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穿成六眼的贴身咒具后他死遁了》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穿成六眼的贴身咒具后他死遁了》作者：亦然居士【完结+番外】
    文案
    竹盛裕一是天逆鉾的器灵，也是五条的幼驯染。
    他作为六眼神子的贴身咒具，其实是对五条的性子十分头疼的。
    “我们家的老头子要是知道我的咒具产生了灵体，肯定会把你带走关起来做研究的。”两人打游戏时，小五条含着棒棒糖含糊道。
    “啊？”竹盛裕一坐在一旁问，“什么研究？”
    五条没有回应，他操纵自己的角色机器人发射激光波，一下子把竹盛操作的皮卡丘角色轰下擂台。
    五条道：“就是人体实验啊，电击解剖啊这种。你打的也太菜了吧。”
    竹盛这才发现游戏已经结束，自己的皮卡丘沮丧地站在灰色的界面上。
    “因此，除了我以外，裕一绝对不能跟其他人要好哦。”
    ……
    毕竟头疼归头疼，身为器灵，他的责任就是誓死保护主人的生命安全。
    这一点不管五条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会变。
    所以当五条拿他当投掷物砸咒灵的时候，他忍。
    当和五条一起做任务他偷偷溜掉让竹盛一人去祓除咒灵的时候，他忍。
    当五条偷看自己的line并趁此机会给杰发奇怪的话时，他也忍了。
    所以……
    在甚尔将他控制住，挥向五条的脖颈之时，出于对器灵责任的贯彻到底，他选择主动震碎了自己的身躯。
    天逆鉾于星浆体事件中损毁。
    **
    竹盛死了，但又被神明重新召唤回人间。
    他成了祸津神在长久的漂泊中唯一陪伴他的神器。
    他没有前世记忆，但是却仍旧记得器灵的那几点准则，誓死保护主人的生命，以及……绝对忠于主人。
    是以尽管跟着祸津神只能住在神社的屋檐下，只能吃便利店冷掉处理的盒饭，除魔的报酬也只有五円，他也绝对不会抛弃主人的！
    直到二人除魔途中遇见一个带着眼罩的白发男。
    “你手里的这个，”白发男单手掀开眼罩，笑道：“……是我的东西吧。”
    注意：
    1、主受，cp五条，有其它单箭头。
    2、主咒，主线综了野良的设定，没有综剧情，番外会有野良情节，会标出可跳过，没看过的同学不影响阅读。
    3、五条*（非传统意义的）忠犬器灵
    4、主角之后会恢复记忆。
    5、ooc慎入，顶锅盖跑。
    6、封面上的漂亮小人儿是买的模板。
    内容标签： 综漫 天之骄子 甜文 咒回 轻松 万人迷
    主角：竹盛裕一 ┃ 配角：五条，夏油，祸津神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穿成六眼的贴身咒具后他死遁了
    立意：朋友之间应真诚相处
    第1章 初见
    五条宅是传统的和风建筑，有着极长的走廊，和一排排连体的町屋。
    据说是几百年前就建成的老宅子了，五条悟踏在木制的走廊上，眼神扫过走廊另一侧的雪景，白色的雪堆积在古树和石制的地灯上，好像一幅年代久远的画。
    所以老到这个程度，就算出了什么妖精鬼怪也不稀奇吧。
    比如座敷童子啊、什么地缚灵之类的。
    五条悟垂下眼睫，他在左右侍女的簇拥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侍从帮他拉开木制的门，五条摒退两侧的侍女，他的房间很整洁利落，一张桌子一台榻榻米，再没什么大家具。
    他来到自己的桌子面前，桌子上本应放着的是自己今日的点心，现在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一个光盘子。
    五条悟发现自己的每日点心总是离奇消失，而这是第三天了。
    五条宅的佣人是断不会来偷吃他这个神子的点心的，五条悟想，只能是五条家之外的人。
    或者根本不是人。
    他调动自己的术式六眼，一串脚印发着淡淡金光显现出来，脚印从中央的桌子延伸到了里间的卧室。
    脚印不大，五条悟比了比，只比自己这个8岁的孩童稍微大一些。
    昨天他在自己房间铺下一层浅浅的咒力，咒力很薄，即使是咒术界的人也难以轻易发现，但是人只要踩上就会留下脚印。
    五条悟的神情稍稍严肃了，他缓步来到卧室门口，推开自己卧室的门。
    门内空无一人，家具也都完好无损，什么都没少，那串脚印也没有停留，从门口径直延伸到了他床边的柜子里。
    他拉开抽屉，柜子里再没有其它东西，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红木盒，盒中的锦缎上放着把匕首。
    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造型奇特，有一高一低双峰，形成一个“凹”的形状，匕首柄上被一圈圈红色细绳缠满，细绳已经有些磨损，可颜色依旧如新的一样，似乎饱饮过人们的鲜血。
    五条悟从脑海中艰难回想起这把匕首的由来，他的记性不错，这似乎是几天前家主办自己的8周岁生日由禅院家送来的礼物，听他们介绍，似乎还是特级咒具，叫“天逆鉾”。
    不过自己用不惯咒具，索性放在家里落灰了。
    但经过这几天一遭，五条悟再次仔细打量起这把匕首来，脚印的确是到他床头柜这里就消失了没错，问题应该就出在这个匕首上。
    他初步猜测这个匕首应该类似于传送咒具之类的武器，也许是禅院家的人埋伏在这个匕首中，想趁机夺走他的性命。

 第2章

    想到此，五条悟撇嘴，什么嘛，他真的以为会存在座敷童子之类的妖精来着的。
    神秘的妖怪传说之下居然是家族间的勾心斗角这种事，真是想想都败人兴致。
    为了不损毁自己屋子里珍贵的游戏卡带，五条悟带着匕首来到了屋子前的空地。
    现在是夜晚，宅子中来往的人并不多。
    五条悟细细观察着这个匕首的咒力流动，术式是——让一切术式无效？
    和他的预料不一致。
    五条悟再次凝神，刀刃上……
    在他“六眼”的视角下，匕首的外刃上泛着一道极细的金光，五条悟用手轻轻抚上，刀刃瞬间在他的食指上划出一道血线，一颗颗血珠从血线上渗出，滴在了刀刃上。
    霎时，整条走廊都被金光照满，亮如白昼。
    一个耀眼的光团出现在匕首上方。
    那是？
    五条悟后撤几步，前后的明暗对比太过，他动用了六眼才看清光团中的东西。
    是个人。
    光团中的少年似乎比自己大一些，十一二岁的样子，雾蓝色短发，白色狩衣，腰系红腰绳，宽大的袖口和上衣因为风的缘故鼓了起来，他闭着眼，发丝微扬，像巫舍里的妖怪。
    看着悬在空中的少年，五条悟屏息想，话本里的故事成真了。
    光芒随即消失，少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雪地上。
    旁边的雪松因为震动的缘故，上面的沉甸甸的积雪也落了下来，把少年埋在了雪堆里。
    少年从雪堆中起身，呲着牙掸了掸身上的落雪，从雪地上爬了出来。
    他站起身，来到五条悟身前，他的眼睛乌亮，像小动物般地带着一点警惕，半晌道：“你好。”
    五条悟：“……”
    话音未落，五条悟听到了远处咚咚咚的脚步声，他警觉地扭头，一把把少年推到自己的屋子里，咣得合上了门。
    一群家仆和咒术师提着灯来到了他面前。
    为首的家仆是一名中年男性咒术师，他朝五条悟深深鞠了一躬，接着问道：“神子大人，我看到您这边有非同寻常的光，便赶紧赶来了。”
    他远远地看到了神子房间旁的亮光后就赶快赶来，毕竟五条神子不仅是下一任家主，更是几百年都难见的、兼具“六眼”和“无下限”咒术的天才。五条家主高价聘请他以及一众一级咒术师目的就是保障神子的安全。
    五条神子淡漠道：“我在练习术式。”
    五条悟看那人朝自己鞠了一躬，后退了几步，但同赶来的那几人一起依旧静静地站在自己左右，没有走的打算。
    他们仍不放心五条神子的安全，也不愿意放他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练术式。
    但是没有人敢说。
    真讨厌。
    五条悟撇了撇嘴，道：“我不练了，我要回去睡觉。”
    那几人又朝五条悟鞠了一躬，说了些类似于神子晚安神子注意身体之类的套话，他们目送五条悟走进房间，这才散去。
    五条悟进了房间，合上门，朝刚才冒出的少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侧目注视着门后，透过门板用六眼观察着，等到门口人走完，这才腾出心来处理刚才的情况。
    那少年个子比自己高一些，五官精致可爱，有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不知道男的女的。
    暂且把他当男的吧。
    少年在一旁问：“你还有吃的吗？”
    这下，五条悟确定自己这几天的点心的确是被眼前这小子偷吃了。
    五条悟道：“没。”
    少年脸上难掩失落，接着问：“你认识五条悟吗？”
    “本大人就是，”五条悟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问道：“你是个什么玩意？”
    “你就是五条悟？！！”
    “是。”
    少年道：“我是天逆鉾的器灵。”
    第2章 器灵系统
    竹盛裕一的记忆始于和系统对话时。
    彼时他站在一团白光之中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他努力回想，他知道自己的名字，自己是日本人，他知道很多常识和文史知识，但是就是记不清自己的过往。
    脑海中响起一道机械女声，声音像是手机上那种人工智能：“2342号为您服务，宿主哈喽！”
    竹盛裕一问道：“你是谁？”
    “我是系统，专门处理您这种现世有留恋的亡魂的。”
    “所以我已经死了？”
    “是的。”
    “我好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死的了。”
    系统说：“这是因为您跟我签订的契约哦~”
    紧接着，一张合同飘到了竹盛裕一的面前，合同白纸黑字，上书：
    “乙方承诺：会在丧失前世记忆的前提下，帮助乙方完成‘器灵系统’的扮演任务。
    甲方承诺：会在乙方完成任务后归还记忆，并将乙方送回前世世界，并再续上30年寿命。
    双方应严格履行合同，如有违约，任意一方都将抹消存在资格。
    甲方：2342系统乙方：竹盛裕一”
    的确是自己的字迹。
    竹盛裕一点点头：“这样啊，那这个扮演任务是什么啊？‘抹消存在资格’是？”
    “就是不存在哦，就是死亡。”
    竹盛打了个寒颤。
    “扮演任务的话……”系统沉默了，竹盛张口想问，一道炫目的白光袭来。

 第3章

    再睁开眼，他就站在一间和风的卧室里了。
    四周一片寂静，竹盛从窗户外面望去，外面的松树枝上积着皑皑白雪，现在是冬天了。
    系统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任务目标：完美扮演器灵的角色。】
    竹盛问：【这个“完美扮演”有标准吗？】
    系统说：【誓死捍卫主人的生命安全；绝对忠于主人。】
    【没了？】
    【嗯。】
    【那我要干多久啊？这个任务。】
    条件也很宽泛呢。
    【唔……】系统说：【十年吧。】
    【这种关键信息能不能语气确切一点啊！】
    竹盛接着问：【那我要怎么找他呢？】
    【……】系统沉默了。
    竹盛道：【日本人这么多，我上哪找啊，还是说叫五条悟就好，我找个人改名成五条悟可以吗？】
    系统慌忙道：【那应该不行，我们公司有资料、有资料的，我找找……啊，这个！】
    他念道：【‘五条家的下任家主，咒术界的黄昏与黎明’，没了。】
    【好短。】竹盛盘腿坐在了微凉的木地板上。
    不过至少包含不少关键信息，比如咒术界、家主……他挪了下屁股，感觉自己屁股下面硌硌的，伸手摸过去，自己居然坐在了一把匕首上。
    匕首的刀锋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寒意森森。
    一旁的系统开口补充道：【这个，就是宿主的真身啦。】
    【同时拥有人类形态和咒具形态，宿主在认主前可以自由切换。】
    【这样啊。】认主前可以认主后就不行了吗，竹盛想继续追问，但是“吱呀”一声，他不远处的门被推动了。
    不好！
    变成匕首也好！快让我消失！
    他还不想被人打上私闯民宅的罪名，好在形随意动，自己转瞬化成一道流光回到了匕首之中。
    变成匕首的感觉，怎么形容呢，还挺好。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四肢和躯干，但浑身暖洋洋的，好像被热水包裹着，泡了一场舒适的温泉。
    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拾起了他，竹盛随着手望去，是一个身着素色和服的，头发挽成乌亮发髻的大姐姐，她从衣侧掏出手帕，是柔软干净且带着芳香的手帕，她借着窗户前的阳光，细细地把天逆鉾擦拭了一遍。
    这样的特级咒具，外面的咒术界挣破头也想拿到的名器，也只是他们神子大人闲置的玩具而已。
    宝物蒙尘。侍女叹了口气，把天逆鉾重新放回木盒中。
    他被侍女放回盒子里，竹盛发现他的视野倒可以透过盒子向外看，也许这是器灵的特殊能力。
    不过刚才，他想问什么来着？
    竹盛卡壳了，他想了又想，冥思苦想，想出了一个新问题：【我刚才个子好矮，手也小了很多，我刚刚是不是变成小孩了？】
    系统赶忙补充：【是这样，宿主，因为时空扭曲的原因，您现在的生理年龄是十二岁，之后会长大的。】
    虽然他感觉宿主的心理年龄也没多大。
    【好吧。】
    竹盛认了。
    竹盛这才有空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装饰典雅的卧室里，卧室不大，从摆放看……竹盛看不出什么名堂，他的视线很快被角落的游戏机吸引了。
    最新版本的星号牌游戏机，还有这么大的显示器！
    再加上刚才打扫的侍女，屋主绝对超——有钱吧。
    他可以趁现在没人玩两盘，毕竟现在去找五条悟无异于大海捞针，反正合同上也没写具体时限，竹盛决定明天再说。
    而且等到屋主人回来他再变成匕首，谁能怀疑到他——一把匕首上呢？
    系统：【……】好后悔找这样的宿主。
    等到侍女走后，他打开游戏机，伴随着欢快的游戏声，竹盛同时在在外面起居室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抽屉的卡带。
    【……宿主。】
    【你觉得宝可梦还是塞尔达呢？】
    【宿主！】
    【马里奥也行……系统，你可以跟我打双人吗？】
    【你看左上角！】
    竹盛顺着他的提示看去，他的视野中，左上角也是一堆卡带啊，不过鼓起了一个小包，卡带下似乎埋着什么。
    他拨开卡带，原来是一个藏在卡带中，横放着红玉印章。
    说起来，屋主这人也真是马大哈，这么珍贵的印章和卡带混在一起。
    这么吐槽着，他把印章拿了起来，印章上印“五条”两个大字。
    竹盛惊讶道：【这是我们任务的那个五条吗？】
    【大概率是，我们公司的投放都是有选择的，一般都会会投放到离任务目标近的地方。】
    【嗯……】竹盛捏着印章沉思片刻，接着把印章重新放进卡带堆里，他选好中意的游戏卡带，顺便从一旁的点心盘子里拿了块点心。
    【屋主还没回来呢，先观察几天再说吧。】
    【你只是想先玩盘游戏吧！】
    竹盛吐吐舌头，他把卡带放进卡槽，一手握着手柄，一手两三下把点心塞进口中，继续道：【不知道五条悟是一个什么样人呢，希望温柔又多金！】
    **
    结果五条悟居然是个小孩……
    竹盛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翘着二郎腿的蓝瞳白毛少年。
    感觉还处于叛逆期的样子，像是经常因为游戏和染发问题跟爸爸妈妈吵架的那种小孩。

 第4章

    梦想破灭。
    【我不喜欢小孩，更别提这种嚣张的小鬼。】
    系统：【你现在也是小孩吧。】
    对面的少年开口了：“你找本大人干什么？”
    “本大人”，这口气，完全不像个8岁的小孩子。
    竹盛的心又灰暗一分。
    竹盛眨眨眼睛，把眼泪收了回去，吞吞吐吐道：“我要找他，因为他是天逆鉾的所有者。”
    对面的少年不置可否，继续道：“你说，你是天逆鉾的器灵？”
    竹盛裕一老实地点头。
    白发少年，也就是五条悟，将他的特级咒具横着放到眼前，边端详边思考了一番。
    不是咒灵。
    五条悟从椅子上跳下，仰视着竹盛裕一，面无表情道：“那本大人就是你的主人了。”
    竹盛与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对视，怔了一下。
    小鬼的眼睛倒是挺好看的。
    对面的白发小鬼头发剪的极短，露出了他那双苍蓝色的双眸，颜色令人想到夏天的海。
    竹盛说：“我也很愿意。”
    竹盛裕一从此就以五条悟的器灵身份和他住在了一起。
    不过是见不得光的那种。
    “我们家的老头子很顽固不化的，要是知道我的咒具产生了灵体，肯定会把你带走关起来做研究的，毕竟是整个咒术界都没见过的现象呢。”两人打游戏时，五条悟含着棒棒糖含糊道。
    “啊？”竹盛裕一坐在一旁，听此，连忙扭过头看向身旁的五条，“什么研究啊？”
    五条悟没有回应，他操纵自己的角色机器人发射激光波，一下子把竹盛操作的皮卡丘角色轰下擂台。
    五条悟“咔嚓咔嚓”咬碎嘴里的棒棒糖，道：“就是人体实验啊，电击啊，这种。你打的也太菜了吧。”
    竹盛这才发现游戏已经结束，自己的皮卡丘沮丧地站在灰色的界面上。
    “不跟你打了，我要自己玩。”五条挥挥手，示意竹盛去干别的去。
    他白天全天被家主填满了有关咒术的课程，只有晚上才有消遣片刻的时间。
    “对了，所以你白天不能出现在宅子内，只能留在我的屋子里，每天下午1点固定有侍女过来打扫房间，你不要被发现了。”
    竹盛问：“我可以玩你的游戏机吗？”
    五条悟同时道：“也不能乱动我的游戏机。”
    “啊？那我待在屋子里干嘛。”
    五条悟瞥了他一眼，又拨开一个棒棒糖，道：“你自己想喽，反正不能动我的游戏机。”
    竹盛敢怒不敢言，只好乞求道：“五条大人，那现在再跟我玩一盘吧。”
    “不行。”五条悟含着糖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对了，屋里的点心明天我要带走。”
    小气鬼。
    迟早牙坏光。
    竹盛心想。
    第3章 禅院
    两人打游戏打到天色微亮，最后纷纷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竹盛半夜醒来睁开眼，自己做了个关于鬼压床的噩梦，原来是五条悟的腿压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推开太麻烦，竹盛裕一直接变成了匕首，然后继续睡着了。
    醒来已经是将近中午。
    正午的阳光斜斜地从窗户处照射进来，尽管他是器灵，在感官上要比普通人类迟钝，但因为是冬天，一觉睡过来依旧感觉寒冷而干燥。
    整个卧室空无一人，五条悟应该已经外出上课了。
    竹盛变回人形。随便找了个玻璃杯，去外面的房间倒满了水，然后一口喝下。
    饿。
    竹盛饿的前胸贴后背。
    他虽然是器灵，可是还是要进行食物的涉入，以此补充能量，来维持日常活动的进行。
    前几天的食物都只靠五条悟房间的小点心来维持，所以他才会在前天饿得受不了，以至于被放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五条还有吃的没。
    竹盛推门来到起居室，桌子上的点心果然不见了，应该就是被五条悟带走了。
    没办法，竹盛只好外出找吃的。
    自己这样出去太显眼，必须换一下衣服。
    竹盛翻到了五条的衣柜，随便挑了件薄的毛衣毛裤，然后又在外面罩了件灰色和服。
    完美。
    竹盛在镜子前端详片刻，觉得自己很不起眼，像是哪家仆役的小孩儿。
    五条宅像个迷宫，竹盛裕一在里面东瞧瞧西逛逛，依旧找不到厨房。
    【系统，我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系统【也就是任务失败了，亲。】
    【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或者哪里会有吃的？】
    【不知道，宿主，看路！】
    看路？
    竹盛迎面就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面人的肌肉宛如钢筋，竹盛撞上去只感觉脑袋发晕。
    “嗯？”
    竹盛揉揉鼻子，顺着那人的衣袍抬头看。
    被撞到的那人个子极高，身材魁伟，身穿黑色和服，整个人双手抱臂斜靠在房柱旁，大半个身影陷在柱子的阴影中，此刻正垂眸看着他。
    竹盛裕一心中警铃大作，他连忙后退几步，摆手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调转视线，不再盯着竹盛了。
    竹盛长吁口气，准备离开。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个男人是自己逛了这么久遇见的唯一一个活人，尽管他很可怕，但通过他知道他厨房在哪里。

 第5章

    竹盛便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他说的很客气，因为感觉对方并不好惹。
    黑衣男瞥了他一眼，说道：“大家都去看五条神子的咒术比赛，你在这里干什么？”
    竹盛缓了一会儿方意识到这个黑衣男说的“五条神子”就是五条悟，竹盛卖惨道：“我想先找点吃的，我一上午没吃饭了。”
    “你父母呢？”
    竹盛裕一卡壳了：“……”
    父母是谁，他也不知道。
    黑衣男看眼前小孩呆呆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犹豫片刻，然后直起身子，道：“算了，我带你去。”
    至于咒术比赛？
    胜负早已分明的比赛，他没有看的欲望。
    比赛这种东西，那份不确定性才是迷人的关键。
    竹盛跟在黑衣男的身后。
    竹盛对系统说：【这个人其实不坏，我本来只是想问个路来着。】
    系统回答：【看着不像呢。】
    竹盛问：【对了，那个“咒术比赛”是什么啊？什么是咒术、咒术界？】
    系统答：【对哦，这个世界是有超能力设定的……哈哈，有资料包的，忘记发您了，我找找哈。】
    竹盛问：【你们公司有投诉热线吗？】
    系统下线了。
    两人很快到了厨房，已经过了饭点，好在五条家是大家族，厨房还有些不错的剩菜。
    竹盛裕一盛了碗米饭，淋上酱油，又拌上些小菜，抄起筷子就大嚼起来。
    黑衣男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米粒颗粒分明，很有韧性，拌上爽口的榨菜，竹盛一连吃了两碗，这才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
    “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居然还没走，竹盛惊讶回头道：“我叫……”他想了想，既然住在五条家，应该姓五条比较合逻辑，“五条裕一。”
    黑衣男点点头：“我叫禅院甚尔。”
    “你不是五条家的吗？”
    禅院甚尔嗤笑一声，但还是回了：“不是。”
    竹盛有些疑惑：“那你来五条家干嘛？”
    “比赛的随行成员。”
    这样啊，竹盛把碗筷落在水槽中，挥挥手道：“谢谢你，比赛加油，我要回去了。”
    他昨天晚上的游戏还没通关呢。
    禅院甚尔没说话。
    竹盛告别了禅院甚尔，走了几步后救停在原地。
    【完了，忘了问怎么回去了。】
    系统：【……】
    系统说：【问了也没用吧，他不是五条家的人。】
    竹盛打消了回去问禅院甚尔的念头。
    竹盛问：【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系统：【2342系统没有导航程序亲。】
    竹盛说：【资料包！】
    竹盛苦恼地抓抓头发，他捂好自己的和服，顶住扑面而来稍微寒冷的穿堂风，碰运气去了。
    禅院甚尔看着那个黑头发小孩越走越远，渐渐淡出了他的视线中。
    他扭回头。
    五条裕一，是五条哪家的旁支吗……竹盛在五条宅绕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听到远处有一阵阵喝彩声，他不想再在鬼屋一般的五条宅闲逛，竹盛跟着声音来到了一片开阔的空地前。
    那是个类似训练场的地方，中间空着一片平地，平地四周是木制的看台，看台上几乎坐满了人。
    这就是禅院甚尔说的咒术比赛？
    听说五条悟也有参加。
    竹盛裕一仗着个子小挤到了前面，场上没有五条悟，是两个少年在打斗。
    两个少年都7、8岁的样子，一个褐色头发，一个金色头发。
    训练场的场地上没有铺石砖，因此两人打斗起来刀光剑影，尘土飞扬，呛得竹盛裕一咳嗽连连。
    竹盛：【这么小就组织打架了？】
    不太好吧。
    系统：【没办法，咒术师未来要面临更多、更大的危险，如果没有对应的实力的话，还是早早退出咒术界比较好】
    【更何况五条家和禅院家都是咒术名家，咒术的练习更是从小就开始了。】
    尘土渐渐散去，两名少年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分别站在训练场的两头，其中褐色头发的少年两手交叠，摆出类似于忍者结印的手势，一只巨大的蚯蚓便从他身后破土而出。
    机械声在竹盛的脑袋里响起：【叮咚！您要的咒术资料包已备齐！】
    一段段白色文字出现在竹盛面前，他扫了几眼，发现这些文字能够随着他的意念进行上下滑动。
    竹盛边读边感慨：【咒力，其实就是法力值，咒术，可以理解成法术位吧。】
    他大致了解了咒术界的一些基本常识。
    顷刻间，黑色头发的就来到了褐色头发的面前。
    他什么时候动的？竹盛的肉眼难以捕捉他的动作
    银光一闪，鲜血便从褐发少年的胸口中喷涌而出，在他惊恐的目光中，黑发少年轻蔑一笑，抬腿，褐发就被踢到几米开外。
    他被踢到了圈外。
    训练场被一条长方形的红圈围住，出圈就是输了。
    褐发少年胸前一片鲜血，浑身灰尘，他咳嗽了几声，再没能直起身子。
    周围的侍卫把他抬走了。
    尽管竹盛裕一没有前世的记忆，他从自己的反应推断，自己应该是从来没经历过这些的。
    这种纯粹暴力的冲击打斗，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第6章

    地上的鲜血让他作呕，竹盛双手微微颤抖着，他撇过头，不去再看那个褐色头发的下场。
    那个小孩死了吗？
    不会吧，不能吧。
    就因为这种娱乐般的打斗……
    【不会死的。】系统安慰道。
    【这个世界也有着对应的医疗手段——反转术式，不管多重的伤，只要还吊着一口气，就有可能救回来。】
    竹盛说：【可是比试的话，还是点到为止比较好吧。】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如果他有能力的话，他希望……
    “直哉少爷很帅气呢。”竹盛身旁的侍女道。
    另一侍女说：“不愧是‘投射咒法’的继承人，未来的禅院家主！”
    “喂，禅院家主就言之过早了吧，少主现在才7岁。”
    “五条家的那个少主，不是6岁无下限觉醒的时候就被预定定为下一任家主了吗？”
    “唔，感觉五条悟的术式的确很稀有啊，立为家主也不奇怪……”
    侍女的声音带着些恼意：“你怎么胳膊肘朝外拐啊，我感觉这场少爷能赢的，那可是投射咒法啊。”
    另一个禅院家的侍女思索道：“赢了五条悟的话，咱们直哉少爷也能顺利向禅院大人提出继承人之位了吧，毕竟五条悟都是继承人了。”
    “当然，要不咱们少主为什么要主动提出要挑战五条？难道只是出于好胜心吗？”
    竹盛朝系统吐槽：【所以这场比赛的举办是为了禅院家的继承人之位，那五条悟不是被利用了嘛。】
    虽然是个小气鬼，但毕竟是两人一起打过游戏的交情，竹盛有些不爽。
    黑色头发的少年，即禅院直哉，他甩掉匕首上的血水，眼神阴翳，盯着对面的人群。
    竹盛随了他的视线看去，五条悟双手插兜从侍女的伞下走出，在强烈的阳光下，他的皮肤几乎在发光，他穿着件蓝白条纹的羽织，上面的金线也随着他的步伐闪耀着，一双湛蓝的眸子熠熠生辉，倒真像不食烟火的神子。
    禅院直哉道：“你就是五条悟？久仰。”
    他继续说：“我的术法可以将1秒分割为24等份。以自己的视野作为视场角，而后对其预先在现场角内设计好的动作进行——[1]。”
    话没说完，他就站在了五条背后：“模仿。”他笑着补充道。
    禅院直哉双掌朝五条悟背后拍去！
    竹盛捂住眼睛。
    轰——
    一股强大的冲击波袭来，以五条为始扬起一路尘土，好像一道沙尘暴从训练场中心爆发了。
    大小不一的沙土夹杂着草根打在竹盛脸上、手上，竹盛被刮得坐在地上。
    两侧的主看台亮起白光，风沙被聚拢在白光中，比赛的情形这才清晰。
    竹盛“呸呸”吐掉嘴里的泥灰，揉揉眼睛，连忙去看五条悟怎么样了。
    只见整个训练场中央被冲击波打出一道约莫有一寸深的长沟，训练场左右的看客都想被封刮倒的草一样伏了在地上。
    而正对着五条悟的禅院直哉被远远地丢了到了圈子外。
    周围有手臂把他扶起，禅院直哉环视四周，第一次意识到周围人的目光有多么的刺眼。
    五条悟没有罢休，他接着朝禅院走了过来。
    “不止这个吧，”五条悟道，“被你的手掌触碰过的人也必须要以1/24秒为单位做出动作，失败的话动作会出现絮乱。[2]”
    他居高临下地瞥了眼禅院直哉，补充道：“但一切前提是，你能碰到我才可以。”
    原来如此，所以才叫投影术式吗？不仅术式的发出者可以通过这个术式起到加速的作用，不明白术式的对手也可以再加上个‘行动僵持’的debuff。
    竹盛自己想清楚后，眨眨眼，眼前的景象彻底让他愣住了。
    那是什么？
    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条条紫色的、发光的线将半躺在地上的禅院直哉缠绕了起来。
    不，不是缠绕。竹盛仔细观察，这些线像是从禅院直哉的体内生长出来的一样。
    它们从直哉的身上长出来，然后垂在地上。
    竹盛拉了拉身旁侍女的衣角，在对方狐疑的眼光中问道：“你家少主不要紧吗？”
    “喂，我们家的少主才没有这么脆弱呢。”
    “那些线也不要紧吗？”
    “线？什么线啊。”侍女看着眼前的小孩，刚想脾气发作，但对方的睫毛扑闪几下，太可爱以至于她又发不起火了。
    “小朋友，你父母在哪里啊？一个人来看这个可不好哦。”
    “……”
    她们看不到这些线吗？
    竹盛问系统：【系统，你能看到那个黑头发的身上紫色的线吗？】
    【什么线？没有哇。】
    竹盛揉揉眼睛，那些紫线依旧还在那里。
    五条悟说完这些话，扭头就走了，再没有看禅院一眼。
    禅院直哉用拳头撑着地站起来，鬓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滴在了泥地上，溅起一个一个小泥坑。
    他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他是天才，本来也会是整个咒术界的天才才对。
    可这一次两招就被对方掀翻在地，他内心的小算盘也被公之于众，面对周围的一双双个眼睛，禅院直哉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羞辱。
    他的视线最终凝固在面前离开的身影上。
    禅院直哉躬下身子，一手扶住腰间，隐秘地做出术式手势，一手缓慢地伸向衣侧，那里藏着他浸了毒的匕首。

 第7章

    五条的无下限不会一直开着，只要趁他松懈的这一刻——
    他不会输，也会成功地、一步步地、拿到他应有的荣誉。
    禅院直哉发动“投影术法”，朝五条悟冲去。
    手起刀落，鲜血染透里五条悟的白羽织，五条悟捂着胸口朝后倒去——本应是这样的才对。
    可他的冲刺在道路中途结束，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脸朝下摔在土地上，来了个平地摔。
    新伤加旧伤，禅院直哉疼得蜷起身子，怎么回事，自己的术式好像发动了一半就自动消失了
    他下意识看向五条悟。
    万幸，五条悟并没在意他，五条悟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观众台。
    竹盛和五条的蓝色双眸对视。
    那双湛蓝的眸子里没有感情，有的只是探究和洞悉。
    可能今晚不能和五条悟一起打游戏了，竹盛裕一想。
    就在刚才，竹盛注意到了禅院直哉的全部动作——不想注意也不行——他身上紫线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宛如一条条虫子形成的浪潮，汹涌地朝五条悟涌去。
    那一瞬间，竹盛承认，他的确担心五条悟的安危，但在这种情感之上的——他更觉得……竹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冥冥的感觉。
    没有理由，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冲动。
    竹盛身侧的手指微动，那些紫线便被“唰”得斩断，禅院直哉也摔在了地上。
    第4章 签订契约
    系统问：【宿主！！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
    竹盛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知系统。
    系统参谋道：【那可能是宿主你觉醒术式了，你是天逆鉾残生的器灵，天逆鉾是包含术式的特级咒具，按理说你也应该有术式的。】
    天逆鉾的术式？竹盛有在之前的资料包中看到，【也就是说，我也可以阻止其他人的咒术发动？】
    【是的。】
    竹盛：【……】
    【宿主，你怎么了吗？】
    【太好啦！！！】
    竹盛内心的小人已经开始到处跑着拉礼花庆祝了，【好牛*的术式！】
    我这是主角标配吧。
    是吧。
    在这个咒术界，他本来还发愁自己的安全问题，毕竟自己的主人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
    但是！有了这个术式，说明自己也可以四处打咒灵，耍威风了！
    系统：【……】
    这场比赛最终以禅院直哉被拉走，禅院家家主道歉作为结尾，五条家主——一位须发尽白的老头，替五条悟接受了禅院家的鞠躬道歉，两位家主一起到后方的会客厅议事了。
    众人纷纷散去。
    竹盛裕一偷偷跟着五条悟回到了房间，他还是匕首的样子蹲在门口，等周围的侍从走后才变回原形。
    竹盛推开卧室的门，五条悟正把脚翘在桌子上看漫画书。
    听见声音，他苍蓝色的眼瞳从书后露出来，没好气地道：“我不是说你不要在宅子里乱跑吗？”
    “没有吃的，我今天都要饿死了欸。”竹盛抗议道，他站在五条悟背后，偷偷瞥了眼他看的漫画内容，漫画名字叫《伊藤润二著作集》，只看了一眼的画面让他缩回了头。
    “你们器灵还需要吃东西？”五条悟惊讶道。
    竹盛道：“当然呐！”
    “真稀奇。”他翻页了。
    稀奇个鬼嘞！
    哪有这样对自己的器灵的。
    想到器灵的责任，他默默吞下了抱怨。
    但是也许可以……拿五条悟试试自己新学会的术式，竹盛想。
    五条悟的术式的话，他看资料书上写五条家的术式是“无下限”和“六眼”，后者好像是无法主动开关的。
    不过要怎么做呢？
    竹盛在心中喊道：【让五条悟的六眼解除吧！】
    五条悟没有反应，依旧仰躺在椅子上看漫画。
    竹盛努力回想自己当时的心态，好像自己能看到奇怪的线，然后“唰——”的一下，就可以了。
    “唰”的一下？
    竹盛仔细端详五条悟，他身上也没有奇怪的线。
    难道是五条悟对自己的术式无效？？
    五条悟翻了页漫画道：“……你不出手本大人也不会被那小子暗算。”
    这说的是禅院直哉的那次。
    竹盛放弃在五条悟身上实验自己术式的打算，坐在五条悟身旁的床榻上问：“你看出来我出手了？”
    五条悟哼哼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的术式‘六眼’可是可以看穿所有人的术式哦。”
    五条悟继续说：“但是、反正本大人是不会感谢你的！”
    好幼稚，竹盛心道。
    系统吐槽：【你和他半斤八两吧，不愧是主仆。】
    竹盛：“……”
    比起这个，竹盛更好奇为什么自己不能在五条悟身上使用术式，他问道：“我是阻止了禅院直哉术式的发动，但是我这个术式好像是有选择的，只有禅院直哉可以被阻止。”
    五条悟啪得合上书本，看完了！
    他挺起腰背，正经说：“你术式的发动有条件。”
    “天逆鉾，”这样叫怪怪的，五条悟问道：“你有名字吗？”
    竹盛说：“有的。”
    五条悟同时说：“没有的话……”
    他扭头，瞳孔中满是惊讶，什么，他居然真的有名字？！

 第8章

    竹盛接着说道：“竹盛裕一，这是我的名字。”
    强烈的白光从两人中间爆发了，如昨天一样的强光使得整个房间都被照亮，五条悟卧室的物品都漂浮了起来。
    “怎么回事？”白发少年睁大了他苍蓝色的眼瞳，点点的白色光团漂浮在他四周。
    竹盛被刺激地睁不开眼睛。
    这阵白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闪了一瞬就消失了。
    “嘶——”竹盛感觉到手腕处一阵刺痛。
    他抬手，发现自己的手腕处多了一个“竹”的汉字。
    好在刺痛很快就消退了，这汉字书法很好，大小有半个手掌那么大，歪歪斜斜地印在自己的手腕内侧，其实别具美感。
    “竹？”五条悟伸过头来，好奇地念道。
    竹盛化作一道白光，主动飞到五条悟手上，细碎的白光消去，天逆鉾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掌上。
    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蓝发少年原地消失了。
    什么情况！！？
    系统跳了出来，撒花道：【恭喜宿主完成认主仪式！】
    竹盛问道：【之前不算认主吗？】
    系统解释：【器灵第一个交付真名的人就会互相绑定哦。】
    竹盛问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系统下线了。
    迟早要投诉它！竹盛咬牙想。
    “哇！”好神奇！五条悟一边端详着手中的匕首，一边感叹道。
    竹盛没有注意五条的感叹，他的面前刷过一段白字：【已与{甲方：五条悟}定下契约关系，本关系不可解绑，并享有以下便利：】
    【1、甲方可以通过呼唤乙方的真名来切换乙方的形态。
    2、甲方可以在乙方处于器物形态时进行精神交流。
    甲方：五条悟乙方：竹盛裕一】
    竹盛抱怨道：【为什么我又是乙方啊。】
    【为什么要说又？】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在竹盛的脑内响起，竹盛从五条悟的手掌向外看，发现五条悟正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竹盛和那双蓝色瞳孔对视，道：【直接在脑海里交流也太奇怪了吧。】
    五条悟鼓了鼓腮帮：【你如果可以在变成匕首的时候开口说话的话，当然不需要这项功能喽。】
    竹盛说：【我是匕首，不说话才是正常的吧。】
    竹盛想了想，继续问：【这么说，你也看到那两行字了？】
    五条悟点点头，这样看来，眼前的器灵真的属于自己了，完全的。
    “竹。”他再次念道。
    竹盛又变回了人类形态。
    一种奇妙的情绪在胸口充盈着，五条悟盯着眼前的蓝发少年，摊掌道：“竹。”
    “竹竹竹。”
    “竹竹竹竹。”
    竹盛反复在人类形态和器物形态之间横跳，头都晕了。
    【喂！！五条悟！】
    “五条悟！！”他变成人形，气得去推五条悟的肩膀。
    白发少年被冷不丁推下了椅子，他还真没反应过来。
    五条悟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竟敢偷袭本大人！”他高声嚷道。
    他朝竹盛扑去。
    两个一起摔在地上，打成一团。
    竹盛和五条扑打了几下，发现对方的动作都颇有章法，自己挥去的几下拳头都被他闪过了。
    不好，不是他的对手。
    再打下去会挨揍的。
    竹盛果断变成天逆鉾形态装死。
    他被五条悟捡起，对上了白发少年得意洋洋的目光：“你太垃圾啦！”
    竹盛反驳道：【我根本没有练过体术！和你不一样！】
    五条悟补刀道：“你打游戏也很菜啦，哈哈。”
    竹盛：【……】
    不会真生气了吧。
    五条悟等了半天，对方还没有回应。
    他连忙说：“本大人明天请你吃好吃的，绝对不会再饿着你的。”
    竹盛说：【什么好吃的？】
    是什么好吃的呢？
    竹盛和五条悟并肩躺在床上，睡前还在想。
    **
    于是，五条悟带着天逆鉾坐上了去郊外祓除咒灵的车。
    【不是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吗？】竹盛被他放在了白色的腰包里。
    五条悟道：【祓除完今天的咒灵就可以去吃好吃的了，毕竟我不能随便出五条本家。】
    五条悟身着便装，他半躺在汽车后座上，整个人陷在他黑色的羽绒服中。
    【为什么不能随便出本家？】
    五条悟仰头望着车顶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器灵有点迟钝，他说：【当然是因为本大人强大的术式和珍贵的身份啦！】
    提起器灵，五条悟想，自己好像忘了把什么告诉竹盛。
    是很关键的信息。
    是什么呢……
    五条悟想了会儿，不想了！想这个干嘛！
    他继续打手上的俄罗斯方块了。
    五条悟成功通关了简单模式，他四下张望，发现居然还没有到任务地点，车窗外是一列列飞驰而过的树干，他们现在已经到深山中了。
    “中江，还有多久？”五条悟问。
    司机中江是一个留着中长发的男子，他看了眼后视镜道：“大概半个小时左右。”
    五条悟朝中江摊开手，问：“你上次去涩谷了吧，我要伴手礼。”
    中村笑了，他指了指主驾驶和副驾驶中间的储藏仓，说：“地下商场的蜜纳豆是吧，我都放在那里了。”

 第9章

    五条悟矜持道：“做的不错。”
    但他的行动却出卖了他的心理，他急匆匆打开储藏仓，拆开包装，在牛皮纸的包装里，是一个玻璃小罐子，罐子里是红白相间的糖渍豆子。
    五条悟拆开封口，用附带的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
    五条悟对竹盛说：【好吃！！】
    竹盛吐槽道：【这个是用来做馅料的吧，你是多喜欢吃甜食啊。】
    话说回来，他之前吃的五条悟屋子里的点心就甜的不得了。
    五条悟说：【以后想要也不给你了。】
    竹盛道：【我才不吃这个！】
    第5章 反派死于
    竹盛又看了看中江，他大概3、40岁的样子，眼底乌黑，十分憔悴的样子，便问：【中江先生也是你们五条家的人吗？】
    五条悟嘴没有停：【是的，他不仅是司机，更是我的老师。】
    五条悟的老师？肯定很辛苦吧。
    怪不得这么憔悴，竹盛腹诽道。
    五条悟说：【我全部听到了哦。】
    五条悟继续说：【我有很多老师的。】
    【体术、咒术、实战，这个就是负责我实战的老师，经常带我去各地执行祓除任务。】
    竹盛道：【“顺便”给你捎各地的伴手礼是吧。】
    【是的，人还不错。】五条悟道。
    竹盛有些讶异，毕竟能在不直率的五条悟这里得到一个“还不错”的评价，说明这个人远远超出了“还不错”的范围。
    车停了下来。
    中江下车替五条悟打开了车门，看见后座的五条悟还在吃他的蜜渍豆子。
    “五条大人，我们已经到站了。”
    竹盛几乎可以看到对方脸上的黑线。
    五条悟两三下把罐子掏干净，这才起身仰头看了看司机，问道：“是这里？”
    他们在一座旧神社的门前停下，神社一幅常不被维修的样子，鸟居柱子上的红漆早已斑驳.
    从鸟居朝神社内看去，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光秃秃的枝干。
    中江说：“是的，曾有一队学生来这里探险，但是只有一个人回来，幸存者在几日前已经自杀了。”
    “据‘窗’检测，这里面有着3-4级的诅咒。”
    “知道了。”五条悟双手插兜，一步步走上了神社的台阶。
    【等下，】竹盛有些担心：【就你一个人去祓除吗？中江老师不去吗？】
    你才几岁，还是小孩子吧。
    五条悟说：【三四级诅咒对本大人来说就是洒洒水啦。】
    根本不需要老师跟着。
    五条悟打断了竹盛的话：【你有空操心这个，还是想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吧！】
    五条悟沿着小路一直来到了社殿。
    社殿中的咒灵是一个黏糊糊、没有脸但长满了脚的肉团子，粘稠的粘液附着在咒灵的足下，随着咒灵的爬行蜿蜒出一道黄色鼻涕状黏答答的小道。
    五条悟弯下腰仔细看了看咒灵残留的粘液，道：“这些粘液有毒，自杀的学生也许是因为粘到了这个。”
    “竹。”
    四下无人，他便把竹盛放了出来。
    竹盛脚一沾地，拔腿就朝神社外跑去。
    “你跑什么？”五条悟拉住了他。
    竹盛流泪道：“太吓人了……”
    简直是精神攻击。
    五条悟说：“你不是天逆鉾的器灵吗？迟早要适应这个的吧。”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补刀：“早晚要用你斩杀咒灵的。”
    竹盛嗫嚅道：“……能不能用别的咒具。”
    你们五条家不是很有钱的吗。
    五条悟说：“不能。”
    竹盛可以通过他的指令自由切换形态，这样他结印做术式的时候也能腾开手，实在是好用。
    他也不想用其他咒具，那不一样。
    竹盛被五条悟拉着一条胳膊到了咒灵面前。
    五条悟介绍道：“它很简单的啦，吃饱了人所以脸都缩回去了，不会发觉你的，直接攻击就可以。”
    什么叫吃饱了人脸缩回去了，这咒灵居然还有脸吗？这样说更可怕了啊。
    “真的不会发觉我？”竹盛问。
    “嗯。”五条悟点点头。
    就当是在切猪肉，就当是在切猪肉……
    咒灵约有一头猪大小，是一个长满了脚的圆球，刚好和竹盛差不多高。
    竹盛张开手掌，细碎的白光中天逆鉾出现在他的手心，这当然不是本体，算是幻术，离开他十米之外就会消失。
    他持着天逆鉾朝咒灵的表皮刺去。
    天逆鉾轻而易举地扎破了咒灵的表皮，蓝色的鲜血从中汩汩流出。
    竹盛狠狠心向下一划——
    “噗嗤”竹盛听见自己耳边传来气球泄气的声音。
    竹盛扭头，发现咒灵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左侧的体内伸了出来，正在距他几厘米不到的地方对着他微笑。
    什么！
    竹盛可以闻到嘴中腐烂的尸臭，他站在原地面色苍白，身体僵硬，声音都被吓得发不出来了。
    “轰隆——”
    一道擦着他发梢打出的术式[苍]，使得咒灵撞破了他们所处社殿的墙，被打飞到了视野外。
    五条悟站在不远处，正平静地看着他。
    “竹。”
    竹盛变成天逆鉾回到他手上，五条悟伸长脖子朝社殿的洞看了看，说：“任务解决！”

 第10章

    【你好菜哦。】五条悟顺带吐槽道。
    【……】
    他是很菜啦，但是……但是这回竹盛无法反驳。
    【你不会用咒力吗？】
    五条悟继续说：【对付这种咒灵只要用咒力加强力道，再加上你的那个咒具一切就可以了，超简单！】
    【我是不太会用啦。】
    【菜。】五条悟简短点评。
    五条悟重新把竹盛放回自己的腰包中，回去复命了。
    两人还未出社殿，就在门口遇见了中江。
    中江一板一眼道：“五条大人，你忘了放‘帐’。”
    竹盛回想之前在资料包看到的内容，“帐”类似于结界，目的是防止普通人误入咒术师的祓除现场。
    五条悟双手插在羽绒服中，说道：“没关系啦，这里……”
    离市区那么远，不会有市民跑进来的。
    他的话说一半就发不了声，只能发出类似于“咕”的古怪声音。
    五条悟身体向下软软地倒去，他勉强用胳膊肘撑着地，这样头不会直接装在社殿的石台阶上。
    他张开手掌，摆出术式的姿势来对准中江，但是应来的咒力却没有从体内产生。
    竹盛慌了：【喂！五条！】
    五条悟道：【你先别出来。】
    五条悟动用六眼，却感觉自身的咒力在渐渐消散，六眼的光芒散去，他连站也站不住了：【我使用不了术式，咒力也支撑不住了，有人下毒——】
    五条悟在倒下的那一瞬间思考了很多，自己这是中了毒，而下毒的人……
    他想起自己在车上吃的蜜纳豆。
    五条悟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中江，由于社殿背阴，中江整个人也陷在了阴影中，看不出神情。
    五条悟问：“你下毒了？为什么？”
    “……”
    中江当然没有回答，五条悟的性命现在在黑市已经涨到了1亿不止，答案是昭然若揭的。
    五条悟冷静道：“如果伤害我，你会被整个五条家追杀的。”
    “你现在反悔的话，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中江摇摇头，他半蹲下来直视五条悟说：“对不起。”
    他站起身：“你中的毒会渐渐瓦解你的咒力，接着会瓦解你的感官和力气，悟，你还是省些力气说些有用的话吧。”
    【术式……】竹盛听到五条悟断断续续的声音朝他传来，好像没信号的收音机。
    【五条悟？？】
    竹盛连问几个问题，可是再没有人回应。
    五条悟的咒力尽失，两人之间的秘密通信是基于五条悟的咒力进行的，现在他的咒力使用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和竹盛联络。
    中江俯视着五条悟慢慢倒在地上，接着解开五条悟身上的腰包。
    他拎着腰包朝下抖了抖，钞票、信用卡片散落了一地，“当啷”一声，天逆鉾也被摔在了地上。
    中江避开信用卡，拿走了现金，以及那把漂亮的匕首。
    竹盛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贪婪地在自己身上徘徊。
    “不错。”
    中江笑了，他笑起来眼角会堆出细小的皱纹。他是咒术界人士，尽管咒力不高，但也可以辨认出天逆鉾身上独特的咒力气息。
    也许能卖个好价钱。
    竹盛被他握在手上。
    中江半蹲下来，他的眼神自然触及到了五条悟的视线，对方白色的鸦羽下满是憎恶与嫌恶。
    中江垂下眼睛说：“我的女儿得了癌症，没办法，我是真的没办法。”
    “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体重却连你的一半都不到，最近头发也掉光了……”他略有些神经质地薅起自己的头发来，“她问我是不是很丑，说还想再吃一次鳗鱼饭，她需要假发、需要食物、需要治疗的药品……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竹盛能感觉到中江攥紧了他的手柄，他慌忙问道：【系统，五条悟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视为任务失败哦亲。】
    【就是我也会死吧。】
    【是的。】
    竹盛又仔细打量了中江的身材，属于正常成年男子的体型，但竹盛的个子现在连他的腰也不到，加上还没有进行系统的体术锻炼，不能直接跟五条悟的实践老师硬碰硬。
    中江握紧匕首，接着道：“没关系，因为中了毒的原因，你不会感觉很疼的。”
    五条悟是自己教了3年的学生。
    他非常有天赋，教授他知识一度让中江感到一种价值感，这是他在祓除咒灵的时候也感受不到的。
    这小子性格冷漠高傲，但有时候又会别扭的关心自己，其实很可爱。
    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自己的女儿还在床榻饱受痛苦，自己的工资根本不可以付得起那些昂贵的药费。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老师。
    他持着天逆鉾颤颤巍巍地把刀刃抵在五条悟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很快顺着划出一道血线。
    刀刃之上，五条悟的嘴轻微动了动，他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声若蚊呐：“毒……术式。”
    中江闻言抬头，又对上了五条悟的眼睛，那孩子的眼睛真漂亮，此刻正冷冷地盯着他，像是神明在睥睨众生。
    他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但心中也吁了口气，他稍稍放松勒住五条悟脖子的刀，继续道：“是的，蜜纳豆中拌下的是我的术式‘黑猫’的毒液。”

 第11章

    说着，一直灵巧的黑猫从他肩头出现，朝着五条悟呲牙。
    中江手指抚过，黑猫又化作温顺的样子，柔顺地拱着他的手掌：“它毒牙上的毒液无色无味，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使人的咒力尽失，同时也会使人丧失一切感官能力。”
    但竹盛清楚，五条悟的话是跟自己说的。
    竹盛终于弄明白了五条悟的意思，这种毒是术式的作用，而自己的术式刚好有着解除术式的能力。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通过术式来解毒，扭转现在的逆境。
    可自己的术式他还不能完全掌握。
    竹盛能感觉到冷汗从鬓角流下，打湿了自己的碎发，毕竟匕首已经抵在五条悟的脖子上了。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也凉飕飕的。
    五条悟要是生命结束了，自己也就完了。
    中江还在和自己的黑猫温存，黑猫跳到他蹲下的膝盖上，呼噜噜地叫。
    竹盛回想起昨晚和五条的谈话：“你术式的发动有条件。”
    条件的话，会是什么条件呢。
    竹盛努力回想自己第一次成功使用术式的全部细节。
    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禅院身上的线，然后他阻止了对方术式的运作。
    所以……那些线是自己能够使用术式的必要条件。
    但其实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看见禅院直哉的术式线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可以看的到呢？能使这些线出现的必要条件是什么呢？
    汗珠从竹盛的鬓角滴下。
    中江合掌，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猫，他把天逆鉾再次抵在五条悟的脖子上，准备割下这个孩子的头颅卖钱。
    竹盛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起警铃声，血红色的字幕在自己眼前反复播放。
    【任务目标[五条悟]受到威胁——】
    【任务目标[五条悟]受到威胁——】
    在他手中的匕首要割破五条悟血管的一瞬间，白光闪过，中江只感觉手中一轻，那个形状奇怪的匕首化为一名黑发少年站在了自己面前。
    竹盛道：“不要动！”
    竹盛的黑眸紧紧盯着他，在心中大声念道：【术式名黑猫，术式能力是毒可以让人失去咒力一段时间同时失去感官控制】
    他很拉风又中二地加上了一句：【——封印！】
    他想起来了，线是从他在心底默念对方术式内容的时候出现的。
    只要他于心底念出对方的术式内容，他就可以阻止对方的咒术运行！
    应该吧。
    中江：“……”
    从刀里冒出的小孩子？
    竹盛眨眨眼，什么变化也没有发生，中江从身侧拿出另一把刀对着他，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刀。
    竹盛用力眨了眨眼，之前见过的线也没有出现。
    怎么不管用啊！！！！
    竹盛尴尬地站在原地和躺在地上的五条悟对视。
    五条悟在一旁朝竹盛瞪眼睛，心里着急，气死了你在送人头吗？
    用我昨天告诉你的术式啊！
    不对，等等。
    术式……
    啊，好像忘了把竹盛的术式告诉他了，五条悟转移视线想。
    第6章 话多
    对上中江闪亮的匕首和警惕的目光，竹盛双手高举，解释道：“我的咒术可以让我变成匕首，我是人类。”
    谁问你是不是人类了啊！
    五条悟内心道。
    好在中江此时也没有心情去研究竹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被中江用绳子捆了起来，放在一旁。
    中江拿小刀对着竹盛问：“你和五条悟是什么关系？”
    竹盛脱口而出：“我们两个是朋友。”
    竹盛说：“……你不要杀他，我们可以一起帮你筹钱。”
    中江嗤笑一声，觉得这小孩蠢得可爱。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
    也没必要杀他灭口，吓吓他好了。
    他虽然看见了自己的面容，但自己左右都是第一嫌疑人。
    中江用刀指了指竹盛，说：“你不准有小动作，不然我先解决你。”
    竹盛疯狂点头。
    点完头他就后悔了，五条悟挂了不和他挂了一样吗？
    只不过是前后脚的问题。
    他又摇头道：“不行不行，你冷静冷静吧。”
    中江根本没理他。
    竹盛眼看中江拿着刀再次抵上五条悟的脖子，而五条悟还在盯着竹盛瞧，眼神略带无语。
    于是竹盛开始没话找话拖延时间：“大叔，五条悟很值钱吗？”
    中江说：“很值钱，大概1亿左右吧。”
    具体得看那个诅咒师的出价。
    竹盛说：“你很缺钱吗？”
    这小孩儿话真多，中江烦了，从背包中拿出事先准备的毛巾，准备先堵上这个灰蓝发小孩的嘴。
    竹盛看着中江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连忙道：”其实五条悟身上有更值钱的东西，你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竹盛的思绪却跑远了，其实中江术式产出的毒能毒倒五条悟也是十分厉害的毒了。
    竹盛想，他干脆贩卖毒药不就得了，为什么还非得冒着五条家的追杀来杀五条悟换钱呢？
    ……也许他的术式有什么限制是自己没想到的。
    也许不是自己的术式出了问题，竹盛想。
    中江脸色一变，问道：“什么东西？”
    “特级咒具。”

 第12章

    竹盛说：“他身上有特级咒具天逆鉾，特级咒具你知道的，拍卖行上至少1亿起步，这是五条悟自己的东西，你拿了它，既能拿到钱又不用担心五条家的责问。”
    中江明显犹疑了，他扭过头问：“你说这个咒具在哪？”
    “就在我这儿。”
    阴暗的社殿中，竹盛的黑色瞳孔正幽幽地注视着中江，他反问：“你的术式的使用有限制，是时间限制吗？”
    “……”中江没有回答。
    其实告不告诉这个小子都没差，告诉了因为术式完全公开的原因，反而会起到加强术式的效果。
    但中江没有说话，他看着被捆起来的少年，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说了的话会发生可怕的事。
    但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轰隆——”社殿的房梁轰然坍塌。
    中江看着像自己倒塌过来的泥土墙，在扬起的灰尘中，他惊讶地察觉到他的术式已经被解开了。
    什么时候？
    是刚才那个小子干的？
    中江的视野陷入了完全的黑暗。
    五条悟趁中江刚刚的分神打断了殿社的柱子，把中江埋在了社殿下。
    “竹。”
    他身手灵巧地躲过掉下的碎石，同时不忘把竹盛唤回口袋，带着竹盛朝神社下奔去。
    五条悟在神社下车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联络五条本家，汇报情况。
    10分钟不到，五条本家就派人把五条悟接了回去。
    结果是仍旧没有在外面吃上饭。
    **
    五条悟和竹盛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
    午饭是两菜一汤一碗米饭，都被装在了精致的木制盒饭里送了过来。
    五条悟让侍女再上了一盘，接着以筷子掉在地上脏了为由又要了一副筷子。
    等到周围围着的侍女侍从全部走光，竹盛变成人形。他看了看自己经过社殿一役后脏兮兮的手，主动跑到厕所洗干净手才过来。
    担心竹盛的存在被五条悟周围的侍从发现，五条悟把午饭拎到了卧室吃。
    这里他们家的人不会随意进来。
    五条悟已经开动了，他垂眸吃饭的动作很轻盈优雅，看着像特意训练过的样子。
    竹盛坐在他对面，他面前的餐盒左下角是米饭，上方分别是是红烧鳗鱼、烩青菜和几节切好的玉米，右下角是一碗海带汤，红绿黄的搭配十分好看，膳食均衡。
    竹盛本关于没外出吃上大餐的抱怨也渐渐散去。
    “我开动了。”竹盛做了手势后，夹起一片鳗鱼块就放进嘴中。
    好吃！！
    他连着扒了几口米饭，但总觉得怪怪的，五条悟今天也太沉默了。
    但竹盛很快也想清楚了缘由，他的老师出于苦衷想要他的性命，所以他可能心情不太好。
    竹盛咽下一些夸耀自己的话，也在沉默中夹着菜。
    五条悟把筷子放在餐盒上。
    他抬头，看见自己的器灵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两只眼睛明亮清澈。
    “……”五条悟心里乱糟糟的，干脆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
    竹盛有心想关心几句，但是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的口才算不上灵巧，也常常把一些事情弄巧成拙。
    竹盛把头低了下去，同时夹了口青菜在嘴里。
    五条悟说：“你知道你的术式了？”
    竹盛说：“应该吧，和我对对方术式的理解有关吗？”
    五条悟点头说：“你的术式很特殊，不要轻易告诉他人。”
    他竖起手指，比了个“一”，道：“准确来说，如果你想对对方的术式的运行加以干涉，需要满足以下两个条件：”
    “1、你知道对方的术式名称和完整的术式内容。”他又伸出一根，比了个“二”：“2、这个人在你的目光所及范围之内。”
    “简而言之，如果你知道目光所及的一个的人的术式名称以及术式内容，那么你就可以对这个术式的运行加以干涉，这个干涉不限次数也不限时间。”
    五条悟是在于禅院一战时注意到竹盛的术式特殊性的。
    他本以为天逆鉾的术式会是召唤天逆鉾这种召唤术，所以在刚认识竹盛裕一的时候并没有对他的术式多加检测，了解到他身份不是咒灵后就结束了。
    没想到世界上会存在这么特殊的、完全偏向辅助的术式。
    可以远程让咒术无效化，而且没有次数和时间的限制。
    再加上咒术界公开术式以获得加成的惯例。
    竹盛是对咒术师绝对意义上的杀器。
    这要是让咒术界的那些老家伙知道了……
    五条悟再次叮嘱道：“这个术式，你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
    竹盛觉得五条悟说的有点绕，但他也勉强听懂了，于是点点头。
    五条悟说：“记住了就好，不然就等着被那些老头关进实验室过一辈子吧。”
    显然，中午的饭不太合他的胃口，五条悟草草扒拉两下就停下筷子，跑到床底下拖出一个箱子来，纸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零食。
    “咚咚咚”房间的门被敲响响了，竹盛熟练地变成匕首掉在五条身侧，五条悟也收起竹盛的筷子，把桌面调整成一个人吃的样子。
    五条悟说：“进吧。”
    进入他房间的事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拿着一沓表格走了进来，朝五条悟微微鞠了一躬。

 第13章

    医生道：“我是家主大人派来检查五条大人身体情况的医生，可能需要您的配合。”
    五条悟点点头，默契地配合着医生的检查。
    在测血压的时候，五条悟问：“医生，你知道袭击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吗？”
    他的术式苍只打到了柱子上，依靠中江的□□实力，他估摸着应该不会要走中江的性命。
    医生说：“没有死，他被关起来了。”
    他收起测量血压的仪器，说：“五条大人，您的身体除了一些擦伤外没什么事，最近注意伤口不要碰水，过几天就好了。”
    五条悟点点头。
    医生又鞠了一躬，起身离开。
    五条悟看着医生推门的身影，有件事情他必须弄清楚，他问道：“中江他也有自己的家庭吗？”
    医生也愣住了，中江？他的确在工作之外和中江有过联系，医生说：“好像是和有个普通人妻子来着，说起来，之前他还和我说准备继续干下去升2级咒术师，不知道为什么会……”
    医生瞥了眼五条悟，自觉失言，说：“抱歉，我说的多了。”
    五条悟摇摇头。
    医生离开后，竹盛冒了出来，五条悟闷闷地问：“你在最后怎么猜到中江的完整术式的？”
    竹盛说：“在心里一个个试的。”
    反正是时间期限嘛。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他直到读到第九年视角才发生了变化。
    五条悟：“……”
    五条悟接着道：“我之前也没注意过中江的术式，没想到是这样的……”
    竹盛问：“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五条悟嚷嚷道：“才没有！！”
    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几个小时前愤怒与被背叛的怨恨在他的胸口翻涌，加上几丝五条悟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嫉妒，他恨不得一发苍把中江的头打下来。
    可他最后还是打偏了。
    第7章 礼物
    五条悟说到：“今天没有带你吃上好吃的，下次外出实践训练我好带你去。”
    他自认还是很讲信用的。
    竹盛点点头。
    竹盛盯着眼前的盒饭中的鳗鱼想了想，说：“中江他女儿……是不是真的很可怜啊。”
    有完没完。
    五条悟正在拆薯片的外包装，听此，特意把外包装弄的哗啦作响：“谁知道呢，也许中江只是为了他敛财找的借口，也许他女儿现在正好好的在学校呢，也许他根本没女儿。”
    竹盛道：“也是哦。”
    五条悟哼了一声。
    竹盛从五条悟的零食箱子里拨出一个果冻，他变边思索边揭开果冻皮，不对啊。
    竹盛道：“医生不是说了中江之前在准备升职的事，应该不会突然变卦要挟持你吧，可能就是他女儿得了……”
    癌症。
    “癌症”，这两个字出现在竹盛的心里时，他不知为什么就感觉骨头发酸、头皮发麻，仿佛闻到了病房的消毒水气味。
    竹盛想，那个女孩儿已经得了癌症，自己的父亲为了救她又失踪了……想到这里，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五条悟打断他的话：“不可能的，他们两个很熟吗？”
    竹盛放下果冻，说：“但我还是感觉中江没有撒谎。”
    五条悟听不下去了，他的心中冒了火，他爆发道：“中江中江中江没完了，被劫持的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关心中江为什么挟持我，他就是个变态，神经不正常，他女儿怎么样关我卵事啊！”
    他嘴巴不停，说了一通中江的坏话和自己的委屈愤怒，顺便谴责竹盛的优柔寡断。
    他将自己的情绪朝着自己的器灵倾泻完，发现对面竹盛原来坐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竹盛居然变成匕首躲起来了。
    五条悟烦躁地揉揉肩膀，心中又涌现出懊悔。
    自己不该这么和竹盛说话的。
    而且中江他……
    五条悟捡起匕首，垂眸说道：“……抱歉。”
    五条悟看匕首没有变化也没有强求，他一个人安静地走开了。
    竹盛很伤心，他没有让五条悟原谅中江的意思，他只是十分可怜那个女孩儿。
    而且，他是感觉五条悟在和自己烦恼同一件事才这么说的。
    他在系统空间默默流泪，问系统道：【系统，所有者可以换吗？】
    【不行，换了就是是任务完不成，会消亡的。】
    系统接着说：【我相信宿主一定可以的。】
    竹盛在空间待了一会儿，还是不愿意回去，便在系统空间里自动睡了过去。
    他一觉醒来已经日落了。
    暮色暗沉，金色的阳光从五条悟家的窗棱下斜射进来，打出一个个菱形的光影，整个卧室没有开灯，气氛有些阴暗。
    竹盛伸了伸懒腰，感觉自己的关节都在“咯叭”作响，他起身绕着五条家卧室走了两圈，突然发现有人正坐在卧室的书桌旁。
    因为整个书桌都陷到了阴影中，竹盛也是离近了才发现的。
    他被吓了一跳，以为是刺客或者杀手什么的，定眼一瞧却是五条悟顶个白色脑袋坐在那里写东西。
    竹盛还没决定原谅他呢，因此看到了被吓了后，就不再说话。
    不过五条悟在写什么啊，这么黑，也不开灯，能看清吗？
    竹盛好奇地想。
    “完工！！”五条悟甩开笔道。

