达成自己复仇的目的。 因为最想要的那个人已经没可能了，所以身边是谁都无所谓。 之前梁晋燕对她失望了一次又一次，现在…… 甘斓抱着膝盖的力道越来越大。 甘綦抬起胳膊搂住甘斓，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别胡思乱想，先趁这几天试试看，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甘斓靠在甘綦身上，闭上了眼睛。 听天命吗？ 她好像从来都不是个轻易认命的人。 —— 隔天一大早，甘斓和甘綦姐妹两人一进来疗养院的病房区，就跟任先打了照面。 任先昨天已经见过了甘綦，因此，他的注意力都在甘斓身上。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两个人都没有见过面。 甘綦康复之后，甘斓几乎也没有跟任先联系过了，都是甘綦在跟他聊。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再见任先，甘斓的内心已经没有什么波动了——不爱也不恨，对于她来说，任先就像是她生命中某个阶段里相处得还不错的朋友。 那个阶段离不开，但真正离开了，日子也照样过得下去。 况且，之前任先也算是帮了她一次。 “小满，好久不见。”任先盯着甘斓看了许久，浅笑着开口同她打招呼。 第231章 第188回 来得真不是时候 甘斓听着记忆里熟悉的声音，扬起唇朝他笑了笑，“最近工作顺利吗？” 任先：“嗯，还不错。” 甘斓点了点头，指了指病房的方向，示意他跟着一起走。 三人进来的时候，外婆正坐在轮椅上被护工照顾着吃早餐，老人家如今油尽灯枯，消化能力很弱，牙齿也松动了，三餐吃的基本上都是粥。 任先看着老人家这样子，想想自己初见她时的场景，心情不免有些失落——任先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随任宗明来过一趟江南处理这边的事情，那次任宗明带他去见了老人家。 那个时候外婆还能走路，还可以下厨做一桌丰盛的菜招待他。 任先还记得她趁任宗明不在场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拜托她照顾好甘斓和甘綦，还说他是个好孩子。 如今快十年过去了，时过境迁，他们都不是当时的模样了。 甘斓看着外婆吃饭的模样，也不自觉地想起了她前些年在厨房忙碌的场景——人的老去似乎就在一瞬间。 想到即将面临的别离，甘斓忽然也有些伤感，她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起身走到了窗台前站着。 任先当即便发现了甘斓的情绪，起身跟上了她，停在她身后，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甘斓回头和任先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甘斓冲任先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任先也没走，就这么站在她身边陪着她。 梁晋燕进来病房的时候，一眼看见的，便是站在窗户前的那两道背影。 他目光一沉，整个人的气场都阴郁了许多，眉宇间的轻松顿时消失不见。 “梁先生，你来了。”甘綦看见梁晋燕后，马上上前迎接他，“来得好早，你吃过早饭了吗？” 虽然昨天就跟梁晋燕说好了今天的事儿，但甘綦着实没想到梁晋燕会一大早过来，而且…… 甘綦下意识地回头往窗户的方向瞟了一眼。 昨天晚上甘斓跟她说了，梁晋燕一早就知道了她和任先的那段过去。 既然知道，那必定是很介意的——没有哪个人能大方地接受自己喜欢的人曾经为了别人歇斯底里。 “吃过了。”梁晋燕的情绪比甘綦想象中稳定得多，言辞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老人家，随口询问甘綦：“今天下去晒太阳么？” “嗯，去的。”甘綦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盯着这边发呆的甘斓，就知道她多半是被梁晋燕的突然到来惊到了。 甘綦马上出声提醒她：“甜甜，你帮忙拿一下毯子。” 甘斓回过神来，点点头，快速迈步走向了衣柜。 甘斓拿着毯子递到甘綦手上的时候，视线朝梁晋燕偷瞄过去。 梁晋燕的脸色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只要跟他一个屋檐下生活久了，擅长察言观色，就不难看出他现在的不悦。 至于原因…… 甘斓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任先，忍不住吐槽他来得真不是时候。 梁晋燕本来就很介意任先的存在，即便任先不出现，梁晋燕都对她听冷淡的，他这一出现，更是提醒了梁晋燕过去的事情，接下来恐怕她是看不到好脸色了。 说不定梁晋燕都不留江南了。 而甘斓偷瞄任先的几下，也全部落在了梁晋燕的眼底，他将手插进裤兜里，指关节微微收缩。 就算是做了催眠，她对任先的感情和依赖也不会变。 梁晋燕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的心软，只觉得讽刺又可笑——邹泽译没有说错，他在她的事情上的确长不了记性，不管她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示弱，他都会动摇。 昨天晚上她只是身体太不舒服了，才会让他有种被她依赖着的错觉。 当时那种情况，即便不是他，她也照样会发出求助的。 而她真正希望待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任先。 “你来得好早。”甘斓再次看向梁晋燕，难得主动地跟他说了一句话。 甘斓难得如此心虚，导致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些局促——不过更让她局促的还是梁晋燕冷淡的态度。 面对她主动的打招呼，梁晋燕并未接话，目光淡淡地越过她，之后就推着外婆的轮椅往外走了。 甘斓想追上去，被甘綦按着手制止了。 甘綦给甘斓使了个眼神，低声说：“他正在生气，先别跟着。” 梁晋燕看到任先肯定是很介意的，但甘斓这个时候跟上去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人在情绪上头的时候不是解释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也不符合甘斓现在的“人设”。 毕竟她已经“失忆”了。 经甘綦这么一提醒，甘斓也地反应过来了——跟上去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于是，甘斓只能打消这个计划。 最后是甘綦一个人跟上去的。 甘綦这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甘斓和任先两个人。 甘斓停在原地没有动，视线一直盯着梁晋燕离开的方向看着。 任先来到甘斓身边，看着她走神的模样，轻轻地开了口：“需要我去帮你解释吗？” “不用。”甘斓转过头来看向任先，表情十分严肃：“你别乱说话。” 任先皱了皱眉，不太明白甘斓的意思—— 甘斓和梁晋燕之间的事儿，任先是在一年多以前知道的。 第232章 就是甘斓忽然给他发微信把他叫去家里的那一次——她说要利用他的时候，冷不丁地抛出了这一记重磅炸弹。 任先到现在都记得自己当时有多惊讶。 在那之前，他从未将梁晋燕和甘斓往那方面想过，他甚至一直觉得，梁晋燕作为长辈，不那么喜欢甘斓。 任先当时被这个消息炸得沉默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 当他意识到甘斓要做什么之后，忍不住问了她一句：“所以……你真正爱上的人，是梁晋燕？” 甘斓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任先心中也早已有了答案。 ——她爱上梁晋燕了。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甘斓爱梁晋燕，甚至比当初爱他更多。 所以，刚刚的场景，任先以为甘斓一定是会去同他解释的。 “你不打算和他解释么？”任先不理解甘斓的想法，“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生气了。” “他不知道我还记得他。”甘斓沉吟片刻，只能跟任先说出事实：“他之前找医生给我做了催眠。” 任先脸色一僵，“那你——” 第189回 你是个好人 “你现在看到的结果就说明了一切，过程太复杂，懒得说了。”甘斓没有跟任先详细解释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这些也不是聊天的重点。 任先了解了甘斓的态度后也没有追问这件事情，而是猜测：“你是计划就这么跟他相处？” “暂时吧。”甘斓点点头，至少她目前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任先：“他现在对你是什么意思？” 任先觉得梁晋燕的态度也是个迷。 既然梁晋燕之前都已经安排了医生给甘斓做催眠，那他应该就是下定了决定要跟甘斓断掉的。 但现在又出现在医院“孝敬”老人家，着实有些反复横跳了。 甘斓耸耸肩膀，自嘲地说：“没什么意思——算了，我自己造成的，他这样也正常。” 换做是她，经过之前那些事情之后肯定也不会再犯贱了。 —— 任先临近中午的时候被一个电话叫回酒店开线上会议了。 外婆晒完太阳之后便回来病房睡下了，甘斓、甘綦和梁晋燕三个人一同坐在一起吃午饭。 梁晋燕自从看见任先之后，基本上就没跟甘斓说过话。 甘斓能感受到梁晋燕的情绪，但现在“失忆”的她并没有开口解释的必要。 而且，甘斓自己莫名地也有些赌气的心理在——她还记得梁晋燕昨天晚上接的那个电话。 吃过午饭之后，甘綦一边给甘斓使眼色，一边让她送梁晋燕出去。 甘斓清楚甘綦的用意，应下来之后，便跟着梁晋燕一起走出了病房。 不过，甘斓跟出去的时候还是没有说话，她整个过程就像个哑巴小跟班似的，亦步亦趋跟着，嘴巴却不张一下。 电梯下行，停在了一层。 梁晋燕的目光直视着前方，扫都没扫甘斓一眼，便率迈步走了出去。 梁晋燕走得很快，甘斓只有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 或许是因为她跑步制造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梁晋燕终于停下来看她了。 彼时，两人已经停在了住院部楼下的树荫下。 午休时间，附近基本上没人，一阵风吹过，头顶的树叶沙沙作响。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梁晋燕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听起来冷漠而疏离，“你的任务完成了，上去吧。” 甘斓并没有因为梁晋燕的这句话就转身上楼，她停在原地，认真地看着梁晋燕的脸，很诚恳地问了一句：“你不高兴吗？” 梁晋燕：“没有。” “可是我觉得你好像很不高兴。”甘斓小声地说，“好像我得罪了你一样。” 梁晋燕：“……” 不得不说，她虽然不记得他了，但是肯花心思的话，察言观色方面还是不减当年。 “你想多了。”梁晋燕摇头否认，“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没得罪我。” “但你今天和昨天晚上差很多，”甘斓不信，“你昨天晚上对我挺好的。” 梁晋燕：“那是因为你昨天身体不舒服。” 甘斓：“哦哦，这样。” 梁晋燕：“上去吧，身体不舒服就睡个午觉。” 甘斓：“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梁晋燕：“不知道。” 甘斓：“额，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情？” 她表情有些尴尬，像是犹豫了很久才决定这么问的。 梁晋燕想起她刚才反常的那几个问题，顿时反应过来了，她是在为找他帮忙做铺垫。 虽然这种情况在他们以前的相处中经常出现，但梁晋燕今天并没有生气。 甘斓笨拙生硬的模样求人的确显得不够如鱼得水，可他却格外地享受这份生硬。 梁晋燕看着甘斓这个表情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开口：“什么事儿？” “我想回我家收拾一些东西，但是一个人搬不动，我姐也走不开，你有空吗？”甘斓不卑不亢地提出了这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她问完之后，掌心不自觉地冒出了一层汗，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梁晋燕本身就是多疑敏感的人，他们现在也“不熟”，她提起这要求，挺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果然，刚问完，就看到梁晋燕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她。 第233章 甘斓稳住了情绪和他对视，“你要是没空的话，我再想想办法吧。” 梁晋燕这次终于开口：“你哥不是在么，怎么找我这个外人？” 甘斓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莫名地有些想笑。 梁晋燕有多介意任先，她终于感受到了。 “他不算是我哥。”甘斓很坦诚地对他说：“他是我生物学父亲收养的孩子。” 梁晋燕沉默着没有接话，他看着甘斓坦然的状态，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太久都没有见过她这么“真诚”的一面了吧。 以前的甘斓是绝对不可能主动开口跟他说这些事情的，即便是说，也是别有目的。 催眠之后，她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的确和之前的大相径庭。 但他很喜欢。 梁晋燕的心情转变不少，脸上的阴霾也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收拾？”梁晋燕转移了话题。 甘斓愣了一下，之后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你愿意帮忙了？” 梁晋燕：“举手之劳。” 甘斓：“谢了，你是个好人！” 梁晋燕：“……” 习惯了甘斓花言巧语地吹彩虹屁，她忽然来一句如此朴实无华的夸奖，倒是把他整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不过甘斓并未在意梁晋燕的沉默：“今天下午可以吗？四点钟。” 梁晋燕：“嗯。” 甘斓：“我打车去接你吧！你住在什么地方？” 梁晋燕报了个酒店的名字，“到了楼下打电话就行。” 甘斓用力地点点头：“嗯嗯嗯。” …… 梁晋燕回到酒店，刚进房间坐下来不久，程应锦就过来了。 程应锦坐下来盯着梁晋燕的表情观察一番之后，得出了结论：“你今天心情很好？” 梁晋燕：“有么？” 程应锦：“有。” 至少他很久没见他这样放松过了，不用猜也知道：“甘斓做什么了？” 梁晋燕摇摇头，她没做什么，只是她现在这样子，让他很放松而已。 沉默了十几秒之后，梁晋燕开口说：“给她催眠是最正确的决定。” 程应锦揉了揉眉心，“你很享受她不记得你的状态？” 梁晋燕捏着水杯没回话。 享受么？ 没到这个程度。 只是，因为她不记得他，所以他可以毫无负担地和她相处。 第190回 你也有吗 至少，在甘斓对他有一些示好的行为时，他不需要再考虑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也不会有更残忍的真相等着他。 之前邹泽译就说过他内耗，不懂享受——他认为不管甘斓的目的是什么，只要讨好他了，妥妥享受就可以了。 但梁晋燕的确做不到这样，或许是因为过去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了太多次，又或许是因为亲眼看过她真心爱人的状态。 可现在甘斓彻底忘记他了，他却能够毫无负担地去“享受”她的示好了。 ——虽然说示好的方式真的很生硬。 “你计划在这里待多久？”程应锦话锋一转：“宛娴打电话问我了。” 听见这个名字，梁晋燕的目光微微沉了几分，“问你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问你大概什么时间能回去，在这边忙些什么。”程应锦说，“你不用担心她，她有分寸的。” 梁晋燕“嗯”了一声，这点他倒确实是放心。 如果不是她有分寸和界限，也没有机会留在他身边。 —— 下午四点钟，甘斓打车来到了梁晋燕所住的酒店楼下。 梁晋燕住的酒店离疗养院竟然也不远，就七八公里的样子。 快到的时候，甘斓就给梁晋燕打了电话，因此，她和司机在酒店门口等了不到五分钟，梁晋燕就出来了。 他拉开车门，和甘斓一起坐在了后排。 梁晋燕上车之后，甘斓提醒了司机开车，之后便转头跟梁晋燕说话：“谢谢你。” 梁晋燕摇摇头，随口问她：“大概多久到？” 甘斓：“十五分钟左右吧。” 梁晋燕“嗯”了一声。 甘斓觉得梁晋燕的演技也挺好的，他明明就知道她家的地址，现在却装得跟完全不了解似的。 甘斓想起来林惊蛰说他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是玩角色扮演，确实是挺到位的。 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沟通过，甘斓埋头点着手机，梁晋燕则是看着窗外。 车子平稳行驶了十几分钟之后，眼前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 司机将车停在了路口，梁晋燕透过车窗看到了那条熟悉的路，路两边的梧桐树长出了新叶。 梁晋燕打开车门下了车，甘斓也随后跟上。 她走到梁晋燕面前，指着对面的那条小路说：“我家在这条巷子里，巷子太窄进不了车，我们得走几十米。” 梁晋燕点点头表示了解。 甘斓走在前面“带路”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上次梁晋燕跟她一起回来的场景。 那个晚上……应该也是她和梁晋燕那段关系的“转折点”。 昨天和甘綦坦白过往的时候，甘綦问过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梁晋燕的。 同样的问题，一年多以前，林惊蛰也问过。 甘斓在听过那个问题后，最先想起的就是那天晚上，梁晋燕从便利店里拎着关东煮出现在她面前的画面——那个时候她心跳停了拍，只是仇恨当头，她不愿意去面对那些情情爱爱。 第234章 人类的心动往往就在一个瞬间，意志力破碎的时候最容易被“趁虚而入”。 爱上梁晋燕，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 家里又是很久没有来过人，房间里家具都落了一层灰。 甘斓去外婆的房间整理了一些她的衣服和日常用品，装了几个购物袋。 梁晋燕跟在甘斓身后帮她一并收拾着，看着她一件件整理这些东西，他心知肚明用处在哪里。 老人家没多少时间了，医院几乎每天都在提醒他们做心理准备。 这些东西，是甘斓为老人家整理出来的遗物。 旧物件总是能勾起人的记忆。 甘斓收完外婆的东西之后，心情有些压抑，连房间都不想待了。 将最后一点东西收完，甘斓直接拎着袋子快步走出了房间，一鼓作气来到了自己的那间小卧室里头。 梁晋燕将购物袋放在院子里头的架子上，亦步亦趋地跟着甘斓进了她的房间。 甘斓进来之后便直奔床边坐了下来，低下头，双手捂住了眼睛。 梁晋燕走到她面前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缓缓开口：“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 “嗯。”甘斓只回了一个字，声音很轻，但听起来非常闷。 沉默了几秒，她又说：“难过也是人生常态。” 她接受了外婆会离开她这件事情，但不代表她不会为此难过，“我的亲人只有姐姐了。” 梁晋燕很安静地听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大都是和外婆相关的。 她越说越难受，后来哽得失了声，但她很倔，一直捂着脸，不肯让人看见她哭的样子。 梁晋燕拖了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下来，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擦。” 甘斓动手接过了纸巾，梁晋燕趁这机会看见了她红肿的眼睛和满脸的泪痕。 看起来可怜极了，像个无助的孩子。 梁晋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别哭了。” “谢谢。”甘斓吸着鼻子跟梁晋燕道谢。 梁晋燕看着她擦了眼泪鼻涕——她现在倒是毫不注意在他面前的形象了。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有一阵子，甘斓恨不得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化妆，怎么可能当着他的面儿擤鼻涕。 甘斓将纸巾扔到了脚边的废纸篓里，低着头说：“有时候真想回到小时候。” “我从五六岁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和我妈还有外婆一起，小时候挺讨厌这里的，因为外面总有邻居说我妈是狐狸精，我和我姐总说，长大了要买新房子，带她离开这里。”甘斓说着说着，又有了眼泪，她抬起手来随便抹了一把，“可惜她走的时候，我和姐姐都还没赚到钱。” “人生总是这样。”梁晋燕看着她的眼泪，声音放轻了一些，“每个人都有遗憾。” “你也有吗？”甘斓似乎是被他激起了好奇心，噙着眼泪，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梁晋燕“嗯”了一声，“我也有。” “我以为你的人生很顺利。”甘斓问他：“你的遗憾是什么？” 梁晋燕垂下眼睛，沉默了快半分钟，才说：“大概是，没能保护好我想保护的人。” “你想保护的人，是谁？”甘斓追问，“你的女朋友吗？” 梁晋燕摇摇头，“和你一样。” 甘斓：“……嗯？” 梁晋燕：“我的家人。” “可是你的家人不是都——”甘斓下意识地接了这句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儿，又停了：“呃，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对不起。” “梁家不算我的家人。”梁晋燕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脾气好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说的是我母亲。” 第191回 你快回来一趟 梁晋燕的母亲。 甘斓不自觉地将手指攥紧了几分——她是第一次听梁晋燕提起和他母亲有关的话题。 以前的梁晋燕是不可能跟她聊这些的，甘斓想，应该是因为她“失忆”，才有机会听见这些话。 他刚才说……没保护好？ 甘斓马上就猜想到了什么——他母亲很可能是被梁商承和曾蕙笙谋害过。 从他们当年对梁晋燕下那么狠的手就猜得到，对他母亲更不会手下留情。 “你妈妈……怎么了？”甘斓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这样问，声音很轻。 梁晋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她已经坐轮椅很多年了。” 甘斓眼皮跳了一下，“是梁家人做的吗？” 梁晋燕抬起手来拽了拽领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起伏，“那场车祸里，我母亲双腿残疾，我表妹抢救无效去世，只有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表妹。 听到这两个字，甘斓的脑海中最先冒出的是辛满的身影，但辛满人好好的，车祸里出事儿的人不可能是她。 那么—— 甘斓突然想起了她之前在梁晋燕书房抽屉里翻找到的那张合影，直觉强烈告诉她，他口中的表妹，很有可能是照片上那个人。 所以他当时看到她用那张照片威胁他的时候，才会愤怒成那样。 甘斓回忆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咬住了嘴唇，她确实是……很没有良心。 “对不起。”甘斓开口同他道歉，声音有些嘶哑，“我不是故意要问你的伤心事儿的。” 第235章 “没事儿。”梁晋燕说，“都会过去的。” 甘斓看着他的眼睛问：“这些事情在你这里过去了吗？” 她停顿了一两秒，又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弄垮梁家，就是为了报仇吧？” 梁晋燕不置可否，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还有什么东西要收？” 这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了，甘斓听出来他不想聊，便也不追着他问了。 其实那两个问题的答案，她心里也有数的。 梁晋燕这些年在梁家受过的磨难和屈辱，甘斓从梁卿嘉口中听过一些，再加上今天他说的这两件……这些恐怕都只是一小部分。 甘斓很难想象梁晋燕这些年是靠什么支撑过来的。 如今梁家彻底覆灭，他整个人似乎都松弛了很多，身上的锋芒都消失了大半—— “我要拿这个。”甘斓深吸了一口气，把床头柜上的干花标本拿了起来。 梁晋燕的目光在甘斓手上的那样东西上停留了几秒：“这是什么？” “鸢尾花的标本啊。”甘斓将八寸大小的相框捧在手里，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表情和神态里都是藏不住的偏爱，“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 很重要的人。 听见这个形容，梁晋燕的眉心跳了两下，心跳速度也变得有些快。 之前辛满提醒过他，催眠不仅会导致性格变化，还有可能让她原本拥有的一些记忆产生错乱，比如想起来一些原本已经忘记的人或事。 甘斓以前根本没有记得这个东西，如今却捧着它说是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 “嗯，那你拿着吧。”梁晋燕拿了个空袋子，“放这里。” 甘斓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进去，“我还以为你会问我是谁送的。” 梁晋燕：“如果你想说，不需要我问。” 甘斓：“非要说的话，好像还能和你扯上些关系。” 梁晋燕目光一沉，没有接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外婆叫你小北，你记得吧？”甘斓揉了揉眼睛，“这个东西就是他送我的。” 梁晋燕“嗯”了一声，原本悬起来的心缓缓回到了原位，之后又忍不住一阵自嘲—— 以前甘斓没被催眠过都想不起来他的身份，如今就更不可能了。 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够清醒了，然而还是会不自觉地抱这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她可能想起了小北，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但不会把他和记忆里那个人联系到一起的。 这点是一直都没有变的。 “他走了好多年了，都不来找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甘斓小声呢喃着，听起来声音有些失落，“外婆也总惦记着他，都把你认成他了。” 梁晋燕：“他是什么人？” 甘斓：“是我捡回家的，小可怜。” 梁晋燕：“……” 甘斓：“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梁晋燕：“哦。” 甘斓：“他走的时候都没有和我告别，希望他现在过得好吧。” 梁晋燕没有接话，视线盯着手里的袋子看了很久。 …… 收东西花了快两个小时的时间，出来的时候是梁晋燕帮忙拎了比较重的几个袋子，甘斓手里拎着比较轻的。 两个人来到路口拦了出租车，甘斓报了酒店的地址。 路上，梁晋燕问甘斓：“都联系好了么？” 甘斓愣了一下，没听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梁晋燕跟在后面解释了一句：“老人家的后事。” 疗养院那边明确说过老人家没有多少时间了，这几天看她的状态，梁晋燕心里也有数。 这个年纪的人，吃不下东西就很危险了——半年前她就吃不下东西了，基本上都靠营养针，日常就只喝得下几口粥。 如果不是疗养院条件好，她大概都坚持不了半年。 她们姐妹两个人回来就是为了陪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处理后事的。 不过看甘斓这么懵的反应，就知道她们都没准备。 “还没有联系过。”甘斓的回答也跟梁晋燕想的差不多，“我和我姐商量一下。” 梁晋燕“嗯”了一声，“这种事情最好提前准备。” 甘斓听他的说辞，感觉他很有经验的样子。 出租车不久后便停在了酒店楼下，车上东西多，甘斓一个人不可能搬上去，梁晋燕便帮着她一并将东西搬到了楼上。 梁晋燕将一排袋子放下之后，甘斓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了茶几上，“今天谢谢你了。” 梁晋燕走到茶几一旁的沙发前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才回她：“没事。” 甘斓动了动嘴唇，刚想继续说话，忽然被一阵震动声打断了。 是梁晋燕的手机响了。 甘斓这次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梁晋燕接得很快，是当着她的面儿接的。 电话接通，甘斓马上听见了那头女人的声音：“北哥，你快回来一趟，杨老师发高烧了。” 第192回 宛娴 甘斓看到梁晋燕的脸色蓦地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发紧：“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晚上就开始了，她不让我告诉你，但今天太严重了。”宛娴说，“我刚才给阿泽打了电话，他在来的路上了。” “我晚上到。”梁晋燕听完后，用最快的速度得做出了决定，“等我吧。” 第236章 甘斓听见“杨老师”三个字的时候，大概就猜到发烧的人是梁晋燕的母亲了，只是…… 这个跟他通电话的女人，竟然是和梁晋燕的妈妈住在一起的？ 梁晋燕那么孝顺他母亲，如果不是什么信任的人，他绝对不会安排对方和他母亲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女人……信任。 这两个关键词同时出现在梁晋燕的世界里，很反常—— 梁晋燕从来不是个轻易信任旁人的人，至少甘斓没有享受过来自于他的信任。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为造成的，毕竟曾经的她也从未对梁晋燕真诚过，得不到他的信任太正常了。 梁晋燕信得过的只有他身边的那几个朋友，甘斓也从来没想过去跟他们做比较。 她甚至还可以安慰自己，有些事情梁晋燕不跟她讲也很正常，反正他也不会和别的女人讲。 但现在情况不太一样了。 如果说上次听见他接电话的时候只是有些担心的话，那么这一次，她算是彻底地慌了。 危机感迅速蔓延。 甘斓的脸和嘴唇都变得有些白了，而在她思考之际，梁晋燕已经挂了电话。 “我家里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一趟，接下来几天应该没办法去疗养院了。”电话挂断后，梁晋燕第一时间向甘斓解释了这件事情。 甘斓方才已经料到了他会这样说。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点点头，“嗯，那你路上小心。” 甘斓自知没资格拦着他不让他去，况且生病的是他母亲，她也不可能拦着，她只是很想知道电话那边的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可这种问题，自然也是不可能问的。 “你有事可以联系这个号码。”梁晋燕给甘斓发了一串手机号过去，“是我朋友，他近期都会在这边。” 甘斓点点头，“好。” 梁晋燕没有再多说，交代完这句话以后便匆匆走出了房间。 甘斓将梁晋燕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然后返回房间坐下来。 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打电话过来的那个女人的身份——她叫梁晋燕“北哥”，说明他们认识的时间肯定很长了。 能跟梁晋燕的母亲生活在一起，说明他母亲也是很喜欢她的。 而梁晋燕貌似又很听他妈妈的话—— 不能再想了。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一点儿，可是心烦意乱地根本平静不下来。 她必须想个办法去搞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 甘斓拿出了手机，在短信收件箱里看见了梁晋燕发来的那串号码。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程应锦的手机号——这次来江南，梁晋燕是带着程应锦一起来的。 甘斓盯着屏幕上的那串号码看了很久，攥紧了手机。 程应锦肯定是知道那个女人的身份的，但问题是，他会告诉她么？ 作为梁晋燕的朋友，亲眼目睹过过去的事情，程应锦肯定也会觉得她没有良心、恨不得她远离梁晋燕吧？ 可现在，除了他之外，好像也找不到其它的路子了。 算了，再等等。 理智告诉甘斓，不能在冲动情况下做决定。 —— 梁晋燕从酒店出来后便直接打车往机场去了。 上车订好机票以后，梁晋燕才电话通知了程应锦。 程应锦闻言，口吻立刻严肃不少：“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你留在这边吧。”这也是梁晋燕给他打电话的另外一个目的，“她外婆的情况不太好，她们姐妹两个人应付不来。” 程应锦沉默了几秒，无奈地开口：“好，我明白了。” “谢谢。”梁晋燕说。 程应锦：“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通知我一声。” 梁晋燕“嗯”了一句，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梁晋燕买的是最近的一趟航班，一个小时之后起飞，现在已经开始办理登机了。 梁晋燕干人一条，来到机场之后很顺利地就办完了登机手续，抵达候机厅时，登机已经正式开始了，他用最快的速度得赶上了飞机。 江南飞北城是三个多小时的航程，梁晋燕登机后便将航班信息发给了沈名立。 …… 晚上九点四十五，梁晋燕乘坐的航班在北城机场降落。 十五分钟后，梁晋燕在接机口跟沈名立碰了面，两人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梁晋燕一下飞机就接到了邹泽译的电话，邹泽译同他说，已经安排了杨柳住院，让他不用太担心。 “医生检查怎么说？烧退了么？”梁晋燕沉着脸追问。 邹泽译：“肺炎，可能是前几天出去被传染了，现在开始输液了。” 梁晋燕：“嗯，我现在过去。” 邹泽译：“江南那边——” “应锦留下了。”梁晋燕已经猜到了邹泽译要问什么，“先这样，到了医院再说。” 电话里，梁晋燕没跟邹泽译聊太多这个话题。 —— 医院住院部走廊内。 宛娴从护士站走出来，便看到了邹泽译站在附近，刚要走上去同他说话，才发现他是在通电话。 宛娴停下了动作。 这时，她听见邹泽译压低声音说：“我干脆看着他别让他过去了，沾上她他就没脑子了。” 第237章 “嗯，你留那边处理吧。” “你还心软上了，你忘了晋燕之前怎么被她骗的了？” “行了，挂了。” 宛娴听着这几句话，眉头蹙起，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她看了一眼邹泽译的背影，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邹泽译通完电话转身的时候，四下无人，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被第二个人听见了。 邹泽译回到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宛娴在拿着毛巾给杨柳做物理降温。 宛娴抬眸，看见他进来后，柔声喊了一句“阿泽”。 邹泽译点点头，“晋燕马上就到了，辛苦你了。” 宛娴摇头，“不辛苦，杨老师对我这么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邹泽译看着宛娴悉心照料杨柳的模样，再想想她看梁晋燕的那个眼神，是真觉得这俩人挺合适的。 就冲对梁晋燕的态度上，宛娴就秒杀甘斓了。 第193回 她要是再找你身边的人 杨柳烧得比较严重，送来医院输液之后不久就睡着了。 因此，梁晋燕赶来的时候，杨柳还在熟睡，邹泽译坐在vip病房的客厅干等着，宛娴则是在收拾杨柳住院带来的东西。 梁晋燕进来后，邹泽译和宛娴同时看了过去。 宛娴看见他，马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他走过去，看见梁晋燕风尘仆仆的模样，她关切地问：“北哥，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我去给你——” “不用，飞机上随便对付了点儿。”梁晋燕拒绝了宛娴的好意，他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妈怎么样？” 宛娴：“杨老师输液之后就睡过去了，应该得明天早上才能醒。” 梁晋燕“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宛娴刚刚收拾的那摊东西，同她说：“你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我没关系的，你赶了一天路，晚上还是要好好睡一觉。”宛娴不肯走，字字句句都是对梁晋燕的关心。 邹泽译在旁边看着，不得不再次感慨她的体贴和耐心，如果不是足够喜欢，谁也做不到这份儿上。 可惜梁晋燕这个人不解风情，直接叫来了沈名立，吩咐他把宛娴送回去。 沈名立对于梁晋燕的命令无条件遵守，他走到宛娴面前，微笑着说：“宛小姐，我送您。” 宛娴知道梁晋燕的性子，他既然让她回去，她若强留下来只会让他厌烦，于是便乖巧地点点头，“那我先回去，正好明早做了早饭给你们带过来。” 梁晋燕：“不急，你先休息。” 宛娴听见梁晋燕的这句关心之后，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嗯，你早点儿休息北哥。” 两三分钟后，宛娴收好挎包，随沈名立离开了病房。 梁晋燕走到宛娴刚刚收拾的那堆东西前，开始分门别类地整理。 邹泽译盯着叠衣服的梁晋燕看了一会儿，挑眉，“怎么样？见到人了？” 他没说是什么人，但梁晋燕看他那阴阳怪气的状态，就猜到他说的是谁了。 梁晋燕没搭理他。 邹泽译可不介意这个，继续：“真不记得你了？” 梁晋燕：“你当催眠白做的。” 邹泽译：“那谁说得准呢，甘斓演技精湛，搞不好跟那个医生串通起来糊弄你呢。” 有了前车之鉴们，邹泽译现在觉得甘斓干出来什么事儿都不稀罕，她一天不折腾就难受得紧，自己不好过，别人也跟着她不好过。 梁晋燕听完邹泽译的这话，脑子里闪过了甘斓生硬的态度和语气，扯了扯嘴角，懒得跟他辩论。 邹泽译看梁晋燕的表情就看懂了他的意思：“所以……真不记得了？她现在什么样？” 邹泽译虽然嘴上说着让甘斓别来沾边，但真聊起来，对甘斓的现状还是很好奇——之前他听辛满说，催眠之后人的个性也可能发生改变，还有可能会有退行行为。 这次程应锦跟着梁晋燕过去江南之后，邹泽译也没少跟程应锦打听情况。 但程应锦还没机会跟甘斓接触过，因此他也不清楚，他只是说了句“晋燕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这句话让邹泽译觉得有点儿危险了。 还喜欢呢，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梁晋燕将最后一件衣服叠好，合上行李箱放到一旁，随口回了一句：“好奇就自己去看。” 邹泽译嗤了一声，“要不是担心你，我好奇她个屁。” “程应锦说你很喜欢她现在的样子，别告诉我你又要——” “你多虑了。”梁晋燕预判了他的话，直接打断给出了答案。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带情绪，听起来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每次提起甘斓，他都是这个态度。 其实邹泽译都听他说过很多次了，他不会再跟甘斓有什么发展。 话是这么说，但这一年多，甘斓的情况他可是了如指掌。 还有江南，她外婆那边，他也没少关照过，还动用了程应锦的关系。 这些邹泽译就勉强忍了，毕竟前些年已经看习惯了梁晋燕在背后给甘斓兜底、收拾烂摊子。 反正两个人又见不到。 但这次，他们见面了！ 邹泽译打从知道这个消息开始就担心梁晋燕改变主意，但听他刚才的话……是没有呗？ 邹泽译咂摸了一番梁晋燕的话，又问：“那你是打算，她外婆的事情处理好了就不找她了？” 第238章 梁晋燕：“嗯。” 邹泽译：“只是不找她了，她的事儿还要管，是这个意思吗？” 梁晋燕：“你烦不烦。” 邹泽译：“行，我知道了，就是要管她一辈子呗——就算她救过你的命，也不至于吧？” 梁晋燕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没理他。 邹泽译：“她以后谈恋爱结婚了呢？你想过没？” 梁晋燕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喉结滚了滚，“不会。” 她连任先都不喜欢了，别人更不可能——甘斓也从来不是会为了找个人结婚就迁就的人。 她有足够的钱单身一辈子，不需要结婚。 邹泽译：“你哪来的自信？” “辛满不是说催眠之后性格会变么，说不定她变成那种特别渴望爱情的呢，搞不好哪天对什么男人一见钟情就开始疯狂追求了，你能做到看着无动于衷么？”邹泽译做了个比较极端的假设，“搞不好比当初追任先的时候还主动。” 邹泽译提起当年的事情，成功让梁晋燕的目光阴沉下来。 他放下水杯，冷冷地对他说：“早点儿回家睡觉。” 邹泽译：“嗤，戳中你痛处了？你别怪我说话难听，这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梁晋燕：“随她。” 他垂下眼睛看着地板，淡淡开口：“别找我身边的人就可以。” 如果她真的遇到喜欢的人，谈了恋爱或者是结了婚，他可以放手不再继续“监视”她的生活。 邹泽译也没说错，他看不了甘斓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 所以，眼不见心不烦，他还是当年那个要求，别找他身边的人，别让他看见，其余无所谓。 “得嘞。”邹泽译嘴欠地提醒他：“上次你说完这句话之后，甘斓就跟盛执焰勾搭上了，这次你说完……”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梁晋燕推着邹泽译的肩膀把他推到门口，“滚。” 邹泽译还想说什么，梁晋燕已经把他从病房“扔”出来了。 邹泽译看着闭上的门，拽了拽领口，啧了一声。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要是甘斓真勾搭上他们认识的人，梁晋燕得是什么表情？ 第194回 横冲直撞 邹泽译走后，梁晋燕轻手轻脚地推开病房卧室门走了进去。 病床上，杨柳正在熟睡，她身上盖着被子，手搭在肚子上平躺着，面目很柔和。 梁晋燕停在床边动手为她掖了掖被角，随后拿起一旁的耳温枪为她测了一下体温。 三十七度，算是低烧，但比起之前已经好多了。 梁晋燕放下耳温枪的时候，杨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惊讶：“晋燕？” “吵醒你了。”梁晋燕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轻声说：“继续睡吧。” “宛娴呢？”杨柳随口问了一句。 “我先让她回去休息了。”梁晋燕解释。 杨柳“嗯”了一声，随后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梁晋燕返回客厅，在外面的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躺在沙发上睡下了。 赶了几个小时的路，他整个人也疲惫得不行，很快就睡过去了。 梁晋燕睡了快五个小时，是翌日早晨六点钟醒的，去卧室看的时候，杨柳还没醒。 梁晋燕趁这时间去冲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 他穿好衣服出来时，恰好赶上了值班的护士查房。 梁晋燕随护士去了卧室，彼时杨柳也已经醒过来了，母子两个人配合着护士做完了日常的检查，护士登记完数据后便离开了。 杨柳比昨天精神了些，要下床洗漱，梁晋燕将她扶上了轮椅，亲自推着她去。 洗漱完以后，杨柳便留在了客厅，梁晋燕为她开了电视，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 “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儿？”杨柳看着在客厅忙活的梁晋燕，想起他之前还在出差，舟车劳顿赶回来，难免心疼，“昨天晚上没睡几个小时吧？” “还好，不要紧。”梁晋燕说，“您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晋燕。”杨柳沉吟片刻，忽然郑重其事地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你一个人过得太辛苦了，妈希望你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 梁晋燕沉默着没有接话——梁家的事情结束之后，杨柳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催他了。 “妈知道你一直想找甜甜，可这么多年了……可能就是没有缘分。”杨柳轻叹了一口气，“她现在也到成家的年纪了。” 梁晋燕今年都快三十了，甜甜和他差了三岁，怎么也有二十六七了，女孩子这个年纪成家也很正常。 十三岁遇到过的人，谁会一直记得呢？那么短暂的相处，说不定对方早已把他忘了。 这些事情，杨柳此前都有考虑到，只是觉得说出来过于残忍了些。 她知道的，这件事情对于梁晋燕而言意义非凡，那是在他最痛苦的年岁里支撑下去的动力之一，可现在梁家的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他始终没找到人，有些事情也该放手了。 “妈，我没想过找她了。”沉默许久后，梁晋燕才开口说话，“您说的事情，我会考虑，但不一定落实，您有个心理准备。” 梁晋燕这么说，实际上是为了给杨柳一个缓冲接受的空间而已。 他根本没想过结婚、组建家庭，也没有这个兴趣。 第239章 但面对杨柳的期待，他不能把话说得太绝。 不过杨柳很了解他，大约也听得懂一些他的意思，轻叹一声后，杨柳试探性地问他：“你觉得宛娴怎么样？” 梁晋燕没回答，他已经猜到了杨柳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杨柳短暂沉默几秒便继续：“这两年都是宛娴在照顾我，她嘴上不说，其实我心里都清楚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当年她父母也帮衬我们母子不少，宛娴是个好姑娘，你认真考虑一下吧。” 梁晋燕没有正面回答，“我也很感谢他们当年的帮助，还有她这两年对您的照顾，我也没有亏待过她，这点您放心就是了。” 梁晋燕对待宛娴和他父母都十分大方，送礼物打钱都没有吝啬过，宛娴照顾杨柳的这两年，他一直有开工资给她，并且不低。 “我说的不是钱的事情，你明白的。”杨柳无奈地笑了笑，她能感受到梁晋燕在转移话题，“妈不是逼你非要怎样，只是希望你身边有个人一直陪着你，我年纪也大了——” “没有谁能一直陪着谁的，这道理您比我更懂不是么。”梁晋燕也跟着她笑了笑，“您也说了宛娴是个好姑娘，我对她没那个意思，更不该给她不切实际的念想。”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带您出去走走吧。”梁晋燕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您之前不是一直想去看雪山吗，我们去瑞士。” 杨柳：“你一个人带我出去多不方便，让宛娴一起吧，她跟我住一个房间，我也自在。” —— 甘斓想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还是没做出决定，要不要跟程应锦坦白真相。 她不确定程应锦会不会帮她——程应锦看起来比邹泽译友好一些，但实际上他的原则性应该比邹泽译强得多。 邹泽译是嘴硬心软的类型，程应锦……甘斓对他没什么把握。 所以只能再观察观察了。 疗养院没什么事情，甘斓也没有刻意去找程应锦。 不过，第二天下午，甘斓从疗养院出来的时候，竟然碰上了程应锦。 程应锦像是在这里等了一阵子的，看见她之后，便走上来停在了她面前。 甘斓没想到程应锦会主动来找她，她微微蹙眉，表情里隐约透着防备。 程应锦见状，便微笑着开口同她解释：“晋燕让我帮忙准备一下老人家的事情，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跟你商量一下，方便吗？” 甘斓“哦”了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 “地在哪里？”甘斓就地发问。 程应锦看着甘斓如此直接的反应，不由得想笑——性格的确是变了许多，之前的甘斓是不会做这种看似“不合时宜”的举动的。 不过，正是因为看过了她以前在社交中的“左右逢源”，再看她如今的样子，倒的确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真诚。 难怪梁晋燕会说，更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横冲直撞本身也是一种吸引人的气质。 “我订了餐厅，我们边吃边聊？”程应锦对她发出邀请，“你姐姐方便的话，也让她一起来吧。” 甘斓：“她不方便，你先跟我说吧，我回去再找她商量。” “好的。”程应锦指了指不远处的车，“那我们走吧。” 第195回 破局的办法 程应锦在疗养院附近订的餐厅，两人被服务生带去了包厢。 服务生送上菜单之后，程应锦便推给了甘斓，“你来点吧。” “哦哦，好。”甘斓接过来，翻开菜单，点了几道自己喜欢的菜。 点完之后，她便要将菜单还给一旁的服务生，服务生的表情有些尴尬，看着程应锦问了一句：“先生，您这边要再看看吗？” 经她这么一说，甘斓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忽略了程应锦——人放飞自我久了就会得意忘形，曾经的那些“规矩”都不记得了。 跟梁晋燕一起吃饭的时候，甘斓会问他想点什么，那是因为她在乎他的感受。 但她跟程应锦不熟，这种时候想不起他也很正常。 “对不起啊，我给忘了。”甘斓跟程应锦道了个歉。 程应锦被甘斓有些懊恼的表情逗笑了，他并没有生气，摇摇头说了一句“没关系”，随后便翻着菜单加了两道菜。 等程应锦加完菜，服务生便退出去了。 程应锦喝了一口茶，跟甘斓聊起了墓园的信息：“根据我的了解，这片墓园是江南目前综合条件最好的了，有人定期打扫，周围的环境也不错，地理位置也不算特别偏僻，唯一的不足就是价格比较高，这就要看你和你姐姐的选择了，如果你们觉得这片不合适，可以把心理价位跟我讲一讲，我再按你们的要求打听打听。” “不用。”甘斓摇摇头，干脆利落地说：“我有钱。” 程应锦：“……” 甘斓：“只要环境好，钱不是问题。” 程应锦笑着点头，“那改天去实地考察一下吧，找个你姐有空的时候。” 甘斓：“嗯。” 两人聊了一会儿之后，服务生开始上菜了，甘斓刚才虽然点了不少，但真上菜之后没怎么动筷子，心不在焉的。 程应锦看她这状态，便问了一句：“怎么不吃？” 甘斓摇摇头，“有点没胃口了。” 程应锦思忖片刻，做出猜测：“因为你外婆的事儿？” 第240章 甘斓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之后垂下眼睛，看起来有些丧气。 程应锦：“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想开点儿，老人家疼爱你们，也不希望你们过度伤心。” “有时候想得开，有时候又想不开，这也是人生常态吧。”甘斓低着头，轻声接了一句。 程应锦第一次从甘斓口中听到这种话，他先是怔了几秒，之后便点头赞同她，“嗯，你说得对。” “我去个洗手间。”甘斓留下这句话，起身便往外走。 程应锦坐在椅子上看着甘斓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确实是变了很多，明明是同样的人，但说话的腔调、做事风格还有展现在人前的气质都完全不一样了——曾经的甘斓要比现在圆滑得多，她有本事把每件事都做得漂漂亮亮的，但从来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更别提跟他这个不怎么熟的人聊“人生常态”了。 程应锦不知道甘斓刚遇见梁晋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现在有些概念了。 如果她当年是这样子，梁晋燕被她吸引、惦记这么多年，倒也很正常。 后来因为她的改变失望、愤怒，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他宁愿让甘斓接受催眠忘记他。 —— 甘斓在洗手间待了十几分钟平复情绪，等眼睛没那么酸了，才返回包厢。 甘斓停在包厢门口，手刚刚摸上门把准备进去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了程应锦说话的声音：“我在跟甘斓吃饭，你有事儿？” 听见这句话，甘斓停下动作，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往下听。 她第一想法是程应锦应该是在跟梁晋燕通话，但听到后面一句，又很快改变了主意—— “嗯，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应该是跟晋燕相关的人和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像演的，她的变化不止这些——你好奇这些做什么？” “晋燕以后会不会重新和甘斓在一起，那都是他的选择，我们管不了，既然他说不会，那说明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你在想什么？她不记得任何和晋燕相关的人，怎么可能跟他身边的人在一起？” 甘斓的眉头越蹙越紧，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捏着门把的手掌心渗出了汗。 跟梁晋燕身边的人在一起——这句话顿时勾起了她过去的回忆。 梁晋燕第一次踹掉她的时候，曾经对她有过类似的警告，不让她找他身边的人、也不要她再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甘斓以为梁晋燕是单纯腻了不想再见她，后来知道真相才晓得他的出发点。 但现在呢？ 甘斓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程应锦的话已经足够她联想了。 先说梁晋燕不会重新和她在一起，又说她不可能和梁晋燕身边的人在一起——那是不是说明，梁晋燕这次也说了同样的话？ 他打算放弃她了，或者是解决完外婆的事情以后就不再见她了。 即便是她找人结婚恋爱，他也不会管——只要不是他认识的人。 为什么有这个前提条件呢？ 答案也很简单，他怕自己忍不住。 他所谓的放弃，也只能做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步，倘若她真的跟他圈子里的人有些什么—— 就像她上次勾搭上盛执焰似的，梁晋燕当晚就让沈名立把她带去水榭山庄了。 那这一次…… 甘斓目光盯着门板，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次，她或许可以用相似的逻辑、但更简单的办法来获得同样的结果。 甘斓抿了抿嘴唇，转身去走廊尽头站了一会儿，等了五六分钟之后才回到包厢。 彼时，程应锦已经通完电话了。 甘斓坐回来之后，程应锦盯着她的表情观察了一会儿，声音放轻：“好点儿了吗？” 甘斓：“嗯，比刚才好了。” 程应锦给她倒了一杯茶，“吃点儿东西吧，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还很多，要保证自己的健康。” 甘斓听进去了，打起精神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甘斓今天一整天都没吃几口东西，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胃口一打开之后有些收不住，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最后后知后觉吃撑了，胃有些不舒服。 从餐厅出来，程应锦看着甘斓捂着肚子画面，有些忍俊不禁：“很撑吗？” 甘斓：“……也还好。” 程应锦没拆穿她：“晚上吃太撑容易睡不着，附近有个药店，你去买助消化的药吃一吃。” “算了，我去吧。”话说到一半，程应锦觉得还是自己去比较靠谱。 第196回 我想追程医生 程应锦印象里，甘斓是那种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上心的人，她估计都不觉得这是个事儿。 但程应锦是个医生，职业病犯了，在这种事情上容易认真。 程应锦最后开车带甘斓去了药店，没让甘斓下去，自己走进药店替她买了消化酶咀嚼片。 程应锦动作挺快的，几分钟就回来了。 递药的时候，他还从后排拿了一瓶水给甘斓：“喝得下就小口喝。” 甘斓点点头接过来，说了一句“谢谢”，那态度极其配合，跟个听话的孩子似的。 程应锦还是头一回见甘斓这么遵医嘱，发动车子后多说了两句：“以后晚上还是少吃，肠胃负担大容易失眠。” 第241章 “明白了。”甘斓小声地说，“你怎么这么像医生。” “恭喜你，猜对了。”程应锦笑了笑。 甘斓：“……” 程应锦看甘斓哑口无言的模样，很给面子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我送你回去。” 甘斓嚼了药片，将剩下的药塞到了包里，低头玩着水瓶，若有所思。 十几分钟后，程应锦将车停在了甘斓所住的酒店楼下，甘斓和程应锦道谢后就上楼了。 甘斓回到房间后冲了个澡，然后盘腿坐在床上，找到梁晋燕的手机号，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甘斓：【我今天见到你的朋友了。】 —— 梁晋燕看到短信的时候，正跟邹泽译坐在病房的客厅吃夜宵——两份泡面。 下午杨柳高烧了一次，到九点钟体温才控制住。 梁晋燕无心吃饭，拿了两盒泡面对付，邹泽译只能跟着一起委屈。 梁晋燕冷着脸警告他：“不想吃就出去。” 他刚说完这句话，桌上的手机便“叮”了一声，屏幕亮起，梁晋燕看见了来自甘斓的短信。 跟他汇报情况的。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梁晋燕看完之后目光明显柔和了许多。 坐在对面的邹泽译看得清清楚楚，他挑起眉来，对消息的内容产生了好奇心——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甘斓发来的，但比较好奇是什么话让梁晋燕变脸这么快。 邹泽译开始趁梁晋燕不注意偷瞄。 看到那句话之后，邹泽译差点嘴角抽搐：就这？这有什么值得他笑得一脸宠溺的？ 不值钱！ 邹泽译看到梁晋燕给甘斓回复：【有什么事情找他就可以。】 很快，甘斓又问他：【你还会过来江南吗？】 梁晋燕说：【我忙完了就过去。】 邹泽译对这个答案毫不意外——不过，看甘斓那个语气，像是要缠上梁晋燕似的。 邹泽译正打算提醒梁晋燕甘斓可能是在演戏的时候，又看见甘斓最新发来的一条：【你过来之后我还能见到你朋友吗？】 诶？ 邹泽译饶有兴致地挑眉——合着她刚才是抛砖引玉，后面这句才是重点？ 邹泽译看了一眼梁晋燕的表情，他的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温柔了，眉头微微皱起，带着明显的不悦。 梁晋燕的注意力都在短信对话框里，因此邹泽译偷看得很顺利。 他看见梁晋燕冷静地问：【你很想见到他？】 邹泽译感觉梁晋燕在咬牙，不确定，得等甘斓的回复到了再看看。 甘斓这次回得有些慢，不知道是临时有事儿，还是在字斟句酌。 梁晋燕捧着手机目不转睛地看了两三分钟，终于等来了甘斓的回复。 她说：【我有点喜欢他，他好像没有女朋友，我想追他。】 “卧槽！”邹泽译看到这段话之后，一个没忍住，叫出了声。 梁晋燕立刻抬起头来，目光阴沉地看向他：“闭嘴。” “开玩笑吧？”邹泽译没闭嘴，身体往前凑了几分，压低了声音：“我昨天刚说的事儿今天就成真了？我这嘴咋这么灵？” 梁晋燕没理他，低头，重新读了几遍甘斓发来的那条消息。 ——我有点喜欢他。 ——我想追他。 梁晋燕深吸了几口气，打下三个字：【为什么】 甘斓：【他是医生，我很喜欢医生，而且他好温柔啊，今天我吃撑了他还带我去买药，又很关心我，我第一次遇到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t-t】 【你可以告诉我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吗？我追他的话有没有希望？】 好家伙。 邹泽译看完这两条直呼好家伙。 甘斓这被催眠之后还成恋爱脑了，对程应锦一见钟情不说，还跑来让梁晋燕当她的军师。 “我发现她不管催眠没催眠，都是个惹事精。”邹泽译忍不住发出了如上感叹。 梁晋燕握着手机，指关节发白，过了许久，才勉强回复一句：【等我忙完了见面聊。】 回完短信，梁晋燕便直接拨出了程应锦的电话。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充满杀意的眼神，直呼不妙，赶紧绕过桌子坐到梁晋燕身边。 程应锦那边接电话接得挺快的，刚接通，他便说：“我正好也想打给你，今天我去找过甘——” “你对她做什么了？”梁晋燕打断程应锦的话。 他的语气很不友好，像是带着怒意的质问，仿佛他做了什么触犯他原则的事情。 程应锦被问得有些懵，他自认今天对甘斓的态度挺不错的，梁晋燕这是什么意思？ “是甘斓跟你说什么了？”程应锦问。 旁边邹泽译听着他俩在这儿你一问我一问的，急得不行，索性对着手机跟那头的程应锦说：“甘斓刚才给晋燕发短信打听你，说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想追你，还让晋燕给她出主意。”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勾引她的事儿？”邹泽译把梁晋燕想问的问题，换了个简单粗暴的说辞。 电话那边的程应锦默了几秒，仍然不可置信：“……她为什么这么说？” 梁晋燕冷冷地接话：“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 程应锦：“……” 他又怎么知道？ “我发誓我没有做任何让人误会的事情。”程应锦郑重其事地对梁晋燕承诺，“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很清楚甘斓在你心里的位置，就算我真的对她有想法也不会——” 第242章 “所以你对她有想法。”梁晋燕只注意到了这句话。 “……我没有。”程应锦无奈地提醒他，“晋燕，你现在需要冷静。” 邹泽译嗐了一声，“他现在冷静不了，听见甘斓说要追你，他已经破防了，这也就是你在江南，你要是在这里，他现在就得跟你打架了！” 第197回 梁晋燕身边的女人 程应锦丝毫不怀疑邹泽译这句话，从梁晋燕电话的态度里他已经感受到了。 但程应锦觉得自己也挺冤枉的，他今天只是跟甘斓吃了个饭而已。 “我对甘斓没有想法，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说。”程应锦重申了一遍。 不过梁晋燕的情绪并未因为程应锦的解释平复下来，他动了动嘴唇：“你带她去买药了。” 程应锦哽了一下，他压根儿没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被提起的事情。 但梁晋燕问了，他只能回答：“她今天晚饭吃多了，胃不舒服，所以我去药店给她买了一盒消化酶——我是个医生，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是你觉得。”梁晋燕说，“她觉得你在关心她。” 程应锦：“……” 梁晋燕：“你去说清楚。” 程应锦：“……晋燕，甘斓她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程应锦在电话那边，一个头有两个大了，把甘斓送去酒店、分道扬镳也有一两个小时了，甘斓根本没联系过他啊。 他冷不丁地去找甘斓说拒绝的话，显得很突兀、很自恋。 而且，程应锦不理解：“如果她真的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而是先告诉你呢？” 程应锦觉得甘斓的这个行为有些反常，至少不符合他思考的逻辑，出发点和目的值得商榷。 “害羞呗还能为什么！”邹泽译听见后开始摸着下巴分析，“甘斓这不都催眠成恋爱脑了吗，她以为自己是清纯小白花，哪能上来就告白。” “得亏是被催眠了，要不然她拿出来当年追任先那个架势追你……” 邹泽译感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梁晋燕一记杀人的目光盯得噎回去了。 邹泽译自知说错了话，赶紧举起手来摆了个投降的姿势，乖乖闭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梁晋燕还是这么介意甘斓追任先时的疯狂。 邹泽译觉得梁晋燕根本就不可能看着甘斓和别的谈恋爱，他就是嘴上那么一说而已，要真谈了，他得疯。 什么眼不见心烦，都是自欺欺人。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明早就可以回北城，你重新找人过来帮她安顿。”程应锦沉吟片刻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用。”梁晋燕回应得还算果断，程应锦这个时候离开不是最佳时机：“在我过去之前，不要单独和她见面。” 程应锦：“好。” 梁晋燕直接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呼吸仍然很重。 邹泽译坐在一旁，一只手撑着桌子看着他，啧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可以接受她谈恋爱结婚？” 梁晋燕低头看着水杯，没接话。 邹泽译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语气比之前正经了不少，“承认吧，你这手是放不开的，别自欺欺人了，等她真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得疯了。” 这会儿甘斓就说了一句喜欢上程应锦了，梁晋燕就这样了——真确定关系了，他不得把甘斓的男人弄死？ “应锦是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但她下次看上的要是其他男人，可就不一定了。”邹泽译煽风点火，“你瞧甘斓那张脸，哪个男人能拒绝？” “滚开。”梁晋燕拂开邹泽译的手，朝对面努了努嘴，示意他坐回去。 之后梁晋燕便不看他了，打开泡面，拿起叉子埋头吃起来，狼吞虎咽，像是在通过这个发泄情绪似的。 邹泽译叹息着摇摇头。 按他对梁晋燕的了解，这厮现在是开始思考了。 邹泽译也很有眼力劲地没再打扰他。 不过还是忍不住感慨一句甘斓这个搞事情的本事，她大概就是老天爷派来克梁晋燕的。 一天都不带消停。 —— 甘斓跟梁晋燕发完短信后不久，甘綦也回来了。 甘斓跟甘綦说了一下今天跟程应锦聊到的墓园的事儿，甘綦听过之后，决定找个时间去看看。 聊完这个以后，甘綦便随口问起了甘斓梁晋燕的事情。 “程先生和梁先生是很好的朋友吧，你有没有趁机跟程先生问问他的想法？” 提起这件事儿，甘斓神秘地笑了一下，嘴角扬起，带着几分调皮。 甘綦太了解甘斓了，她一要搞事情的时候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甘綦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你这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 “问他是问不出来的，得让他自己开口说。”甘斓挑了挑眉，卖了个关子：“所以我想了个办法让他自己开口。” 甘綦更好奇了：“什么办法？” 甘斓笑得更灿烂了，她没直接回答，而是在甘綦的注视下拿起了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之后，甘斓的手机出现在甘綦手上。 甘斓挤挤眼睛，示意她先看。 甘綦低头看向了屏幕，花了大概两三分钟的时间看完了甘斓和梁晋燕之间的那几段对话。 看到甘斓说喜欢程应锦的时候，甘綦的眉头微蹙了几秒，随后便迅速反应过来。 第243章 甘綦抬起头来看向甘斓，问出自己的猜测：“你是用这一招刺激他吗？” 甘斓“唔”了一声，“算是吧。” 但她的主要目的不是在刺激梁晋燕，而是：“如果我直接和程应锦说催眠手术没有成功、我什么都记得，他是不会帮我的，也不会告诉我梁晋燕现在身边的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他自己开口说了。”甘斓耸耸肩，“他和梁晋燕关系好，绝对不可能看我影响他们。” 所以，程应锦一定会想办法“解决”她这个麻烦。 “梁晋燕身边的女人？”甘綦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重点：“是谁？” “不知道。”想起来这事儿，甘斓莫名有些烦躁，耳边浮现起了那一声“北哥”。 她瘪了瘪嘴，声音低落了许多，“听着挺亲密的，还在帮他照顾他妈妈。” 甘綦闻言，表情也凝重不少。 都已经帮着照顾他母亲了……这绝对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了。 甘綦思考了一会儿，开口想安慰甘斓，却先被她的声音打断了。 “是我让他失望了很多次他才会这样的，”甘斓低着头说，“我再争取一下，如果他真的不要我了，我也接受这个结果。” 她是经历过那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的。 就像她曾经对任先那样。 失望的久了就提不起来力气再靠近对方了，所有的感情都经不起这样消耗。 第198回 烫手山芋 所以，如果梁晋燕最后真的决定不要她，决定和一个更爱他的人在一起，甘斓可能会难受，但她同样也会接受。 只是，在尘埃落定之前，她还是想先争取一把。 梁晋燕之前已经走了那么多步，她现在努努力也没关系的，至少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 甘綦听见甘斓这样说，内心有些欣慰。 她抬起手揉了揉甘斓的头发，动作温柔而且缓慢，“好，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甘斓靠到甘綦怀里，一把抱住她，头抵着她的肩膀，动作里写满了依赖。 甘斓从小就很喜欢跟甘綦撒娇，甘钰雯在她中学的时候就离开了，后来甘綦在甘斓生命里扮演的角色就不止姐姐那么简单了。 在甘綦出事儿之前，甘斓都一直非常依赖她。 甘綦忽然精神失常，甘斓的天也差不多塌了——外婆年纪大了，很多烦恼也不能和她说，她又在任家那样的环境里，只能被迫成长，自我消化。 所以那几年里，她的焦虑症非常严重，常年睡不着觉，听见一点儿动静就会应激。 吃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甘綦康复之后，甘斓的症状也消失得差不多了，加上梁家的事情尘埃落定，她心上的担子瞬间就放下了。 甘斓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这样轻松且没有目的地活过了——她本身就不是个非常有出息、有追求的人，小时候她的梦想就是能一直跟家人在一起，像妈妈一样做个老师就挺好的，有点钱赚，不需要太多。 但自从她被带回任家，自从甘綦出事儿，她人生的轨迹都变了。 “我觉得现在真好。”甘斓靠在甘綦怀里沉默了很久之后，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无需过多说明，甘綦立刻便能听懂她的意思。 甘綦抚着她的后背，低头看着她，“甜甜，我们以后都会这么好的。” 甘綦也没有再考虑过成家立业的事情，当年血泪的教训已经让她长了记性，爱情不是她的额必需品，亲情才是。 —— 程应锦翌日一早就收到了墓园负责人的消息，说是安排了人今天下午带他们去实地参观。 原本是个靠谱的安排，可程应锦看了已经开始头疼了——要去实地参观，意味着他得跟甘斓联系，也得跟她见面。 比起甘斓忽然跟他“告白”，程应锦更担心的还是梁晋燕跟他绝交。 看完墓园负责人的消息后，程应锦思考许久，才给甘斓发了条短信过去。 【墓园那边下午可以去实地参观，你和你姐是否有时间？】 这条消息可以说是非常公事公办了。 甘斓看见程应锦的这条短信都有些想笑，虽然程应锦一直是个比较礼貌的人，但之前说话是没这么生硬的——大概是昨天被梁晋燕“警告”过了？ 所以她的那几条短信也真的起到了刺激梁晋燕的作用——至少证实了，他没办法看她喜欢别的男人。 之前他放手的决定，是基于她“以后几乎不可能谈恋爱或者是爱上别人”的前提下做出来的。 不得不说，梁晋燕是很了解她的——如果不是他的话，她的确不会再考虑和任何人在一起。 昨天晚上她跟甘綦已经聊过了。 如果梁晋燕最后还是不选她，那她们姐妹两人就继续回美國生活，老了之后一块儿住养老院。 甘斓同样也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了程应锦：【收到，下午几点？我们准时到。】 程应锦：【三点以后，需要去接你们吗？】 甘斓：【您方便吗？】 程应锦：【可以，你和你姐姐在疗养院北门等吧，三点整。】 甘斓：【谢谢。】 程应锦一直都在强调让她和甘綦一起，想来应该是梁晋燕这么要求的。 —— 下午三点，甘斓和甘綦姐妹两人在疗养院北门和程应锦碰了面。 第244章 程应锦将车停在两人面前，降下车窗让她们上车。 甘斓和甘綦坐到了后座，上车之后，甘綦便第一时间跟程应锦道谢：“给您添麻烦了，甜甜跟我说了墓园的事情，太感谢您了。” 程应锦并没有邀功，只是说：“这是晋燕安排，回头你感谢他就好了。” “虽然是他安排的，但你也花了不少时间的呀。”甘斓接过程应锦的话，笑着说：“所以感谢你也是应该的嘛。” 程应锦听着甘斓又是“呀”又是“嘛”的，格外地不习惯，甚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他之前没太注意过甘斓说话的小细节，但自从昨晚得知甘斓“喜欢”他之后，听她说话都觉得不对劲儿。 程应锦现在倒宁愿甘斓没被催眠了，至少那个时候他和梁晋燕的友情没有受到挑战。 程应锦真挺头疼的。 他活了快三十年，不是没被女人喜欢过，也不缺追求者，但甘斓这么烫手的山芋是第一次碰上，接过来扔出去都不对。 去墓园的路上，甘斓几乎没停下来过跟程应锦聊天。 先是缠着他问了一些墓园的情况，程应锦回答了几句之后便以“一会儿到了亲自看看”为理由结束了对话。 然而甘斓没消停多久，又跟他说起了昨晚买药的事儿。 “程医生，你买的药很管用呐，我昨天吃完药很快就好了。” “我下次有不舒服还可以找你帮忙吗？” 程应锦：“我平时不在江南，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及时就医吧。” 甘斓：“那你平时在哪里？也是北城吗？” 程应锦“嗯”了一声。 甘斓：“那我如果去北城的话，可以找你玩吗？” 程应锦：“……” 甘綦从后视镜里看了一路程应锦的反应得，虽然程应锦的表情管理能很不错，但甘綦依然能看出他被甘斓纠缠时的无奈。 甘綦看了甘斓一眼，和程应锦玩笑着说：“难得见甜甜跟外人说这么多话，看来她很喜欢程医生。” 程应锦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发出两声干笑。 他现在都后悔答应梁晋燕留下来处理这些烂摊子。 …… 抵达墓园的时候是四点钟，甘斓和甘綦还有程应锦三个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参观了一下环境，选了一片不错的位置订了下来。 程应锦带着她们姐妹两个人去公司签了定金合同。 办完这一套流程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从公司出来，甘綦提出要请程应锦吃晚饭，程应锦以自己晚上有事儿为由拒绝了。 第199回 你女朋友 甘綦没有强留程应锦，甘斓也很贴心地叮嘱了他一句：“程医生忙完记得吃饭。” 程应锦随意应了一句，匆匆上了车。 甘斓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捂着嘴巴笑了一声。 一直表情正经的甘綦也跟着甘斓笑了起来，想起程应锦这一下午的反应，甘綦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我觉得他快要被你逼疯了，你每次开口说话，他都怕你跟他表白。” 甘斓被甘綦的形容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夸张吗？” 甘綦：“不夸张，我一直在看他。” 甘綦想，程应锦应该是特别担心这件事情影响到他和梁晋燕的关系，“你觉得他什么时候会主动找你说？” 甘斓盯着程应锦车子驶走的方向，抿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 程应锦驱车回到酒店之后便开始坐在书桌前思考如何处理甘斓的事情。 甘斓今天对待他的态度，明显比昨天热情了许多——但这种热情跟她被催眠前的假热情是完全不同的。 今天甘斓的每句话都说得格外真诚，特别是眼神，一脸期待的状态，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再这么下去，可能没过几天，甘斓就会跟他直说了。 想到这里，程应锦表情严肃了不少——他得赶在甘斓“表白”之前，将她的某些念头扼杀在摇篮里的。 程应锦最先想到的办法是先一步向她透露自己有女朋友。 以甘斓现在如此“单纯”的作风，应该是会知难而退了。 程应锦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想起邹泽译曾经说的，掺和梁晋燕和甘斓的事儿，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如今他也体验到了。 不同的是，邹泽译当初是主动站出来帮忙的，他是被迫卷入的。 而且，还担上了被梁晋燕单方面绝交的风险。 程应锦想起来梁晋燕冷声命令他处理好，叹了一口气，决定等跟甘斓说清楚之后带着结果去找梁晋燕。 —— 墓园的协议签完之后，甘斓跟梁晋燕发短信说了一声。 发消息的时候，甘斓已经跟甘綦一块儿回到疗养院了。 梁晋燕隔了两三分钟才回复：【好，收到。】 甘斓：【你在忙吗？】 梁晋燕：【有事儿？】 甘斓：【程医生今天好像对我很冷淡，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梁晋燕：【不知道。】 甘斓：【你可以帮我问问他吗？】 梁晋燕：【你想做什么】 甘斓：【呃，想安慰他一下。】 梁晋燕：【他对你冷淡不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 甘斓：【那是为什么？】 梁晋燕：【因为不喜欢你，对你没兴趣，这道理很难懂吗？】 第245章 唔。 虽然隔着屏幕看不见梁晋燕的表情，但甘斓读完这条消息的时候，脑海中自动出现了梁晋燕阴沉的目光。 他现在脸色应该挺难看的吧，那就对了。 甘斓：【他不喜欢我我才要追的，你不帮我就算了，不打扰你了，你忙。】 —— 梁晋燕看着对话框里的最新消息，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拢紧，几乎要把手机捏碎了。 床上的杨柳同他说了好几句话，梁晋燕都没听见，脑子里都是甘斓刚刚发过来的那些消息。 “北哥？北哥？”宛娴见梁晋燕好久都没回杨柳的话，只是盯着手机发呆，便忍不住出声叫他。 梁晋燕听见宛娴的声音后，回过神来，放下了手机。 杨柳见梁晋燕表情严肃，不免担心：“怎么了？” “没事儿，工作有些问题，我吩咐沈名立去处理了。”梁晋燕并没有跟杨柳解释真实原因，“时候不早了，您早点睡吧。” 梁晋燕说完这句话，便起身走出了卧室。 他这一走，病房卧室内只剩下了杨柳和宛娴两个人，宛娴来到病房前为杨柳揉起了胳膊，杨柳看着她的动作，轻声说：“宛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杨老师，不辛苦，每天陪着您我很开心。”无论多少次，宛娴的回答都一样。 杨柳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听见宛娴这么说米难免动容，可想想梁晋燕对宛娴的态度，又觉得遗憾。 杨柳踌躇斟酌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对她说：“宛娴，我也很希望晋燕能跟你在一起，但婚姻大事，即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无法替他做决定，所以……” “老师，我照顾您并没有别目的。”宛娴笑着打断杨柳的话，“北哥的想法我也知道，我尊重他的决定，现在这样我也很满意了。” 杨柳拍拍她的手，“傻孩子。” 宛娴给杨柳按了按身体之后，便从病房出来了。 回到客厅之后，没看见梁晋燕的人，宛娴便先拎了包准备回家。 自从梁晋燕回来北城之后，他就没有让宛娴继续在医院陪床了，宛娴尝试反抗了几次无果，为了不让梁晋燕反感她，只能选择配合。 宛娴正打算走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她循声看过去，发现梁晋燕的手机在沙发里，这会儿进了电话，屏幕亮了。 宛娴犹豫几秒之后走了上去，弯腰捡起了手机。 上面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归属地是纽約。 宛娴按下接听键，等待那边出声，可过了快十秒，电话那边都没有动静。 最后宛娴只好主动开口询问：“请问是哪位？有事吗？” 嘟—— 那边直接挂断了。 宛娴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眉头皱了很紧。 就在这个时候，梁晋燕推门回来了。 看到宛娴拿着他的手机站在沙发前，梁晋燕的目光沉了几分。 宛娴忙开口同他解释：“刚才我听见你手机响了，以为是什么紧急电话就想替你看看，不过接起来之后对方也没说话，可能是跨境诈骗。” 梁晋燕“嗯”了一声，走到她面前接过手机，淡淡地开口：“你回去吧。” 宛娴点点头，“那你早点睡。” 叮嘱完之后，她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梁晋燕坐到沙发上，翻开最近通话记录，看到了甘斓的号码。 他的手指抵在屏幕前踌躇了一番，最后还是选择了回拨。 只嘟了两声就接通了，不过那边的人的没说话。 梁晋燕：“你打电话有事儿？” “没有。”甘斓生硬地回了一句，“你忙吧。” 梁晋燕：“没在忙，有事儿直接说吧。” 甘斓“呃”了一声，十分尴尬：“你不是跟你女朋友在一起吗……” 第200回 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梁晋燕从甘斓尴尬的声音里听出了些她的意思——时间这么晚了，刚才又是宛娴接的电话，甘斓会误会他们在一起过夜也很正常。 梁晋燕没有过多解释这件事情，重新问了一遍：“你打电话什么事儿？” 甘斓：“就是……想问问你程医生的事情。”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一下才继续：“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吗？” 梁晋燕听见这个问题后，眉心突突地跳了两下，眸色比之前更加阴沉。 他抬起手用力揉了一把眉心，毫不留情地给她泼冷水：“不是你这类。” 不过甘斓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打击到，“我知道的，所以才问你，我可以努力变成他喜欢的那类。” 梁晋燕的眉心跳得更厉害，掌心的手机几乎要被捏碎了。 邹泽译有一句话没说错——甘斓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办法惹事，也有轻而易举惹怒他的本事。 就比如现在。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他雷区蹦迪的程度。 “你外婆的身体这个情况，你目前还是把地精力放在老人身上比较好，你觉得呢？”梁晋燕花了很大力气才将自己的怒意压下去，勉强平和地提醒了她一句。 他这话一出来，电话那头的甘斓顿时沉默了下去，大概是被他说得难堪了。 梁晋燕吸了一口气，继续：“早点儿休息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第246章 “你说得对，可是……”甘斓期期艾艾地说，“过了这阵子，程医生就要离开江南了，我就没机会了……” 梁晋燕差点儿就跟她说“就算他不离开江南、你也没机会”，但听见她这个失魂落魄的语气，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 到底是不忍心。 “睡觉吧，别想这些有的没了，挂了。”梁晋燕没给她回复的机会，直接掐断了电话。 挂上电话，梁晋燕坐到了沙发上，将手机随手一扔，抬起手拽了几下领口。 耳边回荡起来甘斓方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以及她和他短信聊天时的某些内容，梁晋燕心乱如麻，无论怎么深呼吸都无法平复情绪。 梁晋燕当然知道，即便甘斓真的对程应锦展开猛烈追求，程应锦也不会被她打动的。 他和兰旻分手之后，身边就再也没有过女人。 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就算没有兰旻，程应锦也不可能染指甘斓——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他不会做背刺他的事情。 这么多年，梁晋燕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留下的就他们几个。 按理说知道这个结果，他应该可以冷静的，但他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听见甘斓为了另外一个男人絮絮叨叨，他压抑在心底的嫉妒像洪水一样冲破了堤坝。 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架势。 可现在，他还没想到任何解决办法。 —— 甘斓对程应锦的“追求”还在继续。 昨天晚上被拒绝过后，甘斓并未气馁，隔天一早就带着买的早餐去了程应锦住的酒店。 甘斓是直接先斩后奏的，到酒店大堂之后才给程应锦打的电话。 电话嘟了很久才接通。 没等那头的程应锦开口，甘斓便抢占先机：“我在楼下，你住几楼呀？” 程应锦：“……楼下？” “嗯，你住的酒店。”甘斓笑着说，“我买了玉兰饼，这家很好吃的，给你送来尝尝。” 电话那头的程应锦默了几秒，之后对她说：“816，你上来吧。” 他的语气，像是豁出去做了某种重大决定似的。 甘斓假装没听出来，“我马上上去。” 挂上电话，甘斓去前台做了个登记，保安刷卡为她按了电梯。 电梯上行期间，甘斓一直在咂摸程应锦刚刚那个语气背后的含义—— 虽然她还没有“表白”过，但程应锦肯定知道她“喜欢”上他了。 他和梁晋燕多年的情谊摆在那里，所以肯定会想着尽快解决掉她这个烫手山芋。 程应锦一着急，她的机会就来了。 叮，电梯停下。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保温袋，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步伐轻快地走出电梯。 甘斓很快走到了816门口，过来的时候发现门已经开了，但出于礼貌，她还是轻轻敲了两下门才进去。 进去之后，就看到程应锦坐在书桌前对着电脑处理工作。 “你在忙吗？”甘斓将手里的东西放到餐桌上，“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你坐。”程应锦招呼了甘斓一句，随后便合上电脑起身。 程应锦从办公桌前拿了一瓶没开封的水随手递给了甘斓，随后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昨天晚上，程应锦想了很久，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有些事情他需要跟甘斓说清楚，不能放任她在中间“影响”他和梁晋燕的关系。 甘斓今天早上先斩后奏地过来，想必也是做了跟他“告白”的决定。 “还热乎着呢，你快尝尝吧。”甘斓从保温袋里拿出两个盒子，“我早上排了好久队才买到呢。” 程应锦看着面前的食物，没有动手，只是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有心了，不过我刚吃过早饭，暂时吃不下。” 他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对面甘斓的目光黯淡了几分，失望写在了脸上。 以前的甘斓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情绪外露这么明显的，她现在的确像“退行”的，藏不住什么心事。 程应锦看着甘斓的表情沉思了片刻，之后问她：“玉兰饼买的是哪家？我女朋友也挺喜欢吃的，下次陪她去试试。” 甘斓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仿佛是在问他：你有女朋友？ “怎么这个表情，我一把年纪了，有个女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程应锦笑着打趣。 甘斓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声音闷闷的，“你好像没说过。” 程应锦：“我们刚认识，也没机会聊到这个话题。” 甘斓低着头没接话，大脑却在飞速运作。 她当然知道程应锦突然说这句话的目的——想提醒她，他有女朋友，试图用这种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他似乎是笃定了这个“真相”会改变她的决定。 但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 甘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程应锦。 “但我喜欢你，你可以分手和我在一起吗？” 第201回 到今天是我活该 程应锦：“……” 甘斓的反应不在他的预设范围之内，程应锦原以为她会就此望而却步来着。 孰料她来了这么一个问题。 程应锦的脑子都被问得宕机了，如鲠在喉，半晌愣是没冒出来一句话。 第247章 甘斓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程应锦的回应，像是着急了，又追问一遍：“可以吗？” 程应锦这次终于回过神来，他面色有些凝重，“我有女朋友，你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么？” “结婚也可以离婚的。”甘斓来了一句更炸裂的回应。 程应锦：“……” “电视剧里也说过了，爱情不分先来后到，我只是认识你比较晚，但我喜欢你肯定比她多，”甘斓振振有词地说着，“你应该和她分手，选我。” “甘斓，”程应锦有些无奈地提醒她：“我有女朋友的前提下，你跟我说这些话，等于把自己摆在第三者的位置。” “刚刚你说的这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外婆的事情，我会让晋燕安排人过来接手，我马上就会回北城。”这也是程应锦昨晚就做出的决定。 拒绝完甘斓，让她死心之后，他就不会再跟她见面了，一来是为了让梁晋燕安心，二来……他自己也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为什么？”甘斓不依不饶地问：“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我很差劲吗？” “你不差劲，但我对你没感觉，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我不可能每个都喜欢。”程应锦的拒绝还是很干脆。 但甘斓并不接受他给的这个理由：“就算你走了我也不会放弃的，梁先生会帮我。” 这个时候听甘斓提起梁晋燕，程应锦的右眼皮立马跳了两下，随后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他看着甘斓，郑重其事地说：“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去找他。” “为什么？”甘斓直接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程应锦动了动嘴唇，刚想说话，就又听见甘斓说：“难道他还会吃醋不成？” 程应锦肩膀一僵，目光迅速转向甘斓，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眸底的笑意。 “甘斓。”程应锦一字一顿地叫着她的名字，眼皮和太阳穴狂跳不止，一个大胆的猜测破土而出。 “程医生。”经过前些年的历练，甘斓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从程应锦的反应里，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 甘斓这句“程医生”叫得和前两天的感觉截然不同，明明是同样的声音，可程应锦听后的感觉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程应锦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嘴唇掀动：“你想起来了。” 甘斓笑着纠正他：“不，我从来没忘过。” 程应锦的眉头紧皱起来，想起来她这几天的表现，以及梁晋燕对她的那些评价—— 程应锦不是没怀疑过催眠的可靠性，但几天接触下来，甘斓的表现跟他之前了解的样子大相径庭，加上她许多“没心没肺”的做法，程应锦是真的信了。 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也是演的。 程应锦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 只是，他没明白一点，“你这次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她在梁晋燕面前使出浑身解数发挥，是为了利用梁晋燕报复梁商承，如今案子已经尘埃落定，梁商承进去了，甘綦的病情也好转了，她为什么又忽然这样？ “梁晋燕就是杨晟北。”甘斓答非所问，迎上程应锦的目光，“我外婆没有认错人。” 程应锦的心往下沉了几分，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了，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甘斓的问题。 不过甘斓也没有因为程应锦的这个反应就停下来。 “他一直在找我，从我第一次见他开始，他就知道我的目的，所以那几年里都在看我演戏，对吧。” “辛满也是他安排到我身边的。” “他让辛满安排给我做催眠，是对我死心了——因为我让他失望了太多次，是不是？”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程应锦反问。 “我想追他。”甘斓答非所问。 程应锦被她的话说得淡笑了一下，虽然情绪不激烈，但甘斓还是能感受到他的不满：“你说了不算。” “嗯，我知道。”甘斓点点头，“我也知道，他已经不打算回头了。” 程应锦：“那为什么还做无用功？” 甘斓勾唇：“如果是无用功，你刚刚也不会跟我说你有女朋友，不是吗？” 甘斓一个问题，再次将程应锦反问到哑口无言。 不得不说，她的脑子转得真的很快，总是能针对不同的情况想出不同的策略——今天早上来酒店，应该也是她提前预谋好的。 她先和梁晋燕说了“喜欢”他，让他们的关系变得紧张，再趁这个时候亮明自己没有忘记过去的真相，每一步都算得明明白白。 “你这样算计，我没办法相信你对他有真心。”既然都已经摊开说了，程应锦也不避讳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 “理解。”甘斓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以前我的确算计得太多了，所以到今天是我活该。” “不过装失忆也不是我的本意。”甘斓耸耸肩，“不这样，他应该不会理我。” 这话程应锦确实是无法反驳。 如果梁晋燕知道甘斓什么都没忘的话…… “你找上我，目的又是什么？”程应锦将话题绕到了重点。 “想请你帮我一个忙。”甘斓看着他的眼睛，这句话说得前所未有地诚恳。 —— 杨柳在医院住了七天，第八天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明显的症状了，人也精神了许多，于是就出院了。 第248章 杨柳出院这天，梁晋燕又接到了江南疗养院那边的通知——老太太昨天下午开始有些睡不醒了，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梁晋燕闻言，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大概多久，有预计么？” 那边沉吟片刻，语气凝重地说：“最多也就能撑个一周了。” “好，知道了。”梁晋燕哑声应了一句，随后挂断了电话，打开软件准备订票。 这个时候，邹泽译正好从房间走出院子，他停在梁晋燕身边，刚要同他说话，就看见了梁晋燕屏幕上的机票信息。 一瞥那个目的地，邹泽译就什么都明白了：“杨老师刚出院，你就要过去了？” “老太太最多还有一周。”梁晋燕看着机票信息，头都没抬，“你和我一起过去。” 第202回 阿锦 一个小时后，梁晋燕和邹泽译来到北城机场，乘坐中午十一点半的航班飞向了江南。 下午两点十五分，航班在江南机场降落。 梁晋燕和邹泽译打车一起去酒店，去酒店的路上，梁晋燕给几天没有联系过的程应锦打了一通电话。 程应锦接起，“晋燕？” “我来江南了，你在哪里？”梁晋燕问。 电话那边的程应锦明显有些惊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出声：“已经到了？怎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程应锦的态度听着有些心虚，梁晋燕闻言，脸色不自觉地沉下去几分，“你在哪里？” “阿锦，你快点来帮帮我~” 梁晋燕刚刚问完前面那个问题，听筒里便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一道女声。 又娇又嗲，软绵绵的，撒娇的味道不要太明显。 这个声音，梁晋燕再熟悉不过。 只是，阿锦……？ “程应锦。”梁晋燕这次直接连名带姓地叫了他，声音里蒙了一层危险的味道，“你跟谁在一起。” “……我们酒店见吧，见面再说。”程应锦回避了这个话题，留下这句话之后，便急匆匆地挂了电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着急、急到单方面挂断他的电话。 梁晋燕收起手机后，脑子里还在不断回荡着那句“阿锦”，眼皮突突地跳着。 “怎么了？”一旁的邹泽译看梁晋燕打个电话之后脸色变得这么难看，不免有些好奇：“说什么了？” 梁晋燕没有说话，目光直视着前方，周身透着一股寒意，邹泽译坐在他旁边都觉得有些冷。 看着梁晋燕这样子，邹泽译不禁想问：难道是甘斓又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他？ 毕竟，除了甘斓之外，他是没真见过第二个有这个本事的。 自从通完电话。梁晋燕就没张嘴说过话，因为他的情绪，导致整个车厢内气压都低了许多，邹泽译坐在一旁都觉得难受。 忍了快四十分钟，司机终于将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刚停，梁晋燕便推开车门下去了，邹泽译短暂地松了一口气，亦步亦趋跟上他。 两人就这么坐电梯去了八楼，直奔程应锦的房间。 梁晋燕和邹泽译过来的时候，程应锦也刚刚回来，从他身上穿的西装就可以看过来。 梁晋燕看到程应锦之后，目光明显比刚才阴沉了更多，邹泽译还没来得及研究怎么回事儿，就看见梁晋燕走到了程应锦面前，冷冷地质问他：“你刚才跟谁在一起？” 邹泽译拧起眉来，有些摸不着头脑——梁晋燕这样子，怎么跟被程应锦绿了似的？ 他这边正纳闷的时候，又听见程应锦对梁晋燕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难道程应锦真把梁晋燕给绿了？ 邹泽译忽然想起了前几天甘斓说要追程应锦这事儿……不是吧？程应锦还真答应甘斓了？ 他脑子进水了吧？ “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厚道，我也以为我对甘斓没有那个意思，但经过几天的相处……” “你tm疯了吧？！”没等程应锦说完，邹泽译就先一步打断了他，“那可是甘斓，你跟晋燕认识多少年了？” “他们现在没有关系，我和甘斓都是单身，她又喜欢上我了，为什么不可以？”程应锦回应完邹泽译的话，之后便再次将目光转向梁晋燕：“反正晋燕已经没有和她在一起的计划了，他们的那段过去，她也不记得。” 邹泽译：“就算这样也不是你跟她在一起的借口！” 他是绝对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甘斓是忘了，但晋燕没忘，你tm在搞什么，前几天还信誓旦旦地说着不会跟她怎么样，转头就改变主意了，想打架是不是？” 邹泽译不知道梁晋燕现在想不想动手打程应锦，但他已经蠢蠢欲动了。 邹泽译一向是个重感情的人，他容忍不了任何背刺的行为，在他看来，就算梁晋燕真的放弃了甘斓，程应锦也应该跟甘斓保持距离。 虽然他之前开过这些玩笑，但那只是为了跟梁晋燕过过嘴瘾，谁知道程应锦tmd来真的！ “你在激动什么？”程应锦拧眉看着邹泽译，“晋燕还没说什么，你可以先停止。” “草，你tm还硬气上了。”邹泽译蠢蠢欲动，已经想动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着的梁晋燕终于开了口。 他的问题，是朝着程应锦问的，“这几天你没联系我，就是因为这个。” 第249章 “前两天的事儿，”程应锦倒是挺坦诚的，“不是刻意不联系你，只是没想好应该怎么跟你说。” “我一开始是想拒绝她的，可是……”说到这里，程应锦停下来，轻叹一口气：“她现在的样子，确实让人无法拒绝。” “你说得没错，她这样比以前好多了。”程应锦看着梁晋燕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他：“所以，就让她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不好吗？” “你为她做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让她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 “她就算不和我在一起，也会和其他人在一起的，你应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梁晋燕听着程应锦的话，面无表情，嘴唇不知不觉地抿成了一条线，隐忍不发。 