 第14章

    他扭头直视竹盛，原来他早发现竹盛站在他身后了。
    五条悟说：“这个送给你。”
    竹盛接过，沉甸甸的一本，五条悟跳着跑去打开灯。
    “吧嗒”灯亮了。
    竹盛也看清了手中的东西，是一个棕色牛皮包起来的本子，很贵重的样子。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术式大全”
    底下有一行小字“——送给竹盛。”
    小字下有一行极小极小的字段，被括号括了起来“（我不应该朝你发脾气）”
    竹盛接着往下翻，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原来被按照排序写满了术式。
    比如第一部分是召唤术式，然后下面就是召唤术式的各种分支，代表有十种影法术等。第二部分是降灵术式；第三部分是……
    还有“特殊”：禅院直哉的“投射术式”就在此列……他甚至把自己的“六眼”和“无下限”写了上去。
    而且每一部分还留了不少页的空白，以便以后补充。
    五条悟在一旁道：“因为术式的隐私性，现在咒术界还没有一本统一地介绍术式的书。”
    “所以我写了一本，这些都是我见过或者跟老师了解过的术式哦，全凭我的记忆力写上的。”
    他冲竹盛骄傲道：“以后还会遇见更多的术式，本大人都会写上去，见一个写一个，见一个写一个，一直写到我老了拿不起笔为止！”
    竹盛听五条悟说话，同时又翻了翻这本书，五条悟的笔迹有些稚嫩，加上有些地方为了写快而成的连笔，密密麻麻又歪歪扭扭地遍布了整本书，很丑。
    原来五条悟这一下午都在干这件事。
    竹盛看看书，又看看五条悟，一时间没有说话。
    五条悟侧过头道：“你不接受也没关系。”
    竹盛感动得流泪，他紧紧抱住了五条悟，道：“你好厉害！！！”
    五条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紧紧抱住。
    他愣住了。
    他感觉到温热柔软的手臂环绕着他，也许小时候这样被妈妈抱过，不过自从他3岁被接到本家以来，他很少见过自己的母亲，自然也很少感受过拥抱了。
    五条悟双臂僵硬地垂在空中，然后才缓缓、缓缓地收拢。
    也谢谢你，他心里道。
    **
    六天后。
    五条悟和竹盛两小只穿上便装，来到了京都府儿童医院前。
    五条悟仍旧穿着他的黑色羽绒服，下穿黑色毛裤，最近越来越冷了，他又在里面添了几件毛衣，因此像一个圆滚滚的球。
    五条悟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导航，说：“没错，就是这里了。”
    他吩咐五条家的人去调查了这件事。
    中江果然有个女儿，得了骨癌，在京都府儿童医院进行治疗。
    两个人想来看看中江的女儿，竹盛没什么可拿的，从五条家打包了两盒鳗鱼饭过来，五条悟带了自己零花钱，他的零花钱很多，竹盛没有细问，但是光看数量厚厚的一沓。
    竹盛跟着五条悟七拐八拐，来到了中江女儿的病房门口。
    门口的病号牌上写着“中江依织”，的确是这里没错了。
    依织的病房是特殊病房，单人单间，房门半开。
    他们两个从打开的房门向里看去，可以看到一个头发剃光了小孩半坐在床上看书。
    虽然剃光了头发，但依旧更衬托她面容的清秀，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蹙着眉扭过头，和竹盛的目光对视。
    她愣了片刻，见对方是比自己还要小的小孩子，也许是哪个病房的小孩跑出来了。
    依织柔软地朝两人笑了笑，说：“请进吧。”
    五条悟跟在竹盛身后一并进入了房间。
    竹盛虽然对这个女孩儿的处境很关心，但他真正见到女孩时，竹盛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只是想过来偷偷看一眼，而直接过来找依织的决定是五条悟做下的。
    他举促的坐在女孩身旁的凳子上。
    “呃……”竹盛四处张望道：“你母亲呢？”
    女孩的眼神灰暗了一瞬，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说：“她比较忙，平时有护士姐姐照顾我。”
    她接着问：“你们两个是隔壁病房的吗？”
    她的视线在竹盛提着的保温桶上打量，猜测也可能是来看望其它病人的。
    竹盛挠挠头道：“倒不是，我们两个是来看你的。”
    五条悟说：“那个傻瓜给你带了鳗鱼饭，你不用管他。”
    竹盛在心里道：【喂！】
    五条悟回：【你是个陌生人欸，哪有随便吃陌生人饭的道理。】
    他说：【你的那些鳗鱼饭可能就是客气客气被收下，然后放在一旁，最后被倒掉的结果吧。】
    “哇！看起来好诱人！”依织接过竹盛手上的保温桶，扭开，第一层是一排排色泽鲜亮的酱鳗鱼，第二层是碗米饭，因为保温的缘故，在冬日里现在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依织笑道：“谢谢你们，我最近很馋这个。”
    她拿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口中，整个肩膀都十分夸张的耸了一下，道：“好吃——”
    竹盛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
    依织咀嚼几下咽下嘴里的米饭，又觉得在两个陌生的小男孩面前吃有些不好意思，便先把盒饭放在一旁。

 第15章

    她仔细地打量了两下五条悟，惊叹道：“这位就是五条君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五条悟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
    依织捏着下巴回忆说：“我听我父亲描述过你，白色头发、蓝眼睛，这样的小孩很少见呢。”
    五条悟沉默了：“……”
    依织以为对方误会了自己，赶忙找补：“是好话哦，说自己收了一个很聪明很有天赋的学生呢，长跑啊，跳远啊都很擅长，未来都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发展了。”
    原来中江一直跟她家人瞒着自己的身份，对外就称自己是体育教练，就连女儿也是一样。
    提起父亲，她的眼神又灰暗了起来，说：“但最近都没再见过他，妈妈说他最近有赛事在国外所以出国了。”
    “我前几天听医生说些已经尽力了的话，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爸爸这时候出国，究竟要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这样讲，竹盛想安慰两句：“我感觉中江小姐你气色很好呢，也许…”
    五条悟直接打断说：“他回不来了。”
    依织惊讶道：“为什么？”
    “……”五条悟的眼神瞥向一旁，道：“有法国的体育部门把他挖走了。”
    依织说：“对哦，你是他学生，法国……”
    依织低下头：“法国很远哪。”
    她继续道：“机票也很贵。”
    她断断续续哭了起来，眼泪滔滔地往下流淌，她语无伦次地哽咽道：“我也、不想死，我是不是麻烦啊……我也想和爸爸去法国，化疗好痛苦、但我不想死，我未来还想去很多很多的国家，吃很多好吃的，我想晒太阳、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啊。
    第8章 投降
    “你不要难过了。”竹盛也哭了。
    五条悟看着眼前哭花眼的两人小孩，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哽咽声，心乱如麻，说道：“你不会死的，我看了病例。”
    “……真的吗？”依织用手擦了擦眼泪。
    五条悟说：“真的啊，医生说的‘已经尽力了’可能说的是截肢的问题，性命是绝对能保住的。”
    依织愣怔片刻，瞥了眼她吊起来的腿，接着说：“……那也好。”
    她擦干了眼泪，说：“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看见竹盛脸上挂着的泪珠，噗嗤一笑，用手帕轻轻揩去竹盛脸上的泪水，按年龄来讲自己应该是这两个孩子的姐姐吧，自己带头哭像什么样啊。
    依织道：“我感觉你们未来一定能成为很厉害的大人的。”
    两个人告别了依织，从病房的走廊朝下走。
    竹盛因为刚哭过的原因，眼圈还是红红的，他说：“你怎么知道依织姐姐不会死啊。”
    五条悟双手插兜，嘚嘚嘚地下台阶，说道：“看病历啊，上面显示的中期，还没有发生远处转移，治疗好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竹盛说：“那就好。”
    五条悟说：“你是个爱哭鬼。”
    竹盛说：“没有吧。”
    “爱哭鬼。”
    竹盛不想理他了，他转头朝前走去。
    五条悟念道：“竹。”
    竹盛又以天逆鉾的形态出现到他手里。
    可恶，因为签订的契约，如果主人不同意，自己不能随意切换形态。
    五条悟道：“哈哈哈哈。”
    五条悟渐渐敛下笑容，用手指摩挲着刀脊问：【你会死吗？】
    这是什么话，不过很有五条悟的风格。
    竹盛也不清楚。
    他问系统：【我能被物理攻击杀死吗？】
    系统的回应也很快：【可以的，宿主你虽然可以随意变换形态，但是身体还是普通人的身体，当然会可以受到攻击死亡。】
    竹盛于是回答道：【当然会。】
    【我虽然是器灵，可还是人类的身体，当然会死了。】
    五条悟垂下他白色的眼睫，一张白净丰润的脸在平静的时候出奇的漂亮，好像西式油画上画着的圣子。
    长久地思索后，五条悟说：【哦。】
    他一松手，竹盛就变成了人形站在医院的走廊上。
    竹盛四下张望，整个走廊静悄悄的，幸好没有行人经过。
    五条悟问道：“咱们两个还坐地铁回去吗？”
    竹盛的脾气很好，因此虽然被捉弄了但感觉也没有很生气，他说：“还是地铁吧。”
    两小只来到地铁站，停住。
    “钱呢？”竹盛问。
    两个人从五条家偷跑出来，他是没有钱的，一直花的都是五条悟的零花钱。
    五条悟说：“全放在依织的保温桶下了。”
    “……”
    最后还是五条悟给本家打电话把他自己接回了家，代价是回家后要同时接受家主、身边的侍从的唠叨。
    “你是五条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五条家未来振兴的希望，外面正有人以朝一亿的金额悬赏你，你不能随便跑出去……”
    【略略略】五条悟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好无聊……】竹盛吐槽。
    五条悟说：【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我都要会背了。】
    【困，我去睡觉了。】竹盛睡了过去。
    五条悟：【……】
    他听着耳边扔不停的念叨声，把手搭在脸上。
    确实，好无聊。
    自己之前是怎么忍受的了的？

 第16章

    **
    几个月后。
    已经到了寒冬，五条悟的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呼啸，竹盛从他们的窗户往外看只能看到模糊的雪景，天气太冷了，以至于他们的窗户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霜花。
    与窗外寒冷的雪景截然不同，五条悟的房间里点缀着台灯的暖黄色光芒，五条悟和竹盛二人正围坐在暖桌前看漫画。
    桌上摆着各式的点心和碳酸饮料，暖桌两侧则垒着高高的漫画书。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竹盛把漫画书朝前又推了推，两条腿都缩进了暖桌里。
    真舒服啊。
    日子这样过也不赖。
    他看着眼前的热血漫画，漫画主角正在打架，拳拳到肉，他这样想道。
    竹盛看向对面，温馨的灯光下，映出五条悟挺秀的鼻梁，和长长的、浓密的睫毛。
    因为下雪的缘故，五条悟最近都没有安排训练，所以两人把空暇安排在了打游戏和看漫画上。
    而且五条悟真好看呢。
    竹盛的注意力转移，他是个直白的性子，托腮道：“你长得真美丽。”
    五条悟的眉毛秀气地蹙在一起：“喂，哪有这样形容本大人的。”
    “那该怎么形容你啊？”
    “帅气啊、英俊潇洒啊这样吧。”
    竹盛再次端详五条悟的面容，五条悟面颊丰润，睫毛微翘，好看是好看，但不是帅气的那种，于是竹盛道：“你长得真可爱。”
    “喂！不准说本大人可爱！那是形容小孩子的。”
    “可爱可爱，你就是小孩子啊。”
    五条悟作势要去揪对面竹盛的头发：“你也差不了多少！”
    他没有真揪，他的手放在竹盛头上，狠狠的揉了一把。
    竹盛当然要反抗，于是两小只从暖桌下滚了出来，滚作一团。
    竹盛不是五条悟的对手，面对对方的挠痒痒攻击，他只得卸下力气，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我、哈哈、我投降！”
    “投降也晚了！”
    五条悟俯视着被自己摁在床上的竹盛。
    论可爱的话，眼前的人才是吧。
    **
    两人并没有打闹多久就缩回了暖桌里，无他，暖桌外和暖桌内相比太冷了。
    竹盛打了个喷嚏，引来五条悟惊讶的目光。
    “欸，你们器灵也会感冒吗？”
    “会吧。”
    “好逊哦。”五条悟从一旁的漫画堆里抽出了新的一本。
    “得感冒了第一个传染你。”
    五条悟耸耸肩，没有回复。
    竹盛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漫画上了，这样大好的雪天，就应该用来看漫画嘛。
    时间静静地流淌着，两个人之间是长久的寂静，房间内只余翻页的声音。
    五条悟看着漫画，冷不丁道：“喂，竹盛你未来准备做什么啊？”
    做什么？
    竹盛没想过这个问题，他问：“你呢？未来准备做什么？”
    五条悟说：“当然是咒术师啦，本大人不做这个做什么。”
    竹盛正经道：“你视力那么好也可以做飞行员哪，或者去表演魔术、隔山打牛啊这种哈哈哈。”
    他想起五条悟去表演魔术的场景，自己合上漫画哈哈哈笑了起来。
    五条悟也咧嘴笑了，因为这个想象的确很有趣。
    “不过，”他捏着下巴，稚气的脸上浮现出思考的深情，“这太浪费我的才能了吧。”
    “还好啦。”竹盛回。
    五条悟问：“你呢？你做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喽。”竹盛看着漫画书回道。
    “……”
    怎么没声音了？
    竹盛扭头看向身旁，五条悟的脸颊红彤彤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自己漫画书瞧。
    竹盛吓了一跳，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伸手探上五条悟的额头问：“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不会是发烧了吧。
    真的感冒了？
    他伸出手去碰五条悟的脸颊，并问：“你哪里有不舒服吗？”
    “没有！”五条悟好像触电了一般挥开他的手，从暖桌下钻出来叫道。
    他摔门走了。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又推门回到了卧室，外面太冷了。
    他装若无事发生一样，坐在了竹盛身旁，并说明天不下雪了但他不想训练要不咱俩偷溜出去看电影吧。
    竹盛从不记仇，双手高呼万岁！
    **
    与此同时。
    昏暗的房间四周都被密密麻麻的符咒布满了，中间只点了一根蜡烛。
    中江被麻绳困在椅子上，他的满脸灰尘，额角被撞击的血液混着灰尘流下，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打理，血液痕迹混着灰尘已经干涸在脸上。
    “你来了……”
    他对面站着一位老人。
    烛影摇晃，映出对面老人的脸来。
    老人身穿名贵绸缎制成的灰色羽织，头发胡子都白了，他严肃道：“中江长治！”
    “罔我对你那么信任，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来。”
    “我……”中江看着白发老人，他是五条家的家主，的确对自己有恩情，中江别过头道：“我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老人一字一句地念道。
    “好个‘迫不得已’。”
    老人冷笑几声，“这年头，谁都有点‘迫不得已’了，我也是，你也是。”

 第17章

    中江干咳两声：“……你什么意思？”
    老人说：“我知道你找了普通人作妻子，还有了一个女儿。”
    “你要做什么？！”
    “不对，是你要做什么才对，把指使你的人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白发老人厉声问道。
    中江声音嘶哑地吼道：“是个中介！他只说了背后是诅咒师，我并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是么？”
    中江对上了白发老人的眼神，他的眼神没有力度，但令他发毛。
    “是真的……”他快要哭了。
    “中介叫什么？”
    “孔时雨。”
    白发老人转身，记下了这个名字：“你要是有隐瞒的，就等着在社会新闻上看见你的妻女吧。”
    中江：“……”
    老人扭头冷冷地看向他。
    中江显然还有隐瞒的。
    他问：“我的时间有限，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一并告诉我，我会减轻你的罪。”
    “……还有个小孩，变成匕首和少主在一起，不是五条家的。”
    第9章 术式
    五条和竹盛二人成功从五条住宅溜了出来，坐地铁来到市区的大商场看电影。
    看的电影名叫《蚯蚓人》，看后两人走在下馆子的路上，五条悟锐评此片除了恶心人，找不到任何它存在的意义，竹盛对此表示赞同。
    五条悟想起来之前和竹盛的承诺，领着他去吃文字烧。
    “您几位？”
    在得到两位也就是这么小的两个小孩来店吃饭的消息后，店内的领班迟疑了一下，但他之后还是带领二人找了个两人位坐下。
    两人看完电影是十二点整，正是饭点，人声嘈杂，五条悟他们的周围都坐满了人。
    五条悟皱眉道：“我们两个想要坐包间。”
    两个小孩子，坐什么包间啊。
    领他们过来的服务员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却对上了五条悟苍蓝的、毫无情感波动的眸子。
    领班结巴道：“……包间，需要加钱的。”
    五条悟说：“加钱也可以，请带我们去。”
    两个人便跟着领班到了包间坐下。
    包间内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台，两侧是软包的椅子，中间是铁板，用来当面制作文字烧的。
    和上门，五条悟卸力一般半靠在软包的椅子上。
    竹盛发现五条紧绷的神情好像这才放松下来，感觉刚才五条悟的状态不太对，便问道：“你怎么了？”
    五条悟眼睛半阖：“人太太太——太多了，烦。”
    竹盛问：“五条，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他挺喜欢热闹的地方的。
    五条悟纠正道：“叫我悟。”
    他继续道：“倒也不是啦，就是人太多了，信息也多，我受不了这个。”
    这是因为他的术式六眼。六眼可以给他提供全方位的视角，拥有超强的洞察力，但同时是它是被动技能，关不了。
    在主家的那种情况还好，到了市区，伴随着汹涌人潮而来的是纷繁复杂的信息，这往往使他感到头疼疲倦。
    竹盛也从五条悟给自己写的咒术书里了解了“六眼”这个术式，他心想，五条悟从出生就具有六眼的术式，既然带来的副作用如此强烈，五条悟他一两岁的时候是怎么捱过来的呢？
    竹盛想，五条悟虽然性格有些恶劣嚣张，但他会道歉，还给自己专门写有关术式的书，会带自己玩游戏看电影……加上今天六眼副作用的显现，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对方的性格问题不算问题。
    五条悟打断了竹盛的思路，说：“欸——你的术式不是可以取消其它人的术式吗？”
    他没等竹盛回答，便说：“给我来一下。”
    竹盛从拿到五条悟的六眼讯息后，就可以解除对方的术式了。
    但他还没有试过。
    竹盛说：“可以吗？会不会有什么负面效果？”
    “没的没的。”
    因为六眼，五条悟比竹盛还要了解他的术式。
    “嗯……”
    竹盛仔细端详起五条悟的六眼术式来。
    他发现五条悟的“六眼”和他看到的其它术式的展现方式并不相同，在竹盛的视角来看，六眼的发动没有线，眼睛只是和平常的相比要亮一些。
    “好。”
    竹盛双指并上，朝五条悟眼前一划——
    五条悟一动不动，就这样僵在原地了许久，直到竹盛以为出了什么岔子想解除术式。
    五条悟这时才动了，他面带惊叹地抚摸上自己的眼睛，同时夸张地反复扭头：“欸！真的看不到了。”
    竹盛看着五条活泼地乱跳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问：“什么看不到了？”
    “我的身后啊身后。”
    五条悟跳在软包卡座上，转了一圈。
    他接着跳过中间的长桌，挤到竹盛旁，近距离地捻了捻竹盛雾蓝色的头发，他的头发带着和自己一样的香波气味。
    竹盛早都习惯了五条悟的小动作，他侧头关心道：“所以你感觉怎么样？会痛吗？”
    五条悟吵闹道：“超——爽的！”
    一切都寂静了，所以他刚开始会有点僵硬，感觉就像突然变成了高度近视。
    不过高度近视也有高度近视的好处，看事物更容易集中重点，最关键的是没那么累。
    “你声音小点啊。”竹盛捂住自己右侧的耳朵。

 第18章

    文字烧上了，穿着统一制服的店员端着包菜丝、萝卜丁等杂烩和芝士、面糊一起齐走了进来。
    竹盛把五条悟按在座位上。
    店员把需要的佐料摊在铁板上，用铲子开始炒制，在叮叮咣咣的声响中，竹盛悄悄朝五条悟咬耳朵：“感觉黏糊糊的，不会好吃吧。”
    五条悟根本不在意店员有没有听到他们的抱怨，大声说：“看起来像呕吐物，吃起来可不是哦！”
    竹盛看看店员：“喂，你小声点啦！”
    店员显然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他没有理会眼前小孩们的话，认真地把文字烧炒制成将成固体但又未成固体的样子，说道：“那不勒斯文字烧，请慢用！”
    竹盛看着眼前掺着肉丁、萝卜丁和芝士的橙色糊糊，他铲了一勺放进嘴中。
    好烫，但好好吃！
    五条悟用胳膊肘捣了捣竹盛：“好吃吧？”
    橙色糊糊下面是焦脆的面壳，上面是鲜香浓郁的芝士杂烩，确实好吃。
    竹盛腾不出嘴来说话，点点头。
    五条悟道：“本大人的眼光什么时候错过！”
    竹盛腾出嘴说：“电影就很难看……”
    “……”这个他承认。
    五条悟也铲了一勺文字烧，他先是放在眼前好奇地细细打量，然后嗷呜一口吃下。
    五条悟咽下文字烧，问道：“裕一……你为什么叫竹盛裕一呢？”他在嘴里细细琢磨了一遍竹盛裕一这个名字。
    竹盛说：“我就是叫竹盛裕一啊，没有理由，我就是知道我的名字叫竹盛裕一。”
    “你不是器灵吗，你又不是人，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呢？还有名有姓的。”
    他的名字叫五条悟，五条悟是他父亲给他起的，他一出生并不天然地知道自己叫五条悟，但是裕一又没有父母，他怎么知道自己一出生就叫竹盛裕一呢？
    五条悟把道理解释给竹盛。
    “额……”好问题，为什么我是竹盛裕一呢。
    再想就要去思考些哲学问题了，竹盛打住，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
    五条悟又问：“那你有生日吗？”
    竹盛摇摇头。
    “本大人的生日在后天。”
    “哦。”竹盛回道，在后天……是在暗示要给他买一个礼物吗？或者一起吃蛋糕？
    五条悟一直觉得自己的器灵有点呆，所以他经常领会不到自己的言外之意，当然这个五条悟也不见怪。
    他说道：“要不咱们两个同一天生日吧，咱俩一起庆祝。”
    “我的生日就是你的生日。”
    “嗯！！！”
    竹盛用力点头，他的双眸亮晶晶的，我也有生日啦！
    **
    “好撑啊——”
    竹盛道：“下午你要训练吗？”
    五条悟道：“不去！”
    “欸？”
    “下午啊，咱们去打电动怎么样？”
    竹盛说：“失踪这么久，你们家人该着急了吧……”
    他稍微有些担心，但果然打电动更诱人。
    竹盛捏住下巴思考道：“不过打电动的话，打什么好呢？”
    他的拳头敲击掌心：“咱们去抓娃娃吧！”
    五条悟嘲笑道：“所以你刚才的担心只是示意一下吗？”
    “而且我不要抓娃娃！没劲！”
    “抓娃娃也是很讲究技巧的……”
    两人在京都市繁华的街道上争论着关于抓娃娃究竟凭运气还是凭技术的问题，昨天下的大雪还没有消去，在人来人往道路上被踩成灰色的泥水。
    竹盛噗嗤一脚踩在雪上，但比雪水声更引人注意的是远处的一些细碎声响，竹盛扭头，在被积雪掩映小巷之内，他看见一个蛇状的、长条形咒灵盘旋在小巷的阴影中。
    “悟。”竹盛看着小巷说道。
    他身侧的五条好像早就发现了异常，他拉着竹盛靠进小巷，道：“帮我把术式解开。”
    “好。”
    “本子，裕一把那个本子给我。”
    “本子？”
    竹盛裕一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几个月前五条悟给他的《术式大全》。
    这本书被他贴身保存携带，因为时不时需要翻出来看看，有时也会被五条悟提醒着补充些术式。
    他现在也能清晰地辨认出术一些术师身上的术式了。
    竹盛翻开书包，把本子递了过去。
    他们今天出门，竹盛背了一个黑色的书包，里面除了装着出来玩的现金，也装着这本书。
    五条悟接过笔和本子。
    竹盛问：“这个咒灵也有术式吗？”看起来没有那么厉害。
    只有特级咒灵才具有术式，或者说具有术式的咒灵就可以被评为特级咒灵。而眼前的咒灵，竹盛从它溢出的咒力量来估计，应该也就三级左右。
    “不是咒灵，是咒术师。”
    咒术师？
    五条头也不抬，刷刷在本子“召唤咒术”一栏上写下“咒灵操术”的名字，内容是可以将降伏的咒灵收归己用等等等。
    竹盛再次朝那条小巷子里定睛看去，在阴暗的巷子深处、蛇形咒灵的背后，的确有个小身影站在那里。
    不过，按照个子来看，这个咒术师还很小吧。
    应该和他们差不多大。
    “他很小吧，祓除这个咒灵没问题吗？要不要还是上门帮助一下？”

 第19章

    “没问题的。”五条悟头也不抬地道。
    “咒灵操术可以驱使咒灵为自己作战，绝对是超强的术式呢，我看那个人有着远超那个咒灵的实力。”五条悟啪得合上本子，他写完了，“你看看。”
    他把《术式大全》递给竹盛。
    “啊……好厉害，”竹盛感叹，并低声道：“感觉比你的无下限好使。”
    “老子的无下限才是天下第一！”五条悟压抑着声音道。
    第10章 那不勒斯
    夏油杰是来京都旅游的。
    新年将近，夏油夫妇带着儿子来到京都的老家过新年。
    他和父母一起去逛了京都的知名景点，然后来到商业街吃饭，饭前他路过了那个巷子，并看见了只硕大无朋的蛇缩在巷子里嘶嘶吐着蛇信。
    这不是普通的蛇，他通体紫色，有两根白色翅膀样的东西在它的竖瞳后延伸出来。
    夏油杰从餐馆跑了出来，他静静观察着四周，这种怪物，只有自己能看到。
    夏油杰打量着大蛇，他内心很满意，他有着收复这些妖怪的能力，但一直都收了些歪瓜裂枣，丑得不能行。
    召唤出来也不威风。
    他又打量了眼前的大蛇两眼，好看、帅气，而且……
    他看着大蛇腹部，它下方悬空。
    似乎还会飞。
    它是我的了。
    夏油杰想。
    他伸手，一只单眼单脚的巨人扒开砖墙从他身后浮现。
    那是他收集的最强怪物“毕舍遮”，夏油杰没有咒力的概念，但是他也可以隐约比较出来咒灵的强度大小。
    而这条蛇远远不是他“毕舍遮”的对手。
    大蛇看见巨人的出现，压低了头颅，是一个准备进攻的姿态。
    来了。
    夏油想。
    但他的“毕舍遮”，也就是独眼巨人还没有出手，一发空气弹从蛇形怪物的身后袭来，把那条蛇形妖怪打得血肉横飞，“空气弹”擦着夏油杰的发梢打过，在他身后的砖墙上打出一个裂开的口子。
    妖怪撒开的血肉渐在两侧的石砖墙和夏油杰的脸上，然后化作黑色的粉末消散。
    尽管知道不会留存在身上，夏油还是用衣袖擦了擦脸。
    没有了大蛇妖怪的遮挡，夏油杰发现妖怪身后站在一个白发少年。
    白发少年和他差不多大小，身穿材质良好的黑羽绒服，白发凌乱，一双苍蓝色眸子正幽幽地注视着自己。
    小夏油虽然认为对方的行为很不礼貌，但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皱眉问道：“你也能看到这些怪东西？”
    白发少年，也就是五条悟开口道：“当然，老子是咒术师。”
    什么是咒术师？夏油脱口想问，可他观察白发少年的神情带着冷漠，夏油杰抿了抿唇，想他应该不会告诉自己。
    他调转视线，发现在小巷的出口的墙角处，一个黑色头发的少年冒出头来。
    黑发少年对上了他的视线，讪讪地从墙角中走了出来。
    他穿着和白发少年一样的羽绒服，个子要比白发少年稍高一些，面容白净端正，有一双清澈的黑眼睛。
    白发少年扭头说：“你出来干嘛。”
    黑发少年竹盛说：“被发现了……”
    黑粉少年与夏油杰对视，夏油杰发现竹盛的眼睛乌亮乌亮的，也很好看，是一种区别于那个白毛的、无害的好看。
    竹盛说：“他是普通人吧，好像不知道咒灵的样子。”
    夏油杰问：“什么是咒灵？”
    五条悟说：“就是你刚才刚才召唤出来的那个啦。”
    五条悟张牙舞爪地比划道：“一条腿一只眼。”
    “唔，”夏油作沉思状，说：“那什么是咒术师？”
    竹盛解释：“咒术师呢，就是消灭那些咒灵的人。”
    竹盛说完，又朝五条确认道：“我说的没错吧。”
    “嗯，差不多。”
    夏油杰稍稍掩饰掉自己内心的震惊，他不想在两人同龄人面前显得自己太无知，便故作镇静地问：“这种人很多吗？”
    竹盛想了想，根据资料包来看……
    竹盛说：“不多不少吧，本国国内倒是算多的。”
    他笑着伸出手道：“我叫竹盛裕一，这个是五条悟，我们两个都是未来的咒术师哦。”
    夏油杰也笑了笑道：“我叫夏油杰。”
    他握住了竹盛的手。
    出于礼貌，夏油从竹盛那儿收回手，又朝着五条悟伸了过去。
    五条悟半阖眼睛瞥了一眼，没有伸手。
    在这样的气氛中，迟钝如竹盛也感觉到了不对，他看了看五条悟道：“悟，夏油君找你握手呢。”
    五条悟敷衍地拍上夏油的手。
    他觉得没意思。
    竹盛看着夏油道：“夏油君，你的术式很厉害啊！刚才召唤的那个咒灵很酷，叫什么呀。”
    “是吗！它叫毕舍遮，是印度神话中以尸体为食的恶鬼哦。”夏油的眼睛也亮了起来，尽管他经常是一副早熟的样子，可被人夸奖，特别是被竹盛这样的人由衷夸奖，他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竹盛点头，夏油杰是他结识的第二名同龄人，还是具有咒力的同龄人，他的内心充满了结交新朋友的新鲜感。
    可惜的是，自己没有手机，要不就能加个联系方式了。
    不过悟是有手机的。

 第20章

    竹盛转过头看向五条悟，问：“能不能和他加个联系方式？”
    烦死了。
    “不要。”
    五条悟扭头就走。
    “喂！”
    五条悟没有理他。
    竹盛朝夏油杰解释道：“我也得走了，咒术界很小……”
    话没有说完，夏油杰就见眼前的少年化作一道流光不见了。
    **
    竹盛是他的器灵。
    他不想要竹盛交新朋友。
    自己会是他第一要好的朋友，他也会是自己的第一要好的朋友。
    五条悟坐上了回家的出租，他把竹盛变成咒具的状态，紧紧握在手中。
    竹盛后知后觉：【你在生气吗？】
    【干嘛要突然把我召唤过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五条悟说：【有什么好说的，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了。】
    【喂！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吧，不去抓娃娃了吗？】
    五条悟没有回应。
    两个人回到主宅。
    竹盛变回原形后还在抱怨：“干嘛这么粗鲁把我拉走。”
    五条悟在一旁吃点心，道：“你们聊的话题很无聊。”
    “我觉得夏油君人不错呢。”
    五条悟撇撇嘴，不置可否。
    竹盛瞥了眼五条悟的点心说：“给我也来一口。”
    五条悟把点心掰了一半递给他。
    竹盛心中的抱怨的情绪这才稍稍平息了些。
    算了，五条悟的性格他又不是不清楚，竹盛说：“你下次不能这样把我强行变成咒具了。”
    五条悟点头答应。
    第11章 咒灵
    五条悟说后天是他生日，但是第二天，五条家就为他们的少主的9岁诞辰准备了隆重的庆典。
    “不是明天吗？怎么你们家今天庆祝啊。”
    “那根本算不上生日，就是一堆老头凑一起聊天，又要鞠躬又要上香的，衣服又死沉……”五条悟皱眉：“那根本不是在为我庆祝。”
    是为六眼的诞生而庆祝才差不多。
    所以他把自己真正的生日定在了后天。
    尽管五条悟十分不情愿去整这些无聊的把戏，但他现在还是个小孩，并没有说不的权利。
    于是这一整天竹盛一个人留在五条悟的卧室里。
    五条家的人都去参加这个庆典了，所以他倒不用特别提防五条家的其它人发现他的存在。
    竹盛轻车熟路地开开空调暖风，自己躺在榻榻米上看电视。
    电视节目放着搞笑综艺，很没有意思，竹盛看着看着，在电视的喧闹声中眼皮就要渐渐合上。
    卧室的门悄悄开了。闪着银光的锁链如同蛇一样蜿蜒着从门缝中钻出，绕上竹盛的脚腕。
    冰凉的金属触感使他打了个激灵，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什么情况？
    “啪嗒”一声，好像手铐合上的声音。
    竹盛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
    一条银色锁链绕自己的右脚踝一周，然后啪嗒扣了起来。
    这什么？锁链？
    竹盛用手去解开，手刚触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他的手被弹了出来。
    他想抬起头朝锁链的来源看去，但好像是由于刚才电他的那一下，他的手麻麻的，意识也渐渐模糊，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
    “就是他？”
    “这是咒灵吧，居然在少主那里潜伏了那么久。”
    “术式是……”
    “还不清楚，人形咒灵也算是少见。”
    “是几级？”
    “按照咒力量来看，是一级。”
    “很抱歉，把这样的咒具送与家主，这是我们禅院家的失职。”
    “不必道歉，天逆鉾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咒具，只是这咒灵太狡诈了。”
    “祓除他的话……”
    “醒了。”
    竹盛睁开眼，胳膊处传来一阵酸痛，他转头，借着昏暗的光发现正被人用麻绳双手反剪捆到了椅子上。他环视四周，自己正处在一个昏暗的房间中，四面被帷帐围住，帷幔之后发着黯淡的黄光。
    “咒灵，我有话想问你。”
    帷幔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我不是咒灵。”竹盛开口，发现自己的喉咙嘶哑难听，自己究竟昏迷几天了？
    他思索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结合刚才的谈话，自己可能是什么时候呆在五条悟卧室被人发现了。
    然后被抓到这里把他当做了咒灵。
    听到竹盛的回复，四周传来窃窃交谈声。
    “居然真的会说话……”
    “是特级吧。”
    “特级，务必立即祓除！”
    “这个咒灵怎么出现在五条家的？”
    祓除？竹盛听着他们的谈话。
    不要吧！
    自己才活了几个月！
    一滴冷汗从他额角流下。
    他说：“喂，我真的是人类，你们说的咒灵是负面情绪变成的，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吧，那找个普通人来看看我不就好了。”
    “哼，”对面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能变成天逆鉾？”
    “呃……”
    说自己是器灵的话，应该也没人会相信吧。
    老人又问：“你潜伏在五条悟少爷的周围目的究竟是为何？”
    当然是为了做任务。
    但是……竹盛想，也不仅仅是这些，五条悟人不错，跟着他一起生活很有趣。

 第21章

    “……”，竹盛定定地注视着帷幔，没有说话。
    他身上的羽绒服被人扒下，整个人只穿了一件毛衣，这个房间四面虽然不漏风，但是依旧阴冷无比，竹盛打了个寒颤。
    “你不用问那么多，只要是咒灵，我们就要祓除，这是我们咒术世家的责任不是吗？”
    另一侧的帷幔说话了。
    竹盛闷闷道：“……我也是人，不是咒灵。”
    帷幔显然没有理他的话：“交给我吧，五条家主，既然是我们禅院家送出去的礼物，就应由我们负责。”
    “对您的赔偿，我会再从忌库里挑选件合适的特级咒具赠与你。”
    “……”
    竹盛静静听完四方的对话，他知道多说无益，这些人是不会相信他的了。
    根本没办法和这个老头子交涉！
    只能另想它法。
    他同时观察四周，自己正被关在一个封闭的小屋子里，四面都是被符咒贴满的墙，也许是担心他这个“咒灵”会干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
    在他右侧的不远处有一扇被符咒封锁的铁门。
    另一扇帷幕道：“可以。”
    自己应该还在五条家，所以禅院家主才会把自己要回去。
    竹盛挣了挣手上捆绑的麻绳，粗粝的麻绳分毫不动，应该是施加了咒术的缘故。
    必须要从这里逃出去或者吸引五条悟的注意，如果被送到禅院家就真的糟了，竹盛皱眉想。
    可自己的术式又不是攻击的类型。
    不过……
    竹盛敛下眼睫。
    出于对自己的顾虑，这些帷幕后应该没有人。
    在帷幕的呵斥声中，他刷地切换成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又刷地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切换了回来。
    麻绳不再捆住他了。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竹盛一脚踢倒周围的仍在叫嚣的帷幔，拔腿朝铁门跑去。
    “呛啷啷”金属的撞击声从他的脚腕处传来，一串细细的铁链显现了形。
    “天逆鉾。”倒在的帷幔说话了。
    竹盛被迫变成了匕首的形态，他这才发现，自己所化的天逆鉾尾部的吊环被一条锁链吊住。
    什么鬼啊？
    这是之前捆他的那个锁链吗？
    怎么之前一直没有显形……
    像是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
    苍老的声音说：“这是特级咒具万里锁，是专门对付你这种形态不定的咒灵的。”
    “带走吧。”
    **
    刺骨的寒冷。
    竹盛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他挣扎着睁开眼，呼出一团白雾，感觉自己的关节处已经冻得没知觉了。
    深吸一口寒气，竹盛被呛得闷咳几声，他半支起头环视四周，自己正躺在一个类似于仓库的地上，仓库是木制结构的，他身下是冷硬的木质地板。
    “他呢？他就是那个咒灵？”一道稚嫩的童声从自己身后响起。
    竹盛扭过头，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半蹲着一个小男孩，男孩身旁站在一名男子，仓库没有开灯，两人又是背光，他看不清楚二人的样貌神情。
    在他打量两人的时候，男子说：“没错。”
    “我不是咒灵。”竹盛坚持道。
    男子轻笑一声，小孩道：“他好笨哦。”
    “……”竹盛抿住唇。
    男子说：“好了好了，你的术式是什么？”
    竹盛想起五条悟说过不让他轻易告知别人术式的话，他说：“我没有术式。”
    男子说：“你不可能没有术式的。”
    “你的术式……应该类似于‘撤销发动中的术式’这种吧。”
    他怎么知道的？
    竹盛无言，震惊的看着他。
    男子看着竹盛的神情，哈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单纯！”
    一旁的小孩道：“父亲你看，我没有撒谎，我当时的感觉是真的吧。”
    “你做的不错，直哉。”男子伸手摸了摸身旁小孩的头。
    直哉……
    好耳熟的名字。
    不就是几个月前挑战悟没成功掏匕首的那位吗？！！
    竹盛朝小孩瞥去，那个小孩也从阴影中走出，光线照亮了他俊俏的面庞和琥珀色的双瞳。
    他和竹盛对视。
    好冷。
    竹盛打了个寒颤。
    禅院直哉自从上次比赛出了丑，他便呆在家里反复思考那场比赛。
    他反复的想自己的术式为什么会戛然而止呢，而自己最后又为什么会栽倒在原地。
    他想啊想，想起当时五条的视线来。
    五条悟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了当时的观众台。
    也就是说，他比试的失败不是因为他的原因，而是因为另有其人在一旁帮助五条。
    现在这个人，不，咒灵就趴在自己的面前。
    禅院直哉笑了。
    “呐，父亲准备怎么处置这个咒灵啊？”直哉问，祓除也太便宜他了，他想。
    “先养着吧，术式不错。”直哉父亲，也就是禅院直毘人简短道。
    岂止是不错，“撤销术式”的能力，他只在史书中看到过。
    拥有这种术式的人无一不是名垂青史或遗臭万年的家伙。
    他从儿子直哉这里得知这个可能的结果后，便果断付出一个特级咒具把这咒灵要了回来。
    他想利用这个术式，哪怕这个术式的所有者是个邪恶的咒灵。

 第22章

    更何况，他上下打量竹盛，长得也不错，完全没有咒灵那么碍眼嘛。
    禅院直哉说：“我要养它。”
    禅院直毘人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你还小。”
    这是婉拒了。
    竹盛于心底长舒一口气。
    禅院直哉阴恻恻地看着竹盛，没说话。
    禅院直毘人没有注意到他儿子的视线，继续对竹盛说：“怎么样？我猜的没错吧。”
    竹盛警惕地盯着他。
    禅院直毘人：“五条家下达的指令是直接祓除你，是我们禅院家将你带了回来。”
    ……是杀了我的意思吗？
    这件事悟知情吗？
    想起五条说过的话，竹盛想，他应该不知情。
    直毘人继续道：“我不准备祓除你，我可以养着你，但你的术式以后得供禅院家使用。”
    “这笔交易不错吧。”
    能活下来，当然不错。
    竹盛先不去思考怎么个“使用”法。
    现在的情况来看，先保留体力，接下来再趁他们不注意联系悟。
    竹盛点点头。
    直毘人：“不错，那你以后就住这里了，咒灵，等明天我来找你试试术式。”
    “哦。你还不知道这个咒具吧，万里锁，我特地从忌库翻出来的。”
    “它是可以无限延伸长度，但是我把它限制在了这个仓库内，你可不要胡乱跑出来吓到其他人，”直毘人盯着他：“有人受伤我第一个祓除你。”他指着竹盛的脚踝道。
    竹盛低头，什么也没有啊。
    “呵呵，你是看不到的。”禅院家主莫测高深地笑了。
    第12章 直哉
    仓库外又飘起了大雪。
    竹盛呼出一团白色的雾气，裹紧了毛衣对禅院直毘人说：“我很冷，能拿件衣服给我吗？”
    直毘人惊讶地打量他，问：“咒灵也会怕冷吗？”
    但也说不定。
    竹盛这种人形咒灵极其罕见，说不定真的和人类一样具有了五感。
    想到此，直毘人说：“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说完，他拉着禅院直哉离开了。
    竹盛缩在仓库的一角，实在是太冷了，他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寒冷，呼吸间肺部都好像要缩作一团，冷到四肢都渐渐没了知觉。
    怎么还不来……
    他抵在冰冷的墙上，想起自己不知多久没有进食了。
    这些听不懂人话的家伙。
    竟然真的一直把自己当做咒灵对待。
    他有意迈着虚浮的步伐朝仓库的大门移动，但由于身子过于虚弱，他站走了几步就摔在地上。
    他趴在地上，不远处就是半开的仓库门。
    在那里，他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是禅院甚尔。
    大冷的天，他依旧只穿一件黑色t恤，t恤完美地勾勒出他健硕的、蓄势待发的肌肉，飘散的雪花落在他的肩上转瞬就化为了腾腾热气。
    他注意到了竹盛的视线，微微倾头，暗绿色的瞳孔瞄准了他。
    仓库里关了一个可怜的小子。
    有点眼熟……
    禅院甚尔用手扶上自己的后颈，好像在哪见过。
    是谁呢……
    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禅院甚尔漠然地走了。
    就这么走了？！！
    竹盛愣住，心想好歹两人也有一面之缘，在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会得救。
    他说不出来什么原因，但是就像所有动漫的主人公一样，自己神奇地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总应有些冥冥之中的力量护佑着他，他总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禅院甚尔会成为撕破阴霾的曙光，他会把他从这个冰冷的地狱带走，然后竹盛会联系上五条，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他依旧能过上暖融融的、蜜糖般的生活。
    这般无功无过地过十年，他也能顺利地回到现实生活当中。
    竹盛看着禅院甚尔远去的背影，想喊出声，但是因为长时间缺水，嗓子已经不能发声了。
    他蜷缩起自己的身子，至少这样能让自己身上的暖意消散地更慢一些。
    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
    冻死在禅院家？
    不可能吧……
    “哐当”一声，仓库的大门被推开，仓库外的白雪飘飘扬扬地撒了进来。
    一个男孩站在仓库大门的正门口。
    他的身影逆着光，竹盛看不清面孔，只能大概看出一个黑影。
    悟吗！？
    竹盛几乎要激动地呼喊出声了，果然是你啊五条悟，他就知道……
    来人走到他面前，他张开的嘴却讪讪合上。
    是禅院直哉。
    直哉踏步迈进仓库，从身后的侍从手里接过大衣和一个袋子。
    他身边的侍卫顺从地关上里仓库的门。
    仓库又恢复了昏暗的样子，直哉弯下腰，把大衣铺在辰川的身上，说：“你很冷吧。”
    大衣是皮制的，内里是毛茸茸的内胆，裹上的一瞬间就隔绝了寒冷，竹盛用力裹紧大衣，防止沉甸甸的大衣滑下来。
    他这才仰着头看直哉，对方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十分深邃。
    几乎让竹盛产生了些温暖的错觉。
    直哉把手里的塑料袋提起来，在竹盛眼前晃一晃：“你很久没有吃饭了吧。”
    透明的塑料袋里是牛奶和几个海苔包裹着的饭团。

 第23章

    竹盛点点头，他想伸手接过直哉手中的食物，但某种出于动物般的直觉，他停下了动作，只是坐在地上警惕的看着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很饿吗。”
    “我知道你是人哦，毕竟禅院家还是有不少没有咒力的废物的。”他扁扁嘴说道，“你这么久不吃不喝，忍饥受冻的，好可怜。”
    “你之前是和五条悟一起生活的吧，他是怎么对你的呢？”
    “应该不错？”
    “听说他现在一直在五条家找你呢，哈哈哈哈……”
    他笑着打开塑料袋，里面是一些饭团和水。
    “不说这些了，我是来给你带吃的的。”
    竹盛迟疑的盯着他。
    直哉举着饭团，凑近直视竹盛的眼睛，说：“你哭了欸，好可爱——我也不忍心你这么可怜的呆在这里，但是食物我也不能白给你，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
    他拿着饭团在竹盛面前晃了晃：“你‘汪’一声，我就让你吃一口。”
    饭团是刚刚加热过的，在直哉的手里冒着腾腾的热气，米饭的香味散发开来，引得竹盛吞了一口口水。
    变态。
    果然不是好人……
    竹盛没有说话，扭过了头。
    两人之间的氛围一度十分寂静。
    “欸？”身前传来直哉的声音，“你不饿吗。”
    接着是塑料袋的翻折声，饭团被人掰开，露出里面酱烧的肉馅。
    竹盛眼角的余光盯住饭团。
    好香。
    吞下去一点很温暖吧。
    可是……
    竹盛顿了顿，于顷刻之间张口朝直哉手上的饭团咬去。
    直哉的反应更为迅速，他手臂一收，一脚把竹盛踢翻在地。
    “呜……”竹盛蜷缩起身子。
    直哉起身俯视着他，眼前的少年经过几天的折腾早就没有力气反抗，他秀气的眉头痛苦地蹙成一团，微微有些泪珠垂在他眼侧，像只垂死挣扎的流浪狗。
    直哉心中的郁结畅通不少。
    他朝四周的侍从道：“真是没教养，不知道想要别人的吃的之前要先征得对方的请求吗？这些五条悟都没有教过你吗？”
    他冷冷道：“把他的大衣扒下来。”
    好冷。
    好不容易聚集的热气就这样散尽，冷气飕飕地朝胸前肚子刮去，有了之前稍显温暖的反差，竹盛更感寒冷。
    竹盛下意识抱住大衣不撒手，旁边的侍从略有些为难地看着禅院直哉。
    直哉弯下腰说：“不愿意放手啊？也行啊，还是之前的要求哦。”
    “你汪一声，我就把大衣还你。”
    “……”竹盛别过脑袋，没有说话。
    禅院直哉冷哼一声，身边的侍从一根根扣开竹盛的手指。
    大衣被脱下。
    仓库的大门合上有关闭，竹盛没有抬头，他们拿着衣服和食物走了。
    他半倚着墙面，大脑也昏昏沉沉的，也许是发烧了，竹盛想。
    视线逐渐模糊，竹盛用手用力地掐了自己一下。
    不能睡。
    睡着就完了。
    竹盛半耷拉着眼睛，强撑着意识的清醒，不知道在这黑暗和寒冷中呆了多久。
    1、2、3、4……
    他在黑暗中数数，强迫自己不要倒下。
    ……
    1、2、2、2……
    他不知道重新数了几次，仓库的门又被“哐当”打开。
    竹盛眼含希望的抬头，然而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
    还是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迈着轻快地步子来到了竹盛面前。
    “吃吗？”
    他拎着塑料袋和大衣在竹盛面前晃一晃。
    好冷。
    好饿啊。
    饥饿使得竹盛的胃一阵发烫，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饭团。
    好饿。
    把这个填进嘴里的话，肚子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吧。
    竹盛饿得想在地上打滚，但他没有力气。
    禅院直哉嗤笑一声，说道：“我不跟你计较，看你这么可怜……你汪一声，这些就全都是你的了。”
    他看出竹盛眼中的渴望，道：“真的哦。”
    第13章 甚尔
    竹盛垂下眼睫：“……”
    “那我走了。”禅院直哉不准备再折腾下去，他扭头就走。
    但他没走几步就顿住了，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朝下看，一双手拉住了他的靴子。
    “别走……”
    眼前的黑发少年垂头道。
    过长的黑发完全垂了下来，掩盖住了少年的神情。
    禅院直哉兴奋地笑了。他抓住竹盛的头发，提起，眼前的少年满脸的尘土，双目无神，脸侧有擦伤，应该是刚才被他踢的那一脚所致。
    真是好表情，他掏出手机，“咔嚓”一声拍了张照。
    发给五条悟怎么样？
    直哉心想。
    他把照片点了“保存”。
    他笑道：“不错，乖狗狗就是要奖励的。”
    直哉后退几步，挥臂抡出一个圆，把那袋食物丢到仓库外面。
    竹盛眼含惊讶地看着他。
    直哉笑道：“怎么？你真的以为我会救你吗？想救你的是我老爹。”
    他俯下身，眼神犹如毒蛇：“我恨不得你死在这里。”
    竹盛几乎忘了反应，他寒毛直竖，同时有些困惑，为什么这么恨他呢？

 第24章

    自己干了什么特别特别坏的事了吗？
    不就是当时阻止了禅院直哉术式的释放吗？
    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又为什么要侮辱他？
    明明是禅院直哉先犯规的……
    自己只是阻止了他的违规举动……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直哉挥挥手，身旁的侍从递过来一个老旧的木匣。
    他放到竹盛眼前，说：“不过你这么乖，也不能一点奖励都没有。”
    “这个就送给你。”
    迎竹盛怀疑中夹杂着恐惧的眼光，他笑着打开了匣子。
    一只扭曲的咒灵从匣子里折叠着翻涌出来，好像漫画书里的阿拉丁神灯，不过是伊藤润二版的。
    “你看，我还是很不错的吧，特地给你找了同类来陪你，今天晚上你一个也不会孤单了。”禅院直哉道。
    咒灵不断的扭曲、膨胀到了有一头牛那么大，他浑身上下流着粘液，像一条巨大的蛞蝓。
    蛞蝓的两个触角不断的伸缩、伸缩，瞄准到竹盛的方向。
    咒灵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夹杂着粘稠的液体滚过地面的黏腻声。
    它缓慢且笔直地朝竹盛爬来。
    竹盛被吓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后退去。
    他想变成天逆鉾直接躲过这个咒灵的视线，但是可能是由于脚腕上的咒具的原因，竹盛没有办法自主地掌握自己的形态。
    竹盛调转视线，天逆鉾夹杂着白色光斑从他手上幻化出来。
    他对上蛞蝓咒灵的两只触角，这才发现这怪物的两只触角是两条人的手臂，手臂上淋着黄色粘液，五指合成拳，所以才会在远处被误当做触角。
    深呼吸……竹盛想。
    竹盛心想，就像打怪一样，没什么不同，斩断这个咒灵，然后……
    竹盛的手紧握着天逆鉾，仰视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咒灵，手以一种不可察觉的幅度在微微颤抖着。
    他的嘴唇也不住地抖动着。
    他举起天逆鉾对准咒灵挥下，可是因为没有咒力加持的缘故，只在咒灵的身上割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咒灵的触角把他悬空卷了起来，感受到身侧不断压紧的力度，竹盛肺部的气息逐渐缺少，缺氧使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脑海中闪现一幕幕画面，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
    没有人会来救他。
    他好像这个时候才真正接触到了这个世界，残酷而冰冷。
    他不是在玩什么通关游戏，也不是在做什么任务，更不是什么在扮演什么角色，什么无功无过地过十年然后回到现实生活啊……
    开什么玩笑？！！
    他切切实实活在这个世界上，他重新获得了一条生命，这条生命和他前世的生命一样珍贵。
    这是一个咒术的世界。有吃人的咒灵，作恶的诅咒师，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普通人因为咒灵和诅咒师而死亡。
    蠢货！！之前准备随随便便过活的自己就是个蠢货！
    自己绝对、绝对要活下来。
    他隔空和与禅院直哉的眼神对视。
    原来禅院直哉并没有走，而是抱臂站在一旁，冷笑着看着他。
    这个人
    在这一刻，畏惧困惑和恐慌偃旗息鼓，名为愤怒的火焰在竹盛的胸腔里熊熊燃烧着。
    这里的生活是如此的真实，而且……
    而且自己在这里所受的所有屈辱与折磨，他也要亲手尽数奉还。
    竹盛能感觉到手上的天逆鉾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火焰。
    这是咒力，五条悟曾经教过他怎么释放咒力，但自己之前一直没有成功过。
    他双手握住天逆鉾，这个价值上亿的特级咒具，在无垠的黑暗中闪着仿佛能够撕破一切的寒光。
    用力下劈——
    强烈的白光照亮了整个仓库，在好像烧焦物品的“滋滋”作响声中，蛞蝓咒灵嘶鸣着松开了竹盛，他身体被竹盛一切为二，黑色的血浆一样的东西恍若喷泉一般喷涌而出！
    竹盛摔在地上，黑色的血浆溅在他脸上，转瞬化成灰散去了。
    禅院直哉愣住。
    什么？
    那个小子杀死了二级咒灵？
    开玩笑吧……不可能。
    因为刚才的白光过于耀眼，他合上了眼睛，现在已经找不到竹盛的身影了。
    他前进几步，看见自己准备的咒灵已经被劈成了两半，满地都是黑色的浓浆。
    人呢？
    禅院直哉低头。
    一根造型奇特的匕首斜插进了自己的腰腹中。
    “你……”
    身后的人身手伶俐地拔出匕首。
    禅院直哉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鲜血止不住地从腰腹的伤口处汩汩流出，禅院直哉震惊的捂住腰间，鲜血从他的手中满溢而出。
    他吓得向后一倒，坐在地上。
    他撕扯着嗓子，吼道：“来人呐——”
    没有回应。
    直哉额角划过冷汗，才意识到刚刚为了处理掉竹盛，就把侍从全部驱散了。
    竹盛一脚踢在他腰腹的伤口上。
    “嘶——”禅院直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被踢得仰躺在地上。
    “你等着死吧。”直哉的眼神饱含恶毒，如滚烫的热水一般泼向俯视他的竹盛。
    出乎他的意料，竹盛没有反应，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仓库上方的几线阳光投射在他脸上，直哉这才发现竹盛的发丝是蓝色的。

 第25章

    竹盛抬脚，坚硬的鞋底碾上了直哉的伤口。
    “你这个人渣。”竹盛用力一踩，看着鲜血从自己的鞋底溢出。
    直哉尽力用咒力覆盖住受伤的部位，他疼得嘴唇直发抖，想运转术式反击。
    但是就好像和术式的连接被斩断了一样，自己的术式始终没办法运行。
    是那个小子的术式！
    他对上竹盛黑白分明的眼睛。
    竹盛正用这双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直哉：“……”
    竹盛的眼神令他心里发毛，仿佛四肢的血液都凝固了。
    竹盛加大脚上的力度，转着反复碾了碾直哉的伤口。
    “人渣。”竹盛说。
    “变态。”
    “神经病。”
    竹盛每骂一句，就加重一次脚下的力道。
    尽管用咒力抑制了伤口的扩散，但禅院直哉也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每次力道加强时，由于刻骨的疼痛他的咒力都无可避免地消散掉一部分。
    有鲜血从禅院直哉的口中流出，这个畜生。
    他吞下血仰起头，想回骂几句。
    可当他仰起头，看着把靴子踩在自己身上、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黑发少年时，心中却涌起一股不知来由的战栗。
    “……”禅院直哉没有骂出声，反而扭过了头。
    停顿半晌，有眼泪滚滚地从他的脸上滑下，禅院直哉道：“你杀死我……就、就等着明天早上被凌迟吧。”
    “是吗。”
    竹盛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拖到了仓库的死角。
    他开始扒禅院直哉的衣服。
    外衣是厚实的棉服，虽然被他刚才一捅，有些棉花跑了出来，血液涌了进去，但是量不多，总归还是十分的暖和的。
    “你干什么……”
    因为失血的缘故，禅院直哉的声音渐渐虚弱。
    竹盛没有管禅院直哉的呻/吟，把他的外服脱下来后，又盯上了对方厚实的棉裤。
    ……
    竹盛穿的厚厚的坐在地上，这才感觉浑身上下渐渐暖和起来。
    “呜呜……”
    竹盛扭头，禅院直哉的嘴被袜子堵住，因为刚才脱他衣服的时候说了一些话惹得他不开心。
    他看着仓库角落的、只穿了内衬而冻得身体通红且浑身是血的直哉，心中的怒火也渐渐消散。
    刚才因为愤怒而产生的力气逐渐消失，他感觉好饿。
    竹盛来到仓库门前，之前被禅院直哉扔出去的食物正静静地躺在里仓库门四五米的距离，外面飘着大雪，这些食物已经被白雪掩埋一半了。
    他推开门，想把那些食物捡起来，但是果然不行。
    “当啷”的响声从他的脚腕处传来，那个禅院家主所说的咒具终于显现原形。
    一条银色的链子出现在他脚脖上，竹盛扯了扯，根本扯不动。
    他只好半蹲在仓库门口望着那个塑料袋，以他目测，手臂是绝对够不着那些吃的的。
    一只骨节突出的手拾起了那个塑料袋。
    竹盛看向来人。
    “不错的眼神嘛。”
    来者穿着一条黑t，把把塑料袋里的食物扔给了他。
    第14章 坟
    五条宅。
    昨天是神子的9岁生日，整个五条家的人忙活请神送神、布置场地、宴请宾客一直忙碌到了晚上，因此早上都纷纷睡了过去，清晨是一反往常的寂静。
    可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悟大人——”
    “悟大人，那位大人正在——”
    五条悟步履匆匆，无视掉缀在他身后不住提醒的随从，他拉开拉门，径直来到了五条家主的面前。
    五条家主正坐在房间中央品茶。
    他是个老头子，须发尽白，面前是一张简约的檀木茶桌，上面被刻出一道繁复的凹槽，清水汩汩地从凹槽一端流到里另一端，老头子头也不抬地在借着这些清水清洗茶具。
    五条悟道：“你来我房间了。”
    老人仍旧忙着手中的茶具：“悟，虽然我们是亲人，但是在正规场合你应该称呼老朽为父亲才对。”
    五条悟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虽然他幼年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凭着那些记忆敢肯定眼前的这个老人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而且按这个老家伙的年龄，说是他爷爷还差不多。
    五条悟想起他昨晚过完生日回去后空荡荡的屋子，以及一些细微的咒力残骸，锁链拖拽的痕迹，这些马脚都指向了眼前的老人。
    竹盛去哪里了，他必须从这个老家伙口中问出来。
    五条悟只好喊：“父亲。”
    老人欣慰地笑了：“这才对嘛，悟。”
    他伸手想抚上五条悟的头发，但被五条悟躲过，五条家主的手顿了顿，僵硬在半空一阵子后又缩了回去，道：“老朽的确在昨天进了你的房间，十分抱歉。”
    “你是不是拿走了一把匕首？禅院家送我的那把？”五条悟紧紧盯着五条家主，观察他的反应。
    没想到五条家主的眼中坦坦荡荡，直接坦白道：“我是拿走了，那里面有不好的东西，会对悟的健康带来威胁。”
    威胁？
    不好的东西？
    隐隐察觉些不对，五条悟的气息有些颤抖：“……他现在在哪里？”
    “已经叫人处理掉了，不过不用惋惜，禅院家出于补偿又送来了新的……”

 第26章

    “处理掉了？！！”
    五条家主神情平静，说道：“那个咒具里面有个一级咒灵，已经被祓除了。”
    “……”
    他刚才说什么？
    祓除了？
    五条悟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他盯着眼前的老人，六眼开始不受控制接受信息，他能看到五条家主鼻尖上的汗珠，也能越过他看到几百里外的飞鸟，上至头发丝那么细的东西，下至这方圆百里所有的信息，全部都一股脑涌现道到了他的脑袋中，他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了……
    “唔……”耳鸣阵阵，五条悟抱住头，弯腰蹲在原地。
    头好疼。
    要是裕一在……
    身旁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还伴随着人担忧的呼喊。
    要是裕一在……
    五条悟甩开扶着他的手，在杂乱的讯息中对上了五条家主的眼睛，他沙哑道：“……天逆鉾在哪里？”
    “你说你杀死了裕一，那尸体呢？残留下来的咒具呢？”
    五条家主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悟，你的术式还是需要多加练习，你先好好休息，之后我再跟你讲。”
    “我现在就要！！”
    周围涌上来的随从也被吓了一跳，松开了扶住五条悟的手，从小到大，他还没见过神子大人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五条悟面无表情：“现在就把天逆鉾还给我。”
    五条家主又缓缓叹了口气，神情倒好像为叛逆辍学的孩子而担忧的家长，他朝身后的人摆摆手。
    一个塑料袋被递了上来。
    塑料袋？
    五条悟停滞片刻，接过黑色的袋子，他深吸一口气，解开了袋子上的结。
    里面是一块半碎的刀柄，和几块零散的刀片。
    他不顾侍从的阻止，捏起一块刀片，刀片很锋利，是不久刚断掉的，把他的指腹划出一道血痕。
    五条悟抿掉手上的血，又拿出了那个刀柄来。
    这是天逆鉾的刀柄。
    材质、做工和纹路都和他当初收到的天逆鉾一模一样。
    只是当初萦绕在其之上的咒术不见了，成了把没用的残刃。
    所以是假的吧。
    绝对是假的。
    怎么可能术式会消失呢？
    一旁的家主道：“悟，我们祓除了那个咒灵，很可惜，这把咒具当场就碎掉了，也许是受到了那个诅咒的影响……”
    假的。
    五条悟没有听家主接下来的话。
    假的就好。
    那裕一会去哪呢？
    会不会还在他的房间等他？
    也许昨天晚上裕一早就在哪个旮旯里睡着了，所以他才找不到他。
    又可能这个蠢货在跟自己玩捉迷藏，说不定现在正在哪里笑话自己。
    想到此，他没再管围在他周围的大人们，他推开那些人，抬腿就朝自己的卧室走去。
    其实自己昨天晚上找的也不算仔细，有好多好多地方都没有找，也许竹盛真的在哪里沉睡呢？
    那家伙有时候睡着睡着就变成咒具了，也许掉在了哪里，他自己又没有察觉。
    五条悟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直接在走廊上跑了起来。
    他的右手却紧紧攥着那个黑色塑料袋。
    **
    五条悟把自己的整个卧室都翻了过来找了个遍，往常珍贵的游戏卡带、碟片、漫画书都被翻了出来，随意洒在地上。
    整个卧室一片狼藉，但是一无所获。
    他又去找了厨房、咒具库、练操场、浣洗室，各个长老的卧室……
    都没有。
    他开始在走廊上大喊：“竹盛裕一——”
    五条悟边走边喊，没有回应，只收获到了路过侍女的惊异眼光。
    怎么办啊，怎么可能……
    五条悟的心中很不好受，那个影影绰绰的预感愈发明晰。
    怎么办啊……
    他又冲到了五条家主面前，这次房间里不止五条家主一人，还有很多五条悟认识或者不认识的老家伙。
    惺惺作态的大人聚会。
    五条悟摔门而问：“你把竹盛裕一藏哪里了？”
    众人都没有说话，毕竟是五条家千年难遇的神子，不是他们能忤逆的。
    五条悟正对上五条家主有些怜悯的眼神。
    果然吗？
    五条悟很早熟，因此尽管对方什么话都没说，他还是读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
    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那个不断逼近的、可怕的预想终于切实地来到了他面前，他好像松了口气，但伴随这这口气一起到来的是几乎让血液倒流的寒冷。
    五条悟脸色苍白：“你真的杀了他吗？他是个人呐！”
    整个会议室没有人回应。
    “你们这些畜生。”
    五条悟眼神冰冷，扫视着整个会议室。
    五条家主轻轻放下茶，风度颇好道：“这件事是我做的决定，悟，你可以指责我，但请不要牵怒其它大人。你要知道，你是我们整个五条家唯一的六眼，他们也只是担忧您。”
    “神子大人，我们这都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啊。”
    “……”
    五条悟气得浑身直哆嗦。
    这帮傲慢的成年人。
    他们懂什么？
    他们凭什么？
    还敢在这里惺惺作态。
    一群垃圾。
    咒力在他的手中凝结。

 第27章

    他只有九岁，但是咒力量已经可以匹敌一级咒术师了。
    摧毁一切吧，也许不能毁掉五条家主，但是他一定破坏掉什么。
    砸东西也好，毁掉整个屋子也好，杀人也好，使用他的术式，释放出来，毁掉一切，这群人渣本就不应该见到明天的太阳，只是可怜他的器灵……难过、恼怒、委屈，五条悟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充斥着各种信息和情绪，快要爆炸了！
    他抬手，对准整个会议室，凝聚——
    他却对上自己亲生父亲的惊惧的眼神。
    自己的亲生父亲正坐在会议室的人群中，身体后倾，躲避着他的视线，好像他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五条悟虚弱地放下手。
    他一脚踹翻门前的花瓶走了。
    **
    几天后的夜晚。
    五条悟在距五条宅几百米外的地方挖了个小土坑。
    这个地方正合适，两侧都是树木，五条悟抬头，稀疏的树枝上厚重的云层遮住了月亮，因为冬天的原因现在叶子都掉光了，但是春天夏天一定会郁郁葱葱的，很好看。
    而且这里在五条宅外，所以裕一应该不会讨厌这个地方。又距离五条宅不远，他也可以常常来看看他。
    他把那个塑料袋扔掉，换上之前用来装天逆鉾的木盒，并从衣袋里拿出那本《术式大全》放进土堆中，纷纷扬扬的雪花飘在了木盒上，又下雪了，他想起几天前的大雪，自己还坐在暖桌下和竹盛看漫画，明明是很幸福的日子，为什么自己之前察觉不到呢？
    五条悟扁扁嘴，挥开铲子把土填上。
    “叮咚——”他衣袋侧的手机响了。
    五条悟没有管，他静静地把整个土坡填上，又蹲着埋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从身侧掏出手机。
    他掀开手机的盖子，黑色的手机屏上是他眼圈和鼻头红红的样子。
    真丑。
    五条悟用袖子擦拭眼泪，同时不住地吸气。
    他用另一只手摁开手机屏幕。
    发现是一条陌生人的短信：
    [我很好xp，我在新宿**交番。
    ——陌生联系人]
    第15章 大雪
    大雪中，16岁的禅院甚尔结束了一天的游荡。
    今天天气不好，以往日子里他都是随便在街头找几个“肥羊”要点钱，再在桥洞底下睡一觉捱过去。但今天因为下大雪的缘故，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桥洞也寒冷刺骨，他虽然是天与咒缚，但是也不是完全的没感知，在这样的天于桥洞过夜依然会感觉不舒服。
    但他还是没回禅院家的打算，想着冷就冷吧，反正不会死人。
    大雪无边无涯地下着，他在桥洞下坐了片刻，扭头看，发现之前经常见面、常和他聊天交流哪家便利店店主心善的那个流浪汉已经浑身僵硬，蜷缩成一团冻死了。
    晦气。
    禅院甚尔虽然不信鬼神，可也知道这样的尸体会生成咒灵，而咒灵……是他这种没有咒力的“渣滓”无法撼动的存在。
    他冷着脸处理掉尸体，只好在第二天清早回到了禅院家。
    回来后却发现没地方住，可能是因为自己太长时间没有任职，他之前任职的躯俱留队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甚尔暗骂几声离开躯俱留队的宿房，又经过了那个仓库。
    远远的，他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仓库里传来两人的说话声，接着是打斗的声音。
    禅院甚尔半靠在仓库门的背面，听完了全程。
    **
    竹盛接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又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水，里面的水已经微微有些结冰了，夹杂着冰碴子，刮得他喉咙痛。
    但实在是渴极了，竹盛皱着眉头喝完。
    抬头却看见禅院甚尔正盯着他瞧。
    竹盛想起他的名字，好像是叫禅院甚尔，他居然又拐回来了，是良心重新发作了吗？
    “……谢谢你，”竹盛道：“你不冷吗？”
    他指了指对方光着的臂膀。
    禅院甚尔耸耸肩，没有回答。
    对于这个不知来头的小孩，他本来是不打算多管闲事的，流浪汉哪儿还养猫啊，可是……禅院甚尔垂眸，想起刚才他从窗户里看到的一幕幕。
    他的视线越过竹盛，朝仓库里打量，禅院直哉已经昏过去了，甚尔说道：“那个是直毘人那个老家伙的儿子吧。”
    竹盛心生警惕，经过这么一遭，他也开始试着打探其它人的心思，说：“是又怎么样。”
    “哈哈哈。”黑发青年道：“打得好。”
    竹盛：“……”
    禅院直哉这个人渣在他们家的人缘果然好不到哪里去。
    “唔……”甚尔盯着竹盛的脚脖子看。
    看什么啊。
    竹盛的脚腕上拴着一条铁链。
    他不自然地把脚别到身后。
    禅院甚尔说：“你先别动。”
    竹盛僵住了。
    只见身前的青年弯下腰，“吧嗒”一声，脚上的锁链便开了。
    他怎么做到的？
    竹盛惊讶地望着他。
    禅院甚尔轻易读懂了竹盛的心思，道：“简单的术式回路，一掰就可以了。”
    “一掰就可以”当然是对于他来说。
    他扯了一下，想随手丢掉手上的链子，没想到居然扯不断。
    禅院甚尔挑眉，居然还是个咒具。
    他越过竹盛，来到链子的起始处，起始处被一块布盖着，他掀开这块布，惊讶地发现链子也缩短了。看来这条链子的术式和长度有关，应该可以卖不少钱。

 第28章

    禅院甚尔把缩短的链子拎在手上。
    总的来说，这次自己大发善心得到的结果还不错。
    咒具的等级在一级左右，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又扫视了竹盛。
    他本来以为他是禅院家的哪个佣人，禅院直哉想欺负他，没想到对方刚好觉醒术式反杀。
    但是哪个佣人值得被人一级咒具捆着呢？
    长得也有点眼熟……
    他有点好奇，但是又懒得想，总之，管他是谁呢？总归都是禅院家的烂摊子。
    跟他没关系。
    竹盛感觉到灼人的目光渐渐转移，心里松了口气。
    塑料袋里的食物已经被他尽数吃光，腹中踏实，他也开始思索之后离开的计划。
    竹盛越出仓库，发现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所以禅院直哉的失踪还没人注意，应该尽快逃出去或者联系上悟，不然等到明天一早禅院直哉的失踪被人发现后，自己再逃出去就困难了。
    可是禅院家的家宅并不小，应该和五条家一样又侍卫把守，最好还是找个人帮他。
    竹盛赶忙跟上已经走了不短距离的禅院甚尔，问：“那个……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驻足，侧头看向他，一副“说不出来什么有用东西你就完了”的不耐神情。
    竹盛顿了顿，认真说：“禅院先生有手机吗？”
    他想联系下五条悟。
    禅院甚尔朝仓库外面走去，说：“没有。”
    他每天的钱只够自己的衣食，再加上项打柏青哥的爱好，他不赊账就不错了，哪有那玩意儿。
    他腿长步大，几步就走到了院墙的拐角处。
    天已经黑了，需要找个地方休息，禅院家肯定是不行的了，去atm那里捱一晚吧。
    竹盛小跑跟上：“那您现在要去哪儿呢？”
    “去银行。”
    竹盛眼睛亮了：“可以带我一起吗？”
    禅院甚尔瞥了他一眼，道：“不行。”
    被拒绝了？
    不过对方好像也不是好相处的那种。
    竹盛四下张望，禅院甚尔是自己遇到的、禅院家的、唯一对他不错的人，现在这个时刻，几乎可以说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也不为过了。
    竹盛缀在禅院甚尔身后走。
    禅院甚尔扭过头来，道：“你想让我带你出去也行，不过我要你身上的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
    竹盛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说的是他自己，天逆鉾。
    “那个……可能不行。”竹盛挠头道。
    一定不行啊，谁会把自己卖出去啊。
    甚尔说：“不行就算了。”他转身就要走。
    欸欸欸！
    对不起，竹盛于心中道歉。只好这样了。
    他拉住甚尔的衣角，说：“好吧，给你。”
    他一翻转手腕，天逆鉾就出现在自己手上，就是之前自己用来斩杀咒灵的那把。
    但这不是他的本体，只能算是投影之类的东西，效果和他本体倒是一样的，但是他和悟一起试过，这个东西离开自己五十米就会自动消失了。
    甚尔挑眉：“你从哪儿变出来的？”
    竹盛：“秘密。”
    也许是术式，甚尔撇撇嘴，就势就要接过匕首。
    竹盛握住了匕首的另一端，说：“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先把我送到新宿的地铁口。”
    新宿那里人多，禅院家也不好直接来抓他，想在那里找个一个通讯设备也方便。
    而且……当他乘上地铁离开禅院甚尔50外使得匕首消失时，自己早都跑到千里之外了，哪怕眼前这个人再厉害也找不到他。
    “啧。”禅院甚尔点点头。
    竹盛松开手，禅院甚尔这才接过天逆鉾。
    真是一把好刀。
    雪已经下小了，禅院甚尔在飘散的细雪中，借着禅院家昏黄的灯光端详这边把匕首。
    匕首的刀刃雪亮锋利，禅院弹了弹刀刃，发出清脆的响声，材质坚韧轻便，刀柄的被人用细绳一圈圈缠绕，虽然时间很久了但没有半分磨损，一副被保养的很好的样子。
    甚尔问：“这个咒具的术式是什么？”
    “额，”考虑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把天逆鉾给了对方，竹盛含蓄道：“很厉害的术式。”
    “术式是什么。”他一字一顿道。
    他当然知道很厉害，虽然禅院甚尔没有办法了解这个咒具的具体术式，但他当时看这个小子于仓库中拿出这柄匕首时，他就能大致估摸这个咒具的水准。至少是一级，不，特级才对。
    竹盛硬着头皮答：“好像是可以取消发动中的术式……这样。”
    “是吗？”禅院甚尔又把手覆在匕首上。
    那太好了。
    他就该是我的。
    禅院甚尔心里冒出这句话。
    他用手细细摩挲着匕首的刀柄，这把匕首的术式好像是为自己而生的。
    禅院甚尔也说不上来，得知术式前他就感觉不对，总好像冥冥之中他已经跟这把匕首绑定了似的，它天生就是自己的武器，是自己反抗这个令人作呕的咒术界的利刃，是自己撕破那些咒术高层咽喉的尖牙……
    灯光中，禅院甚尔垂眸，把匕首贴在自己唇上，虔诚地、轻轻地吻了吻。
    一旁看着他动作的竹盛起了一地鸡皮疙瘩。
    虽然他作为咒具形态的时候是没有触感的，但是这也太怪异了吧。

 第29章

    还是说禅院家的人都这样，有点心理变态？
    他连忙打断道：“等等，你干什么？”
    禅院甚尔目光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走吧。”他把匕首小心地放在自己的衣服内侧，自己现在居无定所，只有贴身放置才是最安全的。
    竹盛跟着禅院甚尔七拐八拐，又翻过了一堵矮墙，终于来到里地铁口前。
    “我把你送上地铁就可以了吧，你自己坐着就到站了。”禅院甚尔道。
    他不想再多掏地铁钱。
    “可以可以。”竹盛连连点头。
    两人站在地铁口挥别。
    禅院甚尔盯着竹盛的脸看，眼前的少年面庞白皙，眉睫浓密，再配上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欺负他的欲望，他顿了顿，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竹盛要是让禅院甚尔知道自己住哪叫什么那还了得，摇头：“没有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禅院甚尔皱眉，他很确定对方在撒谎。
    列车呼啸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竹盛忙道：“列车来了，我要走了。”
    禅院甚尔拜拜手，意思是你快走吧。
    望着竹盛逐渐远去的步伐，禅院甚尔从衣侧里掏出了刚刚拿到手的咒具。
    太好了。
    以后咒灵不在话下，术师也是，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了。
    禅院甚尔见四下无人，这才像个国中生一样举着匕首朝影子挥舞着，比出各种招式，想象自己以后用它的拉风场面。
    其实他的年龄也就和日本国中生的年级差不多，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他自己。
    他双手握住天逆鉾朝身侧的树干挥去，银光一闪，整棵树木被砍成两半。
    看着整齐的切面，禅院甚尔畅快地笑了起来。
    可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像电脑出了bug一样，天逆鉾在自己的手心中忽实忽虚地闪烁了几下，不见了。
    第16章 五条
    竹盛坐在温暖的警备室里。
    他整个身子陷在柔软的皮革沙发上，手上捧着女警官看自己可怜给自己喝的热可可。
    “你的家人什么时候到？”现在是半夜，警局中也没什么工作要做，很安静，一名短发女警官坐在他对面问道。
    竹盛想了想五条悟的速度，说：“应该很快。”
    女警官问：“欸，你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竹盛呷了一口热饮，浑身舒畅，平静说：“我爸妈都去世了，我哥哥会过来接我。”
    女警官张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啊，是这样啊。”她抬手揉了揉竹盛的头，没有说宽慰的话，只是用一双怜悯又温柔的眼神看他。
    竹盛又喝了口可可，有些心虚地躲过了对方的眼神。
    倏地，警局的玻璃门被人用力推开，冷风灌了进来，一名白发少年好像凭空出现一样站在门口，身后是漆黑的夜色。
    他先是神情严肃地凝视竹盛一动不动，然后猛地朝竹盛跑过来，抱住了他。
    一旁的女警官看见这一幕，连忙往后挪了挪给兄弟二人让位置。
    五条悟抱得很用力，竹盛感觉肺部的气息都要被挤出去了。
    这不是假的。
    百分百是竹盛。
    他的六眼这么告诉他。
    五条悟侧头，闻到一股馨香，是竹盛头上的橘子香波气味，和自己是同一款。
    五条悟的心神在这股馨香中彻底地舒展，他放下了心。
    是竹盛，这的确就是竹盛，他从未觉得这股味道这么好闻，决定了，他想，老子一辈子都要用这款香波！
    竹盛刚开始还很感动，不过五条悟的力道越来越大：“你要……勒死，我了。”
    五条悟松开手，眼睛一闪一闪地打量他。
    接着，他皱眉，指着竹盛的身侧大声道：“你受伤了？”
    喂，不要这么大声啦！旁边的警员姐姐都扭过头来啦。
    他花了好久才解释这摊血迹的来历的。
    竹盛说：“路上碰见车祸，跑去救人了。”
    他朝五条悟用力眨眼。
    “你还有有空去救别人？”五条悟愣了愣。
    他又上下打量了竹盛两眼，道：“还好，除了有些擦伤和冻伤，没有什么大伤口。”
    竹盛担心五条悟再冒出什么惊人之语，只好拉着五条悟离开警局，同时朝关照过自己的警员姐姐挥挥手。
    合上门，五条悟说：“咱俩晚上在外面住吧。”
    “可以啊，不过咱们两个都是未成年，谁会让我们住啊。”
    两个人走出警局，竹盛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外面是新宿的车水马龙，果然是大都市，半夜三更仍旧亮着缤纷的霓虹灯，路灯下多是形形色色地、装扮时髦的年轻男女。
    五条悟扭头盯着他，问：“你吃晚饭了吗？”
    竹盛说：“没。”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
    竹盛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一家关东煮店，推开门帘，滚滚的热气和扑鼻的芳香袭来。
    竹盛尽管在禅院家吃了些零零碎碎，可是那些根本不够，因此菜品挑好端上来后，他便端起碗就大口地吞咽起来，五条悟注视着他的动作，敛眸思索了一阵，从身侧翻出一本书来放在桌面上。
    “你的书，我给你带过来了。”

 第30章

    竹盛抽空扫了一眼，低下头咕哝道：“怎么这么多土啊？”
    “你管那么多，这点灰拍拍就行了吧。”
    “好哦，你先帮我拿着吧。”竹盛接着埋头喝汤。
    他把汤喝了个精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懒散地靠在椅子背上，这才发现五条悟一直盯着自己瞧，他的神情认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严肃，竹盛摸上自己的脸，以为是脸上沾上了饭粒，可什么东西都没有。
    竹盛问：“你不吃关东煮吗？”
    “我晚上吃饱了。”
    五条悟说：“你最后去哪里了？”
    竹盛：“禅院家。”
    原来是禅院，怪不得他翻遍五条宅也没找到。
    竹盛把经历大致跟五条悟讲了：“被大人发现了……然后禅院家主注意到我的术式不错，就把我带走，但是！我经过一番搏斗逃出来了。”
    他笑了，露出两颗虎牙。
    五条悟皱眉：“有人欺负你吗？”
    “有，不过我已经揍回去了。”竹盛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怎么说，提起这件事他心里并没有很抵触，当时的苦楚、恐惧与委屈的确存在过，但是所有的情绪似乎都随着他对禅院直哉的殴打而散去了。
    他也不感觉委屈，更多的是报仇的舒畅，以及想清楚自己真正需要什么爽快。
    简直像重获新生一样。
    竹盛看五条悟还在盯着自己发呆，脸上挂着个黑眼圈，比起之前要憔悴不少，竹盛心想，自己被五条家族的人带走秘密执行处决，五条悟又联系不上自己，当时应该很难过吧。
    他认真问：“你呢？有人欺负你吗？”
    五条悟愣了片刻，说：“喂！你这是什么问题！怎么会有人敢欺负老子！”
    他说：“要欺负也是我欺负他们才对……”
    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用手指隔空点了点自己的眼睛，不等竹盛说话便紧接着说道：“不过，你的术式还能用吧，能用再对我来一下。”
    竹盛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五条悟，他什么也没有问，起身，弯下腰，在五条悟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好了。”他眨眨眼。
    术式生效。
    “……”
    五条悟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把手轻轻覆在额头上。
    五条悟的脸上覆上一层红晕：“……”
    他大声嚷嚷道：“再来一下！”
    竹盛说：“再来也没用的，术式已经生效了。”
    “……”
    五条悟扁扁嘴，摸上自己的额头，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但就是挺怪的。
    “对了，五条老师，我还学会了这个！”竹盛打断了五条悟的思绪，他把手掌摊开，示意五条悟去看，转瞬之间，竹盛的手掌上轻而易举地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咒力。
    “是咒力哦，很厉害吧！”
    五条悟：“……啊？什么啊？”
    他刚刚没在听。
    “我说啊，你好歹也认真一点啊。”竹盛晃了晃对方的肩膀。
    “嗯。”五条悟眨眨眼。
    “我之后也会进步的，我决定了，我以后要活很久。”竹盛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10年不够，20年不够，30年40年也不够，我要能活多久活多久，一直活着。”
    五条悟皱眉，张口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
    竹盛眼看着眼前的五条悟的眼神明显灰暗了一瞬，便问：“你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开心……发生什么了吗？”
    五条悟说：“哪有不开心，你看错了吧。”
    竹盛一动不动地凝视他。
    五条悟说：“我开不开心只有我自己知道吧，你少管我。”
    他对上竹盛的视线，顿了顿，垂下头。
    五条悟：“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想说……你以后不要跟着我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五条悟凝视着自己关东煮的汤底，汤底因为长时间没有被搅动，在冷空气下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黄褐色的、丑陋的油脂层。
    五条悟盯着汤底说：“跟着我，那以后怎么办呢？”
    难道以后只能偷偷摸摸地和竹盛见面了吗？如果竹盛再被他们家里的那些老家伙发现呢？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他做不到的，他才知道。
    “为什么这样说？是因为你家里的那些老头子吗？”
    五条悟没说话。
    竹盛说：“没关系的，那些老头不成问题，因为……”
    他侧身在五条悟的耳边说了什么。
    五条悟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这样不就解决了吗？”
    竹盛说道：“我想清楚了，因为我也想保护你，我会努力变强的，以后你就放心只管做五条悟就好，做得好做不好都不会有人指责你，我是你的器灵，这天然是我的职责。”
    五条悟哑然。
    竹盛正色道：“另外，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
    竹盛：“如果那些大人们把我抓走，我发誓会打倒他们跑回来，你只要记得等我就好。”
    第17章 早恋
    “哗啦——”彩色的照片如纷飞的雪花般飘散在了五条家主的茶桌上。
    五条悟举着一个塑料袋，把塑料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倾泻在五条家主的客厅中。
    五条家主见此，身体后仰，稍稍皱眉：“悟，你不要不懂事……”

 第31章

    他捡起一张照片，想说的套话顿时凝滞在了嘴边，脸上从容的神情也在他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瓦解了，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是什么？你哪里来的？”
    “你应该很清楚吧。”五条悟说。
    他静静注视着五条家主跪趴在地上慌乱地捡照片的举动，道：“不用担心，这些我都有备份。”
    “我说我的咒具怎么会被你私自送到禅院家，我的术式信息禅院家的人好像比我自己都要了解……原来是你在这之中作梗的原因，每年收了不少钱吧。”五条悟捏起一张照片，点了点照片上的画面，照片中，五条家主正从一个黑衣男人手中接过一个银色保险箱。
    “3000万？6000万？1亿？”
    五条家主摊在地上，看着俯视着他的白发少年。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知道会来的这样快。
    “这才是你应该的表情嘛，看着我，”五条悟说：“我知道你跟禅院家做交易，交易内容大概是把我的消息买给对方牟利之类的，我知道，但是家族里的其它长老还不知道……”
    五条悟声线还没有发育，因此带着丝稚气：“究竟谁是未来的家主，你究竟应该效忠谁，老子限你一天之内想清楚这个问题。”
    “……”
    在茶室减弱的灯光下，五条家主仰头，看着眼前神情平静的少年。
    也许长大只发生在一瞬间，他之前总感觉五条悟还小，因此虽然他有着强大的咒术天赋，可他也只是把他当做供奉的神子对待，只需维持表面上的尊敬即可。但五条悟似乎变了，具体变化在哪他说不清楚。
    五条家主问：“你哪里来的这些？”
    五条悟说：“你就当是咒灵送给我的礼物吧。”
    **
    七年后。
    夜蛾正道并不反对早恋。他是这样想的，他们咒术师普遍寿命就不长，很可能仅有的几年快乐时光就是在咒术高专这里度过，如果连这点乐趣都要剥夺，自己也太不是人了。
    但是五条悟的早恋除外。
    今年咒术高专共招收了四名学生，其中两名来自著名的咒术世家——五条家，这两位也是他认为有早恋苗头的两位。其中一名性格沉稳乖巧，简直是在整个班级、乃至他整个教学生涯的中的清流、救星，名竹盛裕一；另一个嚣张自大，目中无人，是他从未遇到过的刺头、麻烦，其名五条悟是也。
    后者跟前者谈恋爱，身为人民教师，夜蛾正道总会产生一种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类似于一种对好学生学坏的惋惜。
    但惋惜归惋惜，课还是要上的。
    今天的内容主要是咒术史，要从从御三家的来历开始讲起，夜蛾正道低头念道：“平成时代咒灵肆虐，有禅院……”
    教室的一侧传来桌椅拖拽的声音，接着是的桌椅的摔打声，夜蛾的头上浮起青筋。
    他头也不抬地挥手，咒骸从两侧跳出来，朝还在后排扯头花的五条和夏油两人头上一人来了一拳。
    夜蛾看了看表，还有20分钟下课。
    他继续念道：“禅院、加茂……”
    讲桌前传来手机软件line的叮咚声。
    夜蛾抬头，五条悟连连摆手以证清白，并指了指他身旁的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淡定地合上书，并踹了五条的椅子一脚。
    “手机给我。”夜蛾朝家入硝子伸手道。
    家入硝子很不屑地小声“嘁”了一声，把手机从合上的书本中掏出给夜蛾。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拿。”夜蛾心累，假装没有看到她嘁的那一声，把手机关机，放进衣服口袋中。
    他翻了页《咒术史》，觉得在座的学生没有一个省心的……不对，其实还是有一个的。
    夜蛾扫向坐在角落的竹盛裕一。
    由于担心早恋的缘故，夜蛾不允许五条竹盛两人坐在一起，他不顾五条的控诉，把两人支开，中间隔了硝子和夏油。
    竹盛裕一在睡觉。
    《咒术发展史》的课本盖在他的脑袋上，课本一起一伏的，课本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一个纸团正好砸在他头上，竹盛裕一摸了摸脑袋，慢吞吞地从书桌上爬起来。
    “你干什么……”他扭头，朝拿纸团砸了自己，并对自己挤眉弄眼的五条道。
    五条悟表情夸张，冲他抹了抹脖子，并吐出舌头，比出一个挂掉的表情。
    夜蛾：“……”
    夜蛾吼道：“你们都给我出去罚站！！！”
    于是，夏油、五条、竹盛和硝子便排排站在了教室的门口。
    五条悟懒散地靠在墙壁上，一条长腿半支起来，说：“里面又没有学生了，他坐里面干嘛。”
    竹盛说：“制作咒骸吧，我看老师一生气就这样做。”
    他继续说：“完了，这下《咒术发展史》的作业该加倍了。”
    硝子说：“应该抱怨的是我吧，我的手机还在他手里，我不管，你们得帮我拿回来。”
    竹盛说：“可是，明明是你自己在玩啊……”他的话没有说完，在硝子的目光下讪讪闭上了嘴。
    夏油杰没有说话。
    五条悟没有管这边硝子和竹盛的纠纷，硝子的诉求大不了就是撬一下办公室的事，如果不成功就再买一部送她嘛。
    他挥臂，熟练地把胳膊搭在了竹盛的肩膀上，探头朝夏油问：“你还在生气？正义使者？”他一字一顿道。

 第32章

    夏油杰正色道：“我是认真的。”
    “嗯嗯。”五条悟连连点头。
    夏油的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泻出来似的：“术士的存在是为了保护非术士，有能力的强者需要去保护弱者，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哈哈哈哈。”五条悟很欠地笑了。
    忍无可无需再忍，夏油杰半捋起袖子，笑着说：“去操场上聊聊？”
    五条悟缓缓收敛起笑容，半活动下脖颈，说：“怕寂寞吗？要去你自己去。”[1]
    两个人在走廊上打了起来。
    竹盛朝硝子那边站了站，防止这场战斗会波及到他。
    他说：“夜蛾老师绝对要发火了。”
    硝子眼皮半抬，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夹着根烟，显然还在为她的手机而忧愁，说：“你不是和五条那个家伙关系很好？不去劝劝架吗？”
    “不，”竹盛稍微有些牙疼，“我管不了这个，打架他不把我拉进伙已经很不错了……硝子同学，老师不让在校园里抽烟。”
    硝子看着两个人打架把走廊上的石砖都震裂了，两个笨蛋，不过五条家有钱，她在窗台上摁息自己手上的烟，好心说：“那咱俩快走吧，一会夜蛾就出来了。”
    两人来到了操场的凉荫处。
    此时正值晚春时节，已有蝉鸣阵阵，温度也逐渐升高，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唉，好热。”
    她低头看见已经蹲在地上的竹盛，问：“你和五条悟什么关系？”
    竹盛吞吞吐吐：“亲人吧。”
    硝子叹气：“这个我知道，你们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换了个姿势，仰靠在背后的栏杆上，语出惊人：“不是恋人关系吗？”
    竹盛惊讶地站了起来：“啊？”
    他脸色有些红：“什、什么关系？”
    硝子叹了口气：“我换种说法，你喜欢五条吗？”
    这个嘛……
    竹盛想，五条悟性格恶劣，但从小到大对他都挺好的，没缺吃没缺喝，还帮他锻炼体术，眼睛也很漂亮。
    竹盛说：“喜欢啊。”
    硝子：“哪种喜欢？友人的？恋人的？”
    竹盛思索了硝子的话，说：“喜欢还分种类吗？喜欢就是喜欢啊。”
    硝子：“……”
    这是个笨蛋。硝子心想。
    她还想再问几句八卦，好跟冥冥学姐们分享，但不远处传来了“轰”的一声。
    两人扭头看去，操场一侧的教学楼被砸掉了一角，现在正岌岌可危地矗立着。
    “完了。”竹盛呆在原地。
    **
    事情最终以五条悟承包教学楼的修缮费用，在修缮期间五条悟和夏油杰义务打扫整栋教学楼而结束。
    虽然受罚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但是竹盛裕一不可避免地也被牵扯了进来。
    “裕一，帮帮忙啦，那些活太多，老子根本忙不过来。”五条悟下课后，站在竹盛身后说。
    竹盛扭头道：“明明是你把房梁打断了，受罚是所应当的吧。”
    五条悟死缠烂打：“喂，你知道杰那个家伙在做什么吗？他在使唤他的咒灵帮他打扫欸！这不公平，为什么我就要亲手干。”
    中间的硝子听了全过程，翻译道：“五条的意思是夏油能使唤咒灵，他只能使唤你了。”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说：“没错！就是直白了些。”
    竹盛趴在桌子上说：“我不要。”
    五条悟跳了过来，整个人撑在他上方，垂下头，他蹭了蹭竹盛的头发，轻声地、以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竹盛耳边说：“喂，你是我的器灵吧！器灵听主人的话，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第18章 吻
    竹盛下意识歪头看向硝子，不会被听到了吧。
    硝子的神情一如既往地淡定，她侧过身子，拿着她失而复得的手机“咔嚓”朝二人拍了张照，起身跑了。
    五条悟继续在他耳边道：“怎么样？”
    竹盛斜视他，右侧的阳光洒来把五条悟的白发照射的近乎透明，笼上了一层发光的白边，他此刻正笑着，墨镜后的面庞年轻而英俊。
    温热的气流被吹进耳道，酥酥麻麻的，竹盛推开罩在他身上的五条，说：“我答应我答应！”
    他揉着自己的耳朵，“硝子都走了你干嘛还这么讲话？”
    五条悟扶了扶墨镜，笑嘻嘻地看着他。
    受罚的三个人来到了咒术高专的门前，今天的安排是清扫门前那几百来个台阶上的落叶。
    这个任务量看似浩大，但对于他们这些靠体力吃饭的咒术师来说，也只是类似于热热身的水平。
    整条台阶都在树荫下，因此尽管是正午，强烈的阳光也被过滤成了斑驳的光影，在这沁人心脾的光影中，竹盛抹掉额头的汗，把这几阶的落叶扫作一堆，抬头看五条悟已经坐在台阶上刷手机了。
    他坐姿和他的为人一样嚣张，竭力地撑开他那条长腿，像螃蟹一样占据整个台阶阶面。
    夏油杰呢？
    竹盛仰头，夏油杰扎着丸子头，垂下一绺刘海，正坐在一只多手多脚的咒灵身上看书，身下的咒灵乖巧地拿着扫把扫地。
    好样的，这样还不忘了学习……他有些钦佩，但是转而又想到真正打扫卫生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竹盛提着扫帚来到五条悟身边，用扫帚柄朝五条悟的白脑袋敲去，果不其然，没敲上去。

 第33章

    受五条悟无下限的术式的影响，他的扫帚柄被一道看不见的空气墙隔开。
    竹盛眨眨眼。
    “邦”的一声，扫帚柄结结实实地砸在五条悟头上。
    “喂！”五条悟捂着脑袋喊道。
    竹盛说：“我是过来帮你干活的，不是替你干活的，五条。”
    五条悟头也不抬，说：“有什么差别……”
    他腿一挪，换了只脚支撑，没有起来的打算。
    谁知夏油杰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冒了出来，坐在他的咒灵上诚恳道：“悟，受罚的是我们，你不应该把所有活都推给裕一同学。”
    竹盛附和着点点头。
    夏油杰温和道：“多少做点吧，好歹不能让裕一同学全做完啊。”
    竹盛扭头看着夏油，黑发青年盘腿坐在咒灵上，神情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
    明明夏油杰是他们之中岁数最小的那个，但是却意外的可靠，道理也讲的很令人信服，心中仿佛有把衡量何事应为的尺子，凡事只求应不应该，而不是能不能够。
    竹盛在心中对同期的崇拜又多了几分，但是面上不显，只是跟着又点点头。
    五条悟撇了他们两个一眼。
    他在心中把杰的话过了一遍，说的好像有道理。他乖乖接过扫把，把自己那一侧的垃圾累到一起，然后扫到夏油杰负责的区域里。
    竹盛看着五条悟沉默着扫地的样子，心中就涌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五条悟自己一个人沉默地扫了一会儿，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有十几分钟，他就站在原地不动了，五条悟道：“烦死了！”
    他摔下扫把跑走了。
    完蛋啦。
    竹盛看着五条悟远去的背影。
    自己的宿舍和五条相连，晚上也经常被叫过去，暑假回五条宅还是和他一个房间，最主要的原因是自己和他绑定了器灵身份，总之自己是离不开五条悟了。他一生气，竹盛的生活也不会好过。
    竹盛朝夏油歉意地笑笑：“我得赶紧跟上。”
    夏油杰看着眼前竹盛，他记得自己竹盛小时候的样子，和现在比起来变化很大。小时候的竹盛有着婴儿肥的面颊，大眼睛，可爱中带着点的温柔的味道。
    现在的竹盛把头发留长剪成了妹妹头，鬓发锋利，眉目清俊，在不做表情的时候甚至有些高冷。
    但是也很好看，这个发型蛮适合他的。
    思绪回转，夏油说：“悟他的脾气也太差劲了，你不必这么包容他，就让他冷静冷静吧。”
    “他脾气是很差劲……”
    夏油接着问道：“感觉悟一直没有变呢，话说回来，裕一你还有印象吗？我们三个小时候在京都见过面。”
    啊，有见过面吗？
    竹盛稍稍有些吃惊。
    但是夏油的术式是咒灵操术，他的本子上的确有记载……想起来了！是小巷子的那个黑发男孩。
    竹盛说：“有印象！你是那个咒灵操使嘛。”
    夏油杰说道：“没错啦，裕一记性真不错，悟就把这件事情完全忘掉了。”
    竹盛说：“因为杰的术式真的很独特，很少见。”
    夏油说：“咒灵操术，说起来，我当时连术式是什么都不清楚呢。”
    竹盛好奇问：“杰是完全来自非术师家庭吗？”
    “嗯，所以被高专提前特招了。”
    完全来自非术师家庭……
    竹盛想，说明夏油杰从小就能见到那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吧，而他又和自己不同，自己好歹有五条悟的解释和陪伴，但是夏油杰……
    夏油看着竹盛的表情，眼中闪着笑意说：“没关系，我小时候不也碰见你们了吗？”
    竹盛有些愧疚：“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帮你多少。”
    夏油杰抬手揉了揉竹盛的脑袋：“没关系。”
    “而且现在啊，悟也好，硝子也好，包括裕一你……”他说：“都是我很重要的伙伴。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孤单哦，未来也是。”
    一阵微风拂过，扬起眼前蓝发青年的发丝，随着自己的话音落下，夏油杰看着眼前青年的脸上渐渐笼罩了一层红晕，他眼睛好像泛起涟漪的湖面，波光粼粼地看着他。
    夏油杰静静地回视他。
    等下。
    他甩甩头，后撤一步。
    夏油杰清清嗓子，说：“总之就是这样。”
    “我也……”竹盛没注意夏油的变化，他感动极了，也想赶忙说些认识你们真好的话，可他没有说完，“叮咚”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翻开手机，是五条悟的短信。
    【&*）#@$^%*&(*&u#￥#￥&￥#！@)@^……——悟。】
    尽管很近，但夏油杰没有伸头去看短信内容，他问道：“是什么？”
    “呃，一堆乱码，悟发的。”竹盛有些无语地朝下拨了拨看不见头的短信，没有什么实质性有内容的东西，全是乱码。
    他把短信递给夏油杰。
    夏油杰笑出了声。
    竹盛说：“那我去看看他，我先走了？”
    夏油朝他挥挥手。
    **
    竹盛来到五条悟的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门没有锁，他径直推开门。
    五条悟的宿舍不比五条宅，后者每天都有侍女来打扫，而前者因为没人打扫的缘故十分凌乱，地上是零食包装袋、游戏卡碟和咒术古籍，竹盛每次过来都几乎找不到下脚的地方。

 第34章

    床上的被子被人踢到床底，五条悟一人横躺在床上，在枕头堆里高举着漫画书。
    竹盛看了看漫画封面，是《怪医黑杰克》。
    竹盛坐在他床边，五条没有反应。
    竹盛说：“我知道高专附近有一家甜品店里面的甜品特别好吃，要不要我一会儿带你去？”
    五条悟翻了个身，侧躺着，没有理他。
    竹盛继续道：“真的很好吃，那里的蜜瓜包超经典的。”
    五条悟翻了一页漫画。
    竹盛说：“去不去？去不去？”
    五条悟斜视竹盛：“喂！你把老子当小孩子吗？生气了就随便拿点心糊弄一下？”
    竹盛说：“你生什么气啊？本来就该你干活的。我生气才对吧。”
    五条悟：“……”
    好有道理，反驳不了。
    五条悟“哼”了一声，身子一滚，灵巧地滚到了床的那头，没有说话。
    竹盛看见他这幅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好气是因为明明自己很倒霉欸帮忙还要被讨厌，好笑是因为五条这幅样子真的……好jk啊哈哈哈。
    应该让杰一起过来看的。
    竹盛在心里吐槽完，还是哄道：“怎么样？蜜瓜包我付钱。”
    五条悟道：“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
    五条悟把漫画书盖在脸上，他的墨镜被推到了额头上，只露出他那双好似夏日海水般清澈热烈的眼睛，他说：“这个补偿，老子绝对不接受。”
    竹盛对上了他的眼神，了然。
    他覆身，两条胳膊支在五条悟的两侧，稍长的冰凉的发丝垂落在五条的脸侧，两人贴的极尽，竹盛可以感受的对方略微有些明显的呼吸声。
    他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第19章 商场
    明天是难得的周末，没有课程、没有任务，是咒术高专生少有的、完完全全的空暇时间。
    高专一年级的几人正坐在夏油的卧室里商量怎么安排。
    夏油的卧室井井有序，床是床，餐桌是餐桌的，简直跟五条的卧室形成强烈反差。
    几人坐在房间正中央的毛绒垫子上打扑克。
    夏油杰提议：“去踏青怎么样？”
    五条悟把牌砸在牌堆里，说：“现在这个点，樱花都谢了吧。”
    现在是晚春时节，诅咒经历了早春那个旺季，像波浪一样到晚春及至低谷，这是个少有的、诅咒很少的时节，对于高专众人来说相当于一场小长假了。
    夏油杰说：“还有些晚樱没败，而且踏青也不一定就要看樱花啊，吹吹河风，尝尝便当，也是很不错的体验嘛。”
    他语毕，提醒下一位出牌的硝子：“到你了。”
    硝子懒散道：“不想去欸，我计划去逛逛街买些衣服来着。”
    夏油有些疑惑说：“你和谁一起？冥冥和歌姬学姐不是出差了吗？”
    硝子捏着下巴，道：“好问题。”
    硝子说：“为什么你们这届就我一个女生？！”
    硝子感觉好失败，到现在就读高专一年了，连出门逛街的人都找不见。
    几位男生沉默。
    夏油说：“要不我们陪你去逛？”
    五条悟用腿捣了夏油杰一下，他朝夏油递眼色，大概内容是陪硝子逛街好麻烦啊你不要拖我下水。
    夏油杰假装没有看到。
    硝子拒绝地很果断：“不要。”
    硝子沉思一阵，捏着纸牌朝竹盛点了点，好像选妃一样说：“就你了，竹盛，你明天陪我一起逛街，我就勉为其难和你们一起踏青。”
    “欸？我吗？”竹盛指了指自己。
    竹盛问：“为什么？”
    硝子捏着下巴沉思说：“要说为什么……就是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吧，你比较有女性气质一点。”
    他没感觉生气，捏了捏发丝，好奇地问：“女性气质是指我的头发吗？”
    硝子说：“嗯……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鬼啊。
    身旁的夏油和五条二人不约而同地推了推他。
    竹盛说：“好。”
    **
    第二天的安排就这样出来了，上午他们要兵分两路，硝子和竹盛去原宿买衣服，五条和夏油则在原宿的底下商场逛逛，采购些踏青所用的必备品，大家中午在街区口集合。
    两人走在路上，硝子翻出手机说：“待会儿我们对个暗号。”
    “什么暗号？”
    “砍价的暗号，我要是说'竹盛，你看怎么样？'说明我自己是挺满意的，你就挑挑刺，我好砍价。”硝子边敲手机边道：“其它情况，我也拿不准的话，你就实事求是的评价好了，不过，不许太刻薄哦。”
    竹盛连连点头，并问：“那要是不满意呢？”
    硝子说：“不满意我就不说话了，直接走人。”
    竹盛想了想，诚恳说：“你好聪明。”
    硝子：“……”
    “你是笨蛋。”她说。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对竹盛裕一的记性抱有太大的信心。
    他们走走停停，一连逛了三个店都不怎么满意，直到四家店，竹盛坐在服装店的沙发上等硝子换衣服。
    硝子换上身过膝的纯色连衣裙，外面罩着一层薄纱，问：“竹盛，你看怎么样？”
    竹盛捏着下巴想说挺好看的，但停住了，想起硝子说过的暗号的事，当时的暗号是什么？

 第35章

    好像是“裕一，你看怎么样”？
    也好像是“竹盛，我这件如何？”
    呃呃呃。
    糟了，记不得了。
    竹盛实话实说：“好看的，衬得硝子你很白。”
    旁边的售货员小姐听了合不拢嘴，道：“小姐，您不相信我，还不相信您朋友的眼光吗？这件连衣裙啊……”
    硝子再问一遍，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泄出来的：“竹盛，你看怎么样？”
    竹盛对上了她的眼神，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完了自己真的记错了，他说道：“不怎么好看，一般般……白倒是显白，但是该说不说……有些显胖嘛……当然不是说你胖的意思，是衣服的原因。”
    竹盛额角冒着冷汗，补救道。
    售货员说：“但是价格也很划算呢，可以给您打九折，美女你要不要也去试试，两人一起买有优惠哦。”
    竹盛说：“我是男的。”
    “啊哈哈哈，您长得很帅气啦。”售货员小姐干笑着补充。
    竹盛转回视线，却在余光中瞥见了一抹银光，同时耳边听见了细微的嗡鸣声，不对劲，这个方向……
    竹盛神情一凛，拉着硝子躲过了袭来的子弹。
    子弹夹带着黑色的咒力，打碎了橱柜的玻璃，擦着硝子的衣袖袭过。
    在售货员小姐的尖叫声中，竹盛观察到这是特殊的子弹，是专门针对他们这些咒术界人士而研发的，可以防止中弹人用咒力控制自己伤口的恶化。
    他把硝子拉在身后，挡住射程，同时朝子弹的来向看去。
    在高他们一个楼层的四楼，一个头套纸袋的怪人收回冒着烟的手枪，他不顾身边震惊的人群，纵身一跃，朝竹盛这里跳了过来来！
    见鬼，这里可是商场！
    是诅咒师吗？
    目标可能是硝子。
    五条他们还在底下商城，获得消息赶过来还需要点时间。
    所有的思绪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竹盛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他立刻对硝子说：“是诅咒师，你快跟着人群跑，同时联系悟他们，我在这儿看着。”
    由于反转术式的珍贵性，硝子也曾在演练中面临过很多次这样的场面，一切都以她——这个反转术式持有者的性命为重。
    她活下来，才能增加自己伙伴活下来的可能性。
    因此硝子没有扭捏，她挤进四处逃散的人群，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竹盛转头注视着硝子离开的方向，他还没扭过头，一道携着咒力的攻击就朝他的脸颊打来。
    好快。
    竹盛侧头，敏捷地躲过了这次攻击。
    自从他觉醒咒力后，他就跟着五条悟一起修习咒术和体术的运用。
    随着自己的身份被五条家高层所承认，他们为他办理了身份证明，竹盛以五条悟的远亲为身份继续呆在五条家，并得以接受咒术界相关的系统教育，他的体术当然也在这几年的教育之中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
    毕竟，目标要是活下去的话，体术的提升是必不可少的。
    侧身，挥拳，这些好像刻在他基因里的反应让他一拳击中了敌方的腹部。
    这一拳夹杂着咒力，并不轻，纸袋人被打倒在地，竹盛俯身，张开手，天逆鉾凭空凝聚在他的手掌中，他准备趁此机会补上刀，不致命，但至少要导致对方昏迷才行。
    思绪未了，一道破空声从他的脑后传来。
    还有同伙？
    竹盛用匕首挡住后脑勺的脆弱处，硬抗了这一下。
    一连串的火花从刀锋上迸发，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
    天逆鉾毫发无损，但是对面的武器——一柄长刀被径直斩成两半，他凝眉回看，又是一个纸袋人，手中拿着根已经碎刃了的钢刀。
    没等他反击，一个个的头罩纸袋的人凭空冒出，除了第二个，紧接着又冒出第三个、第四个。
    好在这一层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些纸袋人边格外的显眼。
    竹盛戒备的环视四周。
    是式神？
    同伙？
    不，不对，竹盛静静的观察，这些人连身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样，应该是类似于克隆之类的术式。
    是术式就好办，竹盛想。
    他回想起自己的公式书，关于克隆术式的那一栏主要被分为两大类，一种是克隆的个体和自己完全一样，但是一天可克隆的人数有限；另一种是克隆的个体要逊于自己，但后者往往有更高的克隆额度。
    那么，这个人是哪一种呢？
    纸袋人看着竹盛裕一仔细打量自己的样子，笑道：“小朋友，不用害怕，你现在把家入硝子的去向以及告诉我，我就饶你一命。”
    竹盛眯了眯眼，从容不迫道：“你为什么要找家入硝子？”
    纸袋人说：“抱歉，这个就不能跟你讲了，这是我们诅咒师的拿钱办事的职业道德。”
    都诅咒师了还讲究职业道德啊，竹盛没有说话。
    敌人也没有等他说话，他身前身后的五个纸袋人一起动了，拿着各式武器朝竹盛打去。
    竹盛在被围住的、有限的空间中辗转腾挪，借力打力，避开了大部分落于自己身上的攻击。
    他仰身，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弯折下来，他的发丝划出一道流利的弧度，对面两个纸袋人刀刃相接，其中一个更是直接被另一位友军的长刀扎进了腹部，化成灰尘消散了。

 第36章

    ……
    几个回合下来，纸袋人说：“你不错嘛，不过体力……快要不行了吧。”
    竹盛均匀而沉重的呼吸着，汗水顺着他的颈侧流下，没有说话。
    纸袋人说：“你不用挣扎了，我的术式可以形成和我一模一样的个体，不管是咒力量也好、体术方式也好，都是完全相同的哦。”
    “也就是说，对于没有术式的你来说，你惹了不该惹的麻烦呢。”
    “是吗？”对面的蓝发青年轻笑一声。
    第20章 王牌
    五条悟他们和竹盛等人分开后径直来到了地下商场。
    现在是周末，商场的人并不少，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夏油杰借着超市的白炽灯光来看这次的购物清单。
    夏油杰拿着单子念道：“野餐垫，烧烤架，毛巾，毛豆喜久福……”
    毛豆喜久福？
    他皱眉。
    夏油杰顿了顿，继续念道：“橡皮糖，和果子，蜜渍豆，稠鱼烧……”
    不对，他连着翻了几页，只见后面仍写着“可丽饼、巧克力豆、草莓牛奶”如此之类的甜品。
    夏油杰的脑门上出现“井”字，他看向正横扫零食售货柜的五条悟说：“悟。”
    “嗯？”五条悟心情很好，把抱着的零食哗啦洒在了购物车里。
    夏油杰说：“你是不是动了购物单子了，原来的那款呢？”
    五条悟装傻充愣道：“没有哇，我没有动。”
    夏油杰把单子横在他眼前说：“快给我，除了你谁还会列这么一长串的甜食啊。”
    五条悟撇撇嘴，从裤子口袋里拽出一条皱成一团的纸团，丢给夏油杰。
    这里是商场，这里是商场，这里是商场。
    四周都是非术师，四周都是非术时，四周都是非术师。
    夏油在心里默念了三遍。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嫌弃的目光，勉强用两根指头展平了这个从五条悟的裤子口袋里拿出的、带着余温的纸团。
    “那个……”他身旁传来一道柔软的女声。
    夏油扭头，看到是一个梳着齐刘海妹妹头的黑发女生正站在五条悟的身边。
    “怎么了？”五条悟正用他的长胳膊翻找货架后零食，闻言扭头看向女生。
    他的墨镜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下滑了一截，露出他那双苍蓝色的瞳孔来。
    短发女生抽了一口气。
    她说：“那个……”
    她好像鼓起这辈子的勇气一般，弯腰，双手奉上自己的手机说：“请，请和我交换联系方式吧！”
    夏油杰在一旁观看完了全程，眼疾手快地拍了一张照片。
    他的手指敲击几下，翻到了一个【我觉得他俩有苗头】的群聊。
    夏油杰把照片发进去，立马抬头看向五条悟。
    他心里有些替女生惋惜，毕竟找谁不好找到了悟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怎么办，要是当众把女孩子弄哭了就不好了，会被周围的人以“人渣”的眼神看待吧。
    夏油杰抬脚准备朝五条悟那边走去。
    五条悟看到女生的手机，明显愣了一下，他接过，哒哒哒在上面打了些东西说：“好啊，这是我的line。”
    夏油杰：……
    真给了？
    女生接过手机，绯红从脸颊一直延伸到了脖子处，她又匆匆忙忙地鞠了一躬，“谢、谢谢！”
    她跑远了。
    夏油杰快步走到五条旁，问道：“悟，对方的感情明显是很认真的，不可以随便戏耍女生。”
    五条悟低头看手机，头也没抬，道：“老子没有玩弄感情。”
    夏油杰皱眉，想反驳，但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缓了缓，迟疑问：“你真把联系方式给她了？”
    “嗯。”五条悟点点头，捏着下巴思索道：“毕竟很可爱嘛……发型也是，人也很认真。”
    夏油杰问：“那竹盛呢？”
    五条悟有些惊讶：“关他什么事？”
    夏油杰说：“你们两个不是……呃，”他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不是什么？”
    夏油杰支支吾吾：“不是……还搂搂抱抱……”
    五条悟仰头回忆起自己和裕一的相处过程，搂搂抱抱……的确这样，不过他们从小就是这么相处过来的啊，哪儿有什么不对劲，五条悟说：“我们是幼驯染啦，杰，你这个没有幼驯染的家伙是不会懂的。”
    夏油杰：“……”
    不，虽然他没有幼驯染，但是这绝对绝对不是幼驯染的相处模式啊！
    夏油杰在内心吼道。
    “叮铃铃铃。”他的手机不断震动。
    夏油翻出手机，先抬头看了眼五条悟，发现五条回完他的话后又跑到远处去找零食了。
    随着五条悟的身影渐渐走远，他这才点开那个【我觉得他俩有苗头】的群：
    【荞麦】：【图片jpg.】
    【家入硝子】：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去大采购了？能不能认真点……
    【五条悟不配】：五条悟不配。
    【家入硝子】：原宿斗金大厦三楼的服装店没一件好看的，还贵的不行，以后不要来这里。
    【日进斗金】：硝子你去斗金逛了？和谁？
    【家入硝子】：和竹盛。
    5分钟后。
    【家入硝子】：我后悔了。
    【家入硝子】：这个笨蛋。

 第37章

    ……
    夏油杰翻了翻，发现自己的照片已经沉没在硝子和冥冥学姐的谈话里了。
    他发道：
    【荞麦】：引用[jpg.]--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那个女生了。
    【家入硝子】：什么？我以为只是问个路。
    【日进斗金】：同感。
    【五条悟不配】：人渣。
    【日进斗金】：你问五条为什么了吗？
    【荞麦】：问了。
    【荞麦】：他说自己和竹盛是幼驯染，然后幼驯染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
    夏油杰顿了顿，补充道：
    【荞麦】：…并不是情侣关系。
    【五条悟不配】：人渣。
    【荞麦】：我看悟是真心这么想的。
    【五条悟不配】：骗感情的人渣。
    夏油杰挠挠头，看来歌姬学姐真的很不爽悟啊。
    他只能帮到这里了。
    【日进斗金】：不可能，幼驯染不是他俩那样的。
    【家入硝子】：我有次还看见他俩亲了……
    夏油杰睁大眼睛，连忙打道：
    【荞麦】：！！！！？
    【日进斗金】：！！！？？
    【五条悟不配】：！这个人渣！！
    【荞麦】：什么时候？
    【家入硝子】：就昨天啊，我去给五条送报告，从窗户那儿看见竹盛在亲五条额头。
    【日进斗金】：硝子，这种劲爆的八卦你不早说。
    【家入硝子】：因为是亲额头嘛。
    【家入硝子】：引用[荞麦：悟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那个女生了]，而且，不用担心竹盛会因为这件事而伤心。
    夏油杰凝神，心中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他迅速打道。
    【荞麦】：为什么？
    【家入硝子】：我问了竹盛，他说自己是喜欢五条悟，但是也分不清究竟是哪种喜欢。
    【五条悟不配】：……笨蛋。
    【日进斗金】：优秀的匹配机制。
    【家入硝子】：[王牌对王牌jpg.]
    【五条悟不配】：但果然，还是五条悟的行径更人渣。
    夏油杰没有再关注不断刷新的群消息，他神情平静地合上手机，但感觉周身都暖洋洋的，砰，砰，砰，心脏简直要从他的嗓子眼里跳出来。
    “但是也分不清究竟是哪种喜欢……”
    但是也分不清究竟是哪种喜欢……
    夏油杰心中传来一道声音：……我和他只是亲人间的喜欢。
    声音清脆悦耳，是竹盛的声音。
    一只手拍上自己的肩膀，夏油杰哆嗦了一下，猛地合上手机，扭头。
    是五条。
    五条悟板着一张脸，带着墨镜，十分凑近地上下打量他，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了。
    夏油杰问：“……怎么了？”
    五条悟道：“你不对劲。”
    五条悟说：“你该不会是……想翘我墙角吧。”
    他嘿嘿笑了两声。
    夏油杰一惊，说：“什、什么……翘谁？！”
    五条悟说：“翘我墙角啊。”
    他作思考状，道：“刚才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该不会……”
    冷汗，从夏油杰的额角滑下。
    五条悟说：“该不会对刚刚那个女生心动了，结果人来找我要的联系方式，很失落很不甘很嫉妒吧杰啊哈哈哈哈。”
    夏油杰没有说话。
    五条悟摇摇头，啧啧叹气：“翘我墙角不行的，你魅力不够，下辈子吧。”
    夏油杰吊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他道：“我没有，”他大声道：“而且，我收到的情书比你多的多的多！！！”
    夏油杰和五条悟在地下商场打了起来。
    **
    三楼。
    竹盛蹲在地上，他的脚边是用绑衣服的红色麻绳捆成一团的纸袋人。
    硝子坐在他身旁的石凳子上，竹盛问：“还没联系上五条他们吗？”
    架都打完了。
    竹盛看了看纸袋人，他昏了过去，身上有几处刀口正顺着麻绳往外汩汩地流着鲜血。
    不过应该不会死，他没有朝致命的部位捅。
    竹盛掀了掀那个纸袋，发现纸袋居然是长在那人脸上的，根本揭不开。
    竹盛咧咧嘴，世界大了，什么样的怪人都有。
    硝子正在拨打电话。
    “嘟——您呼叫的用户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硝子合上手机，不耐道：“打不通。”
    竹盛说：“再不来警察都要来了，”他叹了口气，“我可不想蹲局子。”
    咒术高专虽然有和东京警视厅联系，但也仅限警视厅高层，基层警察对咒术界的事情并不知情，因此一会儿警察来了，自己还真有可能以斗殴为名被关进去，虽然不会很长时间，但是也够难捱的了。
    “啊，”硝子跟他比了个等下的手势，“对，是在三楼。”
    她叹了口气：“早都结束了，没事……”
    硝子不耐道：“都没事。”
    硝子：“快上来吧，高专还没到，警察先来就说不清了。”
    硝子收起手机说：“他们两个一会儿就上来。”
    竹盛问：“有说为什么耽搁了吗？”
    硝子摇摇头。
    5分钟后。
    “你们也被袭击了？”竹盛的脸上带着惊讶和担忧，看着发型凌乱，衣衫不整的二人。
    五条悟说：“没有，我们两个打了一架。”

 第38章

    竹盛：“……”
    他看向夏油杰，夏油杰不自然地躲过了他探究的视线。
    第21章 烦
    夏油杰真正认识竹盛裕一是在一年前刚开学的下午。
    五条、他和硝子坐在教室的座位上，看见一个梳着齐刘海的青年走了进来。
    夜蛾正道紧随其后，说道：“这是新同学。”
    新同学剪着妹妹头，身穿黑色的高专制服，微微朝几人鞠了一躬，发丝垂下遮住了面孔，说：“我是竹盛裕一，请多多关照。”
    夏油杰扭头问：“这是你的那个远亲？”
    他和五条悟同一天开学，两人寝室又是连着的，又都是男生，所以开学第一天就认识了。
    只不过认识的过程并不顺利，夏油杰刚开学就认出来了他，是那个很拽的白毛小鬼，两个人第一节课就因意见不合打了一架。
    打过架后，夏油不得不承认，这个白毛同期很强，两个人只能算作平手。
    但是对“平手”这个结果——更惊讶的显然是那个白毛，嘴里念叨着什么竹盛都打不过他之类的话就找了过来，拉住他的衣服计划下次再约。
    夏油杰笑着婉拒了，也是从那时起从五条悟的口中听到了“竹盛裕一”这个名字。
    五条悟正忙着在桌洞里打游戏，闻言扭头几句敷衍结束：“嗯嗯。”
    夏油杰仔细端详了新同学，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五条悟说的幼驯染是男生来着。
    一局打完，五条悟把游戏机丢进桌洞中，抬起头，指了指自己附近的桌子，说道：“老师，裕一坐这里可以吗？”
    新同学乖乖地看向夜蛾，等对方的安排。
    夜蛾说：“不行。”
    夜蛾说：“竹盛，你去坐硝子旁。”再坐五条悟旁边还了得，课还上不上了。
    五条悟扁嘴，把脚搭在了桌子上，但也没再说什么。
    竹盛裕一的左边是硝子，右边是夏油杰，他注意到夏油的目光，朝对方礼貌地笑笑。
    几线阳光略过他白皙的脸庞，他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双亮晶晶的黑眸，此刻正盈盈地看向夏油。
    夏油杰愣了愣。
    讲桌上的夜蛾在说开学的一些注意事项以及最近的考试讯息，这些句子在夏油的耳朵中都好像背景音一般略过。
    他扭过头，错开了竹盛的目光。
    耳边传来硝子和竹盛的交谈声：
    硝子问：“都开学一个月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竹盛的声音带着点：“我的档案有问题，调动费了很多事。”
    硝子说：“夜蛾问你的什么，有被问道来咒术高专干什么吧？”
    竹盛叹了口气，说道：“原来开学面试说的是这个，我以为……”
    “以为？”
    竹盛挠了挠脸颊，说：“以为要被提问《咒力的基理及运用》呢，基础分80，不够就只能去京都读了。”
    硝子噗嗤笑了：“怎么可能？谁告诉你的。”
    夏油杰：“……”
    这不是不言而喻吗。
    五条悟嚷嚷道：“老子说的！这也能被骗，你多长点心吧。”
    “我背了一晚上的书！”竹盛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朝五条比划。
    五条悟笑道：“哈哈哈哈你真背了，我是没想到。”
    五条悟朝竹盛嚣张地笑着，接着一歪头，书本擦着他的发丝而过，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夏油杰说：“那你答的是什么呢？”
    竹盛说：“我就实话实说啦，想要锻炼咒力，未来能有力量靠自己活下去，这种。”
    教室一片安静。
    竹盛连忙问：“你们呢？”
    硝子说：“我没说什么直接让我进了。”
    五条悟说：“老子要当天下第一。”
    竹盛：“……”
    夏油杰说道：“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我想做这样的人。”
    一旁的五条悟闻此，在翻白眼。
    夏油杰没有管他这个同期，准备转头做自己的事。
    然后对上了竹盛的眼睛。
    竹盛眼睛发光地看着他。
    夏油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怎么了吗？”
    竹盛说：“好厉害，这样的夏油君真的很了不起！”
    ……
    夏油杰浑浑噩噩地来到盥洗室，遇见了从男厕所出来的竹盛。
    夏油杰说：“你怎么在这里？！”
    竹盛说：“我来上厕所啊。”
    夏油杰说：“这里是男厕所。”
    竹盛皱眉严肃道：“夏油同学，我是男的。”
    夏油杰尴尬地站在原地，细细思索，起因是自己按照刻板印象预先判定了对方的性别，是他不对，他很快道歉：“对不起。”
    竹盛缓和了神情，说：“没关系的。”
    他走了。
    好险，夏油杰望着竹盛的背影心想。
    **
    一行四人终于在警车来之前联系上了高专的辅助监督。
    辅助监督驱车赶来，是个梳着高马尾的女性，她稍有些苦恼地看了看地上的纸袋人，说：“好多血……啊，没关系的，你们学生没事就好。”
    她笑着说：“接下来就由我们大人处理吧。”
    一道道黄色的警戒线被拉出来。
    竹盛他们被隔在了外面。
    事情解决，回高专再向夜蛾老师汇报下吧，竹盛心想。
    【叮咚！任务已完成8/10。】

 第39章

    竹盛被吓了一跳，他问：【系统？】
    【系统为您服务。】
    竹盛说：【你不要突然出现又消失，说实话，我都快把你忘了。】
    系统说：【没办法，我戏份少。】
    系统继续补充：【当然，今天也是有纪念意义的一天，您在这个世界已经完美扮演器灵8周年啦！】
    竹盛说：【你这个任务我会完成的，完成后也是可以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吧？】
    【是的，去留随意啦，宿主。】
    竹盛说：【那就好，我还不想死。】
    他细细复盘刚刚的打斗，说道：【其实我的耐力还不够，体术倒是及格了。】
    系统没有回应。
    他伸了伸懒腰，看向五条和夏油二人，问：“你们东西买了吗？”
    他看二人空着手。
    五条悟说：“没有。”
    竹盛没有抱怨，说：“那要不我们四人一起？”
    硝子扯了扯他，说：“不用了，你看这天气。”
    几人顺着硝子的话从大厦的屋檐下探出头来，只见乌云密布，是一个风雨俱来的倾向。
    竹盛说：“好倒霉。”
    五条悟说：“泡汤了欸。”
    夏油杰附和道：“我有看天气预报的，今天明明是晴天。”
    竹盛说：“只能回去了吧。”
    硝子说：“我要回去洗个澡。”
    竹盛问：“你们呢？”
    夏油杰说：“写作业吧，夜蛾老师说的术式研究报告我还没有写。”
    想起夜蛾老师发火的样子，除了五条悟之外的三人都表示赞同。
    几人搭着辅助监督的车，空手而归。
    四个人一起聚在夏油杰的卧室里写作业。五条悟尽管很不情愿，但还是拿着本子凑了上来。
    竹盛半趴在略有些潮湿的木桌子上，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昏暗的灯光下，无神地看着自己关于《咒术概论》的论文。论文的要求是针对课上术式的分类进行比较分析。
    竹盛尽管有从小到大的术式积累，也一直常常复习自己的《术式大全》，可是真到了落笔的那一刻就什么也写不上来，要写也写不了那么多字。
    好长怎么可能写够字数……
    这辈子算是写不完了。
    他观察四周，硝子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淋淋的，正半靠着椅子擦头发，夏油杰在查书，只有五条悟一刻不停地在写，笔走龙蛇，他的那一页已经要完成了。
    竹盛连忙问：“悟，能抄抄你的吗？”
    五条悟闻言抬头，说：“不行。”
    “好小气，请你吃甜品行不行？”
    五条悟顿住了，在思索。
    书桌另一头的夏油说：“竹盛你不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查查书，悟写的……”他撇了一眼，委婉道：“你想抄也抄不了吧……”
    他离五条悟离的近，可以清晰地看见五条悟的论文，上面写着什么无下限天下无敌具体怎么无敌反正就是无敌之类的话。
    五条悟注意到了夏油杰的目光，他瞪了夏油杰一眼，好像对待宝贝一般用胳膊把自己的论文圈了起来。
    夏油杰：……
    夏油杰对自己对面的竹盛说：“先查查相关资料，然后再总结着写，差不多就可以了。”反正有五条悟这个对照组呢。
    “太感谢了！”竹盛的内心流下面条泪。
    他接过夏油杰递过来的资料，和他的手指撞在一起，夏油杰好像触电一般猛地收回了手指。
    一旁的五条悟埋头于写论文，头也不抬地啧了一声。
    “老子写完了！”他道。
    然后如龙卷风般携着自己的论文走了。
    **
    五条悟推开夏油杰宿舍的木门来到房间外，清凉的空气重新涌入了他的肺部。
    他的头脑也渐渐清醒起来。
    怎么回事？
    好像自己有时候格外地……易怒？
    五条悟没有回隔壁自己的寝室，而是一个人靠在宿舍三楼的栏杆上，接着夸张地弯腰，以一个危险的角度整个身子都半倾进雨中，朝下看。
    下面是宿舍楼前的空地，雨水汇成一股股细小的水流，流入空地旁低洼的排水道。
    雨越下越大，但他好像罩了一个玻璃罩子，所有要渐在自己头上的雨滴都被弹开。
    天空中传来轰鸣的雷声，半边天空都被照亮，五条悟悻悻收回了身子。
    他若有所思，为什么呢？
    五条悟打开手机，发论坛问道：
    天下无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和高中的好朋友关系渐渐变好，但我却觉得很烦，为什么？
    他反复刷新了几下，没人回复。
    烦。
    第22章 指导
    “嘭”，夏油杰卧室的门被五条悟重重关上。
    竹盛扭头看了眼五条悟离开的背影。
    写得好快。
    不过回去这么早干嘛，不如留在这里，四个人都写完后还能打会儿牌，他心想。
    “你这里写错了，十种影法术不是这个意思的。”对面的夏油杰道。
    “啊，”竹盛顺着夏油的指尖检查，夏油杰解释说：“十种影法术的式神死后并不是直接消失，而是会把其能力继承到下一个式神身上，这一点你写错了。”
    竹盛说：“这样啊，”他把黑笔笔帽点在嘴角想了想，说：“很强呢……使用这个术式像是在玩邪恶冥刻。”

 第40章

    夏油杰不知道竹盛说的“邪恶冥刻”是什么，应该是个游戏的名字，他若有所思地说：“但是也很残忍。”
    “残忍？”
    夏油杰说：“这个术式要变强，就要不断地牺牲献祭自己的式神，来有目的的融合创造出新的式神来……这对于把自己的式神看做伙伴的式神使来说，其实是很残忍的事吧。”
    “式神使在战斗中召唤某个式神，看着它为自己出生入死而搏命的时候，是不是也存着‘就它吧，这个式神的能力还是死了继承下来比较好’的冷酷考量呢？”
    竹盛：“……”
    竹盛哑然，他惊叹于夏油杰的心思之细腻。
    硝子勉强擦干了头发，在一旁磨指甲，此刻她吹了吹指甲，说道：“我也回去了。”
    “欸，硝子你不写吗？”
    硝子说：“不写！就说我在刚才的袭击中受伤……”她顿了顿，想起来自己的术式，说：“我要忙着考医师资格证。”
    她抬眼，静静地对上了夏油杰的目光。
    硝子关门走了。
    整个卧室只有夏油杰和竹盛两个人。
    昏暗的烛光照亮了眼前黑发青年英气的面庞，他的骨相很好，眉如刀锋，夏油杰垂眼看着手上的论文，说：“竹盛你是五条的远亲，为什么不姓五条呢？”
    竹盛停顿道：“可以叫我裕一，我们两个是很远的远亲，也许在几百年前才是一家人吧。”
    “所以裕一你是独生子咯？”
    “嗯，不过很早就搬到本家和悟一起住了。”竹盛不自然的偏移目光。
    自己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但如果不计血缘关系的话，五条悟算一个。
    竹盛反问：“你呢，杰，你是独生子吗？”
    “是的。”
    竹盛感慨：“家里只有一个孩子的感觉很自由吧。”
    “自由是自由嘛……”夏油没有接着他的话题说下去，扫了他一眼，眼睛稍微睁大了，问道：“裕一，你手腕上的是纹身吗？”
    竹盛翻转手腕看了下，是小时候和五条悟签订契约留下的“竹”字纹身，像胎记一样也随着他年龄的变化而变大了，竹盛说：“嗯。”
    竹盛把手臂垂下，借用重力而垂下的袖子来盖住纹身。
    “很好看哦。”
    竹盛抬头，夏油杰笑道：“是汉字吧，竹字，和竹盛你的名字很搭。”
    他示意竹盛把手臂放在桌子上来，他拉开竹盛的袖子，只见竹盛的手腕上烙印着红色的纹身，愈发衬得手腕白皙圆润。
    竹盛说：“是吗，那就好。”
    他抬头，看着杰还在盯着这个纹身看，便问：“怎么了吗？”
    夏油杰说：“咳咳，你这个纹身好像是凸起来的。”纹身都是这个样子吗？
    夏油眼含关心，问：“很疼吗？”
    竹盛说：“不疼，当初纹上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夏油杰道：“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个是纹身又不是纹身贴。”
    竹盛说：“真的没有感觉哦。”
    他对上夏油不相信的眼神，说道：“你不信可以摸摸看。”
    他把袖子搂起来，露出那一节白皙如藕臂的胳膊，手掌朝上，整个纹身就都暴露了出来。
    夏油杰想，自己说的是纹的时候疼不疼，现在肯定不会疼啦，这个呆瓜。
    在烛光下，两人靠的极近，鬼使神差的，夏油杰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好。”
    夏油杰的手指圆润干净，触上去有些冰凉，但是又很轻柔地顺着纹身描画着。
    撇、横、竖、撇、横、竖钩。
    最后一画，夏油杰的手指已经到了竹盛手肘的内侧，他这才发现两人离得极近，呼吸可闻。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哗啦啦地敲打着窗户，整个房间都没有开灯，四周漆黑，只有两人写作业的桌子上点了根蜡烛。
    蜡烛的火苗随着他的呼吸而跳动，对面青年的黑色眼眸闪现于明暗之间，他正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显然不知道现在两人的关系有多么暧昧。
    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和竹盛二人。
    竹盛问：“怎么了？”
    “没什么。”夏油杰垂眸，收回手指，说：“看来你真的不疼。”
    竹盛也把手收了回去，拉上袖子，现在仍属于春季，刚才整条胳膊在冷空气下裸露了挺长时间的，还怪冷的。
    夏油杰把书翻开，说：“继续写吧，要争取今天写完才行。”
    ……
    竹盛在夏油的指导下完成了自己《咒术概论》的论文，他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整了。
    “我回去睡觉啦，拜拜！”竹盛起身，把自己的论文在桌面上磕平整。
    夏油杰状似不经意说道：“嗯，我也写完了，果然两个人一起写的话就会有动力。”
    竹盛思索片刻，说道：“对欸，我一个人的话，就经常跑神不专注，两个人的话，就写的很快。”
    竹盛说：“因为杰是个很认真的人呢，跟杰一起写作业也会不自觉的就认真起来的。”
    夏油杰捏了捏耳垂，脖颈处有些红，说：“谢谢夸奖。”
    竹盛推开门，说：“下次再约！我是真心的！”
    他合上夏油杰宿舍的门，自己的房间就在隔壁，或者说他们高专一年级的男生都被分到了同一楼层。
    转身，他却被人挡住了。