邹泽译这个旁观者都已经听不下去了，他狠狠地瞪着程应锦，一边生气，一边又不相信他能做出来这种事情：“程应锦，你认真的？” 这才几天，甘斓魅力有这么大吗，就让他态度变了个天翻地覆。 “我很认真。”程应锦回得郑重其事，“所以，我也希望晋燕能放下过去往前看。” 梁晋燕听完了这番话之后，脸上还是没什么波澜。 邹泽译以为他会愤怒，结果，梁晋燕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了程应锦的房间。 邹泽译人都懵了，踌躇几秒之后，迅速跟上了梁晋燕。 “不是，你就这反应？”回到梁晋燕房间后，邹泽译上去挡到梁晋燕面前，“这事儿你要忍了？” “我去疗养院，你自己去办入住。”梁晋燕走到衣柜前拿了一套衣服出来，答非所问。 邹泽译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梁晋燕就去洗手间换衣服了。 邹泽译拽了一把领子，转身出门，折回了程应锦的房间。 第203回 成全 邹泽译停在房间门口用力砸了两下门，每个动作都透着怒意，不过程应锦来开门的速度也很快。 门打开，邹泽译黑着脸走进去，随手将门一关，直接质问他：“你tm到底什么意思？” 程应锦答非所问：“晋燕呢？” 邹泽译：“你还知道问他？你真这么关心他的话，就不会跟甘斓混在一起了！” 邹泽译现在完全是义愤填膺的状态，他也不是非要站在梁晋燕那边，只是程应锦在这件事情上做得太不厚道了。 亏他之前还觉得程应锦一定不会接受甘斓的“追求”。 还有甘斓也是，怎么失忆了都能把梁晋燕的生活弄得鸡飞狗跳的？ “还没有在一起。”程应锦不疾不徐地接过邹泽译的话，和他比起来，情绪稳定得多：“不过应该快了，所以刚才在晋燕面前没有否认，让他做个心理准备。” “……合着还得谢谢你呗？”邹泽译的拳头都硬了，“你明知道甘斓是失忆了才追你的，她以后要是想起来了，你马上就被甩了信不信？” 程应锦：“这种不太可能成立的假设，我一般都不会做。” “事实就是，现在她做了催眠，不记得晋燕，晋燕也没有再考虑过和她再续前缘，这种情况下，我考虑和她在一起，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程应锦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番现在的情势。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考虑再续前缘！？”邹泽译反驳，“你要是不来这一出，说不定他这趟过来就改变主意了！” 程应锦：“我问过他，是他自己这么回答的，都是成年人了，自己说了什么话就要负责。” 邹泽译：“……” 程应锦：“你为晋燕鸣不平，我可以理解，但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改变主意，我迟早要和甘斓在一起。” 邹泽译：“兰旻呢？” 见程应锦一副理直气壮没有对不起梁晋燕的架势，邹泽译只好搬出另外一个人来：“你不是上个月还在她那边过夜来着？” 程应锦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嘴角淡淡地勾起来，情绪依旧是没有太大的起伏，“我跟她都分手多久了，你拿她来劝我，没意义。” 程应锦这副油盐不进、一意孤行的样子，直接把邹泽译惹怒了——拿他没办法，但他可以去找甘斓。 反正，他是绝对不可能这么看着甘斓和程应锦在一起的。 —— 老人家从昨天开始就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只能靠打营养针来补充每天必要的营养素。 甘斓看着护士给昏睡的外婆打完针，抬起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亲自送护士出去。 刚一打开病房的门，甘斓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梁晋燕。 甘斓愣了一下，盯着他看了几秒，张了张嘴，喉咙哑得没说出来话。 甘斓知道梁晋燕今天飞江南的事儿，程应锦接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但她没想到梁晋燕刚这么快就会赶来疗养院。 “护士来做什么的？”梁晋燕越过甘斓走入病房，径直走到了卧室门口。 他往里头看了一眼，瞧见病床上昏睡的老人家之后，没有再往继续往里走。 梁晋燕转身看向甘斓：“一直没醒么？” “早上醒了一会儿，后来就睡过去了。”甘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吸了一口气，“医生说，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梁晋燕往甘斓面前走了几步，“她年纪大了，总有这么一天。” “后面的事情，应锦都安排过了是么。”梁晋燕冷静地跟甘斓确认。 第250章 甘斓点点头，“都是程医生帮忙安排的，幸好有他。” 梁晋燕听见甘斓这句话之后，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声“嗯”了一句。 看起来依然很冷静。 甘斓现在因为外婆的事情心情有些失落，并没有太多精力去观察梁晋燕的反应，但梁晋燕方才提起程应锦的两次，语调都很寻常。 这让甘斓产生了一种他真的毫不在意的感觉。 甘斓吸了一口气，“你坐吧，我去给你拿瓶水。” 言罢，她走向了冰箱，从里头拿了瓶水递给了梁晋燕，顺便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甘斓看着梁晋燕轻车熟路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他仰起头，喉结上下滚动，格外性感。 梁晋燕一口气喝了半瓶水，甘斓的视线全程都没有从他脸上移开过。 梁晋燕大约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放下水瓶之后斜睨着她：“怎么了？” “呃，没。”甘斓也意识到自己看得有些太入迷了，“对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梁晋燕：“刚到没多久。” 甘斓：“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梁晋燕：“差不多。” 甘斓“哦”了一声，之后低声说：“其实你不来也可以的。” 梁晋燕听见这句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了几秒，没有吭声。 甘斓接着解释说：“你来了，他就不来了。” 梁晋燕：“谁？” 甘斓：“程医生。” 她瞪了梁晋燕一眼，“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梁晋燕的确是明知故问——但就算知道答案的前提下，听见她这么说，仍然不痛快。 “你就这么希望他过来？”梁晋燕问。 甘斓：“我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问题。” 梁晋燕盯着她的眼睛看着，沉默不语。 甘斓也不躲闪，就这么迎上他的视线。 过了一两分钟，甘斓又主动开口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外婆，等处理好这些事情再说其他的吧。” “你能这么想最好。”梁晋燕说，“专心陪完老人家最后一程吧。” 甘斓用力地点点头，一边抬起手来抹眼泪，那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 梁晋燕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 梁晋燕跟甘斓说完话不久，甘綦回来了。 看到梁晋燕出现，甘綦也很惊喜，她主动邀请梁晋燕留下来吃了晚饭。 梁晋燕同意了，吃完晚饭之后就走了。 甘斓送他进了电梯，刚折回病房，甘綦就拉着她询问：“怎么样，有效果么？” 甘斓摇摇头，梁晋燕刚才跟她聊天的的时候，只有一两句话稍微暴露过一点情绪。 除此之外，他都控制得很好。 好到甘斓有些茫然了——她可以肯定梁晋燕会介意她“喜欢”程应锦，但她没办法确定，梁晋燕一定会出手阻拦。 如果他最后真的选择了“成全”她的话…… 第204回 送佛送到西 油尽灯枯的老人，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显得尤为脆弱，似乎每一阵风都能将人的命吹散。 梁晋燕赶来江南的第三天，外婆长辞于世。 那是一个上午，阳光明媚，躺着睡了几天的老人家精神头忽然变得很好，早晨七点钟便醒来了，和甘斓还有甘綦姐妹两人聊了好多话。 后来梁晋燕来了，外婆又开始拉着他聊。 她还是喊着他“小北”，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和关心。 说了两三个小时的话，老人家说她累了，想睡觉了。 躺回到床上不到半个小时，便停止了心跳和呼吸——医生和护士过来做确认的时候，甘斓才恍然大悟。 原来外婆早晨忽然有了精神，是因为回光返照。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这个概念，自己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 甘斓看着病床上彻底闭上眼睛的外婆，情绪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崩溃，她甚至称得上是平和的，连流泪都是无声的。 甘綦也没有歇斯底里，她抹了一把眼泪，看着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将老人家推走，然后冷静地开始筹备后事。 甘斓和甘綦几乎没有还在联系的亲戚了，老人家的葬礼办得很简单，参与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甘綦通知了任先，任先临时请假，赶在葬礼之前飞来了江南。 …… 老人家的葬礼在去世后的第四天举行，那天江南的天阴沉沉的，气压很低。 梁晋燕、程应锦和邹泽译三个人也前来参加了老人家的葬礼。 这几日，他们三个没少帮忙。 甘斓和甘綦捧着骨灰来到了墓园，看着外婆正式在这里下葬，两个人一起在墓碑前跪了很久。 没有人上前打扰她们。 甘斓和甘綦这几日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跪在地上许久，再起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低血糖反应。 甘斓脚下发软的时候，程应锦一把捞住了她，一手拉着她的小臂，一手按着她的肩膀。 而那边的甘綦则是被任先给扶住了。 邹泽译看着程应锦护着甘斓，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身边的梁晋燕。 梁晋燕的面色很沉，嘴唇紧绷着，邹泽译在一旁，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 邹泽译再度看向了程应锦，眼底透着不满——他当着梁晋燕的面儿都不知道收敛！ 第251章 “你低血糖了吧。”程应锦扶着甘斓，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她说，“我先送你回酒店吧，你现在得吃点儿东西。” “谢谢。”甘斓有气无力地应了程应锦一句。 —— 从墓园出来之后，甘斓很自然的坐上了程应锦的车，目的地是酒店。 甘綦不想住酒店了，便跟任先一起回了老院子里，说是要再去收收东西。 梁晋燕还是和邹泽译同一辆车。 邹泽译坐在驾驶座，手握着方向盘，看着程应锦为甘斓开门，将她护送上副驾驶的画面，忍不住看向一侧的梁晋燕发问：“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着急？” 梁晋燕的目光落在前面那辆车上，只停留了几秒，便闭上了眼睛：“开车吧，困了。” 邹泽译咬了咬牙，将想说的话眼咽了下去——看梁晋燕这样子就知道劝他没用了。 来江南的这一周，因为老人家的事情，甘斓和程应锦之间倒是没有特别明显的“进展”。 幸好甘斓还是有些良心的，不至于在老人家弥留之际搞这些儿女情长，邹泽译前几天也还算放心。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老人家的后事处理完了，甘斓又正是脆弱的时候。 她本来就对程应锦有意思了，如今程应锦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陪着她，那她更死心塌地了。 梁晋燕不急，他都看着急了！ 他必须得找甘斓了。 —— 回程车上。 甘斓接过程应锦递上来的巧克力塞到嘴里，抿了几口之后，低血糖的反应好转不少。 程应锦侧目看着她问：“你低血糖频率高么？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 甘斓摇摇头：“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 程应锦“嗯”了一声，“饿太久了，以后尽量不要让空腹时间这么长，按时规律饮食，不然长期低血糖，可能会影响胰岛功能。” 程应锦不愧是医生，最近接触了几天，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甘斓真的会有一种去医院看病的感觉。 不过她知道程应锦是出于好意，再加上他们两个人没多熟，能聊的话题少，说说这个也算是缓解尴尬了。 程应锦沉默着开了一会儿车，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冷不丁问甘斓：“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他如果行动的话，这几天应该会找你了。” 甘斓低着头玩着手指，“现在我不怎么有信心。” 程应锦第一次从甘斓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他有些不可思议：“这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 “我在你心里那么自信么？”甘斓勉强扯了扯嘴角，“这几天，我也在做心理准备。” “没有人谁会一直等我，本来就是我错得多，他彻底死心的话，我也不能强求了。”甘斓目视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最后三天，如果还是这样子，就结束吧。” “这么短？”程应锦皱起眉来，“你确定？” 甘斓闭上眼睛，“嗯，我累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是很累，程应锦这几天也将她和甘綦的忙碌看在眼底，虽然有他们帮忙，但葬礼的很多事情还是要她们姐妹两人亲力亲为。 不仅是葬礼，老人家去世之前，她们就一直在医院陪床，应该也没睡过完整的觉。 人在这种情况下，意志力也会很薄弱，一直没看到反馈和进展的事情，想要放弃，也很正常。 程应锦没有再打扰甘斓，他开着车，脑子里开始回想梁晋燕知道他决定“接受”甘斓之后的反应和表现—— 除了最开始的几句质问之外，他就没有再对他有过任何负面情绪了。 甚至，这几天里，梁晋燕都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儿。 他们一直保持着正常的沟通，和平时相差无几。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要放弃甘斓了，连甘斓跟他身边的人在一起，都不再干涉。 程应锦不自觉地握紧了方向盘，沉着呼吸，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 既然已经答应了帮甘斓这个帮，不如就送佛送到西。 第205回 过夜 后来一路上，程应锦都没有再和甘斓说过话。 甘斓说完那句“我累了”之后，便倚着靠背闭上了眼睛，她的脸色和唇色看起来都有些苍白。 最近甘斓的气色都不是很好，但今天尤其差。 程应锦不知道甘斓睡着了没有，但为了不打扰她，把车里的音乐也随手关了。 傍晚五点钟，程应锦将车驶入酒店的地库，他将车子停稳之后，身边的甘斓也睁开了眼睛。 甘斓睁眼之后往外望了一眼，她揉了揉眼睛，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谢谢，你路上小……” 话说了一半，甘斓忽然怔住——这不是她和甘綦住的那间酒店。 甘斓一路上半梦半醒的没睁过眼睛，自然也不知道程应锦是怎么开的车。 甘斓转头看向程应锦，眼底有不解，还带着些防备。 “晋燕也住这里，和我同一个楼层。”程应锦没有在意甘斓的防备，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发烧了，我不放心，所以把你带回来照顾。” “今天晚上你就在我房间。”程应锦说完这句话，就看到甘斓的脸色渐渐和缓。 甘斓很聪明，当程应锦说出她“发烧”的时候，甘斓马上就理解到他的意思了。 程应锦是要主动出手帮她推梁晋燕一把—— 第252章 不过程应锦这个行为对于他自身的风险有些大，如果梁晋燕因此迁怒于他、或是真的跟他出现关系破裂的情况…… “其实你不用这么帮我。”甘斓斟酌了一下，并没有马上答应：“你再考虑一下吧。”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程应锦笑笑，“既然都已经答应帮你了，那就送佛送到西。” “……我记得你一开始并不想帮我。”甘斓当时和程应锦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指望过程应锦像现在这样“出手”。 她只是跟程应锦说，需要“利用”他一下——他只要不拆穿她就行了。 程应锦答应得很勉强，不过他后来还算够意思的，确实没在梁晋燕面前拆穿她，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跟她发脾气。 仅凭这两点，甘斓已经非常感谢他了。 她没奢求过更多，程应锦这次的“慷慨”，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现在改变主意了。”程应锦简单地回了一句。 甘斓：“我能知道原因吗？” 程应锦：“我不希望他后悔。” 他松开方向盘去开车门，“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可能精准地说出他爱你到什么程度。” “我不是成全你，我是在成全他。” 甘斓的喉咙涌起一阵酸涩，她想要回话的时候，程应锦已经下车了。 甘斓马上推开副驾的门跟上他，她绕过车身站在程应锦身边，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谢谢”。 怕不够似的，甘斓又在后面补充一句：“以后如果你有事情需要我帮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可以。” 程应锦被她的说辞逗笑，“好，我记下了。” 其实这种话听起来挺夸张的，程应锦以前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类话，就当走个过场了。 这也不算是什么非常有水平的表达——至少在他过往对甘斓的印象里，她巧舌如簧，应该不屑于用这种说辞。 可能就是因为知道她的嘴巴太擅长天花乱坠的表达，所以突然听见她来这么一句，竟然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诚恳。 程应锦想，这可能也是他选择帮甘斓的原因之一吧。 梁晋燕一直在等的就是这样的她，如今她终于“回来”了，还对他有了感情。 程应锦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 七点出头，邹泽译从楼上下来，直奔梁晋燕的房间，准备拉他一起去吃饭。 他刚刚从电梯口拐到走廊，迎面便碰上神色匆匆的程应锦。 邹泽译看他表情严肃，又这么着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谁出事儿了？” “甘斓发烧，她想吃青菜粥，我去买。”程应锦敷衍地解释两句，便要越过邹泽译离开。 邹泽译往程应锦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品了一下他的这句话：“你把甘斓带过来了？” 程应锦：“她回来的路上发烧的，我不放心。” “先不说了，我急。”他这次没给邹泽译追问的机会，丢下这句话便走进了电梯。 邹泽译看着电梯门关上，脸色阴沉下来，加快步伐朝梁晋燕的房间走了过去。 邹泽译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停在梁晋燕房间门口砸了好几下门。 梁晋燕是黑着脸来开门的：“你发什么疯？” 邹泽译压低声音：“甘斓在程应锦房间。” 他话音落下，就清楚地看到梁晋燕的目光一凛，眸子里迅速汇聚起了怒意。 得嘞，这下轮到他发疯了。 “我刚才下楼刚好碰上他，他出去给甘斓买粥了，说是人在回来的路上发烧了，他不放心，就带房间了。”邹泽译眉头拧得很紧，“我记得他房间是个大床房吧？也不是套间，孤男寡女的……” 邹泽译想煽风点火，以为梁晋燕会情绪失控，可是，他告状还没结束，梁晋燕已经转身回了房间。 邹泽译：“？”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坐回到沙发上，懵了几秒之后迅速关门跟了上去。 “就这？”邹泽译盯着梁晋燕的脸，不可思议，“你就这么看着他俩一间房一整夜？” 梁晋燕不说话，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邹泽译看着他闷声不说话的样子就着急：“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要是对甘斓死心了，就彻底别管她了，她爱跟谁在一起在一起，你这又是帮着她外婆处理后事又是疏通关系的——你要是没死心，就一句话的事儿，跟她说明白不就行了？我看她现在也挺恋爱脑的，能看上程应锦还能看不上你？你就弄点儿浪漫小手段追一追，指定就到手了，她又不是以前的甘斓。” 梁晋燕晃着水瓶，无声地重复着邹泽译的那句话——她又不是以前的甘斓。 不是么。 “餐厅位置订好了是么。”梁晋燕放下水瓶，话锋一转，“去吃饭吧。” 他说完又起身往门的方向去了。 邹泽译满头都是问号，他追上去挡在梁晋燕面前，抬起手摸上他的额头。 梁晋燕皱眉，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有病么。” “我tm看是你有病。”邹泽译打量着他，“你真没烧坏脑子？” 第206回 都告诉我 梁晋燕听见甘斓在别的男人房间过夜、竟然无动于衷？ 这是他的作风么？ 邹泽译都怀疑接受催眠失忆的人是梁晋燕了——按他对梁晋燕的了解，他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就得马上玩阴的把甘斓弄出来或者是把男的弄走自己上了。 第253章 梁晋燕这次直接不搭理邹泽译，越过他往电梯的方向走。 邹泽译马上关门跟上了他，两个人往电梯走期间还路过了程应锦的房间，梁晋燕竟然看都没看一眼。 邹泽译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吃错药了？” 梁晋燕：“没有。” 邹泽译：“那你就让甘斓跟程应锦过夜？他俩——” “不是发烧了么，能做什么。”梁晋燕打断他。 邹泽译：“……” 他倒是想得挺开的，以前怎么没见他想这么开？ …… 邹泽译订的是餐厅的卡座，位置比较隐蔽，附近几桌也没人。 上菜后，梁晋燕开始喝手边的三鲜汤。 邹泽译看着他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动作，再看看四周没人，便继续跟他聊起了甘斓的事儿。 对于梁晋燕现在的态度，邹泽译是抓心挠肝地想要弄清楚。 “今晚你真的不打算管了？要是甘斓真的——” “你不是巴不得我不管她么？”梁晋燕打断邹泽译的话，反问他。 邹泽译被梁晋燕问得哽了一会儿，“我是这么想来着，但你不是一直在管么，你这么放不下，我又逼不了你。” “再说了，我看她现在是跟之前不一样了，勉强给她一次机会也不是不行，她现在应该挺好追的，不然也不会因为程应锦给她买个药就一见钟情了。” 提起来甘斓对程应锦“动心”的原因，邹泽译都觉得好笑，这也太容易被打动了。 她以前要是这么容易被感动，那盛执焰做的那些得让她马上原地以身相许了。 见甘斓之前，邹泽译对于催眠会改变性格这一点还不以为然，现在他是真的信了。 这不是改变性格，这跟换了个人也差不多。 从钻石心到恋爱脑，就差了一个催眠的距离。 “哎，催眠真这么厉害啊，还是辛满她老师太厉害了？”邹泽译忍不住感慨，“甘斓这跟被什么附体了似的。” 梁晋燕轻笑了一声，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淡淡地接了一句：“是她厉害。” “她？”邹泽译拧眉：“她是谁？” 梁晋燕：“你说呢。” 邹泽译思考了几秒：“甘斓？”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凑近梁晋燕：“你是怀疑她在演你？” 梁晋燕不置可否。 邹泽译：“不是你说催眠没问题的么？” 梁晋燕：“所以是怀疑。” 邹泽译：“那应锦呢，要是甘斓真的是在演，他跟甘斓一起演你？” 梁晋燕若有所思，没有回答。 邹泽译也陷入了思考，他开始在脑子里回放来到江南的这几天跟甘斓相处的画面和细节。 甘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特意问了梁晋燕他是谁，经过介绍之后跟他打了招呼，当时她的表现挺生硬的，像个不会来事儿的社恐。 从那时候，邹泽译就信了她应该是真的被催眠了。 甘斓以前多厉害啊，甭管真不真心，嘴巴上总能给你吹得天花乱坠。 后来邹泽译也没少观察她和其他人的相处，总结下来就是，现在的甘斓挺幼稚的，像个没被社会毒打过的、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 不过邹泽译也和梁晋燕似的，觉得她这样比之前演来演去的时候好多了。 结果现在告诉他……这可能也是演的？ “她的演技要是真这么出神入化，我让娱乐圈朋友给她介绍点儿道人脉去演戏吧，角逐奥斯卡。”思考过后，邹泽译如是说。 “这些，她没演。”梁晋燕否认了邹泽译的话。 邹泽译：“？” “她原本就这样。”梁晋燕不觉得甘斓现在的处事作风是在演，“我只是怀疑她装失忆。” 邹泽译：“啊，那不还是演吗，有区别？” 梁晋燕懒得跟他解释，这些所谓的区别，可能只有他这个执着于细节的当事人才晓得。 “她为什么装不记得你啊？”邹泽译摸着下巴考虑背后的原因。 梁晋燕摇摇头，“那得问她。” 邹泽译：“她是不是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怕你知道她什么都记得之后就不理她了，所以将计就计，换个你喜欢的样子跟你认识。” “不过这么说的话……她得是爱上你了吧？”邹泽译想了半天，甘斓这么做的出发点应该只有这个了。 梁晋燕听着邹泽译的分析，目光渐暗，一只手捏着瓷杯，指尖抵着杯身摩挲。 ——她得是爱上你了吧？ 在开始怀疑甘斓装失忆的时候，梁晋燕就想到这可能性了。 因为除了这点之外，其它的理由都不够合理，不足以成立—— 可之前无数次失望的经历又在提醒他，不能对此抱有太大的期待。 于是他这几天都在被两股力量撕扯着。 除了亲自去问她，否则得不到最精准的那个答案。 可甘斓为什么会忽然“爱上”他？ 梁晋燕在这边思考，邹泽译的分析也没停下来，他在那边自顾自地说了一通，“她要是以后能有点儿良心对你一心一意的，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反正你除了她也接受不了别人了，算了，勉强试试吧。” —— 夜，九点半。 梁晋燕倚在走廊的墙壁前站着，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显得十分突兀。 第254章 程应锦从房间出来，冷不丁地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梁晋燕，有些意外。 “晋燕，你怎么在这里？” 梁晋燕看着表情惊讶的程应锦，淡淡地掀动唇角：“我如果不来，你们的计划恐怕没办法继续了。” 梁晋燕的一句话，成功让程应锦的心下坠几分。 程应锦想过这场戏可能演不了多久就会被梁晋燕看出来，所以他才会想出来今晚这一招刺激梁晋燕。 但没想到的是，梁晋燕在这样的刺激之下，都能这么快反应过来。 程应锦抿着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梁晋燕睨着程应锦，“她什么都没忘，是么。” 程应锦：“……” 梁晋燕指了指露台的位置，“到那里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一分钟后，程应锦和梁晋燕在无人的露台停了下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先同他确认：“你考虑和她在一起么？” 第207回 房卡给我 虽然程应锦对于梁晋燕的答案和选择基本有数，但他还是想听梁晋燕确切的表达。 毕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也涉及到甘斓的“隐私”。 梁晋燕不答反问：“她找你演戏的目的是什么？” 程应锦：“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心里应该已经知道了，只是希望找我确认吧？” 他笑了笑，第一次如此轻而易举地猜出梁晋燕心中所想，“她喜欢你，或者说，她爱上你了，但她也知道你对她心灰意冷了，就算她当面跟你说一万次，你都不会信，所以只能装作不认识你跟你相处，再用找你好兄弟这一招激你重新做决定。” “她比你想象中要了解你。”程应锦也是最近才发现这一点的。 以前他也和邹泽译一样，觉得甘斓对梁晋燕不怎么走心，所谓的讨好都是浮于表面的，她也并没有去真正了解过梁晋燕的成长经历和他内心的需求。 但在他们“合作”之前，甘斓说的那些话，彻底让程应锦改变了观念。 “什么都没忘，是么。”程应锦的这番话，已经肯定了梁晋燕此前的猜测。 辛满的老师是业内权威，他经手的催眠手术不可能出现这么严重的翻车。 那就只能说明，甘斓当初根本没有做催眠——如果她没有提前知道催眠计划，就不可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是，她什么都没有忘记。”程应锦说，“她在带甘綦去美國之前，就知道你和辛满的关系了，也知道你要给她做催眠的计划。” 听见这句话，梁晋燕的眉头顿时紧皱，脸色严肃不少：“她怎么知道的？” “她没跟我解释这么多，可能你得亲自去问她了。”程应锦摇摇头。 梁晋燕：“你还知道什么？” “她知道你的身份了。”程应锦不疾不徐地道说出了梁晋燕一直以来最在意的这件事情，“她还知道你的原名了。” 梁晋燕插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额头的血管不自觉地凸起，太阳穴不停地跳跃。 她知道他的身份了。 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 “还有。”程应锦看着梁晋燕额前的血管，继续：“她和任先的事情，就算你不出手，她也会主动曝光。” “她那个时候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她也知道你是怕梁商承怀疑你们的关系才让她走的，所以她拉了任先给梁商承演了一出戏。” “不过梁商承后来因为这事儿对她有了兴趣，她想趁机过去帮你做点儿什么——矿区的事情，她跟阿泽说过，你记得吧？” 梁晋燕的呼吸越来越沉。 伴随着程应锦的话，过往的回忆也一幕幕地涌入脑海。 矿区的那件事情，梁晋燕自然是记得的。 当时甘斓给邹泽译发微信让他帮忙提醒他，邹泽译同他说了这件事情。 那个时候他以为这也只是甘斓想要“回到”他身边继续利用他的计谋，投诚的敲门砖。 所以他当时是无动于衷的。 甚至还因为这件事情，彻底曝光了甘斓和任先的那些照片和丑闻。 “我以前也对甘斓有些偏见，但从她的角度出发，她在任家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确实很难对谁交付真心了，如果她随便被一点小恩小惠打动，可能至今都脱离不了任家。” 任何事情都是双面性的，甘斓之前看似绝情的性格的确无形中给梁晋燕带来了诸多失望，但如果不是她足够绝情理智，恐怕就要被任宗明操纵一辈子了，哪还有机会做回曾经的自己。 程应锦也是想通了这一点，加上很清楚地知道梁晋燕此生除了甘斓之外很难爱上别人，所以才会出手相助——与其说是帮甘斓，不如说他是在帮梁晋燕。 程应锦这番话说完之后，梁晋燕那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程应锦安静地站在一旁，给他足够的思考空间，一下都没打扰他。 过了很久，梁晋燕终于再次开口，他顶着沙哑的嗓音询问：“她真发烧了？” “发烧倒没有，不过精神的确不好，有点感冒。”程应锦如实说，“最近事情太多，她没怎么睡过，抵抗力下降了。” “睡了么？”梁晋燕又问。 程应锦：“吃过药之后睡了。” 回答完这个问题，他顺势引导：“你进去看看么？” 梁晋燕又陷入了沉默。 第255章 不过这次没有很久。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程应锦便听见了梁晋燕的回答：“房卡给我。” 程应锦从上衣兜里掏出房卡递给梁晋燕，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梁晋燕接过房卡之后，吸了一口气，对程应锦说：“刚刚的事情，别让她知道。” 梁晋燕留下这句话之后就带着房卡走了，程应锦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咂摸着他刚才的话，勾唇笑了笑。 也是。 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他可能还需要时间接受一下这一切。 程应锦在露台吹了一会儿风，准备下楼去喝点儿东西，梁晋燕这一时半会儿应该是出不来了。 —— 滴。 梁晋燕刷下房卡，轻轻地推开房门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双人床上熟睡的甘斓。 梁晋燕脱了鞋，赤脚走到床边，全程都没制造出来什么动静。 应该是因为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她看起来睡得很沉，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和两条胳膊出来。 她睡着的时候是抿着嘴的，身体微微缩着，手里抱着个枕头。 甘斓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苍白憔悴，他这几天都看在眼底，但也无法替她承担这一切。 至亲去世，她就算再强大都不可能毫无影响。 不仅是她，甘綦这几天也憔悴得不行，甘斓都感冒了，她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梁晋燕在床边空余的位置坐下来，他就这么盯着甘斓看了一会儿，之后不自觉地抬起手来去摸她的额头。 温度是正常的。 原本摸完额头就应该收手的，可他竟然停不下来，手停在她的额头许久，之后又缓缓移到了脸边。 睡梦中的人似乎觉察到了他的动作，不满地哼了一声。 梁晋燕的动作顿住，正要抽手之际，她没了反应，仍然在熟睡。 梁晋燕放轻了力道，掌心抵着她的脸，感受着她的体温。 ——再见到她的这些日子里，无数个瞬间，他都有这样的冲动，但次次都只能克制。 今天终于有了机会。 第208回 带她回北城 她的脸比他的手温要低，摸起来凉凉的，如果不是身上的被子足够厚，他会觉得她在冷。 不过这一点的确和以前一样。 不仅是脸，她身上的温度也比寻常人低一些。 梁晋燕以前时常觉得这是因为她冷血。 梁晋燕摸着她的脸，耳边回荡的是程应锦方才同他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他的身份了—— 难怪她会让他“帮忙”去院子里搬东西，还在回去的时候在他面前聊起了“小北”。 他那时已经笃定了她的催眠进行得很成功，完全没有在意她聊的内容。 如今再回想起来，甘斓那时应当也是故意说给他听、想看他的反应。 梁晋燕盯着她熟睡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 他以为自己最讨厌的就是看她演戏、被她算计，可这一次知道真相，他竟然没有过去那样被玩弄的愤怒。 但也没有到开心的程度。 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很好接受的事情，除此之外，他想知道她是从哪里确认他的身份的。 ——不可能是自己想起来的，否则她无法完整地说出他的名字。 可以肯定的是，当年的事情她很多都不记得了。 否则，他之前旁敲侧击在她面前说那些话、拿那些熟悉的东西给她的时候，她就该联想到了。 那么，她突然“爱上”他，是因为知道他是当年的那个人么？ 这个猜测冒出来之后没多久，梁晋燕就自己否了。 甘斓那个时候没心没肺，连他的脸都不记得，怎么可能因为年少的滤镜就喜欢他。 他也没忘记甘斓对小北的评价：黑皮肤的竹竿。 那还能是为什么呢？竟然能让她的态度忽然大转弯，为了替他“扫清障碍”，不惜曝光她和任先的那一段—— 梁晋燕太清楚任先在她心里的地位了，如果甘斓没做到这一步，他大约也不会信她的“爱”。 梁晋燕走神之际，甘斓翻了个身，嘴唇碰到了他的掌心。 柔软的触感袭来，梁晋燕掌心一麻木，随后呼吸也变得沉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抽回来，后退了一些，和她拉开距离。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的身体对他的吸引力都是致命的，而他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所以再次见面的这段时间，梁晋燕一直有在刻意地和她保持距离，尽量不发生肢体上的接触。 梁晋燕深吸了几口气，起身走向对面的桌子，拧开一瓶水，仰头灌下去小半瓶。 微凉的液体顺着嗓子滑进食道，喉咙那阵燥热感终于平息了几分。 单独和她待在一个空间，即便只是盯着她睡觉的样子看，也太危险了。 梁晋燕将水放下，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客房内重回安静。 脚步声远去后，床上原本熟睡的女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甘斓抬起手来摸了摸脸颊，想起刚刚抵在这里的那只手，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程应锦这招激将法果然有用——虽然梁晋燕只停了十几分钟，但足够了。 他来，就说明他舍不得；他舍不得，她就还有希望。 第256章 不过……梁晋燕是怎么搞到房卡的？ 他不会真的跟程应锦打了一架吧？ —— 梁晋燕从客房出来之后，便去楼下的清吧找到了程应锦。 到了之后才发现，程应锦是和邹泽译坐在一起的。 邹泽译一看到梁晋燕，便露出了招牌式贱兮兮的笑，他端起酒杯朝梁晋燕一个挑眉：“这么快就下来了？” 梁晋燕看到邹泽译这么笑，再看一眼程应锦，就知道程应锦也没瞒着他。 “我再不说，他得为了你跟我绝交了。”程应锦略显无奈地解释了一句，算是给梁晋燕交代了这件事情，“你没再多待会儿？” “不用。”梁晋燕坐下来，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啧，你就装吧。”邹泽译上下打量着梁晋燕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吧，你表现出来，我俩又不会笑你没出息，反正都习惯了。” 梁晋燕依旧送上两个字：“聒噪。” “有人爱了不一样咯，说话都硬气了，不是你拿着我们仨当出气筒的时候咯。”邹泽译装模作样地摆出伤心的表情，顺势拿出手机，“我得跟老权告状，让他给我做主。” 邹泽译一贯这作风，梁晋燕和程应锦都习惯了，俩人很默契地没接他的茬。 程应锦为梁晋燕要了一杯果酒，酒上来之后，跟他聊起了以后的打算：“你是暂时不打算让甘斓知道你知道她没失忆的事儿么？” 这件事情，程应锦得再跟他确认一次。 梁晋燕反问：“你不怕她找你算账？” 程应锦：“你们如果就此和好，她应该感谢我——所以，你暂时也不打算和她和好？” 从梁晋燕的上个问题里，程应锦推出了他的想法。 梁晋燕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酒，他这边还没回答，邹泽译便放下手机凑过来：“那当然不能这么容易就跟她好了，吊她呗。” “来来，我给你出个主意，”邹泽译的脑子转得飞快，“甘斓她不是要你帮忙追应锦来刺激你么，你就帮她，使劲儿给她撮合，看她接下来怎么办。” 程应锦：“……” 他这次豁出去就是为了以后不继续夹在中间，邹泽译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非得再把他推出去。 累了。 “别尽出馊主意行不行。”程应锦忍无可忍，打断了一肚子坏水的邹泽译，他对梁晋燕说：“别听他的，他真这么有手段的话，早就拿下裴堇了。” “程应锦！”邹泽译咬牙切齿地叫着他的名字：“你真想打架是吧？” “办法不错，可以试试。”梁晋燕淡淡地开口表态。 邹泽译一听梁晋燕这么说，眼睛马上亮了，秒露笑容，“还得是晋燕识货。” 程应锦：“……” “你就跟她谈吧。”梁晋燕看着程应锦，排兵布局，“带她回北城。” 程应锦：“……”你为什么不自己带？ “这种情况，你打算维持多久？”程应锦揉着眉心，“我做个心理准备。” 梁晋燕：“看她。” 程应锦：“……” 邹泽译兼任翻译：“晋燕的意思就是甘斓什么时候演不下去主动交代了，再跟他来个真情告白哄他高兴，他就勉强接受一下——是这个意思吧？” 第209回 恭喜她？ 梁晋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程应锦看他的表情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他想的还真是邹泽译说的那样。 虽然听起来有些故意端着吊人胃口，但想想他以前的经历也好理解。 总得来点儿时间“考验”一下甘斓。 程应锦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只能暂且认了，接手这门苦差事。 “挺好的，就该这样。”邹泽译有理有据地分析着，“人都贱，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了，给她制造点儿困难她才知道把你当成宝。”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程应锦看了邹泽译一眼，评价：“你真是理论上的巨人。” 分析起来别人的事儿头头是道，字字珠玑，到自己身上就忽然卡壳了似的。 “我行动上也不差。”邹泽译说，“多的是女人为我神魂颠倒，你别太嫉妒。” 程应锦笑笑，口吻淡淡的：“没有最想要的那个，约等于没有。” 邹泽译的脸色又是一沉，“你tm没完了是吧？不提她会死？” 程应锦无辜地耸肩：“我好像没有提吧，是你自己先代入了。” 邹泽译：“……” 难得看到他被说到哑口无言，梁晋燕都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笑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笑过了。 是那种从心理到生理上的彻底松弛。 —— 梁晋燕离开后不久，甘斓就睡过去了。 这段时间她每天平均睡眠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人都快累垮了。 这晚上睡了六个多小时，但睡眠质量不怎么高，一直在做梦。 梦里都是这些年经历过的事情——先是甘钰雯去世，接着是被接回任家，再然后是甘綦流产、精神失常，最后是外婆去世。 这场梦几乎将她这些年里所有的负面事情都回放了一遍，每个细节都在吸食她的能量。 醒来的时候，甘斓浑身酸痛，完全没有那种缓过来的感觉。 甘斓坐在床上揉了一会儿脖子和肩膀，拿起手机的时候，看见了十几分钟前，程应锦发来的微信。 第257章 程应锦：【你洗漱好了吗，方便的时候我回去，需要带早饭的话说一声。】 甘斓打了个哈欠：【帮我带一杯美式吧，干粮随便。】 回完程应锦的消息，甘斓就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照镜子的时候她看见了自己眼下的一片乌青，还有红肿的双眼，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甘斓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清醒了不少。 刚洗漱好出来，正好程应锦也回来了。 两人在门口碰了面，程应锦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美式和贝果三明治。” “谢了。”甘斓接过来，随口问他：“你昨晚住哪里？” 程应锦：“重新开了一间房。” 甘斓“哦”了一声，在沙发前坐下来，从袋子里拿出美式喝了几口提神醒脑。 喝完之后，她捏着咖啡杯对程应锦说：“昨天晚上梁晋燕来过——你给他的房卡？” 程应锦就在等甘斓聊这个话题——他主动开口容易暴露。 “你没睡着？”程应锦顺势问她。 甘斓摇摇头。 程应锦见状，不得不再次感慨甘斓的演技，连装睡都这么熟练。 “对了，”甘斓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有没有问你我失忆的事情？” 果然还是到了这个问题。 程应锦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准备，他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他应该还没想到这点。”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程应锦将问题抛给甘斓。 甘斓咬着吸管，若有所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甘斓冷不丁地问程应锦：“你们是不是准备回北城了？” 梁晋燕这次过来江南就是为了陪外婆走完最后一程，再替她处理好身后事，昨天一过，这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他不大可能一直留在江南。 虽然昨天晚上他按捺不住来看她了，但甘斓也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让他留下。 梁晋燕现在对她……应该还处于摇摆不定的时期。 要想真正有突破，还得继续用激将法，让他彻底破功。 程应锦点点头，想起了梁晋燕昨晚交代他的事情：“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么？” 甘斓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原本还在为难怎么跟程应锦提这要求，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说了。 “你方便吗？”甘斓问。 程应锦：“只是给你找个幌子回北城，你回去也不需要我照顾，没什么不方便的。” 他笑笑，“你提前安排好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好。”甘斓点点头，“谢了。” 程应锦：“不客气，你吃早饭吧——我先出去跟阿泽办点事儿。” 甘斓听程应锦有事儿要办，就先让他走了，打算一会儿自己打车回酒店收东西。 程应锦走后，甘斓花十几分钟吃了早餐，接着便收好包走出了房间。 好巧不巧的，她刚走出房门，便碰上了同样从房间出来的梁晋燕。 梁晋燕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处，他们之间距离隔着有四米了。 两人四目相对后，梁晋燕不疾不徐地朝她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看了一眼后面的房门，“你昨天晚上住这里？” 甘斓看着梁晋燕波澜不惊的表情，有点儿想笑。 她觉得梁晋燕的演技也不差，别人总夸她能演，梁晋燕好像比她更自然吧。 甘斓自然是不可能笑的，她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对他解释：“我发烧了，程医生就把我带过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甘斓的脸还红了，带着一股娇羞。 梁晋燕看着她脸颊泛起的红晕，勾了勾嘴角，淡淡一笑，“看来进展很顺利，恭喜你。” 甘斓懵了一下，大脑宕机。 梁晋燕说什么？恭喜她？ 他这个反应有点儿超出甘斓的预设范围了，导致甘斓沉默了好半天都没接上来话。 最后还是梁晋燕先开的口：“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呢？” 甘斓回过神来：“呃呃，程医生说出去有点事儿。” 梁晋燕“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要去哪里？” 甘斓：“我回酒店收一下东西，要办退房了。” “走吧。”梁晋燕努努嘴。 看到甘斓茫然地眨眼，他在后面跟了一句：“今天我没什么事儿，送你吧。” “谢谢啊。”甘斓露出一抹笑，由衷地说：“你真是个好人。” 梁晋燕：“……” 第210回 来电 甘斓跟着梁晋燕上了车，她很自觉地坐到了副驾。 车子发动之后，甘斓打了个哈欠。 梁晋燕被她的哈欠声吸引了注意力，斜睨了她一眼：“晚上没睡好？” “嗯，做梦了，乱七八糟的。”甘斓点点头，小声抱怨了一句，“最近都没睡过好觉。” 梁晋燕：“事情太多，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或许吧。”甘斓点点头。 梁晋燕：“酒店退房之后回家里住么？” “不回。”甘斓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也没解释原因，更没说自己不回家要去哪里。 很显然，她的吊胃口起到了作用，梁晋燕的好奇心被她勾起来了：“那你去哪里？” “程医生要回北城了，”甘斓目视前方，眼底带着憧憬，“我要跟他一起回去。” 第258章 梁晋燕“哦”了一声，听完之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甘斓对此倒不怎么意外，毕竟，梁晋燕舍不得她，她去北城，应该正合他的心意。 不过嘛…… “我还没有住的地方，你认识什么租房的中介吗？”甘斓顺势咨询起梁晋燕来。 梁晋燕：“你想租哪里？” 甘斓：“程医生住哪里我就租哪里，我有钱的，房租不是问题。” 梁晋燕被她那句“我有钱”说得笑了一声——她那些足够后半生挥霍的积蓄，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拿着他的钱去“追”他的好朋友，甘斓在气人方面的确有些本事。 梁晋燕想，若不是他昨天晚上知道了真相，恐怕此时已经无法维持脸上的表情了。 “可以，我让助理替你问问。”梁晋燕打着方向盘，很平静地答应了。 甘斓打从说出那句话起，便在观察他的表情，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对。 梁晋燕好像真的一点儿都没生气，甚至还这么痛快地答应了——她在拿着他的钱追别的男人，他就这个反应？ 甘斓有点儿不晓得梁晋燕在想什么了——昨天晚上他那样子，明明就是很在乎，怎么一夜过去态度又变了这么多？ 暂时琢磨不透这点，甘斓只好不走心地回了一句：“谢谢噢，你人真好。” 梁晋燕反问：“你夸人就只会这一句话？” 