 第41章

    竹盛仰头，是五条。
    竹盛问：“悟，你怎么还没回寝室？”
    五条悟：“……”
    他面无表情的俯视他，墨镜上是细密的雨珠。
    五条悟的脸经常被用来做各种搞怪的表情，因此当他这样平静地盯着自己时，竹盛反而从心底产生一种天然的、不知缘由的危机感。
    竹盛这才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湿淋淋的，竹盛连问道：“你浑身怎么湿了？又跑哪里了？你的无下限呢？”
    五条悟没回答，盯着他看了几分钟。
    五条悟把他从夏油杰的门口推开。
    力道不小，竹盛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臂。
    他推开门，无视竹盛，大步进入夏油杰的寝室，嚷嚷道：“杰，我淋湿了，要用用你的浴室！”
    **
    手臂好疼哦。
    竹盛揉着胳膊，站在五条悟的房间门口。
    今天是放假的第二天，竹盛一大早就来找五条悟吃早餐。
    以往都是这样安排的，他起得早，经常早起后就来把五条悟从宿舍的床上拉起来，然后两人一起去高专的食堂吃早餐。
    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竹盛用力推门，推不动，门锁了。
    他有些疑惑，平常五条都不锁门的啊。
    竹盛一个人来到食堂。
    高专一届平均就三四个学生，在校的一般也就两三届，十个人不到，所以食堂也很小，像个小餐馆。
    竹盛掀开食堂的帘子，发现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坐在一起吃早餐了。
    竹盛在窗口盛好饭坐在五条对面。
    五条悟正和夏油杰闲聊，神采飞扬，竹盛勉强捕捉到了一些关键字句，好像在说京都校校长乐岩寺的八卦。
    见竹盛坐了过来，夏油杰朝他打了招呼：“裕一，早上好。”
    竹盛说：“早上好。”
    五条悟把炒面面包塞进嘴里，一身不吭。
    他又灌了口牛奶，端起盘子站了起来，朝已经吃完饭的夏油杰说道：“我吃完了，杰，走了走了。”
    夏油杰朝竹盛笑了笑，说：“那我们先走了，课上见。”
    竹盛说：“拜拜。”
    他把稍微有些放凉了的饭团塞进嘴里，有些困惑，为什么悟今天早上跑去找杰了，之前都是他和悟一起吃早饭的。
    感觉五条悟有些不开心的样子。
    是因为他吗？
    竹盛用吸管吸了一口蜜瓜牛奶，应该不是，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
    夏油杰和五条悟走在赶往教室的路上。
    五条悟还在讲：“乐岩寺嘉伸那个老头前几天去办演唱会结果被人砸鸡蛋了哈哈哈哈，他们家啊……”
    夏油杰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吃早饭了？”
    五条悟眨眨眼，说：“不可以找你吗？”
    夏油杰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之前不是和裕一一起吗？裕一不要紧吧。”
    五条悟的表情有那么一秒钟安静了下来，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喊他裕一了。”
    五条悟没等夏油杰反应，接着嚷嚷：“我想和谁吃饭就谁吃饭，没人管得着我。”
    夏油杰无奈，说：“我是不管你，悟，我只是问问。”
    五条悟接着说：“乐岩寺的术式也很摇滚，此外啊，夜蛾那个家伙听说能升职也许是副校长或者校长……”
    第23章 山雨欲来
    五条悟的确在似有似无地疏远他，竹盛心想。
    疏远他的证据包括但不限于：上体术课选择的搭档五条不再来找他，而是跑去找了夏油杰；再下课后就经常找不见五条悟的影子，后来从硝子口中得知他是和杰一起翘课出去打电动了；出任务也不再陪着自己；也不会央求自己在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甜品……
    到现在联系也联系不上。
    【竹盛：你在哪？[已读]】
    竹盛看着空空的聊天框，重重叹了口气。
    他有些难过。
    系统突然出声：【感觉被抛下了。】
    【喂！】竹盛被吓了一跳。
    竹盛说：【你要不要每次说话都这么扎心……】
    他细数自己有记忆以来的人际关系，自己不是很热络的性子，因此算的上朋友的屈指可数，算的上家人的只有五条悟一个。
    被这样对待，他一直想找五条悟问个清楚，但他没有问，是因为担心真的找五条悟谈话之后……得到一些自己更不想听到的话语。
    系统说：【没关系，你们两个绑定契约了来着。】
    竹盛说：【我就当你在安慰我好了。】
    他把手机收回口袋，“叮咚”手机在口袋中响了，竹盛惊喜的翻出手机。
    他的神情在看到发信人后就沮丧下来，是夏油杰。
    竹盛点开消息内容：
    【夏油杰：我和悟准备去看新电影，你来吗？】
    【竹盛：来，什么电影啊？】
    夏油杰在电话那头捧着手机，问五条悟：“你想看什么电影？”
    两人今天搭档一起做任务，任务水平不高，是一级咒灵，分分钟就解决了，解决后他们俩也不打算再回学校上课，索性找了家电影院坐着。
    五条悟在电影城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喊他干嘛？”
    夏油杰说：“现在一年级就他一个人在校吧，硝子去医院修学了，竹盛一个人在学校肯定很无聊。”

 第42章

    五条悟整个人陷进沙发里，闷闷地说：“……关我什么事。”
    夏油杰犹豫着说：“这话不应该我来说，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究竟在抽什么风？”
    五条悟说：“我哪有抽风。”
    夏油杰说：“这一周来你干什么都来找我，当然，我不介意也很乐意和你一起，但是不要一直无视竹盛，你们两个一起长大的，不是吗？”
    五条悟说：“谁能无视他？！我才没有咧。”
    夏油杰诚恳地说：“你这样下去，不担心竹盛跑掉，不和你做朋友了吗？”
    五条悟把手臂垫在脑袋后面，以一个很惬意地姿势歪倒在沙发上，说：“他是不会离开我的……哼哼哼。”
    五条悟好像想起了什么，墨镜下滑，他那双苍蓝色的眼瞳带着些许的示威性质，瞥了眼夏油杰，说道：“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总之，我们两个之间，杰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是吗？”夏油杰笑道。
    **
    夏油杰隔了半个小时后才回复他。
    【夏油杰：《怪形》，不过是晚场21点到23点的，看吗？】
    听着像个恐怖片，竹盛犹豫了。
    【竹盛裕一：看，在哪里？】
    【夏油杰：定位。】
    竹盛在宿舍看书打发时间，一直等到夜幕降临八点多钟，竹盛打车离开了咒术高专，来到了夏油杰定位的地方。
    影院在新宿，竹盛一踏进电影院，便四处张望，在沙发上发现了半靠在沙发上玩手机的夏油杰。
    他合上手机，朝竹盛招了招手。
    竹盛没有发现五条的影子。
    “悟他先回去了。”夏油杰说。
    “哦。”竹盛心中有些低落，毕竟他过来看电影的目的其实是想缓和下和悟的关系的。
    夏油杰说：“我想着票都买了，就没有跟你讲，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们也可以先回去。”
    他这样一讲，竹盛心中又产生了些许愧疚，毕竟夏油杰是真心邀请自己来看的，是把他当作朋友才来邀请他的。
    而自己来却只想着五条悟。
    竹盛说：“没事，来了就看看吧。”
    夏油杰点头说：“还有半个小时开场，喏，这是你的票。”
    夏油杰问：“裕一吃爆米花吗？我去买。”
    竹盛接过票，点点头。
    在等待途中，竹盛抬头看着《怪形》的海报，海报上是一张狰狞扭曲的人脸，果不其然，这是个恐怖片。
    夏油杰回来了，把还散发着热气的爆米花桶放到竹盛手上，并顺势坐在了竹盛身旁。
    竹盛捏了一颗塞进嘴里，问：“这个片子会不会很吓人？”
    夏油杰捏着下巴说：“嗯……看简介上，应该有点吧。”
    夏油杰问：“裕一害怕鬼吗？”
    竹盛说：“算是害怕吧，那种黏糊糊湿哒哒的无脊椎动物很怪异，看着就心里犯恶心。”
    听完这个描述，夏油杰眼含惊讶，问道：“咒灵呢？这样的话，裕一你也害怕咒灵吗？”
    竹盛说：“起初是害怕的。”
    “现在呢？”
    “……”
    竹盛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好吧，现在摸着它们也觉得恶心。”
    夏油杰说：“那裕一为什么要当咒术师？”
    竹盛仔细回想说道：“因为悟要当吧，再加上多锻炼锻炼提升体术也蛮好的。”
    夏油杰沉默了。
    影院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放入场信息。
    竹盛起身对夏油杰说：“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夏油杰却没有动，他低头从竹盛的手中接过票说：“我们不去了。”
    竹盛有些吃惊，说道：“票都买好了，现在应该退不了吧。”
    夏油杰把两人的票丢进垃圾桶里，说道：“裕一其实不喜欢这部电影吧，毕竟里面的怪物就是黏糊糊湿哒哒的那种。”
    夏油杰笑着说：“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勉强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夏油杰主动提出要请他吃烤肉。
    竹盛很惊讶说他请对方还差不多，毕竟自己上一门作业没被挨骂就是因为夏油杰的指导。
    夏油杰说：“不对，是和悟的作业比，咱们都算及格。”他顿了顿，道：“而且，今天把你喊出来看电影，但是电影也没有看成，就当是我的补偿吧。”
    两个人在烤肉店吃到了将近十一点，才打车回高专。
    二人都坐的后排，甫一上车，竹盛已经开始犯困了。
    在车辆的颠簸中，他的头东点点，西点点，找不到支撑的地方，正挣扎着于昏昏沉沉之间，突然自己的身侧好像多了个稳定的热源。
    竹盛没有睁眼，脑袋一歪挨在那块紧实温热的布料上，刚刚好。
    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竹盛是被人晃醒的，他揉了揉眼睛，发现出租车已经停在高专门口了。
    竹盛扭头，自己的身侧紧挨着自己坐的就是夏油杰，但是进入车辆里面的时候，两个人应该是分坐两头靠窗的位置才对。
    竹盛在心里问道：【我路上是不是靠着夏油杰的肩膀睡着了。】
    系统说：【是。】
    系统继续说：【不过是他自己靠过来让你枕的，所以不必太为他感到抱歉。】
    【不，你这样说我更不好意思了。】

 第43章

    竹盛心声歉疚，边开车门边问道：“我是不是睡觉的时候打扰你了，不好意思啦。”
    “你太客气了。”夏油杰说，“我们是朋友，这是应该的。”
    他下车，揉了揉自己的右肩膀，眼睛弯弯，打开车门说：“到了，我们走吧。”
    两人在三楼的宿舍门口分别，竹盛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自己的房间外一闪而过。
    他眨眨眼，同时从门外探出头去。
    门外是学生宿舍的木制长廊，此刻已经接近凌晨，因此一盏灯也没有点亮，两头都是黑洞洞望不到边的走廊。
    是自己眼花了吧。
    竹盛合上了门。
    **
    “总之，今年的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你们和二年级的前辈们的一起参加。”
    场下的五条悟大少爷率先反驳：“那有什么好打的，胜负不是一眼皆知吗？”
    夜蛾说道：“这是惯例，虽然说我们这一届一连出了三个一级术师，的确罕见，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不举办一年一届的京都姐妹交流会。”
    夜蛾说出了那句所有班主任都会说的话：“总之，胜负不重要，从这场比赛中积累经验，结实伙伴，才是姐妹交流会举办的最终目的。”
    五条悟在讲桌下惟妙惟肖地学夜蛾说话，“总之，胜负不重要……”
    夏油杰在一旁很捧场地笑出了声。
    夜蛾的脸上露出青筋，“下课！”他恶狠狠地道。
    竹盛有些惊讶，问身边的夏油杰：“居然没惩罚你们。”
    另一边的硝子转着笔说：“可能是他要竞选校长了吧，所以要和学生要搞好关系之类的。”
    还没走出班门的夜蛾捏碎了手中的粉笔。
    第二节课还是夜蛾的课，五条悟和夏油杰因为上节课不遵守纪律的原因，被喊出去罚站。
    五条悟抱怨说：“什么鬼啊，本来夜蛾不准备惩罚我们的吧，要惩罚也应该惩罚戳中他心事的硝子。”
    他愤愤道：“这不公平。”
    夏油杰说：“他现在是比较敏感。”
    五条悟乐不可支地笑了一会儿，觉得夏油也有点幽默在身上，他顺嘴一问：“你上周三和我分开后又跑回去看电影了？”
    夏油杰说：“没呀。”
    五条悟说：“哦。”
    五条悟继续说：“那下周的姐妹交流会你去吗？”
    夏油杰说：“不去不行吧。”
    五条悟说：“只是有监控，到时候祓除咒灵的时候，‘一不小心’打坏几个不就行了。”他继续说：“交流赛嘛……打咒灵简单，主要是那么大一片地方，找它们有些麻烦，我说，要不咱们翘了吧？”
    夏油杰想了想，皱起眉头：“那岂不是留竹盛一个人去打咒灵？”
    五条悟：“还有歌姬和冥冥前辈啦，怎么可能有问题，而且……”五条悟不为所动，神情带着点冷酷的味道，说：“任务目标都是一级以下的咒灵，他个一级术师，能出什么事呢。”
    第24章 交流会
    京都姐妹交流会。
    竹盛一个人走在树林中，两侧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这里是京都校的后山，历史悠久，枝叶遮天蔽日，一眼望不到头。
    他的任务是祓除这片森林中的二级咒灵。他身穿高专的黑色制服，背着一个白色的双肩包，像是前来登山的国中生。
    【其实这种情况让杰把他的咒灵放出来应该能很快解决吧，我是说，既省时又省力，比让我这个拥有消除术式的人来祓除强吧。】
    竹盛一边数着台阶，观察着脚下的咒力残秽，一边对系统说。
    他打二级咒灵的确有些吃力不讨好，因为咒术界咒灵等级的划分是以此咒灵究竟有没有术式为界划分的。竹盛的术式更适合对付那些有术式的家伙，对付二级咒灵只能以力搏力，虽说没有危险，但打多了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系统道：【夏油杰的咒灵操术的确很好用。】
    竹盛说：【所以，可以合理推测他们两个在夜蛾老师宣布比赛开始后就溜了。】
    依现在的比赛形式来看，两人肯定在摸鱼，不然比赛早就结束了。
    系统说：【你在难过吗？】
    竹盛：【……】
    竹盛发现系统进修一阵子回来，整个统变得意外的直白，说话也直来直去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竹盛说：【为什么不喊上我呢？我不会告诉夜蛾老师的。】
    【……】这下轮到系统沉默了。
    竹盛的神情有些低落，他一步步顺着残秽向上走，咒力残秽的重点是棵树。
    此树树冠直通云天，遮天蔽日，树干则是两个人联手也抱不下的状态，看样子活了有几百年头了。
    竹盛拍拍脸，意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现在的咒灵祓除才是最值得挂恼的。
    他屏息检查，发现咒力残秽径直延伸到这棵树内部。
    他又绕着树干检查了一周。
    四周再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了。
    不可能啊，自己应该没有看错，难道是这颗树？
    竹盛伸手抚摸着巨树苍老的躯干，试图放出咒力去感知。
    不像咒灵，这是一棵普通的树。
    那就奇怪了……
    竹盛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他带着顺着粗壮的树干，抬头看去。
    果不其然，距他四五米高的树的分叉上，正吊着一个巨大无比、将近一人多高的丝卵，卵用一层层的黄丝裹住，隐约可见里面有黑乎乎的一团东西。

 第44章

    是二级左右的咒灵卵。
    就是不知道里面孵化的是什么。
    这不算什么艰辛的差事，总之速战速决吧。
    竹盛想到此，没有再打量，他两三下就跃到巨树的另一根枝丫上。
    手中幻化出天逆鉾的影子，竹盛双手拿举刀竖着朝这个卵劈下。
    卵体很有韧劲，但不是天逆鉾的对手。
    竹盛只感觉一些阻力横亘于自己的刀刃和卵之间，他用力——
    就像划破一张略带韧性的纸张。
    卵随着他的举动被“刺啦”一声破开，也露出了里面的咒灵。
    里面是只一人多高的蛾子。
    大飞蛾灰扑扑的翅膀皱巴巴地缩在一起，好像婴幼儿刚出生身上的褶皱，它显然还没有适应这个被迫破壳而出的过程。
    它头上的复眼转了转，磅礴的咒力从飞蛾的体内涌出，滚滚朝着竹盛袭来。
    竹盛几乎要站不稳了，他两手扶住一片的枝干，以防自己被咒力掀飞。
    竹盛眯了眯眼。
    不对。
    这个咒力量远不是二级咒灵的水平。
    是特级。
    竹盛的术式最擅长打的就是那些一级特级带术式的咒灵，这些咒灵一旦被单独撇去了术式，在竹盛看来，其本身打起来比靠咒力升上二级的咒灵要好上不少。
    因此，竹盛没有撤退的打算，他艰难扶住身旁枝干，咒力形成的风把他头发吹得向后飞扬，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来。
    但是特级也会麻烦点，首先要观察下是哪种类型的术式。
    竹盛没有动，他站在飞蛾旁边，以一个对咒灵来说极具威胁的距离站着。
    他在观察，随时等待着飞蛾术式的发动。
    来了。
    飞蛾的翅膀颤动了下。
    竹盛凝神，天逆鉾闪着白光横抵在他的面前。
    必要的时候，天逆鉾自带的术式就是盾。
    飞蛾的翅膀在这一瞬间扑簌簌展开，原本灰暗的色调好似被水洗过般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浮世绘一般绚丽而缤纷的图案。
    但但没有意想而来的攻击。
    不对劲。
    翅膀扇动，其绚丽的图案上是一双双滚动着的彩色眼睛，在展开的那一瞬间纷纷看向了竹盛。
    这一幕诡异而华丽。
    这是它的术式！
    竹盛赶忙闭上眼睛。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刚才和那些眼球交接的那一幕，仿佛针扎一般刺进他的双眼中。
    竹盛的眼睛出传来一阵血淋淋的刺痛，他痛得蹲了下来，手扶上自己的眼眶，有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的指缝里涌出。
    疼痛如潮水般再度袭来，竹盛再也无法保持自己在树干上的平衡，他身形一晃，从四五米高的枝干上摔下。
    后背着地，还好这棵树的下方是柔软的草地，竹盛借力一滚，减轻摔下来造成的影响。
    中了这个咒灵的术式了。
    术式应该是和人的视力有关，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副作用？
    他自己的术式需要依靠视力来发动，这样一来，唯一的解除之法也被这术式禁锢其中。
    竹盛深呼吸，在自己负责祓除的区域里，原本应该是二级的咒灵变成了特级，而且咒灵的术式怪异十分地克制自己，巧合到这个地步，竹盛也意识到了不对。
    有人要害他，难道还是五条主家的那些人？
    咒灵好像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竹盛这才感知到除了自己的眼睛的痛楚外，他的脚踝处也好像断了似的，传来透骨的绞痛，应该是在刚刚掉下来的那一刻扭伤了。
    总之，现在的第一要求是先求助才行，趁这个咒灵还没有攻击他。竹盛不再管仍在流血的眼眶，他把沾满鲜血的手在自己的校服上揩了揩，然后摸索着从衣袋离掏出手机。
    尽管看不见，但是那个人的手机号他还记得。
    “0900741……”
    他的手指正准备按下最后一个数字，手中的手机却被人抽走了。
    “不可以哦，这个时候不可以联系悟君。”
    他的面前传来一道轻佻的声音。
    第25章 不战而胜
    是谁？
    竹盛握紧手机，但是因为手上扔残存着滑腻的血液，手机被轻易抽走。
    “咔嚓”耳边传来机械外壳被碾碎的声音。
    “……”他戒备地站起来，手中的天逆鉾随着他的动作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却扑了个空。
    尽管眼不能视，他的头脑却很清醒，自己要祓除的咒灵由二级变成了特级，自己处于失明状态术式不能正常使用，以上种种估计都是眼前的人搞的鬼。
    竹盛屏息，随时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但几乎是他刚起身的那一瞬间，刀刃割裂空气的声音就从耳侧传来。
    腹中一凉，紧接着是剧痛传来。
    竹盛咽下口中甜腥的血气，勉强控制咒力把这一处伤口包裹起来。
    好快。
    这样的术式……
    竹盛心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名。
    “看样子你还记得我嘛。”
    冰冷的刀面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带着羞辱性质地拍了拍。
    竹盛紧闭着眼睛，抿紧唇角道：“禅院直哉。”
    他记得禅院直哉，后来也从五条的口中得知禅院直哉没有死，而且紧跟着他们就读于京都高专的二年级。

 第45章

    因此，竹盛在前来参加交流会的前也做好了再打一顿禅院直哉的准备，但是在这场交流会的开场时，在两所学校的学生要在见面交流会上，他并没有见到禅院的身影，应该是没有来，所以在这之后的祓除过程中也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禅院直哉低笑两声，说道：“果然……你这样就使用不出术式了吗。”
    他翻转刀面，刀尖顺着竹盛的面旁划出一道血痕，不过这血痕甫一出现就被眼睛处涌来的鲜血所掩盖了。
    禅院直哉：“你的术式有条件吧，不仅要清楚得知对方术式的内容，而且还要能看到对方才行。”
    他有些神经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所以啊，拿这个致人目盲的咒灵来对付你再好不过了。”
    几年前的仇恨他一直记得，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在仓库的回忆从不会淡下，反而像不断腐烂的腐肉一般在他的回忆里散发着令人作呕且不容忽视的腥味。
    目盲？
    是永久的吗？
    竹盛的心中稍稍有些慌张。
    不对，也许是禅院直哉在骗他。
    他稍稍稳定了心神，面对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竹盛一动不动：“所以你想干什么。”
    眼睛上的鲜血渐渐止住，竹盛腾开了手。
    “……当然是杀了你。”
    禅院直哉发动术式。
    他闪现到竹盛的另一侧，猫逗老鼠般朝竹盛的颈侧划去。
    但出人意料的事，他的刀锋没有接触到想象之中的柔软的□□，一阵刀刃相接的铮鸣声传来，一把奇特的匕首挡住了他的攻势。
    是天逆鉾。
    竹盛从细微的风的浮动中判断到了禅院直哉的来势。
    禅院直哉这才有些意外地打量着他。
    眼前的青年双目紧闭，神情冷峻，脸颊处有一道挂着血滴蜿蜒红痕，这是他的杰作。
    他稍长的头发被鲜血沾染成了一绺绺贴在了他的脸上，鲜血顺着发梢汇聚成一道道血线，从他的脖颈流到衣服深处，但尽管伤成了这样，他依旧没有放弃抵抗，直哉感觉这样的竹盛很漂亮。
    他改变主意了。
    禅院直哉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红晕，他道：“你还可以嘛，你一直有锻炼？”
    竹盛没有回应，他能感受到禅院直哉这个变态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狼狈的自己。
    他心生厌恶，但没表现出来，竹盛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标，出于担心交流赛出什么差错的目的，京都校特地在每个咒灵出没的区域放置了可以实时观测的术法，是类似于监控摄像头一类的东西，咒高的老师和京都校的老师们都在这一侧观察着，目的是通过观察他们的表现来影响对他们的重新评级。
    这也是自己求救的希望。
    此处的摄像头想也不用想，定是被禅院直哉破坏了。
    但是依照他模糊的、对地图的印象来看，距此处不远，大概几百米外就有另一个咒灵的祓除点。
    这一切的思绪都发生在一瞬间，禅院直哉见竹盛没有反应，便继续说：“听说你之后一直都在五条家？”
    “……是又怎样”，竹盛在脑海中回想自己失明前的画面，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另一个祓除的地点应该在他的左手边。
    但究竟是不是他也不确定，只能赌一把了。
    禅院直哉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说：“我就是好奇，另外，你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的，你在想什么？”
    他拿刀抵住了竹盛的心脏的位置：“刚刚的咒灵可是我花了好久功夫才找到的……只要和它的眼睛对视，就会被夺走自己的眼球，怎样，没了眼睛，你这样就是被废了吧。”
    原来如此，怪不得鲜血一直都止不住，原来是直接被摘去了眼球。
    竹盛面色平静，他知道禅院直哉希望看到自己情绪崩溃的表情。
    他的耳侧穿来湿热的气流声：“我想了想，倒也不是非要你的性命，你的术式废了，咒高也呆不下去了吧，我倒可以给你找个好去处……”
    恶心，竹盛紧缩眉头，挥刃朝身后砍去。
    “你还是去看看脑子吧。”竹盛说，他的嗓子有些干涩。
    这一刀当然是砍了个空，但是刚刚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也随之消失，竹盛摸着自己的耳廓，心想禅院直哉是脑子有问题，这个时候来招安，他看起来很蠢吗？
    刀刃再次相接，竹盛一边抵挡着禅院直哉刺来的匕首，一边在辗转避让间悄悄朝下一个咒灵的祓除地点挪去。
    禅院直哉术式太过于迅猛，竹盛无法招架住全部的攻击，只得挑重点，挡住他对自己要害部位的攻击。
    禅院直哉看着眼前伤痕累累，但仍持刀抵抗的青年说：“谁的脑子不好使……咒高和京都校的校长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哦，你不是人吧？你以为这个咒灵只是我一人的手笔？”
    他轻笑几声：“你不会……”
    他笑着说：“你不会还寄希望于你的老师来救你吧哈哈哈，好单纯，你和小时候一样，都没有变。”
    竹盛怔在原地。
    禅院直哉说：“怎么样？跟着我，我就以你死了来上报高层，这可是我难得的仁——。”
    此言未完，一道灼热的气浪从竹盛面前袭来，强劲的风刮起了他的发稍，有什么东西擦着他身前打过。
    竹盛清晰的觉察到，在他的面前站着另一个人，他没有说话，因此可以听见此人粗重的呼吸声，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

 第46章

    竹盛问：“悟吗？”
    来人缓缓将他拥入怀中，竹盛侧头，闻到了熟悉的香波气息。
    **
    五条悟沉重地喘息着，他没再敢看竹盛，抬手，以他的手臂为起点，一道巍然壮观的沟壑便在转瞬间出现在他面前。
    所有的一切，草坪，沙土，花鸟鱼虫……包括那棵巨树，树上的花里胡哨的咒灵，以及刚才那个黄毛通通在他的术式之下悬浮、压碎、坍缩、化为了齑粉。
    烟尘飘散，他的神情冷酷而残忍。
    看着周围的废墟，他长出一口气，似乎在此刻又找回了些濒临的理智。
    五条悟这才轻轻搂住了竹盛。
    “悟吗？”
    竹盛居然也认出了他。
    五条悟顿了顿，说：“不要睡，我带你去找硝子。”
    **
    病房内。
    竹盛于柔软的床榻上缓缓醒过来，鼻尖传来浓重的消毒水的气息。
    一片模糊的光影，浑身酸痛，他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睛，鼓鼓的，自己的眼球还在。
    眼睛上缠绕着一圈绷带，但幸好自己的视角不是完全的黑色，透过绷带，他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些彩色的影子。
    “万幸五条把那个咒灵灭了，要不然你现在连眼球都没有，那连我都没办法了。”是硝子的声音。
    竹盛扭头，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黑影坐在自己的身侧。
    竹盛叹了口气，说：“不是梦啊。”
    醒来时，他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一场关于禅院直哉的噩梦。
    他的脑门被人轻轻点了点。
    “你能被我救回一条命就谢天谢地吧。”硝子说，“当初五条送你回来，浑身是血，我们都以为你挂掉了。”
    竹盛回忆，自己好像的确在路上睡过去了。
    他当时的咒力已经完全耗尽，腹部的贯穿伤口早就维持不住开始往外冒血，眼睛处的血都流尽了，神智也不清醒，隐约记得悟一直在跟自己讲话。
    但讲话内容已经记不清了。
    竹盛非常诚恳道：“谢谢你，硝子。”
    硝子说：“不用谢，以后任务报告替我写了好了。”
    竹盛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可以换个条件吗？”
    硝子噗嗤笑了，说：“不行。”
    硝子说：“必须得写，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这都涌泉了，你不得写点报告犒劳犒劳我？”
    竹盛说：“好吧……我是病号欸。”
    硝子说：“放心吧，你这个身份维持不了几天。”
    竹盛动动胳膊动动腿，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只是除了眼睛眼睛还有些酸涩，便问：“这样说，我的眼睛可以好吗？什么时候会好？”
    硝子说：“你的眼睛已经好了，但是因为是重新生长回来的缘故，猛地见光可能会有些刺激，需要这样就包扎一段时间。”
    “重新生长回来了？”
    门开了，有人说：“是那个咒灵的术式吧，与之对视者将被夺去眼球，但是咒灵被祓除后，术式消除，这些眼球也就尽数归还了。”
    是夏油杰的声音，闷闷的。
    身边响起塑料的摩擦声，竹盛扭头看去，是一个模糊的红色物件，应该是水果或者糕点之类的慰问品。
    夏油杰提着竹盛喜欢吃的蜜瓜来到病房，坐下。
    这里是东京的医院，硝子替竹盛把致命伤治愈完毕之后，他们便把竹盛从高专的医疗室转院过来，相比起深山中的咒高医院，毕竟还是这里的医疗条件要更为规范和现代化。
    竹盛看着身旁另一团黑影，大致估摸着这就是夏油杰了，说：“你带什么了吗？”
    又是一阵塑料袋的摩擦声，夏油说：“带了水果，是我和硝子买的，还有冥冥前辈和歌姬前辈送的点心，大家都很挂心你呢。”
    竹盛笑着说：“都是我喜欢吃的。”
    竹盛挠挠头，虽然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太好，但是他真的从醒来后就一直蛮挂心的，竹盛问：“悟呢？”
    夏油杰说：“呃，听说是有要紧事。”
    硝子补充：“好像是接到本家打来的电话，说是禅院家怎么怎么的，然后走了。”
    禅院家？难道是禅院直哉被五条悟打伤了要赔偿的？竹盛心想。
    他心里这样解释，但是却不可避免地塌下了肩膀。
    夏油杰拆开哈密瓜果切的塑料封口，用小叉子插了一块送到竹盛手上。
    夏油杰说：“他应该下午就结束了，到时候你们就能见面。”
    硝子扬眉，看着夏油杰。
    竹盛尝了一口的蜜瓜，看出来夏油买的是高质量的那种，很甜，含糖量很高。
    夏油拿着手掌在竹盛眼前挥了挥，问：“竹盛，你应该还看不见吧。”
    竹盛说：“能看见大概的影子，你不要挥了，我能看见。”
    竹盛咽下，苦笑说：“我是没想到那个咒灵术式会这么奇怪。”
    “……”，夏油杰迟疑着。
    但是这的确是他的责任，夏油杰在心中冷静地思考着，如果当时交流会上他们和竹盛一起行动，哪怕当时大家是分散的，出于对他俩物力的考量，也不会酿成这样的惨祸。
    他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我和悟那天……”
    竹盛打断了他的话：“没关系，”他朝夏油杰笑笑，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第47章

    硝子说：“那是因为我，白痴，你究竟知不知道当时你快挂掉了。”
    夏油杰说：“如果我和悟没有翘掉那场姐妹交流会，裕一你也许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总之，”他严肃道：“很抱歉当时我们翘掉了交流赛。”
    竹盛哭笑不得，他虽然看不见夏油的表情，但是也可以料想的到对方正襟危坐请求谅解的样子，竹盛说：“那硝子的报告就由你负责啦。”
    ”……”，夏油说：“可不可以换一个。”
    **
    几个人聊了几句，竹盛吃了些水果和易于消化的粥，负责他的护士便前来赶人了。
    护士说：“病人需要静养，希望你们不要在这里久待。”
    “好的。”，身旁一阵桌椅碰撞的声音。
    夏油杰道：“那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硝子：“拜拜咯。”
    竹盛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一个人安静下来，整个视域是白蒙蒙的一片，在这样的空间中，竹盛这才有空梳理自己的心事，他想起几天前的变故，他的背后缓缓冒出一层冷汗。原来自己曾经和死亡擦肩而过。
    自己的目的是在这个有咒灵的世界中好好地活下去，这个愿望看似很简单，但真正实践下来却并不容易。
    竹盛收拢心思，转而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那当时，是悟救了我吗？】
    系统说：【是的。】
    他紧接着问：【你有看到他的表情吗？紧张吗？】
    系统觉得自己的宿主没救了，说：【是的是的就像天塌了一样行了吧，虽然我们的任务是合理扮演器灵的角色十年，但是你这也扮演的太认真了吧。】
    竹盛说：【还好吧。】
    就像他一直对自己强调的，他在这个新世界上的家人就只有五条一个，所以最近五条悟不知原因的疏远让他大受打击，他做错什么了吗？或者说他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拿你当唯一的亲人，你可不可以也这样对我？
    他想问，但不敢开口，只能像个侦探一样从细枝末节处推断。
    系统说：【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器灵。】
    竹盛问：【哪样的？】
    系统说：【这么忠犬的，一般的任务者都要更……跳脱一些，哪像你，都被卖了还替人数钱。】
    【忠诚不好吗？】
    系统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好似自认倒霉一般，说道：【好的，只是太不长久。】
    竹盛隐约觉得他说的“太不长久”不是什么好词，但他没有问，总感觉问了之后冥冥之中就有什么不好的等着他。
    也许是输着点滴的缘故，竹盛虽然满心都是烦恼，但睡意依旧无差别地袭来，他很快就半卧在病榻上睡着了。
    竹盛下午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床侧站着一个黑影。
    因为自己是单间病房，来往的人并不多，安静得很，因此面对这个突然冒出的黑影，竹盛被吓了一跳，睡意全无。
    竹盛半支起身子带着戒备面对他。
    “是我啦。”黑影开口。
    竹盛眨了眨在绷带下的眼睛，从声音中辨识出来，是五条悟。
    他极为自然地坐在了竹盛身侧，解释说：“我跑去本家解决了几只臭虫，加上那群老橘子们又找了一堆麻烦……所以上午你醒了我没有过来。”
    五条悟看着眼前的青年，竹盛的眼睛用绷带缠绕着，身上的伤口都有好好被处理过，虽然面色仍有些苍白，但是相比起他前天见他的第一面……真是好太多了。
    五条悟看竹盛没有说话，便道：“老子下午可是处理完第一时间赶过来了哦。”
    他把手上的伴手礼放在竹盛的桌板上，因为知道竹盛看不清，还特地把包装拆开，一个个拎起来跟竹盛讲道：“这个是我的特地在涩谷地下商场买的蜜瓜包哦，裕一你不是从小就爱吃？我买了好多！这个是我在为你买的蜜瓜大福和蜜瓜牛奶！不过如果医生不让的话，裕一你只能留到病好之后吃啦，这个是蜜瓜味道的软糖，还有……你要是不吃也可以拜托我啦。”
    五条悟的话如流水一般滔滔不绝，但是他身前的竹盛却没有半点反应。
    也不是睡着了，五条悟运用六眼清楚地知道绷带后的竹盛是睁着眼的。
    是在生他的气吗？
    需要道歉吗？
    五条悟看着依旧沉默的竹盛，心中产生一种说不出来源的情绪，如同凌乱的麻绳一般缠绕在他心间，总之很不好受。
    慌张和愧疚，这是当时的五条神子字典里从未出现过的词语。
    五条悟看竹盛没有回答，低头便把刚才掏出的零食一件件收回袋子里去，说：“你是不是吃不了啊，没关系的。”
    竹盛满腹心事，草草答道：“这个得看医生。”
    五条悟道：“我当时收到夜蛾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欸，还学会了用苍来拉进距离，以达到瞬移的效果，超成功的，直接从涩谷闪了几秒就到达京都庵山。”
    庵山，是竹盛遇袭的山。
    “怎么样？是不是超厉害？”
    他看竹盛又没有反应。
    心中的麻绳又缠绕上一圈，厚重的闷得他透不过气来，但也许是空调温度的原因。
    五条悟说：“裕一你热吗？我把温度调低些咯？”
    竹盛不躲避他的视线，但是也不回应：“……”
    对于五条悟过来探望的话，竹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心思完全不在五条悟的话语上。

 第48章

    也许自己出院后五条悟又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所以他想说的话，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出口。
    五条悟垂眸，白色的眼睫毛很好地过滤了他的目光，令人分不清他的神情，但是搭配着他丰润的面颊和童颜，他似乎有些委屈。
    五条悟站起来，就要去联系护士改一下温度。
    有人拉住他的衣角。
    五条悟顺着这只带着伤痕、白皙但骨节分明地手看去。
    是竹盛。
    五条悟没敢动弹。
    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竹盛声音有些嘶哑：“……不要走。”
    五条悟：“什么？”
    抓住他衣角的手再度用力，用力到骨节都泛了白，上面细细密密的伤口绽开，渗出了血丝。
    竹盛仰头，朝着他说道：“你不要走。”
    竹盛说：“不要疏远我。”
    竹盛说：“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求求你。”
    五条悟在原地晃了晃神，什么嘛，明明是他因为心里的小情绪来拿竹盛撒气，明明是他提出的不去参加交流会害竹盛遇险，明明是他强行拉着杰玩来孤立他，应该说对不起的明明是他。
    但是……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发丝凌乱，唇色苍白，在加上脑袋上缠着的绷带，苦苦哀求的样子好像一条落水的流浪狗。
    五条悟觉得心里一缩。
    好可怜。
    砰，砰，砰。
    但是好喜欢。
    他以为竹盛对他的耐性和包容已经用尽了，但没想到……
    五条悟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的面前，眼缠绷带的青年面带疑惑地望着他。
    五条悟说：“好哦。”
    五条悟苍蓝色的瞳孔亮着，其中闪过几丝疯狂，说道：“我答应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但是相应的，你也要做好你该做的事。”
    竹盛连连点头，并重复道：“该做的事？”
    五条悟用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说：“裕一是我的，我不会抛弃裕一，但是裕一只能把我当作最好的朋友哦。”
    “如果你对别人比对我还好的话，我就抛弃你。”
    五条悟意识到，如果说自己正处于一场战争中的话，那么他早就不战而胜了。
    第26章 七海
    竹盛听完此话犹豫片刻，问道：“什么叫对别人比对你好？”
    五条悟重新坐回他的身侧，然后往后一仰身子整个人躺在了病床上，把竹盛这个病号挤到了床的右边。
    他单手环住竹盛，解释道：“比方说我们两个和杰一起出去玩，你不能只和杰聊天不管我。”
    “嗯……”他想了下，虽然竹盛看不到，但还是在竹盛眼前竖了根手指比划道：“不能和杰一起说我不对，不能瞒着我晚上去杰的卧室玩，当然，其他人也不行，都要获得我的允许才行。”
    竹盛听后，问：“那就是对你必须比对杰好呗。”
    “呃……”五条悟被问住了，道：“不止是杰！其他人都是，”他威胁道：“你究竟要不要我原谅你了。”
    竹盛连忙说：“好，我都答应你。”
    竹盛说：“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五条悟侧头看了他一眼，说：“不要，看你表现。”
    他蹭了过来，轻啄了一下竹盛的额头，接着像兔子一样跑路了。
    竹盛摸着他自己的额头，问系统：【所以他是原谅我了吧。】
    系统：【……】
    系统说：【首先，你要不要想想该是谁原谅谁。】
    竹盛：【？】
    系统又叹了口气，说：【是的，他是原谅你了，你不要再烦恼了，好好养伤吧。】
    竹盛说：【嗯！！】
    **
    硝子和夏油在医院的天台上抽烟。
    夏油负责递烟，硝子负责抽。
    硝子接着夏油杰手中的打火机点上烟，问道：“你当时怎么没有去？”
    夏油杰一愣，问：“什么当时？”
    硝子说：“去救竹盛的那会儿，夜蛾不是跟你们两人都发了吗？竹盛疑似遇害的短信。”
    夏油杰：“……”
    天台的风猎猎地刮着，硝子的短发随风舞动，不断地遮挡住她的视线，硝子把烟摁灭对夏油说：“皮筋有吗？”
    夏油杰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黑色的皮筋来，那是他一般用来扎自己的丸子头的。
    夏油杰说：“我有动身，但是悟的苍更快些。”
    “谢谢，这样啊。”硝子两三下扎好了头发，斜视夏油杰。
    硝子说：“要是五条凭借这个和竹盛在一起了，你会后悔吗？”
    夏油杰失笑：“你这是什么问题？他俩要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硝子看着他，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思被一览无余。
    夏油杰说：“……不会。”
    硝子说：“这可是战争哦，不奉行温良恭俭让那一套。”
    夏油杰说：“不会就是不会……”，他抓抓头发。
    夏油杰仰头想了想，又想起收到夜蛾短信时身旁五条的神情，那一瞬间他有了让步的冲动。
    硝子说：“笨蛋，以后后悔了别来找我哭诉。”
    夏油杰苦笑：“悟这个人，让人讨厌不起来。”
    硝子别过头，从天台朝下看去，说：“也就你这么想了。”
    **

 第49章

    七海建人从开学的那一刻起，就对认为自己的前辈们有了清楚的认知。
    都不正常！没有正常人！
    因为咒术高专师资有限的原因，他在咒术高专的体术课大多是拜托高他一年级的学长们指导。
    夏油杰，五条悟，这两位学长他在入学前就早有耳闻，听说是开学资质测试就直接评定为一级咒术师的天才。
    “天才们”在乖乖听完班主任夜蛾正道嘱托注意事项后，围着他和灰原说了些类似于“咻”的听不懂的胡话，说让他们再练练基本功不然做任务会挂掉，然后说说是什么有紧急任务要出，就不能留在这里陪他俩了。
    两人勾肩搭背地走了。
    七海怒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是打算去涩谷打电动来着，是吧？我听到了！
    一旁的灰原雄还在认真地找他讨教：“七海同学，夏油前辈刚才说的咻的一下是什么意思啊。”
    七海建人咬牙说：“你不用琢磨那个……我来教你。”
    **
    一天，七海和灰原结束训练回到一年级的教室。
    哗啦！一道道彩色礼花直冲他的门面，细细碎碎的闪光碎屑溅了他满身。
    “开学快乐！”白头发的学长直接把礼花筒扣在他头上。
    一道道青筋从七海脸上浮现。
    身后的灰原发出惊喜地赞叹声。
    灰原说：“谢谢前辈们！”
    带着墨镜的白头发前辈朝灰原笑了笑。
    七海拍掉肩膀的碎屑，说：“不需要你们整这些。”
    一旁的夏油前辈说道：“以后大家都是伙伴了，要好好相处啊。”
    五条前辈在一旁帮腔，他指了指整个场地，道：“我们是真心替你们入学感动高兴才办的，喏，你看。”
    整个教室挂满了小彩旗，桌子也被擦干净，整齐地码了起来，中间腾出一大片空底，用课桌拼成了一大张桌子，桌子上有各式的桌游和零食。上方挂着“欢迎回家”的祝福。
    硝子学姐在旁边坐着看手机。
    灰原感动得都要哭了，说道：“谢谢学长们。”
    七海建人虽然没有那么感动，但是此时此刻，稍许地觉得这此前辈们似乎是真心的。
    不过他这个幻想没有维持多久。
    五条前辈话说一半，低头开始刷手机，抬头，他冲坐在门口夏油前辈使了一个眼色。
    门再度被推开。
    门后是一个面目清俊的短发青年。
    五条前辈的礼炮朝着蓝发青年拉开：“出院快乐！”
    夏油前辈说：“欢迎回家。”
    七海：……
    怪不得横幅叫“欢迎回家”，所以是把他们的欢迎会和这个前辈的出院庆祝会一起办了吗？
    妹妹头青年看见他们两个站在教室中央有些惊讶。
    一旁的五条前辈搭上他的肩膀说：“这是学弟们，今年新到的。”
    “灰原同学。”
    灰原很开朗活泼地打了招呼：“竹盛前辈好！我叫灰原雄。”
    “七海海同学~”
    七海的青筋又出现了，七海简短说：“七海建人。”
    “你们好，我是竹盛裕一。”竹盛朝二人微微鞠了一躬。
    好正常。
    七海建人在入学前也听闻这个竹盛学长的事迹，比如术式很神秘啦，和五条学长是幼驯染啦，最近在交流会中因为校方的失误重伤入院啦。
    他觉得竹盛是个正常人的印象一直持续到两人搭档出任务的时候。
    高专的师资有限，有些时候需要高年级带着低年纪来搭配着出任务，七海建人在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对高专乃至整个咒术界产生了怀疑，人手这么不足吗？自己选择被特招进咒术高专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决定？
    两人的任务是二级咒灵，七海没见竹盛前辈使用术式，仅用体术和手中独特的咒具就轻松祓除了咒灵。
    七海有些好奇竹盛的术式究竟是什么，但这涉及到隐私问题，两个人又不算熟，他便没有问。
    两人结束任务坐在辅助监督的车上，准备回学校。
    一阵悠扬的铃声传来。
    七海拿起手机，是五条前辈打来的电话。
    他果断挂掉。
    竹盛却凑了上来，他几乎是星星眼似的看着七海，问：“你也玩《章鱼头三》？”
    七海有些意外地侧头，已经将近傍晚，车内环境昏暗，竹盛前辈比他要稍微矮一点，他只能看见竹盛一双水盈盈的眼睛。
    七海问：“你怎么知道我玩这个？”
    他觉得这样的竹盛前辈有一种……反差感，不做表情的时候明明很冷峻，但是他一旦做表情，雾蒙蒙的眼睛一转，整个人的气质就截然相反了。
    “铃声啊，七海的铃声是那个章鱼头之歌吧？”
    七海说：“是。”
    他调转目光，咳了几声，说：“是有点喜欢，因为剧情很优秀……”
    竹盛前辈的眼睛发了光：“我也喜欢！太好了！你的其它学长都不喜欢玩这个，嫌回合制麻烦，可是明明剧情很好的……”
    七海稍稍有些开心，说道：“哦。”
    竹盛前辈问：“加好友吗？回去一起玩啊？”
    七海说：“今天吗？”
    竹盛前辈顿住了：“……”
    竹盛前辈的表情皱在一起，说：“不对，不行。”
    七海说：“如果今天有事情，我们可以之后再约。”

 第50章

    他少见地补了一句：“我住二楼205，你住哪里？”
    竹盛说：“301，等下……”
    他摸出手机，点点点。
    七海发誓自己不是故意去看前辈的隐私的，只是前辈对他太不设防了，屏幕对着他，再加上车内这么昏暗的环境，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看见聊天内容嘛。
    他在跟五条悟聊。
    【竹盛裕一】：晚上想去学弟宿舍打游戏可以吗？
    七海建人愣住了，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找五条那个家伙报备啊！！
    五条悟回复的很快。
    【五条悟】：哪个学弟？
    【竹盛裕一】：七海建人。
    【五条悟】：谁啊。
    七海：……
    【五条悟】：是那个金色头发的二八分？
    【竹盛裕一】：七海学弟啦，不过好像确实……
    【竹盛裕一】：你们都不玩《章鱼头三》，只有他玩欸。
    五条悟在手机这头直起了身子，“不行。”他打道，但是又删了说：
    【五条悟】：可以，我也要去。
    第27章 情侣
    果然被拒绝了。
    【竹盛裕一】：七海学弟说今天不打了。
    五条悟又躺回了沙发上，他就知道会这样，哈哈哈哈，自己真是无敌机智。
    他哒哒哒打字回竹盛：
    【五条悟】：好可惜哦。
    【竹盛裕一】：叹气jpg.
    五条悟切出和竹盛的聊天框，心情是格外的好，他仰靠在自己宿舍的沙发上，随便按了几下把手机屏幕转了几遍，反复看着上面的软件。
    没意思。
    这些游戏都没意思。
    他又拨了几下。
    他看到了之前发表的论坛的软件。
    五条悟想起来自己几天前，自己还在为竹盛的事情而烦恼，以至于发了个帖子求助，但是没有人回，所以他之后便没再关注。
    现在有人回吗？
    抱着这一点点的好奇心，五条悟点开了那个软件。
    没想到竟然上了论坛的月度十大：
    【树洞：我不喜欢我国中好友和我的幼驯染玩在一起——天下无敌】
    之后是个“hot”的标签，几百条回帖。
    五条悟挑挑眉，点进自己的帖子。
    天下无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和高中的好朋友关系渐渐变好，但我却觉得很烦，为什么？
    最高赞是对一条评论的回复：
    猫猫教6l：【引用1l】，怎么可能是恋爱关系，友谊也具有排他性的好吧，你这样很不尊重人。赞：1042；踩：52。
    他拉下来，看反驳自己的1楼：
    这就是爱1l：看样子是楼主暗恋自己的幼驯染，结果被国中同学捷足先登了，好惨哈哈哈。赞：20；踩1785。
    取名废2l：蹲蹲。赞：2；踩：3。
    小猫是瑰宝3l：这是好事呀，楼主可以看开点，我当初也是这样总不愿意分享自己的朋友，可是朋友就是这样分享越来越多的，楼主可以这样想，这样你们三个人就可以一起玩了。赞：109；踩：51。
    不想活了4l：同性还是异性？赞：673；踩：1。
    我恨图书馆的空调5l：【引用4l】，性别不要卡的太死。赞：777；踩：662。
    五条悟不爽，这个1l怎么比自己还嚣张？
    五条悟回了1l：
    天下无敌【楼主】：【引用1l】，我们两个已经和好了，他答应我以后只和我最好。
    没想到一直被骂几十层都没反应的1l，居然在此刻秒回了他：
    这就是爱：口头答应就算成真了？你这样无理要求对方，人家早就在心里把你降级了吧，可能只是担心你的纠缠才这样说的。
    降级？这是新词汇，单尽管五条没有接触过，他也能大致推测出这个词的意思。
    不是什么好意思。
    五条悟怒了，手机都要被摁出火花来，回道：
    天下无敌【楼主】：怎么可能！我们干什么都是一起的，我跟他讲了这件事情后，他就无比后悔，哭着保证和我最好呢。
    打到后面，五条悟自己都有些心虚。
    即将沉寂的帖子，也因为五条悟的回复而渐渐热了起来。
    月饼难吃1980l：好像有瓜……蹲个。
    我很图书馆的空调：正主下场了。
    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你俩什么情况。
    天下无敌：幼驯染啊，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
    这就是爱：哪有这样的幼驯染啊？什么鬼啊幼驯染？还哭着求你原谅，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我要报警了。
    把柄吗？五条悟坐起来，从桌子上拿了瓶酸奶，扎进去吸了一口。
    天下无敌：没有什么把柄。
    天下无敌：就是幼驯染，你没有过幼驯染吧。
    这就是爱：我是没有幼驯染，但是幼驯染绝对不是你们这个样子的。
    月饼难吃：有幼驯染的来补充一句，我们相处很正常的，绝对不是楼主这个样子的。
    我恨图书馆的空调：没想到在图书馆摸鱼还能蹲到后续，插一句，楼主这种相处方式更像是小情侣的相处方式。
    这就是爱：虽然不知道他的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但是我要说——你暗恋他！！！
    五条悟被自己的酸奶呛到，一口气全喷了出来。
    天下无敌：你个鬼人，你说什么鬼话？

 第51章

    这就是爱：那我问你，要是他谈恋爱了未来和其它人走在一起共度余生了，你怎么想？
    五条悟正拿纸巾擦拭着自己的嘴角，见此也试着从1l的角度来发展着想了下。
    要是竹盛未来跟其它人共度余生了，离开他……
    五条悟皱着眉头，甩了甩头。
    天下无敌：不可能。
    这就是爱：看我id。
    月饼难吃：这就是爱。
    取名废：加一。
    我恨图书馆的空调：楼主再意识不到就等着幼驯染嫁人后追悔莫及吧。
    …………
    整个帖子又被顶了起来，其后跟的回复大多都是说楼主早就喜欢上人家了还嘴硬不承认原来这事真会发生、十大预定贴、没想到1楼这个家伙还有当预言家的潜质冤枉他了，云云。
    ——此贴已删——
    五条悟合上手机，垂眸细细思索了一会儿。
    他敲开“这就是爱”的个人信息，找到id，拉着他重新开了个帖子问。
    天下无敌：要是按你说的……我喜欢他，那我该怎么办啊？@这就是爱。
    这就是爱：那不就得了！想清楚就快追啊。
    五条悟打“我也不一定喜欢他”，敲掉。
    五条悟又打“他是不是也喜欢我”，然后又一个个敲掉。
    他最后问：
    天下无敌：怎么追？
    这就是爱：我说的缺德点，他不是很在乎你吗？你就拿着这个把柄要求更近一步啊，他不会不答应你的。
    这不是爱：抓住这个机会，干些更糟糕的事情吧，不然以后有你后悔的。
    这就是爱：不是，楼上老哥，你谁啊。
    ——此贴已删——
    五条悟拿着手机，在房间转了两圈，然后脱力一般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
    他点开浏览器，开始搜索“情侣之间干什么”。
    **
    竹盛正趴在床上打游戏，手机却震动了。
    他翻开手机，是悟的短信：
    【五条悟】：我刚刚买了《章鱼头三》的碟片还有蜜瓜牛奶，要不要来我宿舍？
    都是自己喜欢的，竹盛眼睛亮了。
    【竹盛裕一】：要！等我5分钟。
    两人的宿舍都在三楼，而且是隔壁，因此竹盛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披了件外套，小跑着来到了五条悟的宿舍。
    他敲门，五条悟站在门的背后，帮他把门打开，让他进去。
    自从上了高专，需要自己收拾东西以后，五条悟的房间从未改变过，零散一地的零食、书本和电子产品，竹盛也习惯了他房间没有地方下脚的环境。
    幸好没有异味，他苦中作乐想。
    竹盛来到沙发旁，轻车熟路的把沙发上的衣物扒开，坐在了沙发上。
    五条悟在他坐上去的时候，就把电视打开，碟片插入。
    伴随着电影开映的声音，竹盛仰头看着站自己身旁的五条，说：“你也喜欢上这个游戏啦？”
    五条悟心说谁喜欢啊，还不是不买不行，他说：“一般般。”
    五条悟从沙发旁拖出一个大纸箱，从中翻出一瓶蜜瓜牛奶丢给竹盛。
    竹盛结果牛奶，看着已经放映《章鱼头三》的碟片，说：“你真好！”
    五条悟也拿了杯牛奶坐在他身旁，他也喝了一口蜜瓜牛奶，咽下。
    他扭头紧紧盯着竹盛。
    竹盛仍毫无所察地陷在沙发上，叼着吸管，在看电视节目，他的嘴唇因为水分润色的缘故，显得格外的水润。
    五条悟俯身，吻上了竹盛的嘴唇。
    一触即离。
    竹盛能闻到五条悟柔软的唇上的哈密瓜清香。
    他愣住了，接着一把推开五条。
    “你做什么？”
    他拿手背抹着嘴唇。
    五条悟正色说：“亲你啊。”
    “鬼嘞！你亲我干什么？”
    五条悟转过头，不再看竹盛说：“这么说，你不愿意咯？”
    竹盛说：“当然不愿意啊，这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吧。”
    五条悟专心调着电视上的台数，头也不回地说：“那就算了。”他顿了顿，“那我们就做普通同学好了。”
    “普通同学？”
    “对，就像我跟灰原雄的关系那样，以后我们两个互不干扰，目的是顺利毕业。”
    竹盛慌张道：“不行啊，这我也不愿意。”
    五条悟说：“关系只存在这两种吧，反正要不这样，要不我就不要你了。”
    他面朝电视，好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是眼睛滴溜溜一转，斜着瞥向竹盛。
    竹盛正紧紧地盯着他，眼中已经泛着泪光了，说：“明明之前已经约好了的，我要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就不会不理我。”
    五条悟有些心虚，但仍嘴硬道：“我不管，现在要求变了。”
    竹盛说：“好吧……”
    五条悟连问：“你是不是经常亲我额头？”
    竹盛点点头。
    五条悟说道：“这不就得了，亲额头和亲嘴巴又有什么区别？”
    他俯下身，仗着竹盛不敢随便逃离而逼近他，两人视线相触，五条直勾勾地看着他。
    竹盛眼含怨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五条悟又吻了上去。
    五条悟起身，挑眉：“是不是？”
    竹盛：“……有区别的。”
    “那就再来一次吧。”

 第52章

    第28章 明天·修
    竹盛回到自己的宿舍，对着镜子漱口刷牙。
    其实……
    他喝了一口漱口水，咕噜噜咕噜吐下。
    其实还可以接受。
    他吐下漱口水，张嘴的举动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竹盛痛得嘶了一声。
    他照着镜子，发现自己的上嘴唇破了，应该是刚刚接吻的时候磕破的。
    小伤口，也不是很疼，可以接受。
    他心想，从一旁抽了张纸巾，叠了几下，沾去嘴角的血液，同时拿凉水拍了拍脸，这些都可以接受，只要悟不抛下他就好。
    **
    第二天一大早五条悟就来敲他的门。
    “咚咚咚”。
    敲门的节奏又快又急。
    竹盛不用开门就知道是五条悟。
    今天是周末，又没有任务，他本来计划着好好睡一觉的。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内心痛苦地纠结了一番，这才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开门，五条悟那双拿着墨镜的脸庞就探了过来。
    晨光随着他的举动一起倾泻进来。
    “走啦，今天一起出去玩吧！”他勾起嘴角道。
    竹盛打开门，示意他先进来。
    五条悟丝毫不见外地坐在竹盛床上，同时心情颇好地往下压了压，竹盛的床好像比他的要软欸。
    竹盛看他和往常别无两样的样子，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看来他昨天的表现还可以，悟不会离开他。
    竹盛走进盥洗室换衣服，说：“去哪儿玩？和谁？”
    五条悟说：“就咱们两个。”
    五条悟翻出手机，坐在门外的床上，好像在查什么表一样数了数：“我看看，第二是……我们去游乐场怎么样？”
    竹盛反手脱下睡衣，说：“可以啊……”
    他扭头，发现五条悟正从盥洗室的门外探出了一个头。
    竹盛大惊，一下子把t恤罩了下来。
    “你干什么？”五条悟反问。
    竹盛忙道：“应该是我问你要干什么才对吧！”
    他赶忙合上门。
    五条悟在墨镜后翻了个白眼，在门外说：“因为你太磨蹭啦，裕一。”
    竹盛说：“明明是你来太早了！”
    竹盛在五条悟的拉拉扯扯下来到了游乐园。
    两人在地铁口下车，徒步走到了游乐场旁边。
    竹盛来到游乐场门口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暑假了。他们咒术高专全年无休，上了一年连之前自己最熟知的假期的时段都要估摸不清了。
    游乐场门口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牵着小孩子的家长，以及一些成群结伴的学生。
    竹盛投给五条悟一个“你想不开来这里干嘛”的眼神。
    但他很快便收了回去。
    “人好多，要不回去吧。”竹盛建议道。
    “不要。”五条悟挠挠头，干脆道。
    五条悟说：“日本人是有点太多了。”
    “不要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可怕的话啊！”
    五条悟吐吐舌头。
    两人只好乖乖去排队。
    五条悟的目的很明确，他一进园子就点明要带着竹盛去坐个那个摩天轮。
    摩天轮排队的人很多，他们两个人个子都不矮，尤其是五条个子尤其的高，加上他的那头白发，站在人群中简直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因此两人在排队的过程中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五条悟毫不怯场，当有人偷拍他时，还有着良好的镜头感来摆pose。
    他同时跟竹盛点评他昨晚熬夜看的《蚯蚓人2》是个大烂片，小时候的《蚯蚓人1》就很烂了，没想到一部更比一部烂。
    竹盛问：“那你看它干嘛？”
    五条悟说：“……想看看第一部都这个样子了，第二部能烂到什么程度。”
    竹盛干巴巴地安慰说：“没关系的。”
    在两人聊天时，有人轻轻拍了拍竹盛的肩膀。
    竹盛：“？”
    是一个棕色头发的、五官标致的男子，个子和他差不多高，带着鸭舌帽和双肩包，浑身暗色调运动装，穿着像个背包客。
    背包客说：“请问……你是‘竹子’吗？”
    这是竹盛裕一的网名。
    竹盛吃惊道：“是的。”
    背包客的眼中放出了光，说道：“我是‘人生没希望了’！”
    竹盛很快反应过来，“人生没希望了”是对面这个人的id。
    “人生没希望了”这是他在《章鱼头三》上结交的联机好友，初看他也被这个id吓了一跳，以为网线对面会是那种抑郁病痛的宅男子，没想到聊了几句后发现对方虽然有些沉默寡言，但是人其实蛮开朗的，技术还不错，而且也常常把装备让给他。
    因为他，两人联机通关的副本便变得十分顺利。
    也也因此竹盛加上了对方的line，并约着和他一起线下去玩。
    竹盛惊讶道：“‘人生没希望了’？”
    背包客疯狂点头。
    竹盛问：“你怎么认识我的？”
    毕竟他们只是网上的游戏伙伴，聊天内容也多根据游戏来展开，并没有进行过互爆照片的换件。
    背包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在你发的动态上看到的。”
    竹盛思索，自己动态上有发过照片吗？好像没有啊。
    也许只是自己记错了。
    背包客接着说：“你来……”

 第53章

    一只手揽过了自己的肩膀，五条悟在他身侧冒出一个头打断道：“你朋友吗？”
    竹盛说：“网上游戏认识的。”
    五条悟对他说：“裕一今天有事哦，我们两个要一起玩，不欢迎别人。”
    他加重了“别人”两个字。
    背包客慌张道：“抱歉，我没有打扰的意思。”
    竹盛说：“没关系。”
    五条悟在后面推着他，催促说：“快到了快到了。”
    竹盛扭头，发现果然队伍的人在一个个走上摩天轮，马上就排到他了。
    竹盛说：“那么我们先走了，回去聊。”
    背包客：“唔。”
    他还想说点什么，毕竟这是他和“竹子”第一次线下见面，但他还没有说完就对上了竹盛同行的白发青年的眼睛。
    白发青年侧脸看着他，耀武扬威地朝他呲了呲牙。
    **
    五条和竹盛一起上了摩天轮，可是竹盛却觉得五条并不开心。
    奇怪，不是他拉着自己一起来摩天轮的吗？
    五条悟一路沉默地坐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排队有一段时间了，竹盛感觉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便把一早放在包中的蜜瓜包拿了出来。
    他嗷呜咬了一口，边咀嚼边扭头欣赏摩天轮窗户旁下的景色。
    五条悟趁他不注意，倾身上前，一口叼走了他手里的面包。
    整个摩天轮的包厢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剧烈地晃动了下。
    竹盛感觉桌椅在晃动，他惊讶地扭回头，发现手里的面包只剩一个牛皮纸包装了。
    五条悟正坐在他对面，腮帮子鼓鼓囊囊的。
    竹盛说：“我只吃了一口欸。”
    竹盛很失落，他刚刚那一口还没有咬到顶上焦脆的曲奇，也没咬到馅料，如果这个蜜瓜包自己只能咬一口的话，那这一口无疑是十分失败的一口。
    五条悟发出意味不明的哼笑声。
    竹盛看着他那个样子，又有些担忧，那么大一块面包，五条悟一口气吃完了。
    不噎得慌吗？
    不过五条悟显然不这么觉得，竹盛看他吃得很开心。
    两个人的摩天轮缓缓升高，因为现在是上午，晨光从摩天轮的窗户中洒下，光影随着摩天轮的升高而缓缓移动着，仿佛岁月流转。
    吃完了蜜瓜包，五条悟猛灌了两口水，他的不爽稍稍缓解了下。
    他的两条长腿显然在这个摩天轮中感到了别扭，他支起一条腿，清清嗓子说：“刚才那个背包客是谁啊？”
    竹盛说：“网友，打游戏认识的。”
    “你们两个关系很好吗？”
    “还可以，不错。”
    五条悟说：“让我看看你们的聊天记录。”
    竹盛说：“欸？”
    五条悟说：“可能是跟踪狂啊，不然他怎么找到你的，我帮你分析分析啦。”
    竹盛说：“应该不是吧。”
    五条悟继续说：“而且啊，哪有正常人会叫‘人生没希望了’这个名字啊，这也太阴郁了吧。”
    “穿搭也很糟糕，在大夏天的捂这么严实，简直就是跟踪狂本狂啊！”
    竹盛看着简单搭了件白t就出门的五条，心说你意见也太大了点……
    五条悟托腮，眨巴眨巴墨镜后的眼睛说：“所以我帮你看看聊天记录，参谋参谋啦。”
    竹盛不为美色所惑，端坐于对面说：“不给会怎样？”
    他想，如果不给他呢？
    竹盛有些犹豫地望向五条。
    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天前五条悟把他当空气，不理他，不找他玩，不等他吃饭，跟他说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毕业了就没有交集的日子里。
    这种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了，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紧张的盯着五条，希望五条不要说出那种话。
    但五条悟仰头思索了一会儿，以拳击掌道：“那我们就是普通同学，毕竟只有当我们是普通同学时手机才不能乱看吧。”
    ……
    竹盛低头，慢吞吞把手机点开，摁到了两个人聊天的那一页。
    竹盛把手机递过去。
    五条悟抬起墨镜，夹在了额头上，他的手指划划划。
    眼前映然是竹盛和那个背包客的聊天记录。
    五条悟一边刷着记录，一边觉着心中有些怪怪的，但也说不出个具体原因。
    原来竹盛也会用手机和其它人联系吗？
    语气还这么亲昵……
    竹盛除了他，以及他的朋友外，也会结交自己的朋友吗？
    未来呢？
    未来会怎么样？
    五条悟：“你怎么不跟我说？”
    竹盛反问：“跟你说这个干嘛？”
    五条悟把手机递回去，抓抓头发说：“你是我的器灵吧，这种事情当然要和主人我交代咯。”
    第29章 争吵
    “交朋友的话，不可以瞒着我，也要得到我的允许才行。”
    竹盛：“……”
    竹盛没有回答，带着试探的意思安静地盯着他，好像在揣测他的用意。
    五条悟对视着竹盛黑漆漆的眼睛。
    竹盛会交到自己的朋友，也会有和他无关的、自己的事情。
    将来两人会不会分道扬镳？
    不行。
    不可以。
    五条悟心绪翻滚成一团乱麻，但同时理智在他耳边说，这是滑坡谬误、杞人忧天，你这样也太不五条悟啦！

 第54章

    五条悟甩甩脑袋。
    五条悟坐在包厢的另一侧，托腮看着竹盛说：“你可要好好抉择哦，毕竟你也不想……”
    他眨眨眼，没把话说完，但是那个后果谁都清楚。
    他炯炯有神的盯着竹盛。
    快答应我啊，快说你离不开我你必须和我在一起，哭着说你现在会和我在一起，只后也只会和我在一起。
    永远的。
    墨镜之后，五条悟的眼睛亮了起来，明明那个样子的竹盛超——可爱的。
    竹盛低着头没有说话。
    五条悟说：“怎么不说话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不是小时候就答应他，你干什么我干什么的嘛。
    竹盛沉默。
    竹盛说：“不要。”
    竹盛低头说：“我买的蜜瓜包，你为什么一口都不给我留？”
    五条悟睁大眼睛：“什么鬼啊，话题跳这么快。”
    竹盛接着说：“我只咬了一口…明明连馅都没吃到。”
    “馅料是哈密瓜味的，我很喜欢，排了很久很久的队。”
    五条悟歪头看着垂着头的竹盛，因为刘海全坠了下来，哪怕他歪着头去看了，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就是一个蜜瓜包嘛。
    五条悟回味了一下，他当时吃得太急了，感觉也不是很好吃。
    五条悟说：“你要是真的觉得这么可惜的话，我明天赔你一个好了。”
    竹盛喊道：“还我蜜瓜包！”
    他抬头，五条悟这才发现竹盛面目通红，红晕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跟，他的眼睛含着一汪泪水，嘴唇微微有些颤抖，是个要哭不哭的模样。
    五条悟愣住了，他也是第一次见竹盛发这样大的火。平常他们两个架都吵不起来的，一旦起了点苗头，竹盛一般直接就变成匕首消失了。
    是因为蜜瓜包吗？
    五条悟想，自己从竹盛口下夺食已经有一段历史了，肯定不是。
    也许是自己逼他逼得有些紧了？
    他不想跟自己谈恋爱啊？
    不谈就算啦，他也没有让竹盛和那个暧昧的鸭舌帽男断联。
    五条悟解释说：“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只和他作朋友什么的……竹盛口头上承诺下，五条悟心想……哪怕是骗一骗他也不行吗？
    想到此，五条抬头想再说几句，却对上了竹盛有些颤抖的肩头。
    他在发抖，五条悟想。
    五条悟愣住。
    竹盛好像真的蛮难过的。
    五条悟说：“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欸，我可没干什么坏事。”
    竹盛哽咽起来，用手抹去眼泪，可是眼泪擦之不尽，依旧不停地往下淌。
    五条悟说：“你要吃蜜瓜包对不对，我明天赔你十个。”
    五条悟说：“你不要哭了，等会儿开门人家都以为我在欺负你。”
    竹盛瞪了他一眼。
    五条悟能看见他睫毛上仍挑着一个泪珠。
    咣当一声，他们的包厢平稳着地，摩天轮的门恰好在此刻开了。
    门外传来吵吵闹闹的人声以及售票员说请下车的声音，他们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人间。
    竹盛想也没想地冲出门外，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五条悟跟着闯了出去。
    但是现在正直正午，游乐场的人太多，竹盛挤进人群中就没了踪影，整个游乐场的信息过于纷繁复杂，饶是他的六眼也没反应过来。
    他站在游乐场的人群中央，神情凝重。
    **
    竹盛一边抹眼泪一边跑。
    他心中不好受，从他交出手机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不好受，但究竟是哪里不好受，他也说不清楚。
    他真的真的不想再回到前几周那样的日子，但是和悟的相处却不断地让他回溯到之前的回忆之中。
    他有些害怕，毕竟不想再过几周前的日子。
    可他有太多话郁结于心。
    为什么抢我的蜜瓜包吃。
    为什么随便不理我。
    为什么威胁我。
    为什么……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和困惑想说，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
    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啊。
    他在人群中穿梭，边抹眼泪边像无头苍蝇般乱撞。
    不要找上来，他心里这么想的，也知道五条悟的视力不错，所以便故意往人群里扎，等到自己有意识的时候，早就跑出了游乐场，不知道跑到涩谷的哪个地方了。
    他抽出擦了擦鼻涕，同时翻出手机，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他喃喃道：“为什么这样对我。”
    竹盛环视四周，自己应该是走到了哪个商业街。
    他绕着这条商业街走了几圈，用身上为数不多的现金买了张地图来。
    手机也没有电。
    竹盛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他随意来到了一家酒吧，在酒保那里借来了充电器。
    他坐在柜台边，用柜台边的插座充电，现在是下午，整个酒吧就他和调酒师两人。竹盛呆坐在柜台前，看着不断上涨的电量。
    调酒师给他端上来了一杯热饮。
    竹盛接过，咖啡的香气涌入鼻尖。
    调酒师在擦玻璃瓶，他抬眼瞥了下竹盛，说：“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竹盛看着他，顿了顿，接着摇头，抿了一口咖啡。
    他低声说：“谢谢你。”