甘斓：“啊，这是我的真心话。” 梁晋燕：“我不是什么好人。” 甘斓：“在我心里是好人就可以了，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 她抱着包，念念有词：“这个世界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只要对我好的，都是好人。” 梁晋燕听着她轻快的声音，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虽然没接话，但心情很不错。 好听的话甘斓对他说过太多了，可以前的他即便是听着天花乱坠的甜言蜜语都开心不起来，远不如她如今生硬的一句“你人真好”。 就像她说的，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少有这样的表达，他也少有这样无条件的相信。 虽然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在演戏，但梁晋燕的心态和过往截然不同。 —— 甘斓去酒店把自己和甘綦的行李箱收好，去前台退了房。 期间梁晋燕没少搭手帮忙——甘斓也是重新见面这段时间才发现，梁晋燕是个非常善于生活的人。 他在收纳和做家务方面非常擅长，有条不紊，还很会合理利用空间。 甘斓以前根本没看过梁晋燕做家务，她连知道他会做饭的时候都惊了一把来着。 甘斓看着梁晋燕将两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的画面，脑子里冷不丁地冒出一个想法——梁晋燕结婚之后肯定是个居家好丈夫，又会做饭又会收纳。 这个念头跑出来之后，甘斓马上抬起手来拍了几下额头。 太可怕了，八字还没一撇，她怎么还幻想上结婚的事儿了——这应该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对所谓的“婚后生活”产生期待和向往。 曾经狂热喜欢任先的时候，甘斓只是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因为甘钰雯的经历，甘斓对婚姻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渴望，她也很少想到结婚。 这次她下定决心要回到梁晋燕身边、认真地和他开展一段关系，也没有考虑到结婚这个层面。 直到刚刚那个瞬间。 甘斓揉着太阳穴，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被爱情冲昏头脑”。 “头疼么？”梁晋燕刚挂关上后备箱，便看见了甘斓在揉太阳穴，五官也皱成了一团。 “没有。”甘斓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停下动作，恢复了表情。 没等梁晋燕再问，她已经跑去副驾的位置拉开了车门。 不多时，梁晋燕也上来了。 他系好安全带，拧下车钥匙，“你去哪里？” “我饿了，你饿不饿？”甘斓满怀期待地邀请他：“我请你吃饭吧！” 梁晋燕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 确实是到午饭时间了。 他“嗯”了一声，“去哪里？” 甘斓：“新地中心，我想吃烤肉啦——你喜欢吗？” 梁晋燕：“都行。” 甘斓：“你不挑食吗？” 梁晋燕：“不挑。” 甘斓闻言，内心嘁了一声，他还不挑。 嗡嗡—— 两人聊了几句之后，车厢内响起了一阵震动声，甘斓看到了旁边梁晋燕的手机屏幕亮了。 他的手机放在两人的座位中间，这一次，甘斓清楚地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宛娴。 看到这个名字，甘斓的心立刻沉了下去，耳边回荡起了上次给梁晋燕通电话时替他接电话的那道女声。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出现失误的的话，那个人就是宛娴。 甘斓不想暴露太多情绪，便装作没听见似的，将头转向了窗外。 她盯着窗外的风景看着，而梁晋燕已经接起了电话。 “怎么了？”梁晋燕上来就是一个问题，但是听态度还是过得去的，就是日常跟身边人对话的口吻。 “还有三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甘斓听见电话那边的女人问：“你能赶回来参加吗？” 梁晋燕：“嗯，我明天一早回去。” 他很痛快地答应了，甚至还贴心地安排起了行程，“我订了凤仪亭的位置，你通知人到那边就行，剩下都有人安排。” 第259章 宛娴听后开怀地笑了起来，“谢谢北哥。” “对了，你明天几点到？我和杨老师等你回来吃饭呀。” “机票还没订，订好了跟你说。”梁晋燕回复，“现在在开车，先不说了。” “好，那我等你，你开车注意安全。” 甘斓完整地听完了通话的全部内容，手紧紧地握住了门把。 第211回 媒人 梁晋燕不知道她什么都记得，接电话也没有避讳她——也不对，就算他知道，也没必要避讳她。 毕竟他们没关系，她面对这种情况也没有资格去问他要个交代。 甘斓手指抠着门把，指甲都快折断了。 只有这样的疼痛能让她清醒一些——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否则以梁晋燕敏锐的嗅觉，她有暴露的风险。 甘斓无声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程应锦的头像。 甘斓：【你忙完了吗？】 梁晋燕斜睨了甘斓一眼，目光正好瞟见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 甘斓刚刚发出的那条消息，他也看见了。 梁晋燕收回视线目视前方，装作不经意地开口问：“应锦答应你的追求了么？” 甘斓收起手机，抬眸看了一眼梁晋燕，发现他的表情很随意，就像跟她聊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似的。 甘斓又想起他刚刚跟宛娴通话时的语气——或许因为她钻牛角尖了，他觉得梁晋燕对宛娴的态度温柔多了。 念及此，甘斓不免有些幼稚赌气的想法涌入脑海。 她露出一抹羞赧的笑，而后瘪嘴，“我们可以慢慢培养感情再确定关系，他说这样比较好。” 梁晋燕“哦”了一声，“那不错。” 甘斓：“等我们确认交往了，还得感谢你呢。” 她笑眯眯地说，“要不是你，我都没办法认识他这么优秀的人。” 甘斓故意踩着梁晋燕的雷区蹦迪——类似的话她以前在挑衅梁晋燕的时候说过，梁晋燕也让她付出了惨痛代价。 虽说现在梁晋燕的脾气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的占有欲是不会消失的。 就在甘斓这样想的时候，梁晋燕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愉悦而轻快：“那等会儿这顿饭你请我，感谢我给你做媒。” 甘斓的目光停在他脸上移不开，因为过于惊讶，眼神看起来有些呆——这已经是她极力克制的结果了。 梁晋燕现在是什么意思，她真的看不懂了。 事情到昨天晚上还在她的掌控之中，梁晋燕明明都放心不下去找她了，怎么今天跟换了个人似的？ 还是说……她曲解了他的意思？ 昨天晚上，他是去和她“正式告别”的，而不是要“重新开始”？ 要弄清楚这个，得先搞明白“宛娴”是何许人也。 甘斓迅速理清了思路，对梁晋燕说：“好吧，反正我有钱。” 而且她的钱都是他给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别说请他吃一顿，十顿都不成问题。 梁晋燕听见甘斓的“炫富”言论，再次发出了一声笑。 甘斓算是发现了，每次她说有钱的时候，梁晋燕都会笑——大概也是笑她不知天高地厚吧。 她卡里的钱，基本都是梁晋燕给的。 其中最大的两笔款项，一次是来自于梁晋燕第一次踹掉她；另外一次是来自于一年前梁家倒台之后——她的账户莫名多出了一笔巨款，查证之后发现，是名为“杨晟北”私人用户转账过来的。 梁晋燕似乎也为这两笔钱编造了合理的剧情，只可惜她的催眠没做成，他设计的剧情也用不上了。 —— 甘斓和梁晋燕来到烤肉店之后，跟服务生要了两份菜单。 她很豪气地对梁晋燕说：“你随便点吧，不用看价格。” 叮嘱完之后，甘斓便翻开菜单开始点菜。 点了牛肋条、里脊和西冷片之后，甘斓瞄了一眼对面的梁晋燕，扯着嗓子跟服务生说：“再来一份烤年糕条吧，唔，还有大福吗？也来两份吧。” 她“热心肠”地问梁晋燕：“大福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梁晋燕头都没抬，心知肚明她是在使坏，淡淡地拒绝：“不用，我不吃。” “很好吃的！”甘斓强力推荐：“糯叽叽甜丝丝，我可喜欢啦。” “那你吃两份。”梁晋燕再次拒绝她的安利。 甘斓：“你不喜欢吗？” 梁晋燕：“嗯。” 甘斓：“好吧……你们那边的人是不喜欢糯米制品吗？” 她自问自答：“也不对哦，北城好像很多这打滚那打滚的……” “一盘香菜。”梁晋燕没有接她的碎碎念，开始和服务生点餐。 听见“香菜”二字，甘斓的话彻底停住，咬紧牙关——他绝对是故意的。 以前只知道梁晋燕报复心重，但不知道他这么幼稚，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要跟她打个有来有往！ 甘斓想到香菜的味道就强烈拒绝。 她想拦着梁晋燕，可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算了……忍忍吧。 毕竟现在是她想追他呢，追人么，总得有点儿诚意的。 要是连香菜都忍不了，那也不太真诚了。 甘斓给自己洗脑了一番，然后把自己给说服了，看着菜单点了点头。 第260章 这个小动作正好落在了梁晋燕的眼底，他低下头，不动声色地勾起了嘴角。 虽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这个摇头晃脑的样子还挺招人喜欢的。 她小时候经常会这样——比如写作业的时候，有一道题看不懂，她就会一直盯着看，等看明白了之后就会嘻嘻地笑，自言自语夸上自己两句，再点头表示肯定。 一个人把一出戏都演完了。 她和甘綦虽然是私生女出身，但年幼的时候被她们的母亲和外婆保护得很好，因为远离任家，她们没有过早接触那些肮脏事儿，思想非常单纯。 所以当年甘斓听到旁人说她母亲闲话的时候，才会哭得那么伤心。 梁晋燕原以为自己可能此生都看不见甘斓原本的样子了——重逢之后她展现出这一面，梁晋燕归功到了催眠成效上。 但经过了昨晚，他终于明白。 是她自己重新走回了过去。 不管她的目的在哪里、为了谁，她道愿意跨出那一步，他就很欣喜。 梁晋燕从来不觉得当初釜底抽薪“逼”她离开北城是错误的决定。 现在他更加笃定。 …… 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 烤炉热了之后，甘斓便往上面放了几片肉，她一边翻动肉片，一边随意地跟梁晋燕聊天：“对了，你好像也很有钱诶，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梁晋燕：“投资。” 甘斓眼睛一亮：“那是超级有钱了！” 梁晋燕：“没你有钱。” 甘斓翻白眼：“我听出来了，你在讽刺我。” 梁晋燕：“那你感官挺敏锐。” 甘斓：“……” 第212回 女朋友 甘斓以前没有和梁晋燕这样拌过嘴，倒不是因为她没那个胆子，主要是梁晋燕没那个心情。 所以梁晋燕现在这样子，甘斓也觉得挺新鲜的。 虽然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但她心情还不错，并没有吵架失败后的愤怒。 甘斓烤好肉随手夹到了梁晋燕的盘子里，然后又分给自己一块。 她用菜叶将肉包起来，一口塞到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似的。 梁晋燕看了她一眼，提醒一句：“慢点儿吃。” 甘斓嘴巴被占着，说不上话，只能点头。 等把嘴里的东西吃完，甘斓喝了口茶水，继续跟他聊：“你这么有钱，平时追你的人也很多吧？” 刚才发给程应锦的微信到现在还没得到回复，甘斓心痒难耐，对于“宛娴”的身份和来历实在太过好奇。 就算知道在梁晋燕这边可能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答案，她依旧忍不住想问。 甘斓自认为自己的态度滴水不漏，实际上梁晋燕在她问出问题的瞬间，就看透了她的想法。 他慢条斯理地用公筷夹起肉片往烤炉上放，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很多，”甘斓说，“长得好看又多金的人，都很受欢迎吧。” 梁晋燕：“你是在夸你自己么？” 甘斓：“……？” 她反应了几秒才晓得梁晋燕的意思——他这话说的，意思是，她在他心里够得上“长得好看”？ 也是。 别的不说，甘斓对于自己这张脸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也知道梁晋燕肯定不会觉得她长相普通，只是他以前从来没在这方面夸奖过她，都是她略显自恋地在梁晋燕面前矫揉造作地自夸。 甘斓回味过来梁晋燕的意思之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略显骄傲的笑：“也算是吧。” 梁晋燕：“那也很多人追你？” “我在……”甘斓刚说了两个字，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停了下来：“我们不是在聊你吗？” 梁晋燕这个狡猾的人，不知不觉把她给带偏了——甘斓隐约觉察到，他可能不太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就绕来绕去。 但，他越是这个态度，她就越想知道。 梁晋燕被她提醒过后，倒没有再挣扎了，淡淡地说：“不多。” 说话的同时，他将烤好的肉放到了甘斓的盘子里。 甘斓瘪嘴，满脸不信任：“你骗人。” 梁晋燕淡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骗你？” 他不疾不徐地擦了擦手，跟出来后半句话：“我有女朋友，谁会想不开来撬墙角。” 甘斓捏着筷子的手僵了一下。 女朋友…… 她虽然有过这样的猜测，可亲耳听见梁晋燕承认，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影响。 甘斓强迫自己维持着刚刚的表情，“哦”了一声，“没听你说过。” 梁晋燕笑着提醒她：“前阵子我回北城，通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还在问我是不是和女朋友在一起？” 甘斓当然记得这件事情，但她同样也记得：“你没有承认。” 梁晋燕：“这也不是当时的重点。” “哦，好吧。”甘斓将肉塞到嘴里，味同嚼蜡。 梁晋燕似乎不是那种会随便就找女朋友的人，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情绪上头就找个人转移注意力，他对感情是很负责的。 所以，不需要问也可以知道，他和女朋友在一起，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那肯定很多人羡慕你女朋友吧。”甘斓把肉吞下去，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梁晋燕摇摇头，“不清楚。” 第261章 他说，“只听过别人羡慕我运气好，遇上这么好的人。” 甘斓从梁晋燕平淡的话里听出了幸福和炫耀，他好像真的很享受和他女朋友在一起的日子。 甘斓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胸腔内酸涩汇聚而起。 她不怀疑梁晋燕至今都放不下她，她甚至可以肯定地说，梁晋燕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可是对她有感情，和动摇念头想要跟她在一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梁晋燕过去的十几年在她身上耗费了太多感情和精力，后来他决定把她送去美國的时候，应该就是彻底放手的意思。 单方面爱一个人太久是会累的，或许他改变主意了，接下来想享受被人爱。 甘斓想起了电话那边那个女人喊他“北哥”时温柔态度，还有那些体贴的言辞——在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恐怕很难不被打动吧。 “她对你很好吗？”沉默过后，甘斓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她已经尽量在克制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和状态听起来正常一些。 但梁晋燕似乎还是发现了端倪：“怎么忽然不高兴了？” “有吗。”甘斓听他这么问，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拿起旁边的筷子开始烤肉，“可能是太羡慕了，我也想遇到这么好的人。” “应锦不是吗。”梁晋燕说，“他也会对你好的。” 甘斓：“……” 他为什么又绕到她身上了，还在这个时候提起程应锦，而且，他说的这个话…… 梁晋燕难道真的要把她“托付”给程应锦了？ 他的态度实在是太难让人琢磨了，甘斓脑子彻底乱了，已经丧失了系统思考的能力。 关于宛娴的问题，只能见到程应锦之后再和他打听了。 后来吃饭途中，甘斓都没有再跟梁晋燕聊这个话题。 因为心情受到了影响，她也没有继续试探梁晋燕的心思了。 为了不让梁晋燕看出来不对劲儿，她还得看起来正常一些。 这顿饭下来，甘斓累得头疼。 她以前也不是没有演过戏，从来都是轻车熟路的，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累。 饭后甜点上来的时候，梁晋燕先一步跟服务生买了单。 甘斓瞪着他：“不是说好了我请你的吗？” 梁晋燕笑笑，没回答。 倒是服务生一边将结账单打出来，一边笑着说：“这年头好男人都不会让女朋友买单的。” 显然，服务生把他们当成出来约会的情侣了。 甘斓下意识地想解释一句他们不是情侣，但梁晋燕已经先一步开口：“谢谢。” ……谢谢？ 他是谢谢服务生夸他“好男人”吗？ 他竟然不去澄清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服务生放下结账单就走了，甘斓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迟迟没有回神。 梁晋燕睨她一眼，明知故问：“怎么了？” 第213回 他现在喜欢脾气好的么 甘斓将视线转向对面的梁晋燕：“你怎么不跟他解释，他误会了。” 梁晋燕：“你说他误会我和你是男女朋友这事儿？” 甘斓：“嗯。” 梁晋燕无所谓地笑笑，“没什么好解释的，只是个路人，以后又不会遇到。” 甘斓：“但你女朋友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吧。” 甘斓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茶里茶气的——她对天起誓她没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好奇。 “她脾气很好，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儿闹脾气的。”梁晋燕指了指她面前的大福，“吃吧，吃完赶紧走。” 甘斓“哦”了一声，拿着叉子把大福送到嘴边咬了一口，脑子里不断回荡着梁晋燕的那句话。 他说他女朋友脾气很好。 他现在喜欢脾气好的了么？ 也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喜欢好脾气的人吧，不管是交朋友还是谈恋爱，谁都不想找个天天吵架作死的。 但甘斓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她脾气非常不好。 像刚刚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话，她是一定会生气的，还会不依不饶要个解释。 梁晋燕估计会嫌她烦了。 甘斓吃着大福，嘴巴里却感受不到一点甜味。 虽然还没正式接触过宛娴，但通过刚刚跟梁晋燕的对话，她已经可以管中窥豹—— 宛娴和她应该是完全相反的的类型。 比她温柔，比她成熟稳重，比她脾气好，也比她会关心人。 她似乎，也比她更早认识梁晋燕——从她那句“北哥”便能推测出来。 虽然她和梁晋燕十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但甘斓觉得那不太能作数。 还是要从成年之后开始算——按这个标准来看，她和梁晋燕的“相处”，撑死也就一年左右。 而且还是情人和金主的模式。 梁晋燕对她彻底心灰意冷的时候，遇上一个如此温柔体贴的人…… 甘斓不忍心再想了。 大福勉强塞下去一颗，剩下的那颗吃不完了。 她刚放下叉子，手边的手机便震了一下，甘斓拿起来一看，是程应锦的回复——他终于回微信了。 程应锦：【我回酒店了，你在哪里？】 甘斓：【我马上去找你。】 她迫不及待地要和程应锦见面，收起包来就跟对面的梁晋燕说：“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第262章 梁晋燕约莫是被她忽然着急的模样惊到了，皱眉：“有急事儿？” 甘斓：“程医生忙完了，我回酒店找他。” 梁晋燕听完这解释之后也只是“哦”了一声，没什么特别反应，拿起钥匙便起身往外走。 甘斓跟上他，看着他的背影，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梁晋燕看见她这么着急去找程应锦，竟然毫无反应。 甘斓内心那股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 半个小时后，甘斓和梁晋燕一起回到酒店。 下车的时候，梁晋燕帮甘斓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下来，一路帮她带到了楼上。 梁晋燕的房间和程应锦在同一层，两人上来的时候，正好碰上程应锦从房间出来。 梁晋燕看见程应锦，便将甘斓的行李箱交给了他，之后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甘斓看着梁晋燕的背影，表情十分复杂，程应锦甚至看见了她微红的眼眶。 “先进去吧。”程应锦轻轻拍了一下甘斓的肩膀。 甘斓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之后跟着程应锦一起走进了房间。 程应锦把甘斓的行李箱放在房间角落的位置，他刚转身，就对上了甘斓的眼睛。 “他昨天晚上过来找我，可能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甘斓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哑的，听起来十分颓废。 程应锦虽然不知道今天甘斓和梁晋燕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听她这个口吻就知道，梁晋燕没少“折磨”她。 作为知道真相的人，程应锦这样夹在两人中间是真的难受。 “怎么了？”程应锦询问，“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好像不在乎我跟你‘在一起’了。”甘斓在今天的事情里选了几个典型的例子给程应锦复述了一遍，嗓子像被人洒了一把沙子，“我观察过了，他不是演的，是真的无所谓了。” “……昨天晚上他可能是来彻底跟我结束的吧。”甘斓抬起手捂住了眼睛，指尖沾上了眼泪。 程应锦看着甘斓颓丧失落的模样，太阳穴隐隐作痛。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马上告诉甘斓真相—— 程应锦盯着甘斓看了许久，一阵沉默后，终于开口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办？还继续么？” 他想，这应该也是梁晋燕无比在意的答案。 还继续么？ 回来的路上，甘斓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你说，”甘斓忽然抬起头来看着程应锦，“他会不会猜到我没失忆，才故意这么做的？” 甘斓脑子转得很快，稍稍冷静下来一些，便能想到这个可能性——程应锦也知道她迟早能想到，所以早已提前做过策略。 “应该不会。”程应锦揉着眉心说，“怪不得他昨天和我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甘斓眼皮一跳，一颗心往下沉：“什么话？” 程应锦：“他说以后会祝福我和你，等结婚了送一份大礼过来。” 他停下来，轻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是在嘲讽，没当真。” 甘斓死死地攥住拳头，如鲠在喉，半晌都没能挤出一个字来。 他竟然真的要放手…… “怎么会这样。”程应锦愁容满面地说，“我以为自己挺了解他的，现在好像也不确定他在想什么了。” 甘斓自嘲地扯扯嘴角，谁不是呢。 “他有女朋友，你之前为什么没告诉我？”甘斓问程应锦。 “什么女朋友？”程应锦皱起眉来，“他到现在还是单身，梁家出事儿之后我们几乎天天见面，我没见他谈过女朋友。” 甘斓：“那宛娴是谁？” 程应锦：“……他和你说宛娴是他女朋友吗？” 甘斓想了想，梁晋燕没直说这句话，是她从他和宛娴通电话的语气，和他后来说的话里推断出来的。 这么明显的事情，难道还会错吗？ “他应该不会亲口这么说吧。”程应锦很笃定。 甘斓重新问了一遍：“宛娴到底是谁？” “他们没有在一起，不过宛娴的确是对晋燕有感情的。”程应锦在甘斓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第214回 打探 甘斓看着程应锦，想起宛娴喊梁晋燕的那个称呼，直接问：“他们认识很久了？” 程应锦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你知道？” “猜的。”甘斓说出了自己这么推测的原因：“电话里听到她喊‘北哥’，这个名字应该只有认识很久的人才知道吧。” 程应锦笑笑，揶揄了一句：“你现在对晋燕的上心程度，弄得我还有些不习惯。” 甘斓：“……” 她最近才发现，程应锦这个人比邹泽译难对付多了。 甘斓经常把邹泽译怼得无话可说，但到程应锦这里反而反过来了，因为他总能云淡风轻地戳中人的肺管子。 偏生她现在还得靠他帮忙，求人矮一截，自然也不能发脾气的。 甘斓选择忍。 程应锦也是见好就收的人，调侃过后便回归正题：“你猜得没错，宛娴和晋燕很小的时候就认识。” 甘斓：“很小是多小？” 她下意识地就起了“攀比心”，难道比她还早么？ 程应锦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后面跟出来的一句话便解答了甘斓的疑惑：“比认识你的时候小多了。” 第263章 他面带微笑地说，“晋燕没被带回梁家之前，跟宛娴家是邻居，他母亲还是宛娴的小学老师，宛娴一家人很照顾他们。” “后来晋燕被带回梁家之后，中间失联过很长一段时间。”程应锦粗略算了一下时间，“大概从他十六岁开始吧。” 甘斓好奇：“那后来怎么又联系上的——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她的态度可以说是迫不及待，都舍不得把两个问题分开问。 程应锦也感觉到了她的焦急，有些想笑——很难把她和之前那个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的联系到一起。 “梁家被调查之后吧，他带他母亲出去散了一趟心，旅行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宛娴，宛娴正好换工作，为了追晋燕，就去北城了。” 甘斓听得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追人追到北城了，确实是痴心一片，听程应锦这意思，梁晋燕他妈妈应该挺喜欢这位宛娴的。 而她么…… 甘斓倒也不是妄自菲薄，但一直以来，她的长辈缘都挺一般的。 长辈大约都会喜欢宛娴这种体贴善解人意的，而且又对梁晋燕死心塌地……比这方面，她是真没什么优势。 甘斓想着想着，脸色都沉重了不少。 程应锦看出了甘斓的情绪，询问：“你没自信？” “梁晋燕他妈妈，挺喜欢宛娴的吧？”虽然心里有了答案，但甘斓还是忍不住想跟程应锦确认一遍。 “毫无疑问。”程应锦又不疾不徐地丢出一道重要信息，“晋燕的母亲身体不好，腿脚不便，那次旅行回来之后病了一场，宛娴过去照顾了半个多月，后来一年多，她基本上都和杨老师在一起。” 甘斓听得握紧了拳头。 这相处模式，比普通的婆婆和儿媳妇还要亲密。 “杨老师也一直想撮合他们。”程应锦这句话即便不接，甘斓也能猜到。 甘斓思忖了半分钟，又问：“梁晋燕听妈妈的话么？” 程应锦被这个问题弄得忍俊不禁。 甘斓看见他笑，脸有些黑，“别笑了，我很严肃在问。” 程应锦掩着嘴干咳了一声，他想，这房间里要是有监控就好了，梁晋燕应该挺乐意看见甘斓现在这样子的。 怎么形容呢。 严肃、一本正经、理智，但问出来的问题又显得慌张又幼稚。 的确是挺可爱的，也的确是和之前反差巨大，难怪梁晋燕一开始对于她被催眠这件事情深信不疑。 不过甘斓也没撒谎，她的确没有在故意演失忆，只是身上的担子卸下来之后，人也松弛下来了。 “晋燕很孝顺，和杨老师的母子关系也很好，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也是听话的。”程应锦故意玩了个文字游戏，“一般杨老师要他做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 程应锦每多说一个字，甘斓的心就凉一截，到最后彻底凉透了。 她托着下巴，目光涣散地看着对面，看起来像受了打击似的。 程应锦等了半晌没听见她吭声，抬起手举到她眼前晃了一下，“怎么了？” 甘斓扯扯嘴角，“在做最坏的打算。” “我还没说完。”程应锦又开始了，“虽然说晋燕平时很听话，但前几次杨老师撮合他和宛娴的时候，他都没有同意。” 甘斓心不在焉，想起梁晋燕对宛娴那个耐心的态度，同不同意可能就是时间问题吧：“可能说多说几次就同意了呢，人家又是为了他去北城又是替他照顾妈妈的，有人这么对你，你不感动？” 程应锦挑了挑，摸着下巴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很酸。” 甘斓：“……大哥，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能别嘲我了。” 忍了好几次，甘斓终于还是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程应锦：“这算嘲吗？只是觉得很稀奇，以前没有见过。” 甘斓：“是啊，就是因为以前不这样，所以现在倒大霉了。” 梁晋燕决定放弃她，不就是因为她之前太不在意他了么。 甘斓一直觉得自己是不会后悔的那种人，但到现在是真有些后悔了，她要是能早点儿反应过来梁晋燕背后为她做的那些事情—— “这么容易就一蹶不振了，不像你。”程应锦说，“现在晋燕还没跟她在一起不是么，你们最多算是情敌而已，公平竞争，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话是这么说没错，刚才甘斓也是这么给自己洗脑的，但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怎么跟她竞争？梁晋燕现在觉得我喜欢的人是你。”甘斓揉着太阳穴，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是想用这种办法刺激梁晋燕来找她，结果翻车把自己玩进去了。 现在她继续和程应锦演“暧昧”，只会把梁晋燕推越来越远。 但她如果突然去跟梁晋燕说移情别恋爱上他了，他肯定不会相信，还会怀疑她—— “你可以跟他坦白。”这时，对面的程应锦开口替她想办法。 甘斓的肩膀僵住，定定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跟梁晋燕坦白，她不是找死吗？ 梁晋燕最恨她骗他了，如果知道她这次也是装失忆—— 可能她前脚刚坦白，后脚梁晋燕就跟宛娴在一起了。 “不行。”甘斓坚定地否决了程应锦的提议，“我说了才是彻底完了。” 第215回 带我一起去 第264章 虽然甘斓没解释原因，但程应锦很清楚她这个想法背后的逻辑——因为他一开始也以为梁晋燕会因此生气来着。 正常来说，梁晋燕被甘斓骗了也是会生气的。 只是这一次情况过于特殊，他反而显得十分“享受”。 不过程应锦也不可能直接同甘斓说这件事情，他斟酌一番之后，为甘斓出主意：“不必直接说，或许你可以换个思路——毕竟催眠效果不是一劳永逸的，对不对？” 聪明人之间对话素来不需要点得太透，程应锦一这么提点，甘斓脑子里立刻便有了想法。 ——没错，催眠从来不是一劳永逸的。 那她完全可以在被什么事情“刺激”到或者是外力撞击之后，忽然“恢复记忆”。 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找梁晋燕“表白”了。 梁晋燕既然给她安排了催眠，那他在这之前必定了解过具体的情况，也知道要承担什么样的风险，所以她这次“性情大变”，他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怀疑。 刚刚听程应锦说了宛娴和梁晋燕以及他母亲的渊源以后，甘斓的危机感直接拉满了。 她也知道，她若是再不寻求变通，梁晋燕很有可能就彻底跟宛娴在一起了。 而寻求变通，就必须让梁晋燕知道她现在喜欢的人是他。 其实甘斓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跟梁晋燕坦白，但她没那个勇气，也不敢承担那个风险。 所以……程应锦提供的新思路还是很有用的。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程应锦，郑重其事地吐出了一句话：“我明白了，谢谢你。” 程应锦就知道甘斓上道快，他勾勾嘴角，“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提。” 甘斓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茶几想了一会儿，之后对他说：“梁晋燕要给宛娴过生日，你有收到邀请么，带我一起过去吧。” 程应锦笑笑，很痛快地答应了：“可以——你打算怎么做？” 甘斓脑子里有几个想法，但很快又把自己否了——喝醉酒撞到脑袋忽然恢复记忆，听起来还是有点扯。 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是有的，但是梁晋燕疑心重，他没那么容易相信。 要想将他的怀疑降到最低，就得彻底豁出去—— 甘斓扯着嗓子，冷不丁地开口问程应锦：“你能给我安排一场车祸么？” 程应锦先是皱了皱眉，但仅仅几秒钟之后就晓得了甘斓的意思：“你要用这一招‘恢复记忆’？” 甘斓“嗯”了一声，也很坦诚地同他说了自己的考量：“只有这样他才会信。” 程应锦：“那你要一直让他这么认为吗？” “没有。”甘斓摇摇头，她根本没这个打算，“现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他愿意接受我，我以后会找个机会跟他实话实说的。” 经历了这么多，甘斓已经学会了长记性，若非万不得已，她不会让自己重走以前的路。 程应锦听完甘斓的话之后，忽然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点了点头，接着感慨了一句：“你真的变了很多。” 甘斓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接话。 两人聊到这里的时候，程应锦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看到了微信消息，是邹泽译发来的航班信息。 明天上午飞北城的航班，梁晋燕订的票，同行人里，甘斓赫然在列。 无需他提醒，梁晋燕已经让人把甘斓的票也订了。 程应锦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他突然有点儿理解邹泽译为何那么喜欢看好戏了。 甘斓现在被蒙在鼓里，绞尽脑汁出主意的样子，作为一个知情的旁观者，看了确实觉得有意思——特别是在见识过她以前有多无所谓的前提下。 “你的机票已经订好了，明天一起飞北城。”程应锦放下手机，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姐那边要一起走么？” “她不走了。”甘斓摇头，“她跟任先去海城安顿一下。” “任先？” “嗯，我姐去他公司工作。”甘斓简单解释了一句。 程应锦“嗯”了一声。 当初任先和甘斓的“丑闻”被曝光之后，甘斓被送出国，任先也离开了任家。 任先在任家期间就有独立在外的投资和跟几个朋友合伙的公司，他是个很聪明、很懂得为自己留退路的人，因此离开任家之后过得也不差。 程应锦知道他那个公司，做物流的，规模不小，服务的群体定位精准，所以起来得很快，市场占有率不低。 作为梁晋燕的朋友，程应锦对于任先的观感和印象并不算好，毕竟当初任先一刺激甘斓，梁晋燕就会发疯。 不过如今看来，任先对甘斓和甘綦的确是不错的，这一年多没少照顾她们。 “你和任先——？”程应锦挑了挑眉，没有问完。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甘斓已经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程应锦：“早就是指早到什么时候？方便说吗？” 这也没什么不方便的，甘斓如今对于任先都是很坦然的态度了，提起他的名字，心情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被程应锦问到之后，甘斓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然后给了他答案：“从他拿我妈骨灰威胁我给他当情人的那会儿开始吧。” 她那个时候愤怒又失望，但如今已经可以平静地说出这件事情了。 第265章 —— 晚上甘斓没在程应锦这边住，程应锦替她在楼下重新开了一间房。 甘斓下午回到房间之后洗了个澡就彻底地睡过去了，中途醒来去了几次卫生间，一直到第二天早晨手机闹钟响起来，她才正式起床。 航班是九点钟，甘斓定了六点五十的闹钟，醒来收拾完差不多是七点半。 程应锦来楼下接她的。 两人将行李交给了司机，便一起去酒店自助餐厅吃早餐。 早餐是跟梁晋燕还有邹泽译在一桌坐着吃的。 ——甘斓进来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他俩了，但她没想坐一桌。 是被邹泽译喊过去的。 四人桌上，甘斓和程应锦并排坐着，对面则是梁晋燕和邹泽译。 甘斓现在看见梁晋燕，心情有些复杂，自然也就没多少话。 她低头喝着牛奶，随手往嘴里塞了一块儿面包。 邹泽译看了一眼甘斓，嘴角勾起，故意提高声音问身旁的梁晋燕：“晋燕，你给宛娴订的生日礼物到了没？” 甘斓听见“宛娴”这个名字，咀嚼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她现在对这个名字过敏。 第216回 太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 但甘斓也清楚地知道，她现在就算过敏也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所以她喝了一口牛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看着样子也对这事儿并不感兴趣。 梁晋燕余光瞥了一眼甘斓，破天荒地配合了一起邹泽译：“嗯，到了。” 邹泽译一看梁晋燕配合，更来劲儿了，“得嘞，你这么大手笔又这么用心，她收到得感动死了，这不得直接对你以身相许么？” 梁晋燕喝了一口咖啡，淡笑了一下，对于“以身相许”这个说辞，没有做任何反驳。 甘斓用力地将嘴里嚼烂的面包吞咽下去，指尖有些凉。 早餐的时间并不长，一共不到二十分钟，但因为邹泽译一直在聊宛娴，甘斓觉得这顿饭漫长得像两个小时。 吃完饭，甘斓还没松一口气，又发现去机场是一辆加长商务车。 也就是说，她和程应锦还是要跟梁晋燕和邹泽译坐同一辆车。 跟梁晋燕坐同一辆车，甘斓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邹泽译…… 甘斓实在不想再听他说宛娴，她头有些大，上车之后直接坐到了最后排。 程应锦很自然地跟上去坐到了甘斓的身边。 甘斓看着程应锦在副驾门口逗留了一会儿，以为他要坐那里，结果一分钟后，他和梁晋燕一起坐到了第二排。 甘斓看着程应锦的侧脸，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人就坐后，司机发动了车子，朝机场的方向开。 刚行驶一公里左右，邹泽译又跟梁晋燕聊起了宛娴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他一改平日吊儿郎当的口吻，严肃地对他说：“说真的，宛娴的事情你也该好好考虑考虑了，前阵子杨老师还说呢，你早点儿成家，她也能安心。” “其实结婚这事儿吧，喜欢不喜欢的也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合适，天天爱来爱去的两个人也不一定过得下去，我觉得你跟宛娴就合适——上次你不是答应杨老师考虑了么，考虑得怎么样了？” 甘斓就坐在他们两个人身后，邹泽译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次你不是答应杨老师考虑了么？ 听见这句话之后，甘斓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梁晋燕答应他母亲考虑和宛娴在一起了？ 不对，结合邹泽译的前半段话，梁晋燕考虑的应该不止是在一起，还有结婚。 甘斓的右眼皮突突地跳着，喉头涌起一阵酸涩，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而就在此时，她耳边又传来了梁晋燕的声音。 他说：“宛娴是很好。” 甘斓心提起后又猛地下坠，指甲深陷在掌心里，心跳撞击着耳膜。 梁晋燕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 宛娴很好，所以他要考虑跟她在一起了么？还是要直接和她结婚？ 甘斓一想到这一点，便止不住地焦躁。 身旁的程应锦似乎感受到了这一点，他抬起手来拍了一下甘斓的后背，等甘斓看过来的时候，又跟她交换了一个眼神，提醒她冷静一些。 甘斓对上程应锦的视线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程应锦的眼睛，视线逐渐清明。 —— 机票是商务舱，甘斓的座位照旧和程应锦挨着。 梁晋燕也还是跟邹泽译坐在一起，他们两人的位置在商务舱的第一排，离甘斓这边有一段距离。 邹泽译和梁晋燕一同坐下来之后，回头朝着甘斓那边瞄了一眼，凑到梁晋燕耳边：“看不出来，她现在还挺能忍的。” 从早餐的时候开始，邹泽译就故意不停地提起宛娴，一方面是刺激甘斓给她危机感，另外一方面而也有些幸灾乐祸想看她吃醋破防。 邹泽译承认他这人是有些恶趣味在身上的，之前总是看梁晋燕因为甘斓破防，他看腻了。 现在想换点儿新鲜的看看。 毕竟，迄今为止，他还没见过甘斓真正破防的模样。 面对邹泽译的调侃，梁晋燕没有多言，他顺手将颈枕套上，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 邹泽译看着梁晋燕悠闲自如的状态，啧了一声，贱兮兮地凑上去拽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颈枕，“你就装吧，实际上心里乐得要死是吧。” 第266章 梁晋燕拍开他的手，眼睛都没睁，“少烦我。” “我偏不。”邹泽译一身反骨，“现在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警告你啊，别惹我，否则我分分钟把你那些计划告诉甘斓，看你还怎么享受。” 邹泽译说这话的同时，梁晋燕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 飞机尚未起飞，梁晋燕拿起手机睁开眼睛，看到了最新的微信消息。 来自沈名立。 沈名立：【梁总，三环的公寓已经都安排好了，门禁卡已经交给接机的司机。】 梁晋燕：【好。】 回完沈名立的消息，梁晋燕将手机调到飞机模式，放回了兜里。 而坐在一旁的邹泽译方才已经清楚地看见了微信内容，等梁晋燕放下手机，他又是一阵调侃：“真够可以的，住处都安排好了，风水轮流转啊，你这演技也挺牛，从这方面看你俩也是绝配了。” “不过，爽。”邹泽译给梁晋燕比了个大拇指，对于他的这一系列操作还是很支持的。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谁让甘斓喜欢上梁晋燕了呢，当初的事儿她就得付出代价。 不这么“折磨”她一番，岂不是便宜了她。 人么，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 ——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说快也快。 十二点二十五分，航班准时降落在北城机场。 舱门打开后，梁晋燕和邹泽译先出去，甘斓和程应锦紧随其后。 甘斓的行李箱比较大，只能办理托运，但四个人里只有她的行李托运了，因此另外三人都是陪她一块儿等的。 所幸甘斓的行李出来得比较快，等了十来分钟就拿到手了。 程应锦很贴心地扮演着暧昧对象的角色，自然地从甘斓手中接过了行李箱，“我来吧。” 邹泽译看到这一幕，立刻转头去朝梁晋燕挑眉。 梁晋燕直接不搭理他，转身便往外走。 来接机的司机应该是程应锦安排的，刚碰面，司机便跟程应锦说：“程副院，公寓已经按您的要求打理好了，这是门禁卡。” 程应锦朝一旁的甘斓努努嘴，“给她吧。” 司机会意，立刻将卡递给甘斓。 甘斓接过来，跟他说了一声谢谢。 四个人陆续走到停车场，甘斓才发现接机是有两辆车。 “你俩去吧，我跟晋燕坐那辆，去凤仪亭看看场地布置得怎么样了。”邹泽译朝程应锦挥手道别。 凤仪亭。 甘斓捏紧了房卡。 她没忘记，这是梁晋燕给宛娴庆生的场地。 第217回 他女朋友 梁晋燕刚赶飞机回到北城，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宛娴过生日的场地。 他像是完成了江南的“任务”，现在要去做自己本来应该做的事情了。 甘斓没办法拦着他，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梁晋燕和邹泽译上了另外一辆车，直到程应锦出声提醒她，她才回过神来。 甘斓跟程应锦一起坐到了车的后排。 程应锦给司机报了悦澜公寓的地址，司机开了导航驶上了前往市区的高速。 程应锦看到甘斓脸色不好，随口宽慰了她一句：“回去先睡一觉，整理一下心情，不要让情绪影响你接下来的行动。” 甘斓“嗯”了一声，道理她都懂，只是人是情绪动物，再厉害的人都不可能在被刺激之后马上就抽身。 “宛娴的生日就是后天，明天你在公寓待着等我消息。”程应锦对甘斓说，“事情安排好了我会通知你。” 甘斓点点头，“谢了。” —— 悦澜公寓是酒店式公寓，程应锦也住在这里，跟甘斓是上下楼。 程应锦帮甘斓把行李送进去之后就先离开了，甘斓随意收了一下行李，之后便躺在床上给林惊蛰发微信。 甘斓此前就跟林惊蛰说过自己要回北城的消息，她直接给了林惊蛰公寓的地址，让她有空的时候过来。 跟林惊蛰聊完微信，甘斓闭上眼睛，再次想起了宛娴的事情。 后天就要见到了，但这次“正面交手”，可以想象，她一定是占下风的那一方。 ——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宛娴的生日聚会定在晚上开始，甘斓六点钟的时候就跟着程应锦一起去了凤仪亭。 甘斓没有特意打扮过，只穿了一件吊带和短裤，头发扎了个高马尾，随身背了一只斜跨的帆布包，看着不像是参加正式场合的打扮。 程应锦看见甘斓这么穿之后也挺惊讶的，他的视线在甘斓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的诧异清晰可见。 甘斓低头瞄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他：“我衣服有问题？” 程应锦摇摇头，“没有。”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同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我以为你会精心打扮一番。” 甘斓扯了扯嘴角，“倒也没那个必要。” 程应锦：“不，我不是说你打扮是为了和宛娴竞争，我以为你本身比较享受那个过程。” 程应锦印象里，甘斓总是光鲜亮丽的、精致的，每次见梁晋燕的时候，她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 程应锦几乎没见过她素颜的样子，这次去江南才见到。 “我不享受。”甘斓嗤笑一声，否认了程应锦的话，“化妆挺烦人的。” 所谓的化妆和时尚，甘斓也是在回归任家之后被“培养”出来的。 第267章 她小时候和大部分女孩子一样，喜欢化妆，穿漂亮的衣服，只是那个时候年纪小，没太多机会，她也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长大后每天都化妆、把自己打扮得精致又漂亮。 但后来真的过上那样的生活了，她才知道之前的幻想和渴望有多愚蠢。 化妆不舒服，所谓漂亮的衣服也不舒服，高跟鞋会磨破她的脚，还会磨出水泡。 她要一边忍受锥心的疼，一边和不同的男人周旋，对他们假笑。 任何一件事情，无论之前多么喜欢、期待，一旦它成为每天必须做的事情之后，就很难享受了，甚至还会反感。 所以，这一年多，甘斓彻底地摆烂了。 她扔了所有的化妆品，连粉底液和隔离都没有再涂过了，护肤的流程都简化到了随便挤一坨保湿霜意思意思。 之前的裙子也很少穿了，高跟鞋更是不可能再碰。 她也没有再去花五六个小时的时间做发型、做美甲，用林惊蛰的话说，她整个人就是返璞归真的状态。 不过，见面的时候，林惊蛰还是替她可惜了一下。 毕竟这么好的底子摆在那里，不打扮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甘斓真的很享受这种彻底摆烂的感觉，她不必为了化妆少睡一个小时，也不必穿那些不方便的衣服——帆布鞋和短裤的搭配让她走路的速度都变快了。 程应锦听到甘斓说化妆麻烦，点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化妆品对皮肤刺激很大。” 甘斓耸耸肩膀，“反正我已经回不去了。” 人一旦过过摆脱束缚的生活，就很难再想不开、将那些枷锁背回身上。 程应锦对甘斓露出了一个笑，“我很欣赏你的态度。” “你不化妆也很有辨识度。”程应锦并没有用“美丽”和“漂亮”这一类词去形容甘斓。 他想，这一路过来，甘斓应该听过无数次这类“夸奖”了。 “谢谢。”甘斓看了一眼凤仪亭大门的方向，努努嘴，“我们过去吧。” 程应锦同她确认了一遍：“做好准备了么？” 甘斓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转身就走。 …… 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了梁晋燕包下的大包厢。 包厢有一百多平，算得上一个小型宴会厅了，甘斓之前听说过价格，得六位数了。 梁晋燕对宛娴也算是一掷千金了。 甘斓是跟程应锦并肩进来的，两人刚刚站定，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裸粉色的新中式旗袍，头发盘起来，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的样子，皮肤很白净，脸上挂着微笑，整个人的扑面而来的温婉。 就算她不做自我介绍，甘斓也可以猜出她的身份。 宛娴。 她跟甘斓想象中的样子基本上是一致的。 “阿锦来了。”宛娴亲昵地和程应锦打了一声招呼，随后便将目光转向他身边的甘斓，“这位是……？” “甘斓，他女朋友。”甘斓很坦然地接过宛娴的话。 宛娴听见这个介绍之后，略微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便再次露出笑容：“是吗？