 第55章

    调酒师耸耸肩，接着在一旁干活了。
    竹盛在酒吧给手机充满了电，他把充电器归还好心的调酒师，一个人走了。
    他站在酒吧门口，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街道亮起了红红绿绿的招牌，路上的人群熙熙攘攘。
    竹盛掏出钱包，数了数，自己带出来的现金根本不够晚上在外住宿的。
    要回去吗？
    他站在门口翻开手机。
    他点开电话栏。
    翻到“夜蛾老师”这一栏。
    手指却始终没有落下去。
    回去吗？
    回去怎么办哪。
    好后悔。
    想到之后的日子，竹盛又后怕又后悔。
    自己刚才冲悟发了脾气，回去以后怎么办？
    会不会又理他了？会不要他吗？
    会不会又变成前几天那样的日子，那个样子真的很难捱。
    不回去的话以后该怎么生活？还是去当咒术师吗？任务呢，两个人绑定了……完不成怎么办？
    竹盛感到无比的后悔。
    鬼使神差地，他心想，要不然提前跟悟道歉？
    自己态度诚恳些，悟应该会接受的。话说，自己是不是的确不应该吼他啊？
    他翻开手机通讯录，悟的电话一连打来了几个，因为自己手机没电而被迫挂掉。
    摁下去。
    不管自己做错了没，只要付出口头的道歉或者服软，就可以恢复到之前的生活状态……
    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一两句话的事情……
    竹盛塌下肩膀，蹲在了地上。
    他盯着手机屏幕，现在已经是夜晚了，屏幕的白光打在他面无血色的脸上。
    一句两话的事情。
    竹盛就要按下拨号的按钮。
    有人好像绊了他一下。
    力道很大，竹盛蹲的不稳，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他看向手机，他的手机摔在地上。
    在黑暗中仍亮着屏幕，屏幕里是五条悟的联系方式。
    电话没有打出去。
    好险，他这下清楚地意识到了自己差点干了什么。
    你要干什么啊竹盛裕一！
    他长舒一口气，同时感到后怕，类似于和疾驰的、带来死亡的列车擦肩而过那种恐惧。
    差点就要打出去了。
    竹盛揉了揉被踢到的地方，这才看向绊了自己一下的人。
    是个半边身子都隐入阴影中的黑发男子。
    黑衣男子从阴影中走出，酒馆小巷的灯光先是照上他白色的长裤，黑t恤，接着是他带有疤痕的嘴角。
    两个人对视。
    完了！
    哀伤转瞬即逝，竹盛倏地寒毛直竖。
    第30章 幻境
    所谓二八定律，也指世界上百分之二十的人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资源。
    伏黑甚尔觉得这是扯淡，应该是百分之一的人占据百分之九十九的资源才对。
    他坐在酒馆的柜台前，用手机发短信。
    【伏黑甚尔】：我到了。
    短信那头没人回。
    伏黑甚尔掐着表，又等了5分钟，5分钟一到，他直接起身走人。
    虽然说他是服务的那一方，但是自己的条件不错，点名要自己的人很多，单子经常挑不过来，所以对这些单主也不必太过客气。
    今天是没事了，去打柏青哥……
    他捏了捏肩颈，推门离开酒馆。
    抬脚却踢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伏黑甚尔低头，发现是一个蹲在地上的蓝发青年。
    蓝发青年被他踢得坐在了地上，抬头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妖魔鬼怪。
    认识我啊？
    甚尔收回准备离开的步子，也扫了几眼蓝发青年。
    面前的青年五官标致，留着短发，短发随着他仰头的动作下滑，在下颌处划出锋利的弧线，此时正警惕地看着他。
    没印象了。
    伏黑甚尔准备离开，对上了那双乌黑的眼睛。
    那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双眼，伏黑甚尔甫一看到他，就感觉飘飘扬扬的雪花从自己眼前落下，一双凝聚着泪水和仇恨的眼睛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啊，是那个小子。
    伏黑甚尔想起来了。
    是几年前在雪夜被禅院直哉欺负的那个小孩，他当时脑子一热救下了那个小孩，并要求他把那柄匕首送给自己来着。
    没想到现在长这么大了。
    当时他骗了我，伏黑甚尔的脑海中涌现出一些不好的回忆来。
    伏黑甚尔从容不迫地走到竹盛的身边，俯视着他问：“你还记得我？”
    竹盛说：“现在说不记得还来得及吗？”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当年他的确很中意那把匕首，匕首消失后还费了蛮大的功夫去寻找。
    他先是潜入了禅院家的忌库去查资料。资料里显示的确存在一种叫作天逆鉾的咒具，术式是撤销所有正在发动中的术式。书籍旁还有简单的工笔图，图虽潦草，但是伏黑甚尔也能大致看出，史料上的那个天逆鉾的确就是当初蓝发青年给自己的那一柄。
    这点他倒是没骗他。
    接着就是去寻找那个蓝头发的小子……五条，甚尔不怎么记人脸，因此在感觉竹盛眼熟后，回忆了好久勉强在记忆里扒出了这个名字。
    他又去了五条家一趟，看到了竹盛，也同时和五条家的神子对上了眼。

 第56章

    伏黑甚尔眯眼，思绪回转，他拎着领子把蓝发青年从地上提了起来，晃了晃说：“五条家的，”他不知道这个青年叫什么名字，索性统称道：“把天逆鉾给我。”
    蓝发青年诚恳地盯着他说：“当时对不起。”
    伏黑甚尔没什么耐心，重复道：“还我。”
    蓝发青年的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情，他手腕一翻，那柄造型奇特的匕首便出现在他的手心：“这是我的术式，离开我一定距离天逆鉾就会消失，抱歉当时骗了你，但我想给也给不了。”
    伏黑甚尔盯着他，看神情不似撒谎，但是天逆鉾明明是咒具，怎么到他这儿成了术式了？
    先拿到手再说，他这么想着，一手拎着这小子，一手去够那把匕首。
    伏黑甚尔敏锐地察觉到地面稍微晃动了下。
    他偏头扫向四周，发现他身边的路灯、石砖墙、墙上的海报都开始变得影影绰绰地晃动起来。
    不是地震。
    伏黑甚尔一瞬间就反映过来，他攥紧了蓝发青年的领子。
    是领域。
    他看向蓝发青年，没想到对方的神情比自己还震惊。
    不是他的领域，他稍稍收了力道，那是谁的？
    **
    竹盛被伏黑甚尔拎着领子揪了起来。
    完了。
    竹盛在心里重复想道，他一直记得伏黑甚尔的面孔，因为天逆鉾这件事的确是他骗了伏黑甚尔，其实小时候还为这件事而苦恼自责了好几天来着。
    即使是几年之后，再见到正主，竹盛依旧有些心虚。
    但心虚归心虚，这件事情他道歉可以补偿也可以，但是天逆鉾是不能给的。
    这样想，竹盛再次抬眼看向伏黑甚尔。
    没想到眼前的伏黑甚尔脸色一变，目光锐利地瞪向他。
    怎么了？
    竹盛绷紧神情，如果对方实在是恨他要打他的话，其实他也做好了万不得已跟伏黑甚尔开战的准备。
    但很快他也意识到了不对。
    不是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四周太安静了。
    这里本应是涩谷商业街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尽管酒馆建在小巷子里，但他在酒馆中充电的时候依旧能听到酒馆之外的嘈杂的人声。
    可现在他们出了酒馆，居然一丝声音也没有了。
    竹盛扫视四周，发现周围的建筑已经笼罩上了一层影子，有些失真。
    是领域，他和伏黑甚尔同时想到。
    “是谁的领域。”竹盛说。
    伏黑甚尔没有回答，他神情恹恹地松开手，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药丸大小的咒灵来。
    呃，有点恶心。
    竹盛把天逆鉾幻化在手上，看着他的动作。
    药丸大小的咒灵在他手中不断膨胀伸长，最后好像泡发的蚯蚓一样挂在了伏黑甚尔的腰间。
    他把手伸进那个蚯蚓咒灵的嘴中，从中掏出了一柄缀着毛的长刀。
    两个人安静并警惕地站在原地。
    四周一片寂静。
    没有意想而来的攻击。
    身旁的伏黑甚尔啧了一声，迈开步子走出小巷。
    竹盛赶忙跟上。
    他握住天逆鉾，上面转瞬就蔓延上一层黑色的火焰，竹盛观察着火焰，同时确定了内心的猜测，他追上伏黑甚尔的步伐，问：“你有没有感觉咒力在衰退？”
    自从进入了这个领域之后，他渐渐察觉到了自己的虚弱，好像有什么在吸取自己的咒力，导致能使用的咒力越来越少。
    甚尔头也不回：“我没有咒力。”
    竹盛哑然，按理说每个人，哪怕是普通人也会有细微的咒力存在的，怎么会一点咒力也没有呢？
    天与咒缚。
    他心里冒出了这个词语。
    二人沿着道路走出小巷。
    结果小巷的尽头又回到了酒馆门口。
    看来领域的主人非要他们进门不可。
    竹盛和伏黑甚尔对视一眼，他推开门。
    门里是一个非常日常的……家庭厨房？
    耳边咕噜咕噜的菜汤声，米饭的香气从锅中飘来，加了蕾丝的飘窗外是翠绿的草坪，一个围着鹅黄色围裙的女人在厨房处忙活着。
    没有咒灵。
    女人发型独特，剪了黑色的短发，头发不羁地立起来，她扭头——
    甚尔挥刀砍上。
    “喂！！”竹盛刚想制止。
    女人挨了这一下，半个头颅和身子都被削没了，鲜血和脑浆四溅，半边身子支在原地了几秒，然后扑通倒在地上。
    整个厨房的环境依旧没有变化。
    伏黑甚尔转身就走。
    竹盛又扭头看了一眼伏黑的表情，面无表情，但看反应是认识，两个人是有什么仇吗？
    他又看了眼尸体，血迹蔓延了整个厨房，原来温馨的场景也成了十二点刑侦片的开场画面。
    他晃晃脑袋。
    应该不是人，这里是咒灵或者诅咒师的幻境。
    竹盛转头，发现伏黑甚尔已经走远了。
    他追上提醒说：“这个领域很可能是精神系的，要注意精神的波动不要太剧烈，不然会被领域同化的。”
    竹盛这些年见识或者被五条科普的精神术式和领域不计其数，归纳下来要注意两点，一是切记不可情绪崩溃，不然就容易被领域同化，二是想要解决务必要找到阵眼，当然如果竹盛能看出领域的具体规则，他们找到领域所有者也行。

 第57章

    竹盛把以上的经验分享给了甚尔。
    甚尔顿了顿，问：“你的术式不是召唤天逆鉾吗？”
    “呃，”竹盛说：“两个方面的功能都有。”
    伏黑甚尔扭过头，竹盛只能看见他那道带着疤痕的嘴角。
    嘴角动了，伏黑甚尔说：“真好运。”
    伏黑甚尔继续问：“你的天逆鉾，可以破除领域吗？”
    竹盛摇了摇头：“不可以。”
    至少现在不可以，他也有尝试过把自己的术式运用于领域之中，但是会运用领域的咒灵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个，更别提把自己的术式提升到这种实践之中了。
    伏黑甚尔没有再说话，他推门而出。
    门外又是不一样的场景，一条砂石小路，两边是石制的亭子和古朴的町屋。像是五条宅一样的讲究历史感的建筑风格，但不是五条宅。
    既然上一幕就和禅院甚尔有关系，甚尔又是禅院家的，这里难道是禅院家？
    竹盛问：“这是针对你而来的幻境吧，你有什么仇人吗？”
    伏黑甚尔扯了扯嘴角说：“怎么，后悔被我牵连了。”
    竹盛呐呐说：“没有……”
    他其实蛮庆幸禅院甚尔打断了他回拨五条电话的举动的。
    伏黑甚尔没再说话。
    两人走在砂石铺就的小路上，竹盛发觉身旁的人的气压愈发低沉。
    砂石的两侧不断扑出来层出不穷的诅咒，姿态各异，相同的点在于都在3到4级之内，实力不强而且长得很丑。
    两人走了有十几分钟，看样子阵眼的确不太好找。
    两侧的都是些浪费咒力的小咒灵。
    咒灵好像潮水般层出不穷地从两侧弹跳出来。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竹盛静心去听，是人声，里面夹杂着些“废物”、“失败品”、“耻辱”的词汇。
    第31章 默契
    天逆鉾的刀锋割断了扑过来的咒灵的脑袋。
    竹盛潦草抹去脸上的血迹，跟上伏黑甚尔的步伐。
    伏黑甚尔走得很快，两侧的咒灵更是看也不看，手臂一挥，那些咒灵就飞一般弹射出去，溅在石板路上成了血浆。
    竹盛之前有预感眼前这个人很强，但也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
    竹盛对系统说：【提醒我不要得罪他。】
    系统：【那晚了。】
    系统：【你不是已经骗过他一回了。】
    竹盛：【……】
    禅院家的石板路很长，他们走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才走到尽头。
    一扇漆成红色的木门挡在了两人面前。
    禅院甚尔推开门。
    咕噜咕噜的煮菜声传来，竹盛从门内往里望，依旧是之前的那个厨房，黑发女人在台前做饭，听见响声扭过来头，笑意盈盈——
    竹盛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
    厨房。
    禅院家。
    厨房。
    禅院家。
    厨房。
    ……
    如此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
    两个人也试过分头朝两边跑，这个领域不是环形结构，但似乎无边无垠，两人跑了很久都没有碰着边界。
    “我的咒力快用光了。”
    竹盛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液，他今天出门穿了件蓝色外套，此时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这一路上的咒灵虽然不强但是数量过多，饶是他也有些吃不消。
    伏黑甚尔倒是依旧经历很旺盛的样子，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真麻烦。”
    他说：“我大致看出来是什么情况了。”
    “厨房里的那个女人……是关键，这个领域里不管什么生物被杀了之后就会化成灰烬，但是她不会。”
    “要找的阵眼或者是领域的主人就是她。”
    禅院甚尔说着，带着他又推开了那扇红色的门。
    门后的黑发女性转过头，终于说出了他们进领域的第一句话，她说道：“阿娜塔，你回来了。”
    竹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不对。
    他顺着黑发女子的视线看去，发现她称呼的是伏黑甚尔。
    你都有老婆了？
    不是，你们两个是夫妻？
    竹盛很多疑惑想问，但他没有问出口。
    一方面这是人家的家事两人不熟这样问会有些冒昧，另一方面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名女子，流露出来的气息让竹盛心生畏惧。
    伏黑甚尔说：“是梦吗？”
    黑发女子看着他，说：“早餐做好了哦。”
    伏黑甚尔说：“你的术式，不是虚构出环境，而是把我的梦具现化吧。”
    话音落地，竹盛就见一条条绚丽缤纷的丝线缠绕在他眼前，它们在黑发女子的关节处缠绕，像是操纵木偶一样吊起女子的四肢关节。
    伏黑甚尔猜的没错。
    竹盛眨眨眼，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斩断了这些丝线。
    没想到，仿佛有着感应般，伏黑甚尔直接接上了他的动作，他的释魂刀割裂了风声，朝着黑发女子头上冒出的白色气团割去——
    从黑发女子身上脱下来的白色气团甫一出来就被他分成两段，摔在地上，被切伤的截面像烤熟的肉一般在地面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伴随着白色气团的缩水，地面再度开始摇晃，整个厨房好像被撕破的画报样脱了皮，温馨背景之后，是一个阴冷的无光的环境。

 第58章

    竹盛环视四周，脚下是镜面般乌亮的地板，四面八方什么都没有，漆黑无边。
    竹盛皱眉：“这是哪儿？”
    还没出领域？
    伏黑甚尔不置可否，他拎了拎手中的刀，说道：“注意。”
    十几米开外，一双双手从周围的夜幕中伸出，好像要撕破了黑色的薄膜。在无边的黑幕之中，一个个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面目无神的人从中走出，仿佛丧丧尸般跌跌撞撞朝二人走来。
    竹盛细细扫了一眼，从衣着上看不是高专的人。
    应该是诅咒师？
    哪来的这么多诅咒师？
    竹盛对上最近的那个女诅咒师浑浊的眼睛，鼻尖嗅到腐臭的气息，他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已经死了。
    这些都是尸体。
    人群越来越多，竹盛边观察着他们的手势以便推测术式，边忍不住吐槽道：“喂，你还会梦见这个？！”
    睡前不要看生化危机啊！
    伏黑甚尔站在他身旁，挥刀斩断袭来的利箭，反问道：“你不是说你得知术式内容后就可以打断领域吗？！”
    竹盛的语气弱了下来：“还在实验中……”
    毕竟现实中很少碰到有领域的咒灵嘛。
    身侧转来破空声，是伏黑甚尔替他挡下了直击面孔的淬了毒的箭。
    竹盛说：“谢谢。”
    伏黑甚尔没有说话。
    但好在这些咒术的术式都还算是常见，竹盛勉强能从他们的手势中辨认出术式的类别来。
    式神使比较多，其次是偏向于攻击的赤血操术……怎么连咒言术都有啊。
    手中的天逆鉾朝着虚空划下。
    几个人僵在原地，甚尔默契地衔接上他的动作去收人头。
    竹盛注意到，几乎是自己的视线所及之处，禅院甚尔就能即使地察觉到他的术式方向，并紧跟其后补刀。
    两个人配合之默契，是他想不到的。
    伏黑甚尔第一次和别人打配合，当然平常他都是被打配合的那位，但是这次效果居然出奇的好。
    在竹盛的术式下，人人只能赤身肉搏，而后者正是他最擅长的。
    再没有先天的术式加持，不用担心他们有什么狡猾的、隐秘的、得天独厚的术式。
    他所需要做的——
    只是斩断一切。
    伏黑甚尔于猎猎的风中睁大了眼睛，他几乎想大笑出声，但他没有，他的刀柄朝轻飘飘朝周围划了了一圈，那些诅咒师应声倒下。
    不到五分钟，他们就联手解决了这场尸潮。
    整个空间开始晃动。
    伏黑甚尔把释魂刀立于肩膀之上，静静地等着领域的崩溃。
    竹盛收手说：“建议以后少看丧尸片。”
    伏黑甚尔笑出了声。
    空间坍塌，露出外面晴天白云。
    竹盛呼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此刻是凌晨，天色青蒙蒙的，将亮未亮。
    终于回正常世界了。
    他翻出手机，手机的屏幕被摔碎，他又反复摁了开机键。
    手机依旧黑屏。
    【这是我这种买的第二个手机了……】
    系统安慰道：【破财消灾啦，宿主。】
    竹盛从手机中扣出手机卡，把已经浴血变色的外套脱下，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很多伤口，是咒灵的啃伤，尤其是脚踝和手腕处最多。
    竹盛喊道：“禅院君……”
    被打断，伏黑甚尔说：“我现在改姓伏黑。”
    竹盛郑重道：“我没有抱怨被伏黑君牵连的意思，小时候骗了你，的确是我不对，可以来找我要补偿。”
    他把自己的手机号递上。
    伏黑甚尔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样，没有接，说：“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伏黑甚尔走了。
    **
    竹盛看着伏黑甚尔一个人离开的背影，真是个怪人，他心想。
    不过没打起来就好。
    差点以为要跟他打起来了。
    但转而他又有些苦恼，要不要回高专呢？
    他摇摇头，还是先找个地方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吧。
    他攥紧手机，这里是商业街，又是凌晨时分，两侧的店铺都没有开门。但也幸好没有开门，要不自己这个浑身是血的样子可能又要被请去警局喝茶了。
    先找个角落简单收拾下，起码不要显得太显眼。
    这样想着，他朝着公共卫生间的位置拐弯。
    抬头却对上了一个额头上有线的奇怪男子。
    奇怪男子穿着灰色的和服，鼻子下留着黑色的小胡子，有着高高的颧骨，眼神如同秃鹫般打量着他。
    竹盛后撤一步。
    经历了将近一天的搏斗和领域内的磋磨，他体内的咒力所剩无几，两只脚的脚踝处有着大大小小的割裂伤，是在领域中被咒灵咬的，现在的他，其实连走路都是痛苦的。
    自己现在的条件不事宜开战。
    整个街口一片寂静。
    灰衣男人说道：“你好，我是加茂宪伦。”
    竹盛打了一激灵，虽然他的咒术史学的并不好，但总不会忘掉加茂宪伦这个名字。
    史上最恶的诅咒师。
    曾经拿咒灵和人类进行人体实验，也是最变态的诅咒师。
    他还没有死？
    竹盛也这么问了。
    加茂宪伦笑了笑说：“啊呀，这个和我的术式有关，总而言之，是秘密来着。”

 第59章

    竹盛接着问：“刚才的那个领域也是你的手笔？”
    那个领域难道不是针对伏黑甚尔的，而是针对他的？
    冤枉伏黑甚尔了，竹盛心想。
    “是的，不过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他的神情有些无奈：“那些咒灵实在不可控，连对象都选错了。”
    加茂宪伦朝他温和地笑了：“我很好奇，所以特地来见见你。”
    “见我干什么？”
    加茂宪伦笑着反问道：“你不是人吧。”
    竹盛盯着他说：“我是人。”
    他难得的口出恶言：“你笑得好恶心。”
    加茂宪伦收回笑容，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捏了捏，说：“欸，果然是人的□□啊，搞不懂……”
    他的眼睛绽放出诡异的光：“真神奇，为什么呢……”
    他的手掌冰凉，竹盛一抖肩膀抖掉他的手掌。
    加茂宪伦收回手，说：“总之，这里有一些实验想请你配合下。”
    第32章 伤口
    鬼会配合嘞！
    银光一闪，是竹盛持匕首挥向了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没有闪躲，匕首直直地刺入他的胸前，鲜血四溅。
    灰衣男子好像没有痛觉一般，他合掌，一道红色的光从他的手中迸射而出。
    竹盛闪身躲避，但是已经有些晚了。
    他避开了要害位置，但是被击中了大腿。
    竹盛吃痛坐在地上。
    是赤血操术。
    竹盛心道。
    他的视线直直地看着加茂宪伦。
    加茂宪伦抬了抬眉，手中的红线闪了几闪，转瞬即逝，他说道：“这是你的术式……有意思。”
    他并不惊慌，而是歪头朝竹盛走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的？居然还有咒力和术式？”
    加茂宪伦喃喃道：“难道你也有感情吗？”
    竹盛扶着大腿站起身，他有些愤怒，持刀，声线冷静地反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加茂宪伦勾起嘴角笑了出声。
    “我是……”加茂宪伦边笑边说道。
    但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咕”得一声戛然而止了。一柄长刀从竹盛的身后袭来，带来凌冽的风声，斜着扎上了灰衣男子的肩颈。
    他的头因此而诡异地歪斜着，但没想到这也没死，他眨眨眼说：“啊呀，真不巧。”
    说完这句话，加茂宪纪扑通一下倒在地上，眼睛圆睁着眨也不眨。
    竹盛顺着长刀的来向看去，是伏黑甚尔。
    他居然没有走。
    竹盛又趔趄着去探了探躺在地上的加茂宪伦的鼻息。
    没有了。
    就这么死了？
    他不信，又去扒加茂宪伦的眼皮。
    伏黑甚尔在一旁道：“死了。”
    竹盛的手顿在半空中。
    他扭头看向伏黑甚尔，有些想问问对方怎么又跟了过来，但又担心被对方误解成自己在质问他，所以挠了挠脸颊，半响说出一句：“谢谢。”
    如果他没有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还真不一定能打过那个诅咒师。
    伏黑甚尔没回应，他的视力很好，因此他远远地就清楚看到这个诅咒师的样貌。
    看清诅咒师相貌的一刹那，他及时出刀，正中加茂宪伦的脖颈。
    伏黑甚尔顿了顿，问道：“加茂宪伦……他还活着？”
    他接着问：“你认识他吗？”
    伏黑甚尔等了一会，没人回话。
    低头一看，竹盛已经歪头昏过去了。
    他歪倒在地上，头抵着自己的小腿肚，毛茸茸的，触感痒痒的。蓝发青年的胸膛均匀地起伏着，伏黑甚尔似乎也能感应到他的呼吸声。
    伏黑甚尔刚才看了时间，现在是第三天的凌晨，也就是说两人在领域呆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没合眼，又受了伤，现在昏了过去也不奇怪。
    伏黑甚尔撤步，竹盛的头便咚得一声砸在石板路上，声音沉闷，显然砸的不轻。
    可他还没有醒。
    伏黑甚尔弯下腰细细看去，眼前的蓝发青年睡得很沉，有着白净端正的脸，一双长而浓密的睫毛，凑近，他能听见这个五条家的小子在匀净地喘息着。
    竹盛的大腿侧有一处贯穿伤，应该是加茂宪伦打的，现在仍在朝外部汩汩地流着鲜血，看样子是伤的不轻，但是伏黑甚尔又对此种伤颇有经验，这种情况肯定死不了。
    他从竹盛的身侧摸出一部手机来。
    手机没有锁屏，被摔得碎了一角，甚尔摁下开机键，没有反应，已经坏掉了。
    不过当时这小子是想打给五条悟的吧。
    他回想起三天前两人相遇的晚上，竹盛的手机被他撞掉，上面的拨号界面赫然写着五条悟三个大字。
    ……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伏黑甚尔想起几年前他曾记起了竹盛的名字，去五条宅找他。
    冬天还没过去，五条宅和禅院宅差不多大，他在五条宅游荡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蹲在落雪的屋檐上，他听见脚下的的五条家仆从们在喊着：“五条少主——”
    “五条少主——”远处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
    伏黑甚尔扬眉，看来五条家的乐子也很多嘛。
    因为五条悟失踪的原因，整栋宅子的大部分仆从都出动了，甚尔索性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大咧咧走在五条宅的走廊上。

 第60章

    但还是一无所获。
    会不会那个小孩一开始就在骗他，他不是五条家的？
    可恶的小鬼。
    伏黑甚尔又在五条宅里逛了几圈，还是没找到竹盛裕一，天色渐晚，他只得作罢。
    伏黑甚尔一下子跳到了五条家的屋檐上，他从一栋建筑跳到了另一栋建筑，朝着出口的方向离开。
    但在他跳到一个仓库的屋顶上时，他却意外地发现了五条家在找的六眼神子。
    仓库应该是类似于体育器材的那种仓库，里面垒满了体术训练用的软垫子，垫子很高几乎成了一座小山，小山周围摆着一些枪啊棍啊之类的普通兵器。
    但是从上往下俯视，伏黑甚尔可以清晰地看到在垫子山之后，隐秘地被人搭出了一个小洞。
    洞口被垫子斜斜的挡着，当人从仓库外朝里看是绝对察觉不到的。
    洞里散着黄光，看样子点了灯，暖融融的，里面垒满了五颜六色的漫画书和小零食，两个小孩塞在里面看漫画书。
    他的视力很好。
    这两个小鬼就是五条悟和他要找的五条裕一。
    洞的两侧都是柔软的垫子，白色头发的神子身着运动服，懒懒地半倚着垫子铸成的墙，张嘴衔走了蓝发少年手上的薯片。
    蓝发少年挨在他身侧坐着看漫画，被叼走了薯片也没生气，又从零食袋里掏出一片喂进白发神子的嘴中。
    什么嘛，伏黑甚尔有些惊讶，他以为五条裕一会过得很不好。
    毕竟自己每一次见他，他不都在可怜兮兮地朝自己讨食吗？
    伏黑甚尔的思绪回笼，再朝里面看。
    蓝发少年的头一点一点，最后偎在白发少年旁睡着了。
    白发的神子这才从漫画中抬起了头，他的视线越过层层的遮挡，和伏黑甚尔对视。
    ……
    伏黑甚尔拨开竹盛裕一深蓝色的头发，露出他白皙清俊的面庞。脸不错，依稀有小时候的影子，他客观评价。
    听说他们二人之后还一起去读了东京的咒高？
    要不要趁此敲五条家的大少爷一笔？
    5……不，10亿怎么样。
    **
    “五条家的少爷：
    那个小子在我手上。
    想赎回他的话，拿着10亿日元于7月1日来碧峰广场地标找我，要现金。”
    伏黑甚尔盘腿坐在沙发桌前，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如果不想他死的话。”
    完工。
    他拿起纸张，吹了一口气，然后又读一遍。
    不行。
    伏黑甚尔把这封勒索信团成一团，“那个小子”的指代不够具体，万一五条这个人并不知道他绑架的是谁呢。
    五条裕一吗？
    也不一定就是这个名字，伏黑甚尔心中揣度道。
    果然还得等那个小子醒过来再说。
    他看向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蓝发青年，青年腿部的伤口被他缠上了绷带，简单包扎了下。
    **
    竹盛睁开眼时一片漆黑，他揉了揉眼睛，勉强辨认出自己是在一个客厅一般的房间内。
    整个房间脏兮兮的，桌子上是外卖袋、饮料瓶、打火机……底下是纸屑、垃圾袋、已经看不出原来地板的样貌，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了。
    他支起身子，腿上传来一阵酸痛。
    对了，他的腿。
    竹盛径直摸上他的腿，是一种粗糙的纱布手感。
    自己的伤口被人处理了。
    他接着回忆，昨天有个叫作加茂宪伦的诅咒师来找他，紧接着自己受伤，又撞见了伏黑甚尔，伏黑甚尔杀死了加茂，自己好像因为太累太困直接睡过去了。
    所以是伏黑甚尔救了他吗？
    【居然是好人……】
    系统说：【也许是图你什么也不一定。】
    【……】
    他扶着沙发的扶手想站起来。
    大腿传来钻心的痛，“嘶——”他痛呼出声，只能勉强半支起身子。
    “不用担心，没伤到骨头。”头顶传来声音。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亮了。
    伏黑甚尔站在客厅对面的卧室门口，半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伏黑甚尔说：“你叫什么？”
    直接就介绍名字吗？
    竹盛说：“竹盛裕一。”
    伏黑甚尔反问：“你不姓五条吗？”
    竹盛对系统说：【坏了，他是不是想起来我骗他名字的这件事了。】
    系统说：【应该是。】
    竹盛干巴巴地说道：“……改了，最近我改成竹盛了。”
    伏黑甚尔沉默。
    竹盛环视四周，连忙转移话题问道：“谢谢你救了我，这是你家吗？”
    伏黑咧起嘴角，道：“不用谢。”
    应该就是他家吧……
    竹盛看着比五条房间还要凌乱一百倍的客厅，会生虫子吧，这个家伙是怎么找到老婆的。
    但竹盛转而又有些羞惭。
    伏黑甚尔愿意把受重伤的自己带回家治疗，本来就该好好感谢，自己又怎么好意思在内心腹诽他家里乱呢？
    真不应该。
    竹盛说：“伤口是你包扎的吗？手法好利落。”
    伏黑甚尔点点头。
    竹盛看着裤腿被剪开，接着被纱布缠绕的大腿，纱布缠绕的紧实也不赘余，看出包扎者的经验应该蛮丰富的。
    但还是去找硝子吧。

 第61章

    竹盛说：“谢谢，“他再次感谢道，”我觉得我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你去不了了。”伏黑甚尔说。
    第33章 我的人渣父亲
    ？
    竹盛眼含惊讶地望着他。
    竹盛说：“去不了了……什么意思啊，你不送我也可以的，我打车去。”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说道：“我准备绑架你。”
    “绑架……啊？？”
    竹盛喊出了声。
    什么叫准备绑架我啊？！
    这种事情还要通知吗？
    为什么你的语气那么淡定啊，好像今晚要吃什么一样……
    你究竟是干什么的啊。
    竹盛干巴巴地说：“我无父无母，你绑架我没什么用的。”
    等下。
    竹盛灵光一现，突然明白过来。
    紧接着伏黑甚尔说道：“你和五条家的那个少爷五条悟关系很好吧，拿你应该能买不少钱。”
    “……”
    竹盛神情恳切，晓之以理：“你不要这样，我们明明刚刚才一起祓除咒灵来着，不是同伴的关系吗？”
    虽然咒灵好像也是他引过来的。
    伏黑甚尔换了个脚站着：“一码归一码，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
    竹盛腹诽，“公私”是这么用的吗？大哥我再问一句你平常都干嘛啊。
    竹盛说：“五条悟不会为了我汇款的……”
    伏黑甚尔扬眉看向他。
    竹盛说：“我们两个吵架了。”
    伏黑甚尔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小子。
    他说：“会不会汇款，试试不就知道了。”
    伏黑甚尔看了眼手机，才凌晨多一点，他说：“我去睡觉了，门已经被反锁了，”他指了指自己公寓的铁防盗门，接着说：“你最好也别整什么动静，老老实实休息吧。”
    他关了灯，合上卧室的门。
    竹盛有些崩溃般，用力挠挠头。
    怎么会变成这样……
    【好倒霉，怎么办？】
    系统说：【这是你的命啦。】
    竹盛说：【命个鬼嘞，你不是系统吗？难道就没有什么金手指什么改命穿越神器的。】
    系统说：【没有，就像之前说过的，我的戏份比较少。】
    竹盛：【……】
    竹盛：【唉。】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竹盛：【你说伏黑甚尔准备拿我敲诈悟多少钱啊？】
    系统说：【这我哪知道。】
    问系统也是白搭，迟早有一天拿到投诉电话吧这个怠工的统投诉了。
    他坐了起来，想，伏黑甚尔准备拿自己换多少钱呢？
    竹盛心中自有考量，要的钱少些，比如五百一千万的，五条悟还有可能看在“普通同学”的份儿上交点钱意思意思。
    要是再多呢……
    他不敢去试。
    更不敢去想。
    要是五条悟真的不要我了，或者不出钱任我自生自灭了。
    我该怎么办呢？
    但其实，不要我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毕竟他都说了要是我……就把我当普通同学。
    而我忤逆了他，还和他吵架。
    现在我们就只是普通同学了。
    竹盛抱膝蜷缩在沙发上。
    他不出钱的话，伏黑甚尔还会放我走吗？
    放我走的话，悟还会接纳我吗？
    哐当——
    卧室的门又被摔开。
    伏黑甚尔面带不耐地站在门口，他的五感很敏锐，客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伏黑甚尔说：“要哭能不能明天早上哭？”
    竹盛抹掉眼泪问：“你准备拿我换多少钱啊？”
    伏黑甚尔迟疑了，心想要是把10亿报上去这个家伙又该哭个没完了，便说：“1亿。”
    ……
    完了。
    竹盛说：“五条悟不会答应的，他说了不要我了。”
    伏黑甚尔皱眉：“什么不要你？”
    你是什么东西吗？
    竹盛垂眸：“……”
    竹盛继续说：“不用问他要赎金了，你很缺钱吗？我用咒具赎给你好不好。”
    伏黑甚尔刚想反驳，“扣扣扣”门被敲响了，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伏黑甚尔前去开门。
    竹盛探头，门外站着个黑头发的小孩。
    小孩的头发翘起，发型有些眼熟，穿着件黑色t恤黑色短裤，背着书包，大概6、7岁的样子，此刻凶巴巴地盯着伏黑甚尔。
    竹盛惊叹，这模样，这神情，和伏黑甚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亲戚吗？
    小孩开口了，声音稚嫩：“津美纪他们一家出去旅游了，我不想去。”
    黑发小孩，也就是今年7岁的伏黑惠，一直跟着继母伏黑千代一家生活，但惠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心里一直清楚伏黑千代是自己的继母，伏黑津美纪是自己的继姐，他跟她们没有血缘关系，真正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所以遇到事情，他也不愿意太麻烦或者拖累她们。这次她们计划去冲绳旅游十几天，开支不是小数目，伏黑惠曾经在晚上听到伏黑千代在算三个人旅游的账目开支时的叹气声。
    所以伏黑惠索性主动说他不参加了。
    但他这么小的孩子，继母伏黑千代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中，她这个时候才拍拍脑门想起来他有个便宜爸爸，便把伏黑甚尔的地址给了惠，让惠这一段时间和伏黑甚尔一起生活。

 第62章

    伏黑甚尔盯着惠看了会儿，哦，我还有个儿子。
    他不耐道：“来我这儿干什么。”
    伏黑惠扭头就走，他早知道，就不应该来找这个人渣父亲。
    一个人在津美纪家凑合过过好了。
    他其实会做一些简单的菜，手上还有出门时伏黑津美纪姐姐塞给自己的零花，完全可以抵得起这几天独自在津美纪家生活的开支。
    伏黑惠的书包带被拉住。
    他扭头，伏黑甚尔神情恹恹，说：“走什么，进来吧。”
    伏黑惠进入公寓，环视四周。
    脏。
    乱。
    差。
    还有个人？！
    他和坐在沙发上的竹盛裕一对上了视线。
    蓝发青年温和地朝他笑笑。
    但是眼圈红红的，有些憔悴。
    怪人。
    伏黑惠别过了头。
    蓝发青年，也就是竹盛挠了挠头，啊呀，是个傲娇小鬼。
    他转而和一旁走过的伏黑甚尔对上了眼神。
    两人默契地把眼神别开。
    他明白伏黑甚尔的意思，在小孩面前还是不要谈那些大人的事情了。
    伏黑惠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没找着能落脚的地方。
    他抬头打量着站在一旁的伏黑甚尔，这个家伙，也没有工作，天天在公寓里干什么，不会在酗酒吸/毒吧。
    伏黑甚尔疑惑地回看他。
    伏黑惠看他那个样子，不知道千代怎么看上他的……
    竹盛观察到惠的无措，说：“坐我身边吧，这里干净。”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沙发。
    伏黑惠看了看那块地方，的确是少有的能坐下的位置了。
    伏黑惠脱下书包，把书包一转放在胸前，是个戒备的姿势，他问：“你是谁，怎么在他这里？”
    竹盛说：“呃。”
    伏黑甚尔走了过来，瞅了竹盛一眼，说：“我朋友，你有作业吗？小孩子不要打听太多，快去写作业。”
    他拍了伏黑惠的肩膀一下。
    大抵是所有小孩都讨厌家长动不动就拿作业来搪塞他们的话术，伏黑惠绷紧嘴角道：“你这里根本没有可以让我写作业的地方。”
    他猛地站起来，再次打量了四周，说：“我要回去。”
    他真是犯蠢了才到这里找他这个没责任感的父亲。
    伏黑甚尔觉得烦，这个小鬼的脾气究竟像谁。
    他说：“自己走，我不帮打车。”
    竹盛盯着伏黑惠翘起的头发发呆，他想起来这个孩子的发型为什么眼熟了。
    他的发型像之前伏黑甚尔梦境里的那个女人来着！
    那个女人是伏黑甚尔的妻子吧。
    也所以说……
    这个小孩是他儿子？！！
    他儿子都这么大了？
    竹盛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伏黑甚尔对他儿子也太不客气了吧，他根本没往这个方向想。
    竹盛看着已经收拾书包，眨巴眨巴快要掉眼泪的惠，连忙说：“伏黑同学，你作业多吗？”
    “你什么意思？”伏黑惠扭头看着他。
    啊，果然快哭了，竹盛看着伏黑惠的面孔想。
    但他没有表现得太在意，毕竟这个孩子似乎有些傲娇，还是不要点明为好。
    竹盛说：“不如这样，你和爸爸呢一起把这个公寓打扫一下，打扫完再写。”他眼含关切，继续说道：“其实是可以改变的，我们一起把这个公寓改变干净好不好？”
    太好了，要不是腿受伤，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伏黑惠吸了吸鼻子，说：“你腿受伤了能干什么。”
    好扎心。
    竹盛耸了耸肩说：“我的腿受伤了，可是我可以帮你们喊口号加油啊。”
    他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伏黑惠别过头，说：“才不用。”
    他垂眸，竹盛这才发现他有着浓密的长睫毛，惠说：“你就好好养伤吧。”
    伏黑甚尔在一旁抱臂看着二人的互动，没有说话。
    **
    大扫除进行的很顺利。
    伏黑父子两人从客厅整理到厨房，把整个公寓都清理了一遍，整理出了十几塑料袋的垃圾、
    清理工作的大致分工是甚尔负责扫地拖地擦桌子，小小的惠负责递一些工具，涮涮抹布之类的活计。
    整个公寓转瞬变得光洁一新。
    竹盛这才发现，伏黑甚尔的公寓设计的还蛮精巧有人气的，比如在桌子的边边角角上会包上软软的防撞海绵垫，桌角以及玄关的空地会摆上花瓶、玩偶等摆设，米黄的墙纸上挂着一些孩子画的油画棒画。
    油画棒的画被人用玻璃裱了起来
    画功稚拙但是色彩饱满，竹盛细细看去，大约可以辨识出蓝天、白云……爸爸妈妈。
    第34章 夏夜
    是惠画的吗？
    爸爸和妈妈……竹盛思索。
    他想起甚尔梦里的那个女人。
    那这些是他前妻布置的咯？
    那现在呢？他和她离婚了？
    竹盛盯着油画棒画这样想着，转眼伏黑两人就打扫完了。
    伏黑甚尔把伏黑惠赶到了他公寓的客房做作业。
    话说原来伏黑甚尔的公寓真的有客房这一说，他本来以为那是一间仓库来着，因为刚来的时候这个房间被各种东西堆满，什么都看不见。
    伏黑甚尔关上客房的门，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第63章

    经过了这么一遭，他的困意也消退了。
    伏黑甚尔坐在竹盛身旁，把脚翘在玻璃茶几上，用遥控器点开电视。
    电视上开始播放综艺节目，竹盛听着咚咚当当的音效和主持人滑稽的妆容，应该是搞笑类的。
    伏黑甚尔把音量调大，在嘈杂的背景音中说道：“你说要送我的咒具……是什么咒具？”
    竹盛：“……”
    他皱眉问：“你说什么？”
    背景音乐太大了，他听不清。
    伏黑甚尔的头上浮现青筋，他把音量调小了些，说道：“你的术式是什么？”
    竹盛说：“就是之前跟你讲的啊，可以取消正在发动中的术式。”
    “还有召唤天逆鉾？”
    竹盛点点头。
    伏黑甚尔调转视线，随意地调着电视上的节目，一个咒术师同时具有两个术式，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而且这家伙的术式……简直和天逆鉾的术式一模一样。
    说天逆鉾成精了都比说这个的借口可行。
    ……
    伏黑甚尔思忖片刻，说道：“我可以不拿你威胁五条悟，但是有条件……”
    竹盛的眼睛亮了起来，问：“什么条件？”
    伏黑甚尔咧嘴笑了，说：“还在考虑。”
    【也行，总比拿着我去勒索强。】
    系统说：【条件很宽泛啊，还是多注意下好。】
    竹盛说：“条件不能太过分，比如让我杀人啊什么的，这种道德问题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双手比了个叉。
    伏黑甚尔不置可否。
    竹盛觉得他这是默认了，问：“那个小孩是你的孩子吗？”
    伏黑甚尔把电视台调到了体彩频道，说：“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竹盛说：“长得很像啊！和你简直是一个模子。”
    伏黑甚尔没回答，他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你究竟和那个五条悟什么关系？”
    竹盛说：“我们两个是亲人。”
    “只是亲人？”伏黑甚尔扬眉看向他。
    不像，他心想。
    竹盛说：“是关系很近很近的亲人。”
    他垂下脑袋：“……至少之前是。”
    体彩频道上开始播报抽取今日彩球的中奖号码，伏黑甚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张彩票。
    伏黑甚尔才不管这个小子和五条悟的过家家般的瓜葛，继续道问：“你是五条家的吧，当时怎么会跑到禅院家。”
    他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细撩了竹盛一眼。
    竹盛说：“呃……禅院的那个家主很欣赏我的术式，把我绑过去了。”
    伏黑甚尔说：“禅院直毘人吗？那五条悟就没反应？五条家就这么让你被带走了？”
    竹盛说：“悟还小，五条家主当时和禅院家有利益往来。”
    伏黑甚尔冷笑一声，说：“还有这一茬。”
    竹盛说：“这种家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很令人讨厌。”
    号码播放完毕，伏黑甚尔关了电视，说：“跟我无关。”
    **
    夏油杰在半夜被电话吵醒。
    是悟。
    他揉揉眼睛从床榻上爬起来，同时看了眼表，23：30。
    他拿起手机想直接挂掉，但是迟疑了下，还是接了。
    也许是有什么急事……
    电话那头传来悟的声音：“杰，你有见裕一吗？”
    竹盛裕一？
    他们两个不是今天一起出去玩了？
    夏油杰是在群里听硝子吐槽的，什么多大人了还学小情侣去游乐场坐摩天轮之类的。
    夏油杰沉声问：“没有，我今天一天都没见他，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嗯。”
    五条悟那头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说：“今天是一起出来玩的，但是……走丢了。”
    夏油杰无奈：“你们两个这么大个人了都能走丢？”
    五条悟：“……”
    夏油杰听见电话那头的风声，问：“这么晚了，你在哪里？”
    五条悟：“我还在游乐场这边找。”
    夏油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
    “等我。”夏油杰说道。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服。
    以防万一，夏油杰换好衣服后还去隔竹盛的宿舍看了看。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
    内心说了声抱歉，夏油杰推开门，竹盛的卧室空荡荡的，连床榻都是整整齐齐的，果然没有人，竹盛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
    夏油杰赶忙赶往五条悟给他发的地址。
    **
    五条悟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看手机。
    打不通。
    竹盛的电话打不通。
    六七点的打不通时候他还有些恼怒，什么啊，有话就好好说，逃跑干什么，我很可怕吗。
    但是现在，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将近12点了，依旧没有音讯，那些情绪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噗嗤一声泄下。
    他支着头想，不是说不离开我吗。
    夏油杰坐着咒灵从上方飘下来，跳到五条悟的面前。
    五条悟也被吓了一跳：“哇，你不怕被人看到吗？”
    夏油杰说：“没办法，现在打不到车。”他环视四周：“这个点了，应该看到的人不多吧。”
    “哦。”五条悟说。

 第64章

    夏油杰站在五条悟身旁问：“你打电话了吗？”
    五条悟抬眼看着他。
    夏油杰也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夏油杰掏出手机，给竹盛打电话。
    “嘟——您的呼叫无法接听。”
    打不通。
    夏油杰说：“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说不定。”
    他问：“这周围你都找过了吗？”
    五条悟点点头说：“什么有关竹盛的痕迹都没有，但幸好也没有什么诅咒的残秽。”
    夏油杰安慰道：“应该没事的。”
    没有残秽就好，这也避免了最危险的可能，夏油杰想。
    夏油杰放出侦探的咒灵，密密麻麻如同老鼠般的咒灵从他身侧产生，潮水一般向外波及而去。
    五条悟用无下限隔开了这些咒灵，说：“噫，好恶心。”
    夏油杰的脸上蹦出井字，一拳锤在了五条悟的头上，并说：“咒灵得到反馈还要一会儿，实在不行只能明早通知夜蛾老师了。”
    他补充道：“人多找到的概率也会多嘛。”
    五条悟没有还手，他坐了回去，低头看手机，垂下的发丝遮挡了神情。
    夏油杰又觉得他有些可怜，便坐在他身旁，问：“你们两个吵架了吗？”
    五条悟拿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喂，你怎么看出来的？”
    夏油杰说：“有预感吧……他们两个迟早要吵一架，这种。”
    夏油杰回忆起之前五条和竹盛的奇怪关心，说：“所以发生什么了？”
    五条悟把今天发生的争执简要和夏油杰说了。
    夏油杰听完，脸上挂满了黑线：“竹盛肯定不是因为你抢他的吃的而生气的。“
    五条悟说：“这我也知道。”
    夏油杰坐于五条悟身旁，一手托着腮转而问道：“你和竹盛从小一起长大，究竟是怎么相处的呢？”
    五条悟说：“就是那样相处啊，”他比划道：“一起吃早餐、逃课、打游戏、睡觉。”他把小时候的日程安排详细地跟夏油杰讲。
    夏油杰吃惊道：“睡觉？你们两个睡一张床？”
    五条悟说：“两张，不过我们两个一个屋子。”
    夏油杰说：“那你们真的很亲密。”
    五条悟说：“那当然啦。”
    他可是我的。
    他可是我的器灵。
    夏油杰说：“我也能理解你……但是，我要说，你不能这样做。”
    他看向五条，眼神温柔如月华，说：“竹盛虽然和你一起长大，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人生啊，他也是独立的人，当然会有属于自己的、但不属于你的朋友了，未来不在你的身旁也很正常吧，他又不是你的所有物。 ”
    五条悟：“……”
    五条悟说：“不要。”
    夏油杰没有理他，他仰头看向夜空说：“以后也是，等我们毕业了长大了，都会有各自的路要走吧。”
    璀璨的星河横亘于天际，夜风拂过二人的短发带来丝丝凉意，此刻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时候。
    夏油杰：“念书的时候可以经常黏在一起的人，长大了就说不定了……但是，人生的每一个阶段都是珍贵的、不分高低的，青春时期和同学一起嬉戏打闹结伴而行固然美好，但是未来自己一人前行的道路也很值得期待呢。”
    五条悟闷闷道：“你这么正经干嘛……”
    ……
    他也学着夏油的动作仰躺在椅背上，盯着夜空道：“可是现在就很好啊，不要分离，不要改变，就这么永远地过下去不好吗？大家明明都很快乐，不是吗？”
    夏油杰：“……”
    五条悟扭头揪夏油的刘海：“人生的阶段怎么会没有高下之分？一个皱巴巴的五条老头和现在年轻帅气的我能一样吗？”
    夏油杰挥开五条悟的手，笑着说：“悟老了我会去看你的。”
    第35章 原型
    五条悟说：“老了才不要你看！”
    夏油杰道：“悟很怕衰老吗？”
    倒也不是，不过这个时候想这个干嘛啊。
    五条悟撇撇嘴，说：“你的口气就像老头子欸。”
    他接过夏油杰递过来的硬糖，把它塞进嘴里，牙口很好地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五条悟：“……好烦。”
    五条悟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倒不是在担忧竹盛回不来了，因为这是几乎不可能的，而是在想竹盛回来之后怎么办。
    竹盛生他的气，两人的关系还能和好如初吗？回来后他会不会被对方疏远？
    万一和好了还有裂痕怎么办？
    毕竟两人还没有认真地吵过架。
    夏油杰观察着他的神情，说：“……等找到竹盛后，就道歉怎么样？”
    五条悟：“……”
    夏油杰继续讲：“道歉也是讲技巧的，但其中的关键在于你要真的意识到这件事是你做错了，绝对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涵盖的，只是为了关系的维持而去勉强道歉，只会让这段关系更加危险。”
    “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提出弥补以防止下次再犯，最后还要接受对方不接受自己道歉的可能；完成了这三步，我认为才算是一个合格的道歉呢。”
    “悟如果觉得烦恼的话，不妨试着去想一想。”
    **
    竹盛在禅院甚尔家呆的第五天。
    伏黑甚尔下午就出去了，留竹盛和惠二人在家。

 第65章

    惠乖乖地趴在客厅的电视桌子上写作业，没办法，客房唯一的桌子昨天坏掉了，只好令惠搬了个小板凳来客厅写。
    竹盛的手机也坏了，此时又不好意思打开电视，担心吵到写作业的惠，便随便从甚尔的杂志堆里抽出了一本杂志看。
    杂志的内容很猎奇，甚至说是有点恶心也不过分。
    竹盛便看边咂嘴，感受到了第一次看《蚯蚓人》那般的灵魂冲击。
    惠在一旁翻了一页，说道：“你吵死了。”
    竹盛立马道：“不好意思。”
    伏黑惠没再说话，他盯着皱巴巴的作业本，问：“你腿上的伤……不用去医院吗？”
    竹盛看向自己大腿上被绷带绑着的伤，伏黑家倒是不缺伤药和绷带，因此他一天一换，倒也没有恶化的趋势。
    竹盛说：“好多了，不必去。”
    竹盛说：“现在是暑假，天天在家写作业会不会闷，惠有想玩的地方吗？”
    问完他就后悔了，伏黑甚尔怕他跑掉走的时候反锁了门窗，想出去也出去不了。
    幸好，伏黑惠说：“没什么。”
    伏黑惠问：“你和伏黑甚尔什么关系？不要说你们是朋友。”
    伏黑惠在这几天的观察中看出来二人并不熟悉，甚至甚尔经常欺负竹盛，那他是谁？为什么和伏黑甚尔住一起？
    竹盛说：“呃，其实也算不上朋友，你爸爸算是看我受伤收留我的人吧。”
    总不好跟伏黑惠讲那些。
    但是，竹盛同时心想，伏黑甚尔把我扣下究竟要干什么呢？
    其实他也不清楚伏黑甚尔对自己的态度，说是要拿自己敲诈五条悟一笔，但是倒现在都没行动，而是拿了个什么”条件”来套牢他。
    有的时候，竹盛能察觉伏黑甚尔好像在从自己这里打听什么消息，可当他意识过来时伏黑甚尔就又回变成那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相信伏黑甚尔无利不起早，那么，他究竟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
    竹盛陷入了沉思。
    伏黑惠听闻竹盛的夸奖，他的笔尖在作业本上划出重重一道：“他才没有那么好心。”
    竹盛：“……”
    伏黑惠说：“我不把他当……我爸爸看。”
    竹盛在心里吐槽：【伏黑甚尔之前究竟是怎么对待他儿子的啊！】
    系统说：【他之前都不管的吧，感觉。】
    竹盛说：【但是感觉伏黑甚尔也没有那么讨厌惠。】
    不然早就把墙上的画摘下了。
    他和惠一起睡客房，昨天晚上伏黑甚尔回来很晚，他还看见伏黑甚尔来看他……
    也许是看他吧，门缝被悄悄推开了一道，黄色的光凝成线照在伏黑惠的脸上，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伏黑甚尔就像千千万万的父母一样，静静地凝视着儿子的睡颜。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竹盛看着已经认真地开始写小学算术题的惠，他挠挠头，想说几句伏黑甚尔的好话，但又没有说出口。
    他倒是觉得伏黑甚尔还蛮在乎伏黑惠的，但是他也不好断言，毕竟自己才跟甚尔相处了半个月不到，而惠则是从出生起就跟甚尔相处了。
    这样擅自断定伏黑甚尔对伏黑惠的在乎，也是一种冒昧的举动吧。
    所以竹盛单腿跳到厨房洗了水果，他把一盘切好的苹果递给伏黑惠，说道：“吃点苹果吧。”
    伏黑惠接过一块苹果，发现还被竹盛用刀切成了小兔子模样，他啃了一口，说道：“好酸。”
    伏黑惠说：“也好丑……你下次别切了。”
    这小子是在关心他呢，竹盛和伏黑惠相处了一段时间，也弄清楚不少“惠言惠语”。
    竹盛说：“不要紧，我的伤口已经好很多了，走几步路没问题的。”
    伏黑惠说：“摔地上我可不关你。”
    竹盛笑笑。
    他想说上次不还下了一跳把甚尔都喊过来了吗，但是笑容缓缓消失，他从四周的变化中察觉到了稍许的不对劲……
    两侧的画框影影绰绰地摆动。
    熟悉地震感传来，是那个领域！
    加茂宪伦没死！？
    竹盛瞥了眼伏黑惠，发现他也站了起来，伏黑惠睁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好像也意识到了周围的变化，他赶忙把伏黑惠拉到自己身旁。
    该死，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真是毫无底线。
    ***
    伏黑甚尔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离自己公寓楼的几十米外就问到一股血腥气。
    他的嗅觉很灵敏，因此很快锁定了这股气息的源头。
    是他家。
    现在是清晨，小区里的行人并不多。
    他也顾不得邻居讶异的眼光，一步跳到了他们家的阳台上。
    他家的阳台一片狼藉，两头窗户玻的璃整块地碎掉。
    他从窗户翻进客厅，玻璃渣碰到他的皮肤好似碰到了什么钢铁的表面，只划出一道道的白痕。
    伏黑甚尔脚下踩着干涸的血迹。
    竹盛裕一是那种哪怕是敌人也会去同情的人，很麻烦，但是因此他倒也放心把他跟惠放在一起。
    但是……
    伏黑甚尔推开阳台的门，连忙走到客厅，伏黑惠正好好地坐在沙发上，除了脸侧有两丝血痕之外再没什么伤。
    甚尔长舒一口气。
    伏黑惠看到他，连忙喊道：“爸，你快看看竹盛！”

 第66章

    伏黑甚尔愣了愣，这才随着伏黑惠的指向看去。
    竹盛捂着大腿坐在一旁，他的左侧大腿上的绷带渗出了血迹，二次受伤，他疼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伏黑甚尔蹲了下来，问道：“怎么了？”
    竹盛说：“加茂宪伦。”
    他吸了口气说：“他没死，”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上，竹盛说：“他刚走，也许是因为术式的缘故死不了，用这个了结他。”
    竹盛说：“离开公寓100米外就不要追了，我的匕首超过这个距离就会消失。”
    伏黑甚尔接过了这个匕首说道：“好。”
    他走了几步，又退回来。
    他把手机抛给了惠，说：“119。”
    伏黑甚尔顺着竹盛指的方向追了几步，在天空中发现了加茂宪伦。
    一条类似于绳索的咒具悬浮于他腰后，使他可以浮于空中，更方便逃离，也可以躲避天与暴君的攻击。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伏黑甚尔笑了：“以为这样就可以躲开我吗？”
    他的腰间出现蜿蜒的咒灵，从咒灵嘴中拽出一条长索。
    这是他当初在禅院家捡到的咒具，万里锁，后来他时间发现此咒具的效果是可以无限延伸。
    搭配天逆鉾，打这个死不了的怪物正好。
    “吧嗒”他把锁扣扣在天逆鉾的刀柄之上。
    伴随着金属的铮鸣声，一股气浪从天逆鉾出传来，荡开。
    伏黑甚尔的发丝因此而微扬，但没空注意这不同寻常的反应，绳索带动着天逆鉾挥动出残影，现在是加茂宪伦离自己最近的时刻，抓住时机，一举拿下他。
    **
    伏黑甚尔确定自己杀死了加茂宪伦。
    他的匕首正中对方的脖颈，把加茂宪伦像条出水的鱼一般钩到了地面上，以防万一，他还把加茂宪伦的头颅都割了下来。
    他草草处理完尸体，丢在距小区不远的野外，用街旁的公共电话亭跟专门处理这个的人打了电话，便回到了公寓。
    甫一进入公寓，伏黑惠脸色苍白，说道：“我打了119……竹盛不见了！”
    伏黑惠还在详细描述：“本来我们还在说话，他说他不要紧119马上就来了……但话没说完他、他就消失了。”
    伏黑甚尔下意识去翻天逆鉾。
    很好，还在。
    他顺手把天逆鉾从万里锁下拆下。
    细碎的白光闪过。
    竹盛正呲牙捂着腿，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36章 病房
    竹盛以伏黑甚尔亲戚的名义被送去了医院。
    是家私立医院，因此对身份的审查不是很严苛，竹盛成功登记了住院，现在半躺在病床上，身下垫着柔软的白色褥子。
    白大褂医生拿着诊断夹站在他面前，翻了一页，道：“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来医院？”
    竹盛紧张问：“怎么了吗？”
    医生说：“你之前伤口处理的倒还可以，但是这种情况不要逞强，该来医院就得来，听说你是……被钢筋扎到了？”
    竹盛松了口气，点点头。
    医生说：“还好没有发生感染，也没有出现化脓的情况，你的这条腿可以保住。”
    竹盛接着问：“对以后的日常生活影响大吗？”
    医生说：“不大，完全恢复大概需要三四个月，期间不要剧烈运动，不过你要是再不认真对待这个伤，我就不确定了。”
    医生合上病例，朝坐在一旁的家属伏黑甚尔点点头，快步走了。
    现在已经是初夏，病房里的空调开着，输送着丝丝凉意。
    竹盛住的是两人间，但幸好周围还没有人入住，除了空调机箱轻微的嗡鸣声外，整个房间一片寂静。
    两个人都没说话。
    身上是干燥舒适的病服，竹盛半躺着，只感觉右侧大腿受伤的那一块痒痒的。
    伤口成什么样了？
    他掀开盖着的被子，右侧大腿稍微挪动了下。
    嘶——
    好疼。
    竹盛眼看着上面的绷带又渗出红色的血迹来。
    身旁的伏黑甚尔皱眉道：“让你别动。”
    他摁响了护士站的铃，说道：“a106床，患者伤口裂开了。”
    护士站回复得很迅速：“收到。”
    竹盛解释说：“感觉痒痒的。”
    伏黑甚尔平静说：“普通床位费一天6000日元，多人间床位紧缺，这个双人间每日多1000日元，你又不能用医保，再多待几天你要把我的家底掏空了。”
    竹盛说：“你还有医保？”
    伏黑甚尔：“没有。”
    竹盛：“……”
    竹盛：“……我会好好养伤，尽早出院的。”
    他看向窗外，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一片碧蓝的晴空。
    竹盛接着问：“干嘛这么麻烦，直接把我送回去，不是可以省很多事情了吗？”
    伏黑甚尔直白说：“还没拿你赚五条家一笔，我不甘心。”
    竹盛内心嘀咕，说是要绑架他威胁悟，可是倒现在也没有见他有什么动静啊。
    伏黑甚尔问：“加茂宪伦为什么盯上你？”
    竹盛沉默一阵子，总不好把自己是器灵的事情说出去，之好说：“我也不清楚。”
    但是想起上次和加茂宪伦的交手，竹盛仍旧感到后怕，他哪儿找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咒灵？
    算上和加茂宪伦的这次，自己曾几次三番地和死神擦肩而过，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意外死了……

 第67章

    他身旁没有人，会很孤独吗？还是大家都是这样？
    伏黑甚尔听后，说：“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竹盛说：“殒命之时，皆为孤身……我觉得，那是悟少见的正经话呢。”
    伏黑甚尔冷笑，评论道：“矫情。”
    哗啦哗啦他身侧响起塑料袋的声音，他从竹盛身侧的水果口袋里翻出个橘子剥了起来，橘皮的清香蔓延到整个房间，他两三下就剥出果肉，竹盛准备接过，结果伏黑甚尔直接塞进了自己嘴中。
    伏黑甚尔咽下果肉，眼皮半抬，依旧是懒洋洋的样子，他看着竹盛说：“饭要一个人吃，觉要一个人睡，没有人能完全地感受你的感受，没有人能完全理解你的理解，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孤身。”
    他又剥了片橘子递给竹盛，竹盛接过。
    伏黑甚尔低头看着橘子，随着视线的转移，他的锋芒稍稍收敛了……这个时候尤其像惠，竹盛盯着他的睫毛想。
    伏黑甚尔低头说：“离了谁都能活。”
    竹盛把橘子瓣塞进嘴中，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好酸！！
    “……”他酸得说不出话来。
    伏黑甚尔似无所察地把剩下的橘子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抽了张纸巾擦手，看竹盛低着头没反应，便继续说：“那天……你是从天逆鉾里冒出来的吧。”
    伏黑甚尔没继续说：“你不是人，难道你是咒灵？不对，会流血会吃东西，你究竟是什么？”
    他没等竹盛说话，继续道：“你的术式和天逆鉾一样……你不是人吧，你是咒具。”
    竹盛对上了他的视线，身旁的黑发男子神情变得严肃，他抱臂坐于身侧看着他，依旧只穿一件薄薄的黑t，身上的肌肉蓄势待发。
    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锁定，竹盛浑身打了个激灵。
    “叩叩叩”门被敲响，门外响起一道女声：“a106号床是吗？这边是护士站的。”
    “进。”伏黑甚尔起身，给护士挪位置。
    白衣护士推着金属的小推车进来，柔声对竹盛说：“是你的伤口裂开了吗？”
    竹盛没有回答。
    完了。
    竹盛心想，他本来还想拿着术式糊弄一下伏黑甚尔，但是看他的那个样子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说：【冷静一下啦。】
    竹盛：【你从来没帮过忙，少说闲话！】
    系统下线了。
    “这位先生？”
    竹盛被从焦虑中唤醒，他愣神片刻，道：“是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腿，说：“这里。”
    “好，请您不要动，我这就给您换一下药。”
    自己右腿的绷带被一圈圈解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下，皮肤接触到冰凉的器皿，竹盛打了个哆嗦。
    护士手法娴熟，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药，接着说道：“好了，有什么情况了再来找我。”
    她推着车走了。
    门被轻轻关上。
    伏黑甚尔说道：“跟着我怎么样？”
    竹盛：“……什么怎么样？”
    伏黑甚尔说：“就是跟着我做任务收钱啊，你的术式和我蛮搭，配合也算是默契，不是吗？”
    竹盛犹豫问：“你不是……靠给别人当小白脸来赚钱吗？”
    毕竟在家的那几天伏黑甚尔都是晚上出门早上回来，回来时的衣服上有时会带着口红印，有时候会带着酒气，早熟的伏黑惠对此嗤之以鼻，暗骂伏黑甚尔没原则。
    伏黑甚尔一派淡定，显然被说小白脸对他而言不算是什么侮辱，他笑了笑说：“那是我副业，主业是……”他迟疑了：“诅咒师。”
    “诅咒师？”竹盛有些惊讶。
    不过也不奇怪，在情理之中。
    伏黑甚尔显然不像是什么正派人物，在他家时听他讲过几句曾经的经历，伏黑甚尔是完全地脱离了禅院家，当然青年时期也没有去高专，但他又这么有才华，私下依靠他的咒术才能接私活是很有可能的。
    伏黑甚尔说道：“大致是被中介介绍些任务，然后赚取报酬。”
    竹盛下意识反问：“什么任务？”
    他闭了闭眼接着说：“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不能跟着你，谢谢你的好意。”
    伏黑甚尔：“……”
    竹盛说：“我身为咒具，已经有主人了。”
    伏黑甚尔反问：“五条悟？”
    竹盛点点头。
    伏黑甚尔说：“你不是说他不要你了吗？”
    话音落地，竹盛整个人肉眼可见都衰退了下去，他心里不好受，但是还是说：“……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不会不要我的，我也离不开他。”
    伏黑甚尔说：“是这样吗？”
    他又剥开一般橘子塞进嘴里，咽下。
    “你在逃避吧，逃避究竟未来要怎么办。”伏黑甚尔说：“其实你在我家的时候，包括现在在医院，只要想逃走，方法就有很多，但你一直不想逃，也没怎么挣扎，是因为你潜意识里也不想跟着他了吧。”
    竹盛：“……”
    竹盛想反驳，悟对我很好，他也不会抛下我，我更不能抛下他，我是跟他签订了契约，我们两个是分不开的。
    千真万确。
    但是甚尔说的也有道理……
    只要自己咬咬牙，想逃的方法有很多。
    依靠伏黑甚尔对伏黑惠的在意，自己完全可以挟持惠要挟把他送回高专。

 第68章

    再不济现在他在医院，处处都是普通人，禅院甚尔又不能24小时地盯着自己，趁禅院甚尔不在联系悟还不方便吗？
    为什么之前的自己没有想到呢？
    为什么自己不愿意逃跑呢？
    竹盛说：“逃跑的话，惠也太可怜了，那么小就要一个在家，孤零零的。”
    伏黑甚尔冷笑说：“感谢你的好心。”
    伏黑甚尔冷冰冰地问：“五条悟不是不要你了吗？你还要回高专去找他？”
    伏黑甚尔继续道：“况且，五条家的那个大少爷，术式是无下限吧，他在战斗中也根本用不上你。”
    “像你这样的咒具，理应留给最需要的人才对。”
    竹盛：“……”
    伏黑甚尔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但是得到的只是沉默。
    实在不行……
    伏黑甚尔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竹盛。
    竹盛抬头看他，一双黑眼睛雾蒙蒙的，好像潮湿树林中的鹿。
    伏黑甚尔顿了顿。
    伏黑甚尔说：“你是病号，我现在不逼你。”
    他说：“惠说放学了要来看你，我去买晚饭，你想吃什么？”
    竹盛说：“拉面。”
    伏黑甚尔说：“水果要么？”
    竹盛说：“哈密瓜，我喜欢吃哈密瓜。”
    第37章 时雨
    伏黑甚尔提了一盒切好的哈密瓜回家。
    这什么玩意儿啊，这么贵。
    他提起装着哈密瓜的塑料袋子端详片刻，心想道。
    他用钥匙拧开自己公寓的门，传来热闹的人声和配乐，门里竹盛正和伏黑惠坐在一起看电视。
    他把果切放于二人面前。
    竹盛笑得眼睛弯成了两条小月牙，道：“破费啦。”
    伏黑甚尔拜拜手，没什么表示，他冲伏黑惠伸手说：“遥控板。”
    他要看体彩频道。
    伏黑惠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遥控板递给了他。
    伏黑甚尔挤在伏黑惠的另一侧，把脚搭在茶几上看电视。
    竹盛有些惬意的低头用小叉子扎着哈密瓜吃，说：“没关系啦，请你吃哈密瓜。”
    竹盛把哈密瓜塞进伏黑惠的口中。
    “唔唔唔。”伏黑惠愤怒地瞪他。
    竹盛说：“惠不要那么老成地叹气，会老得快的。”
    伏黑惠咽下果肉说：“明明是他抢我遥控板。”
    竹盛问：“好吃么？”
    伏黑惠说道：“难吃死了。”
    伏黑惠问：“你出院这么早？”
    竹盛说：“医生说伤养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在家修养。”他伸了伸腿，说道：“我也觉得。”
    今天是他出院的第一天。
    之前连站起来都困难，现在伤口结了痂，竹盛可以蹦着做一些日常活动了。
    伏黑惠皱眉说：“出院这么早，小心伤口再恶化。”
    竹盛朝他笑了笑。
    伏黑惠在客厅坐了一会，于不大的沙发上左边挨着竹盛，右边挨着伏黑甚尔，他觉得挤，便皱着眉头回客房了。
    客厅只留竹盛和甚尔两人。
    竹盛盯着体彩节目的主持人发呆。
    好无聊的节目，话说回来，伏黑甚尔几乎一有空就看这个，但是也从没见过他赢钱来着。
    他低头吃哈密瓜。
    自己住院的这些天，都是伏黑甚尔在帮助自己。
    他冷不丁地问：“你之前干过护工吗？”
    医药费由甚尔先行垫付，相处的几日中，竹盛发现甚尔在照顾病患方面意外地娴熟。
    什么时候该换药，什么时候翻身，什么时候该喊医生来看，就连医院的那些繁琐的手续流程也谙熟于心。
    “哈？”伏黑甚尔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竹盛把最后一块哈密瓜塞进嘴里，说道：“感觉你很熟练……在照顾病患这方面。”
    伏黑甚尔说：“我无师自通，可以吗？”
    这话题聊不下去了。
    竹盛挠了挠脸颊，说：“那挺好的。”
    不管怎样，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感谢自己，感谢自己保护了惠吧。
    伏黑甚尔把他买的彩票放在一侧，收起搭在茶几上的腿，换成二郎腿翘着说：“你考虑的怎样了？”
    “……”
    考虑的事，竹盛知道他说的是解除和五条悟的关系转而跟着他一事。
    竹盛问：【话说，我离开悟了这么久，对任务就没有影响吗？】
    系统说：【没有。】
    竹盛有些惊讶：【一点也没有？】
    系统说：【我这边是显示没有的，也许是离开五条一定距离后你的那个‘扮演完美器灵’的任务就暂停了。】
    竹盛哑然，半晌说道：【那这个任务还真是……宽松。】
    系统说：【是这样，我们公司就是这样啦，流行放养制。】
    竹盛说：【放养制挺好的，建议坚持下去。】
    他定了心神，但其实不管任务如何，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去做。
    系统迟疑问：【你难道……】
    系统：【准备跟着伏黑甚尔？】
    竹盛没有回答。
    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竹盛终于有一长段闲暇来整理自己的内心，他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离开悟已经将近半个月了，但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一个人也很好，食欲旺盛，精力充沛。
    “被抛下”的恐惧渐渐褪去，他发现世界上值得他驻足的东西有很多。

 第69章

    自己想做什么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伏黑甚尔拍了拍他，问：“怎么还在发呆。”
    竹盛说：“我准备去找悟。”
    他对上伏黑甚尔紧皱的眉头，解释说：“我知道甚尔你的意思，人离开了谁都能活，我和悟的关系也是。”
    竹盛说：“你说的没错，人永远都是孤身一人，人和人之间不可能完全理解，但是……”他停顿了，眼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辉：“但这并不意味着那些为了理解而付出努力的人是白痴。”
    “我们两个一起长大，我也不想随意舍弃这段情谊，我要去问问他，总归会有结果的。”竹盛说：“好的坏的我都接受。”
    伏黑甚尔：“……”
    “谢谢你的收留，我也会经常来找你的。”竹盛笑了，朝甚尔伸出右手，是个亟待握手的姿势：“不是作为你的咒具，而是作为你的朋友。”
    **
    伏黑甚尔没有动。
    竹盛讪讪地收回了手，顺势在头上挠了挠。
    竹盛说：“……总之，就是这样，我回去后就办手机卡，你可以加我line啦。”
    伏黑甚尔他看着面前的黑发青年，因为长期地住院要比之前见他瘦削了许多，但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清冽冽地看着他，里面闪耀着很多他从未有过的东西。
    伏黑甚尔承认他的内心存在着那么点的触动。
    但也夹杂着几丝烦躁，虽然说这个小子之前一副离不开五条悟的样子的确更烦人，可是让这小子猛地变化这么大……
    也不是他本意。
    他吸了一口气，重新把视线调回到电视频道上，现在正播放到关键数段，他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竹盛说：“再过两天吧，要好好跟惠告别才行。”
    伏黑甚尔沉默，随便你。
    他捡起身旁的票单，刚才主持人念到哪里了？中奖号码是158763……之后是什么来着？
    伏黑甚尔翻出手机想问问中奖的具体信息。
    刚掀开屏幕，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伏黑甚尔看着电话上的画面，是孔时雨。
    他摁下了“接听”。
    **
    两人约在附近塔顶的瞭望台上见面。
    这是新建的塔，因为约好的时间是夜晚，整个平台都熄了灯，黑暗而又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伏黑甚尔的脚步声，从他这个角度可以很好地看见东京繁华的夜景。
    孔时雨就喜欢找这种花里胡哨的地方。他有不少中介，孔时雨是相对来说比较熟悉、也是联系时间最长的一个，手里经常有不少“大项目”。
    在一片漆黑中，伏黑甚尔敏锐地找到那个驻足于窗边的人影。
    他走到他身旁。
    孔时雨转头瞥了他一眼，说：“迟到了哦。”
    伏黑甚尔根本不在意，他说：“说吧，这次的报酬是多少。”
    孔时雨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和这个“术师杀手”联系。
    孔时雨比出了一个八，说道：“8000万，怎么样？”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笑了：“够大方嘛，我接，你说吧。”
    孔时雨说：“那太好了，委托内容是杀死星浆体，阻止天元的同化。”
    他递来一张纸，伏黑甚尔接过。
    借着窗外的灯光，伏黑甚尔大致看清楚了星浆体的面貌——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子国中生，但他的视线没有聚焦于星浆体的真实面貌上，而是她旁边——一个正在撇嘴的白发青年。
    孔时雨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孔时雨说：“一级咒术师五条悟，以及他旁边的那个丸子头也是一级咒术师，叫夏油杰，两个人都是高专的学生，是负责保护星浆体直至同化的人员。”
    孔时雨：“怎么，觉得打不过他们？”
    伏黑甚尔把纸张叠了几下塞进口袋中说：“激将法对我没用。”
    他说：“那个五条家的少爷，无下限加六眼的术式几百年都没出现了，要在他的看守下下手……不容易。”
    伏黑甚尔总在某些时刻有着赌徒般的心态，但也不是完全地盲赌，胜率的高低也是他要熟知的内容。
    当然打败他也是有概率的，只要……
    他想起住在他家中的青年。
    孔时雨问：“对于你来说也很困难吗？”
    孔时雨说：“酬金也可能翻倍也说不定哦，毕竟委托人是非咒术师团体盘星教，你知道的嘛，这种搞宗教的一般都很有钱的。”
    伏黑甚尔说：“盘星教？”
    孔时雨盯着窗外解释：“是佛教东渡时兴起的非术师宗教，冒着于与个咒术界为敌的风险去杀星浆体，思来想去只有‘术师杀手’你一个能胜任了吧。”
    这是在恭维自己，伏黑甚尔冷静地想。
    伏黑甚尔说：“我再回去想想。”
    他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二点了。
    孔时雨侧头看向他，说：“你有些变了，我以为你会感兴趣。”
    伏黑甚尔皱眉回看。
    孔时雨说：“不管酬金如何，你难道不想真正打一架吗？和那些高中的天之骄子们。”
    伏黑甚尔把那张纸团成团，丢给孔时雨：“你看错我了，那得有钱拿才行。”
    “一亿我就考虑。”
    他走进电梯。
    电梯仍在运行着，在惨淡的白光下，澄亮的不锈钢映出他自己的身影来，黑色卫衣黑色长裤，他的嘴角有一道疤，是小时候在禅院家被划伤的，没想到这么明显。

 第70章

    自己一直都是这样过活的不是吗？
    “有钱拿就行……”他冷冰冰地想：“何必管那个小子怎么想的。”
    第38章 度假
    天内理子的家人只有黑井美里一人。
    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而身亡，因为当时的年龄太小了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是黑井把她从牙牙学语的幼儿拉扯到了现在，因为星浆体的缘故，她一直跟其它人有着隔阂，但黑井不是，黑井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的妈妈。
    所以尽管这么做很任性，但她还是要坚持跟着高专二人一起去解救黑井。
    幽暗的小巷子里，天内理子被二人围在内侧，她坐在被铁质栅栏虚掩的电机箱上，这里是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五条悟靠墙，站在一旁神情平静地分析道：“对方接下来应该会提出交换人质的做法，比如说让我们拿天内交换黑井，又或者用黑井的性命来逼迫我们杀死天内……只要对方提出交易，之后我们总能想办法解决，接下来我就带天内去高专，找硝子或者谁来当替身就行。”[1]
    “稍……稍等，”天内理子握紧了拳头，站起身说：“谈交易的时候带上本小姐，现在还信不过你们。”[2]
    “哈？”白发青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他的墨镜歪了，皱眉质问：“你过去能干什么？还是回高专快点同化更安全吧。”
    “悟。”一旁的黑发青年站在小巷的外侧，眼含担忧地瞥了他一眼。
    竹盛已经失踪将近半个月，这半个月来夏油杰和他付出的努力一无所获，在这次护送星浆体的任务中，夏油杰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浮躁和焦虑。
    天内理子说：“如果同化前还见不到她怎么办……我还没有向她道别。”
    天内理子说：“我的家人，只有黑井美里一个。”
    五条悟：“……”
    他对上了天内那双黑蓝色微微含泪的眸子，她的眼神中满是焦虑和苦楚。
    五条悟愣了愣。
    “共情”这个一词一般不会用来形容五条家的大少爷，但他就是在天内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自己唯一的亲人遭遇危险，原来是这么痛苦而焦虑的一件事吗？
    五条悟挠挠头，在夏油杰惊讶的眼神中走到了天内面前，道：“可以带你一起……如果你中途害怕闹着要回去，我也会当没听见。”[3]他的头微微抬起，在阳光的折射下，墨镜后隐约露出他那双锋利的苍蓝瞳孔来。
    天内理子用手指抹去眼泪，神情坚定道：“好。”
    三人一前一后地出发。
    五条悟缀在后面，忙着用手机跟夜蛾发短信汇报情况，我们要带着星浆体去冲绳救人质，需要坐飞机机票请报销一下，顺便再派点人来看守机场……
    夏油杰放慢了步伐，跟在五条悟身旁。
    夏油杰问：“不要紧吗？”
    夏油杰眼含关切地看着他，他能体会到悟的心思，上次他派出的咒灵一无所获，二人便把竹盛失踪的消息上报给了夜蛾班主任。班主任夜蛾说首先要通知竹盛裕一的家人，这之后会上报咒术高层同时联合东京的交番一起寻找。
    夏油杰这时才得知竹盛无父无母，他的家人只有五条悟一个。
    两个男子高中生等了一会儿，一琢磨感觉求助的对象都不靠谱，索性自己去找，首先思索的问题是竹盛会去哪里。
    二人拉上硝子和学弟冒充警察以游乐场为中心，把四周的酒店和小旅馆调查了一遍。现在几人只调查到了碧峰街道，但没有调查完就被拉过来执行这个“护送并消灭星浆体”的奇怪任务。
    五条悟低头打字，没有回应。
    他心里清楚夏油杰问的“要不要紧”不是星浆体跟着去救黑井的事顺利与否，而是另一件事。
    五条悟咂嘴，把手机啪地一声合上，说道：“不要紧，先让那个小鬼见到她的家人吧。”
    毕竟这种熬煎他深有体会。
    **
    一行三人追着绑匪来到了冲绳。
    没想到绑架黑井的绑匪不堪一击，几人到地点后，五条悟仅出面，没用术式就几脚打倒了他们，救回了被绑架的黑井美里。
    四人出了绑架黑井的大厦，一出门正对着就是片无垠的海滩。
    映入五条悟的眼帘的是一片碧海晴空，沙拉沙拉，耳边传来潮涨潮落的声音，潮湿且带着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来，他的外套被吹得鼓了起来，大海的尽头和天空连成一片，无边无涯，五条悟看着也忘了神。
    他从小到大都在五条宅活动，平日最多跑掉京都的街道游荡，除了照片外还从未见过这般美景。
    竹盛应该也没见过吧，他冷不丁想。
    天内理子欢呼一声：“大海！”
    她甩掉鞋子，迈步踩进好像果冻一般的海面。
    水花四溅，渐了五条悟一身。
    五条悟咧嘴说：“你这小鬼！”
    他也学着天内理子的动作欢呼着跳到了海水中，脚下是沁凉的海水和夹杂着圆润贝壳的沙滩，他捧起海水泼到了天内理子的脸上。
    两人在海面上打起了水仗。
    夏油杰和黑井两人先去一旁的商店买了遮阳帽和种种防晒物品，他们坐在一旁稍微阴凉的地方，看着两个大龄儿童在一旁打水仗。
    黑井有些羞愧地朝坐在他身侧的夏油杰说道：“实在是添麻烦，居然被不是术师的盘星教绑架了。”

 第71章

    清凉海风吹拂着他的脸颊，使得夏油杰稍许缓和了紧绷的精神，他说：“没关系，其实我也有责任，当时应该同时注意你的位置的。”
    黑井身着黑色的长袖泳装，她说：“你们都是学生？”
    夏油杰点点头。
    黑井的表情有些讶异，毕竟天元同化是关乎到整个咒术界兴亡的大事，而这样的重担居然交付于眼前的两名高中生身上。
    黑井的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不用担心，我们可是最强的。”
    黑井扭过头，五条悟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二人身后。
    他像只大狗狗一样剧烈地甩了甩他的头发，咸咸的水滴如下雨般浇在了二人头上。
    夏油杰的表情僵硬了。
    甩地差不多了，五条悟从前向后地一抹额头，把发型抹成背头模式，居然也挺帅，他拍了拍夏油杰的肩膀说道：“给我照张相。”
    夏油杰擦掉脸上的海水，说：“我刚才喝了你的洗发水。”
    刚才夏油杰正准备回答黑井的问题，五条悟就冒出来甩头，他半张的嘴巴因此咽下了些许咸水滴。
    “啊呀，那真是不巧。”五条悟说：“杰你的反应力还有待提高。”
    夏油杰微笑说：“是么。”
    两人在海面上打了起来。
    但没有用咒术，现在两人都存着保存咒力的心思，所以这场打斗也仅仅是打水仗的程度，水花四溅，很快站在一旁的天内也被牵连其中，三个人混战。
    打累了，三人瘫倒在沙滩上歇息，夏油杰拿着毛巾勉强擦了把脸，还没结束毛巾就被一旁的五条抢过，夏油杰说：“这是我擦脸的毛巾，不能擦脚。”
    五条悟的手顿住，说：“杰好多疑，我也只打算擦脸来着。”
    夏油杰问：“……你还要拍照吗？”
    五条悟擦了擦头发，闻言乖乖地点点头。
    夏油杰：“你的手机还是我的手机？”
    五条悟坐起来，继续用毛巾揉他的头发，说：“你的吧，我的刚才掉海水里了，打不开。”
    夏油杰：“……”
    夏油杰说：“掉海水里很严重吧，海水会侵蚀主板的，为什么不赶紧拿去修。”
    五条悟说：“没关系，手机能多少钱，大不了再换一部就是了。”
    哦，五条悟还是个少爷，很有钱的，夏油杰和他同吃同住，经常忘了这茬。
    夏油杰掏出自己的手机，说：“你照我照？”
    五条悟夺过，说：“我来吧。”
    他的活力似乎用不完似的，身影上下出现在海岸的各个角落，对着海面拍了几张，对着礁石拍了几张，对着天空拍几张，然后是自拍。
    他比了个“耶”的姿势，以海岸为背景，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拍完后，五条悟拿着手机戳戳戳戳。
    夏油杰赶忙过来，担心他又在恶作剧，凑过头来问：“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一脸无辜说：“存照片啊。”
    夏油杰看向他手机的屏幕，五条悟用line把刚刚用手机拍的照片都发给了自己。
    的确是存照片。
    夏油杰说：“悟不是拍照党吧，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拍照了。”
    五条悟把手机递给他，说：“存着咯，到时候好叫竹盛看看，海边可是很美好的。”
    夏油杰再度问：“……不要紧吗？你一直开着无下限吧。”
    “不要紧！任务也快要结束了，等结束后，我们就继续以碧峰广场为中心查起怎么样？之前不是有路人说见过类似于竹盛的短发青年出现在哪里吗？说明已经有苗头了吧。”五条悟说：“到时候杰你再用你那个咒灵试一次，说不定就能发现竹盛的咒力残秽。”
    “我们可是最强，哪有什么做不到的。”夏油杰对上五条悟墨镜后的眼睛，清醒而平静，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地步，五条悟说：“活要见人，死要……报仇。”
    第39章 天元
    夏油杰一滞：“悟……”
    五条悟笑了笑，刚才肃然到有些可怕的气息瞬间瓦解，他说：“当然，裕一的性子我很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死的，也许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待着，或者现在有什么麻烦缠上了他。”
    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是的，所以不要太焦虑。”
    两人站在沙滩上看海，无言。
    ……
    天元的薨星宫位于咒高结界内部的一座深山上。
    咒高的结界能检测咒力，而人人的咒力不同，此结界可以将咒力没有登记在册的成员主动隔开，并在被强行打破时发出警报声，警示咒高的众人。这些结界均是出自星浆体的服务对象——天元的手笔，而薨星宫作为天元的栖息之所，其结界的防护程度更是整个日本的顶尖程度。
    所以到了薨星宫的结界之后，也意味着暂时的安全，他们可以适当地喘口气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领着天内二人爬了一千多层的台阶，跨过千重鸟居，正式来到了薨星宫的入口处。
    树荫遮天蔽日，蝉鸣阵阵，夏油杰站在鸟居旁，天内和黑井走了这么多台阶已经气喘吁吁，半支着腰在一旁休息，五条悟站在他们身后，墨镜遮住了他的神色，夏油杰知道他还开着无下限。
    悟的无下限一直开着，这几天也没睡，该好好休息下了，他心想。
    夏油杰说：“悟，辛苦你了。”

 第72章

    五条悟眼睛一转，淡淡的蓝光从他的眼眸中散去，这是他关掉无下限的体现。
    他想抱怨几句终于结束了之类的话，但身后传来细微的风声，五条悟低头，一把长刀刺破了他的胸口。
    **
    伏黑甚尔顺着夏油杰和五条悟几人的足迹找到了薨星宫的入口。
    他的视力很好，清晰地窥见了站在石板广场上的四人，但他没有妄动，伏黑甚尔一跃而上，静静地蛰伏在距入口几十米外的树林中。
    他半支着一条腿坐在枝丫上，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随便一阵风拂过，便在这片绿色的海中带出一道莎莎作响的涟漪。
    在这无边无际的绿色中，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咒灵“丑宝”哽在他的喉头，万事俱备，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时机。
    五条悟懈怠的时机。
    ……
    伏黑甚尔成功把握住了五条悟撤下“无下限”的那一瞬间，他把刀刃送入了对方的胸膛。
    他抽刀，带出几道血液。
    伏黑甚尔心中啧了一声，根据出血量分析，位置不对，没有捅到要害。
    白发青年遭了他这一下，捂住伤口侧头看向他，有些疑惑问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伏黑甚尔笑了笑说：“别在意，我也差不多，记不住男人的名字。”*
    话音未落，一发“苍”朝着他正面打来，强大的气流带着他向后飞去。
    咒灵操使显然和五条悟有着非同寻常地默契。“苍”使得伏黑甚尔刮断了几棵树木落于地上，脚还没有沾地，一只庞大的苍白色蠕虫便从他脚下的土壤冒出来，将他吞吃入腹。
    蠕虫的内部是一圈圈的带着腥臭味的獠牙，若是普通人肯定早已丧命，但对于伏黑甚尔而言，这些只是橡胶做成的小碎片罢了。
    还不如这虫子内部的腐肉味更令人难以忍受些。
    他顺势干呕一声。
    咒灵丸子在他的手中膨胀，缠绕。
    伏黑甚尔从中抽出他的咒具“释魂刀”，很不幸偷袭没成功，五条悟现在肯定重新开着无下限，想要突围只能重新静待时机了。
    但没关系，幸运女神从未青睐过他。
    他站起身，挥刀。
    伏黑甚尔切瓜砍菜般把那个蠕虫咒灵切得七零八落，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淌下，他的关节咔吧作响，权当热热身了。
    他环视四周，说道：“那个星浆体不在啊。”
    还有那个咒灵操使以及那个女仆，是先走了吗。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解决这个……
    他的视线聚焦于和他正对着的五条悟。
    白发青年扯了扯嘴角说：“天内的悬赏已经撤销了啊，蠢货。”*
    伏黑甚尔笑着说道：“是我撤销的，逞强小鬼。”*
    看着对方因讶异而明显睁大的瞳孔，还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鬼，伏黑甚尔想，他几句话把自己在黑市上出资悬赏以便消耗五条悟的计划讲了下：“……如果我没给悬赏设置期限，你应该会将术式维持到最后。”*
    “苍”再度袭来，伏黑甚尔身形一闪，没有打中。
    他□□的弹跳力极强，在迅速地移动之下，即使是有着“六眼”的五条悟也难以察觉他的行迹。
    他于眨眼间立于另一侧的屋檐上。
    好快，五条悟神情凝重地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是天与咒缚吗？
    伏黑甚尔把释魂刀放入“丑宝”口中，慢条斯理地从中抽出一把匕首来。
    匕首呈现独特的“凹”形，下侧连着锁链，锁链一直延伸到咒灵的嘴中。
    “呛啷啷”，伏黑甚尔挥着锁链把天逆鉾甩起来，甩到了另一只手上。
    还是左手吧，这只手的手感更好。
    他俯视着眼前的白发青年。
    白发青年呆在原地。
    他胳膊缓缓放下，连瞄准他“苍”的手势都微微蜷了起来。
    白发青年放手问：“……天逆鉾？”
    是竹盛，黑衣男人手上的咒具散发着独特的咒力，是和竹盛一模一样的咒力。
    他的六眼不会认错。
    伏黑甚尔笑着说道：“你很识货嘛。”
    五条悟盯着他手中那根连着天逆鉾的锁链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伏黑甚尔说：“没做什么，捡到的。”
    他说：“明明用不上吧，五条家的少爷，为什么不让给更需要的人呢？”
    五条悟愣怔片刻也笑了，他的肩膀耸动着。
    五条悟抬头，没了墨镜的遮挡，他苍蓝色的瞳孔绽出疯狂的光，他歪头笑道：“我正找你呢，偷东西的家伙。”
    【术式顺转·最大功率】
    【苍！！】
    湛蓝色的咒力凝结成半人高的光球，笔直地朝伏黑甚尔冲来，伏黑甚尔的眼前涌入一片白光，他被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这个怪物。
    疯子。
    哪有一开场就把蓝用光放大招的，太不按常理走了。伏黑甚尔闪避不及，他被苍的冲击波击中，直直的向后飞去。
    随着白光而来的是只手，朝绑着天逆鉾的锁链伸来。
    “竹。”伏黑甚尔握住天逆鉾不放，隐约听到对方这么喊。
    他一甩锁链收回天逆鉾，天逆鉾顺势割伤了那人的手背。
    伏黑甚尔能感到身边的一切都在湮灭。沙土、树枝乃至衣角都受到术式的影响不断地坍缩直至成为肉眼难辨的粉尘，伏黑甚尔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是他替自己抵消了部分术式的作用。

 第73章

    这般大规模的功率，饶是伏黑甚尔也不能承受，只好借力刮倒了一排排的鸟居、一棵棵树木，直直地砸进了最深处神社里。
    半个山头都被夷为平地。
    **
    五条悟的右手鲜血淋漓，是刚才去握天逆鉾被刮的那一下。
    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发现甩不干净，便没有再管，他一步步朝那个坍塌了的神社走去。
    所过之处皆为荒芜的平地，是他术式的结果。
    自己那一招击中了那个天与咒缚。
    这样看来，对方的确为这场打斗准备良久，除了以悬赏为名对自己的消耗，居然连裕一都被对方绑走了，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的吗？
    只可惜……
    五条悟朗声道：“把竹盛还给我。”
    他来到只剩下地基的神宿前，皱起眉头，神社空空如也。
    没有血迹，对方居然躲开了自己这一击，他很强。
    五条悟意识到这点。
    他能察觉到或左或右的细微动静，那个天与咒缚借着较高的地势在树林的枝枝叉叉和屋顶之间跳动着，五条悟只能看到一道道剪影，太快了。
    锁定不了人形，那就锁定咒力——
    那个长相怪异的咒灵咒力也很奇特，虽然量不大，但是凝神还能察觉。
    五条悟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没有之前的灵活，也许是因为这几天磋磨的缘故，他的大脑超负荷运转着，层层叠叠难以辨明的情绪累积而来，这个混蛋。
    五条悟有些分神，不对！
    他的六眼下意识发动，只见伏黑甚尔犹如一条敏捷地猎豹朝自己身后扑来。
    他的手中是闪着银光的天逆鉾。
    咒力在五条悟的手中凝结，他控制住力道，一发苍朝着伏黑甚尔的手腕打去，对方显然也没意识到自己会朝着他的手腕来一下，闪躲不及，匕首向地面摔去。
    所有的这一切都发生于呼吸之间。
    伏黑甚尔的战斗技巧更为老到，五条悟用无下限挡住向自己袭来的拳头，他弯腰去够下坠的天逆鉾，但是那条锁链居然像一条灵活的蛇一样避开了他的动作。
    在锁链的摆动之下，他来不及握刀柄，只能用整片手掌覆住刀刃。
    鲜血顺着刀柄滴下。
    五条悟愣住，恍如两人相见的第一面。
    “竹盛——！”
    五条悟大声喊道。
    第40章 刀锋
    没有变化。
    触感冰凉且刺痛，五条悟狠狠把刀刃攥入了手中。
    天逆鉾的刀刃坚硬厚重，沉甸甸的，也没见它生过锈，说实话他从来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材质，竹盛跟他讲这是陨铁，五条悟当时还在笑他你个不锈钢干嘛为自己抬咖。
    伏黑甚尔趁此提起膝盖朝五条悟打去。
    当然是打不中，但是天与咒缚□□力量带来强烈的冲击波把他震开了一段距离。
    五条悟没有松手。
    他的整个手掌都湿润了，他的回忆从来不会出错，小时候的确是自己的鲜血唤醒了竹盛，使得竹盛被迫从匕首变成了人，两人之所以能够签订契约也是因为自己的鲜血滴在了匕首上，他的血应该有效果才对，可怎么这次就不可以了呢？
    为什么不回应他的呼唤？二人不是签订了契约……一直不都是这样的吗？
    我会陪着你，这难道是假话吗？
    你难道真的恨我？
    “竹盛裕一！”五条悟喊道。
    五条悟同时单手一发苍朝伏黑甚尔打去，伏黑甚尔顺势远离了他。
    伏黑甚尔神情漠然地一甩锁链，由于血液的润滑，五条悟没有捏牢，刀锋在他的伤口划过，五条悟听到了令人骨头发酸的声音。
    伴随着锁链摩擦的声响，浴血的天逆鉾重新出现在伏黑甚尔的手上。
    五条悟死死地盯着他。
    他不是没有见过天与咒缚，后者指那些天生就签下了以咒力的衰弱来换取□□增幅束缚的人，可一般这种束缚之下产生的都是些咒力量低微体术也称不上拔尖的……庸才，六眼神子冷酷地想，束缚到了眼前这个人的境地，这还是他所见的头一份。
    一丝一毫的咒力没有泄漏出来，且能和他过招这么久，是拿全部的咒力来换取□□的增幅了吗？
    竹盛的术式对上他肯定吃亏，应该也是被这个天与咒缚给……
    五条悟问：“你做了什么？”
    两人在薨星宫外僵持了不短的时间，五条悟的半条胳膊上浸满鲜血，尤其是手掌已经血肉模糊，伏黑甚尔略有挂彩，黑色t恤也是破破烂烂的，主要是因为被那一发百分百的“苍”打中了。
    伏黑甚尔毫不在乎地握住刀柄甩了甩刀刃，甩掉上面的鲜血。
    “啊，你说那个小子？”伏黑甚尔说：“稍微……动了点手段。”
    此言未完，伏黑甚尔起跳，挥刃，他的这一击不出所料地落空了，他可以肯定五条悟的六眼是捕捉不到自己的运动轨迹的，五条悟能拦下自己完全出自对方天才一般的战斗直觉。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见五条悟摆出苍的手势早已瞄准了他，于是身形一闪，转进为退，几乎是嗖得一声于顷刻间率先离开了五条悟身边。
    五条悟沉静地观察四周，那个天与咒缚又跑远了，但并不是逃离，他从四周的细微动静中察觉对方还在附近徘徊。
    天与咒缚的五感都是被加强了的，这个家伙加强的程度应该更深，五条悟站在原地问道：“什么手段？”

 第74章

    当然没人回应。
    他深吸了一口气，同时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在慢慢积蓄着——术式顺转，最大功率！
    带着蓝光的咒力夹带着四面八方的泥沙草木、瓦片建材汇聚而来，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凝聚于他的指尖。
    哪怕右臂受了伤，他依旧挺拔地站在那里，头顶黑云压城，他白色的发丝在咒力凝结形成的风中猎猎舞动着，苍蓝色的瞳孔中不含一丝感情，倒真好像将要降下神罚的天神。
    “我问你，什么手段。”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四周一片寂静。
    连林子中的鸟鸣声都没有了。
    五条悟没有多言，一人多高的咒力球降临于他身旁，摧枯拉朽般哗啦啦碾碎四周的一切物质。
    他停手，四周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的沟壑，沟壑成环形，约有一米多深，原来存在于其上的建筑、树林通通在刚刚的碾压下化为了齑粉。
    五条悟又使出一发百分百功率的苍，在两发苍的加持下，原本郁郁葱葱的薨星宫的入口已经化为废墟了。
    依旧是一片寂静，五条悟站在废墟中央，只能听到自己均匀且稍显沉重的呼吸声。
    冷静下来，五条悟，他对自己说道，竹盛会回来的，只要打败了这个天与咒缚就好。
    锁定他身上那个咒灵的咒力，用苍拖住他，不要让他拿着天逆鉾近身，等到杰送完星浆体赶过来，二人再配合着商量办法……毕竟他们是最强的，不是吗？
    他把注意力全部聚焦于咒力的波动之上，正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咒力从他的右后方传来。
    侧头，五条悟的视线犹如箭簇般射向咒力的来处，首先听到了一道道类似于蜜蜂等小昆虫虫群的嗡鸣声。
    是蝇头。
    密密麻麻的蝇头从四面八方飞来，这种咒力量极小，几乎随处可见但是数量又多到烦人的咒灵在此刻被他的咒力吸引而来，他们长相奇特怪异，个个不一样，但是相同之处在于个头都很小，它们发出令人生厌的嗡嗡声，无死角地环绕在了他周围。
    刚才一闪而过的咒力痕迹察觉不到了……
    是专门来干扰他的吗？好让自己察觉不到伏黑甚尔的咒力波动？
    那就再来一发苍，他蓄力。
    不对。
    这么久了没见踪影，是想拿着蝇头拖住他，事实上那个天与咒缚早就跑到了理子那里？
    要追上吗？
    五条悟迟疑了。
    “倒不必生这么大的火气。”他的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与之一同而来的是腿部的刺痛。
    在他分神的那一刹那，他腿上的筋腱被挑破，天逆鉾顺着肌理从大腿一直划到脚踝处，在天逆鉾的术式下，自己的无下限就像轻薄的纸张一样被刺透了。
    五条悟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在反击之前，五条悟突然意识到，这样看起来，竹盛的术式的确蛮克制他的，他的术式刚好用来破除自己的无下限，如果说自己会有一个宿敌的话，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他之前从未这样想过。
    腿部没有了支撑，他单膝跪地，但从未停止反击，紧接着一发苍打向攻击的来处。
    伏黑甚尔伶俐地躲开。
    五条悟仰视伏黑甚尔，看他握住天逆鉾，自己的鲜血顺着匕首的血槽流下，渗入刀柄的红绳之中。
    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他不是他的主人么？两人朝夕相伴这么多年，好歹难过一下吧，但让匕首难过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想到此，五条悟笑出了声。
    这人傻了么？伏黑甚尔皱眉想。
    伏黑甚尔一步步逼近，侧身面不改色闪过了一发苍，对方的术式力度在变小，他从攻击气势的大小估摸着，在两轮大规模的攻击，以及不间断的小规模攻击之下，对方已经陷入防守的境地了。
    五条悟勉强站起来，看着持匕首朝自己冲过来的黑衣男子，他的心思却不在对方身上。
    对了对了，五条悟勉强躲过刀锋，他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说道：“对不起。”
    匕首噗嗤一声扎入他的小臂。
    为什么没有反应呢？五条悟想。
    不应该就是这样吗？
    他都道歉了，还想让他怎样啊。
    ……
    竹盛是他的器灵，本身就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类似的存在他也只在故事书中见到过，而故事书里面都是这么写的：爱和勇气能拯救一切……这样说有点天真，但五条悟就是这么觉得，竹盛听到自己的呼唤后一定会冲破束缚，变成人形，牵住自己的手，然后此事成为两人过往闲谈中有惊无险的谈资。
    毕竟他是自己的器灵嘛，他本来就是故事里的生物，而就像所有他嗤之以鼻的故事中的老套桥段那样，自己的道歉是主角大结局悔过流下的那滴泪或那个吻之类的什么东西，会成为所有看似已经万劫不复的处境的转机，然后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至于自己不是主角？怎么可能？
    他颤抖着抬起手。
    苍蓝色的咒力凝聚于他的指尖，这次对方却没有给他打出去的时机。
    冰冷的刀刃扎入他的小臂。
    他的手软软地垂下。
    然后是头部。
    五条悟竭力扶上自己的脑袋，有温热的鲜血从头上指缝中涌出。
    伏黑甚尔俯视着他说道：“他不会醒了，以后也是。”

 第75章

    一片血色漫过他的眼睛，五条悟的视线渐渐暗了下去。
    是报应吗？五条悟于昏昏沉沉之间想。
    **
    在一片混乱的、嗡嗡作响的蝇头群里，伏黑甚尔用天逆鉾刺破了五条悟的大腿和右臂，接着用刀柄破掉无下限，砸破了他的脑袋。他的力道很大，活不活得下去全看对方造化了。
    看着昏迷在一片血渍中的六眼神子，伏黑甚尔想，是他赢了，但他的心里倒没什么感觉。
    自己的目标从始至终应该是那个星浆体，是为了钱，不是吗？
    他收了匕首，伫立于微风中，并在东南方听到了那个咒灵操使的声音。
    第41章
    结束了。
    伏黑甚尔抬脚越过那个咒灵操使的身体，在一片瓦砾和木材的废墟中挖出了天内理子的尸体。
    还好，五体俱全，他大致扫了眼尸体，不影响他任务的交付。
    他把天内理子的尸体放入咒灵体内，咒灵蜿蜒于他的肩头，环视四周的断臂残垣，按理来说薨星宫这么大的场所，有入口也应有更为便捷的出口才对，但知情人士都失去了意识，伏黑甚尔只好载着咒灵走过薨星宫盘旋的楼梯，再度来到入口前。
    拿到那一亿块该怎么花？
    先去吃顿好的吧，伏黑甚尔心想。
    他推开了薨星宫木制的门。
    门外是刚刚和五条悟打斗而产生的废墟，简直像是战后被轰炸过一样。伏黑甚尔捏着下巴观察，心想，这个入口加上背后的薨星宫主殿完全修缮好得花掉不少钱吧，5亿？10亿？20亿？
    他的心头产生一种奇怪的错位感。
    伏黑甚尔迈步，一只黏答答的手却覆住了自己的脚踝。
    他低下头。
    白发青年背靠残缺的墙壁勉强坐直身体，身上的白衬衫一块红一块灰，早已被红色的血渍浸透，原本苍白的头发被额头的血打湿成一绺绺的贴在脸侧，而有的已经结了红黑色的血痂。由于另一只眼被头发盖住，他单睁着一只眼看了过来。
    是五条悟，他居然醒了过来。
    锁链牵引着天逆鉾，极其自然的出现在他手中。
    伏黑甚尔俯视着意识好像不清醒的五条悟，用刀柄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头。
    是自己的力度没有控制好么？
    既然这样……
    “还……给我。”白发青年喃喃道。
    是很虚弱的气音，也只有他这被天与咒缚加强过的听力能听到了。
    啊，既然这样……
    看到五条悟的那一刻，【杀了他】这样的念头一直萦绕于耳畔，从未停止。
    毕竟六眼可是相当于咒术界的顶端，而五条悟又是天逆鉾的真正主人。
    他不仅想拿到酬金……
    他还想彻底地拥有天逆鉾，想去诅咒整个禅院家、咒术界以及他的顶端——
    只是打伤致他昏迷怎么能够呢？
    【杀了他。】
    既然这样。
    不知来由的烦躁在他的胸腔中静静翻涌着，天逆鉾在伏黑甚尔的手中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他反手持刀，朝身下白发青年的脖颈扎去。
    白发青年睁大了双眼看着伏黑甚尔的动作。
    失血过多，咒力耗尽，他已经没有多少避让的力气了。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额角涌出，漫过左眼。
    在随之裹挟过来的冷风中，五条悟的意识勉强清晰了些许。
    自己真的会死。
    五条悟愣了，恍惚之间，心想，他为什么要来找这个天与咒缚来着？
    伏黑甚尔毫不费力地就把刀刃抵在的五条悟的喉间。
    人的躯体明明应该是很柔软的才对，但是伏黑甚尔甫一触上却觉得自己好似碰到了钢板，硬邦邦的，也许是无下限的作用，出于这个揣测，伏黑甚尔挑眉，加大了力道。
    天逆鉾的刀刃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紧接着倒真像触及到什么铜墙铁壁一样，它刀尖的白刃开始卷边，伏黑甚尔当时下意识加大了力道，在发现不对之后想收回——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天逆鉾的白刃自刀尖的卷边处出现了一道道竖着的裂痕，接着裂痕愈来愈大，随着破碎声响起，天逆鉾厚重而坚实的刀刃居然碎成几片掉在地上。
    “嗡——”
    随着刀刃的碎裂，以天逆鉾为中心荡出一圈强劲的余波，烟尘四起，四周的树木皆为之伏倒。
    伏黑甚尔手持残刃，站在原地头脑一片空白。
    **
    竹盛合上公寓的门，手上提着的是专门给惠买的游戏机。
    他特意出门查了查，当年自己很喜欢和悟一起打的游戏机现在已经出到第3代了，热门游戏也没变，只是多出了几款新卡带。
    其实他自己也很想要，但钱不够，便只给惠买了一份，毕竟这孩子的娱乐活动少的可怜。
    回去再补给自己好了，竹盛心想。
    两人坐在沙发上，伏黑惠接过他的礼物。
    “干嘛突然送这个给我？”伏黑惠皱眉。
    竹盛说道：“我要走啦，这个送给你。”
    伏黑惠连问：“走了？你去哪儿？腿不是还没好么？”
    竹盛说：“回我家啊，总不能一直在你爸爸这儿待着。”
    伏黑惠：“……”
    伏黑惠没有拆开，而是把礼物放在怀中，说：“好突然。”
    竹盛说：“嗯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第76章

    竹盛说：“我家在京都，不过我在东京这边上学，离你们也蛮近的。”
    “我会经常来看惠哦。”
    说谎。
    伏黑惠心想，很多大人都说谎，说是什么“经常过来”，但实际上一出门就再也见不到了，什么“下次再来”“下次经常过来”之类的话……其实都是拿来哄他们这些小孩子不要闹的。
    他也不会闹。
    伏黑惠别过头，后脑勺对着竹盛，像一颗黑色的小海胆，他语气僵硬地说了一句国文课上新学的句子：“就此别过。”
    竹盛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这也太逗了，现学的吗？他单手一把把伏黑惠搂过来，说：“我说来看你，就一定会来看你的，要不……你定个日期？”
    竹盛用另一只手捏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不过不能太近，回去有一阵子要忙活，可能要两周左右……所以惠你提的日期也要在两周之后哦。”
    伏黑惠这才发现竹盛也有着紧实的肌肉，但是他拢住自己的力道不大，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和自己老爹完全不一样。
    伏黑惠顿了顿，说道：“12月22日。”
    “欸？现在才7月吧，这么久？”竹盛有些吃惊。
    伏黑惠补充：“我生日。”
    “哦！”竹盛吃了一惊，接着道：“那我要好好想想生日礼物了……”
    伏黑惠说：“我不喜欢打游戏。”
    “啊？”居然有人不喜欢打游戏。
    竹盛挠挠头，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不喜欢，要不……”
    他的话没有说完，伏黑惠打断道：“不要。”
    “反正生日礼物你自己想好了。”
    “嗯嗯。”
    伏黑惠说：“12月的确太晚，那就三周之后吧，我想去水上乐园玩。”
    “好！”
    竹盛心情颇好地点了点头，看着伏黑惠一头翘起的黑发，觉着刺挠挠的也蛮可爱的。
    他的臂膀一弯，顺势由单臂搂着改为了双臂环抱的姿势，他抱住了他，说：“谢谢小惠啦，这段日子里。”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的突然出现，自己跟甚尔的关系会僵硬很多倍，最后两人会恶化成什么样子都有可能，真的很感谢他。
    伏黑惠道：“谢什么啊……”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伏黑惠咽下后半段话，回抱住他，头埋在自己的衣服里因此声音显得闷闷的：“不要走……再多待几天，好不好。”
    系统问：【后来呢？】
    竹盛蹲在白色的光晕中央，回忆道：【后面的记忆就有点模糊了……】
    自己答应了惠后天走。
    【第二天早上好像遇见了甚尔，他一整天都没回家……】
    他早上起来在厨房遇见了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的神情倒是怪怪的，但竹盛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睡不醒、懒懒散散的样子，所以竹盛仔细观察后，倒觉得是自己多虑。
    伏黑甚尔在厨房准备早餐。
    说实话，竹盛第一次见他早上在灶台前捯饬东西时，也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做噩梦了。
    但他居然真的会做早餐。
    会做早餐，还会看护病人，竹盛当时心想，也许他离婚前不一定是个渣男。
    惠一早就去上学了。
    早餐很丰盛，是煎蛋、培根卷、焦香的吐司和牛奶。
    二人坐在餐桌上安静地享用完了早餐。
    饭后，两人一起收拾碗筷，伏黑甚尔垂眸问：“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竹盛说：“明天！”
    伏黑甚尔停下了动作，盯着他问：“之前不是说今天走吗？”
    竹盛一直觉得伏黑甚尔的眼神有时候有些可怕，现在这种情况尤甚，明明是没什么力道的眼神，但总多了些说不清的内容，让他心中有些发憷，他说：“再多陪惠一天啦。”
    “哦。”伏黑甚尔道。
    系统问：【然后呢？】
    【然后甚尔好像说是要做任务什么的，需要用用天逆鉾……我就给他了。】竹盛紧皱眉头：【但是具体事件我记不清了，好像是要祓除什么特级咒灵之类的……】
    【你就给他啦？】
    【嗯。】
    【然后就被困在这个白色的空间里，一直出不去。】
    竹盛裕一说到这儿，站起身，四处走走，但漫天都是无垠的白色，呆在这个空间里，连时间的流逝都不清楚。
    外面是过去了几小时？几天？几个月？
    系统说：【你笨呐，伏黑甚尔找着你这么趁手的咒具，肯定不轻易放你走了。】
    竹盛说：【啊，不会吧。】
    系统说：【我早就觉得他不坏好意。】
    竹盛心里有些烦躁，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人？
    他低头踱步来回走了几圈，抬头就想反驳，但是整个空间震动了下，刷的变成了红色。
    第42章
    竹盛问：【喂，这是怎么回事？】
    空间开始大幅度地摇晃了起来，竹盛为了维持平衡只得坐在地上，四周愈发的红，最后简直成了黑红色把他笼罩其中。
    竹盛站在这样的一片黑红色之中……扑通，扑通，扑通，竹盛觉得有一种没来由的、好似缺氧般的心悸，这心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到底被困了多久？系统你就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吗？】他有些焦躁地连问。

 第77章

    系统道：【稍等，我联系下总部。】
    系统道：【……】
    系统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说道：【总部检测到你被困在天逆鉾体内。】
    竹盛道：【这不是之前已经讨论出来的结果吗？！】
    冷静冷静，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还有么？】
    系统说：【空间变红是因为反噬。】
    【反噬？】
    系统道：【……器灵伤害主人的话，就会这样，统称反噬。】
    脑海中仿佛闪过一片白光，竹盛的头皮发麻，缓慢下蹲……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什么器灵伤害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伤害了悟？
    怎么伤害的？
    他的脑海中隐隐出现了人影。
    竹盛连忙追问道：【五条悟怎么样？】
    系统叹了口气说道：【特意帮你申请了宿主血条，可以实时观察宿主的血量，以往这个可是要钱的，不过特殊时期，就先算了。】
    竹盛眼前出现了一列红色的数字：【50%】
    系统说：【这是五条悟余下的血量……唔，掉了一半呢。】
    竹盛说：【不要这样称呼他。】
    系统：【……抱歉。】
    竹盛说：【所以说……这个50%，是悟因为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是么？】
    系统解释道：【50%算是很严重的伤了，可以想象成三分之一的器官都受损了，或者失血量过大凝血功能出现障碍，总而言之就是掉了半条命。】
    竹盛问：【那要怎么办？我是器灵不能阻止自己伤害他吗？五条悟有无下限……】
    悟有无下限，堪称最强悍的盾，什么攻击都可以被他隔过去，以往出任务也很少受伤的，这次受伤这么严重，果然是因为自己吧。
    至于使用者……是伏黑甚尔，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伏黑甚尔使用他去攻击悟的话……
    系统说：【你不能切回人形可能是因为对方使用了什么独特的术式，这方面属于外部的因果，我们也帮不了你。】
    竹盛说：【你们不是科技公司吗？还信仰因果那一套？】
    系统：【……】
    红色的字体变了。
    【40%】
    五条悟的血量在不断的下降。
    竹盛说：【拜托了，请再想些办法吧。】
    系统说：【其它办法倒是有……】
    系统说：【你的灵魂，其实是本公司总部负责运输的，关于你灵魂的来去自然也可以由总部进行处理。】
    【简而言之，就是我可以上报总部，让总部把你的灵魂从天逆鉾这个躯壳里提取，失去了灵魂的躯壳自然会变得不堪一击，术式也会散去，也就不会伤害到五条悟了。】
    那还等什么？我答应啊！竹盛想立马答应下来，但是系统接着开口了：【但是，这样你就违约了。】
    竹盛喃喃道：【……违约？】
    系统说：【你忘了一开始和公司签订的契约了吗？】
    眨眼，一张印好的合同出现在他面前，白纸黑字映入他的眼帘。
    是自己几年前刚和系统签约留下的合同。
    系统说：【现在离合约中的10年还有一段日子，如果你要求总部把你的灵魂撤离天逆鉾，那就属于干一半不干了，属于违约。】
    【违约的话，你的灵魂也就不会存在于世了，是很严重的后果呢。】
    竹盛的眼睛灰暗下来：【怎么这样……】
    系统说：【如果你真的要违约来救五条悟的话，就在这个下面摁下手印吧。】
    原来的合同消散，竹盛的眼前出现了一张泛黄的纸张，他接下来，标题是《自愿放弃灵魂在世权同意书》。
    他草草的扫了眼合同内容，纸张的右下角上面用标红了的大字写着：
    “经过充分了解合约解除的后果，我选择中途解除合约，并且愿意承担所有中途解除合约所带来的风险，以此为据：”
    红字下有个被着重标出的长方形边框。
    系统说：【把指纹摁在那里就行，不过建议慎重考虑。】
    竹盛捏住《知情同意书》，又抬头看了眼标红的“血量表”，五条悟的生命值已经跌到“35%”了。
    竹盛想，35%是什么概念呢？悟是哪里受了伤？严重吗？
    肯定是很严重的伤，但具体有多严重，他又不敢问。
    会有后遗症吗？打不过就跑啊，不要硬撑着，有什么事是你必须要拿命来搏的吗？没有吧，所以赶快跑啊，跑的远一点，快一点，去找硝子。
    硝子会治好你的。
    【34%】
    跑啊！竹盛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去找硝子啊，不要再打了……
    【33%】
    【30%】
    代表五条悟生命值的数字开始飞速下降。
    【15%】
    竹盛开始低头看合同。
    读不进去。
    他的指关节紧紧捏着合同两侧，都泛了白。
    竹盛的两只手开始颤抖，从头开始看……不对，读到哪里了？可合同上的那些黑字仿佛是用另一种语言写成的，他好像根本理解不了。
    他乱糟糟的想，其实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自己的责任。
    他不应该擅自跑开的，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可以好好沟通解决，他更不应该随便相信陌生人，对方都想要绑架自己了，只是因为对自己好了点，怎么能把天逆鉾擅自借出去呢？

 第78章

    我是白痴，竹盛想。
    自己闯的祸，就应该由自己负责。
    他紧紧盯着合同下的用黑线标出的长方形边框，阴森森的，竹盛几乎能感觉到寒气从中涌出，仿佛是给自己打开的地狱之门。
    耳边开始响起警报声。
    他又抬头看数字，只感觉血液都在倒流。
    【7%】
    数字跌的很快，但他没想到会这样的快。
    【6%】
    【5%】
    竹盛把颤抖的手指虚虚放在纸面上。
    带着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希冀，他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数字。
    【5%】
    他眨了眨眼睛，顿住几秒。
    【5%】
    几分钟后。
    真的不动了……
    奇迹。
    竹盛握着合同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氧气重新涌入他的肺部，他同时感觉到一阵畅快，悟似乎是成功逃脱了……
    但他又从心底唾弃自己，5%，可想而知悟是什么样子！肯定很疼吧。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竹盛把胳膊盖在眼上，有泪水从自己的脸侧滑过。
    **
    这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半个小时后，耳边警报声再度响起。
    竹盛缓缓睁眼，仰头看去。
    好像噩梦般的，代表五条悟生命的数字又在不断下跌。
    【4%】
    【3%】
    真到了那一刻，竹盛反而平静了下来，对死亡的恐惧、焦虑以及对五条悟的愧疚如潮落一般从他的心头退了下去。
    早就该清醒过来了，竹盛坐了起来，他用袖子抹掉眼泪。
    现实就是现实。
    他咬咬牙，翻出合同，把指纹朝着合同摁了下去。
    系统说：【你确定吗？】
    竹盛：【确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强烈的白光从纸面之上绽开，把整个黑红色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竹盛被刺得睁不开眼。
    于白光之中，身上是暖融融的触感，他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但仿佛回到了最初胎儿时期的母体之中，一切都是惬意的、温暖的。
    就要这样消逝了吗？自己的灵魂……
    一道声音于他耳畔道：【还没有，受之前签订的契约的束缚，你们器灵离开后有朝宿主告别的权利，这场告别将游离于时间和空间之外，我来问问你，你需要吗？】
    原来是系统。
    和悟告别？自己的确有很多话没有说出口。
    竹盛说：【需要。】
    竹盛问：【有时间限制吗？】
    系统：【限时30分钟。】
    竹盛说：【好短……】
    系统：【那这样的话，开始咯。】
    竹盛说：【喂！等等。】
    他说：【我想想说什么。】
    他把想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遍，说：【好了，开始吧。】
    自己的眼前开始浮现3、2、1的倒计时界面。
    一眨眼，他就坐在了一张木制桌子前。竹盛环视四周，熟悉的配置，大床、游戏机、毛绒绒的地毯、零食筐，外面的窗户旁种着松柏，这里是五条老家的卧室。
    接着对面传来砰的一声动静，把他吓了一跳。
    竹盛惊讶抬头。
    身着高专制服的五条悟正坐在他对面，摘下墨镜呆呆地看着他。
    “是真的。”五条悟含糊道。
    竹盛眨眨眼，他也在打量着他，身着高专制服，个子也没有变化，这是受伤之前还是受伤之后的悟？
    五条悟起身，伸手来到竹盛脸侧。
    竹盛没有动。
    五条悟薅了薅竹盛的刘海，“是真的。”
    他蹦了起来，紧紧抱住竹盛，力道大到几乎要把他嵌进对方身体里：“……就知道你没事！”
    第43章
    竹盛的眼泪又冒了出来，他在五条悟的身上蹭了蹭，黑色的制服上落下两个小洞，但幸好颜色深，并不明显，竹盛闷闷道：“……对不起。”
    五条悟的两条胳膊完完全全地把他罩住，听此他稍稍松了些力道，拍拍竹盛的后背说：“没关系的！”
    竹盛说：“……我是真的死了。”
    他仰头，对上五条悟沉静的目光。
    也对，他有六眼，这四周的不对劲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竹盛说：“天逆鉾碎掉，我的灵魂也就没有栖息之地了，所以不得不离开。”
    五条悟：“……那这算什么。”
    竹盛说：“我是你的器灵，依照我们之前签下的约定，离开前是有机会和你告别的。”
    五条悟问：“也就是说，你是8月2号那天的裕一了？”*
    8月2号？
    竹盛问：“哪天？”
    五条悟说：“就是伏黑甚尔过来找我的那天。”
    竹盛想了想，说的应该是五条悟遇见伏黑甚尔出现变故，自己选择碎掉离开天逆鉾的那一天。
    竹盛说：“嗯。”
    “……”
    五条悟卸了力，说：“你当时是不是在怪我啊。”
    竹盛惊讶道：“没有啊，为什么这么想？”
    五条悟没有说话，哼唧几声整个人挂在了竹盛身上。
    他真的真的，差点以为竹盛在怪他了。
    不然为什么分开后不接他的电话，为什么战斗的时候呼唤他的名字没有反应，为什么最后天逆鉾会……沉默着碎掉。

 第79章

    但是竹盛这么讲，就是真的没有怪过自己。
    五条悟说：“我学会了反转术式，还开发出了新技能，超厉害的，最后把那个天与咒缚打得落花流水。”
    竹盛睁大眼睛问：“反转术式？是硝子的那种吗？”
    五条悟：“嗯哼。”
    “……不过只能对自己使用。”
    竹盛说：“那也好厉害，我听硝子讲从来没有弄清楚过。”
    什么咻的嚓的一下。
    “厉害吧，我还研究出了新术式，虚式茈，是将术式顺转和术式逆转结合的术式哦，这在整个五条家都是头一份。”
    竹盛问：“你的那个术式逆转赫，已经研发成功了？”
    五条悟说：“嗯。”
    “真好啊……”
    五条悟说：“嗯。”
    五条悟冷不丁说：“对不起。”
    欸？！
    竹盛说：“为什么说这个？”
    五条悟的头蹭了蹭他，说：“对不起就是对不起啦。”
    竹盛：“……”
    竹盛说：“其实我也要说对不起。”
    竹盛说：“对不起我被伏黑甚尔利用，伤害了你。”
    竹盛接着说：“我当时感知不到战斗的过程，但是知道悟你的身体状态，我知道你在受伤，然后伤得很严重，我变不回人形，其实我应该早点……”
    五条悟用力搂住了他，没让他把话说下去。
    竹盛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潮湿。
    “好啦好啦。”这下轮到他轻轻拍着五条悟的后背道。
    五条悟说：“这不怪裕一。”
    五条悟：“……不怪你。”
    两人沉默着相拥在一起，持续了一段时间。
    竹盛说：“时间还长，我们坐下聊吧。”
    两人携手坐到卧室的床上，竹盛看着五条悟的眼睛，他早就把墨镜收了起来，一双眸子晶莹剔透好似蓝色琉璃，认真地凝视着他。
    竹盛说：“我离开的那一刻有机会和你告别，但是选择告别的你却是随机的，也就是说，我来到这个房间之前，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时候的悟，也许是五六岁的？二十多的？或者再老些，三四十？”
    竹盛问：“……你现在多大了？”
    五条悟把两条长腿伸开说：“大概距离你出事十几天后吧。”
    竹盛闻此上下打量他，真好，没有缺胳膊少腿。
    当时看到“5%”的时候，他已经做好悟因为他的过失而残疾的准备了。
    竹盛问：“杰呢？当时他也和你一起吗？他有事吗？”
    五条悟说：“杰没问题的，”他白色的睫毛低垂，“但是我们的任务对象，你不认识，是个国中的、很活泼的小姑娘，被杀害了。”
    他把星浆体事件的大致跟竹盛讲了一遍。
    竹盛的语气低落：“这些我都不知道。”
    原来是这样，原来伏黑甚尔他不是跟自己说的什么诅咒师，而是名副其实的术师杀手。伏黑甚尔接了盘星教的委托，要杀害那个身为星浆体的小姑娘赚钱，而这意味着他要对上悟。
    所以伏黑甚尔才会用万里锁捆住了他，在借着委托磋磨了悟之后，趁机杀害星浆体，并试图用自己杀死护卫着星浆体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竹盛思索着问：“理子在他面前被杀……杰真的没问题吗？”
    五条悟说：“杰是有点呆呆的样子。”
    五条悟挠了挠头说：“不过是因为夏天吧，这个夏天的确很漫长……当然我感觉，也有裕一你的原因。”
    天逆鉾碎掉后，竹盛的身份被公之于众，五条悟注意到夏油杰肉眼可见变得……迟钝了？比如他经常跑神，五条悟有时还会撞见他在竹盛宿舍的门口发呆。
    竹盛问：“呆呆的？”
    竹盛心想，夏油杰心思细腻，天内又是当着他的面被杀的，也许不是五条悟说的苦夏那么简单……但他转而又想，悟现在看起来蛮能接受自己离开的事的，也许也像杰瞒着他一样瞒着自己呢？
    竹盛说：“我觉得杰也许有些烦恼，但他的性格不会主动去说，你问问他也许会好些……”他接着说：“而且我觉得悟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坐于五条悟身旁，掰着指头算道：“你看，领悟了反转术式救下自己算是一件，打败伏黑甚尔把理子的遗体成功带了回来算一件，你还帮忙把受伤的杰送到硝子那里，之前还撑着无下限带理子在冲绳玩……真的很了不起、很厉害了！”
    不，不是这样的。五条悟说：“时间不是很珍贵吗，说点别的吧。”
    竹盛说：“那要说什么啊，我也没和别人临终告过别。”
    五条悟说：“人死了后会去哪儿？”
    竹盛说：“会去重新投胎吧。”
    竹盛说：“如果我去了三途川，在黄泉遇见伊邪那岐，我会说让她把我投胎到你身旁，到时候我就在你身边重生啦，你也不要太沮丧。”
    五条悟问：“那我怎么认出你来呢？”
    竹盛心想自己也许胎都投不了了，但是又不好让五条悟难过，便说：“也许悟你去买水果的时候就能碰见我，我应该还喜欢吃哈密瓜。”
    哦。五条悟默默记下，哈密瓜。
    【时间快到了。】
    竹盛抬头，时间过得好快，已经开始倒计时读秒了。
    五条悟说：“那你可要好好投，快点投。”

 第80章

    竹盛哭笑不得，这说的是什么话。
    五条悟认真地看着他，说：“灵魂是存在的吧，那么死亡就不是终点。”
    竹盛：……
    竹盛说：“嗯！”
    竹盛站起身，牵住他的手，说：“那再见啦。”
    对了，还有这句话，他想起来了，说：“和悟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真的很开心。”
    五条悟站起身，但感觉自己的身影也在消散，他的身影开始化作细碎的粉末，他连忙道：“等等！”
    但是竹盛已经消失了。
    竹盛一个人坐在五条悟的卧室里，没有动身。
    系统说：【结束了，回来吧。】
    竹盛说：【悟是不是说了“等等”啊，他想说什么？】
    系统说：【是的，我不知道，但是时间已经到了。】
    竹盛说：【我可以投胎吗？】
    系统嘶了一声说：【你们世界的运行程序带着些神秘色彩，我们公司也没有搞明白过。】
    【所以就是不知道咯？】
    竹盛说：【我的灵魂呢？不是因为违约不能存于人世了吗？】
    系统沉默了。
    竹盛蹲在地上，说：【我不想死。】
    系统：【……】
    眼泪抹也抹不尽，竹盛索性放弃了，说道：【我不想死。】
    他的心中早有无尽的苦楚、委屈和恐惧，这种种情绪在他临死的这一刻到了顶峰，最终像崩溃的堤坝一样汹涌而出。
    竹盛说：【明明只差几天我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为什么要算我违约，明明我是被迫脱离天逆鉾的躯壳的，为什么要说我是干一半不干了，我都干了这么久了，我都想好任务结束后怎么做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让我接受死亡？】
    竹盛吼道：【你说啊！】
    系统：【……】
    竹盛说：【我不想死，我好不甘心，我真的真的想一直陪在他身边……我那么努力地提高我的体术欸，我每天都要跑圈，每天都对打，术式的锻炼更是一天都没有落下，浑身没有一天不是酸痛的，咒灵不管多么恶心我都接受……不就是想多活些日子吗？】
    【为什么我活不了了……】
    竹盛说：【求求你，不要带走我的灵魂好么？】
    系统：【……】
    他双手合十，是一个滑稽的哀求姿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大声对你说话的，我求求你了，再把我调回去好么？一根笔？一个杯子？不管什么我都接受，求求你，求求你了……】
    他的眼泪流也流不尽。
    【求求你了……】
    系统的声音冰凉而残忍：【不行的。】
    第44章
    伏黑甚尔凝眉看着手中的匕首。
    天逆鉾刀刃整个碎掉，只余下残存了一些碴子的光秃秃的柄。
    碎了？
    他没再管对面沉默的五条悟，把万里锁从残缺的天逆鉾的柄处卸下。
    他等了一会儿，匕首依旧没反应。
    伏黑甚尔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蜿蜒于他腰间的咒灵自动感知到了主人的需求，它扭动着身体来到伏黑甚尔的胸前，张口，伏黑甚尔把余下的匕首尽数丢到了它嘴中。
    “还我。”眼前的青年道。
    伏黑甚尔瞥了他一眼，只见五条悟半靠在墙上，他的神情显然要比一开始拉着自己脚踝的时候清醒不少，此刻正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不要管这些，眼前还有这样一个麻烦要处理。伏黑甚尔低头，对上了五条悟的目光。
    既然天逆鉾——他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出了岔子，那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离开了，伏黑甚尔在心中冷静地分析道。
    五条悟有无下限，一时半会儿没有天逆鉾还真奈何不了他，若是在这里拖的时间长了，引起了咒术界的其它人的注意……倒也不会变成绝境，只是麻烦。
    幸好在这之前他已经完成了任务，杀死了天内理子，现在要做的就是平稳离开薨星宫即可。
    五条悟用手拉着他的衣角不放，看指关节的发力程度，力气倒是挺大，伏黑甚尔轻飘飘地拨开了五条悟的指头。
    他的黑t恤上留下四条黏腻的血痕。
    伏黑甚尔说：“结束了，没空跟你过家家。”
    五条悟直勾勾地盯着他，伏黑甚尔跟他对视的时间长了，反而有种怪异感从心底生出。
    五条悟重复道：“把竹盛还我。”
    伏黑甚尔不准备再跟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扯下去，他心情不好，一脚踹在五条悟身上，意料之中的，他的脚并没有接触到对方的身体，而是被一层薄薄的空气层挡住了。
    伏黑甚尔心中啧了一声，就是这个最讨厌，他的踢击顺势变为一个横踢，踢断了身侧的支柱。
    “轰——”的一声，随着支柱的垮掉，连接支柱的支称架一个个散开，整个屋顶彻底地轰隆隆摔在地上，烟尘四起。
    薨星宫唯一残存的一座建筑也就这样被伏黑甚尔变成了废墟。
    伏黑甚尔凭借他非同常人的速度躲开了青岛而来的房梁，而刚才纠缠他的五条悟也就这样被他埋在废墟之下了。
    死倒是死不了。
    或者说，管他死活呢，伏黑甚尔快步朝出口走去。
    伏黑甚尔绕过一片片薨星宫宫殿废墟，来到了出口处。
    把天内理子送到盘星教手中，之后干什么呢？