恭喜阿锦，希望早点儿听见你们的好消息。” 宛娴刚说完这句话，梁晋燕就走到了她身边。 一看到梁晋燕，宛娴的眼神都变了，说是迷恋也不为过，她完全不掩饰自己对梁晋燕的感情。 看到这个场景，甘斓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 她将视线转向梁晋燕，只见他随手拍了一下宛娴的肩膀，“服务生在替你收礼物，你去安排一下。” “好的北哥。”宛娴笑着应下了梁晋燕的话，随后对甘斓和程应锦说：“你们坐，我失陪一下。” 第218回 出事 宛娴走后，这边便只剩下了梁晋燕和甘斓还有程应锦三个人。 甘斓的视线被梁晋燕脖子上的领带吸引去了注意力——她不是刻意去看的，只是，目光一转向他，就会自然而然地被那条裸粉色的领带吸引。 和宛娴身上的旗袍是同一个色系，看起来像是情侣专属的配件。 甘斓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几分。 她之前跟梁晋燕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梁晋燕衣柜里的领带大都是深色，即便是浅色也只可能是白色或是卡其色，裸粉这个颜色太骚气，跟他的气质不怎么搭。 他本人应该也不喜欢这种颜色才是。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是为了配合宛娴才打这条领带的。 甘斓喉咙口一紧，紧接着就翻起了一阵酸意，口腔内都隐隐有吃了一颗柠檬的感觉。 梁晋燕只跟程应锦交代了一句“去那边坐吧”，便离开了包厢，这过程里甚至都没看过甘斓一眼，仿佛跟她不认识似的。 甘斓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她抿着嘴唇，一直到坐下来都没松开过。 回北城之后，梁晋燕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了，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是为了在宛娴面前表现么？给她安全感？ 想到这个可能性，甘斓更酸了。 甘斓低着头思考的时候，面前多出了一杯果汁，她回过神来，发现果汁是程应锦递上来的。 甘斓嗓子不舒服，便接过来喝了两口。 程应锦压低声音凑近她：“人已经到了，医院那边也安排好了，今晚你再忍忍。” 甘斓哪会听不出来，程应锦是在安慰她，但是…… 第268章 甘斓余光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瞥见那两道站在一起说笑的身影后，声音哑了几分：“老实说，现在没什么信心。” “最后一搏，不管有没有信心都要继续。”程应锦拍拍甘斓的肩膀。 —— 宛娴的生日宴来的人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和梁晋燕相关的，毕竟她刚来北城不到一年，又没有找工作，人际关系基本上都是靠梁晋燕相处出来的。 一个大圆桌都没有坐满，偌大的包厢里显得十分空旷。 其实这种情况，只要安排一个小包厢就够了，但梁晋燕还是选了最顶配，想必是为了给宛娴拉排面。 这也说明，宛娴在他心里的地位挺高的。 不管是因为她本人，还是因为她对他母亲的照顾和付出。 梁晋燕和宛娴一起坐在主位，辛满在梁晋燕的右手边坐着，而她的位置斜对面正好就是甘斓和程应锦。 辛满时不时地朝两人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辛满是昨天才知道甘斓和程应锦“在一起”了——她不清楚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看到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辛满是浑身难受。 当初梁晋燕一定要给甘斓做催眠的时候，辛满就知道，梁晋燕是计划放手了。 但他放手的时候肯定没想过是这个结果吧？ 辛满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魔幻，她以前也从来没把甘斓和程应锦联系到一起过。 “哎呦，宛娴，你这眼里只有晋燕是吧？”辛满正走神思考的时候，被邹泽译调侃的声音拉了回来，她循声看过去，就看见邹泽译在挤眉弄眼。 原因是宛娴给梁晋燕倒了一杯茶。 宛娴被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一直挂着笑，“那怎么会，每个人我都会倒一杯的，北哥正好离我最近而已。” 说着，她便拿着起茶壶起身，开始为桌上的每个人倒茶。 辛满看着宛娴停在甘斓身边为她倒茶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幸好甘斓什么都不记得了，否则她应该也会尴尬的吧？ …… 甘斓整场宴席下来都是心不在焉的，不是埋头喝茶就是玩手机，东西也没吃过几口。 程应锦给她夹菜，她偶尔动动筷子，大部分时间都不吃。 宛娴照顾人成了习惯，自然也注意到了甘斓这样子，她特意出声关心甘斓：“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我让服务生加几道你喜欢的菜吧。” “不用，谢谢。”甘斓有些生硬地拒绝了宛娴。 她的表达很直接，有点儿不给人留面子的感觉，宛娴的笑僵在了嘴角，半晌没接上话。 梁晋燕拍了拍她的肩膀，“生日就不用照顾别人了。” 这句话，很显然是对宛娴的维护。 甘斓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低下头，手指掐着掌心。 刚刚他们聊天的时候就频繁拿梁晋燕和宛娴的关系开玩笑，宛娴就只会红着脸微笑，而梁晋燕全程也没出来制止过，怎么看都像默认了。 甘斓听了几十分钟，情绪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这个时候宛娴上来关心她，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的态度。 忍，忍，忍。 甘斓不断在心里重复着这个字来提醒自己控制情绪。 “她家里最近有些变故，胃口一直不太好。”最后，是程应锦站出来替甘斓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宛娴点点头，体贴地对甘斓说：“都会过去的，别太难过了。”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嗯”了一声，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谢谢你。” “我陪她出去走走。”程应锦放下杯子，扶着甘斓的胳膊将她从椅子上带起来。 程应锦低头和甘斓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对彼此的意思心知肚明。 辛满看到程应锦的手搭在甘斓身上，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梁晋燕。 梁晋燕没什么反应，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俩。 辛满蹙眉，一时间有些看不懂梁晋燕的想法了——难道他现在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甘斓和谁在一起了？当着他的面儿这样，他都毫无反应？ —— 甘斓和程应锦离开后，饭桌上的话题继续，气氛和之前一样热烈。 一行人谈天说地不到二十分钟，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接着，凤仪亭的经理走了进来，面色沉重地对梁晋燕说：“梁先生，刚刚您包厢的朋友在外面出了一些小意外，现在被送去医院了。” 梁晋燕微微皱眉，表情不算很惊讶。 邹泽译和权晔作为知情人士，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而宛娴和辛满并不知道这中间的来龙去脉，两个人都很着急，异口同声地问：“她/他们怎么了？” 第219回 车祸 医院。 辛满和宛娴站在急诊室外等候着，两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 宛娴一直在往里看，想要问问医护人员情况，而辛满则是面色凝重地站在原地，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当初甘斓做催眠之间，教授曾经说过，催眠不保证未来任何时候都有效，倘若甘斓经历了人生重大变故、或者是头部撞击，是很有可能恢复记忆的。 刚刚甘斓出车祸了。 虽然辛满目前还不知道甘斓的伤情如何，但以往的经验可以告诉她，出车祸撞击头部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第269章 如果甘斓恢复记忆—— “晋燕！阿锦和甘小姐怎么样了？”辛满的思路被宛娴焦急的声音打断。 辛满循声看过去，是梁晋燕、邹泽译和权晔三个人从医生的办公室一同出来了。 “没大碍，应锦是皮外伤，包扎过就好了。”梁晋燕随口回了一句，“先让阿泽和权晔送你们回去吧。” 他说，你们。 辛满立刻就意识到，这中间也包括她。 “哥，我有点儿事情要跟你说。”辛满抢占先机，走到梁晋燕面前，抬眸给他使眼色：“我们单独聊聊。” 宛娴闻言，忍不住朝辛满这头看了一眼。 虽说她知道他们兄妹之间可能聊的家事，但难免有好奇心——而且，宛娴一直觉得，辛满不怎么喜欢她，或者说是在刻意防着她。 然而，她现在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那你和辛满聊吧，我先回去了。”宛娴很懂分寸地跟邹泽译和权晔先走了。 辛满看着三人一起进入电梯之后，才去拉住梁晋燕的胳膊。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把梁晋燕带到了安全通道。 梁晋燕并未反抗，停下来之后一只手插在兜里等待着她开口说话。 “甘斓哪里受伤了？”辛满有一肚子问题想问，经过权衡之后，还是问了最重要的一个。 梁晋燕：“脑震荡，身上有擦伤，不严重。” “……撞到头了？”辛满的右眼皮猛地跳了两下，她死盯着梁晋燕：“你记得催眠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梁晋燕：“什么？” “催眠不保证未来长期有效，如果有重大刺激或者是头部遭遇外部撞击，就有失效的风险。”辛满将自己当初说过的这番话给梁晋燕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甘斓很有可能会恢复记忆——” 辛满以为梁晋燕听完这番话之后会有一些特别的反应，然而他格外地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仿佛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一样。 辛满看到梁晋燕这样子，忍不住问：“你现在真的对她一点都不在乎了吗，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江南为她——” “她没有做过催眠，你说的这些在她身上不成立。”梁晋燕不疾不徐地抛出这句话，打断了辛满略显激动的言辞。 辛满动了动嘴唇，还想继续同他说恢复记忆的风险，忽然意识到梁晋燕刚刚说的内容。 辛满整个人僵住，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梁晋燕，“什么不成立……？” 实际上，梁晋燕的话，她听得非常清楚，只是这个消息忽然砸过来，她的脑子反应不过来。 “你应该去问你老师。”梁晋燕说，“我也很好奇，她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你老师。” 梁晋燕这话等于肯定了甘斓没有做催眠。 而她没有做催眠，是因为老师被她说服了——？ “等等。”辛满揉着太阳穴，就算事情真的是这样，但有一点她依然想不通：“甘斓为什么会知道我们要给她催眠的事情？” 梁晋燕勾勾嘴角，朝楼道的方向看了一眼，淡声说：“这要等明天她醒了才知道。” 等明天她醒了才知道？ 梁晋燕好像很笃定甘斓明天一定会醒来，更笃定明天一定会知道。 辛满咂摸了一下这句话，又想起来甘斓忽然摇身一变成为程应锦的暧昧对象…… 她眉心跳了跳，醍醐灌顶般问梁晋燕：“甘斓没有失忆，她和程医生是在做戏给你看？” “那车祸……也是她事先设计好的？”辛满很快就推理出了这件事儿。 她之前怎么说都跟甘斓相处过一年多时间，对于她脑子的精明程度是有所了解的。 之前甘斓接近、讨好梁晋燕，是为了替甘綦报仇。 但现在，梁家已经倒了，梁商承坐牢了，甘綦的病也好了，甘斓费这么大力气吸引梁晋燕的注意力，又是为了什么？ “她喜欢上你了……？”辛满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梁晋燕则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回答：“等明天她醒了才知道。” 辛满被梁晋燕的态度气笑了，她才不信这个：“你肯定知道，你连她没被催眠都知道，程医生是不是也是你安排的？” 梁晋燕：“这件事情，只能说阴差阳错。” 辛满刚想问怎么个阴差阳错法儿，梁晋燕便摆摆手，“改天再说，走吧，送你回家。” 辛满蹙眉：“你晚上不留下来吗？” 梁晋燕：“留下来做什么？” 辛满唔了一声，小声地感慨了一句：“那你现在还挺硬气的。” 她声音很低，梁晋燕忙着走路没听见，“什么？” “没什么，走吧。”辛满摇摇头，这种话她当然不会重复第二遍了。 梁晋燕没在意，在前面走着，辛满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抬起头来看他的背影，想起他刚刚在楼道里说的那些话，莫名地想笑。 以前辛满没见梁晋燕在甘斓的事情上这么“硬气”过。 他看似对她不闻不问，实际上甘斓做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知道，她遇上什么状况，梁晋燕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收拾烂摊子、兜底，是家常便饭。 所以，辛满理所当然地以为，梁晋燕今天晚上也会在医院守着甘斓。 结果居然没有。 那他这一走，甘斓不得急了—— 第270章 不过转念一想，甘斓急一急也挺好的，之前都是梁晋燕急，她也应该体验一下这种感觉。 得知甘斓没失忆，而且还突然“醒悟”要追梁晋燕，辛满非常开心。 最近一段时间，梁晋燕总是跟宛娴在一起，还放任宛娴去杨柳那边住，辛满差点儿以为他决定跟宛娴在一起了。 幸好甘斓醒悟得及时。 辛满其实不讨厌宛娴，但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毛病，而且她和甘斓相处得不错，自然更希望甘斓做她的嫂子。 所以这次，她无条件支持甘斓。 第220回 我都想起来了 甘斓被安排到了单人病房住了一晚。 她的身上缠了几处纱布，额头上也有一块因为撞击产生的伤口，贴着纱布看起来很显眼。 做戏要逼真，为了和梁晋燕说清楚，受点儿皮外伤也不算什么。 程应锦答应了甘斓会帮忙把梁晋燕带过来，因此，甘斓一早就在等着了。 梁晋燕是在上午十点钟的时候到的。 彼时，程应锦正在病房里跟甘斓说话。 看到梁晋燕过来，程应锦便“自觉”地起身，打算出去：“她有些话要跟你说，你们聊。” 梁晋燕拧眉，“你让我单独跟她聊？”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疑惑。 甘斓知道他疑惑的点在哪里，毕竟她现在是程应锦的“女朋友”，程应锦让他过来的时候也没提她“恢复记忆”的事儿。 “聊了你就知道了。”程应锦笑笑，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甘斓，和她交换一个眼神。 程应锦从病房出来之后，停在楼道里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这两头演戏的日子算是结束了——当然，接下来他还需要做好被波及的准备。 但再怎么被波及，也不会像先前那样难受了。 程应锦刚刚松完这一口气，就看到了迎面过来的邹泽译和权晔。 两人停在了他面前，权晔往病房的门那头看了一眼，提问：“晋燕进去了？” 程应锦点点头。 邹泽译：“这门隔音怎么样？我来偷听一下。” 他说着就要往门前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 程应锦扶额提醒他：“门对着的是客厅，甘斓和晋燕在卧室，别白费功夫了。” 邹泽译耸耸肩膀，“真没劲儿。” 感慨完之后，他又说：“希望晋燕给我争气点儿，别这么容易就给她台阶下了，不然之前那些气不白受了。” —— 程应锦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了甘斓和梁晋燕两个人。 甘斓并未第一时间和梁晋燕说话，而是在他的注视下起身下了床，穿上拖鞋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 甘斓在距离梁晋燕不足一米的位置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 他们两人的身高还是有些差距的，甘斓不穿高跟鞋的时候尤为明显。 梁晋燕垂眸看着甘斓，眉头微微皱起。 甘斓盯着梁晋燕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开口：“我都想起来了。” 这句台词，她演练过无数次，但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声线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这简短的一句话，她相信梁晋燕听得懂背后的意思。 甘斓一直盯着梁晋燕，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梁晋燕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甘斓没有看到他明显的情绪，但他的目光却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脸上。 足以证明，那句话对他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我不仅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我还知道，你就是小北。”甘斓和他对视着，“你早就认出我了，所以我才有机会接近你，对吗？” “你两次把我从你身边赶走，都是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第二次你做得那么绝，是因为你早就准备好了证据举报梁家，你把我开除，也是因为不想调查波及到我，是不是？” “还有，辛满也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甘斓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之前每次我崩溃的时候她出现，都是你的意思。” “他们说的你心里喜欢了很多年的女人，其实就是我。”铺垫了那么多，甘斓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几乎是咄咄逼人地看着梁晋燕逼问：“我说得对吗？” 梁晋燕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甘斓这一大段结束后，他依旧沉默着。 甘斓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期间一直和他对视着，可完全看不出他有回复的意思。 长期得不到回应，甘斓不由得产生了心慌的感觉，她抬起手抓住了梁晋燕的胳膊。 “梁晋燕，你说话。” “既然你想起这些了，那你应该也知道，”梁晋燕将胳膊从她手中抽出，声音平静而冷漠，“我在送你去美國的时候，就决定结束一切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管我外婆的事儿？”甘斓被他的话刺到，心口发紧，脸色都白了几分，“如果你真的对我无所谓了，就不该再管和我有关的任何事情。” 梁晋燕“嗯”了一声，他并没有解释一句，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腔调和之前一模一样：“以后不会再管。” 甘斓想过梁晋燕会拒绝，但没想过他竟然冷漠到这种程度——他好像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懒得同她说，面对她的逼问，他都不屑于解释一句。 若是他解释了，甘斓还能自我安慰说他至少是在意这件事情的，但他懒得说，那态度就好像说：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在意，也跟我无关。 第271章 最高级的伤害就是漠视。 甘斓以为自己可以情绪稳定地同他聊完这件事情，可是现在，她已经要被他的冷漠逼得接近崩盘。 “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让你失望的事情，但我——”甘斓第一次觉得自己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顿了半晌，只能接出来一句最简单的话：“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说完，甘斓垂下了头，掌心渗出了一层汗，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砰砰砰，仿佛要破膛而出。 不夸张地说，这应该是她长这么大最紧张的一次。 从前也不是没有和梁晋燕说过这种话，更肉麻更夸张的都信手拈来。 但那个时候不走心，她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害羞或是心慌。 现在…… “应锦知道么？”梁晋燕沉默了快半分钟，开口便直逼重点。 “知道。”甘斓立刻回答，“我醒来的时候就跟他坦白了，他——” “你前段时间喜欢上他了，他带你回了北城，你们马上就会在一起了。”没等甘斓说完，梁晋燕便打断了她，“刚刚那句话，你应该跟他说。” “我是因为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才会这样。”甘斓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我和他是一起去的江南，我先见到的你，也是我先帮你处理的事情，但你喜欢上的人是他。”梁晋燕说，“这还不够证明一切么。” 甘斓动了动嘴唇，忽然哽得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她这个时候也没办法跟梁晋燕说，她是为了拉着程应锦演戏刺激他才那么说的。 梁晋燕听了恐怕只会更冷漠。 第221回 你有病 甘斓不断地深呼吸，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多时，终于找到了新的思路。 “那是因为我不记得你了，因为你找人给我做了催眠。”甘斓将话题转移到其它事情上，“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和程医生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还有，刚刚我们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不会在一起的。” 梁晋燕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态度：“那是你们的事情。” 甘斓嘴唇发紫，“可你不是说不允许我和你身边的人在一起吗？” 梁晋燕：“那是以前，现在随你便。” “现在我想和你一起。”甘斓脑袋一热，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 这话之后，四周忽然再次陷入沉默，甘斓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被不断地放大，一下一下砸着耳膜，弄得她心慌无力，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晋燕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十分清晰。 甘斓闻声看过去，一抬头，就瞧见了梁晋燕脸上嘲弄的表情，他的笑意不达眼底，深邃的双眼依旧是冷漠的。 笑过之后，他问她：“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甘斓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僵硬，漂亮的瞳孔里透着不可思议。 梁晋燕瞟了一眼她的表情，淡淡地说：“不用演了，有话直说。” 甘斓听明白了。 梁晋燕认为她跟他坦白这些，包括刚刚说那句“喜欢他”，是另有目的。 甘斓下意识地有些委屈，可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算是作茧自缚——曾经演得太多了，骗得太狠了，她在梁晋燕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信度了。 甘斓艰涩地扯了扯嘴角，沙哑着声音开口：“如果我说没有，你是不是不会信？” 梁晋燕再次轻笑，不答反问：“你说呢？” 很显然，他是不信的。 甘斓：“那要我怎么做你才信？” 她努力平静下来，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以前的事情我不做辩解，我利用了很多人，你不相信我也是我的报应，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现在我的计划已经结束了，我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你也查得到。”甘斓抬起手来，“如果我有利用你的想法，那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甘斓曾经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为了让对方相信自己而发毒誓的行为。 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自己也用上了。 人在被逼得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时候，很容易会想到这样的办法。 甘斓说完之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弱智说辞，懊恼不已。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了梁晋燕嘲讽的笑，“你恢复记忆之后，智商倒是退化了不少，发毒誓这种弱智的行为都做得出——还是说，这是你的新手段？” “我没有。”虽然甘斓也知道刚刚的行为很弱智，但听见梁晋燕说她智商退化，还是有些挫败，下意识地辩驳：“我就是一时着急随便说的。” 梁晋燕一脸兴趣缺缺的样子，没接她的话。 “总之我会证明给你看就是了。”甘斓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不相信无所谓，总有一天会相信的。” 梁晋燕：“大可不必。” 他越这么说，甘斓的逆反心理越上来了：“这是的事情，你不是说我想做什么都跟你没关系吗？那我要追你还是要证明给你看，都轮不到你管我吧？” “除非你还放不下我。”甘斓已经是为了吵赢不管不顾的态度了，简直把没理还硬掰发挥到了极致。 梁晋燕大约是被她这样子弄得无语了，凝着她看了十几秒，最后吐出三个字：“你有病。” 第272章 “是啊，我有病。”甘斓破罐子破摔地接过他的话，“你不是早就知道吗？还安排了辛满来给我确诊开药，我的病，你可比我本人清楚多了。” 梁晋燕：“……” 甘斓看见他无话可说的表情，心情突然好转了不少——反正梁晋燕横竖都是不信她，也不会接受她，她与其小心翼翼去表现，还不如直接厚着脸皮死缠烂打。 难得讨到一次上风，甘斓自然不会就此结束，她继续：“如果你不在乎我，根本没必要管我追不追你。” “你会给我造成困扰。”梁晋燕提醒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么。” “什么困扰？你又没有女朋友。”甘斓理直气壮。 梁晋燕被她的态度气笑了，“你真是不可理喻。” 甘斓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再次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你根本就没想彻底拒绝我，对吧？” 她虽然不至于是梁晋燕肚子里的蛔虫，但也晓得他的做事风格。 情绪逐渐冷静下来之后，甘斓也不容易被他牵着走了。 倘若真的如他所说，不打算再跟她有任何交集的话，他在说出随便她和什么人在一起之后，就应该直接走人了。 而不是留下来问她有什么目的，再说什么不相信她——他的那些话，听起来倒像故意刺激她证明给他看的。 不过，只要梁晋燕还愿意给她希望，这种事儿，甘斓也不排斥。 甘斓问完前面的问题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梁晋燕看，而梁晋燕也没有躲避她的眼神，很坦然地接受着她的“审视”，之后淡淡地反问：“你希望我彻底拒绝你？” 甘斓听完他的问题，眼睛一亮，抓着他胳膊的手收紧：“所以你是打算给我这个机会咯？” 她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也像个吃到了糖的孩子，是那种由内而外的开心。 梁晋燕给她破了一盆冷水：“我给机会的人不少，给机会不代表同意。” “嗯嗯嗯。”甘斓用力地点点头，她从来没奢望梁晋燕直接答应，如今能在他面前“恢复记忆”，并且要来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她已经非常知足。 “那我能约你吃饭看电影吗？”甘斓马上采取行动。 梁晋燕垂眸看了一眼她身上和额前的纱布，“就你现在这样子？” “我没事儿的，医生说我只是皮外伤。”甘斓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下午可以吗？” “不可以。”梁晋燕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甘斓瘪嘴，有些不满：“为什么？” 梁晋燕：“有约了。” 或许是第六感使然，他一说这三个字，甘斓马上嗅到了“敌军”的气息。 约谁了？ 不会是宛娴吧？ 第222回 前科累累 梁晋燕看见甘斓眼睛里露出的防备和不满，几乎是下一秒就猜到她在想什么了。 接着，他听见甘斓小声地问：“约了谁啊。” 她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不讲理，因此问得也没什么底气，跟刚才的理不直气也壮对比过于鲜明。 梁晋燕欣赏着她的表情，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我没义务和你汇报行程。” 甘斓：“……” 讲真，她不是很爽。 按她一贯的作风，现在真的要发脾气的——算了，忍吧，他不说就不说，她也不是没别的渠道打听。 甘斓将脾气咽下去，挤出一抹笑来，“好吧，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看电影吧。” “不知道。”梁晋燕还是一副很拽的样子。 甘斓：“……你很忙吗？” 梁晋燕：“不确定。” 甘斓咬了咬牙，她可以肯定梁晋燕这厮就是故意的——三十出头的人了幼稚起来还跟小时候一样。 “哦，那我每天发你微信问一遍吧，这样可以吗？”甘斓想了个办法。 梁晋燕“哦”了一声，“你随意。” “嗯嗯，那我每天问一遍。”甘斓用力点点头。 她就不信每天问一遍，梁晋燕还好意思拒绝她——被她问烦了都要答应一次的。 反正他又不舍拉黑她。 “我忙，回消息慢。”梁晋燕强调。 “没关系的，我不忙，有的是时间等。”甘斓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耐心和诚意。 梁晋燕盯着甘斓殷切的目光看了一会儿，脑袋里冷不丁闪过了某些画面，瞳孔的温度骤然冷却了下来。 他这个眼神的变化，把甘斓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甘斓刚退，梁晋燕就抬起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他用的戾气很大，甘斓马上就被按在原地动弹不得了，梁晋燕这个眼神让甘斓梦回两年前，她记得他每次准备折磨她的时候都是这个状态——但是再见面之后，梁晋燕就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而且，她刚才似乎也没惹到他吧？ “你以前约任先的时候也用的这一招么？”甘斓的思路被梁晋燕冷冽的声线打断。 追任先？这话题跳得可真够快的。 不过甘斓定睛一思考，脑子马上就转过弯了——梁晋燕是看着她刚才死缠烂打那个样子，想起她以前追过任先这事儿了？ 想到这里，甘斓如释重负，在他阴森的目光下，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吃醋啊？”甘斓问。 第273章 梁晋燕：“回答我的问题。” “没用过。”甘斓否认。 梁晋燕呵了一声，这不屑的语气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真的没用过。”甘斓又抬起手要对天发誓。 梁晋燕直接抓住她的手，“少来这套。” “但我不这样你信么？”甘斓瘪嘴。 梁晋燕松开她的手和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声音冷淡：“如果不是看过你对他投怀送抱，我就真的信了。” 甘斓的表情和肩膀都僵住了，嘴巴微微张了一下，但喉咙仿佛被堵上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她怎么忘记了，当初媒体曝光的那些照片里，还有梁晋燕的手笔。 连很多年前的照片都有。 虽然甘斓不觉得那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在“现任”面前提起“前任”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无话可说了么。”梁晋燕垂眸扫她一眼，“不是非他不可么，他都为你离开任家了，怎么没跟他在一起？” “我跟他在一起你怎么办呀？”甘斓灵机一动，踮起脚缠住他的脖子，她歪头看着他：“现在提起来都吃醋，要真在一起了，你不得醋死。” 梁晋燕看着她，没吭声，但也没推开她。 甘斓就知道他终归还是舍不得她的，至于吃醋什么的……他憋屈了那么多年，闹一闹倒也没关系。 甘斓正缠着梁晋燕的脖子跟他调情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 “哎呦，这门怎么还开——卧槽？”邹泽译一边感慨一边走到病房卧室门口，冷不丁看见挂在梁晋燕身上的甘斓，惊得吐出一句国骂。 甘斓和梁晋燕同时看了过去。 对上邹泽译那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甘斓下意识地松开了梁晋燕的脖子，从他身上下来，后退了一步。 邹泽译是和权晔一起来的，两人的表情都挺一言难尽的。 甘斓大约也猜得到他们露出这表情的原因——他俩还不知道她“恢复记忆”的事情。 昨天晚上她还在以“程应锦准女朋友”的身份参加生日宴，结果今天就跟梁晋燕这样，他俩不瞠目结舌才怪。 “你绿了应锦？”邹泽译扯着嗓门询问梁晋燕，颇有义愤填膺的味道。 梁晋燕看着邹泽译浮夸的演技，懒得回答。 “没有，我已经跟程医生说清楚了。”甘斓第一时间站出来为梁晋燕澄清。 邹泽译和权晔都是第一次见甘斓如此维护梁晋燕，两人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信息。 权晔难得刁难了甘斓一句：“说清楚什么？你在差点成为他女朋友的时候，又喜欢上了他的好兄弟？” “我想起来以前的事儿了。”甘斓直截了当地通知了他俩这件事情。 权晔和邹泽译又对视了一眼，甘斓没看他们的表情，继续：“之前和程医生的事情发生在我被催眠期间，他也只是看我可怜才带我来了北城，昨天夜里醒来，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权晔：“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我喜欢的人是他。”甘斓很坦然地指向了梁晋燕，在他们两个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在追他。” 权晔闻言，立刻越过甘斓去看梁晋燕。 梁晋燕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权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邹泽译就没权晔那么内敛了，他趁甘斓不注意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梁晋燕可真能装，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好一个扬眉吐气。 虽然觉得梁晋燕装，但邹泽译还是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 甘斓说要追他，梁晋燕这不值钱的估计把持不了多久。 邹泽译准备人为制造点儿困难。 “你现在追他？怎么着，又要找谁报仇了吗？”邹泽译阴阳怪气地问甘斓。 甘斓：“我这次没有任何目的。” 邹泽译：“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吗？前科累累——晋燕，这你也信？” 第223回 流浪猫 邹泽译这问题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梁晋燕。 甘斓掌心已经湿了一片，她莫名地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梁晋燕的答案。 ——虽然她知道，梁晋燕不一定会在人前给她这个“面子”。 “我不信她就会停么。”梁晋燕没什么起伏地反问了一句，接着又对邹泽译说：“别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邹泽译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看梁晋燕得不到回应，只能去跟权晔挤眉弄眼。 权晔对于这个答案一点儿都不意外。 梁晋燕就算暂时不打算“原谅”甘斓，他也只会自己刁难甘斓，看她被别人“欺负”的时候，还是会无条件维护她。 权晔对此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有一个人跨不过去的坎儿，甘斓应该就是梁晋燕的那道坎儿。 “还有事儿，走吧。”梁晋燕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邹泽译和权晔同他一起走。 甘斓有些不想他走：“你现在就走吗？” 梁晋燕：“休息吧。” 甘斓：“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看我？” 梁晋燕看着她依依不舍的目光，话软了几分：“有时间会来的。” —— 送走梁晋燕之后，甘斓躺回到了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玩起了手机。 甘綦几分钟前发来消息问她北城的情况，甘斓跟她简单聊了一会儿。 第274章 过了半个多小时，病房里又来了一位“客人”。 看到辛满出现，甘斓马上放下了手机。 “感觉好点儿了吗？”辛满拎着果篮走到病床前，将东西放下来，视线在甘斓身上打量着，最后停在了她额头的纱布上，“头晕吗？” “没有，挺好的。”甘斓摇摇头。 辛满“嗯”了一声，“那就好，脑震荡可大可小，有不舒服记得第一时间找医生。” “程医生没陪着你吗？”辛满四处看了看，没找到程应锦的身影。 “他去忙自己的事儿了。”听辛满这个说辞，想必还没人同她说她“恢复记忆”的事儿。 甘斓停顿了几秒后，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我都想起来了，所以跟他说清楚了。” 辛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 “我想追的人是梁晋燕。”甘斓勾勾唇角，后面补充了三个字：“你表哥。” 她这话一出，辛满的表情有些尴尬，她摸了摸鼻尖，“以前不是有意骗你的，除了他的几个朋友，没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我没怪你。”甘斓笑着摇摇头，“我姐现在很好，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完全康复了吗？”辛满关心了一下甘綦的现状。 甘斓颇有耐心地同她描述了一番，辛满听得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作为一个医生，没有什么比知道病人康复更开心的事情了。 聊完甘綦的事情后，辛满忽然又想起了甘斓方才的那句话。 “对了，你刚才说……你要追我表哥？”辛满看着甘斓的眼睛：“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那年我被送去美國之前，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甘斓低着头思考了片刻，不疾不徐地抛出了这句话，“我还知道，他就是杨晟北。” 辛满：“……嗯？” 甘斓：“那天我去你办公室找你，无意间听见了你在打电话说遗嘱的事情，后来你走了，我就用你给我的密码进了你的办公室。” 那段记忆在辛满的脑海中格外清晰，甘斓一提，她立刻便想起来了。 之前她和梁晋燕讨论的几个问题，现如今也有了答案。 “我以前真的没想过他是小北。”甘斓耸肩，“他们完全不一样，太难认了。” “嗯，他刚回梁家的时候，总是被欺负，经常吃不上饭，所以瘦了很多。”回忆起那一段，辛满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幸好你救了他。”辛满吸了吸鼻子，“如果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他。” 甘斓觉得辛满的话有些重了，“没有，他有今天道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跟我没多大关系。” 当初她真的只是举手之劳救了他一次，甘斓之前也一直都不觉得这是什么救命之恩，也没有期待过什么回报。 “不，我说的不是你救下他带他回家。”辛满纠正了甘斓的话，她的表情很严肃：“因为你激起了他的斗志。” 梁晋燕被接回梁家之后并没有想过继承家业之类的问题，但他不争，不代表别人容得下他。 特别是曾蕙笙和梁商承母子。 自打梁晋燕回去，他们便变着法子地虐待他、折磨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我姐，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辛满吸了一口气，手攥成了拳头，“因为他们查到了我姐的身份。” “我姐和姨妈都在车上，那场车祸，我姐没了，姨妈落了个终身残疾——梁家很清楚是他们母子做的，但没人动他们。” “那对母子根本就不是人。”辛满咬着牙，字里行间充斥着恨意，“你能想象吗，他们连我哥收养的流浪猫都不放过。” 流浪猫。 听到这三个字，甘斓猛地想起了她和梁晋燕在青城出差的画面—— 他蹲在地上给流浪猫喂火腿肠，温柔地摸着它的猫，那小猫看起来很喜欢他。 后来他就那么走了，甘斓还很好奇他既然那么喜欢那只猫，为什么不干脆收养了它。 她当时也问了梁晋燕这个问题，只是没有得到答案。 现在有了。 他连喜欢一只猫都会被梁家人处理掉，何况是人。 难怪他前些年动不动就让她滚，即便真的让她跟了他，也从来不会带她示人，更不会跟她同居。 甘斓一度以为梁晋燕是看不上她的名声，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 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人活在那个环境里，很容易失去斗志的。”辛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哥其实不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但遇到你之后，一定程度激发了他的斗志。”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不够强大，所有喜欢的人都会成为曾蕙笙和梁商承母子打击他的武器。 所以他后来忍辱负重、答应了梁家做曾蕙笙的儿子并且公开身份，心甘情愿地给梁商承打下手。 卧薪尝胆多年，终于结束了这一切。 这其中的血和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甘斓听完辛满的话之后喉咙和胸腔都无比酸涩，她抿着嘴唇沉默了许久。 “辛满，能不能帮我个忙？”甘斓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想见他妈妈。” 第224回 情敌探望 辛满有点儿没想到甘斓会提这个要求，惊讶之余，她问起了原因：“你怎么想见我姨妈？” 甘斓：“昨天晚上听他们聊，好像……她很喜欢宛娴。” 第275章 她这么一解释，辛满就明白了，她忽然笑出来：“你有危机感了？” 甘斓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长辈确实更喜欢她那样的。” 因为是“情敌”的关系，甘斓很难说发自内心去欣赏宛娴，但客观层面的事实却无法否认。 比起她这种不会照顾人，脾气还有些差的，长辈当然会优先选宛娴这种温柔能干，又毫无怨言付出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坐享其成？ “嗯，姨妈是很喜欢宛娴，还撮合过他们。”辛满看到甘斓眼底的失落，笑着跟了后半句：“不过我哥没什么兴趣，姨妈也不会勉强他的，你放心啦。” “反正，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辛满朝甘斓挤挤眼睛，“你想追他，我帮你。” 甘斓还挺意外辛满会这么果断选择帮她的，都没等她开口，她竟然就主动说了。 “你不怪我么？”甘斓有些好奇她的想法。 辛满：“怪你什么？” 她挑挑眉，“你是说之前的事情么？” 甘斓点头，“我一直在利用他。” 辛满和梁晋燕感情这么好，按理说应该是和邹泽译还有权晔似的谴责她几句的，她也早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我不支持你，但也不怪你，能理解。”或许是因为职业的缘故，辛满的同理心要强很多，加上她也是甘斓的主治医师，知道她的病情，自然也比其他人更能理解她。 “你处在那样的环境里，真诚是最不值钱的。”辛满看着甘斓，笑着说：“如果有资本做选择的话，谁会想要成天绞尽脑汁去算计呢？无忧无虑活着多幸福，对不对？” 甘斓喉咙一酸，她强忍着眼泪，吸了吸气，郑重其事地对辛满说了一句“谢谢”。 伴随着这句感谢，甘斓也做出了另外一个决定—— 她抬眸看向辛满，和她对视，缓缓启唇：“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 “当年……我没有接受催眠。” —— 接下来的几天，甘斓每天都会给梁晋燕发微信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约会。 梁晋燕虽然都会回复，但他的回复的说辞空前一致：暂时没时间。 甘斓也不好猜他是真的没时间，还是在吊着她。 就算是吊着她，她也只能耐心等着了。 住院期间，辛满和林惊蛰倒是基本上天天过来。 甘斓在医院待了两三天都待不住了，但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还是听了医生的安排，决定住完一周再出院。 住院第五天。 甘斓早晨起来吃病号餐的时候，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给梁晋燕发微信。 甘斓：【请问梁先生今天有空跟我约会吗？】 甘斓发完之后便要放下手机吃饭，孰料梁晋燕今天竟然破天荒地秒回了，没等她松开手机，回复就到了。 梁晋燕：【不好意思，今天也没空。】 甘斓：【那好吧，我明天再来问问，你忙吧，我去吃早饭了。】 甘斓抱着手机等了两三分钟，那边没信儿了。 通过之前的经验，她也能猜出来，梁晋燕接下来是不会回复了。 甘斓放下手机喝起了豆浆，一边喝一边摆着手指头数了数出院的日子。 今天第五天，住满一周，第八天一早复查完就能出院了。 剩下这两天，梁晋燕约莫也会以没时间为由拒绝她的邀请，甘斓也不抱额外的希望了。 约会的事儿，出院之后有的是时间。 医院的早餐寡淡无味，甘斓象征性地吃了一半，剩下的都让护工收走了。 护工走后没几分钟，甘斓又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彼时她正坐在病房的客厅内，一抬头便是房门。 抬头的瞬间，门被从外面推开，甘斓率先看见了梁晋燕的身影，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露出了微笑，连瞳孔都亮了几分。 “你怎——”甘斓一边起身一边要往梁晋燕面前走，话刚说了一半，忽然看到了跟在他身后的宛娴。 剩下的字都被卡在了喉咙里，亮起来的瞳孔也顿时黯淡了几分。 甘斓的这些变化，梁晋燕看得清清楚楚，但宛娴并未察觉到。 宛娴手里捧着一束花，她走到甘斓面前，将花放到茶几上，温柔而友好地同她打招呼：“打扰你了，今天感觉还好吗？”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不喜欢宛娴，但她的态度如此之好，甘斓也不能冷脸，只好硬着头皮对她挤出一抹笑：“不打扰，我好多了，很快可以出院。” 宛娴点点头，“嗯，那就好，其实前几天就想来看你的，但晋燕比较忙，就拖久了一些，希望你不要介意。” 甘斓听着宛娴的这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她这个语气，仿佛是梁晋燕的老婆似的，带着一股宣誓主权的味道，泾渭分明。 甘斓下意识地看了梁晋燕一眼，他没什么特殊表情，依旧站在宛娴旁边。 甘斓握紧了拳头，他故意的吧！ “不介意。”甘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算镇定地回应了宛娴的话，“坐吧。” 宛娴笑着说了句“谢谢”，随后很自然地拉了一下梁晋燕的手臂，“北哥，坐吧。” 梁晋燕“嗯”了一声，并没有反抗她的触碰，就这么跟她并排坐了下来。 甘斓坐在单人小沙发里，他们两个人则是坐在长沙发里，看起来阵营分得更明显了。 第276章 甘斓沉默着没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该跟宛娴聊什么。 宛娴倒也没想太多，她对甘斓的第一印象就觉得她话挺少的，因此她便主动找起了话题：“应锦没在吗？” 甘斓：“哦哦，他比较忙，这里有护工。” 宛娴：“嗯，确实，他平时工作忙起来连吃饭都顾不上，很辛苦。” 甘斓继续“哦”了一声，她不太擅长这种寒暄家常。 老天爷仿佛感受到了尴尬，很巧合，这个时候，宛娴的手机响了。 她朝甘斓致意过后，便就地接起了电话，甘斓听见了她满含笑意的声音：“杨老师。” 这三个字，成功吸引了甘斓的注意力。 她竖起耳朵去听，但因为有一段距离，并不能听见那头的声音。 