 第81章

    他没思索出个结果，伏黑甚尔凭着他天与咒缚加强过的听力，突然听见了背后凭空出现的人的呼吸声，他扭头。
    五条悟正血淋淋地站在自己身后。
    五条悟不动声色道：“还给我。”
    伏黑甚尔一时没有说话，他眯着眼观察五条悟，他是怎么突然冒到自己身后的？
    他有预估，放才盖住五条悟的废墟重量不轻，依五条悟现在的状态，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就摆脱那些木制的横梁和砂土的，而且……自己走了一路，也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被跟踪的痕迹，五条悟更像是凭空出现在他背后的。
    心中的怪异感加重了，伏黑甚尔没打算展开这不正常的对话。
    他从咒灵体内抽出释魂刀来，伏黑甚尔说：”虽然破不了你的无下限，可你术式的使用也是需要咒力的吧？”
    既然拿五条悟的无下限没办法，那就逼着他把咒力耗尽，再也维持不了术式。
    伏黑甚尔抽刀，他的动作迅猛无比，几秒钟之内能看到他的闪了数次的刀影。
    但没想到五条悟好像凭空消失一般，伏黑甚尔的刀刃又扑了个空。
    呼吸声重新出现，伏黑甚尔转头，五条悟又出现在他背后。
    伏黑甚尔皱眉转身，拿刀刃对着他，是一个戒备的姿势。
    这什么？新招式吗？瞬移？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怎么一开始不用？
    五条悟站在他面前眨了眨眼，歪头说：“怎么是这把刀？”
    他抬手，红光乍现，一个黑红色的光球朝伏黑甚尔袭去。‘
    ’他勉强躲过，但距离太近，左臂擦着这个光球而过，火辣辣的疼，伏黑甚尔瞥了一眼，凡是被红色光球被蹭过的地方，皮和肉都凭空消失了。
    小伤。
    伏黑甚尔重新把视线聚焦于眼前的白发青年上，笑了笑问：“那是什么，你的新招式？”
    他话音一顿，笑容也僵住了，他清楚地看见五条悟身上被他用天逆鉾捅出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怪物，这是反转术式。
    他是刚刚学会的吗？
    伏黑甚尔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凝重地看向他。
    这个家伙究竟怎么……
    五条悟听到伏黑甚尔的询问后，连连点头，他的语气堪称热切：“对啦！这是我新悟出的招式，术式逆转赫！效果不错的吧！往常我都是只能做到顺转的，练了很久都没有成功，今天一下子就成功了，对了，竹盛不是在你那里吗？喊过来一起看嘛。”
    五条悟接着说道：“还有还有……”他把大腿抻出来，校裤上都是刀口，是刚刚被伏黑甚尔扎出来的，五条悟扒开那些口子，露出雪白的大腿来，说道：“喏，我还学会了反转术式，说是反转术式，其实就是咒力能量的负运用嘛，硝子说的神神鬼鬼的……”
    这人脑子被自己打出毛病了吧。
    伏黑甚尔对五条悟的大腿不感兴趣，他一个踢击就朝弯腰的五条悟脖颈处踢去。
    五条悟伶伶俐俐地后撤，躲开了。
    五条悟的话没停：“总之……谢谢你啊，”说到这里，他自己又有点难过，道：“要是把天逆鉾还我就好了。”
    被感谢了，伏黑甚尔承认自己感到了那么一丝愤怒，他笑道：“不用谢，你要找你的天逆鉾么？”
    五条悟连连点头。
    伏黑甚尔朝身后的那片废墟处指了指，道：“你要是想找他，去那边翻翻吧，或许能捡两三片也说不定。”
    伏黑甚尔冷笑：“毕竟他早就在刚刚碎掉了，不是么？”
    “碎掉了？”
    “碎掉……”
    五条悟闻此愣在原地，顺着伏黑甚尔的指尖看去，是一片断壁残垣。
    伏黑甚尔看不清他的神情，隐约可见有反光的泪水从他的脸颊划过。
    五条悟闪身出现在了空中，躲过了刚刚伏黑甚尔的一击。
    五条悟揉了揉眼睛，又笑了出来：“我现在可是完全领悟到了咒力的精髓呢，世间的咒力流向对我来说已如水般清澈透明，咒力啊灵魂啊说起来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究竟有没有碎掉，竹盛究竟在哪，你可瞒不过我的。”
    神经病，伏黑甚尔盯着他想。
    五条悟说道：“所以说，骗我也没有用的啦，”他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伏黑甚尔：“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他的左手朝伏黑甚尔比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伏黑甚尔的心中警铃大作。
    紫色的光芒绽放于五条悟的指尖，在这一刻，仿佛这片空间的一切事物都随着这个术式的展开而漂浮了起来。
    这是什么？
    赫、苍、反转术式，伏黑甚尔都在禅院家的典籍中细细地翻阅过，因此都有所耳闻，也都想好了具体的应对措施，但这紫光……
    他屏息，随时准备着躲开这一击。
    但是弥漫于整个天际的紫光却缓缓消失。
    五条悟收回了发动了一半的术式。他收手，自言自语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个，抱歉抱歉。”他闪身在伏黑甚尔背后，以伏黑甚尔也没来得及反应的速度揪住丑宝。
    “这是你的咒具库吧。”五条悟用无下限硬捱下伏黑甚尔的挥刃一击，他重新飘回空中。
    容貌丑陋的咒灵在他的手下如同蚯蚓一样不断的翻转扭曲着，五条悟挑挑眉，两只手一用力，咒灵便被他在空中撕成了两半。

 第82章

    “哗啦啦”，随着咒灵身形的消散，一堆咒具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中，向下坠落。
    五条悟捞住了理子的尸体，以及那把只余刀柄的天逆鉾。
    他轻轻把天逆鉾理子的尸体放在一旁，又盯着光秃秃的天逆鉾，神情有些困惑，把刀柄放入口袋，他重新降回地面，低头用脚拨了拨刚才摔下来的咒具堆。
    伏黑甚尔心知自己此刻跑不掉了，索性在一旁冷笑道：“我没有骗你，你有这功夫不如去扒拉那边的垃圾堆。”
    闻此，五条悟抬头凝视他。
    伏黑甚尔发现这家伙居然在微笑。
    五条悟收敛了笑容，说：“在你身上吧。”
    什么意思？
    伏黑甚尔的神情严肃了起来。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说：“为了躲开天元的结界，你是把这个咒灵放进胃里了吧……还有别的吗？”
    ……还有别的？
    什么别的？
    少有的，他寒毛直竖。
    伏黑甚尔回神，眼前的五条悟已经不见了。
    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五条悟从背后环抱住他，一只手抵上了他的后腰处，他在伏黑甚尔的耳边说道：“还有别的吧。”
    伏黑甚尔侧头，五条悟苍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仇恨，仿佛一直都清醒地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45章
    事发几天前。
    昨天下了一场大雨，伏黑甚尔和孔时雨挥别，从瞭望塔的大门走出时能清晰地嗅到雨后的潮湿气息。
    在夜幕的笼罩下，他一人走在东京丰岛的街头。
    伏黑甚尔依旧一套黑色卫衣，出于个人习惯他不喜欢走在灯下，在路上也专门捡没有路灯的地段走，所以但凡路上有人遇见了他，都是一副见了鬼似的畏惧神情。
    伏黑甚尔倒没在意过他们的目光，他还在想自己的存款，自己奉行及时行乐的主张，手里从来存不住钱，现在手头的现金1亿不到，不过如果这段日子努努力，或者再去酒店再物色几个目标的话，倒是可以凑到5亿左右。
    5亿左右，他的那把趁手的咒具——释魂刀，也是这个价格。
    他停止思考，站在一条黑暗的甬道前。
    这是东京丰岛的商业街尽头，此处既没有商场，也没有任何夜间的娱乐场所，连路灯都没有，朝里看去一片漆黑，正常的行人很少逛到这边来。
    但是咒术界的人除外，这里是咒术界暗网最大的交易集市，咒具、悬赏是、式神甚至咒灵，在这里通通都可以交易，可以说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而伏黑甚尔是这儿拍卖所的老主顾。
    他在这里购入了不少咒具，连那个可以储物的咒灵都是在这儿买到的，伏黑甚尔没有仔细算过自己在这里花了多少円，但是10亿以上肯定不会错。
    他站在甬道前想，其实孔时雨那一单也不一定非要用到天逆鉾。
    伏黑甚尔在路上用手机查过资料，能够制止术式发动的咒具不多，但是也不是不存在。
    咒具好像有个叫黑绳的……而具备制止术式发动的毒药什么的就更普遍了，五花八门。
    伏黑甚尔收回手机，抬腿准备跨进这条甬道中，但是迈出的左腿却像触了电般被弹了回来。
    伏黑甚尔站在甬道前蹙紧了眉头，他很熟悉这个触感。
    是结界。
    以往的咒术黑市一般都不设结界的，因为就算是普通人误入了也没什么大影响，咒灵的贩卖他们是看不到的，而咒具的贩卖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兵器爱好者的交流罢了。
    伏黑甚尔给加茂久——和他联系次数最多的拍卖行老板打电话，大致说了这件事。
    对面听完后的第一反应是很吃惊，因为这个结界是咒术高层要求设立的，目的只是防止咒术界的信息过度传播，所以这个结界的筛选要求很简单——拥有术式或者可以运用咒力——满足这两个的任意一点都可以。
    老板惊讶地问：“伏黑先生居然是普通人？”
    他说完就感到了不妥，毕竟对面的是在他这里消费过亿的超级大主顾，所以紧接着弥补道：“请您在门外等着，我马上过来帮您。”
    来了能干嘛？帮他把结界撕开么？
    伏黑甚尔为心里的这个想法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他说：“不必了。”
    伏黑甚尔站在暗巷门口思索了会儿，现在是深夜，但也正是黑市买卖的热闹时节，狭窄的巷口中来来往往进出的人并不少，间或对站在巷子口不得入的伏黑甚尔头投下不屑或者鄙夷的目光。
    这种目光他早在禅院家就已经习以为常，可再次接触依然感觉到不适。
    伏黑甚尔摸上他的嘴角，其实……从小时起那条疤痕的存在感就没有消失过。
    他转身回家。
    **
    伏黑甚尔在将近凌晨回到家，吃完早饭后已经七点钟了，他把脏的碗筷哗啦啦垒在洗碗池中，准备等到伏黑惠提起再收拾。
    他推开厨房的门，发现竹盛正站在厨房门口的一侧等着他。
    一推门，便对上了竹盛那双眨着的乌亮眼睛，伏黑甚尔一直觉得竹盛裕一这个样子……怪讨厌的，所以他干脆直接地问道：“你干什么？”
    竹盛裕一微笑说：“我不是后天要走吗？给你准备了小礼物。”
    伏黑甚尔说：“你给我准备现金我会开心些。”
    “呃……”竹盛裕一似乎感到有些尴尬，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现金。”他自己没钱。

 第83章

    伏黑甚尔推开他：“那就算了。”
    竹盛裕一快步走到他前头，从衣袋中掏出了张小票在他面前挥了挥，伏黑甚尔定睛一看，是张彩票。
    竹盛裕一说道：“我亲自去买的划艇彩票，送给你。”
    他的笑容总是温暖而柔和的，竹盛说：“我的运气总不错，抢票啊抽奖啊经常中的，虽然没有买过彩票，但是有句话不是说新手运气好吗。”
    他把彩票塞进伏黑甚尔的手里：“我这个新手的第一张就送给你当分别礼物啦。”
    伏黑甚尔接过，上面写着：“1号划艇，8月2号开奖。”
    ……
    伏黑甚尔在那么一瞬间心软过，干嘛要利用竹盛去杀五条悟，这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么？8月2号那一天就去汽艇现场看比赛怎么样？自己少了个咒具，多了位朋友，这样的日子也许也会过得不错？
    但那也只是那一瞬间，他接着残酷地想，怎么会不错，处处都是对他紧闭的门，自己的生活是这个样子，未来也不会变……到时候不必杀死那个五条家的少爷，看在竹盛的份儿上留他一命好了。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决定杀死的五条悟呢？
    已经记不得了。
    伏黑甚尔的腹部凉飕飕的，他低头，自己的肚子被五条悟用他的术式茈精准地打出一个血洞来。
    伏黑甚尔任凭自己的身躯委顿于地，他看着苍蓝色的天空，如果他今天去汽艇现场看比赛，现在应该已经开奖了吧，会中奖吗？
    对了，那张彩票呢？
    意识渐渐空白，伏黑甚尔缓缓合上了眼睛。
    **
    五条悟冷漠地看着伏黑甚尔倒在地上，鲜血溅在他的脸侧。
    死透了。
    五条悟盯着伏黑甚尔紧闭的双眼想。
    他接着用瞬移来到了薨星宫主殿。
    远远的，五条悟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黑发高专生，五条悟脚步一顿，直接闪身到他身旁。
    夏油杰神情痛苦地躺在血泊中，胸前被人用利器划出一个交叉的符号，大部分的血也是从那里流出的，他的颈部不自然地扭曲着，半边脸都是擦伤，显然也吃了一番苦头。
    但他还活着。
    五条悟盯着夏油杰轻微起伏的胸膛，面色稍缓，太好了，心中那个可怕的预感没有重现。
    五条悟运用瞬移把昏迷的夏油杰送到了硝子那里。
    硝子看见血淋淋的两人明显吓了一跳，但是也没有多问，帮助五条悟把夏油杰放在病床上便开始治疗。
    硝子轻柔地解开夏油杰的制服外套，因为伤口的形成已经有一阵子了，划伤的边缘和外衣黏连在一起，硝子轻微动弹便会扯得整个伤口再度涌出一股鲜血来。
    夏油杰再度蹙紧眉头。
    硝子说：“五条你呢？让我看看？”
    五条悟说道：“我没事。”
    硝子皱眉，心说你浑身是血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吧，但五条悟接着语气轻松地解释道：“硝子，我学会反转术式啦。”
    硝子于忙活中瞥了他一眼，的确是这样，浑身上下看着可怕，但是伤口都已经纷纷愈合了。
    现在这个情况，家入硝子没有问发生什么了，她接着对五条悟说：“别干站着，去给我拿一份新的校服过来。”
    五条悟沉默，眨眼间就递过来一件校服，是他自己的，同时问：“杰没事吗？”
    硝子讶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她接着说：“死不了。”
    五条悟在一旁没回话。
    硝子忙完手中的活计，这才想问问就是发生了什么让她这两个自称最强的同期们吃了如此大的瘪，但是她抬起头环视四周，五条悟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五条悟把夏油杰送到后，一言未发地又跑回了薨星宫。
    因为自己的瞬移还不太熟练的缘故，这次他几次朝薨星宫的瞬移都没有成功，他最后选择打车到了薨星宫的山下。
    因为路上耽搁了一阵，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残阳如血，五条悟站在一片废墟中发呆。
    当时天逆鉾碎掉的地方……是哪片废墟来着？
    他边走边找，重新找到了他杀死伏黑甚尔的那一片血迹，隔了一个下午，血迹四周是结成块状的血痂，中间依旧没有干涸，在夕阳下反着如同油层一般彩色的光。
    五条悟皱眉站在原地，同时意识到了个糟糕的事实，伏黑甚尔不见了。
    他有些冷酷地想，不能让他活着。
    五条悟弯腰细细仔细检查了咒力痕迹，没有。
    伏黑甚尔的血痕也只朝外延伸了几步就戛然而止。
    没有咒力痕迹和血迹的话……要找伏黑甚尔的话，倒也可以，只是还要费一番功夫，这番搜查可能今天之内是没办法完成的了。
    五条悟“嘁”了一声，只得放弃去找受伤的伏黑甚尔的念头，转而飘到了身后的废墟上。
    五条悟来到废墟中，徒手用苍把大而重的建材冲开，自己蹲在废墟中开始一点点地扒拉那些断木残砖。
    第46章
    夏油杰在咒术高专的医护室醒来，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犹如做了场梦魇。
    夏油杰直起身子问硝子：“悟呢？”
    硝子说：“不知道，五条把你送过来后就没影了，不过他身体倒是没事，兴许是去替你报仇了。”
    夏油杰在医护室等了一会，仍放心不下。夏油杰先去了盘星教，没找着人，只好又去了薨星宫。

 第84章

    夏油杰惊讶地伫立于废墟中。
    他的鞋子踩在荒芜的土层上，同时四下张望着，这是……薨星宫？
    夏油杰弯腰，看清楚了那些咒力痕迹的来源，是悟的苍。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薨星宫建在深山之中，两侧都是一望无际、莎莎作响的树林，接近薨星宫的树木七零八落地倒伏着，原来俨然的鸟居和神社也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平地和零星的几处残垣。
    月色下，夏油杰看到不远处一个白发青年孤零零蹲在废墟处，手上动作不停，但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油杰赶忙走到五条悟身旁，看他蹲在土堆旁好像在寻找什么，夏油杰唤道：“悟。”
    “啊，杰，你醒了。”五条悟扭头道。
    夏油杰蹲在五条悟身旁，问：“你在干什么？”
    五条悟说：“嗯……找点东西。”
    夏油杰说：“那个天与咒缚呢？”
    五条悟头也不回，手上动作没停，已经在掀那些木板和土堆，他说：“死了。”
    夏油杰心里稍稍有些吃惊，毕竟在他和那个黑衣男人的打斗中能够估摸出他的大致水平，他和那个天与咒缚……夏油杰扪心自问，他和他比起来，还差很远。
    五条悟掀开一块木板，扬起一阵尘土，他“呸呸呸”吐掉嘴里的土，含糊道：“我在战斗的关键一刻……领悟了反转术式的运用，赫也成功了，就把那个天与咒缚杀掉了。”
    五条悟没等夏油杰问起来，继续说：“杀掉了吗？我在他的肚子上‘轰’得打出一个口子来，也眼睁睁看着他没气，但是回来他的尸体却不见了，话又说回来了，这样也能逃走的？但我又没有见有咒力的残秽留存，所以也不能说是完全杀掉……”
    五条悟咔嚓掰断了手中的木条，扭头说：“薛定谔的天与咒缚，哈哈！”
    “悟……”
    夏油杰发现五条悟神情平静……甚至可以称得上淡漠，但是他的话却像是开了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停不下来……有点怪异。
    夏油杰的视线投向不远处天内理子的尸体上，也许是理子的死加上伏黑甚尔的冲击让悟变成这样了。
    理子安详地躺在一旁，额角上的鲜血被人擦拭过，身下垫了一层外套，平稳地躺在土地上，好像睡着了，衣角服帖，想来是悟帮她整理的。
    夏油杰略显疲惫，移开看着理子尸体的视线，说道：“那悟这么晚了，在这里是找什么呢？”
    五条悟说：“找一把匕首。”
    他的制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好在高专的制服质量给力，制服的外口袋依旧能正常使用，五条悟从他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刀柄和一把铁片来。
    “这是……”，夏油杰看着这个被鲜红的细绳一圈圈缠绕着的刀柄，觉得有点眼熟。
    五条悟说：“天逆鉾的刀柄。”
    夏油杰的记忆一瞬间回来了，这把匕首本来是竹盛的，在体术课上他经常见竹盛使用，后来竹盛失踪，这把匕首居然又出现在薨星宫那个黑衣男子的身上……
    夏油杰当时心中就有个恐怖的猜测，便连忙质问那个天与咒缚为什么这把匕首会出现在他手上，却只得到了你们烦不烦呐这种无意义的糊弄。
    接下来他想再问，却已经没有出口的机会了……夏油杰垂下眼眸。
    五条悟重新把那些破烂塞回口袋说：“不过碎掉了，我想，先把碎掉的那些刀刃捡回来，回去看看能不能修。”
    夏油杰说：“这种事情，明天再来干也不迟，现在光线这么差……”也很难看清东西吧。
    夏油杰话说了一半，后半句没有说出口因为想起五条悟有六眼，可以360度且无障碍的视物，黑暗这种问题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五条悟张望了下四周，说：“哦，已经晚上了。”
    他站起身，身上响起铮铮锵锵的金属撞击声，是那些口袋中的铁片随着他的动作撞在了一起。
    五条悟说道：“杰你先回吧，我再找找。”
    夏油杰皱眉说：“刚才我也看了，天逆鉾碎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修不好的了，不如我们一起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和你一起找？”
    五条悟头也不回说道：“努力修修应该还可以吧……”
    夏油杰冷不丁问：“你知道竹盛的下落了？”
    悟的举动很是反常，应该不止受理子的影响，夏油杰想。
    那个天与咒缚……手里居然拿着竹盛的贴身咒具，竹盛的失踪也许的确和他有关，也许是抢劫绑架，也许是……杀害，总之只有这种情况，那个黑衣男人才会拿到竹盛的贴身咒具。
    而悟的举动这么反常，也许是在和那个黑衣男人对话中得知了竹盛的消息。
    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悟在战斗的时候从黑衣男子口中得知这点，所以很愤怒地了结了对方。
    他蹲在地上收集天逆鉾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点念想吧。
    夏油杰按照自己的逻辑，在心里大致理顺了五条悟的心路历程。
    五条悟猛地扭过头来，眨了眨眼说：“嗯。”
    夏油杰抚上他的肩膀，连忙道：“悟，你先不要慌，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可以一起分析分析。”
    夏油杰道：“也许那个天与咒缚骗你，在战斗中故意刺激你，破坏你的心态才这么说的。”
    五条悟说：“也对……”

 第85章

    他翻出刀柄又仔细打量几眼，没有任何的咒力波动，这刀柄也只是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件。
    五条悟说：“杰你说的不错，”他拍拍手上的灰，说道：“走吧，任务算是结束，明天我们接着去调查碧峰广场。”
    五条悟抱起理子的尸体，接着对夏油杰说：“我没有找到黑井的……遗体。”
    夏油杰说：“没关系。”
    五条悟跟着夏油杰回了高专。
    又是半个月后，他们依旧没有竹盛的消息。
    这半个月里，他们加上硝子两个拉上了七海建人等学弟一起去找竹盛的下落。
    发传单、网上求助、联系公益组织，乃至于是黑市悬赏，所有方法他们都试过来了个遍，但依旧是毫无音讯。
    最后连天与咒缚这条路子也断了，他们只查到他是禅院家的，但是他很久之前就脱离本部了，连禅院家的人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事隔很久以后，五条悟每每想起这段日子仍有如噩梦。
    ……
    夏油杰发现五条悟最近有些不对劲。
    自从星浆体一事后，五条悟成了最强，开始单独出任务，两人最多的交集就是一起去碧峰广场上贴传单，找竹盛。
    但最近悟传单也不贴了，任务结束也找不到人，夏油杰还特地在晚上跑去五条悟的寝室找他，结果发现他的寝室空无一人，五条悟彻夜未归。
    五条悟和竹盛裕一从小一起长大，竹盛下落不明已经一月有余，悟现在的心情……应该很难捱吧。
    于是夏油杰特地蹲守在悟的任务地点旁，等五条悟做完任务坐上辅助监督的车后，他便坐在会飞的咒灵身上远远地跟着。
    他发现悟居然又回到了薨星宫。
    薨星宫的修建资金一直没有筹措完毕，因此它的入口一直都是那个破烂样子。
    五条悟又蹲在了那块废墟中。
    夏油杰乘着咒灵，轻柔地降落于五条悟身后。
    看着五条悟的举动，夏油杰皱眉道：“悟，你还在找吗？”
    五条悟似有所察，侧头说道：“对啊。”
    夏油杰欲言又止，最后默默坐在了五条悟身侧。
    五条悟盯着手上的灰，说：“你上次说的，有什么可以跟你讲，我……其实没有把话说完整。”
    五条悟转头直视夏油杰说：“其实竹盛就是天逆鉾。”
    他把发生的事情以及伏黑甚尔说过的话一股脑地告诉了夏油杰。
    五条悟说道：“我的六眼告诉我，说那个男人手里的匕首就是竹盛，因为咒力波动是完全一致的，细节什么也对的上，但是我感觉不像……”
    他说：“竹盛如果是他手里的那个东西，怎么会不回应我呢？而且天逆鉾作为特级咒具，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碎掉了。”他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矛盾之处，接着说：“而且啊，我从哪个天与咒缚身上抢过来的匕首——”
    他从身侧掏出一把刀柄来，五条悟说道：“根本连咒力波动都没有了嘛，和普通的刀具没两样，怎么可能是竹盛？”
    夏油杰哑然。
    五条悟接着问：“所以说，更有可能是竹盛生我的气跑掉啦，现在还在东京的哪里玩呢！那个天与咒缚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个赝品过来诓我，”他又蹙起眉头，恍若孩童般烦恼道：“可是都一个月了，竹盛他也不来找我，我们这么多人居然也找不到他，这段日子……”
    想起这个，五条悟重重叹了口气：“太难熬啦——”
    五条悟说：“所以最近，产生了那么一点点的……不自信，”他说：“所以就又跑过来啦。”
    五条悟问：“所以……竹盛活着的可能性更大，是吧？”
    夏油杰：“……”
    “杰，你比较客观，道理也说的清楚，你告诉我……”他紧紧盯着夏油杰，仿佛坠崖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问道：“竹盛活着的可能性更大，对不对？”
    第47章
    夏油杰：“……”
    天逆鉾……？
    夏油杰伸手接过五条悟手中的残刃，他抚摸着暗红的刀柄，一种割裂感从心底产生，这会是竹盛？
    但如果悟说的是真的话，一切的逻辑都通顺了，为什么悟对竹盛有着这么强的占有欲，为什么竹盛这么久了渺无音讯，为什么那个天与咒缚擦拭刀锋的鲜血时听到他的质问会不屑地一笑。
    他感到血液都凝固了，浑身冰凉又仿佛血液都在刷刷回流，夏油杰对上五条悟的双眸，他正紧张地盯着他。
    夏油杰被重新拉回现实中，他在隐瞒还是挑明之间挣扎了许久，最后干巴巴地道：“节哀。”
    **
    伏黑甚尔在临死前听到了一道女声。
    “嚯！”
    “你果然导错地方了吧，国木田。”
    “……没有吧。”
    “这人还活着。”
    “死透了，东京果然是大城市，死法都比我们横滨惨烈。”
    “不对，还没死。”
    “晶子……”
    耳边传来机器的嗡鸣声，吵死了，伏黑甚尔想。
    ……
    伏黑甚尔睁开眼，此刻已经是傍晚了，暮色暗沉，绯红色的夕阳在天边挂着。
    我没有死……？
    他勉强支起身子，用手朝自己的腹部探去，摸到了紧实的肌肉。伏黑甚尔站起身，同时低头大致打量了自己，惊讶地发现浑身上下的伤口都被治好了。

 第86章

    自己被人救下来了。
    裤子口袋有异物感，伏黑甚尔一掏口袋，里面有张纸条，上写：“救你一命，不用谢我。”
    他把整张纸条翻了过来，没有留名。
    伏黑甚尔没打算多做追究，权当自己踩了好运被某位神秘的咒术师救下了吧，不需要自己偿还的恩情当然再好不过。
    治疗得很彻底，他简单拉伸了一下，关节咯叭作响，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口被治好，但是也能明显感觉体力全部耗尽了。
    伏黑甚尔踉踉跄跄地下了山。
    **
    奇迹一般活了下来后，伏黑甚尔在家一人闭门休养了十几天。
    当时竹盛裕一离开后没几天，伏黑惠也走了，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生活。
    惠当时说着津美纪已经回来了，他要回家去和津美纪生活……之类的话，伏黑甚尔当时在忙活着星浆体的事，对于惠的话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连伏黑惠惠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当然更记不得惠离开的理由。
    闷热的夏天，伏黑甚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咚咚咚”自己公寓的门又被敲响了。
    他拉开门，发现门外居然还是伏黑惠这个小鬼。
    伏黑甚尔看了看表，现在才早晨六点整。
    他把门彻底拉开，示意伏黑惠进去，同时问：“怎么不在那边呆了？”
    伏黑惠仍旧背着他的小书包，里面是他的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和零花钱，黑色海胆头轻车熟路地换上了拖鞋，说：“我和竹盛约好了，他说这周要带我出去玩。”
    伏黑甚尔拧眉，连忙问：“什么时候约的？”
    惠说：“几周前吧，他离开的那一天答应我的。”
    伏黑甚尔心头涌上一股烦躁，但还是接过了伏黑惠有些沉甸甸的书包。
    惠坐在茶几旁，撇了一眼凌乱的桌面，说：“好乱。”公寓又变成原样了。
    伏黑甚尔把书包给惠送到客房：“你吃早饭了吗？”
    伏黑惠正坐在沙发上，因为客厅实在是无处下脚。
    他听见甚尔的问题，扭过了头。
    盯着伏黑惠的背影，往事一幕幕翻涌上来，伏黑甚尔没等惠回答便说道：“家里没菜了，我去买点。”
    ……
    伏黑甚尔买完菜走在丰岛区清晨的街头上。
    夏天早晨的空气是宜人而清新的，或有两三个阿姨家庭主妇们提着购物袋路过，他们对甚尔——这个有着□□气息的青年来买菜已经见怪不怪了。
    因为在惠和竹盛都在他公寓借住的日子里，他自己经常主动外出买菜，顺便躲躲清净，经常在超市撞见这些阿姨，几乎都成了脸熟。
    伏黑甚尔一手提着刚刚在超市买的一袋子蔬菜，一手单独分出来的鸡蛋，深吸了一口气。
    惠一回到他的公寓后，伏黑甚尔反而觉得整个公寓都闷闷的，四周都充斥着逼仄的气息，让他有些喘不过起来。
    所以伏黑甚尔没有回去，他在外面的小公园游荡了很久，直到夏天的阳光变得刺眼，水泥地面被晒得发烫，四周冒出丝丝热气才在阵阵蝉鸣声中回到公寓。
    干脆把早饭午饭并成一顿得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伏黑甚尔提着菜推开了门。
    家里没有空调，有个小电扇在嗡嗡作响地运作着，伏黑甚尔推开门勉强享受到了几丝凉爽的风。
    但显然更让他吃惊的是伏黑惠的举动。
    伏黑甚尔挑眉，买来的菜挂在他结实的小臂上，他半靠在门框旁惊讶地看着伏黑惠——
    伏黑惠在整理桌子。
    他捋起他的小袖口，把伏黑甚尔桌面上零零散散的东西都规整、码好了放在沙发上。
    伏黑甚尔笑了笑，说：“很乖嘛。”
    伏黑甚尔没有帮忙的打算，他把买来的鸡蛋放进冰箱，捏起装菜的袋子，把买来的菜哗啦一下倒在餐桌上。
    伏黑惠说：“你就打算看着我一个人干活吗？”
    伏黑甚尔在整理新买的的菜，撕开一个个塑料袋，他头也不抬地说：“谁看不惯谁干咯。”
    惠说：“等竹盛回来，看见这儿这么乱怎么办。”
    伏黑甚尔的动作顿了顿，接着用力撕掉站在蔬菜上面的标签，他低头说：“那你不用干了，他不会来了。”
    惠说：“竹盛答应我会过来的。”他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伏黑甚尔嗤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儿子灰扑扑，有些可怜兮兮的脸蛋，想说几句现实的话让他清醒下。
    伏黑甚尔说：“竹盛裕一早就……”
    他的话说了一半，惠就伸手指着他刚买的蔬菜，打断道：“那个是哈密瓜吧，除了他谁还喜欢吃这个？”
    伏黑甚尔低头，他随着伏黑惠的指尖随便翻了两下，果然在蔬菜里找到了一盒哈密瓜的果切。
    惠在一旁嘟囔：“还说不会来……”
    是哈密瓜。
    果切是刚切好的，因为他在外面溜达了太久，凉气散去，已经有些软塌塌的了，伏黑甚尔回忆，这好像是自己路过果蔬区时顺手把它塞进去的。
    ……
    手伏黑惠的强烈要求，伏黑甚尔和伏黑惠一起把公寓打扫了个干净。
    打扫就打扫吧，伏黑甚尔不知道怎么描述此时的感受，只是感觉到有点疲惫，他有些累了，所以没心情再对伏黑惠说些什么话。
    他负责扫地，在沙发底下扫出一张皱巴巴的彩票来。

 第87章

    彩票？
    伏黑甚尔展平了它，是张赛艇彩票。
    日期是8月2号，投注的目标是1号艇。
    啊，是竹盛裕一给他买的那张，原来自己丢到这里了。
    他又看了看开奖截止时间，8月17号，就是今天。
    ……
    “嘟——请稍后再拨——”
    票面上的联系方式打不通，伏黑甚尔想要兑奖只能去现场。
    赛艇是一项带有公益性质的□□事业，但是由于通讯和网络技术有限，8月2号那天的比赛播出之后很难找到回放，具体比赛的成绩并不好查，只能在官方规定的销售点查到当日的比赛信息。
    伏黑甚尔合上手机想了想。
    伏黑甚尔对惠问道：“你不是想出去玩吗？我带你。”
    伏黑惠说：“我不去酒吧。”
    他再小一点的时候经常被他的人渣父亲忘在酒吧，好在酒保是个好人，酒吧也没有人贩子，不然伏黑惠可能现在就不姓“伏黑”了。
    但也因此，他对伏黑甚尔说的“出去玩”没什么好印象。
    伏黑甚尔说：“不是酒吧，”他懒散地笑了笑，说道：“看比赛怎么样？”
    伏黑惠说：“那要是竹盛回来，公寓没人怎么办啊。”
    伏黑甚尔说：“你当他和你一样是小孩儿吗？人家有手机的。”
    伏黑惠扭过头，在甚尔看不到的地方撇了撇嘴。
    开奖的地点比较远，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丰岛区，算是东京人口比较密集的区域，而开奖的地方在商业气息更浓的新宿，距丰岛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
    在地铁上，伏黑惠坐在甚尔的身旁，他贴在伏黑甚尔坐下，从他的裤子口袋中翻出那张彩票，看了看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便说：“没见你赌博中过一次。”
    伏黑甚尔对儿子的吐槽不是很在意，他把彩票收起来，懒洋洋地换了条腿翘，没有回话。
    伏黑甚尔说：“不是我买的，是竹盛买的。”
    惠惊讶的看向他，显然不知道看着安静温柔的竹盛裕一还玩这个。
    伏黑甚尔没有理他。
    ……
    因为地址写的并不清晰，两个人经历了一番波折才找到正确的店面，来到正确的店面门口时已经下午6点了。
    这个赛艇的销售点建在市区之外的体育场旁，伏黑父子二人来的时候游人都散去了，只有老板一个人在拉体育场入口的铁栅栏，好像是正在准备锁门。
    老板看见来人，头也没回，说道：“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等后天的吧。”
    伏黑甚尔说：“我是来看中没中奖的。”
    老板从甚尔手中接过彩票，把架在额头的眼镜拿下，端详片刻说：“8月2号的啊……”
    他把彩票递了回去说：“兑奖已经截止了。”
    怎么会？
    伏黑甚尔有些不耐烦，说道：“今天不是8月17号？”
    他晃了晃彩票，上面明明白白地引着截止日期8.17号
    老板头上满是汗珠，说道：“是的，但是我们已经打烊了。”
    伏黑甚尔说：“你人不是还在这儿的吗？”
    老板说：“但是机器都……”
    他和伏黑甚尔的眼神对视，好像被某种凶残的猛兽锁定了，尽管是炎热的夏天瞬间，老板的冷汗依旧打湿了后背。
    他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用胳膊抹去头上的汗，说：“那我试试吧。”
    他推铁栅栏，示意二人跟上。
    赛艇的销售点在体育场右侧的馆子里，老板是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他带着伏黑甚尔来到了销售点的信息中心前。
    伏黑惠显然对这种开票不感兴趣，他没有跟着，而是一个人坐在了体育大厅外的接待处，托着腮发呆。
    老板掏出钥匙，他推开信息中心的门，坐在了电脑前，伏黑甚尔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后。
    老板摁开厚实电脑的电源，屏幕闪了闪，黑屏了。
    老板解释说：“我们这儿的机器就是这个毛病，容易黑屏，开机需要等一会儿。”
    两人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等到伏黑甚尔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屏幕亮了。
    老板点开官方的查询网站，对伸手说：“彩票给我。”
    他把彩票的号码输入进去，同时又看了一眼彩票内容，惊讶道：“居然是单胜券。”
    赛艇□□的押注方式分单胜、复胜和应援多种，单胜顾名思义就是把所有资金都压到一艘赛艇上，这在三种押注方式中能拿钱的几率最小，但是相应的，如果赢了的话分得的注金也最多。
    序号输入成功后，电脑上开始转圈圈。
    伏黑甚尔盯着问：“这场的注金还剩多少？”
    老板说：“8月2号的场吗……这场我倒是有印象，还剩挺多的，这场应该是爆冷门了。”
    赛艇□□的盈利方式主要是“同注分彩法”按下注金额分配给中彩者。爆冷门，说明剩下的注金应该蛮多的。
    电脑上的“loading……”圈圈消失，跳出来了当天的体彩分注名单，密密麻麻的，饶是伏黑甚尔一时也找不到自己的票注在哪。
    “出来了！”老板的语调也升高了。
    他拖动鼠标的滚轮。
    页面也在不断地变化着。
    老板的动作僵住。
    伏黑甚尔问：“怎样？”
    老板说：“嗯……”

 第88章

    他用手臂抹去额角的汗，说道：“没中，不过没关系，客人……”
    伏黑甚尔推开老板，自己朝屏幕看去，果然“竹盛裕一”这个名字后面跟着个“0”，意思是全军覆没了。
    伏黑甚尔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觉得蛮荒唐地笑了笑，自己费这么多波折赶过来，居然还真的认为竹盛这一票会出现什么奇迹。
    他心道：“你的运气差劲死了，这还不知道，蠢货。”
    他坐在凳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缓了缓，又觉得合理。
    实在是运气太差劲了……不然为什么能碰见他。
    第48章
    五条悟最近的睡眠质量不太好，这间接影响到了他祓除咒灵的效率。
    今天任务的目标是个一级咒灵，所以难得的派了夏油杰和五条悟二人合力祓除。
    这个咒灵长得好看，像神话生物的中的仙鹤，有着优雅的长颈和一对雪白的翅膀。夏油杰看到后很是欣喜，毕竟自己收的咒灵丑的占大多数，看见一个这样一个好看且实力又不俗的，就很是喜欢。
    五条悟也知道夏油杰想说什么，他们两个搭档了这么久，对于咒灵的捕捉早就配合默契。
    他本来打算控制咒力一发苍结束战斗，剩下那个半死不活的咒灵让杰吸收掉。但中途打了个哈欠，准头没有控制好，打歪了。
    看着趁此逃窜的咒灵，五条悟连忙一发赫补上，结果力度太大，仙鹤在空中发出哀鸣，鲜血淋漓地朝下坠落。
    他们乘着夏油杰的咒灵到了之后，面前就只剩一具残缺的、渐渐随风消逝的尸体了。
    夏油杰伸手戳了戳咒灵，很惋惜：“好可惜。”
    五条悟说：“抱歉抱歉。”
    他扶了扶墨镜解释道：“当时有点犯困。”
    夏油杰说：“任务途中犯困也太不应该了吧。”
    五条悟：“是对咒灵太不尊重了吗，哈哈……”两人起身离开。
    任务是做不完的，接完了还有，所以二人完成任务后才不会主动回高专，一定要偷偷躲开帐外的辅助监督，在任务地点玩乐一番再回去才行。
    这回任务地点距离池袋比较近，五条悟在手机上找了个甜品点，点名要拉着夏油杰进去尝尝。
    现在是初秋，空气已经渐渐变冷，池袋的街道两侧载满了枫树，枫叶打着旋落下，金黄色铺了一地。
    五条悟是在网上找的店铺，也许是因为位置比较偏远的因素，店内的人不多，他孩子气一般故意把脚碾在干枯的枫叶堆里，伴随着枯叶传来啪嚓啪嚓的声响，他推开了店门。
    一推门就能闻到甜品的芬芳。
    是家好店，五条悟以多年甜品老饕的身份这样保证。
    店内的布局也偏向奶油风，有着卡其色的地板和奶黄色的墙面，五条悟随便拉着夏油杰找了个卡座坐下。
    他接过服务员小姐的甜品单，点着单子，很豪横地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除了这三个以外，老子都要。”
    服务员小姐围着和店内风格一致的蕾丝围裙，听此微微愣了愣神，接着说：“好的。”
    五条悟把单子递给夏油杰，问：“杰，你有想要的吗？”
    夏油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悟，你点那么多吃不完的吧。”
    五条悟说：“吃不完打包。”
    夏油杰想说你打包回去这么多，又会因为放的时间长了吐槽甜品的口感不好吧，自己不吃，然后遭殃的就是我和……周围的同学。
    夏油杰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没什么忌口，都可以，你点吧。”
    “那就这样啦。”五条悟把甜品单还给店员小姐。
    距甜品端上来还需要一会儿时间，五条悟把餐叉握在手上，转笔一样转着玩。
    夏油杰问：“你的术式顺转——赫练习的怎么样了？”
    五条悟尝试用术式顺转来控制手中的餐叉，餐叉也因为咒力的附着而朦朦胧胧笼罩上了一层红光。
    餐叉平稳地悬浮于手中。
    他说：“应该是可以了……”
    餐叉上红光愈发强烈——
    夏油杰睁大眼睛，这里可是餐厅，他喊道：“悟！”
    五条悟赶忙收回咒力，餐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粉末。
    五条悟补充说：“就是力度还需要再稍稍……控制下。”
    五条悟举手朝店员说：“麻烦再来一套餐具——”
    夏油杰说：“还是跟她们解释一下这餐叉尸骨无存的问题吧。”
    五条悟举手说：“对不起——你们的餐叉碎掉了。”
    店员小姐过来，五条悟指着地上的灰说这是你的餐叉，她显然也被五条悟的言论吓了一跳，一旁有着奇怪刘海的高中生连忙解释道别听他同学说的，餐叉小心碎成两半了，请问能在结账时一起赔偿吗？
    态度是如此的诚恳，店员小姐说：“不用赔偿啦，二位是客人，请慢用。”
    她端上来一份舒芙蕾，接着解释说：“这个趁热吃比较好哦，凉了口感就会丧失的很严重，其它的甜品还在做。”
    五条悟连忙舀了一勺夹着奶油的舒芙蕾塞进嘴中，好烫！
    他龇牙咧嘴。
    夏油杰本来在一旁笑，看五条悟的脸都憋的通红，就又倒了杯凉水给他。
    五条悟接过凉水，一饮而尽，这才恢复了基本的说话能力。
    五条悟说：“烫死了。”

 第89章

    夏油杰说：“这是刚做好的，应该再等一等。”
    五条悟用勺子戳了戳舒芙蕾，舒芙蕾果冻一般的体格随着他的动作duangduang地晃荡着。五条悟说：“其实当时也有领悟到虚式茈。”
    他对上夏油杰有些惊讶的眼神，解释道：“怎么，我不像天才吗？虚式就是术式顺转加术式逆转啦，相斥和相离的力量相结合形成的攻击，但是威力太大了，有些不敢用。”
    夏油杰问：“你当时对伏黑甚尔也使用的这招？”
    他们两个人经过一番调查，虽然没查到竹盛的下落，但是查到了那个天与咒缚的具体身份。
    五条悟：“唔。”
    五条悟说：“先掌握赫，再掌握茈，然后需要解决的就是咒力损耗过大对大脑带来的负面影响了吧。”
    夏油杰问道：“上周三你做噩梦用的是哪一招？连结界都震动了。”
    上周三他被天元结界的警报声震醒，以为是有什么咒灵或诅咒师入侵，所以赶忙推门去找悟。
    却发现五条悟的房门被悟轰裂，五条悟一人呆呆地坐在床上，四周一片狼藉。后来在聊天中得知是他做了噩梦，咒力失控，席卷了他的宿舍，警报声也是由于他失控的咒力导致的。
    他本来是调侃的语气，可是看悟垂下睫毛，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僵硬地调转话题说：“你这样吃不噎吗？”
    五条悟说：“不噎的。”他愤愤把一大勺的舒芙蕾塞进嘴中，说道：“我也不知道，记不得啦，杰你不要再提！”
    竹盛……死后，夏油杰知道此时的悟心情不好，也许噩梦和这有关，是自己失言了。
    夏油杰连连摆手，补偿说：“我去给你端甜品。”
    五条悟把芙舒蕾的底都刮了个干干净净，没有吭声。
    夏油杰去前台催来了黑森林蛋糕和水蜜桃巴菲，他端着两个甜品回到座位，担心化掉的缘故，夏油杰很贴心地把巴菲朝向五条悟。
    五条悟接过甜品，他塞了一口含糊说：“我那天……梦见竹盛朝我告别……还有一些很糟糕的事。”
    他盯着逐渐融化的巴菲，心想，其实若只是告别，他还能够接受，只是梦的最后……
    梦的最后，他看见自己的器灵在哭泣，哭着说他并不想死，然后毫无尊严地去哀求另一个人，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悟？”
    五条悟猛地回过神。
    夏油杰问：“怎么了？”
    五条悟说：“什么怎么了。”
    夏油杰说：“刚才悟的眼神很可怕呢。”
    五条悟说：“是吗？”
    夏油杰点点头。
    五条悟用双手捋了一下他的短发，说道：“哦。”
    他一下子仰躺在卡座的沙发上，叹着气说道：“唉——没胃口了！打包打包！”
    **
    夜蛾正道上完课，把五条悟单独喊到了办公室。
    他坐在桌子后，示意五条悟坐下。
    五条悟拖着着凳子坐下。
    夜蛾说：“悟，你是竹盛的唯一亲属，所以……有些事，我只能跟你讲。”他顿了顿，说：“我们咒高的教职工以及附近的交番调查竹盛的下落一个多月，但很遗憾没有结果，加上竹盛不是在任务途中失踪的，是否面临生命危险也未可知，商讨决定准备把竹盛定性为失踪。”
    他知道竹盛裕一和五条悟从小一起长大，很要好，便赶忙补充道：“你不要担心，并不是不找了，我还有老师们都不会放弃寻找的，只是咒术界成员有限……而且你和杰都是学生……”
    他倒了杯热茶，推到五条悟面前，说道：“这种事情，就交由我们大人吧。”
    他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二人偷跑出去找竹盛的事情，起初没有阻拦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但据他最近的观察，竹盛的失踪已经影响到了五条悟正常的生活学习。
    五条悟带着墨镜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他低头扣着夜蛾木桌子上裂开的缝隙玩，闻言说：“好。”
    夜蛾正道有些心疼，但是不好讲什么，他咳了咳，清清嗓子，说道：“那就这样吧，对了，悟，我已经把你和杰的特级申请交上去了，过一阵子可能要拜托先有的特级咒术师九十九来进行推荐。”
    他叮嘱道：“顺利的话，你和夏油杰就是咒术界唯三的特级咒术师了，向前看吧。”
    五条悟点点头。
    夜蛾补充说：“把这个也和夏油传达下吧，多少有个准备。”
    五条悟有些不耐烦说：“知道了知道了。”
    他踢开椅子走了。
    夜蛾正道说：“这臭小子。”
    他坐回位置上，叹了口气。在咒术师这一行，师生分别本不少见，年年都会有学生在任务中失踪或死亡，夜蛾当了十年的班主任，此事经历不少，但唯一能讲出口的经验就是……向前看吧。
    桌子上的热茶一口没被动过。
    第49章
    我不想死……
    系统冰冷地拒绝了他，任他怎么呼唤都不再露面了。
    在纯白无物的系统空间中，竹盛蹲在在地上，然后发现自己的脚尖逐渐变得透明，凉丝丝的，倒是一点也不疼。
    透明的颜色如同瘟疫一般逐渐蔓延至自己的脚踝、小腿、大腿……直至全身。
    竹盛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双手，整个人蜷缩起来，把头埋进了臂弯中。
    我不想死……

 第90章

    好不甘心……
    他站起身，心想，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消亡了。
    在系统形成的、一望无垠的白色空间中，竹盛莽足了劲朝一个方向狂奔，双腿已经没有了知觉，竹盛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消失，说是跑，现在用飘来形容他更为贴切。
    他咬紧牙关，有些恐怖。
    自己好像已经成了恐怖故事中的幽灵，要是悟看见这样的他，肯定会被吓一跳吧。
    系统形成的空间好像没有边界，竹盛跑啊跑，连自己也算不出他究竟跑了多久了。
    直到自己的耳旁传来叹息声。
    是谁？
    竹盛没有多想，转而惊喜地发现，自己眼前不再是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隐约可见红绿灰的光芒从远处传来。
    他加速，然后一头栽了进去。
    耳边传来嘈杂的人声。
    我回来了？
    这是哪儿？
    竹盛再度睁眼，发现自己出现在了熙熙攘攘的街头，两侧竖起了竹盛从未见过的高楼，楼是那么的高，竹盛使劲仰头几乎要看不到同的顶。高楼之上镶嵌着巨大无比的显示屏，显示屏上坐着一男一女在播放早间新闻的，嘈杂的人声夹着显示屏上的新闻声充斥着他的耳膜。
    好震撼。
    竹盛躲开人群，站在人行道上惊讶地望着四周。
    还是日本，他从人们的话语中推断，不过这是哪儿呢？
    行人径直从他身侧穿过，他这才发觉自己依旧是透明的，生者好像看不到他。
    竹盛连忙用袖子抹掉眼泪，问：【系统？】
    他连问几声，再也没有回应了。
    竹盛茫然地顺着人群走着，这儿应该就是日本，不过这是日本的哪里呢？他好像从未来过。
    他环视四周，路上的行人也很奇怪，人人手里握着黑漆漆的……显示器？街道四周停放的车辆也不是原来的款式了，楼层也比原来要高……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是系统把他放出来了吧，太好了！竹盛笑着想。
    不过，是不是系统投放的时间地点不太对啊。
    ……什么系统？
    尽管没什么痛苦，但是站在街道中央、被人来人往穿过他身体，这种感受依旧很奇怪。
    竹盛躲开人群，转而站在街道旁店铺的屋檐下，没有管刚才一闪而过的空白，心头紧接着涌起庆幸，真好！活下来了，我要去找……
    去找谁？
    竹盛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头脑一片空白。
    活下来，一定要做什么呢？
    他眨眨眼，有行人径直从自己旁经过。
    等下，我是谁来着？
    竹盛看着自己只余轮廓的双手，感觉浑身上下空落落的，自己一定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好像是个人……白头发的，蓝眼睛的……
    他站起身，再次闯进人群之中。
    “喂！”有人在他身后喊道。
    竹盛扭头，自己的手腕被捉住，直接被那人使力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是个身穿蓝色运动装的男子，蓝色运动装松松垮垮的，被洗得泛了白，脖子上围着一条奇怪的围巾，潦草的发丝下面容算的上俊朗，他有一双猫瞳，现在正紧紧地盯着他。
    竹盛对上他的视线。
    好可疑。
    竹盛一拧胳膊，趁那人闪躲的时机，把手腕从猫瞳男子手中抽出，扭头就跑。
    “欸？！”身后传来猫瞳男子的惊呼。
    竹盛跑得飞快，同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体术居然不错。
    他脚下不停，灵巧地绕开了各种障碍物，来到商业街内的一条小巷子里，接着纵深一跃，一个后空翻翻过尽头的红砖墙，我还蛮厉害的嘛，他心中沾沾自喜道。
    “你跑得倒是挺快。”
    竹盛甫一落地，猫瞳男子就如同蝙蝠一样倒挂在他的面前。
    竹盛被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就是一道横踢，那人灵巧地闪开。
    “不要打我！”猫瞳男子伶俐地闪过竹盛的攻击，说道：“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的？
    竹盛停下步伐，仍戒备地看着他，问：“你认识我？”
    他清楚自己死了，现在是亡魂。
    但是他为什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自己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这个可疑的人算是锲而不舍地追上了自己，难道是认识死前的他？
    猫瞳男子理了理他的衣领，作势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说道：“啊这个……我不认识你。”
    竹盛后撤一步。
    猫瞳男子说：“你别跑！”他叹了口气，说：“我长得很像坏人吗？”
    相当的像，竹盛打量着他，不过没有说话。
    猫瞳男子说：“你现在是亡魂形态，要是擅自闯进人流量多的地区，会加速你的消亡的。”
    “……我会消亡吗？”
    竹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纹好像已经不可见了，如果说之前还手掌还算是笼罩着一层乳黄色，勉强能分辨出手掌的轮廓以及一些清晰的掌纹，那么现在已经接近清水般的透明了。
    竹盛抬头，稍稍降下了些戒备，问：“你怎么知道的？”
    猫瞳男子说：“你是亡魂，普通人是看不见的，我可是堂堂神明大人！所以才能看见身为亡魂的你，当然也知道很多关于亡魂的事情啦。”

 第91章

    竹盛问：“神明，那是真实存在的吗？”
    猫瞳男子说：“当然！不然你以为是谁在替你还愿。”
    竹盛说：“我去神社祭拜时……许的愿望时灵时不灵，我还以为是运气呢。”
    话一出口，竹盛就愣住了，奇怪，自己什么去过神社来着？
    如果记忆是间储藏室的话，那现在他的记忆就是一间被搬空了的屋子，他只能看到那些标签过的盒子和储藏区，但是一旦细究，就会发现标签之后的内容早就消失无踪了。
    猫瞳男子干笑说：“我们神明大部分是挺忙的，哈哈。”
    竹盛问：“这么说，你也是神明？所以能看见我？”
    猫瞳男子点点头。
    竹盛反问：“不会吧，哪有……”他稍微修饰了下措辞，道：“这么简朴的神明。”
    猫瞳男子说：“哼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著名的夜斗神哦，5円之神。”
    5円之神……听名字就好穷酸啊。
    竹盛在心中摇摇头。
    竹盛说：“从来没听过。”
    猫瞳男子僵住。
    猫瞳男子咧了咧嘴，朝他眨眨眼，说道：“我名夜斗。姑且问一下你的执念好了。”
    执念……
    竹盛说：“我连我叫什么都忘记了，怎么会有执念呢？”
    “有执念，你的亡魂才会存在于世上呢……”夜斗凑近，像动物一般凑近嗅了嗅竹盛的头发，他的头发扎在竹盛脸侧，痒痒的，夜斗说：“这个味道，是纯粹的对生的渴望呢……”
    他眼睛亮亮的，可恶，看这个亡魂越来越顺眼了。
    有执念的亡魂对他们神明来说有着特殊意义，他们神明可以征召这些亡魂成为他们的“神器”。
    而“神器”可以帮助他们和这世间的妖魔战斗，以便更好地履行他们神明的职责。
    可以说所有的神明都务必要有神器陪伴左右，没有神器的神明就没有战斗的能力，很多事情也都无法完成，那样的他们遇见妖魔或者和其它神明战斗时就只有逃跑的份儿。
    但是夜斗，作为作为曾经的祸津神、灾祸之神，很少有亡灵或者准备“跳槽”的神器愿意归于他的麾下，他已经被妖怪追着跑了三个多月啦，且因此每天连5円都挣不到，所以今天他在涩谷的街头乱逛，目的是务必尽早发掘出一把神器来。
    夜斗心想，自己还事蛮幸运的，第二天就碰见了竹盛这条亡魂。
    他接近之前就上下打量了竹盛，很年轻，17、8岁，样子也好看，身手矫健……最最关键的，看样子他对亡魂界啊、神明界啊什么都不慎了解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的“恶名”，简直是拐为神器的最佳人选！
    而且，他能够清晰地闻出每条亡魂的执念是什么，有为财的、有为名的……而眼前这条，成为亡魂纯粹是出于对生的渴望吗……
    真诱人啊。
    不知道变成神器会是什么样子呢？
    夜斗神叨叨盯着竹盛说：“1、2、3……你居然存在了10年欸！好了不起。”
    竹盛觉得对方的视线过于炽热，可疑得很，说：“什么十年？”
    夜斗说：“算啦。”他的面容沉静了下来，居然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来，夜斗说：“有个合作，你想听下吗？”
    竹盛反问：“合作？”
    夜斗说：“你当我的神器，我保障你的安全。”
    竹盛心中听到“神器”二字，隐约动了动，自己死之前也有过相关的记忆吗，记不清了。
    夜斗补充道：“亡魂一个人游荡的话，迟早有天会消亡，但是成为神器就不一样了，比起眷属，你将会更长久地侍奉于我*
    ，说是获得永生也可以哦。”
    永生？
    竹盛再度打量了夜斗一番，他最后选择诚恳地实话实说：“你说的条件我很心动，可我看你真不像神明啊。”
    竹盛说：“像江湖骗子。”
    竹盛看见夜斗的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一样，原地晃了晃。
    第50章
    竹盛看着夜斗僵住的面庞，他好像真的被自己打击到了。
    竹盛干巴巴地说：“……抱歉。”
    夜斗摆摆手，说：“你真的不考虑下——”
    话没有说完，他猛地一推竹盛。
    竹盛也没想到夜斗会在这个时候动手，他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拧眉，却发现夜斗神情肃然地盯着他头上，并朝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竹盛随了夜斗的视线抬头看，和一个有着八条手臂、猴子状的生物对上了眼。
    竹盛猛地一看，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它身形颀长，其实要更像人一些，不过浑身长满了褐色的、垂到地上的毛发，八条不知道是手还是腿的肢节分布在它的两列，像是奇怪的猿猴，又像是长满毛的巨型蜈蚣。
    这什么玩意儿？
    “猿猴”动了，窸窸窣窣地朝竹盛爬了过来。
    它凑近，抬起了头。
    竹盛这才注意到，它有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
    “跑啊！”身侧传来夜斗的声音。
    竹盛扭头，夜斗已经跑出十米开外了。
    “喂！”你跑好快，竹盛连忙跟上。
    两人跳上翻过围墙，一前一后地在巷道中奔跑。竹盛有时还会径直从行人的身上穿过，奇怪的是，行人看不到他，似乎也看不到夜斗和后面的怪物。

 第92章

    啪嗒啪嗒，竹盛依旧能听到身后那个“猿猴”追来的声响，因此不敢回头地拼了命往前跑。
    他喘着气问身旁的夜斗：“这是什么？”
    夜斗擦了一把额角的汗，说道：“妖魔，也是我们神明要对付的东西。”
    竹盛说：“那你怕什么？”
    夜斗说：“我们神明除妖也是需要条件的，神器就是我们的条件！”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现在还没有一把趁手的神器，打不了妖魔。”
    何止是“趁手的神器”，他现在连神器都没有，不过担心竹盛因此而看扁他，所以他没讲。
    竹盛说：“它干嘛追着我们？”
    夜斗说：“不是我，是你，妖魔以你们人类的情绪为食，等到壮大后便会侵吞人类的灵魂，你作为亡魂，是没有□□保护的灵魂，最受它们喜爱了。”
    竹盛连道倒霉：“啊？那我怎么办？打得过它吗？”
    打不过吧，以后只能逃跑吗？
    自己之前是怎么捱过来的？
    夜斗说：“现在的你不行——”
    夜斗对竹盛说：“你愿意成为我的神器吗？愿意的话，那种家伙就不值得你畏惧。”
    竹盛：“……”
    夜斗停下了脚步，视线犹如利刃，他盯着竹盛补充说：“神器天然就有祛除妖魔的本领，相信我，你很有天赋，会做得很好的。”
    竹盛和夜斗对视，强迫自己不要扭头去看那个步步逼近的可怖家伙。
    竹盛轻声问：“……后悔了的话，能辞职吗？”
    夜斗神情肃然道：“我允许你后悔。”
    竹盛：“……”
    “嗯。”竹盛点了点头。
    他抬头看向夜斗，只见“人面猿猴”已经盘旋在了夜斗的背后，它的脸狞笑着朝夜斗的脖子咬去——
    竹盛喊道：“夜斗！”
    猫瞳男子的身上泛出白光，他紫色的发丝微扬，英气的眉宇下，深蓝色的瞳孔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这一刻，竹盛倒真的觉得他像一个神祇。
    夜斗抬手，竹盛也随之漂浮了起来。
    他身后盘旋的“人面猿猴”好像被二人身上的白光所灼伤，发出嘶嘶的鸣叫。
    夜斗双指并起，一指竹盛的额头，念道：“给予流离失所归去无定的你归定之所，吾名夜斗，获持讳名，谨听吾命，化吾神器，其皿为音，名为竹——来吧，竹器！*”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夜斗就见竹盛正怔怔地看向自己，在纷纷扰扰的气流中，他略长的发丝飞舞着，但一双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隐约有泪光闪过，好像自己说了什么至关重要的话。
    竹盛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流光闪过，一把寒意凛凛的匕首出现在夜斗手中。
    匕首的造型很奇特，夜斗凝神，一边高一边低，形成一个“凹”的形状，匕首柄上被一圈圈红色细绳缠满，细绳已经有些磨损，可颜色依旧如新的一样。
    伴随着手中匕首一同而来的，是大量的、或甜蜜或悲伤的回忆。
    夜斗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那孩子生前的回忆，夜斗想。
    成为神器的亡魂并不会恢复前世的记忆，这些记忆将尽数交给他所属的神明保管，目的是防止神器想起生前的因缘，再和前世的因缘有牵扯。
    夜斗手持利刃，数条雪亮刀影闪过，缠绕住夜斗的人面猿猴便在空中化作几节了，尸块落于地面，嘶嘶作响地逐渐消弭于空中。
    取而代之的，一顶白色面具出现在地上。
    夜斗没空管妖魔的躯体。
    他瞥了眼面具，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便紧随而来遮盖了视线。
    惹上不小的麻烦了啊……夜斗捂着眼睛，心想。
    **
    神社。
    这里是东京吉祥寺的神社，供奉的乃是高天原的菅原道真，但是今天是工作日，游人并不算多。
    在神社入口处，用来洁净双手和口的手水舍中，夜斗弯腰拿着空的矿泉水瓶接水。
    他接完水，把瓶中的水倒淋在天逆鉾的身上，以洗涤天逆鉾身上妖魔的血迹。
    天逆鉾……夜斗在他的神器——竹盛裕一的记忆里得知了这个名字。
    原来之前他是当咒具的，怪不得夜斗甫一看到他就觉得他是神器的料子。
    后来……这孩子护主而死，死后却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自己的一生，所以化作亡魂，浑浑噩噩地漂泊于世间，最终被自己捡到。
    是个好孩子呢。
    夜斗并起二指，拂过在日光下显得雪亮的刀刃。
    而这孩子所在的咒术界……夜斗知道这个。
    他们神明称之为妖魔的事物，也能被某些天赋异禀的人类看到，人类把它们唤作诅咒，并将这些能看到妖魔并祓除它们的人类称为咒术师。
    诅咒和妖魔，二者是同一事物，都是人类的负面情绪凝结而成的实体。
    所以夜斗和其它一众神明也对咒术界有所观察和了解，但是接触不多，出于神明身份的隐蔽性，他们会故意在咒术师面前掩盖自己的存在。
    而竹盛裕一的原主人五条悟，更是在神明这边也大名鼎鼎。
    想到这里，夜斗咧咧嘴，真是惹上麻烦了啊……
    不过既然竹音已经是自己的神器了，也没有往事的记忆，这就代表着前世的因缘早已斩断，断没有回去的道理。
    而且其特殊能力也是一顶一的，他在使用中敏锐地察觉到竹音可以取消其它人发动中的特殊能力，不出他所料，果然是万中无一的神器。

 第93章

    “竹。”夜斗轻轻唤道。
    手中的匕首重新化作人形。
    竹盛站在神社的石板路上，他的神情还有些愣怔，他盯着夜斗问：“你刚才喊我什么……？”
    他被夜斗取名竹音，这个名字……
    好熟悉。
    夜斗说：“以后你名为竹，皿为音，全名竹音。”他顿了顿：“我名夜斗，是你的主人，将你从彼岸招来成为我的神器，比起眷属，你将会更长久地侍奉于我。*”
    竹盛：“……”
    夜斗说：“怎么了吗？”
    竹盛朝夜斗柔软地笑了笑，说：“谢谢你，这个名字，我很喜欢。”
    **
    夜斗看着竹音穿着松垮的长袖和服，现在是炎炎夏季，他问：“你穿这个会热吗？”
    出于和谐的原因，竹盛从亡魂形态变成人形时，身上自动穿上了一件纯白色的和服。
    竹盛拎着领口扇了扇，说道：“是有点……不过我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还会热？”
    夜斗说：“你现在是神器啦，当然什么生理现象都会有。”他接着说：“走吧，我带你去买衣服。”
    “好。”
    话音刚落，竹盛就被夜斗变成了匕首形态，捏在手中。
    夜斗身形一闪，转瞬来到了……
    来到了服装捐赠处。
    在一排排堆满了旧衣服的铁皮箱子之中，竹盛满头黑线，他问：“你不是说要带我买新衣服吗？”
    夜斗说：“我哪有钱买啊？”
    竹盛此时隐约意识到了不对。
    竹盛问：“你不是神明吗？怎么会缺钱？”
    夜斗说：“我们神明可是不拿信徒一针一线的，我所有的钱都是我自己5円5円攒来的。”
    竹盛说：“那你攒了多少了？”
    夜斗很骄傲地从运动服里掏出一个啤酒瓶来，他哗啦哗啦的摇晃了瓶身，说：“喏，这么多都是。”
    竹盛：……
    竹盛说：“你这一顿饭钱都不够吧。”
    夜斗对待宝贝似的搂住啤酒瓶。
    竹盛说：“我起初的直觉没有错，你果然——”
    夜斗：“果然？”
    竹盛说：“果然也十分的不靠谱！”
    奇怪，他为什么要用也？
    夜斗似无所察，说：“喂，我可是好心带你来这里换衣服的。”
    夜斗熟练地在衣服堆中扒拉，翻出一件明黄色的小黄鸭t恤和牛仔裤来，说：“这件怎么样？我感觉很适合你。”
    竹盛说：“也还行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纯白色像浴袍一样的和服，反正不管怎样都比身上这件好多了，穿着这个出门走在外面会被当作不正常来看待吧。
    竹盛当着夜斗的面褪下和服，换上黄色t恤和牛仔，衣服从长袖变为短袖，他手腕内侧的、红色汉字“竹”就更为显眼了。
    话说自己在换衣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纹身。
    是自己的名字……
    什么时候纹上，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把手腕翻过来问夜斗：“这个纹身是怎么回事？”
    夜斗说：“你是我的神器，名字也是我取的，这个字就相当于我们两个结下的契约。”
    竹盛问：“这样啊，你身上也有吗？”
    夜斗哼哼哼地掐腰笑道：“我是主人大人，当然没有啦！”
    竹盛撇撇嘴，说道：“哦，我有点饿了。”
    **
    结果夜斗请自己吃小鱼干！
    竹盛蹲在便利店外的水泥地上，看着夜斗递给自己一条干巴巴的小鱼干，这小鱼干还是夜斗刚刚从流浪猫的饭盆里抢来的，心想作孽啊怎么回事我前世一定比这过得好。
    竹盛说捏着小鱼干，说：“午饭就吃这个啊？”
    另一条干瘦的小鱼干在夜斗嘴里，他叼着嚼啊嚼，含糊说道：“那不是便利店没临期产品了吗，没关系，我们等到晚上，晚上应该就有了。”
    竹盛托腮，盯着手中的小鱼干，小鱼干枯黄的眼睛似乎也在盯着他，竹盛说：“我是不是成流浪汉了。”
    夜斗说：“当然不是！我可是堂堂神明大人，你是我的神器，也是很厉害的啦。”
    竹盛说：“以后都是这样吗？吃便利店的临期，然后捡捐赠处的衣服穿？”
    夜斗说：“不，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亿万富翁，坐拥数万信徒，到时候也我们就可以每天吃大餐——鳗鱼饭怎么样？然后我要买不同颜色的水豚大叔的外套，周一周二周三不重样。”
    水豚大叔，是附近游乐场的招牌卡通人物，夜斗坚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这种故事现在3岁小孩都不会信了吧。
    竹盛叹了口气。
    **
    那能怎么办？
    竹盛把小鱼干还给了在一旁窥伺许久的奶牛猫，其实这小鱼干本来就是它的。
    夜斗把小鱼干从它的碗里抢过来，奶牛猫就一直跟着他们跟到了这里。
    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对夜斗说：“我们去赚钱吧！”
    还能怎么办？
    自己已经认定了夜斗当主人，虽然当时有过“可以后悔”的承诺，不过日子倒也没有艰苦到过不下去。
    是因为夜斗，自己才能重获新生，要是连他的神器也要挑肥拣瘦的话，夜斗君这个神明也太可怜了，竹盛想。
    **
    两个人从中午开始找工作，一直找到了半夜也没有结果。