不过，从宛娴的回应里，她也猜得到大概。 “嗯，我和北哥来医院看个朋友，一会儿就回去了。” “您想吃鱼吗？好，我和他去买。” “嗯，我们十一点钟回去——您就别忙了，做饭的事儿交给我们。” 第225回 只要你出现，就赢了 甘斓咬紧牙关。 宛娴和梁晋燕的母亲交谈起来的语气，以及她用的措辞，说是婆婆和儿媳妇，恐怕也没人会怀疑。 一口一个“我们”，梁晋燕看起来也没有任何不满。 甘斓侧目往梁晋燕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甘斓趁宛娴没看这边，冲梁晋燕使了个眼色。 梁晋燕直接避开了甘斓的视线，掏出手机低头摆弄。 甘斓：“……” 她正想瞪梁晋燕的时候，宛娴已经挂断电话了。 甘斓用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表情。 “杨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北哥，我们先走吧。”宛娴放下手机后，第一时间就去找梁晋燕说话。 她跟梁晋燕说完，才看向甘斓：“甘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还有点儿事，得先走了，你好好养身体，有问题随时联系。” “……好，再见。”甘斓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勉强挤出来一句话，“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 送走梁晋燕和宛娴之后，甘斓坐回到沙发上，气得捶了两下扶手。 梁晋燕绝对是故意带着宛娴过来给她添堵的。 甘斓忍一时越想越气，她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最后还是按捺不住了。 甘斓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梁晋燕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你故意的是不是？】 过了十几秒，梁晋燕的回复来了：【什么意思？】 甘斓翻白眼，他还装：【你带她过来是不是故意的？】 梁晋燕：【她让我陪她来的，你不希望我过来的话，下次我不来。】 甘斓噎了一下，梁晋燕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宛娴叫他来、他就跟着一起来了，她前几天天天约他吃饭看电影，他都说没空。 差别对待要不要这么明显？ 甘斓挺不平衡的，可她又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没资格问这些。 甘斓：【你也不用来了，我马上出院了。】 梁晋燕：【可以。】 甘斓不想和他聊了，把手机放到一边，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顺便平复一下情绪。 辛满和林惊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林惊蛰将买给甘斓的新衣服放到一旁，走近好奇地问她：“晚上没睡好？” 甘斓摇了摇头，打直了身体，“被气的。” “怎么了？”辛满听见甘斓充满怨气的声音，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 林惊蛰同样也露出了探究的表情。 甘斓：“梁晋燕刚才过来了。” 林惊蛰：“那不是挺好的吗？你不是每天都在等他——” “跟宛娴一起来的。”甘斓打断林惊蛰，接上了后半句。 林惊蛰：“……” 辛满倒还算淡定，好奇地问了一句：“他们过来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甘斓烦躁地抓抓头发，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宛娴那些行为都挺正常的，她又不知道她跟梁晋燕过去的那些事儿，肯定也不是故意秀给她看的。 但问题就在这里。 宛娴只是正常地和梁晋燕相处，她已经受不了了，想起来就坐立难安。 辛满等了半天都没等到甘斓说话，便试着猜测了一下，“你是觉得他们相处太亲密了吗？” 甘斓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辛满：“你也这么觉得？” 她以为是她太敏感了，草木皆兵、小人之心、思想阴暗了。 辛满“唔”了一声，“我早就有这个感觉了。” “我对宛娴没有什么意见，只是觉得她……怎么说，没什么边界感。”辛满一边说，一边酝酿措辞，“可能也不是没有，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姨妈比较喜欢她，她知道我哥会给她这个面子。” 林惊蛰细品了一下辛满的这段话，很快提炼出了关键信息：“所以，你哥迁就宛娴，主要是因为你姨妈喜欢她。” 辛满点头。 “那我懂了。”林惊蛰为甘斓出谋划策，“擒贼先擒王，你也用这一招不就得了。” 甘斓揉上了眉心，没接话。 她倒是想。 但问题是她怎么可能有宛娴那么了解杨柳？就算在辛满这里恶补一番，宛娴做的那些事情，她也不会啊。 第277章 最简单的做饭，她就不行——难道要给杨柳吃她煮的料理包？ 林惊蛰从甘斓发愁的表情看出了她的担忧，索性就直接问辛满：“诶，辛医生，你姨妈喜欢什么类型的？” 辛满笑笑，对甘斓说：“你这样就没问题，我保证。” 甘斓：“……但我什么都不会。” 辛满：“这么跟你说吧，他们母子的眼光是很相似的，我哥喜欢的，姨妈肯定也会喜欢。” “虽然姨妈对宛娴很好，但那是基于宛娴家里帮过他们，再加上宛娴现在又任劳任怨照顾她，感激和喜欢不一样——我哥对她也差不多这样。” “但听他们说，她撮合过他们几次。”甘斓觉得辛满的话有一定的道理，有些被说服到了，可转念又想到了邹泽译的那些话。 虽然知道邹泽译这人讲话喜欢夸张，但他不会无中生有。 “是有过几次。”辛满点点头，并未否认这一点，“但也只是催一催，没有动真格的——她知道我哥心里有人。” 这最后一句话，成功让甘斓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甜甜。”辛满第一次当着甘斓的面叫出这个名字。 她笑眯眯地说，“我哥从来不瞒着她这些事儿，他找了你很多年，姨妈一直都知道。” 甘斓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那她……”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你。”辛满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她以为我哥这些年都没找到你，又看宛娴对他痴心一片，所以才会摇摆。” “所以，只要你出现，你就赢了。”辛满坐到沙发扶手上，拍了拍甘斓的肩膀，“放宽心，出院了我带你去见她。” —— 梁晋燕和宛娴去了一趟超市，之后便回到了临江路的院子里。 杨柳这几年一直住在这边，梁家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梁晋燕想过让她搬出来，但杨柳在小院里住出了感情，不舍得走了。 梁晋燕也没有勉强她。 巷子不好停车，梁晋燕将车停在巷口，拎着两大袋东西进了院子。 杨柳已经提前坐在院子里等待他们。 梁晋燕跟杨柳说了两句话，便去厨房放东西了，宛娴也跟上去打下手。 杨柳看着宛娴追着梁晋燕去厨房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第226回 你有喜欢的人了 宛娴对梁晋燕的感情，这一路来，杨柳可以说是看在眼底，但无奈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梁晋燕心里很多年前就有人了，虽然一直没有找到对方，但梁晋燕始终放不下。 知子莫若母，杨柳也很清楚梁晋燕对待感情的态度。 如果没有找到最想要的那个人，他宁愿一直一个人——之前所谓和盛攸妍的订婚，也只是扳倒梁家的一项计谋。 因为从小的经历和遭遇，更加坚定了他对感情从一而终的念头。 杨柳私下也尝试着同他聊过几回宛娴的事情，试图让他考虑一下改变主意，但他的态度一直很坚定。 杨柳自知逼不了他，也不会逼他。 前阵子她肺炎住院，又跟梁晋燕聊过一次这个话题，梁晋燕的态度还是老样子。 劝不了梁晋燕，杨柳只能去劝宛娴放弃，但有些话又不好说得太直接。 杨柳没有由着宛娴继续留在临江路这边照顾她了，而是鼓励她出去找工作，她想，宛娴这样聪明，应当也晓得她的用意。 可是看宛娴现在依旧围着梁晋燕转……恐怕一时半会儿是改变不了主意了。 喜欢上一个对自己没意思的人，注定要受伤。 杨柳揉着太阳穴，她得跟梁晋燕再商量一下对策了。 —— 午饭是梁晋燕做的。 每次来临江苑，下厨的任务基本上都由梁晋燕包揽。 他厨艺很好，备菜、炒菜都是有条不紊的，甚至都不怎么需要人帮忙。 一个半小时左右，一桌丰盛的菜已经完成。 吃饭的时候，梁晋燕习惯性地和杨柳坐在同一边，宛娴则是在他们母子对面。 刚坐下来动筷子不久，杨柳便问起了宛娴找工作的事情。 梁晋燕听到这问题后，抬眸往宛娴那边瞟一眼：“你在找工作？” 宛娴“嗯”了一声，“杨老师那天给我提了几句建议，最近在改简历，还没开始找。” 她笑笑，“工作经历断了一年多，找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一些。” 宛娴刚这么说完，杨柳便替她询问梁晋燕：“晋燕，你有什么建议给宛娴吗？毕竟她这一年都在照顾我，你也得表示表示，好朋友之间，该客气也要客气的。” 杨柳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提出了让梁晋燕帮忙，又强调到了“朋友”的关系。 等于是在告诉宛娴，梁晋燕出手帮她，是为了还她这个人情——而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还她人情了。 宛娴在这方面敏感得很，自然是一下子就听懂了。 她的肩膀略微僵硬了一下，即便在极力控制，目光仍然不可避免地黯淡了几分。 而这份变化，梁晋燕也看在眼底。 梁晋燕：“你还想做审计么？可以让权晔给你介绍几个面试。” 宛娴沉吟片刻，半开玩笑地问：“你公司不缺人吗？” 梁晋燕：“公司的审计和财务，我不招熟人。” 宛娴：“如果我说我要转行呢？你安排个其他职位给我也不是不行。” 第278章 “不方便。”梁晋燕的拒绝直接而干脆，“我公司规矩，不接关系户，这事儿你就别想了。” 宛娴被梁晋燕强硬的拒绝弄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沉默了好半天才调整过来情绪，硬着头皮笑了笑，“嗯，这规矩挺好的，能避免很多麻烦。” “你改好简历可以直接给权晔。”梁晋燕说，“把你的待遇需要跟他说清楚就行。” 宛娴不自觉地捏紧筷子，“好。” 杨柳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便开始评价梁晋燕的手艺转移话题。 宛娴很快就接上了杨柳的话，刚刚尴尬的小插曲才算告一段落。 …… 午饭结束之后，梁晋燕将准备去和保姆阿姨一起收拾的宛娴拦了下来。 他抬起手臂挡在宛娴面前，朝大门的方向努努嘴，同她说：“走吧，送你回去。” 宛娴看梁晋燕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止是要送她回去那么简单。 想起饭桌上的话题，宛娴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跟着梁晋燕一同走出了院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走了两三分钟，距离巷口还有一半的路程时，梁晋燕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来看着宛娴，开口同她说：“下午你的账户里会有一笔钱，算是你这一年照顾我妈的报酬。” 宛娴的脸一白，“北哥，我照顾杨老师不是为了钱，你不用……”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但我只能给你钱。”梁晋燕笑着打断了宛娴的话。 他表达得这么直接，再迟钝的人都应该听懂了，更何况是宛娴？ 宛娴攥紧了拳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过了很久，才忍不住问他：“为什么呢？” 他身边明明也没有其他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是她呢？ “我对你没意思。”梁晋燕的表达还是和之前一样直接，“没必要耽误你的时间。” 宛娴还是有些不甘心：“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儿跟我说这些话呢？偏要等到现在——” 梁晋燕：“是我欠考虑了，这事儿我跟你道歉。” 他们小时候虽然是邻居，但毕竟中间分开了那么多年，旅行的时候偶然碰上，宛娴也是表现得对杨柳很关心。 杨柳在北城没朋友，听闻宛娴辞职打算到北城发展，十分开心。 梁晋燕那时并未多想，只是觉得杨柳能和以前的邻居多接触，是件好事儿。 宛娴最初留在杨柳身边那几个月，梁晋燕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她刚到北城，在这里无亲无故，租房也不方便，杨柳这边有空房间，帮衬一下也无可厚非。 找工作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后来过了半年多，梁晋燕才觉得哪里不对——宛娴一直没找工作，反倒是把照顾杨柳当成了自己的工作。 梁晋燕那个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但是恰好那阶段杨柳进了一次医院，宛娴全程寸步不离地陪着，比护工和他这个亲儿子还要上心。 经过那件事情，杨柳更加离不开宛娴了，梁晋燕见她如此不舍，也就只能让宛娴继续留着。 至于她的心思，睁只眼闭只眼。 此前梁晋燕一直觉得自己后半生都不会再谈感情，更加没考虑过和甘斓的“未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梁晋燕道了歉，宛娴仍然心存不甘：“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第227回 救命恩人 人在某些时候的预感是很准的，特别是女人在感情方面，像是与生俱来有某种感知力。 梁晋燕既然早就知道她的想法，想因此让她断掉念想的话，有的是机会，不必非得等到现在。 显然，现在是有了非断不可的原因。 “一直有。”梁晋燕在和宛娴聊这件事情之前，就没想过隐瞒她真相。 他言简意赅的三个字，对于宛娴来说却分量极重，一下一下击打着她的心脏。 一直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所以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把精力分去做点儿其它有意义的事儿吧。”梁晋燕的话直接得有些残忍，“我不会因为我妈的想法就跟你在一起。” 宛娴听着他的话，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耳光一样难堪。 她以为梁晋燕多少会给她留点儿面子，只要他不把话说绝，她就可以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 然而，梁晋燕连这条退路都没给她留。 宛娴花了好几分钟调整情绪，强忍着颤抖问他：“我能知道是谁吗？” 说实话，她不甘心。 花了一年多的心思，她以为自己多少能感动到他，也真的以为杨柳的撮合能让他做出决定。 如今一切化作泡影，换成任何人，恐怕都难以释怀。 “什么样的人能得到你的喜欢？”宛娴挤出一抹笑来，“我很好奇。” “救命恩人。”梁晋燕不疾不徐地吐出了四个字。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宛娴听得蹙起眉来，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十七岁我被人丢在江南，如果没有她把我捡回去，我应该已经死在路边了。”梁晋燕简单概括了一下当年的事情。 这是他这十几年来，第一次能够如此坦然、大方地说出自己当年的遭遇，不必连心意和感情都藏着掖着，这种感觉让他无比轻松。 第279章 宛娴听到梁晋燕说这件事情，表情愕然，“你……是梁家的人？” 梁晋燕“嗯”了一声。 宛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你这样的感情，不也是出于感恩吗？” “可能。”梁晋燕并未否认这一点，“如果那个时候救我的是别人，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但没有如果。” “她是江南人。”宛娴将方才从梁晋燕口中得知的信息重复了一遍，醍醐灌顶：“你前段时间去江南，是不是为了她？你找到人了？” 所以才选在这个时候让她走。 梁晋燕点了点头，还是非常坦然的态度。 该说的已经说清楚了，梁晋燕并未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沈名立在巷口等你，让他送你回去吧，以后有需要帮忙的，直接找他。” 宛娴当即便晓了他的意思——他不仅要让她走，甚至还不打算跟她联系了，所以直接把她的事情交给了沈名立对接。 宛娴沉默一阵后，苦笑了一下，感慨似的说了一句：“跟你在一起的女人，应该会很有安全感。” —— 送走宛娴回来之后，梁晋燕就看到了杨柳正坐在院子的柿子树下。 看起来应该是专程等他的。 梁晋燕走到杨柳身边的石凳前坐了下来，“妈。” 杨柳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没送宛娴回去？” “沈名立送她。”梁晋燕说，“以后她应该很少来了，我会多回来陪你。” 杨柳听着梁晋燕这后半句话，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叹了一口气，询问：“说清楚了？” 梁晋燕点点头。 “也好。”杨柳无奈地摇摇头，“宛娴是个好姑娘，你没有这个福气。” “可能吧。”梁晋燕笑笑，“我就喜欢不懂事爱胡闹的。” 杨柳以为他是在开玩笑，被逗得笑了起来，“哪有你这么选的。” 笑过之后，杨柳又感慨起来：“晋燕，妈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考虑成家立业的事儿，这么多年过去了，甜甜说不定也已经结婚生子了，你一直没找到人，说明缘分没到，我身体也不好，你……” “找到了。”梁晋燕看着杨柳的眼睛，郑重其事地吐出三个字。 杨柳闻言，立刻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找到甜甜了？！” —— 甘斓又在医院熬了几十个小时，终于熬到了出院。 出院的当天辛满要出诊，她没来得及过来，是程应锦和林惊蛰帮着甘斓一起办的手续。 收好东西之后，程应锦又驱车送她们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程应锦顺便同甘斓聊起了这几天的情况，问了问她和梁晋燕之间的“进展”。 甘斓听见“进展”两个字，有点儿想笑。 “没进展。”甘斓耸肩，想起梁晋燕故意刺激她的样子，忍不住咬牙：“他现在一天不跟我过不去都不痛快。” 程应锦：“嗯？怎么了？” 甘斓：“懒得说。” 这个时候，林惊蛰及时站出来给程应锦解释了一下梁晋燕最近的丰功伟绩。 不答应甘斓的邀约，回她的消息也很冷淡，但是却陪着宛娴到医院探望她，还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 程应锦听完林惊蛰的描述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这笑落到甘斓耳朵里头，可就有些冷嘲热讽的意思在了，甘斓没好气地抬起头来，在后视镜里瞪着他一眼。 好在程应锦这人情商还是很高的，他很懂得见好就收。 “看来你追人这条路坎坷不会少啊。”程应锦打着方向盘，不经意地问：“是不是想放弃了？” 甘斓：“我看着像那种随便几句话就放弃的人？” 程应锦：“不错，很有斗志。” 甘斓：“他又不是真的对我没意思，只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事儿闹别扭而已——算了，我又不用上班，有的是时间和他耗。” 甘斓的语气顿时支棱了不少，听着是有了打持久战的计划。 前面红灯，程应锦拿起手机，将录音保存下来，微信发给了梁晋燕。 梁晋燕：【什么东西？】 程应锦：【让你高兴的东西，听完你就知道了。】 回完消息，程应锦便将手机放回了原位，他勾起嘴角，试着想了一下梁晋燕听见录音之后的表情—— 甘斓对于车上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回到公寓之后，她便开始为后天去杨柳那边“做客”做准备了。 虽然辛满说她没必要太紧张，但事到临头，甘斓还是挺焦虑的。 第一次上门，至少得准备一份伴手礼吧。 送什么呢？ 第228回 钢琴 甘斓开始回忆这几天从辛满口中得到的关于杨柳的信息。 很巧的是，杨柳竟然和她母亲甘钰雯一样，都是老师，不过教的科目不太一样。 杨柳比甘钰雯大一些，是学哲学历史出身，辛满说她年轻的时候还很喜欢音乐，参加过几场演奏会—— 对了，钢琴！ 甘斓醍醐灌顶，马上拿起手机开始搜索钢琴模型的相关产品。 不少轻奢或者顶奢品牌都有类似的摆件，设计感也还过得去，但过于华丽高调了，直觉告诉甘斓，杨柳应该不会喜欢这种风格。 于是甘斓继续往下翻，快速浏览着页面。 第280章 大约过了十几秒，甘斓的视线忽然被一样商品吸引了注意力—— 乐高的钢琴模型，价格不贵，但要自己动手拼，因为加入了人力进去，更能凸显诚意。 杨柳应该会更喜欢这种有“生命”的礼物。 毕竟，物质方面的东西，这些年她应该从未缺过了。 甘斓拍板决定买这个，她马上在点评软件上搜了北城全部的乐高专卖店，距离从近到远排序，挨个给门店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库存。 林惊蛰从厨房里收完东西出来，就听见甘斓打电话的声音：“请问是乐高港隆店吗？” 乐高？ 林惊蛰纳闷了，甘斓突然买乐高做什么？她刚才不是说要给梁晋燕他妈妈准备礼物么？ 林惊蛰实在很难将乐高和一个长辈联系到一起。 正好奇的时候，甘斓已经挂上电话了。 她拿着手机站起来，匆匆忙忙地往鞋柜前走，顺便跟林惊蛰说话：“你跟我去一趟港隆——对了，你今天下午和明天白天请个假吧。” 林惊蛰整个人都是懵的：“啊？请假干嘛？” “和我拼乐高，”甘斓一边换鞋一边说，“等会儿我把赵隽嗣也叫来一起拼。” “……等会儿，你买乐高干什么？你不是在给梁晋燕妈妈选礼物？”林惊蛰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别告诉我，你给她选的礼物就是乐高。” 林惊蛰说话间，甘斓正好换好了鞋，她微微一笑：“恭喜你，猜对了。” 林惊蛰：“……” —— 被甘斓拉到门店，看到店员拿出来的乐高盒子之后，林惊蛰才反应过来甘斓为什么要选乐高。 “辛满说她年轻的时候喜欢音乐，还弹过钢琴，我这个想法不错吧？”甘斓结完账，拍了拍手里的盒子。 林惊蛰点点头，给甘斓比了个大拇指，“还是你会。” 多年好友不是白当的，无需甘斓解释，林惊蛰就知道甘斓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奢侈品品牌不选，偏偏选了乐高——比起没有华丽精美的奢侈品，梁晋燕的母亲显然更喜欢亲手拼起来的礼物。 从辛满的描述里就能感觉到，杨柳是那种把心意看得很重要的人，别人对她用心，她就会加倍地对对方好——譬如宛娴。 甘斓是想亲手拼的，但时间紧张，她一个人即便废寝忘食也有完不成的风险。 为了保证礼物准时送出去，甘斓才决定找林惊蛰和赵隽嗣做帮手。 甘斓和林惊蛰从门店拿了积木就回去开工了，钢琴摆件不算大，但结构复杂，两人把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时候就开始头疼了。 甘斓实在算不得什么有耐心的人，拼图和乐高之类的东西，她之前从来没挑战过。 林惊蛰也没比甘斓好到哪里去。 两人决定一起研究说明书。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过流程之后，两个人开始拼装。 赵隽嗣临时请不了假，得等晚上下班后才能过来，所以现在只能由她们先动手——赵隽嗣在这方面还有些经验，微信上传授了不少。 但言传不如身教，甘斓和林惊蛰耗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水都没喝几口，都没完成五分之一。 六点钟，赵隽嗣带着晚饭来了公寓，林惊蛰跟看见救命恩人似的起身冲了上去。 “你终于来了，我俩要被这东西折磨死了。”林惊蛰欲哭无泪。 赵隽嗣被她的表情逗笑了，往甘斓那边看一眼，发现她也是一脸生无可恋。 “你俩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儿东西吧，我来看看。”赵隽嗣把手里几个保温袋递给了林惊蛰。 林惊蛰之前被乐高折磨的时候还感觉不到饿，这会儿隔着袋子闻到食物的味道，胃马上咕噜咕噜叫了。 她将东西放到茶几上，拉着甘斓坐过来，“来，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甘斓跟林惊蛰坐在茶几上吃起了晚饭，赵隽嗣换上一次性拖鞋之后去了积木那边研究了起来。 甘斓没等几分钟，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你觉得难吗？后天早上之前能不能拼好？” “不难，通个宵差不多就搞定了。”赵隽嗣看着结构图给出了答案。 “卧槽，一个晚上就可以？”林惊蛰不敢相信，“真的假的？” 赵隽嗣：“这是初级难度，掌握了技巧不难。” 甘斓嘴角抽了一下：“你这样显得我俩很呆。” 赵隽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等会儿教你们，三个人一起的话，可能凌晨就拼好了。” —— 如赵隽嗣所言，在三人共同合作下，钢琴摆件在凌晨四点半的时候完工了。 甘斓第一次亲手拼一份礼物，而且还是熬了个大通宵拼的。 她拿出手机把给放在陈列盒里的摆件拍了一张照片。 林惊蛰打了个哈欠，“真是人生从未有过的体验，也不晓得梁晋燕知道你这么用心给他妈妈准备礼物，是个什么心情，会不会感动得直接把你扛起来狂亲？” 甘斓揉肩膀的动作停了一下，被林惊蛰的话呛到了。 “他要是有这么好对付就好了。”甘斓瘪嘴，“算了，也没必要告诉他，我又不需要他的感动。” 到时候杨柳问起来，她就说这礼物是之前早就拼好的。 苦肉计、装可怜这种把戏，甘斓之前没少用过。 但她现在不想用了，也不希望梁晋燕因为感动就回头跟她好。 第281章 这次，她要凭真本事把他给追到手。 林惊蛰不太理解甘斓：“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让他知道？” 甘斓摇头。 “不知道也好。”赵隽嗣赞同甘斓的做法，也第一时间就猜到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梁晋燕被甘斓骗了太多次，知道这件事情的话，难免又会觉得甘斓故技重施。 第229回 拜访 乐高拼好以后，甘斓用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补觉——她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只能睡几个小时，心里挂着事情，睡都睡不深。 这一觉睡了快十三个小时，精神头是养足了，脸色都好了许多。 翌日早上九点半，辛满来公寓接了甘斓一起去临江路拜访杨柳。 甘斓穿了一条工装裤，上面配了一件修身款的t恤，身上挎着一只黑色的斜挎包，头发扎了马尾，整个人透着一股飒爽的气质。 辛满第一次见甘斓这么穿，隔着车窗看见她的时候就被惊艳到了。 甘斓上车之后，辛满立刻开口夸奖她：“这个风格还挺适合你的，你一走出来，我的眼睛就定你身上了，想挪都挪不开。” 甘斓被她夸得笑了，笑过之后特意问了一句：“我这样合适吗？” “放心吧。”辛满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小姨的审美很包容，再说了，你顶这张脸，穿什么都没问题。” 辛满说话期间，正好瞥见了甘斓手里的黑金相间的礼物袋，“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甘斓也低头看了一眼袋子，“乐高。” 辛满闻言，拧车钥匙的动作一顿，瞳孔里透出了几分惊诧，差点儿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你确定？”辛满反问。 “乐高的钢琴，我买来动手拼的。”甘斓解释了一句。 辛满想起来，前几天甘斓“住院”的时候，她经常跟甘斓聊起杨柳的事情，其中有提到过杨柳年轻时喜欢音乐这件事情，顿时就晓得了甘斓为什么会买钢琴。 辛满露出了一抹笑，“那她肯定喜欢——不过，你什么时候买的？拼这么快？” 甘斓耸耸肩膀，“出院那天拼的。” 辛满：“这么快？！” 甘斓：“惊蛰和隽嗣哥跟我一起拼了个通宵。” 这句话，甘斓是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出来的，仿佛在描述一件跟她不相关的事情，她并没有任何“邀功请赏”的意思。 辛满听完之后，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路口红灯的时候，辛满拿起了手机，给梁晋燕发微信说了这件事情。 辛满：【我刚接到甘斓，现在在去小姨那边的路上，她给小姨的礼物是乐高的钢琴，之前通宵拼了一个晚上哦。】 辛满只摆了事实，没说什么带有倾向性的结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梁晋燕看到这段话之后一定很高兴。 甘斓并没有注意辛满发微信的事儿，车子发动之后，她便开始演练一会儿见到杨柳之后应该说些什么——虽然辛满说她没必要专门去考虑这些，可甘斓很难真的什么都不想。 —— 十点二十，车停在临江路的巷口。 “巷子太窄，车开不进去，得走路。”辛满停车之后，同甘斓解释了一句。 甘斓点点头，拎着东西下了车，和辛满一起往巷子里头走。 临江路在北城的老城区，是历史上的市中心，但四周的建筑设施都显得比较老旧了，甘斓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斑驳的墙壁，有些好奇梁晋燕怎么会让他母亲住在这种地方。 甘斓正犹豫要不要问的时候，辛满已经主动同她说起了这件事情。 “梁家的事情还没解决之前，为了保证小姨的安全，我哥就让她住这边了，离市中心远，附近人也不杂，保镖可以在所有入口的位置守着，有可疑的人很快就会发现。” “住了几年，小姨也习惯了，所以一直没搬走。”辛满笑眯眯地说，“不过我也很喜欢这里，人少，清净，小院子里还能种种花花草草，夏天在树下乘凉，很有小时候的感觉。” 说话间，两人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院子的门已经换过了，是防盗的密码门，看起来应该是特制的，隐私性很好。 辛满上去刷脸开了门，回头对甘斓说：“跟我来吧。” 甘斓跟辛满走进院子之后，最先看到的就是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柿子树旁边是一片地，里头种着好几种花，她们进来的时候正好有人在浇花。 “张姨。”辛满冲着正在浇花的阿姨打了个招呼。 张姨也笑着腾出手来同她挥了挥，随后，视线便被她身旁的甘斓吸引过去了，“今天带朋友来了啊。” “是的，小姨在屋里吗？”辛满问。 “嗯，在屋里看书呢，你们进去吧！”张姨说，“我去厨房给你们洗些水果来，昨天梁总过来的时候带了好多。” 听见梁晋燕的名字，甘斓不由得做了一个深呼吸。 辛满拍拍甘斓的胳膊，带着她一起朝着中间的那个房间走了过去，甘斓迈步的瞬间，心跳都加快了。 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因为见人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 不出一分钟，两人便进入了房间，甘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前看书的杨柳，她穿着一套宽松的运动服，腿上盖了一条毯子，上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更衬她的气质了。 第282章 杨柳给人的第一感觉很温柔。 听见了脚步声后，杨柳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一下，甘斓正好跟她对上了眼。 “小姨，这是我朋友，甘斓。”杨柳刚一看过来，辛满便带着甘斓走到她面前为她介绍起来，“她今天是来专门拜访你的。” “您好。”甘斓朝杨柳露出一抹笑，将自己纠结了很久才决定的称呼喊了出来：“杨老师。” “甘斓对吗，你好你好，快坐下吧，不要拘束，当做自己家就好。”杨柳热情地回应了甘斓，随后还不忘提醒辛满：“你让张姨洗点儿水果来。” “她已经在准备了。”辛满回应。 杨柳点点头之后，再度看向甘斓：“那就好——快坐快坐，我叫你斓斓可以吗？” 甘斓觉得杨柳比她想象中还要热情。 “可以的，您随便喊。”甘斓应了一句，之后深吸了一口气，拎着礼物袋到了杨柳面前，“第一次上门，给您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杨柳垂眸看着甘斓递上来的袋子，第一时间动手接过，“谢谢，太有心了。” 感谢的话说完，杨柳又问：“介意我现在打开看看吗？” 甘斓摇摇头，“不介意，我帮您开吧。” 第230回 糖醋里脊 甘斓从袋子里拿出了礼物盒打开，盒子里那只钢琴模型就这么出现在了杨柳面前。 杨柳看到模型的瞬间，眼底明显有一闪而过的惊艳，从她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来，她很喜欢这样礼物。 甘斓悬着的心回到了肚子里，顿时觉得自己前天晚上通宵是值得的。 杨柳接过礼物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是你自己拼的吗？很辛苦吧？” 甘斓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每天拼一点点，没有很辛苦。” “听辛满说您年轻的时候喜欢音乐，还参加过演奏会，正好我前阵子买了它，希望您别介意。” 杨柳：“怎么会，我喜欢得很——” 她刚说完这句话，张姨正好端着托盘进了门。 等张姨将两盘水果放下，杨柳马上跟她说：“张姨，你快帮我把这个放去我房间的书桌上，小心一些，别碰到了。” 听杨柳的语气，完全听得出她对这份礼物的喜爱和重视程度。 辛满看着张姨将礼物盒拿走，耳边响起了甘斓方才回答杨柳的那句话——她绝口没提礼物是她通宵拼出来的，想来是不想通过这件事情“卖惨”。 别说，她和梁晋燕在某些方面真的像极了。 念及此，辛满无奈地笑了笑。 …… 甘斓原以为自己和杨柳聊天可能会有些冷场，但现实情况比她想象中顺利得多。 杨柳是个很好沟通的人，说话的声音又很温柔，也很会寻找话题，甘斓根本不需要绞尽脑汁去想话题，只要跟着杨柳的话就可以了。 原本的压力和紧张的心情，在聊天期间也不知不觉被化解了。 跟杨柳聊天期间，甘斓久违地感受到了那种来自长辈的关怀——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感觉和气场起了决定性作用，有些人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而有些人即便相处了很长时间，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自打甘钰雯去世、外婆的神志不清之后，甘斓很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任宗明是她的血亲，可甘斓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任何关心和维护，他只会想着通过她的色相为任家牟利。 即便他有什么关心的行为，甘斓也只会觉得他虚伪，甚至生理性恶心。 “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你是江南人，是不是喜欢吃甜口的菜呀，糖醋里脊怎么样？”聊了一会儿，杨柳已经在留甘斓吃饭了。 而且，她随口一说的一道菜，就是甘斓最喜欢的。 这就是缘分么？ “谢谢杨老师。”甘斓吸了吸鼻子，忍着鼻头的酸涩挤出一抹笑来，“不瞒您说，糖醋里脊是我最喜欢吃的家常菜了。” “真的吗？”杨柳笑着说，“那也太巧了，我随便一说就是你喜欢的，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甘斓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三人正在房间里聊得热络，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打断了。 听见动静，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看到梁晋燕出现的时候，甘斓的脑子“嗡”了一声，之后屏住了呼吸，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怎么说，有种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感觉。 “晋燕？你不是说今天要去谈工作吗？”杨柳看到梁晋燕回来，略显惊讶。 “临时改时间了，就过来陪你吃个饭。”梁晋燕从容不迫地解释。 他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杨柳身边坐了下来，甘斓看见他十分自然地给杨柳剥了一个荔枝，“尝过味道了么？你喜欢的话，我过几天再让人运一趟。” “好吃，不过吃这一次就行了。”杨柳摆摆手，为他“介绍”了一下甘斓，“辛满今天带朋友来了，中午留下来吃饭，一会儿你下厨吧——对了，晋燕，你之前见过斓斓吗？” 杨柳这话说完，梁晋燕才慢悠悠地朝甘斓这边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甘斓的手又捏紧了几分，但她并没有躲闪，很坦然地迎上了梁晋燕的视线，想看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梁晋燕云淡风轻地瞥过甘斓，收回视线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见过几次。” 第283章 甘斓：“……” 梁晋燕演技高超，杨柳自然是看不出什么问题，“那我就不为你们介绍了。” 梁晋燕“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表，说：“我去厨房准备午饭，你们继续聊。” 梁晋燕没说几句话就走了，他走出去之后，甘斓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窗外，他轻车熟路地走去了东边的厨房。 虽然被梁晋燕逮了个正着，但阴差阳错地能吃到他做的饭，也是不错的收获——甘斓至今都记得自己之前唯一吃过的那一顿，梁晋燕的厨艺好到让人尝一口就忘不了。 “真是赶巧了，糖醋里脊是晋燕的拿手菜，一会儿你好好尝尝。”杨柳笑着给甘斓做推荐。 甘斓回过神来，跟着杨柳一起笑，然后随口说了一句：“看不出来梁先生还会做饭。” “他手艺很好，比我好多了，”杨柳说，“平时只要他过来看我，都是他下厨的，张姨就帮忙打打下手。” 杨柳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摆摆手，“不过，虽然他现在老给我做饭，但当初可不是为了我学的，儿大不中留啊。” “……嗯？”甘斓被杨柳勾起了好奇心。 她以为梁晋燕学做饭是为了孝敬杨柳来着。 “人家是为了他喜欢的姑娘学的。”杨柳的话听着有些吃味，但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还挺巧呢，他惦记那姑娘也你一样，最喜欢的菜就是糖醋里脊。” 甘斓抿紧了嘴唇，大脑迅速处理了一下这段话里的信息。 所以……梁晋燕学糖醋里脊，是为了她？ 甘斓再一次想起了上次吃到他做的糖醋里脊的场景——当时是邹泽译要求梁晋燕做饭的。 甘斓一直以为自己是沾了邹泽译的光才吃上的，但现在一想……不太对。 那顿饭，梁晋燕应该是打着邹泽译的幌子做给她吃的。 想到这里，甘斓的心情忽然愉悦了许多，对自己的信心也加倍提升。 梁晋燕迟早会被她拿下的。 直觉告诉她，那一刻应该也不远了。 第231回 你觉得晋燕怎么样 北城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暖和了，杨柳平时喜欢在院子里吃午饭，今天问过甘斓之后，午饭也选在院子里吃。 甘斓和辛满一同扶着杨柳坐上了轮椅，将人推到了院子里。 坐在院子的大石桌前，甘斓正好可以看到厨房里头的场景。 梁晋燕在灶台前低头切着菜，灶台有些低，他弯着腰看起来不怎么舒服，但并没有影响手上的发挥。 梁晋燕切菜的动作非常熟练。 他正在切的是青笋，一片一片薄厚均匀，刀功了得。 切完菜，他将刀和案板收好，利落地擦了桌面，随后开火开始烹饪。 甘斓盯着那头看得有些入迷。 这是她第一次见梁晋燕下厨的画面，上次她虽然吃到了，但没目睹过程。 从他的动作能看出来，他非常非常擅长厨房的事情，不管是切菜、烹饪还是收拾善后，他都信手拈来。 甘斓又一次想起了杨柳方才说的，梁晋燕是为了他心里惦记的人学的做饭。 她忽然无比庆幸，那个人刚好是她。 甘斓盯着梁晋燕看得入神，目光一动不动的，这画面被杨柳尽收眼底。 杨柳观察了一会儿甘斓之后，又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梁晋燕，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 …… 十二点二十分，张姨将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的梁晋燕也洗好手坐了下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刚刚在厨房忙得停不下来，坐下来的时候，额头和鼻尖隐约还看得见细密的汗珠。 梁晋燕坐在了杨柳的旁边，甘斓和辛满则是在他们母子的对面，甘斓正对着梁晋燕，抬头便能和他对上眼。 梁晋燕招呼了张姨一起过来吃，张姨推辞了几次无果，最后还是坐到了杨柳的身边。 “斓斓，别拘束，我们家里很随意的，快趁热吃菜。”杨柳见甘斓一直没动筷子，便主动出声催促了她一句。 甘斓点点头，马上拿起了筷子。 她的目光在这一桌丰盛的菜上打转，最后还是夹了最想吃的糖醋里脊。 刚出锅的糖醋里脊，是口感最佳的时候，外脆里嫩，咬一口，酸甜浓稠的酱汁爆在舌尖，味蕾得到了极高的满足。 甘斓有很久没吃到过好吃的糖醋里脊了。 在美國的这一年多，吃中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和甘綦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医院的食堂。 偶尔出去找中餐馆，也没遇到过味道很好的。 梁晋燕的糖醋里脊做得太好吃了，很对甘斓的胃口——她喜欢偏脆的糖醋里脊，肉条要切小一些。 甘斓连着夹了两次糖醋里脊，准备动筷子夹第三次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最后一个急转弯，将筷子伸向了一旁的那道清朝笋片。 ——她进任家之后，任宗明找专人培养过她的餐桌礼仪，其中一项就是不能夹同一道菜超过三次，再喜欢也不能。 甘斓一开始没长记性，被罚过好多次。 她现在虽然挣脱了任家，但当年那些“改造”留下的影响依然存在，时不时就会冒出来。 梁晋燕注意到了甘斓刚刚的那个小动作，目光略顿。 他抬眸看着对面的甘斓，随口问：“不合口味？” 第284章 甘斓“啊”了一声，表情略显茫然——她没想到梁晋燕会和她说话，也没反应过他问什么。 而这个时候，他一旁的杨柳接着说：“怎么会，刚刚斓斓说她最喜欢的菜就是糖醋里脊。” “斓斓，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杨柳转头询问甘斓，“有什么意见，你可以提一提，他也好改进。” 甘斓勾起嘴角，摇摇头，余光看了一眼梁晋燕，“没有意见，梁先生的手艺很好，能尝到是我的荣幸。” “哪有这么夸张，你若是喜欢，以后常来家里玩就是了。”杨柳冲甘斓笑起来，一脸慈爱，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她的喜欢。 甘斓受宠若惊地点点头，连说了两句“谢谢”。 来之前，她虽然做了不少功课，但的确没想过，杨柳见她第一面就会对她这么热情。 不管刚刚那句话是不是客套话，都足以让甘斓开心很久了。 午饭吃了一会儿，杨柳便跟梁晋燕聊起了他的“终身大事”，“最近工作忙不忙？时间充裕的时候，也考虑一下私事，你这都三十多了，再不找，以后都没人要了。” 梁晋燕被杨柳的话逗得笑了起来，“那不会，想要我的人很多，您不用担心。” 杨柳：“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有很多，也没见你真的带回来哪个。” 梁晋燕：“那是因为我要求高，不好追。” 杨柳：“你有什么要求？每次问你，你也不说个清楚。” 梁晋燕：“这个不好说，看感觉。” 杨柳：“那你觉得斓斓怎么样？” 她话音落下，桌上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了甘斓—— 甘斓手里的筷子抖了一下，差点掉落在地。 她原本听梁晋燕和杨柳的对话听得起劲儿，孰料话题一下子就带到了她的身上，还这么暧昧。 不过，甘斓倒也很想听听梁晋燕的答案。 她抬起头来朝梁晋燕那边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不好意思，情绪也很稳定。 梁晋燕的视线短暂地在甘斓脸上停留几秒，随后他回应杨柳：“您以后问这种问题的时候，还是先确认一下别人有没有男朋友吧，免得给人造成困扰。” 经梁晋燕这么提醒，杨柳醍醐灌顶，“斓斓，你有男朋友吗？” 甘斓摇摇头，“没有。” 杨柳再次露出了笑容，看着一旁的梁晋燕询问：“那你觉得晋燕怎么样？” 甘斓：“……？”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杨柳现在是在撮合她和梁晋燕么？ 这点着实没想到。 “梁先生挺好的，各方面都很优秀。”甘斓斟酌一番之后，给了个十分客气的答案。 梁晋燕听到甘斓这样“夸”他，有些想笑。 大概是因为甘斓的回答太客气了，杨柳后面只笑了笑，没有再表达什么。 甘斓因此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也挺想跟梁晋燕好的，但要是杨柳一直撮合，她反而不知道怎么表现了。 今天的收获也不小了，至少杨柳是挺喜欢她的，日后她知道她当年救过梁晋燕的话，更是会在这个基础上加分。 甘斓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有为了得到一个男人讨好他家人的一天。 第233回 没人要求你忍耐我（与原网章节一致） 今天这顿午餐，是甘斓回到北城之后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 午饭之后，甘斓和辛满跟杨柳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天，张姨在厨房收拾，梁晋燕则是回到了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辛满忽然接到医院的电话，临时有工作安排过来，需要赶回去。 医院和甘斓住的公寓不同路。 甘斓听辛满这样说，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走到路口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甘斓这句话刚说完，梁晋燕正好从房间里出来，杨柳瞧见他之后，便问：“晋燕，你下午有别的事儿吗？” 梁晋燕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那正好，你帮忙把斓斓送回去，辛满要回医院忙。”杨柳吩咐了梁晋燕一句。 甘斓动了动嘴唇，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客套一下拒绝的，但话到了嘴边，她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她都有一周多的时间没跟梁晋燕单独相处过了，机会摆在手边，她不想错过。 可以肯定，梁晋燕是不会拒绝杨柳的。 果不其然，短暂沉默几秒之后，梁晋燕便出声答应了杨柳，“好，您放心，我会把她送回去的。” 杨柳点点头，“那你们去吧，我困了，张姨，推我回房间睡午觉吧。” 走之前，杨柳又跟甘斓说：“斓斓，我这一吃完饭就犯困，希望你别介意，以后有时间多来家里玩。” 杨柳这个年纪的人大都有午睡的习惯，甘斓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她笑着摇头，“不介意的杨老师，您休息吧，下次我再来看您，今天谢谢啦。” 辛满刚才已经匆匆忙忙地走了，张姨推着杨柳回房间之后，小院里就只剩下了甘斓和梁晋燕两个人。 甘斓的视线盯在梁晋燕脸上，脚步朝他迈近了几分，眼神无辜：“梁先生，那就麻烦你啦~” 她故意叫他“梁先生”，装作不太熟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无辜却勾人，微微上挑的尾音，随处都透着暧昧。 梁晋燕淡淡地“嗯”了一声，“东西没落下是么？” 第285章 甘斓走到凳子前拿起了斜挎的帆布包，点点头，“都拿好了。” “那走吧。”丢下这三个字，梁晋燕转身便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甘斓将包挎到身上，双手抓着包带，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从小院到巷口要走几分钟的路，甘斓追上梁晋燕之后，主动抬起手抓住他的小臂。 梁晋燕低头看了一眼，没躲开，但声音清冷：“别动手动脚的。” 甘斓无视他的警告，“刚才你说下午有时间的，是不是可以和我约会了？” 刚刚梁晋燕回答杨柳说下午有空的时候，甘斓脑袋里最先冒出的就是这个想法—— 梁晋燕却不怎么给她面子：“为什么有时间就要和你约会，我有答应过你么？” 甘斓抓紧他的小臂，“那你要去做什么？我跟着你。” 梁晋燕：“你要什么，直说吧。” 甘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还是在用她以前的那套行事作风来揣测她做一件事情的动机，这让她非常憋屈，但又不能发作。 毕竟这都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什么都不要，只是想多点儿时间跟你待着。” “你做你的事情，不理我也行，我跟在旁边就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虽然一直告诉自己不能怪他，但说到最后难免还是有些委屈。 两人聊到这里，已经走到了巷子口，停在了梁晋燕的车前。 梁晋燕按了开锁，甘斓很自觉地走到副驾的位置坐了上去。 刚上车，甘斓便抢先开口：“我不着急回住的地方，你去哪里，带着我一起就好了。” 梁晋燕发出了一声笑，斜睨了她一眼。 他的笑虽然有些嘲讽，但并没有跟在后面拒绝她，笑之后之后便发动了车子。 甘斓看着窗外后退的路，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车开了一会儿之后，甘斓转过头看着梁晋燕的侧脸，“以前真没看出来，你做饭这么厉害。” 梁晋燕不回复。 甘斓：“做饭这么厉害，干嘛还天天吃泡面啊，都没什么营养的。” 梁晋燕：“没空。” 甘斓：“哦哦，你现在是大忙人，做什么都没空。” 她停顿了一下，忍不住阴阳怪气一句：“也不对，陪别人还是很有空的，一个电话就够了。” 梁晋燕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讽刺的是什么事儿？ 他轻笑了一声，反问：“怎么？别告诉我你在吃醋。” 甘斓瘪嘴，倒是没否认：“说得好像我吃醋了你就不陪了似的。” 梁晋燕：“我的意思是，我和你没有关系，你没有吃醋的资格。” 一句话说得毫无起伏，但是惹人生气的本事却是一流的，甘斓听完之后拳头都握紧了。 她强忍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你这样故意气我有意思吗？” 梁晋燕：“你受不了可以走，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甘斓咬了咬牙，闭嘴了。 然而，梁晋燕却没有见好就收，仍然在继续往下说：“没人要求你忍耐我，既然不需要我帮你做事情，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我都说了我是认真的，不是需要你帮忙才这样。”甘斓被梁晋燕逼得急了，“我喜欢你，要追你，跟别的都没关系。” 甘斓这话说出来之后，车厢内陷入了沉默。 她希望从梁晋燕脸上看到一些其它的表情，但梁晋燕始终维持着冷静淡然，好像被表白的人不是他似的。 甘斓看了之后更憋屈了，再度将头转向了窗外。 这次长达十分钟的时间没说话，她盯着窗外的，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这好像是回她现在住的那片公寓的路？ 但她刚才并没有告诉梁晋燕她的地址。 “我们去哪里？”甘斓按捺不住，再次看向梁晋燕。 梁晋燕：“不是你要跟着我的？怕我拐了你？” 甘斓：“……不是，这条路是回我住的那个小区的。” 梁晋燕：“你住哪里？” 甘斓：“景悦华府。” 她报完地址，问他：“你要去那附近吗？” 甘斓的这个问题并未得到梁晋燕的答案。 车又这么开了一刻钟左右，甘斓时刻看着窗外，当梁晋燕将车驶入景悦华府的入口时，她蓦地睁大了眼睛。 梁晋燕降下窗户刷了卡，栏杆抬起，外面的显示屏上赫然一句话：欢迎业主回家。 第234回 演技真差 甘斓的大脑迅速处理了一下这行字。 所以……梁晋燕在这里也有房产？程应锦是故意给她安排到这里的？ 梁晋燕不住新尚那边的公寓了？他这人买房子的癖好是喜欢挨着认识的人么，之前在那边挨着邹泽译，现在在这里挨着程应锦？ 甘斓思索期间，梁晋燕已经驶入了车库。 甘斓往外看了一眼，她住这里也就几天，对于车库完全不熟悉，不过梁晋燕要是愿意带她回家，她也没什么意见。 于是甘斓什么都没问，就这么看着梁晋燕把车停进了车位。 车停稳之后便熄了火，甘斓解开安全带看向了梁晋燕，眨巴了一下眼睛，“去你家吗？” 梁晋燕“咔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答非所问：“不想去可以不去。” 第286章 “想想想。”甘斓一连说了三遍，屁颠屁颠地跟着他下了车，脚步飞快，生怕他反悔似的。 梁晋燕看着甘斓一惊一乍的模样，眼底不自觉地多出了几分笑意。 这个眼神正好被甘斓捕捉到了，甘斓得意地勾了勾嘴角，装作没看到，停在他面前说：“你带路。” 梁晋燕垂眸看着她：“你真是理直气壮。” 甘斓瘪了一下嘴，无缝切换到谄媚模式：“那……辛苦梁先生屈尊带路、能到梁先生家里做客真是我荣幸，我……” “再说把你扔出去。”梁晋燕听到这个熟悉而讨好的口吻，目光顿时沉了下来，冷着声音打断了她。 甘斓算是发现了梁晋燕的死穴——他好像很讨厌她像之前一样对他说那些虚伪场面话。 “你不喜欢我这样夸你啊？”甘斓跟上梁晋燕的步伐往电梯的方向走，“我真心夸你的。” 梁晋燕呵了一声，“你最好是。” 甘斓：“你比较喜欢我怎么夸你？” 梁晋燕被她问得有些不耐烦，微微皱眉，“你少说话。” 甘斓不太服气，抿了抿嘴唇，小声地说：“那别人在你面前说那么多，也没见你打断她。” 理智告诉甘斓不应该去跟宛娴比，可是情感上又忍不住去比，特别是梁晋燕刚刚那个不耐烦的表情。 她可以接受梁晋燕面无表情或者不理她，但这个表情……看了真让人难受。 梁晋燕看见甘斓垂下头用手指抠着包带的动作，清晰地觉察到了她的失落。 他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表现有些过分了——没办法，她那个语气很容易让他想起过去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自然而然就产生了应激反应。 电梯停下来，梁晋燕伸出手捏住甘斓的手指，将她往外带。 被梁晋燕抓住手指之后，甘斓怔了两秒，随后立刻抬起头来——这是她“恢复记忆”以来，梁晋燕第一次主动和她有肢体接触。 刚刚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甘斓立刻紧紧地扣住他的手。 梁晋燕的公寓和甘斓住的那一套不在同一栋，但格局是一样的。 梁晋燕刷指纹开了门，甘斓跟在他身边走了进去，低头看看自己脚上的帆布鞋：“有拖鞋换吗？” 梁晋燕走到鞋柜前，随手开了门，示意她自己拿。 甘斓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双白色的女士拖鞋，看外观……看不出新旧。 倒也不能怪她小心眼，只是宛娴的存在感太强烈了，甘斓一看见那双女士拖鞋，立刻就联想到了她。 这念头一出，甘斓本能地就有些抗拒，她决定去拿角落的一次拖鞋。 手刚碰到一次性拖鞋，甘斓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拖鞋是新的。” 甘斓停下动作，回头看他：“……啊？” 梁晋燕指了一下那双拖鞋，“昨天公寓的管家刚买的，宛娴没来过这里。” 听见宛娴的名字，甘斓的嘴角尴尬地抽了一下，“你忽然说她干什么。” 梁晋燕直接拆穿了她：“你刚才不动它，难道不是认为拖鞋是她的？” “没有。”甘斓提高声音，不假思索地否认。 她这样子看着颇有恼羞成怒的意思。 梁晋燕看过之后轻笑一声，淡淡地评价：“你离开北城一年，连睁眼说瞎话的能力都退步了。” 甘斓懊恼地咬了咬牙，拿出拖鞋来换上，直接不回他了。 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反应，甘斓都想抽自己个大嘴巴。 梁晋燕评价得没错，她的功力真的退步不少，大概是这一年多在美國松弛惯了，突然要她捡起来之前精湛的演技，她也切换不过来。 刚才捏着嗓子谄媚梁晋燕是故意的，那个不难。 但演技这玩意儿，是之前常年处在高度紧张的环境里练就的。 “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梁晋燕往甘斓面前跨了一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在上面弹了一下，像极了逗孩子。 这个动作，立刻让甘斓梦回十三岁——那年暑假，他就经常弹她的下巴逗她，理由竟然是她的下巴肉肉的，弹起来很好玩。 甘斓每次一被他弹必然追在他身后要捶他，然而他们两个人那会儿身高就差得多，她几乎没有一次追得上他，每次都是恼羞成怒地喊他，说什么“再也不和你玩了”。 然后他就会乖乖走回来给她捶，打多少下都不还手的那种。 想到这里，甘斓拍开梁晋燕的手，哼了一声，“小心我捶你。” 梁晋燕听见这句熟悉的话，也被她带到了那个夏天的回忆里，他弯弯嘴角，“你追得上么。” 甘斓觉得，梁晋燕的这句话像一语双关。 她挑了挑眉，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腿往前迈了一步，微微踮起脚来凑近他。 “我追不上又怎样，反正有人会回头找我。”她这句话说得恣意嚣张，有恃无恐。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她牵动嘴唇的时候，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梁晋燕闻到了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水味，呼吸变得粗重，喉结滚了滚。 甘斓很清楚地觉察到了梁晋燕气场的变化——毕竟他们两个人某些方面的经验太多了。 甘斓又踮了一下脚，嘴唇直接擦过了他的下巴。 这次，梁晋燕脖颈的血管凸了起来。 甘斓佯装惊慌失措，一边后退一边结巴着解释：“我，那个，我不是故意……诶！” 第287章 她话音还没落，梁晋燕便直接将她拽回来箍在怀里，手臂揽着她腰，另外一只手按着她的后颈。 “演技真差。”梁晋燕哑着嗓子给了四个字的评价，之后便朝着她的嘴唇啃了下去。 第235回 最好别求饶 梁晋燕当然看得出来甘斓是在故意诱惑他，但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对于她的诱惑没有任何抵抗力可言，以前是，经过一年多的分别之后更是夸张。 只要有近距离的肢体接触，失控几乎是必然。 之前不知道她什么都记得，他只能极力克制再克制，这一刻终于爆发。 和那天晚上的轻柔、浅尝辄止不同，这次，他的吻有了过去一贯的风格。 粗鲁、霸道、强势，带着恨不得将她吞下去的欲念。 梁晋燕的手劲儿大，甘斓几乎要被他掐着腰拎起来，脚尖已经离开了地面一厘米。 吻开始，他必定不会就此满足，甘斓感觉胸腔内的氧气都要被他吸空了，头昏脑涨，任他摆弄。 梁晋燕拎着甘斓到了沙发上，沙发面积宽敞，躺两个人不是问题。 被放下来的时候，甘斓短暂地获得了一会儿呼吸权，她的嘴唇已经被他啃得红肿，因为缺氧的关系，脸颊也是涨红的，眼底泛着潮湿的欲念，嘴唇微张。 每次呼吸都是致命的诱惑。 梁晋燕抽下皮带扔到地毯上，整个人压到了她身上，手捏住她的下巴，“现在满意了？” 甘斓的脸虽然是红的，但她并未真的害羞。 她抬起手来往他人鱼线的位置摸，媚眼如丝地看着他，表情却是无辜的，“还没试过，怎么知道满不满意？” 说完，她的手又往下挪了挪，毫不掩饰引诱的意图。 梁晋燕按住她的手，充血的眼睛盯着她：“你最好别后悔。” 甘斓扬起嘴唇笑着，“又不是没做过，为什么要后悔？” 她表情恣意，带着挑衅，故意激他，“还是说，你怕自己后悔？” “我是说，”梁晋燕推起她身上的t恤，指腹抵着她的肌肤，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指痕，“你一会儿被我玩的时候，最好别后悔现在的作死挑衅。” “也别求饶。” 伴随这四个字落下，他的掠夺也就此展开—— 卷起的浪潮一阵接一阵，甘斓觉得自己像极了大海中的小鱼小虾，被潮水裹挟席卷，不能自已。 甘斓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她甚至觉得，就算不做准备也没关系。 毕竟她和梁晋燕是“老搭档”了，厮混了那么久，不至于连这个都承受不住。 可是今天，好像真的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跟他亲密接触过，还是因为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她后来竟然哭得停不下来。 眼泪越凶，身体就越颤。 甘斓哭的时候已经忘记避开梁晋燕的视线了，或者说，她完全避不开，因为梁晋燕一直强迫她跟他对视。 甘斓只能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梁晋燕俯身靠近，嘴唇贴近她的眼角，吻去了那里流出来的几滴泪。 这是一个充满温柔和怜惜的意味的动作，然而，他的某些行动却和这个吻截然相反。 “不行了。”甘斓的嗓子哑得像得过一场重感冒，“洗手间——” 梁晋燕低笑了一声，“忘记我说的话了么。” “别求饶，你先开始的。”他托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朝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不过，他过去，并不是因为她刚刚的那句话—— —— 甘斓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她浑浑噩噩地躺回到床上的时候，勉强朝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 房间里只拉了一层薄纱窗帘，外面的天空被夕阳染得橙红一片，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一个下午…… 甘斓现在动动手指都觉得累。 梁晋燕不愧是憋了一年多的人，他那个架势，仿佛要在今天就把一年里的缺失都补回来。 还好他后来大发慈悲放过了她——虽然他在事前说不会这么做。 甘斓腰疼腿疼，肩膀的位置被他咬得留下了几个牙印，也挺疼的。 不过这次，梁晋燕倒比过去“贴心”多了，起码是扛着她去洗了个澡的。 甘斓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视线往那边瞟了一眼，然后伸了个懒腰。 刚伸完懒腰，甘斓便听见胃里咕噜噜叫了两声，她将手摸上去，长吁了一口气。 中午梁晋燕做的那一桌菜，她吃了不少，然而下午也是梁晋燕亲自帮她“消化”掉的。 现在又饿了。 甘斓摸着胃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的功夫，梁晋燕也洗完澡出来了。 梁晋燕的头发没吹干，他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往床边走。 看到甘斓的手搭在肚皮上，梁晋燕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甘斓撑着身体，往他那边挪了一段，“你这样算不算在关心我？” 梁晋燕将毛巾放在她脸上，“看来你没事儿。” “谁说没有，我饿了。”甘斓将毛巾从脸上掀开，理直气壮，“我想吃东西。” 梁晋燕：“点外卖。” 甘斓：“我不想吃外卖。” 梁晋燕：“那去厨房自己做。” 甘斓：“我也不想自己做，我做的饭很难吃。” 第288章 梁晋燕冷笑一声，“原来你知道。” 甘斓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没什么自信，她也不羞于承认，“当然知道，所以想吃你做的。” “糖醋里脊，我还想吃。”没等梁晋燕同意，甘斓已经开始点菜了，“还想吃包菜鱼糕炒年糕。” 梁晋燕：“不会。” “唔，是吗？”甘斓坐起来，双手抵着膝盖托着下巴，抬头看他：“但杨老师说，你为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特意苦练了这两道菜呢。” “别说你是因为自己爱吃学的哦，你又不喜欢年糕，我记很清楚的！”甘斓怕梁晋燕反驳，抢在他前头强调了一次。 梁晋燕没接她的这个话题，从床头柜拿起腕表看了一眼时间，“今天没空做，可以带你出去吃。” 甘斓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望。 梁晋燕清楚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淡淡地说：“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想！”甘斓怎么可能不想去，这可是大好的和梁晋燕“约会”的机会！ 甘斓说着就要起来穿衣服，但尴尬的是，之前做得太疯，她都忘记自己的衣服在哪里了。 正踌躇着要如何开口问梁晋燕时，就看梁晋燕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一条连衣裙出来。 几秒之后，连衣裙被扔到了她手边。 甘斓低头看了一眼，连衣裙的吊牌还在，也是她的尺码。 她马上扬起了嘴角。 第236回 白裙子 梁晋燕这是早就筹划着要把她拐过来了吧，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虽然明显“不安好心”，但甘斓还是很开心的——这种事情，只要两情相悦就是情趣。 甘斓正想着调侃梁晋燕几句的时候，梁晋燕丢下一句“想吃饭就快点儿”，转身离开了卧室。 甘斓看着梁晋燕的背影，瘪嘴。 他不会是预判了她要调侃他，所以先一步走了吧？这是害羞了么？ 念及此，甘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把这个词儿跟梁晋燕联系到一起。 甘斓之前已经洗过澡了，换上衣服之后，她去洗手间把头发随便扎了一下。 梁晋燕这边没有化妆工具，她包里也没带，甘斓索性就这么素面朝天走出去了。 实际上，这一年多，她也很少化妆——不需要时时刻刻保持精致，生活的负担少了很多，至少出门的时候不需要背一大堆化妆品了，也不用每天踩着高跟鞋，每一根头发丝都打理得无比精致。 梁晋燕买的裙子是本白色的连衣裙，到膝盖的位置，是比较宽松的版型，设计也很简单。 甘斓收拾好之后，站在全身镜前照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多。 她很久没穿过款式这么简单的白裙子了，也就是中学时候的假期穿得多。 梁晋燕买这条裙子给她……没理解错的话，他是比较喜欢她这个风格？ —— 甘斓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梁晋燕正站在茶几前喝水。 他正对着卧室的方向，看到甘斓的瞬间，喝水的动作停了下来，嘴巴里那一口被他狠狠地吞了下去，喉结剧烈滚动着。 梁晋燕的视线盯在甘斓身上看了几秒钟，之后深吸一口气，弯腰将水放到了茶几上。 很快，甘斓已经停在了梁晋燕面前，“我好了，可以走了。” 梁晋燕“嗯”了一声，去鞋柜那边换鞋了。 甘斓也跟上去一起换，换好以后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期间，梁晋燕的目光一直盯着门的方向，但甘斓就站在他身边，余光稍微一瞟便能看见身旁的那道白色人影。 梁晋燕有些后悔拿这条裙子给她穿了，这根本就是在自我折磨。 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全部扎了上去，露出了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脖颈和锁骨的线条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条裙子的版型再普通不过，可穿到她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梁晋燕第一次觉得电梯下行的时间如此漫长。 …… 来到停车位，梁晋燕刚按下开锁，甘斓便迫不及待坐到了副驾。 梁晋燕准备拦她的时候，已经晚了。 思量片刻后，终归还是由着她去了。 梁晋燕自嘲地笑了笑，想起邹泽译前几天嘲笑他的话——“你也就见不到甘斓的时候能有点儿骨气，跟她待一起就什么都忘了，我就看你还能挣扎多久。” 邹泽译说得没错，单独跟甘斓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所有的坚持会化作泡影。 “我们去什么地方吃饭？”车子发动之后，甘斓主动问起了梁晋燕。 梁晋燕：“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嘛。”甘斓唔了一声，“你现在还学会卖关子了。” —— 车没开多久，差不多一刻钟左右，便停在了某个胡同口。 甘斓隐约觉得这里很熟悉，下车之后眯起眼睛观察了许久，看到某个提示牌之后，醍醐灌顶——这不是之前邹泽译带她来吃过的那家江南菜餐厅么？ 这家餐厅的菜味道太正，甘斓虽然吃过几次，但到现在都能精准地描述出来味道。 想到这家大厨的水平，甘斓肚子更饿了。 跟在梁晋燕身边走了一段路，两人先后进了餐厅。 马上就有服务生走过来迎接。 只是，服务生并没有像平时接待其他客人一样问那些固定问题，而是惊讶地来了一句：“老板？！” 第289章 甘斓清楚地听见了这个称呼，她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圈。 这里只有她和梁晋燕两个人，这一声老板自然不可能是叫她的—— 甘斓眼皮跳了两下，忽然想起来邹泽译之前带她来这边吃饭时说过的那个小八卦——他说，这家店是老板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开的，因为他喜欢的人家乡在江南。 那时甘斓还跟邹泽译夸了一句老板深情。 “您怎么来也没有提前说呢，我好先安排后厨为您出餐——” “不急。”梁晋燕摆摆手，语气很随和，“找个双人位，拿一份菜单过来。” “好的老板，就去院子里石桌那里吧。”服务生走到前面带路。 甘斓脑子很混乱，一直到坐下来都没缓过劲儿来，耳边不断回响着来自服务生的那一句“老板”。 “老板，菜单——” 梁晋燕指了指对面的甘斓，示意服务生把菜单给她看。 服务生把菜单递上来以后，甘斓的注意力才稍微回来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对面的梁晋燕，眼神复杂，还带着疑问。 梁晋燕自然看得出她有许多问题要问，便说了一句：“先点菜。” 甘斓“哦”，低头翻着菜单，凭借先前的记忆点了几道菜，全程不超过五分钟。 点完菜，服务生便先行退下了，甘斓看他走远，视线收回，盯住了对面的梁晋燕。 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问了一遍：“这家餐厅是你开的？” 梁晋燕也没有跟她打哑谜，“是。” 甘斓咬住下唇，牙齿快把唇瓣咬破皮了——梁晋燕究竟还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邹泽译带我来过这里。”甘斓平复了一会儿情绪，“他告诉我，这家餐厅是老板为了他喜欢的人开的，后厨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江南人。” “梁晋燕，你——”尽管极力控制，可甘斓的声音还是抖了起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梁晋燕反问。 甘斓：“我根本不知道你——” “想记得的人，不需要提醒也会记得，忘记了就说明没那么重要。”梁晋燕很平静地打断了她，“没什么可说的，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感动你，也不需要你的回报。” “如果你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之后才想回报我，大可不必。” “没有。”甘斓不假思索地否认，声音有些急，但字字笃定：“我追你不是为了回报你，我就是单纯地喜欢上你了，就这么简单。” 第237回 不堪 甘斓能够理解梁晋燕为什么会因为“回报”的事情不高兴，因为她也不喜欢将感动和感情混为一谈。 梁晋燕听完甘斓这句急切的解释，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心弦像是被一只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 他听甘斓说过很多次“喜欢”，刚刚那句应该是态度最不好的一次，偏偏他最受用。 甘斓并不知道梁晋燕沉默时在想什么，毕竟她前科累累，她说的话，梁晋燕很有可能不相信。 “我挺没良心的，你知道。”甘斓不惜骂起了自己，“如果我不喜欢你，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动。” 梁晋燕听后忽然笑了起来，“深有体会。” 甘斓：“……” 梁晋燕：“不说了？” 甘斓摸着面前的茶杯，小声说：“不敢说了。” 梁晋燕：“还有你不敢的事情，真是闻所未闻。” “我说不过你，反正你存心刁难我，怎么都能把我绕进去，不说了。”甘斓决定暂时不跟他聊敏感话题。 “餐厅很早就开了。”梁晋燕沉默了一会儿，随口和甘斓聊了几句，“十几年了。” “本来打算找到你之后带你过来的。”他想起当时的心境，勾起嘴角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这是甘斓一直以来都好奇的问题，之前她没有从任何人口中得到过答案。 甘斓问完这个问题以后，服务生过来上菜，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甘斓和梁晋燕很默契地沉默，等着服务生上完菜离开。 服务生走远后，梁晋燕才缓缓启唇，说了一个时间：“你被接回任家第三个月的时候。” 那就是十六周岁那年，那个时候梁晋燕二十出头了—— “你看到我了？”甘斓努力搜寻了一下记忆，她好像不记得那个时候见过他，“你在哪里看到我的？” 梁晋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有些阴沉，“你确定要知道？” 直觉告诉甘斓，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最终还是好奇心占据了上风。 她郑重其事地朝梁晋燕点点头。 “魅夜。”梁晋燕扯了扯嘴角，“陈娇，你记得么。” 甘斓的脸一白，手蓦地收成了拳头，嘴唇也没了血色。 她当然记得——陈娇就是任宗明当时介绍给她的“老师”，她曾经那一套“技能”，都是陈娇一点点传授给她的。 陈娇是魅夜的挂名老板，也是出了名的交际花，正常的名门千金，家里根本不会让她们和陈娇打交道。 甘斓当时没得选择，任宗明拿走了甘钰雯骨灰要挟她，她只能任人宰割。 那段时间里，都是任先过来接她的，除了任先之外，现在她身边的人里也都不知道这事儿。 就连甘綦都不知道。 第290章 甘斓知道梁晋燕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可没想到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好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梁晋燕看到甘斓的表情，主动叫停。 “你当时……为什么没跟我说话？”甘斓艰难地挤出下一个问题。 很显然，她还不想结束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家庭遭遇了什么变故，”梁晋燕说，“怕伤你自尊。” 甘斓鼻头一酸，嘴唇紧紧地抿住，用力憋着气，才忍着没哭出来。 那天晚上，梁晋燕虽然没有去跟甘斓说话，但是他一直找人盯着甘斓。 等她从会所离开的时候，梁晋燕也一起跟着出去了。 然后就看到了任先来接她，任先那个时候也不过刚成年，但任宗明有意培养他，带他参加过不少活动，梁晋燕对他有些印象，所以就顺着任先这条线索开始查。 后来他成功查到了甘斓和任家的关系，还“意外收获”了她和任先的那段“恋情”。 那个时候他自顾不暇，没办法高调地把甘斓接到身边，梁商承又一直在查江南那边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在背后为甘斓打点，顺便等时机成熟。 也就是在这个过程里，他无数次看见了甘斓追任先的模样，以及她看向任先时痴迷的表情。 而任先投入程度，显然不如她。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和任先的事儿了吧。”甘斓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一点。 她也想起了自己那时对任先做过的那些事情——她没忘记，梁晋燕之前跟媒体曝光过她和任先的一张亲密照片。 他手上有的，一定不止一张。 甘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忽然明白了梁晋燕为什么每次在她主动缠上去的时候都会露出那种凶狠的表情。 他一定看过那些画面。 面对甘斓的问题，梁晋燕只简单地“嗯”了一声。 甘斓：“……所以你问我追他的时候是怎么做的，是因为，你看见过。” 梁晋燕没回答。 甘斓看到他垂下眼睛，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我那个时候有点畸形。”甘斓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不是因为编不出理由，而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另外一个人说那个时候的动机。 甘斓酝酿了很久，才完整地说出来：“我以为表达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些办法，我后来才反应过来，当时应该是被魅夜的那一套方式洗脑了。” “年龄太小了，我没接触过那个圈子——”甘斓说完之后，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又像是借口。” “没有。”梁晋燕说，“我能理解。” 甘斓很意外，又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你不生气？” 梁晋燕：“有过。” 他说，“以前没查到你母亲的骨灰在任家，以为你是为了任先留下的。” 甘斓：“……” “吃饭吧。”梁晋燕将那道包菜鱼糕炒年糕放在了甘斓面前，“你不是喜欢吃热的么。” 甘斓的眼睛亮了一下，“这个你都记得啊？” 梁晋燕：“也不是什么难记的事儿。” 甘斓拿起筷子尝了几口炒年糕，和记忆中家里做的味道相差无几，特别是鱼糕，基本上复刻了外婆的手艺。 吃着这熟悉的味道，想起外婆，甘斓又有些难过了。 她吸了吸鼻子，对梁晋燕说了一句“谢谢”。 梁晋燕：“又谢我什么？” “好多事情。”甘斓说，“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不对，其实很多事情我都记得，我是忘记你长什么样了。” “我有说过我因为这事儿生气么？”梁晋燕无奈地笑了，“别乱道歉。” 甘斓：“那你刚才说什么忘记了就说明不重要……我以为你在生气呢。” 听见梁晋燕没生气，甘斓的语调轻快了不少，“但就算我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也认不出你啊，你现在和那时候根本就不一样。” 第238回 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梁晋燕“嗯”了一声，学着她的说法：“嗯，黑又瘦的竹竿。” 说到这个，甘斓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前几天住院的时候和辛满聊过的内容。 辛满说，梁晋燕刚回梁家的时候，是连饭都吃不饱的，经常性地被欺负、虐待，当时那个样子，应该也是梁家人的“功劳”。 甘斓放慢了动作，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那个时候出事儿，是梁商承和梁夫人出手的吧？” 梁晋燕：“算是。” 甘斓：“那你回去之后，他们有没有再这么对付过你？” 梁晋燕无所谓地笑笑，“如果他们成功的话，现在我应该没机会带你来这里吃饭。” 他云淡风轻地接了这句话，看似是在回应她的问题，可实际上，他对自己在这个过程里受过的苦难和折磨轻巧略过，只字不提。 他是赢家，但谁说赢家就是毫发无伤的呢？世人都看不到他的一身鲜血，还有他被杀死的宠物猫。 甘斓从前没有对任何男人产生过“心疼”的感觉，即便是在对任先的感情最为疯狂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后来她渐渐地懂事，接触的男人越多，越觉得男人没什么好心疼的。 梁晋燕是第一个让她萌生这种念头的男人。 —— 第291章 甘斓和梁晋燕第一次如此“交心”地聊着天吃饭了一顿饭。 虽然甘斓问过的很多问题都没得到正面回应，但她能感受到，梁晋燕在一点点地在她在面前打开自己。 这就足够了。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两人从餐厅出来，朝着胡同外的方向走。 路灯从头顶照下来，将地上的影子拉了很长。 甘斓垂眸看着地上被拖长的影子，微微侧目，抬起手来，主动牵上了梁晋燕的手。 梁晋燕的身体略顿了一下，但没有挣开她。 甘斓用手指穿过他的指缝，用力地和他十指相扣。 “你能当我男朋友吗？”扣紧手指的同时，她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夜里八点钟，窄胡同里四周都很安静，她的每个字都显得掷地有声。 “我还没有谈过一场正常的恋爱，我会努力学的。”甘斓跟在后面同他保证了一句，“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梁晋燕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她答案，但他也没有明显的拒绝。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几分钟后，两个人先后上了车。 甘斓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听见身侧传来梁晋燕的声音：“你想清楚了么。” 甘斓怔了一秒，便迅速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她之前的那句当她男朋友的话。 她立刻用力地点头。 梁晋燕的手握上了方向盘，目视前方，薄唇翕动，“开始了就没有后悔的余地。” “我不会后悔。”甘斓笃定地说，“如果不开始，我才会后悔。” 梁晋燕没有接话，仍然目视着前方。 甘斓看着他硬朗的侧脸，抿了抿嘴唇，斟酌片刻后，主动同他坦白：“在这之前，我要先和你说一件事情——你听了别生气，可以吗？” 梁晋燕转过头睨她一眼：“不知道什么事情之前，我保证不了。” 他的语气和态度都不算很好，但甘斓并没有被他的话吓退——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坦白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说才能体现出来她的诚意，也不会让梁晋燕对她的行为产生深刻的误会。 如果真的等到他们成为男女朋友再坦白，梁晋燕恐怕又会觉得她一直在骗他。 即便现在实话实说存在风险，也不得不说了。 甘斓深吸了一口气，盯着梁晋燕的侧脸，缓缓启唇：“其实，我根本没有做过催眠手术。” “我在去美國之前就知道你计划给我做催眠，我和医生谈过一次——不对，我做了催眠，但不是你要的那种催眠。” “我一直没忘记你，在江南机场碰上的时候，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你，就只能装作不认识你了。” 甘斓一鼓作气地坦白了这么多，期间一直在观察梁晋燕的表情，车内光线不太好，她看不出来梁晋燕眼底究竟藏着什么情绪，“我没想过骗你。” “那程应锦呢。”梁晋燕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声音没什么起伏，深邃的双眼紧盯着她，“你说你喜欢他，也是刺激我的手段之一？” 梁晋燕的段位和智商，要推出这件事情来，易如反掌。 甘斓有些心虚，但还是点头承认了，“你让辛满带我做催眠的时候，就打算彻底放弃我了吧，后来去江南，是因为外婆没有多少时间了。” “其实你这一年多一直有去找外婆吧？”甘斓问了一个完全不需要他回答的问题，“外婆不会对没见过的人那样子的。” “她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会看到一个人就叫小北。” 梁晋燕听完甘斓的话之后，笑了笑，“你很聪明。” 甘斓一时间品不出梁晋燕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讽刺，还是感慨？ “你别怪程医生。”不管怎么样，甘斓还是先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他一开始什么都不知道。” “那怎么不继续演了？”梁晋燕随口问，“车祸也是你们商量好的？” “……再演下去，你都要和别人在一起了。”甘斓一想到宛娴，就危机感十足，脸色都不对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甘斓露出这个表情了，但梁晋燕还是忍不住地将目光停在了她脸上。 他没开口，就这么盯着她，欣赏着她略显慌张的表情。 “我说完了。”甘斓被梁晋燕看得有些紧张，“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梁晋燕不答反问，“你不怕我知道之后拒绝你么。” “怕。”甘斓点头，欣然承认，“但我只能现在说了，如果你今天答应了我，以后再知道来龙去脉，你还是会觉得我在骗你，到时候不管我怎么解释都没用了。” “所以我宁愿现在说，你现在生气了，可能不会答应我，可我最起码还有机会和一线希望。” 她早就权衡过利弊了。 从前不想未来，所以总是习惯性地敷衍好当下。 但现在不同了。 她虽然很想快点和梁晋燕确定关系，但她更希望，这段关系未来也是稳定的。 一时的等待虽然煎熬，但放在岁月的长河里，微不足道。 第239回 这么着急？ 甘斓说完这一段话之后，车内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随着梁晋燕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甘斓心中对于他今晚的选择也渐渐有了答案。 就在她准备自我安慰的时候，耳畔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第292章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我同意了。” 甘斓垂下的头猛地抬起来，睁大双眼看着他，脸上写满了震惊，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震惊之后，她又露出了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梁晋燕：“没听到是么，那你当我没说。” “不行！”甘斓一听他这么说，马上急了，“你已经同意了，不能出尔反尔。” “既然都听见了，为什么让我重复。”梁晋燕问。 甘斓：“想多听几遍。” 梁晋燕：“你很无聊。” 甘斓瘪嘴，她现在心情好，也不想和梁晋燕计较这些小事儿了，她双手挽住梁晋燕的胳膊，“那你现在是我男朋友了。” 梁晋燕低头看了一眼她缠上来的两条胳膊，目光不自觉地柔了许多，“松开吧，别影响我开车。” “其实你心里很喜欢吧？”甘斓没松，还往他跟前凑了凑，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不对，你是享受。” 梁晋燕这次直接笑出了声，“先松开，开车。” 甘斓配合地松手了，回到副驾坐稳当之后，梁晋燕便发动了车子。 回去的路上，甘斓随口和梁晋燕聊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搬来现在的公寓的？新城国际那边不住了吗？” 梁晋燕：“公司离这里近，搬来一年了。” 甘斓点点头，“哦，好吧。” 她对梁晋燕现在的公司了解并不多，仅有的信息也是从辛满那边得到的。 之前梁晋燕为了掩人耳目，公司是用辛满的名字注册的，后来梁家倒了之后才完成了法人变更流程。 甘斓只知道梁晋燕的公司是做新能源和生物医疗这两大业务的，先前她搜了一下，公司的规模还不小。 很难想象梁晋燕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边要处理梁家的事情，私下还要打理自己的公司。 “你公司在四环吗？” “三环到四环之间。”梁晋燕报了一栋写字楼的名字，但甘斓没听说过，他便顺势接了一句：“以后带你去看看。” “以后是什么时候？”甘斓忍不住要个确切的时间。 梁晋燕轻笑，“这么着急？” 甘斓其实对于这种高调秀身份、宣誓主权的做法并没有大兴趣，但一想起来宛娴，她就忍不住地想较劲儿。 对了，宛娴！ 之前她没资格对梁晋燕和宛娴的事情指手画脚，但刚刚梁晋燕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了。 有些话，她终于可以说了。 “既然我们已经正式确定关系了，你是不是应该处理一下某些事情？”甘斓委婉地提醒梁晋燕。 她觉得梁晋燕肯定是能听懂的。 然而，梁晋燕却反问：“什么事情？” 甘斓：“你说呢？” 梁晋燕：“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甘斓冷哼了一声，他会不知道？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非要她亲口说出来罢了，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 “你都有女朋友了，应该跟别人保持距离了吧。”甘斓直接点名，“我是指，宛娴。” 梁晋燕打着方向盘，反问：“我以前没有和她保持距离么？” 甘斓：“难道你觉得有？” 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们要多暧昧有多暧昧，看得人刺眼好不好？” 梁晋燕：“听起来你意见很大。” “不然呢？”甘斓提高声音，“要不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我早就……” “早就怎么？”梁晋燕好奇地接过她的话。 “……总之你以后跟她保持距离。”甘斓说，“就算感激她也有很多种方式，你完全可以派人去负责处理她的事情，没必要连给她过生日这种事情都自己来吧……” 梁晋燕耐着性子听完了甘斓的话，淡淡地给出一句评价：“怨气真大。” …… 这个话题聊了一路也没得到明确的答案，不知不觉，车已经再次停在了地库。 甘斓下车之后就缠上梁晋燕的胳膊不肯松手，就这么跟着他回了他的公寓。 进门之后，甘斓轻车熟路地换上拖鞋，再次来到梁晋燕面前：“今晚我睡你房间。” 梁晋燕揉了揉太阳穴，“你知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甘斓摇摇头，一脸无辜：“不知道。” “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演一演。”甘斓矫揉造作地摆了一个羞赧的表情出来，朝他挤眼睛：“这样吗？” 梁晋燕看得眉心一跳：“你省省吧。” —— 甘斓晚上成功跟梁晋燕睡了一张床，她还是枕着梁晋燕的胳膊睡的。 这一晚睡眠质量很高，全程都没醒来过，一觉就到了第二天早晨八点。 甘斓睁开眼的时候，梁晋燕已经醒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清醒了有一阵子了，但因为她枕着他的胳膊，所以他只能维持这个姿势躺着。 甘斓伸了个懒腰，同他说了一句“早安”，然后从他胳膊上下来了。 梁晋燕坐起来，甩了两下发麻的胳膊。 “今天你上班吗？”甘斓往梁晋燕身边凑了凑，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跟他商量今天的行程，“我们去逛街吧，我给你买礼物，怎么样？” 梁晋燕垂眸看着她，“买礼物做什么？” “纪念一下我们正式成为男女朋友呗。”甘斓挠了挠他的大腿，“走嘛走嘛，你还没跟我一起逛过街。” 第293章 梁晋燕被她的小动作挠得心猿意马，一把按住她的手，“别乱动。” 甘斓：“那你答应。” “上午有点儿工作，下午吧。”梁晋燕说，“下午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甘斓厚着脸皮，理所应当地说：“你去处理什么工作，直接带着我就好了，放心吧，我不打扰你。” …… 甘斓发挥着厚脸皮的精神，在一个小时之后，跟着梁晋燕来到了良华生物能源科技公司的办公楼。 良华占了写字楼的两层，和曾经梁家的产业比起来，规模显得有些小，但这是梁晋燕亲手做起来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梁晋燕带着甘斓走进公司之后，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讨论。 第240回 未来老板娘 良华生物有职业经理人在负责，梁晋燕平时来公司就不频繁，只有重要会议的时候才会出席。 但他名扬在外，特别是当初梁家那起案子之后，公司的员工都对他充满了好奇心。 私生活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梁晋燕身上一直没什么八卦，身边更是没有出现过女人。 梁晋燕刚带着甘斓走进办公室，外面的八卦就开始了。 甘斓在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所有人都在关注她了，不过她并没有感到不适，刚进到办公室，甘斓便凑上去问梁晋燕：“诶，为什么他们都在看我？” 梁晋燕看着她好奇又无辜的眼神，“你说呢。” 甘斓：“他们可能在想，这是哪来的狐狸精，居然有本事让他们梁总带来上朝了。” 梁晋燕被她的这句“上朝”逗笑了，“你当我是皇帝？” 甘斓跟梁晋燕贫嘴的时候，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梁晋燕出声之后，沈名立进来了。 甘斓和沈名立打了照面，朝着他招了招手：“嗨，沈助理，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有很久，回来北城那天就见过，只是当时她在“失忆”，不好和沈名立说话。 “甘小姐。”沈名立朝甘斓微微颔首，“我让小曼准备了拿铁和水果过来，沈总一会儿要去开会，辛苦你在这里等会儿。” “不辛苦。”甘斓笑眯眯地说，“沈助理还是和以前一样贴心，谢啦。” 沈名立刚想说一句“不客气”，余光就瞥见了梁晋燕迅速黑下去的脸，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我去开会。”梁晋燕对甘斓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 甘斓“嗯”了一声，“我打会儿游戏，你去吧。” 梁晋燕和沈名立离开之后没几分钟，就有人敲门进来了。 甘斓看到她手里的拿铁还有一盘水果，马上意识到了，她就是沈名立口中的“小曼”。 “甘小姐，咖啡和水果我放在这边了哦，您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我就在旁边的办公室。”小曼很有礼貌。 “谢啦，你快去忙吧，别耽误你工作。”甘斓对小曼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加上她心情比较好，说话的时候全程挂着笑，眼睛都笑得弯了。 …… 小曼刚从梁晋燕的办公室出来，就被工位附近的同事给围住了，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怎么样怎么样，有希望成咱们未来老板娘吗？” “漂亮小姐姐人怎么样？好相处吗？” “她近距离看是不是更漂亮啊？” 同事们你一嘴我一嘴的，小曼却只听见了第三个问题，她想起甘斓的笑，托着下巴说：“嗯，是特别漂亮，会发光的那种。” “不漂亮怎么能追到梁总，梁总看起来就眼光很高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是她追的梁总，万一是梁总追的她呢？” 于是，接下来几分钟，话题又围绕着梁晋燕和甘斓是谁先追谁展开了。 只不过这种问题，大家争来争去也没个正确结论，最后还是要当事人来解答—— 可他们敢问当事人吗？ —— 甘斓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会儿游戏，跟甘綦聊了几句微信，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梁晋燕开完会回来，还有几份文件要看。 甘斓没去打扰他，坐在沙发上继续等。 梁晋燕在这边的办公室不大，跟之前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办公室不大也有个好处，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能够清楚地看见梁晋燕脸上的表情。 以前甘斓跟着梁晋燕工作过一段时间，见过很多次他认真起来的样子。 他工作的时候比平时还有魅力，视线根本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甘斓正盯着梁晋燕欣赏的时候，被一阵嗡嗡的震动声给打断了。 仔细一找，震动声来自梁晋燕的手机。 梁晋燕被打断了工作，眉头皱起来，看过来电显示之后，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什么事儿？” 甘斓听见他这么问，还以为是工作上的问题，正准备低头的时候，忽然听见那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声：“北哥，你在忙么？” ……宛娴？ 甘斓立刻警觉，竖起耳朵去听。 梁晋燕：“在公司，怎么了？” 宛娴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爸爸前两天体检，肺部的情况不太好，市医院说有肿瘤的风险，我想让他来北城看看。” “好，这样，你去联系一下应锦。”梁晋燕并没有拒绝她，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跟他说一下情况，等人到了，让他带你们去找专家。” 第294章 宛娴吸了吸鼻子，“好的，谢谢你北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梁晋燕：“不麻烦，你先联系应锦吧，我这边还有工作，先不说了。” 宛娴：“好，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忙。” 梁晋燕听筒的声音没有刻意调低，办公室面积不大、又这么安静，因此，甘斓将他们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也没有什么暧昧的成分在。 从客观的角度上看，梁晋燕对宛娴的态度就是对普通朋友的态度，而且当初宛娴一家子关照过他和杨柳，现在帮忙安排医生也说得过去。 但甘斓主观上还是挺难受的，大概是因为知道宛娴对梁晋燕的感情。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甘斓都处于纠结之中，她脑子里有两道声音，一道跟她说，应该让梁晋燕和宛娴保持距离，但另外一个声音又说这样太不讲道理、也太自私了。 甘斓来回被拉扯着，反复横跳，心情都烦躁了。 梁晋燕在文件上签完字，一抬眼，就看见了甘斓抓头发的动作。 “你怎么了？”梁晋燕起身朝甘斓走过去。 “我可以说实话么？”甘斓看着在对面坐下来的梁晋燕，脸上还是藏不住的纠结。 梁晋燕盯着她的表情观察了一会儿，眼睛微微眯起，忽然想到了什么：“因为刚刚的电话？” 甘斓点点头，“嗯。” “我知道你对她没那个意思，辛满和我说了，之前她家人挺照顾你和杨老师的，你这样也没问题，但是我……” “但是你不舒服。”梁晋燕接过她的话，两根手指捏了捏她的脸，“吃醋了，是么？” 第241回 你相信我吗 甘斓“唔”了一声，她想承认，但是又觉得不合适：“我说是的话，是不是显得太小心眼了。” “宛娴那边，我已经跟她谈过了，”梁晋燕的手停在甘斓脸上，轻轻地摸着她脸颊处滑嫩的皮肤，那触感让人爱不释手，“我和她之间不可能，就算没同意你，我也不会和她在一起。” 梁晋燕忽然解释得这么透彻、直接，甘斓怪不习惯的。 昨天她就主动同他聊到了宛娴的话题，他当时并没有正面回应，甘斓也已经做好了在这个事情上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梁晋燕现在跟她说，他已经和宛娴谈过了？ 甘斓咂摸了一下这句话，醍醐灌顶——所以，梁晋燕在同意当她男朋友之前，就把宛娴那边处理好了？ 但她什么都不知道。 合着梁晋燕就是故意不告诉她、引她吃醋呗？ “看我吃醋是不是很好玩？”甘斓隐隐有些生气，哼了一声，拍开了他在她脸上摸的手。 梁晋燕笑得十分坦然，含笑欣赏着她生气的表情，“是挺好玩的，以前没见过。” “你都跟宛娴说什么了？”甘斓不想跟他讨论吃不吃醋的问题了。 梁晋燕：“以后她需要帮忙，我会安排沈名立或者其他人过去。” 他顿了顿，接着说：“今天是特殊情况，她爸身体出了问题，她一时着急，应该是忘了，最近几天第一次联系我。” 甘斓听完后还是很小心眼地揣测，宛娴可能是就是借着她爸生病为理由，理所应当地联系梁晋燕的，这样梁晋燕没有办法说她。 但这种话讲出来又显得很恶毒，甘斓也不可能真的这么跟梁晋燕讨论。 甘斓思考了一会儿，主动对梁晋燕说：“那等住院的事情安排好了，我跟你一起过去探望吧。” 虽然甘斓并未说自己的目的，但梁晋燕一下子就听懂了。 他再次抬起手来捏了一把她的脸，戏谑：“宣誓主权？” 甘斓：“不行么？” 她也懒得为自己狡辩，梁晋燕就像住在她身体里似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能精准地猜到她的想法，她演来演去，显得像小丑。 还不如大方承认：“她爸生病了，他们一家又跟你有旧情在，我这个时候再怀疑她的动机，显得我很恶毒，所以我只能想到这种办法了。” “嗯。”梁晋燕点点头，拍拍她的脸，“那就带你过去。” “还有一个问题。”因为宛娴父亲生病的事儿，甘斓不得不将某个问题搬上台面，“杨老师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说呢？” 他们现在是光明正大地谈恋爱，确认关系之后，甘斓已经跟她身边的人分享了一遍消息，但梁晋燕那边看着似乎没什么动静。 至少，杨柳那边，他是没提过的。 “这么迫不及待要身份？”梁晋燕戏谑了一句。 甘斓重复着之前的台词：“不行么？” “行。”梁晋燕笑着点点头，“那今晚就去临江路吃饭，满意了么？” 冷不丁地听见这句话，甘斓愣住了——虽然她说迫不及待，但不代表非要今天啊。 最起码要给她点儿时间组织语言。 还有，杨柳还不知道她就是多年前在江南救过梁晋燕的人。 “怎么这个表情？”梁晋燕将甘斓的紧张失措尽收眼底，明知故问。 “你要怎么跟杨老师解释我的身份？”甘斓想想都觉得尴尬，昨天她过去的时候，还是辛满的好朋友，一晚上的时间，就变成梁晋燕的女朋友了。 关键昨天她还一直跟梁晋燕装不熟。 “你的什么身份？”梁晋燕问。 甘斓：“……她不是说你一直在找我么，应该让她知道吧。” 第295章 梁晋燕笑笑，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既然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有些事儿交给我解决就行了。” “少操心，以后有我。”他给了一句不算温柔的承诺。 可甘斓听得出这句话的分量。 她向他确认：“你会一直这样吗？” 梁晋燕：“你不信我？” 甘斓：“我是不相信自己。” 她小声地说，“他们都说得不到才会一直惦记着，拥有了就会祛魅，我好像也没有什么能一直留住你的优点。” 人陷入一段感情时总是避免不了患得患失，再自信从容的人都难逃这一环。 甘斓不怀疑梁晋燕过去和现在对她的感情，但对于未来，她很难拍着胸脯自信地说一句，她能让梁晋燕一直那么爱她。 她是有一副好皮囊，但也仅此而已，她比谁都清楚，靠脸根本留不住男人。 她不温柔，也不体贴，小毛病很多，脾气也大，曾经还那样欺骗过他。 最关键是，她那段最为不堪的过去，他也算是“亲眼见证”了的—— 想到这里，甘斓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第一次跟梁晋燕发生的关系的那晚…… “我对你不需要祛魅。”梁晋燕的声音打断了甘斓的思路，“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这种事情，我只做一次选择。” “梁晋燕。”甘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盯着他：“之前我一主动你就掐我虐我，是不是因为任先？” 这问题一出，她便看见梁晋燕的脸色骤然阴下去，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你以为我跟他上过床。” “以前的事情不提了。”梁晋燕的声音在极力克制，“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没有过。”甘斓抓住他的小臂，急切地解释：“我和他之间，最多就是你看到过的那样，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梁晋燕垂眸凝着她的眼睛，表情有些冷，甘斓看得出来，他不怎么相信，以为她又故技重施在骗他。 于是她只能硬着头皮、亲口揭开自己难以启齿的那个决定：“我找你之前，做过一次阴超。” “别人说你不喜欢没经验的。”事到如今，甘斓再回忆起来这个疯狂的举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医生问我是不是处女，我说不是。” “你疯了。”梁晋燕沉默了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甘斓：“是啊，那个时候只想着报仇，魔怔了吧。” “你相信我吗？”甘斓执着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梁晋燕反握住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对她说：“你做的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 她去做b超，他的人有跟他汇报过。 只是了解的情况不那么详细而已。 第242回 有时候真想掐死你 梁晋燕只是查了她的检查结果，显示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他并不知道她那时去做b超的原因——直到后来，他们真正发生关系。 他在那之前虽然也没有过任何经验，但不至于连对方是否有那层膜都感受不出来。 梁晋燕不算对感情非常有洁癖的人，可那个时候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最先想到的人就是任先，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一直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可有些话，是没办法对甘斓说的——即便她真的和任先发生过什么，他也没有资格去审判她、指责她。 只能自己难受。 所以，就算甘斓现在对他如此在意，就算他们确认男女朋友的关系，梁晋燕依然没有问过她。 “你知道我去医院的事儿？”甘斓意外地看着他，问完之后，又笑了笑，“行吧，我在你这里真是个没有秘密的透明人。” “知道你去做了检查，也知道检查结果。”梁晋燕说，“以为你哪里不舒服，看结果没什么。” “所以后来你跟我睡了，以为我那次去检查是因为任先，对吧？”甘斓很容易就顺出了他当时的逻辑。 “不提这件事情了。”梁晋燕说，“我向你道歉，这些年我……” “你不用道歉，我没生气。”甘斓打断了梁晋燕的话，她是真的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误会。 不过，甘斓开始好奇一件事情：“自从认出我之后，你一直找人跟着我吗？” 梁晋燕“嗯”了一声。 甘斓垂下眼睛陷入了回忆，想了几分钟之后，轻笑了一声，“怪不得。” 自从任宗明开始把她送到各种那人身边起，每一次，她都能精准地在最关键的时刻死里逃生。 要么是因为对方忽然接到电话临时有事离开，要么就是有警察出现…… 甘斓为此没少感慨过自己运气好，如今才知道她天真得离谱。 哪来什么好运气，不过是梁晋燕背后替她打点罢了，否则她再怎么有本事，都不可能从那群豺狼虎豹嘴巴跟前逃脱。 念及此，甘斓自嘲地笑了笑。 梁晋燕以为她在因为这件事情生气，便解释：“怕你出事，只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放心，现在没人跟着你。” “我没生气。”甘斓舔了舔嘴唇，“我只是觉得，你什么都知道，以前我还在你面前演……挺可笑的。” 稍微回忆下，甘斓都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怪不得梁晋燕当时总是莫名其妙地发脾气，现在一切都有了解释，“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第296章 “准确地说，是很可气。”梁晋燕笑了笑，“有时候是真的想掐死你。” 甘斓：“嗯，领教过了。” —— 甘斓和梁晋燕在办公室里头坐着聊到了午饭时间，两人才一起离开。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聊天聊这么久。 甘斓猛地发现，她和梁晋燕这一次“重逢”，几乎每一次谈话，都在解开过去的误会。 或者说，如果没有这些沟通，她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存在这么多误会。 就比如阴超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刚刚聊起来，甘斓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梁晋燕的想法。 还好，现在都解释清楚了。 沟通完之后，甘斓心情很好，状态也很好，和梁晋燕一起吃的这顿午饭很开心。 她还很豪气地买了单，梁晋燕没有跟她抢。 吃过午饭，两人便去了一旁的商场逛街了。 甘斓没正儿八经送过梁晋燕礼物，这一点，她也是最近才发现的—— 之前跟着梁晋燕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送点儿什么讨好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人什么都不缺，与其送礼物，显然在床上下功夫更有用。 所以她的精力都用到了那些事儿上，久而久之，就更想不起来送了。 甘斓对于送男人礼物还是有不少经验和心得的，领带，皮带，香水，袖扣，西装……这些她都没少送过。 虽然俗气，但她还是决定全部给梁晋燕来一轮。 短短一个小时，甘斓已经买了五条领带，三条皮带。 结完账之后，甘斓又要去选香水。 梁晋燕拉住她的手腕，有些无奈地提醒：“今天差不多了。” “才两样东西，差很多吧。”甘斓不以为意，她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再逛逛，反正我有钱，你不用替我省。” 梁晋燕的声音更显无奈：“你要不要想想你的钱是哪里来的。” 这次轮到甘斓哽住：“……” 醍醐灌顶。 对哦，她的钱也都是梁晋燕给的，用梁晋燕给的钱给梁晋燕买礼物，属实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了。 这倒也提醒了甘斓，她得想点儿别的办法赚钱了—— “五点去临江路。”梁晋燕垂眸看着腕表，对甘斓说，“我妈喜欢北街点心铺的小点心，过去看看吧。” 甘斓眼睛一亮，马上又说：“我来买！” 若不是梁晋燕提醒，她都忘记准备礼物这茬了——虽然昨天才送过，但两次上门拜访身份不同，今天自然也不能省。 更何况，梁晋燕这次直接给了她一个标准答案让她抄。 梁晋燕没跟甘斓抢，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之后，两人便走出商场到了北街。 北街离商场三公里左右，开车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停好车，两人一前一后朝点心铺的方向走过去。 点心铺有人排队，但不多，梁晋燕确认过杨柳喜欢吃的几样东西即将出炉，才拉着甘斓去后面排队。 点心铺里扑鼻而来的香味，甘斓看着柜台里各种各样造型精致的中式糕点，再次想起了外婆。 外婆以前很喜欢吃这类中式小点心。 甘斓揉了揉眉心，轻声叹息。 或许是刚刚经历分别，她最近总是容易睹物思人。 “叹什么气？”梁晋燕听见了甘斓的声音。 甘斓：“外婆也很喜欢吃这种小点心。” 她的声音有些伤感，“可惜没机会给她买这家了。” “她吃过的。”梁晋燕揉着她的头发，淡淡地回了一句。 甘斓闻言，先是一怔，之后缓缓睁大了眼睛。 “每次过去的时候，我都会买来带给她。”梁晋燕在她的注视下，不疾不徐地说：“她最喜欢栗子酥，但消化不良，最多吃一个。” 甘斓听得眼眶发酸，她吸了吸鼻子，“那一年……你经常过去，是吗？” 第243回 他真是菩萨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不是频繁过去，梁晋燕不可能对外婆的习惯了解到这个程度，“你多久去一次？” “十几天吧。”梁晋燕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公司有人打理，我时间多。” 时间再多，也不可能去分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的付出也不是他表现得那么云淡风轻。 “和你比起来，我这个亲外孙女显得没良心了。”甘斓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握住他的手，“谢谢你。” 怕他误解，她及时地跟在后面补充：“我不是在假惺惺。” “嗯。”梁晋燕笑着捏捏她的掌心，“我也没那么疑心病。” “那谁知道。”甘斓趁机阴阳怪气了他一句：“有些人最近端得很，仗着我追他，姿态那叫一个高啊。” 梁晋燕：“这么不满还追？骨气呢？” 甘斓：“走丢了。” 梁晋燕被逗笑。 两人斗嘴期间，队伍已经轮到了他们，甘斓抢在梁晋燕前面，选了几样杨柳喜欢的装了礼盒，然后抢着扫码付了钱。 梁晋燕没跟她抢这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买好点心，两人便往临江路走。 —— 五月初，北城气温回暖，夕阳西下，临江路小院里的花花草草生意盎然。 时隔一天，甘斓再次来到了这里。 第297章 这次是以梁晋燕女朋友的身份。 虽然昨天和杨柳相处得很不错，但今天突然转换身份，甘斓不可避免地紧张。 杨柳一定会问她和梁晋燕过去的事情的，梁晋燕说交给他解决——可她就坐旁边一言不发，好像也不合适吧。 甘斓刚跟梁晋燕走进院子，就看到了坐在院子里看书的杨柳。 杨柳看到两人过来，有些诧异。 她的视线停在了梁晋燕和甘斓牵在一起的手上，瞳孔颤了一下，“晋燕，斓斓，你们这是……？” “她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梁晋燕回来之前的确没有提前通知过杨柳，但他们母子两人早在几天前就通过气。 说完这句话，梁晋燕和杨柳交换了一个眼神，勾唇，对她说：“您现在也可以叫她甜甜。” ……甜甜？ 这次轮到甘斓瞳孔地震。 听梁晋燕的意思，杨柳似乎早就知道她叫甜甜？那她的身份…… 甘斓不好当着杨柳的面儿质问梁晋燕，只好用力捏了一把他的手，用动作询问他。 梁晋燕秒懂了甘斓的意思，从容不迫地对她说：“就是你想的那样。” “甜甜。”这时，杨柳也出声叫了这个久违的名字。 甘斓闻声转向杨柳，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杨柳知道她的身份，那是不是代表，她也知道梁晋燕之前为她做过的那些事情？ “我前几天才知道，原来他早就找到你了。”杨柳看到甘斓无措的模样，放柔了声音，“你不用有心理压力，晋燕他就是这样，做事情总喜欢闷着，对我也一样。” “不管过程怎么曲折，你们两个人重新见面了，也在一起了，这就够了。”杨柳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为你们高兴，也祝福你们。” “……谢谢您。”甘斓哽了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所有的情绪，到嘴边的时候，都变成了这略显笨拙、却格外真诚的三个字。 …… 跟杨柳“坦白”的过程实在太过顺利，顺利到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这当然都是梁晋燕的功劳。 甘斓以前从未将“体贴”二字和梁晋燕联系到一起过。 但她现在觉得，梁晋燕是她迄今为止遇到过最体贴的人。 就像杨柳说的那样，他只喜欢闷头做，不喜欢说，哪怕被问到了，也会选择沉默。 他会预判所有她可能遇到的问题，在事情还没发生的时候就解决得干干净净。 梁晋燕陪她们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厨房忙了。 甘斓看着梁晋燕的身影，眼眶有些热，久久没能收回视线。 这一幕都被一旁的杨柳看了去，杨柳露出了一抹微笑，轻轻拍拍甘斓的胳膊，同她说：“甜甜，你跟我进屋里坐会儿。” 听见杨柳这么说，甘斓的心略微往上提了提。 她知道，杨柳应该是想单独跟她说话。 甘斓点点头，上去推住轮椅，和杨柳一起回到了北边的那间主房。 甘斓准备动手将杨柳往沙发上扶的时候，杨柳朝她摆摆手，“你先推我去卧室。” “好的。”甘斓应下，按杨柳的指示，将她推到了里面的那间房。 甘斓上次没来过这里，进来看看陈列，这应该是杨柳平时住的房间。 两人停在了一排抽屉前。 杨柳微微弯腰，从下面的一节抽屉里拿出了一本相册递到了甘斓手上。 见甘斓表情疑惑，杨柳笑着同她解释：“晋燕小时候的照片。” 甘斓闻言，立马来了兴趣，翻开了相册的封面。 这本相册一看就是杨柳精心打理过的，里头的照片是按照梁晋燕的年龄和拍摄日期一张一张排列组合的。 第一张是梁晋燕刚出生时拍的照片，画质不是很好，照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照片上的婴儿光不溜秋，身上哪哪儿都能看到。 一般情况下，这种照片是不会随便给人看的。 甘斓想，杨柳还真是没把她当外人。 梁晋燕刚出生的时候，跟现在好像找不到什么相似的地方——除了都是男的。 第二张照片就是梁晋燕出生一周的了。 看起来长开了一些，也穿了衣服。 梁晋燕小时候的照片很多，隔一周或者半个月都有，看得出来杨柳很用心地在抚养他。 甘斓一路翻到了十二岁的梁晋燕——准确地说，那个时候他还叫杨晟北。 这张照片，能看出来一些当年在江南时的影子，因为皮肤都挺黑的。 可十二岁的梁晋燕没有十七岁那么瘦。 十二岁再往后，相册里的照片就断了，后面基本上只有梁晋燕的高中毕业照、大学本科毕业照，和一些他成年之后跟杨柳一起拍的全家福。 哦对。 甘斓还在这本相册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合影——她曾经在梁晋燕书房的抽屉里翻到过的，他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拍的照片。 后来她才知道，那不是他的暗恋对象，而是只比他小几个月的表妹——因为他的缘故，车祸身亡。 而她当时还拿这张照片威胁他…… 甘斓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梁晋燕还愿意和她在一起，他真是菩萨啊。 第298章 第244回 有生之年 甘斓盯着这张照片看的时候，杨柳也跟着看了过来，一阵沉默后，杨柳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妹妹的女儿，也是辛满的姐姐。”杨柳提起她的时候，声音里还是有藏不住的伤感，“她叫辛盈，还在的话，和晋燕同岁了。” “那年曾蕙笙母子对我和晋燕出手，制造了一场车祸，辛盈刚好也在车上……”杨柳停下来擦了擦眼睛，用力一吸鼻子，“晋燕一直很愧疚。” 关于这件事儿，辛满此前已经同甘斓说过了，但甘斓这次听完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他那些年在梁家，很不容易吧？” 杨柳：“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对不起他。” 每每回忆起来梁晋燕在梁家承受过的那些事儿，杨柳都会忍不住谴责自己。 若不是年轻时太过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没有及时发现他已婚的身份，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境地。 她自己受人非议没有关系，可梁晋燕是无辜的。 这些年，杨柳一直都对梁晋燕心怀愧疚。 杨柳低头看着甘斓手里的相册，陷入回忆后，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凝重不少：“这些相册后面那部分的缺失，是因为他回到了梁家。” “如果再选一次，我一定不会同意梁家把他接回去。”杨柳擦了擦眼梢的泪水。 接下来，甘斓从杨柳口中听到了不少信息，有些是之前从辛满那里听过的，有些是从来没听过的。 杨柳当年并非自愿把梁晋燕送回梁家，而是因为梁家老爷子知道了他的存在，怕这颗定时炸弹在外随时引爆、破坏梁家的道名声，因此，不仅要带他走，还要求他做曾蕙笙的儿子。 杨柳起初自然是不同意的，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梁家多的是法子让她妥协。 杨柳也因此丢了工作——他们母子两个人相依为命，本就是靠着她教书的工资度日。 梁家不仅让杨柳丢了工作，还吊销了她的资格证，也不让任何地方录用她，她那个时候连钟点工的工作走找不到。 最后是梁晋燕主动提出回去的，杨柳纵使再舍不得，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抢不过梁家，只能放手。 本以为梁晋燕去梁家之后，至少物质层面会得到满足，至少比跟着赚不来钱的她强。 孰料，梁晋燕刚到的那几年，连基本吃饱饭的权利都享受不到，家里的后勤几乎是曾蕙笙说了算，下人也都听她的话。 梁晋燕那几年正是青春期饭量最大的时候，结果天天都吃不饱，不到两个月，就瘦成了皮包骨。 “当年他从江南回来，人的脸色都好了许多……”杨柳握住甘斓的手，“幸好有你。” “当时没想这么多。”甘斓被杨柳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是谁我都会帮的。” 杨柳点点头，“明白，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甘斓听着这个夸奖，恍惚了一下，她已经太久太久没听过有人夸她“善良”了。 别说旁人了，连她自己都不会把这个词和自己联系到一起。 “你在肉体和精神上都拯救了他，”杨柳感慨似的说，“如果不是你，他后来不会有这么强大的斗志。” 甘斓：“为了您，也一样的。” 杨柳：“那军功章上也有你的一半。” 她拍了两下甘斓的手，“你和晋燕最后能走到一起，我真替你们开心，他小时候，我做这本相册的时候就在想，等他结婚之前把照片给他的女朋友看，应该很有趣。” “谢谢你，让我在有生之年等来了这一天。” —— 晚饭也是丰盛的一桌，照旧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的，张姨在厨房帮着梁晋燕打完下手就先出去了，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吃饭。 石桌不大，桌面被摆得满满当当的，有肉有菜还有汤，黄昏的阳光洒下来，给食物镀了一层金色，饱和度提上去的食物，看得人更有食欲了。 想到自己以后经常有机会吃到这样丰盛的饭菜，甘斓内心有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嘴角的弧度藏都藏不住。 梁晋燕看到甘斓嘴角的笑，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傻笑什么？” 甘斓回过神来，“啊”了一声，摇头：“没有吧。” 梁晋燕：“人都呆了还没有。” 甘斓：“因为菜太好吃了，在想应该用什么词夸一夸。” 杨柳听了会儿两人的对话，忍俊不禁，“甜甜真会讨人开心，晋燕听见这话心里要开心坏了，就是嘴上不肯说。” 甘斓侧目看了梁晋燕一眼，瘪了瘪嘴，接过杨柳的话：“是啊，您说的这个，我深有体会。” “不过我跟您一样，能看穿他。”说到这里，甘斓调皮地挑了挑眉，“所以他不说也没关系，我理解到位就好啦。” 杨柳脸上的笑意更浓，短暂沉默几秒后，她试探性地问了甘斓一句：“你和晋燕有没有下一步的打算？” 杨柳自然是希望两人早些定下来的，梁晋燕找了甘斓这么久，如今两人好不容易两情相悦，早点名正言顺才能让人放心——当然，这更多地还是要看甘斓的意愿。 甘斓听见这问题后，斜睨了梁晋燕一眼，“这事儿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呀~” 杨柳当即便理解了甘斓的意思，马上为她追着梁晋燕要答案：“晋燕，你的想法呢？” 第299章 “过阵子吧。”梁晋燕倒是没有逃避这个问题，很平静地说：“她外婆刚去世，起码要等三个月吧。” 甘斓闻言，又是一怔。 她想过梁晋燕会拒绝，也想过他可能会给出的理由，却唯独没想到，他竟然是在考虑外婆刚去世的情况——跟他比起来，她好像显得很没良心。 “嗯，这倒也是，你有打算就好。”杨柳点点头，“你们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准备一下，商量一下未来的发展。” 梁晋燕点头：“嗯，会的。” 甘斓也跟着点点头，但脑子里却被“未来的发展”几个字给占据了。 她之前好像一直在为了仇恨活着，人生的目标只剩下了报复，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梦想和目标了。 意识到这一点，甘斓不免有些伤感，她喝了一口鱼汤，默默地垂下了眼睛。 甘斓并没有让这样的情绪持续太久，很快便抽身出来，继续跟杨柳聊天。 但梁晋燕将甘斓短暂的失落尽收眼底。 第245回 那你努努力 作为梁晋燕的女朋友正式和杨柳见的第一面，格外地顺利。 晚饭之后，甘斓和梁晋燕陪着杨柳在院子里头浇了花，聊到了八点钟，才动身离开。 说是三个人聊，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甘斓和杨柳在说话，梁晋燕很少加入。 从临江路走出来之后，甘斓低着头走在梁晋燕身边，跟他一起往停车的方向去，路上她难得地没说话，脑子里不断地回荡着杨柳先前提过的那一句“未来的发展”。 甘斓大学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读书了——她曾经是想考研的，因为甘钰雯总说，希望她和甘綦都能抓住手边的机会、尽量多读书。 甘钰雯总说，女孩子自己有能力就等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护身符，而这能力里自然包括了学历。 甘斓中学的时候有一阵子很想做导演或者编剧，甘钰雯很支持她，但任宗明怎么会允许她学这些专业？ 刚被接回任家的时候，任宗明就替她选好了本科要读的学校和专业，要她朝着那个目标奋进——甘斓最后也做到了，她考上了经贸大学的王牌专业。 甘斓大学期间成绩还不错，虽然专业不是她喜欢的，但她仍然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积极性在学，那时还天真地想着自己可以靠着学习能力考研继续深造，说不定有机会可以摆脱任家。 可惜大学还没读完，甘綦就出了那种事儿，甘斓那时已经无心读书了，直接放弃了考研。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别人忙着实习、考研、考证，而她则是被任宗明安排在男人身边伏低做小。 甘斓一度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前面那几年完全是靠着复仇的念头支撑过来的，她甚至想过送梁商承进去之后就彻底结束自己的人生。 思索期间，两人已经上了车。 甘斓系上安全带，因为刚刚思考过略显沉重的话题，她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 梁晋燕斜睨了她一眼，发动车子，开出去几百米后，才开口问她：“在想我妈说的那句话？” 甘斓愣了一下：“哪句？” 梁晋燕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甘斓被他惊到了，表达都有些混乱。 梁晋燕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问：“想好了么？” 甘斓摇摇头，“今天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废物的，人生也没有什么追求。” 梁晋燕：“现在还想读研么？” 甘斓脖子一僵，下一秒猛地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的？” 梁晋燕：“当年你不是挂在嘴边么。” 甘斓恍然大悟——好像是这样的。 梁晋燕在江南的时候，甘斓虽然才十三岁，但因为甘钰雯的教育，已经有了读研究生的目标。 她那会儿豪言壮语不少，还叫嚣过自己想读博士。 如今想起来，大约只能形容一句“年少轻狂”了。 被梁晋燕提起来，也是挺尴尬的。 甘斓扯起嘴角笑了笑，“当年是挺想的。” 梁晋燕：“现在不想了？” “现在想不想没那么重要，是做不到了吧。”甘斓对于这件事儿没有太多信心，“我好像静不下心来学习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梁晋燕打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有想法就去做，有问题一个一个解决，你对付我的时候脑子不是转挺快的么。” 甘斓被梁晋燕的说辞噎了一下：“……这算夸我么？” 梁晋燕并未否认：“你觉得是，那就是。” 甘斓笑了笑，“谢谢你。” 梁晋燕的表达虽然显得生硬了一些，但她很清楚，梁晋燕是在鼓励她继续往前走，他说的那些话也是在告诉她，她如果想做，他会在身边无条件地支持她。 —— 晚上甘斓很“自觉”地跟去了梁晋燕的公寓。 甘斓先洗完澡，回到卧室坐在床上，鬼使神差地查起了电影学院最近一年的研究生招生简章——这是她之前高考时就想读的学校，后来很多次从学校门口路过，她都不敢仔细去看校门。 甘斓抱着手机看招生简章看得入神，连梁晋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直到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甘斓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第300章 “你想考电影学院。”梁晋燕将视线从她的手机屏幕上收回来。 他并不是有心去看，只是他刚刚洗完澡进来的时候，甘斓的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手机屏幕上，这不禁让他好奇，屏幕上到底有什么内容。 梁晋燕并不知道甘斓曾经想读电影学院，这件事情甘斓几乎也没有对外说过。 甘斓被梁晋燕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她马上收起手机，有些尴尬地朝他扯扯嘴角，“随便看看。” 梁晋燕：“你现在嘴巴也够硬。” 甘斓被他噎到，踌躇半晌，只好实话实说：“高考的时候就想考这里。” “任家不允许，是么。”就算甘斓没说，梁晋燕也能顺理成章地推出后半句，几乎不需要她的答案。 甘斓轻轻地点了点头。 “现在没人拦着你，你有大把时间可以准备。”梁晋燕说，“想做就去做吧。” “我还没想好。”甘斓摇头。 梁晋燕：“很难决定？” 甘斓：“首先，我不一定能考上，其次，就算考上了，我也不一定真的能进入这一行，它可能还是没办法成为我的事业，我……” “你不需要靠它赚钱，你自己说的，你有的是钱。”梁晋燕笑着打断了她。 甘斓：“……我那是说着玩的，再说，我的钱不都是你给的。” 说起来这个，她难免有些焦虑：“我不能一直靠你养着的。” “那你努努力，努力混个名堂出来报答我。”梁晋燕说，“到时候你养我也行。” 虽然梁晋燕的是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甘斓的确有被鼓励到。 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之后，做出了决定：“我试试吧。” “明天你有空吗，陪我去买考研的资料吧。”甘斓一向是行动派，做出决定之后便火速开始筹备。 梁晋燕“嗯”了一声，拽起被子盖到她身上，“那早点儿睡，明早去看看。” 甘斓被梁晋燕按着躺了下来，“是不是应该先找考研班报名再买资料啊？我再搜搜攻略吧……” 甘斓正要去拿手机，被梁晋燕给按回去了。 “这些会有人替你安排，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 第246回 她还差得多 梁晋燕这句“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听着更像是大人跟小孩子说的话了。 甘斓听完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把我当小屁孩儿教育呢，梁先生。” “你有意见。”梁晋燕不否认。 甘斓：“不敢，好不容易才追到手，哪敢说您一句不是。” 梁晋燕没有理会她话里的阴阳怪气，随手关了床头灯，“睡吧。” 卧室里陷入一片黑暗，甘斓的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楚地听见身旁的男人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 甘斓挪着身体靠近他，头抵在他宽厚的背上，近乎贪恋地蹭着他，像只舍不得离开主人小猫咪。 甘斓以前不是没有和梁晋燕撒娇过，但像今天这样是第一次，纵使演技再逼真，和真情流露也是有区别的。 梁晋燕感受着她的动作，手碰了碰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许多：“还不困？” “你觉得我能考上吗？”甘斓轻声问。 她虽然在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正常，但梁晋燕仍能听得出她背后的不确定。 显然，她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信心。 梁晋燕：“你想就可以。” 甘斓：“如果考不上的话……” “没有如果。”梁晋燕不给甘斓做这个假设的机会，“今年考不上就明年的，明年不行还有后年。” “别胡思乱想，睡吧。”梁晋燕拍拍她的手背。 —— 翌日上午，甘斓和梁晋燕在公寓吃过早饭之后，便出发去了考研培训机构考察。 两人看了三四家，最后经过商议定下来一家比较合适的。 除却基础课程之外，甘斓还要学习编导专业的一些专业课，她是跨专业考研，在这方面要下的功夫也不能少。 教培机构报完名之后，甘斓想拉着梁晋燕去买一些专业书籍回去学习，梁晋燕却说不急。 然后带着她去了茶楼。 甘斓一头雾水，去到茶楼以后才晓得梁晋燕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原来是给她介绍导师的。 电影学院的编导专业的王牌硕导，江川。 甘斓在高中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名字，江川不仅是电影学院硕导，还是知名导演。 他的作品在国内外各大电影节都得过奖，他本人也拿各种导演奖拿到手软。 江川招学生的要求卡得很严，用“万里挑一”来形容都是宽容了，就算是有足够的关系和背景，都不一定能让他松口。 甘斓看到江川的时候，人都愣住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梁晋燕——之前她都不知道梁晋燕还认识江川，他好像没有这方面的产业投资吧？ 而且，两人的年龄差距似乎有些大。 “江叔是我妈妈的大学同学。”梁晋燕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在甘斓疑惑的目光之下，开口同她介绍了这一层关系。 甘斓醍醐灌顶，原来如此。 江川看起来跟梁晋燕和杨柳的关系都不错，聊天的时候没有平时那么难接近，梁晋燕似乎是提前同他说了甘斓要考研的事儿，聊了几句之后，江川问起了甘斓：“你本科毕业几年了？” 第301章 甘斓：“差不多四年了。” 这一回答，她才意识到自己这些年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二十二岁到二十六岁，本来应该是人生中进步最快的几年。 “听晋燕说，你之前是学金融的。”江川问她，“有看过专业方面的书么？” 甘斓有些不好意思：“只在高中的时候看过一些。” 江川笑笑：“不用有心理负担，我不是学术派，问你这些也不是为了考验你。” “我朋友的班，她可以过去。”江川将视线转向了梁晋燕，“一会儿我把联系方式给你。” 梁晋燕微微颔首，“谢谢江叔。” 江川挥挥手，玩笑似的说：“和我还这么客气，生疏了。” “难得你有事情找我，正好还是我帮得上忙的，”江川看着甘斓，笑眯眯地说，“晟北也算是我一路看着长大的，他这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托我办事儿。” 甘斓当然知道江川为什么这么说，她也冲江川笑，乖巧地说：“明白的，他对我一直很好。” “加油吧，我在电影学院等你。”江川如是说。 甘斓咂摸了一下江川的这句话，以及他先前的那些言论——如果她没有理解错的话，江川是打算收她做学生了？ “谢谢江老师。”甘斓先跟江川道谢，她很有情商地没有直接提问。 甘斓之前没在梁晋燕身边看见过江川，但从两人喝茶时聊的内容里不难听出来，两人关系非常熟悉，甚至称得上是“忘年交”。 甘斓多少是有些伤感的——比起梁晋燕对她的了如指掌，她还差得多。 甘斓没怎么参与他们的话题，偶尔谈到她时，她才会开口说上两句。 —— 接下来的两三天，甘斓陆续把文化课和专业课的报名手续都走完了。 专业课的培训班是江川为她介绍的，电影学院内部的培训班。 甘斓刚去报到的那天，就拿了一摞教材。 幸好是梁晋燕陪她一起去拿的，否则她一个人搬着这些教材，估计都要被压得走不动道。 教材被梁晋燕放在了后座，甘斓则是像往常一样坐到了副驾。 两人刚一上车，梁晋燕便接到了程应锦的电话——宛娴的父亲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肺部有个肿瘤，但是是良性，手术切除后痊愈的可能性很高。 梁晋燕和程应锦通完电话，决定还是亲自过去一趟。 他正要开口头同甘斓说这事儿的时候，甘斓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你去看宛娴她爸爸啊？我一起呗。” 梁晋燕：“你确定？” 甘斓：“确定啊，他们又不会吃了我。” 事实是，就算他们会吃了她，她也要跟过去的——现在她已经是梁晋燕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了，就算宛娴家人想撮合他们，看到她出现，也应该打消这念头了。 没错，她就是去宣誓主权的。 甘斓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梁晋燕自然也看得出甘斓的小心思，但他并未因此拒绝她，还是带着她一并过去了。 两人直接从培训机构到了医院，在住院区和程应锦打了照面。 程应锦大约是没想到甘斓也会跟着一起过来，看见她之后还愣了一下。 梁晋燕瞧见这一幕，淡淡地瞥了程应锦一眼，“怎么，前任见面看呆了？” 程应锦：“……” 甘斓：“……” 第247回 尾声 作者：天难蓝|发布时间：昨天09:00|字数：2144 两人都被梁晋燕这冷不丁一句阴阳怪气的话给弄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程应锦很明智地转移话题，“我带你们去病房吧，刚抽完血回来。” 梁晋燕“嗯”了一声，这个话题勉强算是平安度过了，甘斓感激地看了一眼程应锦。 程应锦在前面带路，甘斓和梁晋燕跟在他身后进了宛娴父亲所在的病房，进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在。 宛娴看到梁晋燕的时候，眼睛一亮，脸上有明显的惊喜闪过。 但那一丝惊喜，在瞧见梁晋燕身旁的甘斓后，顿时烟消云散—— 甘斓将宛娴的情绪变化看在眼底，她随手拉住了梁晋燕的手腕，一个动作无声地说明了他和梁晋燕的关系。 不仅宛娴看见了，宛娴的父母也看见了。 宛徵看了一眼表情失落的女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去跟梁晋燕说话：“晟北来了，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您客气，应该的。”梁晋燕反握住甘斓的手，往病床的方向走了几步，“应锦会尽快让医院这边为您进行手术，不用有压力，好好养身体。” 宛徵点点头，感谢完梁晋燕之后，随口问他一句：“这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梁晋燕“嗯”了一声，揽住甘斓的肩膀对病房里的两名长辈介绍了一下甘斓的身份，“甘斓，女朋友，今天正好陪她办点儿事，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甘斓虽然是来“宣誓主权”的，但她也不会无差别攻击，宛娴的父母看起来还是很有修养的，对她也比较友好，甘斓自然也会礼貌：“伯父伯母好，我是甘斓。” “晋燕和我提过，说两位当年很照顾他和杨老师。”甘斓笑眯眯地说，“谢谢你们。” 宛徵摆摆手，“晟北言重了，就是邻里之间的互相照应而已。” 宛娴看着甘斓和梁晋燕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听着她类似于宣誓主权的言论，轻轻地抿住了嘴唇——虽然心里不舒服，但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第302章 梁晋燕此前已经把话跟她说得很清楚了。 宛娴先前一直以为，梁晋燕对她的态度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见他对别的女人有过这么多耐心。 直到今天，她亲眼看见了梁晋燕和甘斓的相处细节——他对甘斓的关心和照料，几乎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只要甘斓在他身边，他的视线甚至都不会从甘斓身上移开。 至于跟她说话的态度，那自然也是温柔得不像话。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愿相信，梁晋燕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这也让宛娴认识到了一个残忍的现实：她和甘斓比不了。 除了接受现实之外，别无他法。 —— 甘斓就去了医院这么一次，后来宛徵手术和术后，梁晋燕要过去的时候，她就没跟着一起了。 因为她开始上培训班了，上课很忙，时间挤不出来，而她上次看到宛家人的态度之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甘斓太多年没有沉下心来学习过了，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找到了一些状态，人的学习能力也是用进废退，常年不用，捡起来也很难。 不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算是克服过去了—— 甘斓是五月中旬进的培训班，今年考验的时间在十二月下旬，满打满算还有七个月的时间。 如果时间利用得好，学校效率高，七个月内通过考试也不是不可实现的目标。 虽然梁晋燕说了考不上就二战，但甘斓还是更想一战上岸。 抱着这个念头，甘斓学习也越来越刻苦了，除去去机构上课之外，甘斓每天回到公寓也是不停地刷题，要应付考试就是要不断地做题，做出技巧来，成绩就差不了。 甘斓这一忙，别说出去玩了，就连围着梁晋燕转的时间都没有了。 前阵子梁晋燕每天都被甘斓缠着，微信消息不断，但自从她开始上考研培训班，到现在二十多天，别说消息轰炸了，有时候他主动发去问她，她都要过好久才回。 当然，甘斓并不是存心不回，只是她学习的时候不会把手机带在身边，都是学完了之后才回。 这天晚上，梁晋燕被邹泽译叫出来吃饭。 邹泽译看到梁晋燕一个人过来，立刻挑起眉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哟，今儿怎么一个人？甘斓居然没缠着你？她忙什么去了，不会是又有新目标了吧？” 邹泽译一向喜欢嘴欠刺激人，梁晋燕心情好，没跟他计较，拉开椅子坐下来之后，随口解释了一句：“她今晚补课，九点多才结束。” “补课？”邹泽译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补什么课？” 甘斓都毕业多少年了？这词儿跟她不沾边吧？ 程应锦和权晔也被梁晋燕的这句解释勾起了好奇心，视线纷纷转向他。 梁晋燕在三人的注视之下。不紧不慢地说：“她在准备考研。” “诶呦我去。”邹泽译拍了一下桌子，“看不出来啊，小甜甜还挺有上进心的！” 梁晋燕睨他：“你再叫那三个字试试。” “嗤，真小气。”邹泽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你真是超爱，怪不得她还没追你你就迫不及待地答应了，得嘞，你这辈子都没办法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那倒不是。”权晔笑着接话，“我看甘斓现在挺听话的。” 邹泽译：“考研不会也是听你的话去考的吧？” 梁晋燕摇摇头，“她自己想考。” 程应锦：“考哪里？” “电影学院。”梁晋燕回答。 “哟呵，去演戏啊？专业对口。”邹泽译揶揄，“你别说，以她的演技，搞不好以后真能拿个影后呢。” 权晔：“真是学表演？” 梁晋燕：“导演。” 他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跟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解释：“她喜欢。” “那她还挺刻苦的。”权晔客观说了一句，“毕业这么多年，再去捡起来学习，难。” 梁晋燕笑笑，“是，现在学习第一位。” “这话听着有些酸。”程应锦难得调侃他一句。 梁晋燕闻言，脸上笑意更甚，但没有反驳他的调侃。 因为他这一阵子确实是因为这事儿挺不舒服的。 但也不好打扰甘斓学习，只能憋在心里不提了。 “绝了，你不会连学习的醋都吃吧？”邹泽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她考试这么忙，你俩是不是一时半会儿结不了婚？” 第248回 结局 作者：天难蓝|发布时间：昨天09:01|字数：2068 梁晋燕反问邹泽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 邹泽译“嘁”了一声，“你有种别结。” 他就不懂，梁晋燕怎么老喜欢在他面前装呢——这一路看过来，他还不了解他么，当年还没找到甘斓的时候就在计划着娶他的小甜甜了。 现在俩人终于确定关系，情投意合，他能不想着结婚？ 端呗。 程应锦和权晔虽然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但他们两个人并未像邹泽译那么直接说出来。 “你也三十多了，杨老师应该挺着急的吧。”程应锦旁敲侧击。 “等她考上吧。”梁晋燕说，“不急这一年半载。” 其实邹泽译没猜错，早在跟杨柳坦白甘斓的身份那天，梁晋燕就跟她商量了结婚的事情——他是打算跟甘斓确定关系之后就结婚的。 第303章 杨柳看着他找了甘斓这么多年，自然是无比支持他的决定，但她也说了，前提得是甘斓愿意。 梁晋燕现在倒是不担心甘斓的意愿，但婚礼的筹备是个漫长的过程，各种繁琐的细节，就算不需要她亲力亲为，也会分散注意力。 而甘斓因为考研的事情已经够焦虑了，因此梁晋燕决定把结婚计划搁置。 权晔听完梁晋燕的打算以后，调侃似的说：“甘斓要是知道你打算跟她结婚，说不定就放弃考研了呢，她现在巴不得跟你合法合理吧。” 邹泽译点点头表示赞同，“哎呦，好想看看她后悔的表情。” 梁晋燕睨了邹泽译一眼，“管好你的嘴。” 程应锦没参与他们这个话题上的讨论，但他不赞同权晔和邹泽译的想法。 甘斓虽然是很爱梁晋燕，但不至于为了快些跟他结婚就放弃考研——相反地，程应锦认为甘斓考研，可能也是不想被别人当做梁晋燕的附庸。 她这个人自尊心其实还挺强的。 程应锦喝着茶，趁另外三人聊天的时候，拿出手机，找到甘斓的微信对话框，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 准备考研的这半年多，应该是甘斓迄今为止学习最刻苦的一段日子了。 那句话没说错，人的潜力多半都是被逼出来的——因为一开始梁晋燕总是安慰她“这次考不上就下次”，甘斓潜意识并没有达到那种破釜沉舟的状态。 但是。 自从那天程应锦发来那条消息之后，甘斓就彻底逼自己进入了“绝境模式”。 只要睁开眼睛就在学习，要么背单词，要么背专业课，就算是节假日也在不停地刷题，不管谁找她出门都是拒绝。 连梁晋燕都不太能约得动她，有时候甘斓会刷题刷到后半夜，梁晋燕就加班处理工作陪她。 但他的工作处理好，甘斓也刷不完题。 备考期间甘綦来北城出差的时候过来了一次，吃饭的时候甘斓都在跟甘綦聊考研的事儿，甘綦看到甘斓书桌上堆的那一大堆试题和学习资料，忙问梁晋燕，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梁晋燕无奈地摊手，他早就有这种感觉了。 现在他都不敢劝甘斓休息了，因为这事儿，没少跟他吵过，他长了记性，安静做个陪考人。 …… 考研的那三天，梁晋燕每天都按时起床给甘斓做早饭，送她去考场。 成绩要等两个月才能出来，这段时间对于甘斓来说有些难熬，梁晋燕带着她出去玩了一个多月，然后回来陪着杨柳过了春节。 出成绩的那天正好是正月初六，甘斓的成绩比历年电影学院同专业录取的平均成绩高了二十分，虽然国家线还没出，但陈川却笃定地告诉她，可以准备复试了。 姜还是老的辣，陈川果然没说错。 甘斓的初试成绩是专业第一，面试成绩也是第一。 面试结束之后，甘斓就在等录取通知书和开学了——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她要和梁晋燕求婚。 一年前收到程应锦那条微信起，甘斓就定下了这个计划。 所以她告诉自己，考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还要再蹉跎一年。 她和梁晋燕已经耽误太久了。 之前梁晋燕说过，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会为她办个升学宴，甘斓决定在升学宴当天跟他求婚。 至于怎么求——甘斓每每想到自己的计划，都忍不住称赞自己是个天才。 …… 六月初，甘斓接到了招生办的预录取通知。 梁晋燕为甘斓办的升学宴定在六月十八号，亲朋好友悉数赶到。 甘斓作为主角，挨个为每个人倒了茶，宾主尽欢。 应甘斓的要求，梁晋燕为她准备了一个双层的大蛋糕。 梁晋燕亲自将蛋糕推进来的时候，却发现包厢里一片黑。 他皱眉，正要问是怎么回事儿，房间里忽然亮起一束灯，刚好照在墙上，墙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上了他的名字，后面还画着一颗爱心。 梁晋燕眉心跳了几下，隐约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房间里的灯全亮了。 梁晋燕看到甘斓从衣帽间出来，朝着他这边走。 她手里拎着一个……篮子？ 梁晋燕的眉头皱紧了几分。 她在做什么？ 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梁晋燕和甘斓这两个主角身上，甘綦和辛满还有林惊蛰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拍照、录视频了。 很快，甘斓停在了梁晋燕面前。 “我知道，你不想影响我考试，所以偷偷推迟了结婚的计划。”甘斓勾唇看着他的眼睛，“不过没关系，这次我来计划——” “梁晋燕，要不要和我一起抚养ta？” ta？ 抚养？ 梁晋燕右眼皮跳了两下，目光看向甘斓的小腹：“你——” 他那句“你怀孕了”还没问出口，甘斓已经蹲下来，从那只篮子里抱出了一只布偶猫。 梁晋燕：“……” “她叫小白，三个月了，我一年前就跟猫舍老板约好了带她回家。”甘斓为梁晋燕介绍了一下怀里的小东西，“梁晋燕，你可以养猫了。” 梁晋燕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某些记忆闪过脑海，喉咙口酸涩翻涌，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第304章 四周的嘈杂起哄忽然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他眼前只看得见她，还有她怀里的猫。 “好。”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挤出了这个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