 第94章

    因为二人缺少相应的身份证件，餐厅啊、工地啊等可以兼职场所都没有雇佣他们。
    今天的求职计划大失败。
    两个人于夜晚又回到了那家便利店门前。
    竹盛饿得蹲在了地上。
    夜斗从便利店里提着一袋食品出来，说：“我就说工作很难找吧。”
    竹盛说：“好艰难，所有神明神器都是这样，还是就你一个过得这么潦倒？”
    夜斗：“唔……”
    夜斗说：“好在今天便利店有剩下不少临期食品欸！”
    他把手伸进口袋中翻啊翻，翻出一个粥类罐头来，他坐在竹盛身边，把罐头递给竹盛：“喏，这个给你吃。”
    竹盛接过，两三下掀开罐头的铁皮包装，用赠与的塑料勺子狼吞虎咽的把黑米粥塞进嘴中。
    夜斗从塑料袋里翻出了个面包。
    今天临期食品不少，有面包、粥、还有一个肉松饭团。
    他拿着面包，尽管很饿了，却依旧没有下口，他的内心有些忐忑，因为自己之前的神器大部分都因为自己贫困潦倒而离开他了。
    更别提竹盛……看记忆，他生前应该过得挺好的……自己收他为神器的时候，还跟他承诺了“可以随时辞职”……
    夜斗拿着面包承诺道：“你现在跟着我，等到我发达了，成为了亿万富翁，你就是我的第一神器！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还给你发工资！一周5千円怎么样？”
    竹盛已经吃完了，他用勺子刮着粥罐头的内壁，想再揩出些汤水，说：“不太现实。”
    竹盛说：“你今天挣了有10円？没有吧，那个老太太眼睛花了没给钱最后给的是瓶盖……”他的塑料勺子和铁皮罐头碰撞发出稍微刺耳的声响，竹盛算道：“就算你一天能挣10円，不，20円好了，那你一个月就是60円，一年十二个月7200円……”
    竹盛说：“7200円，一份怀石料理就没有了。”
    竹盛说：“哪怕你说你能活很长，50年？100年？也就几万円左右，根本攒不够经济自由的钱吧，成为亿万富翁更是天方夜谭。这还是不算通货膨胀、不算我们的吃住开销跟我的工资来看的。”
    夜斗：“……”
    夜斗哭了。
    看着拿白色围巾拭泪的紫发青年，竹盛手忙脚乱地说：“等等……你哭什么啊。”
    夜斗擦了擦眼泪，说道：“你打碎了我的梦想！”
    竹盛：“你那不是梦想吧，叫幻想才对吧。”
    夜斗说：“你是想辞职是吗？本大人不会允许的——”他和竹盛的视线对上，最后怯怯地补充了句：“起码要干够三个月才行。”
    竹盛有些惊讶：“为什么是三个月？”
    夜斗说：“实习期最短三个月啊。”
    神界也讲究这个啊……竹盛无言以对。
    竹盛说：“我不辞职。”
    夜斗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竹盛说：“三个月后我也不会辞职的。”
    竹盛说：“当你的神器是……潦倒了点，吃饭只能吃便利店冷掉的剩饭，没有新衣服只能去捐赠处翻别人不要的旧衣服穿，也许今晚只能在别人的神社里睡……”他顿了顿，说：“但是，夜斗君不抛下我的话，我也不会抛下夜斗君的。”
    夜斗定定看着眼前的蓝发青年，心中掀起一阵说不出来由的剧烈震荡来。
    第51章
    秋天来的很快。
    竹盛和夜斗相处的时间长了，发现夜斗这个神明还挺……靠谱的？
    他站在水果店的柜台内，接过客人递过来的水果，将之放在称重台上，同时心不在焉地想着，好像日子这样过也不错。
    两人虽然在神社的屋内睡觉，但是夜斗会让自己睡到不容易被风吹到的内侧；虽然午饭经常吃从便利店挑出的过期食物，但是夜斗挑选的过期食品总是很合他的胃口……找工作的事情也在渐渐好转，两个人一起搭档在水果店找到了兼职，用赚下来买了条被子和两条枕头，这下晚上不用盖着夜斗的外套睡啦。
    机器“咔嚓咔嚓”地吐出标签，竹盛黄色的t恤之外罩着蓝色的水果店围裙，他将标签粘在塑料袋上，“谢谢惠顾。”他把水果还给客人。
    “没关系。”客人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他接过水果，并把一个棒棒糖塞进竹盛手中。
    这家水果店建在小区内，人流量不大，顾客一般都是小区的熟人，老人就是小区居民，他经常光顾这家店，早对水果店这个讲礼貌的可爱小伙子有印象了，是很讲礼貌而且有些拮据的孩子呢。他愿意给他带些小零食。
    竹盛眉眼弯弯，笑道：“谢谢！”
    另一边，夜斗正在站在收银台后算钱。
    “喂。”夜斗接了电话，“啊，好的！”
    他扫好金额的水果还到了顾客的手上，同时歪头夹着手机说道：“我是夜斗，地址请您再说一遍……”
    他在柜台找了支笔，歪着脑袋草草记下了地址。
    “好的，我一会儿就到。”
    夜斗挂了电话。
    柜台是连着的，称重和扫描一体，竹盛站在夜斗的身旁，问：“怎么了？”
    夜斗说：“是委托！下班后我们有任务干了！”
    竹盛点点头，夜斗是个志向成为福神的神明，所以当下最关键的任务是要做好事来收集信徒，信徒壮大，就有可能给夜斗建神社，有了神社，夜斗就能在高天原（神明的居所）买房子从而真正踏入神明之列，他们在晚上也就有地方住了！

 第95章

    所以在他们的努力宣传之下，隔几天就能收到来自信徒们5円的委托。这些5円委托的内容或大或小，有的是拜托他们打扫厕所啊整理一些杂货啊，有的是则是需要他们去跟一些妖魔战斗。
    今天的委托人是一个房地产商。
    于飘散的枫叶中，夜斗带着竹盛来到一处郊外的别墅面前，敲响了门。
    他惊讶地打量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位青年，说道：“请、请问是‘除灵达人’夜卜君吗？”
    打头的运动衫青年眼神锋利，说：“夜斗。”
    房地产商是个臃肿的男子，闻言呆了呆，赶忙转口道：“抱歉，夜斗君。”
    运动衫青年闻言笑了笑，刚才冷淡的样子仿佛错觉，他说：“没关系！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竹盛在一旁默默听着，原来是房地产手下的一处房产在闹鬼，直接影响到了这栋房子以及周围房子的售卖，他找了很多方式来拯救他的房地产，其中就有夜斗。
    夜斗是他在街头的小广告处看到的，索性也死马当活马医来联系试试看。
    房地产商说完需求，从他的钱夹子里掏出枚5円的硬币来，不确定地说：“真的只用5円？”
    夜斗接过房地产商手上的硬币，将之平放于拇指上用力一翻，黄色硬币闪着光在空中翻转，接着落于他的手中，夜斗说：“是的。你的这份祈愿，我收到了。”
    他把硬币放进酒瓶之中，带着竹盛离开。
    夜斗拉着竹盛，他是神明有着瞬移的能力，一眨眼就到了房地产商所说的可疑建筑处。
    竹盛抬头看着一栋未建成的毛坯房说：“这就是那所闹鬼的房子？”
    夜斗神情严肃，说道：“嗯。”
    他活了多少岁？自己也不记得了，但是战斗的本能早已长久的扎根于他体内，他甫一来到这个建筑面前，就察觉到了此处氛围的非同一般。
    里面有妖魔，而且是级别比较高的那种。
    夜斗喊道：“竹。”
    天逆鉾出现在他手中。
    他手持天逆鉾，伶俐一跃，跃上了毛坯楼的高台，由于不清楚妖魔的具体位置，夜斗选择了楼梯，他一步步地走过，谨慎检查每一楼层。
    竹盛问：【这次的对象很棘手吗？】
    因为神器和神明的特殊羁绊，神器变成器皿状态后也可以通过心灵感应的方式沟通。
    夜斗说：“有些，不过不成问题。”
    竹盛说：【好端端的毛坯楼怎么会出现妖魔？是不是黑手党拿人砌水泥柱子了。】
    夜斗手持雪白的利刃，神情漠然的走在盘旋而升的楼梯上，听此，他的眉眼稍稍柔和了些，说：“应该不会，”他环视四周，“要形成此等规模的妖魔，不是一两个人的死亡就能成的。”
    竹盛没再回话了。
    夜斗手持天逆鉾来到了顶楼，天台上。
    【！】
    “这是……”
    饶是夜斗也愣在了原地。
    在这栋楼上作祟的原来不是一只或者两只妖魔，而是密密麻麻、黑漆漆的一片妖魔群。
    一只只黑色的小妖漂浮在空中，如同海中的鱼群一般聚集在一起，他们不断地盘旋、上升，形成直插云天的咒灵龙卷风。
    据他所感知的力量波动来看，是这些所有的妖魔一同形成了刚才强大的假象。
    但也算不得假象。
    夜斗伸手捏了一只妖魔在手中，发现这些小妖魔长得像黑色的蚯蚓，在他的指尖不断地翻滚着。
    “嘶。”夜斗双指用力一掐，小妖魔就消散于空中了。
    他的手上被小妖魔蜇伤，出现了一道细微的青痕。
    这道青痕名安无，妖魔产生的伤害在他们这边称为安无，人间的一般治疗方法对它无效，只有神社处引上来的地下水可以治愈这种伤口。
    竹盛问：【……这什么情况，这些都是妖魔？】
    夜斗说：“是的，都是妖魔，我刚才看了，这些妖魔单独一只对人类带来的影响极小，根本没祓除的必要，但是这妖魔群……”
    竹盛问：【一个个祓除会很困难？】
    夜斗点点头。
    竹盛问：【你就没有什么aoe技能吗？】
    夜斗无语道：“喂！我又不是游戏角色，还带技能树的。”
    他看着盘旋于天际的黑色咒灵群，叹了口气，这还真不是他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了
    一个个解决吗？要斩到什么时候啊。
    请外援吗……
    夜斗说：“只能去找她了。”
    他在多年漂泊的中也结交过两三至交好友，其中贫乏神小福就是其中之一，她的神器名“黑”，是一把扇子的形态，有着扫荡一切和开风穴的功能，算的上竹盛说的“aoe”技能了，一会儿去拜托拜托她，应该可以对付面前的咒灵群。
    夜斗站在天台挠了挠头，感觉这种情况自己的确没什么可干的了，说：“收工收工。”
    竹盛问：【就这样走了？】
    夜斗拿着天逆鉾抛着玩，说：“嗯！”
    夜斗问：“晚上我们去那个房地产商家里蹭一顿怎么样？我看他家挺有钱的。”
    他今天不想再吃冷掉的盒饭了。
    竹盛被扔到空中，然后旋转着落下来，感觉头有点晕，说：【别抛了，我头晕……】
    夜斗轻笑几声，握住了天逆鉾的刀柄，说：“走啦！这个咒灵群我们找人帮忙，我一个人搞不定的。”

 第96章

    他站在十几层楼的天台上一跃而下。
    夜斗轻巧地落于地面。
    他脚尖刚一沾地，天际就突然罩上了一层黑色的薄膜。
    夜斗收敛了笑容。
    这是[帐]。
    难道那个房地产商除了他还联系了咒术师？夜斗的额间划过冷汗，的确像是那个房地产商干的事。
    他凝神，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竹盛也注意到了四周的变化，问：【这是……】
    从黑色的薄膜之外走出了一个白发男人。
    竹盛惊讶的打量着来人，男人身姿挺拔，穿一身特殊材质的黑色制服，最引人瞩目的是他被白色绷带缠绕着的双眼，一头白发也因为绷带的原因如杂草般竖起，虽然面部被遮住大半，但从挺拔的鼻梁和勾起的唇角依旧可以看出绷带下的俊朗的面庞。
    竹盛问：【这你找的帮手？】
    这么快？
    还是一个盲人？
    倒霉！夜斗想到，他没有回话。
    他轻轻把天逆鉾放进运动衫的口袋之中，站在原地没有动。
    其实，一般人很难注意到神明和神器的存在，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会很快忘光，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在大街小巷直接祓除妖魔而没上当地新闻的原因。
    白发男一手插在裤子口袋中提着甜品袋子，一手看手机，迈着长腿目不斜视地从二人面前走过。
    夜斗松了一口气。
    白发男走了几步，停下。
    他放下手机，缓缓转过头来，面对着夜斗。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
    白发男挑开自己眼部缠绕的绷带，竹盛这才发现他眼睛没有问题，而且是璀璨夺目的苍蓝色，很好看。
    他盯着夜斗说：“你口袋里的那个……是我的东西吧。”
    第52章
    这个人类很强。
    尽管早有预感，夜斗和那双苍蓝色的瞳孔对上时，却依旧感到背后发毛。
    白发男子问：“从哪儿来的？”
    夜斗抿紧了唇：“……”
    白发男子松开挑着绷带的手指，绷带弹回他的面部，他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夜斗脚步微微后撤，在那发茈到来之前，先他一步瞬移出那座毛坯楼。
    **
    茈打在柏油地上，露出一道冒着白烟的沟壑，在高温之下，沟壑滂的沥青也软塌塌地滴落下来。
    五条悟皱眉闻着刺鼻的沥青味，盯着原地看了几秒。
    让他跑了。
    他瞬移到了楼层顶端，对着那片咒灵形成的风暴轻飘飘地抬手，原来遮天蔽日的咒灵群转瞬之间被液压成一个丸子大小。
    屈指，五条悟对着咒灵球比了一个biu的手势。
    悬浮于空中的黑团子便好像真的遭受到子弹攻击一般，随着五条悟的动作散作粉尘了。
    完工！
    他收手。
    帐逐渐散去。
    五条悟站在天台上，他掏出手机，开始给刚刚联系他的房地产商打电话。
    “不必担心，的确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在，不过已经解决了哦。”
    “我是五条悟，是你求助的咒术高专的专业人员啦。”
    “不用谢啦，我还有问题想问问你……”
    “……”
    “……是吗？果然还喊了其它人来……”
    “没事没事，”五条悟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没关系，我要谢谢你才对。”
    **
    夜斗带着竹盛回到了他们晚上住的神社中。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夕阳西下，将整个手水舍的屋檐都打上暖黄色的光，连带这手水舍潭中的水也映上了四周亭苑花草的影子，如同一面铜镜。
    好险好险。
    “铜镜”被人用双手搅破，泛起一阵金色的涟漪来。
    夜斗双手从水池中舀起一瓢冷水浇在头上。
    现在是初秋，冰凉的井水浇在夜斗的头上，让他自己打了一个激灵。
    他用胳膊擦擦脸上的水，从口袋中翻出天逆鉾来，“竹。”夜斗唤道。
    白光闪过，竹盛重新变成人形，站在一旁。
    竹盛理了理在刚才的变故中自己略潦倒的发型，看着神情不定的夜斗，惊讶问道：“怎么了？”
    神明神器一体同心，他能够感觉到夜斗仿佛白日见鬼一般的惊悚心情。
    夜斗甩了甩头发。
    夜斗在神社来回地绕步，说：“完了完了。”
    竹盛接着说：“刚才那个你朋友？好奇怪。”
    感觉怪不正常的。
    夜斗说：“不是朋友。”
    他抓抓头发，本就湿漉漉的头发遭他这么一抓更是凌乱无比，夜斗突然来到竹盛面前，捏住他的肩膀问：“你看见他……有没有……”
    竹盛也是第一次看夜斗这么烦恼的样子，他忽闪忽闪眨眨眼问：“有没有……有没有什么？”
    看样子是没感觉。
    夜斗松开手，长舒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跟着自己的神器，能力又强势，长得又可爱，还不嫌弃自己，两人相处才几个月，怎能轻易让他人撬走？
    夜斗用手简单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总之，他不是我朋友……和我有仇。”
    他蓝色的瞳孔看着竹盛说：“以后看见他就赶紧跑，知道吗？”
    竹盛愣了一会儿，心想这样看两人关系很恶劣，说起来那个奇怪的白发男的确在最后攻击了夜斗来着。

 第97章

    还说什么“我的东西”之类的话，是不是夜斗欠了人家钱没有还啊，毕竟夜斗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经常找其它神明借钱来着。
    竹盛委婉地说：“好，你是欠他钱吗？欠钱的话还是还了比较好……”
    夜斗叹了口气说：“我没欠他钱……总之，看见他就跑，记得了吗？”
    竹盛在心中默默记住了那个白发绷带男的大致长相，点点头。
    **
    两人回到神社就没再出门，休整休整就睡下了。
    夜斗半夜被冷醒了。
    他扭头，看见竹盛把两人合盖的被子全部卷了过去，只留自己一个人侧躺在神社的冰冷石板地砖上。
    夜斗扁扁嘴，换了个姿势，一个人侧躺在另一侧。
    冷风飕飕地从外面刮来，他躺了一会儿，心想，自己才是主人，哪有主人让着神器的道理！便起身身去拽竹盛的被子。
    今晚气温低，竹盛把被子在身上卷了两卷，裹得十分严实，夜斗费了好大劲才把被子从竹盛身上抢过来。
    似乎是察觉到冷气顺着被子的缝隙钻了进来，睡梦中的蓝发青年皱紧了眉头。
    夜斗拿着被子的一角，右肩处却被人拍了拍。
    “晚上好。”
    谁？
    夜斗一惊，猛地扭头，带着绷带的白发男子正披戴着一身月光、神情平静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俯视自己。
    是五条悟。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色制服，手提着当时见第一面的甜品，是从那个时候一直找到了现在吗？夜斗揣测道。
    在强烈的压迫感下，夜斗察觉到虽然五条悟的眼睛被绷带遮住，但是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的视线越过自己，正灼灼地聚焦于身后躺着的竹盛身上。
    夜斗松开手，竹盛把被子裹了回去，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竹盛裹着被子在冰冷的神社石板上蜷缩成一团。
    夜斗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对方的视线又聚焦于自己的身上。
    五条悟语调轻快：“当然是——”
    他挥了挥手机：“从那个开发商那里联系到的。”
    手机在黑暗中亮着白光，上面闪烁着那个房地产商的来电通讯，夜斗撇了一眼，是几个小时之前。
    原来是这样，是他没想周全，夜斗屈指挠了挠脸颊。
    五条悟又扫了眼竹盛，他倾头，示意跟着他去别的地方谈，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五条悟接着说：“啊呀，但是只有电话，你的位置可让我好找，一直找到了晚上。”
    二人来到了神社中央，离竹盛睡着的地方有一定距离，确定二人的谈话不会被竹盛听见后，夜斗驻足，垂下眼睫想了想，对五条悟说：“是我救了他。”
    五条悟抱臂道：“那我要说一句谢谢你咯？”
    夜斗说：“倒也不用……”
    夜斗把他如何遇见的竹盛，竹盛现在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认识五条悟竹盛却不认识，以及竹盛现在根本不记得他以后也不会记得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总之，竹音现在是亡灵化作的神器，是无论如何不会也不能想起前世的事情来的，不然就会陷入对前世的执着中，从神器沦为诅咒。”
    “尤其要注意的是真名和来历，倘若你把和他的真名告知了他……”
    夜斗神情一变，身为杀神的特性在这一刻得以显现，在平淡的语气下，他的眸光中隐约露出几丝血腥气来：“你绝对会后悔的，各种意义上。”
    面对威胁，夜斗看不出五条悟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绷带遮挡了大部分的面部，辨别不出什么表情来，只见五条悟低着头好似思索了一番。
    五条悟：“骗我是什么下场，你也不会想知道的。”
    夜斗直视着他，认真道：“我没有在骗你。”
    五条悟：“……”
    五条悟转而问：“竹盛最近才变成神器，他之前在干什么？”
    夜斗说：“竹音他是个求生欲很强的孩子。”
    也对，五条悟想起自己十年来始终忘不掉的那一幕，他低头用鞋子碾了碾脚下的小石子，十年吗……他心想。
    五条悟越过夜斗，来到神殿的屋檐下，竹盛正躺在那里。
    竹盛没有半点变化，浓密的睫毛下，他丰润白皙的脸庞在月色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但是蓝色头发上沾着灰和地上的碎屑，他裹着一条小被子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微微蹙起眉，匀净的呼吸着，又很潦倒可怜。
    五条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自言自语道：“他就睡在这里？”
    **
    竹盛早上醒来，在初秋清凉的空气中伸了一个懒腰，昨夜无梦，他睡了一个好觉。
    二人睡着神社的神殿里，明媚的晨光从神殿的大门处洒下，竹盛起身，今天是新的一天！
    “早上好。”身旁的夜斗却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他身侧。
    “哇！”竹盛被夜斗吓了一跳，这什么，熊猫吗？
    竹盛赶忙说：“你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吗？”
    他掀开被子，这才发现全部被子都在自己的怀里，昨天晚上自己肯定是抢被子了，把夜斗给冷醒也没好意思喊自己，结果自己倒是睡得安逸。
    到这里他又感到很羞惭，竹盛连忙说：“是不是昨天晚上我抢被子害你睡不好了，抱歉！”

 第98章

    竹盛说：“下次你见我抢被子直接抢回来就好了。”
    夜斗的声音飘飘忽忽：“没关系，没有下次了……”
    怎么回事，竹盛心想，夜斗的睡眠已经缺乏到神志不清的程度了吗。
    竹盛问：“喂，发生什么了吗？”
    夜斗不太真实地拿着一张黑卡，愣愣怔怔地说：“以后我们可以住酒店了……”
    第53章
    竹盛从夜斗手中接过这张卡。
    “这是……”
    通体漆黑的磨砂卡片，上面镶嵌着金边，暗纹印着4023的号码，拿在手里颇有分量，隐约透露出些奢华不凡的气息来。
    “是房卡啦。”夜斗从他的手中抽出这张卡来。
    清晨的阳光斜斜地从屋檐下投射过来，整张卡面也随着夜斗的动作反射出晃眼的光。
    这里是二人睡觉的地方，地板也有被竹盛好好打扫过，夜斗索性盘腿坐在地上说：“斗金酒店……似乎是叫这个名字。”
    竹盛身上还披着被子，问：“这房卡感觉就很奢华呢……你哪里来的？”不会是晚上偷别人的吧。
    夜斗似有所感，扭头不爽道：“我是那种神吗？是我的信徒送我的啦。”
    信徒……这种情况当然算是信徒啦，夜斗在心中肯定道。
    竹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说：“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方贴心的信徒了？晚上特地来给你送房卡？”
    夜斗把卡放进口袋，起身哼哼道：“所以说，本大人的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夜斗继续说：“亿万富翁才不是天方夜谭，等到信徒一多，我就可以横着走啦，啊哈哈哈哈！”
    他很夸张地掐腰大笑。
    竹盛看着夜斗一副中了彩票的样子，心里半信半疑，夜斗虽然实力不俗、人品也不错，但是总是被人骗。
    上次夜斗花光了二人的打工钱去买什么盘星教的除霉运符咒，一点效果没有不说，还害的两人那一周都只能吃便利店的过期饭。竹盛不喜欢便利店的那些饭，它们冷冰冰的而且有时候会有馊掉的气味。
    竹盛问：“你没给他钱吧。”
    夜斗说：“没有，人家很有钱，不会骗我的！”他伸手，示意竹盛牵上：“走吧，咱俩现在去登记还能洗个热水澡。”
    竹盛磨蹭了一会儿，把两人用辛苦钱买的小被子叠好收起来，接着把手放在夜斗掌心，两人身形一闪，就来到了斗金大厦下。
    斗金街道是整个涩谷最繁华的街道，自然建在斗金街道的斗金酒店也是涩谷最大的酒店，两人站在酒店门口，沿着百十来规整干净的台阶向上看去，能看到两侧立着的威武的石狮子，宏伟的金属大门内隐约可见金光闪闪的水晶吊灯，辉煌到不像是酒店，反倒像是什么银行的总部。
    竹盛说：“真的有这个酒店啊……还这么的……”他错了措辞：“豪华。”
    夜斗举起房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说道：“走咯！住大别墅咯！”
    竹盛跟着夜斗踩在石阶上：“别墅……应该还算不上吧。”
    两人来到前台，不出所料的，柜台后的服务生并没有注意到二人的到来。
    二人是神明和神器，已经半只脚跨进“彼岸”的界限中了，所以现实生活中的“此岸”的普通人往往会无视他们的存在。
    “叩叩叩”，夜斗敲了敲光洁的大理石柜台。
    服务生抬头，被眼前的来人吓了一跳，这才惊讶且饱含歉意地说道：“抱歉！没有注意到您。”
    “没关系，”夜斗说，并指从身侧掏出房卡说：“这个，我要办理入住。”
    服务生接过这张黑色的卡，这是特殊客人的房卡，经理曾嘱咐过他拥有这种卡的人都是国家特殊部门的人，务必要妥帖对待。服务生推推眼镜，看眼前那个运动服青年和他身后的穿着小黄鸭t恤青年，心想，穿成这个样子来我们酒店，应该也是他们的特殊癖好吧。
    服务生说：“哦，您是今天上午说要延期并改成双人床的客人吧。”
    夜斗冲竹盛耸耸肩，意思是他没说过这个。
    但是改了也没什么不好，夜斗沉默了。
    服务生把卡片在机器上滴了一下，说：“您好，这是特殊卡，我给您直接办理入住了，”他起身，把卡递还给夜斗，并指了指内侧，说：“电梯在右手边。”
    “谢啦。”夜斗说。
    竹盛有些惊讶地听完了全程，他跟上夜斗的步伐，在夜斗的耳边惊讶地问：“你真的办理成功了？”
    “嗯嗯。”夜斗点点头。
    竹盛仿佛做梦一般乘上了光洁澄亮的电梯，来到了42楼，刷上房卡，进入一间通亮且奢华的房间中。
    脚踩着毛茸茸的地毯，落地窗下是整个繁华的东京，竹盛雀跃地跳了起来，心思却不在这些花重金才能欣赏的到的景色上，他欢呼一声：“可以洗热水澡了！”
    夜斗正在从冰箱中断端出果盘，闻言含笑看着他。
    **
    竹盛在酒店洗了个澡吹了吹头发，接着换上工作装和夜斗一起来到水果店兼职。两人的住所是托夜斗的那个信徒的福安定了下来，但是日常的开销总不能再拜托人家了。
    他挺满足的，觉得这样就好。竹盛觉得自己头发也蓬松不少，浑身香喷喷的，所以心情很愉快，连带动作也麻利了不少。
    工作的时间过得飞快，临近下班，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提着两个大袋的哈密瓜果切放在自己面前。

 第99章

    竹盛接过，沉甸甸的。
    买这么多啊，哈密瓜狂人啊这是，竹盛心想。
    他抬头，来人外穿一套线条流畅的黑呢大衣，内搭浅咖色高领毛衣，下穿米色西裤，风度翩翩地站在了竹盛面前。
    是个帅哥，竹盛想。
    竹盛接过水果，把那一袋子哈密瓜放在称上，不对，这果切是称好的，直接去结账就可以了，根本不用来他这边称嘛。
    他抬头想解释下，又对上一双苍蓝色眼睛。
    他冲自己忽闪忽闪地眨了眨眼。
    竹盛愣了愣。
    对方鼻梁挺直，眉目俊朗，白发下更有着一双璀璨夺目的蓝色眼眸，简直是完美的一张脸。
    这个客人真好看，不过有点眼熟……
    “怎么了？”白发男子问。
    声音也很熟悉……
    竹盛把袋子递了回去，又对上了那双眼睛，接着是一头白发……啊，他想起来了，这是昨天毛坯房前的白发怪人！
    变化真大啊，竹盛打量着眼前身材高挑，打扮时髦的青年，想，前几天他的发型和打扮明明很奇怪来着。
    竹盛说：“唔，这些不需要称重，直接结账就可以。”
    竹盛想起之前夜斗说的话，怎么办，他求救般地看向夜斗。
    夜斗居然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紫发青年坐在柜台后的高脚椅上，一手头撑着脑袋呼呼大睡，看样子他昨天晚上真的是熬过头了。
    “好的，找你称吗？”白发男子。
    竹盛看了看他，又瞥了眼还在睡的夜斗，想起昨天夜斗说的话，“我和他有仇”来。
    竹盛提着哈密瓜，接过一旁的扫码机，说：“是的。”
    是夜斗的仇人……
    难道他还没注意到夜斗在一旁？
    他当时是匕首的形态出现的，所以自己的模样，白发男应该认不出来吧。
    总之，早点糊弄过去吧，反正快要打烊了。
    竹盛手脚麻利地扫完了码，他把两大袋哈密瓜以及小票递给了白发男子，说：“谢谢惠顾，这是您的小票。”
    对方接过小票，出门。
    竹盛看着他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肩膀一塌，松了口气。
    水果店的玻璃门又被推开，白发男子脸上带着点局促，他眨眨眼，问：“太沉了……请问可以送货到家吗？我就住附近。”
    “……”，竹盛觉得这个人蛮奇怪的，刚想以打烊为借口拒绝。
    白发男子一脸无辜地用手反复指了指水果店旁“24h免费送货上门！”的标语。
    竹盛说：“……好的。”
    但最后也没让他提，白发男子在他身旁走着，仰头思索说：“我家在……小区2期，那儿。”
    怪人。竹盛心想，他闷闷道：“你不用我帮你提，我就回去了。”
    白发男子说：“别啊。”
    他弯下腰，冲竹盛眨眨眼，把一袋子哈密瓜给了竹盛，道：“给你。”
    竹盛默默接过。
    白发男子说：“谢啦！你叫什么？”
    竹盛说：“竹音。”
    白发男子说：“我叫五条悟，谢谢你送我过来，会打扰店里的生意吗？”
    竹盛说：“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这样啊，”五条悟用空余的手捏着下巴想了想，道：“竹……音，你很年轻吧，怎么不去上学？”
    听闻此言，竹盛单手拎着哈密瓜，垂眼想，他的思绪发开来……说的对，自己前世这个时候是不是也是在上学呢？自己会有同学吗？老师呢？我学的什么方向？
    ……
    他是怎么死的呢？
    五条悟冷不丁打断道：“你在想什么？”
    竹盛说：“啊，没有什么……我需要打工补贴家用，所以不必去上学了。”
    五条悟说：“欸，我觉得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是去上学比较好吧……”
    五条悟说：“现在不上学，长大后会抱怨这么早就让自己出来打工的家长吧，让小孩子去打工，自己从孩子的工资中获利，连孩子的未来都无法保障……是失职的家长呢。”
    竹盛停下脚步，严肃地看着五条悟说：“请不要这样说我的家人。”
    五条悟：“……”
    五条悟：“抱歉抱歉，因为我也是名教师，所以有时候职业病犯了。”
    五条悟：“老毛病了，哈哈。”
    第54章
    这人奇怪，说的话也有些冒犯，但是道歉还算是果断的。
    竹盛说：“……没关系。”
    气氛就这样僵持下来，两个人沉默着走了半条路。
    五条悟单肩揽上竹盛，在他旁边说道：“刚才是我说错了话，把水果送过去后带你去银座吃寿司怎么样？”
    银座的寿司他早就听说过，以高价和味美而闻名，一顿下来单人要最低要5000円不止，只是为了口头上的一点冒犯就请他来吃这个，奇怪。
    不正常。
    加上这种拐小孩的语气，使得本就对五条悟戒备万分的竹盛心中警铃大作。
    他准备干什么？
    被五条悟单手揽住的竹盛僵住了身体，五条悟要比他高一些，他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斜阳从侧面打来，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五条悟少年英气的面庞，他正微微含笑看着自己。
    竹盛短暂地为美色迷蒙了一瞬，接着说：“不、不必了。”

 第100章

    好看是好看，但他和对方对视时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如影随形，时刻提醒着自己面前人的身份。
    是敌人。
    竹盛吞了口口水，不敢完全惹怒五条悟。
    他对上那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湛蓝眼眸，竹盛一口气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回去和家人一起吃晚饭吧。”
    “欸——？”五条悟十分夸张地惊叹道。
    五条悟说：“银座的寿司哦，去商场正对面的那家，他们家的炙寿司可是招牌！用料很讲究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吃吗？
    五条悟接着说：“或者你有什么想吃的？鳗鱼饭？神户牛肉？我都可以啦。”
    竹盛摆摆手。
    五条悟扬眉还想多说几句，“叮铃铃铃——”他的手机响了。
    五条悟翻出手机想直接挂掉，但是看见来者后皱着眉头还是接上了：“喂？”
    竹盛听不清对面说了什么，只见五条悟举着手机，黑呢大衣下的长腿一脚踢飞了脚下的石子。
    他略显敷衍地说：“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他把手机拿远，吐吐舌头比了个“哕”的鬼脸，直接挂掉了电话。
    五条悟收了手机，有些孩子气地朝竹盛扁扁嘴，说道：“唉，工作好忙。”
    五条悟说着说着，半挂在他身上，感叹道：“竹音，我好可怜哦。”
    竹盛：“……”
    要不要这么自来熟啊。
    但竹盛的心中也松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待在五条悟的身边，他的神经时刻犹如一条紧绷的弦，不得安息。
    五条悟站了回去，把手中的另一袋哈密瓜给了竹盛，说：“这个也给你，当赔罪好了。”
    他没等竹盛回应，直接在竹盛眼前消失了。
    竹盛眨眨眼，他的手上提着两袋沉重的水果。
    看着五条悟凭空消失的地面，居然也会瞬间移动，夜斗也会这个，竹盛想，五条悟也是神明吗？
    第二天，在晨光下，竹盛把果切重新摆上了货架，不过因为已经隔夜的缘故，所以特地打上了“8折”的标签。
    他的确很喜欢吃这种水果，之前是因为价格的考量一直舍不得花钱购买，但是，这种礼物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说依旧显得过于贵重了，而且五条悟还和自己的主人夜斗是仇人关系，就更不应该接受，竹盛义正言辞地想。
    但是，但是自己悄悄昧下一盒应该也可以吧。
    他回到柜台，把碧绿色的果切放在柜台内，悄悄撕下覆在果切上的保鲜膜。
    身后的夜斗似有所感，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伸过头来问：“你在干什么？”
    夜斗歪歪脑袋，看见竹盛手里捧着的东西，伸手就要拿：“哈密瓜？我也要吃！”
    竹盛拍开他的爪子，说：“用牙签！”
    夜斗嘴里鼓鼓囊囊的，同时不往谴责说：“好哇，你瞒着我吃独食！”
    听此，竹盛的脸颊微微泛红，他低头转移视线，说：“不是啦，其实昨天晚上……”
    他把五条悟过来买水果，并且以道歉为由把整整两大袋的水果都送给了他的事情告诉了夜斗。
    竹盛说：“五条悟也许就住在咱们兼职的水果店附近，要不要换一个兼职？”他戳着手中的哈密瓜果肉，苦恼道：“但是咱俩的身份，想再找一个像今天这样长期而且有保障的活也很难吧。”
    夜斗说：“不用了吧。”
    竹盛接着弱弱地撇清道：“……他之前攻击你，我没打算接收他的礼物来着。”
    只是哈密瓜太好吃了。
    夜斗挠了挠头：“没事，额，不用在意。”
    他之前对五条悟那么戒备说让竹盛远离五条，是出于五条悟把竹盛的前世告知他的顾虑才那么说的，但是看现在的进程，五条悟似乎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夜斗心想，毕竟两个人也蛮不容易的，而竹盛又已经是自己的神器了，这总不会变。他对竹盛很有信心。
    竹盛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之前不是还说让他看见五条悟有多远跑多远吗？
    夜斗还没有想出来一个不错的搪塞借口，裤子口袋的手机振动起来，夜斗翻出手机，说道：“接到任务了。”
    **
    向夜斗祷告的人是一个国中的黄毛。
    两个人和他约定在中午在浦见东中学旁的小巷子里见面。
    夜斗和竹盛出现在他面前，黄毛半靠在墙边，他鼻青脸肿，半个额头都被白色的纱布包了起来，他站在原地对夜斗说：“我在学校被人欺负，忍受不下去了，你是广告上的夜斗？请帮帮我吧。”
    夜斗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身后的竹盛说：“那你喊我们来是干什么的？”
    黄毛说：“我……我一个人打不过他，在学校的捡到过你们的传单，所以打电话来试试。”
    竹盛说：“他？”
    听描述像是传统的校园霸凌事件，不应该是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吗？这个“他”是怎么回事？
    黄毛听见竹盛的质问，不耐烦地说：“所以你们究竟能不能帮忙，不能就算了！”他低声嘀咕道：“感觉就不靠谱……”
    竹盛也微微有些恼，他说：“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你是在反抗被别人欺负还是在欺负别人？”
    黄毛抓了抓头发，薅着头发说道：“我知道！我看着不像是好人，因为这个玩意的颜色，所以连学校的老师都不待见我，但这不是一种歧视吗？凭什么我要因为长的像小混混，所以哪怕和别人闹矛盾也要被当做是不讲理的那一方啊？就因为我的头发是黄色的？我天生就是黄头发！”

 第101章

    竹盛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居然说的有道理。
    夜斗说：“具体怎样，你带我们去看看不就行了。”
    因为这样的案例并不是少见，竹盛补充道：“但这种事情我们是不直接参与的，其实还是需要你自己来。”
    黄毛这才把整个事件娓娓道来。
    竹盛听完后有些头疼，这些小孩有这精力平时干什么不好，说：“所以……你本来是这一片的头头，但是因为转过来的插班生，你的小弟都去他那边了，所以你看他不爽，找他约架，结果人家把你打了一顿，你心里不平所以才来找我们的？”
    黄毛眼睛一转，思索片刻，说道：“你说的没错。”
    “……”
    竹盛很无语。
    这纯粹是你自找的吧，实力跟不上就大方承认啊。
    还找外援，好没品哦。
    他和夜斗对视一眼，夜斗朝他耸耸肩。
    黄毛的怒火发泄下来，他双手合十，鞠躬讨饶说：“所以你们帮帮我吧。”
    饶是好脾气的竹盛也不想管他了，竹盛说：“你这种情况，哪怕是神明也不会帮你的。”
    他知道这个黄毛脾气不好，所以语毕就等着对面的发火，结果对面的黄毛半天没回话。
    “让一下。”一道冷淡地男声道。
    只见黄毛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走来的黑发男子，接着默不作声地被一个黑发青年推开。
    三人本来站在校园门口的胡同里，胡同四周砌着红砖，胡同又小又窄，只能允许两人并排通过，此时黄毛站在胡同中央，正好挡住了黑发青年的道路。
    当着二人的面，被推开的黄毛的火窜得更盛，他扯上黑发青年的领口，说：“我忍你很久了！伏黑惠！”
    他说谁？
    夜斗睁大了眼，后撤一步。
    黑发青年被扯着领子立了起来，他面色平静地瞥了黄毛一眼，腿下一用力，黄毛“呜”得叫了一声，蜷缩在地上。
    黑发青年神情冷淡地理了理自己的领口，说道：“没有下次。”
    黄毛蜷缩在地上红着眼看着他，朝一旁地竹盛吼道：“你们不是来帮我的吗？就这样看着我挨打？”
    竹盛站在原地没有动，夜斗及时拦在他身前。
    但是顺着声音，黑发青年还是注意到了夜斗身后的竹盛裕一。
    伏黑惠僵在原地。
    他睁大眼睛盯着他，然后迈步跨过黄毛，来到竹盛面前。
    竹盛注意到黑发青年的嘴唇有些颤抖，双手紧紧捏住竹盛的肩膀，指尖都泛了白：“竹……”
    第55章
    竹盛眼含困惑地望着他。
    伏黑惠怔了怔，松开了手。
    这小子的力气还蛮大，竹盛的肩膀被捏的生疼，他略略活动了下肩膀，说道：“我们和他不是一伙儿的。”
    竹盛指了指地上的黄毛。
    什么意思？
    伏黑惠皱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竹盛以为他把二人当做黄毛的同伴对待了。
    伏黑惠说：“抱歉。”
    伏黑惠垂下眼眸：“我认错人了。”
    竹盛觉得眼前这小子的神情瞬间低落了下来，长而浓密的睫毛过滤了目光，有一种美少年的忧郁感。
    一点也不像是之前黄毛形容的那样，是个凶神恶煞的不良。怎么看都像是这个黄头发的欺负这个伏黑同学不成反被打了啊。
    竹盛说：“没关系！”
    伏黑惠抬眼说：“你多大了？”
    竹盛站在夜斗身后，指了指自己，说：“我吗？”
    伏黑惠点点头。
    竹盛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年龄，看镜子里的样子是17、8岁的样子，便说：“17、8了。”
    伏黑惠闻言，又垂下了他的长睫毛。
    年龄对不上。
    可是……
    他的视线又紧紧凝聚于眼前的妹妹头青年身上，和记忆中的他太像了，像到伏黑惠都不敢确认的地步。
    是转世？巧合？伏黑惠在竹盛陌生的目光之下咽下了呼之欲出的名字。
    他有想过和竹盛的重逢，但想象中的重逢竹盛都换了模样，他长成了大人，也许会打着领结穿着制服，也许会……总之不该是这样的，一模一样，和记忆中的竹盛分毫不差。
    但绝对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竹盛都快和自己差不多大了……伏黑惠神情晦暗不明。
    他对竹盛说：“你有联系方式吗？”
    夜斗夹在两人中间被无视了这么久，有些不爽冲惠说道：“小子，问这么多准备干什么？”
    伏黑惠面色不变，越过了夜斗，对竹盛道：“你有联系方式吗？”
    竹盛看了眼夜斗愈发难看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安抚下，并对伏黑惠说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伏黑惠说：“……想和你交朋友。”
    竹盛对这个孩子也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他柔软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说道：“好啊。”
    两人掏出手机开始交换联系方式。
    竹盛的手机是水果店老板淘汰下来的旧手机，她看竹盛这个孩子连买手机的钱都没有，联系也联系不上，几乎要和现实社会割裂了，便把自己孙子不要的旧手机免费送给了竹盛。
    “好了！”
    竹盛在显示屏上把伏黑惠的联系方式录入通讯录，起身，看到夜斗被无视了个彻底，正蹲在地上画圈圈。

 第102章

    竹盛拍了拍夜斗的背，说：“任务结束，我们走吧。”
    他看了看依旧躺在地上止不住吸气的黄毛，又转头问了问伏黑惠：“他是不是之前挨过你的打？”
    伏黑惠顺着竹盛的提示这才想起来有这个黄毛来，他说：“我也不记得了。”
    对面的蓝发青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他可是惦记你了很久呢。”
    伏黑惠用脚尖磨了磨地面。
    蓝发青年说：“我们是惩恶扬善的神明！有需要可以随时拨打这个电话哦！”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手机。
    神明……
    世界上还存在神明吗？
    伏黑惠愣了愣，说道：“哦。”
    **
    竹盛牵上夜斗的手，眨眼间离开了那所中学，回到了酒店之中。
    夜斗说：“你说的不对，我是神明，你是神器吧。”
    竹盛吐了吐舌头，说：“因为这样叫很拉风啦。”
    夜斗躺在床上，经过了一天的奔波和工作，他是真的累了，他说：“你干嘛跟那个小子说那么多，明明后面就没我们的事了。”
    委托人是黄毛，但是二人在了解了委托任务后并没有收下他的5円，等于说这个委托并不成立，两人明明可以一走了之的。
    竹盛说：“因为很有好感啦，感觉伏黑惠……很可爱？”
    夜斗嘟囔道：“你还讲究第六感这种东西？那我呢？你第一面见我是什么感觉？”
    竹盛没有回答，夜斗朝他那个方向望去，看见竹盛正在玩手机。
    竹盛的确没有听见夜斗的话。
    他和夜斗说完后，就在旧手机跟刚刚结识的朋友——伏黑惠聊天。
    【伏黑惠】：你到家了吗？
    【竹音】：到了。
    【伏黑惠】：那就好。
    【伏黑惠】：当时忘记问你的名字了。
    【竹音】：我叫竹音。
    【竹音】：请多多关照jpg.
    他发了一个略带卖萌属性的动物表情包。
    【伏黑惠】：。
    竹盛刷了刷，没有回复了。
    夜斗少见地感到了一丝危机感，没想到不是来自大名鼎鼎的五条悟，而是在中学遇到的这个黑发小子。
    竹盛熄了手机，这才注意到夜斗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话说自己跟惠聊天的时候，夜斗的确有找自己说过话，只是自己当时没来得及回复。
    竹盛翻了个身子，又正对上躺在另一张床上的夜斗，他问：“你刚刚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
    夜斗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竹盛：“……”
    竹盛说：“你串台了吧，我们的频道是热血二次元。”
    夜斗：“……”
    竹盛还想说几句搞怪的话吐槽一下夜斗，“滴滴滴”他的手机又响了，竹盛点开来看，还是惠发来的消息：
    【伏黑惠】：你走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你是神明吗？
    【竹音】：我不是啦，我旁边的夜斗君是。
    【竹音】：就是那个穿运动衫的男子啊，带白围巾的。
    【伏黑惠】：那你是？
    【竹音】：我是他的神器。
    竹盛刷了刷，对面又不说话了。
    伏黑惠躺在自家卧室的床上，捏着手机，他的心中思绪万千，他小的时候一直等着竹盛给自己过生日，等了很久很久，但都没等到回应。
    后来年龄稍长一点去问甚尔竹盛的下落，却只得到“他早就死了”这种话，在他一连串的追问之下，他在和甚尔的谈话中，大致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伏黑惠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神器？什么是神器？
    所以他究竟是不是……
    伏黑惠翻了个身子，打道：
    【伏黑惠】：什么是神器？
    【竹音】：就是供神明驱使武器啦，我是被夜斗君聘用、任职于他麾下的竹音。
    【伏黑惠】：你长得很像我的朋友。
    【竹音】：我也觉得你很眼熟呢。
    又不回复了，这次竹音耐心地等了下去。
    依旧没有消息，夜斗啪嗒一声关掉了灯，竹盛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依旧是个晴天。
    竹盛伸懒腰起床，来到电视柜旁，却发现电视柜上放着个小蛋糕。
    他提起这袋甜品，是个用透明塑料罩着的小蛋糕，是比较老式的那派，上面点缀着奶油做的红花绿叶，应该不会难吃。
    下面有张纸条，写着2015.9.28日的日期，是最近产的。
    竹盛拎起蛋糕问刚起床还在揉眼睛的夜斗：“这是你买的吗？”他不记得睡前有这么个甜品在。
    夜斗顶着凌乱的发型走过来，看了一眼，说：“不是，你哪来的？”
    “喏。”竹盛用下巴指了指电视柜。
    夜斗眼中的光一闪而过，但并不持久，他说：“哦，那可能是酒店送的吧。”
    竹盛歪头看了眼小蛋糕，说：“我睡前不记得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啊……”
    “你记错了吧。”夜斗跑去卫生间洗漱了，他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闷闷的：“你不吃我吃，好久都没有吃甜品了！”
    竹盛扁扁嘴，他坐在桌子旁把小蛋糕上面的丝绸拆开，馥郁的奶油香气便传入鼻腔，他用酒店配备的小叉子铲了一口放入嘴中。
    好好吃！
    竹盛注意到已经洗漱完的夜斗站在自己身旁，便问：“今天还要去水果店兼职吗？你不担心碰见五条悟了？”

 第103章

    夜斗接过叉子，但是并没有动那个蛋糕，他坐在了桌子上，说：“我和他之前……是有一点摩擦，但你不用担心，他应该也不知道你我的特殊关系，你正常和他相处就好。”
    言外之意是你和五条悟交往，不用顾忌我和他的关系。
    竹盛回忆起那个白发男子的样貌，以及举手投足都无法掩盖的压迫感，竹盛说：“是这样啊……”
    夜斗继续昨天晚上的话题：“我都不知道你还讲究第六感。”
    竹盛说：“当然有啦。”
    夜斗问：“那我呢？你看到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竹盛实话实说：“可疑的人，感觉会在地铁上扒人钱包。”
    夜斗拿勺子敲了敲竹盛的头，说：“喂，给我对你的神主尊重点啊！”
    竹盛捂着头说道：“不是你问我的吗？”
    夜斗顿了顿问：“五条悟呢？”
    竹盛：“……”
    竹盛盯着已经被挖了一半的蛋糕，继续说：“其实我有瞒你，我对他第一眼也不是没感觉。”
    夜斗问：“那你对他的第一感觉是？”
    竹盛说：“难受？胀胀的？我说不上来，所以当时就没跟你讲。”
    其实人家也没有对自己干什么吧，但面对他的时候，有种好像一口气喘不上来的压迫感。
    还有一丝最近他才察觉到的……恐惧？下意识地不敢反抗他说过的话，不敢拒绝他提出的要求。
    竹盛垂眸，咽下了后半段的心思，说道：“总之是有些不舒服。”
    第56章
    竹盛说完，身旁的夜斗沉默了。
    夜斗说：“你感到困扰的话，完全可以告诉我。”
    竹盛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坚定又平和。
    夜斗说：“你成为我的神器前，还记得我跟你说什么了吗？”
    竹盛想了想，当时二人签订契约的时机比较紧迫，好像在被妖魔追着跑自己稀里糊涂就答应下来做夜斗的神器了，竹盛说：“唔……允许我后悔？”
    “不是这个啦！”夜斗拿勺柄敲了敲竹盛的头。
    好痛！竹盛捂住头。
    夜斗说：“我答应你，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什么使你恐惧的事了。”他顿了顿说：“这个约定长期有效。”
    晨光斜着映在他深紫色的头发上，给他整个人罩上了一层金边，他坐在酒店的桌子上俯视竹盛：“作为我的神器，你不应再惧怕任何事情。”
    **
    话是这么说，竹盛今天在外出的时候又遇见了五条悟。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因为整个水果店只有他和夜斗在打工，所以二人是轮流休息的，今天轮到了竹盛。
    竹盛一个人捏着钱包走在商场外街道上，这次外出他想看看能不能再买条被子。
    他仔细地考量着，夜斗的信徒哪怕再靠谱，以己度人，这个高昂的酒店也不会让他们长久地住下去。所谓由奢入俭难，竹盛已经开始打算好酒店搬出来的冬日该怎么过了。
    来来往往个、各型各色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却并没有注意到他——他是神器，其实已经不是此岸的人了。
    竹盛看完了商品，坐在花坛旁，自己的工资是周付，这周能有2万円，撇去饮食开支，大概能省下5千円，一条暖和的、可以过冬羽绒的被刚刚好就要5千円，但如果买稍微便宜一点的化纤被就可省下1千円买点别的东西。
    说实话，夜斗经常出手汗，刚好临近冬天了，竹盛想买个手套来着，这1千円刚好够用。
    但是，冬天来了绝对会很冷，是不是直接买一条羽绒被会更好些呢？竹盛坐在花坛旁，苦恼地想。
    正巧伏黑惠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伏黑惠】：我今天跟我的姐姐吵架了。
    竹盛压下问他选哪个被子好的心思，他在这几天和伏黑惠的聊天中大致得知了对方的家庭背景，惠和姐姐、父亲一起生活，关于他的父亲——惠不怎么跟他提及，倒是经常跟他提及自己的姐姐，竹盛从惠的言语中看出惠很在意她。
    这样的惠现在肯定很不好受吧，竹盛心想，他连忙打字道：
    【竹音】：不要紧吧，因为什么呢？
    【伏黑惠】：你赞同以暴制暴吗？
    【竹音】：惠为什么这么问？
    【伏黑惠】：我们学校的混混经常欺负同学，我看不惯……
    【竹音】：看不惯？
    【伏黑惠】：把他们都揍了一顿。
    竹盛失笑，真是惠的风格啊。
    【伏黑惠】：但是我姐姐说不应该用暴力来解决暴力。
    【伏黑惠】：我们最近有学历史，“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什么的，打人者就应该挨打，我觉得说的挺有道理的。
    【伏黑惠】：所以我不赞同我姐姐的说法……我们两个就吵起来了。
    竹盛皱着仰头望天想了想，这个问题再深入探讨就要涉及一些晦涩的内容了，他自己倒是能举出来些书目和现实例子来，让伏黑惠自己去思考。
    但是竹盛盯着自己磨损的手机外壳，思绪却早飞到了九霄云外，这些书目自己从未读过，想到例子也历史悠久难以求真，应该是生前的自己看过的了。
    生前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样看来，也许会很博学也说不定？
    他仰头望着晴空，眼睛有些干涩，一片阴影紧接着笼罩住了他。

 第104章

    白发男子站在了他身前，俯视着他笑道：“竹音！”
    竹盛打了一个激灵，惊叹道：“五条悟？”
    两人一忧一喜。五条悟笑道：“对啦！”
    他今天头上仍带着绷带，身穿黑色制服，头发高高竖起，又变成了第一眼见面的模样，五条悟坐在竹盛身旁问：“你今天一个人来这边购物啊？”
    竹盛熄掉手机屏幕，说：“是的。”
    五条悟说：“我带学生这边来买东西。”
    竹盛说：“你带着学生？”
    他伸头朝五条悟身后张望，毕竟五条悟看起来只有一人。
    五条悟说：“没错啦，我是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哦，今年学生有三个呢。”
    他注意到了竹盛四处张望的视线，解释到：“不过都还在后面，没有跟上来~”
    一个班级只有三个学生嘛？好小的学校。
    竹盛起身说：“我也想好要买什么了，那我先走？”
    五条悟单手掀开绷带说：“别走嘛，等等我，要不要一起？”
    竹盛对上他那双无与伦比的湛蓝眼眸，他的心中又涌起怪异的感觉，竹盛吞了口唾沫，头差点就要附和着点下来了。
    但是夜斗的话犹如警钟一般在他的心中响起。
    竹盛闭了闭眼，说：“不，我想一个人逛。”
    竹盛辞别了五条悟，在对方的视线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离开了五条悟坐着的花坛。
    他能感觉到五条的视线犹如实体一般火辣辣地注视着自己的后背，竹盛鼓起勇气一步步地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他来到床上用品的商区，竹盛挑挑逛逛，把五条悟的事件抛之脑后，他站在货柜前又数了一遍钱包里的钱，是整整5千円没错，便开始苦恼买5千円还是4千円的被子。
    结果又碰见了五条悟。
    白发男子和一个高马尾女生也站在了货柜前，看样子页在挑选枕头被套这些家居用品。
    五条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扭头惊讶道：“欸，好巧！”
    竹盛捏着他的小钱包，站在原地，僵硬地点点头。
    五条悟拉着高马尾女生过来问：“你是来买什么的？”
    竹盛说：“被子。”
    五条悟立马问：“你晚上没被子盖吗？”不应该呀。
    竹盛说：“有的，冬天来了嘛，我想早做考虑。”
    五条悟依旧眉头紧锁：“唔……”
    他身旁的高马尾女生不耐烦地说：“还买不买了？”无良教师拉着自己来逛超市耽误自己时间，她今天明明准备练习体术的。
    五条悟说：“你先挑啦。”
    五条悟转头对竹盛解释道：“来来，这是我的学生，”他又把刚刚准备走的高马尾女生喊到身侧，丝毫不见外地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是一年级的新生啦，我陪她逛街买些生活用品。”
    禅院真希在一旁翻白眼，明明是五条悟在任务中拉着她过来的，要不是他说买什么都报销，她才不来。
    竹盛这才认真的打量了那个高马尾的女生，她带着红框眼镜，也穿着和五条悟一样的漆黑的制服，不同的是她的制服有裙摆。
    但是眼神有点凶，竹盛讪讪地咽下了打招呼的话。
    五条悟说：“刚才看你在发呆，你在想什么？”
    竹盛认真说：“4千円的化纤被……冬天盖着会冷吗？”
    五条悟捏着下巴说：“绝对会冷吧。”
    竹盛低头，是吗，果然是买羽绒被比较好吗？
    可是还想有余钱买手套……
    禅院真希瞥了竹盛一眼，在旁道：“五条很有钱的，你不是他朋友吗？可以问他借。”
    五条悟连忙点点头，并在背后给禅院真希比了一个“赞”的手势。
    竹盛试探地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感觉要和对方注视的一刹那，又缩回了头，说道：“不用，我有钱。”
    五条悟：“……”
    有那么一瞬间，竹盛背后的汗毛都要竖了起来。
    五条悟夸张地抹泪，对真希说道：“我们走吧，我本来以为我是竹音的朋友来着的。”
    旁边被拉住的禅院真希连忙咳嗽起来，这谁啊这，五条悟被什么玩意儿魂穿了吗？
    竹盛的嘴巴一开一合，最终没说出什么来。
    从五条悟的角度来看，自己是不是的确有些过分？可能人家是真的想跟自己做朋友来着，但自己却因为什么玄之又玄的……第六感而疏远他。
    最后竹盛借了五条悟一千円。
    他认真地感谢了对方之后并郑重承诺一定在下周发工资之后还他。
    五条悟嗯嗯嗯地答应下来，他追上已经远离战场禅院真希，两个人结伴走了。
    竹盛把买好的被子寄存在服务台，接着去逛手套。
    他垂眸仔细地挑选，首先排除内里带绒的，虽然保暖，但是依夜斗的体质，会在冬天打湿吧……但是太薄也不行，这就摒弃了他保暖的初衷了。
    “又见面啦！”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竹盛苦笑着扭头。
    身后站着五条悟和一脸生无可恋的禅院真希。
    五条悟说：“欸！我们真是有缘分呐。”
    他伸过头来，问道：“你只借我一千円，是想买什么呢？”
    竹盛低头看着手上的手套，说：“我想再买个手套，冬天就要来了。”
    五条悟说：“那我推荐这款！铛铛铛！”

 第105章

    他举起刚刚竹盛看过的加绒手套，像导购员一样推销道：“首先，我也有同款！其次，它很划算……最重要的，它很保暖，竹……音。”
    你不是一到冬天手就会发冷吗？
    五条悟想起之前的日子，勾起嘴角，竹盛的手一到冬天就冰凉，然后他就会来找自己抱怨，自己就会把竹盛的手塞进口袋里，接着低头对上对方通红的面颊。
    竹盛抓抓头发，说道：“谢谢你啊，但是这个不适合夜斗，他容易出手汗，会把里面的绒毛打湿的。”
    五条悟：“……”
    哦，他是给夜斗买的，五条悟想，他打工、四处借钱、对商品的价格斤斤计较……如此拮据地生活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第57章
    五条悟没说话。
    是生气了吗？
    竹盛有着小动物般的机敏，对气氛的变化尤其敏感，他用余光静静观察着五条悟，后撤一步，是个随时准备逃跑的姿势。
    五条悟说：“那你呢？不需要手套了吗？”
    氛围变了，竹盛松了口气，说道：“我倒是不着急……可以下周发工资再买了。”
    五条悟从货架上摘下那双手套，说道：“那不行哦，竹音你只给夜斗买，不给自己买，我会心疼的。”
    竹盛哑然。
    五条悟把自己挑好的那双手套连带着自己的钱夹一起放在了竹盛手上，说：“就当我送你啦！请不要拒绝。”
    **
    竹盛把两双手套塞进装被子的牛皮纸袋子里。
    他告别五条悟和他的学生，离开商场，已经是夜晚了。
    初秋的晚上，早已渐生凉意，他拎着纸袋走在昏黄的灯光下，对五条悟这个人也产生了些微不同的看法。
    好像拒绝他……并不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可是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呢？
    需要下次问问吗？但也许他也讲究第六感什么？竹盛想到第六感，接着又顺着第六感想到了伏黑惠，对了，惠的消息还没有回！
    竹盛翻出手机，只见惠给自己发的消息已经是六个小时前了。
    竹盛连忙敲道：
    【竹音】：对不起！
    【竹音】：我刚刚在斗金商场碰见了熟人，忘记回复你的消息了。
    没想到对面回复的很快：
    【伏黑惠】：没关系。
    【竹音】：我不能简单地说以暴制暴就是完全错误或正确的呢，但是我个人认为它的确不是一项最优解。
    【竹音】：但不管正确与否，都不是和姐姐吵架的理由。
    【竹音】：亲人是很重要的，给我好好珍惜啊！
    竹盛打完这一行字，对面的伏黑惠又不回复消息了，竹盛早已适应了此事，他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
    是不是我的语气有些太凶了呢？
    他这样揣度道，抬头却发现一个黑发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
    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留着黑色的妹妹头，穿着传统的白色和服，正安静地驻足于路灯下，好像在等什么人。
    她似有所察地扭头，对上了竹盛的面庞，说道：“你来了。”
    竹盛说：“你是？”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挖空记忆也想不出自己见过这么个人的存在，难道他认识前世的自己？
    黑发女孩笑了笑，说：“你当然不认识我。”
    她走到竹盛面前，一双白皙柔软的手牵住了竹盛的衣摆，说道：“我也是夜斗大人的……神器。”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状，说道：“我们是同事哦。”
    这么小的孩子也是夜斗的神器？
    竹盛愣住了。
    怎么没听夜斗和自己提起过。
    竹盛挠挠头，说：“这样啊，我刚和夜斗君签约一个多月，是新来的，所以还不知道你的存在。”
    黑发女孩捂住嘴哧哧笑了。
    竹盛说：“我叫竹音，你叫？”
    他的眉眼带着一点怜悯，因为神器的年龄就是前世死亡的年龄，这么看，这个神器才十一二岁不到就去世了。
    黑发女孩说：“我叫绯。”黑发女孩抬头和竹盛对视，她的双眸好似一潭死水，黯淡无波，她说：“……不过，叫我野良就行。”
    野良？
    竹盛曾在和夜斗的交谈中了解过野良的讯息，那些背弃了原来的神主、另找神主赐名的神器，称之为野良。
    竹盛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女孩，在对方宽大的袖袍中，他这才发现绯露出的半截手臂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红色笔痕，是名字。
    竹盛皱眉问：“……你是野良？”
    竹盛一头雾水，他紧接着之前的话题说：“你是野良，难道你除了夜斗之外还有其它的主人？”
    黑发女孩平静说：“我之所以成为野良，就是拜夜斗所赐哦。”她笑了，平淡地道：“是他强迫我成为野良的。”
    竹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对方回视，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竹盛：“……”
    竹盛正色说：“抱歉，但我不认为夜斗君会这样做。”
    在他和夜斗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夜斗确实是有些不着调，但是不管是对他说“允许你反悔”，还是对他说“你以后不会再害怕任何事”，这些承诺他都记得，能说出这些话的夜斗，竹盛相信，是绝对不会做出强迫其它神器认主的行为的。
    野良闻言，歪头看着他：“你不认为？”

 第106章

    竹盛点点头。
    她的眼睛流下两行血泪，野良捂着脸道：“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我从小和夜斗一起长大，我陪着夜斗经历了那么多，哪轮得上你一个来这个世界区区几月的新手神器插嘴？
    她的头发随着气浪而飞扬着，衣袂翻飞，一张小脸惨白，手指结印朝竹盛抓了过来，恍如罗刹。
    野良的身后浮现出一条汽车大小的鲤鱼，红色的鲤鱼朝竹盛露出獠牙，随着她的动作呼啸着朝他扑了过来。
    竹盛伶俐闪过，天逆鉾出现在他的手中，刀光一闪，顺势划破了鲤鱼的皮肤。
    红鲤鱼发出婴儿般的哀鸣。
    以划破的皮肤为中心，四周的鳞片正渐渐消退着，不久就会逐渐扩散至全身——取消任何特殊能力的发动，这是竹盛术式的特有的功效。
    竹盛收刀，他说道：“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的！也许你和夜斗有什么误会？”
    红色鲤鱼因为天逆鉾而散去，野良从鲤鱼的身后冒出来，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委顿于地哽咽着说：“……没有人需要我。”
    “从来没有，我有那么多主人，但我永远不是最特殊的那个……”
    还是个小女孩，竹盛想。
    竹盛蹲下，以哄小孩的语气对她说道：“你先别哭，这些都不要紧啊……你住在哪里啊？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野良嘤嘤地啜泣着。
    竹盛蹲在她面前手足无措，心想完了，这该怎么办，我不会应付小孩儿啊。
    “不行，竹音是客人哦，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他。”竹盛的背后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一双手钳制住了野良的手腕。
    竹盛转头，这才发现野良拿着一把银晃晃的小刀，悬在他的背后。
    他有些后怕，要不是那名男子握住野良的手腕，制止了她的举动，接下来被扎了个透心凉的就是自己了。
    竹盛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刚才无声无息地冒出来的是个中长发男子，他身穿一条灰扑扑的和服，头上有一条明显的缝合线。
    竹盛盯着他头上的缝合线。
    是经历过什么大变故吗？受伤这么严重，有些眼熟……
    男人注意到了竹盛的视线，含笑回视他。
    蹲在地上的野良惊恐地看了男人一眼，急忙站起来低下头，说：“对不起，父亲大人。”
    男人没有回应，他唤道：“螭。”
    野良应声化作一条金属的佛杖回到他手中。
    他手握金属佛杖，轻轻点了点地。
    竹盛面色凝重地盯着他。
    刚才那个野良也是他的神器？
    竹盛问：“你是谁？”
    父亲大人？这人不是野良的神主吗？这个叫法……怪怪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男人微笑说：“你可以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竹盛盯着他，后退一步，说：“你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的右手内侧纹着夜斗赐给他的名字“竹”，但是因为位置隐蔽，一般很难被察觉。
    男人没有回话，他含笑拿着佛杖对着竹盛，佛杖下缀着一连串的铜圈，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地响起，金属的尖刃闪着光悬于他面前。
    竹盛看着悬于面前的佛杖，依旧挺拔地站于原地，他拧眉，从男人的神情中嗅出一丝熟悉的味道。
    男人收手，说：“啊呀，你可真是……”
    男人说：“谁叫你是……呢？毁了实在可惜。”
    他眯眼，说道：“我只问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
    轰——
    耀眼到几乎要将点亮黑夜的红光从远处传来，男人有意躲避，但半个身子还是被轰掉了一个洞，他歪倒在地上，从口鼻中都流出了鲜血来，不省人事了。
    嚯！事发突然，竹盛往后跳了一步。
    他顺着光的来源看去，只见白发男子眼缠绷带，立于不远处的路灯上。
    他朝竹盛挥了挥手，轻轻巧巧地从路灯上跳下，并于转瞬来到了竹盛身旁。
    竹盛惊讶道：“五条君，你怎么在这儿？”
    五条悟说：“我随便逛逛啦，老远就感觉这边不对劲。”
    五条悟迈着长腿来到他的面前，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没有动静。
    但是他手上的野良化作一道金光，一眨眼朝远处跑了。
    五条悟把手抬起来，作俯瞰状，朝远处野良逃跑的方向望了望说：“算啦，这个就放她一马。”
    竹盛看着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的尸体，拧眉，这个人不是善茬，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以命搏命的准备了，但这样一个类似于幕后黑手的角色居然轻飘飘地就被五条悟除掉。
    街边的灯光下，竹盛看着五条悟线条流畅而光洁的侧脸，竹盛再次确认了心中的猜测，这个人很强。
    第58章
    东京郊外。
    在一处杂草掩映的阴冷町屋中，夜斗侧躺在冷硬且潮湿散发着霉味的竹席上，此处背阴，四周无窗，所以也难很从光线中辨别时间的变化，他呆滞地盯着墙角的蜘蛛网，想，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可浑身都被紫色“恙”——一种诅咒咬出的伤口所布满，夜斗瑟缩了一下。
    竹音，父亲的目标是竹音。
    他必须去找到他。
    门被“唰——”得拉开，光线涌进来，夜斗被刺得闭了闭眼。

 第107章

    一名黄发青年被黑发女孩搀着，也走了进来。
    夜斗半边脸上布满可怖的恙，因此只得睁着一只眼睛打量他，在昏暗的光线中，黄发青年衣服上尽是血渍，尽管黄发青年面貌陌生，但是夜斗依旧能从他的举手投足中确定，此人正是把他关在这里的父亲。
    额头带缝合线的黄发青年有些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夜斗出生后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也是从他的愿望产生了夜斗。他把夜斗从牙牙学语的小孩拉扯到现在的模样，二人从古至今一共经历了多少岁月和风波，夜斗自己也记不得了。
    看着眼前一派狼狈的青年，夜斗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他的眸光闪了闪，因为长期没有饮水的喉咙沙哑着说道：“怎么换人了？你原来寄居的身体呢？”
    带缝合线的黄发青年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有些不顺利呢……”
    他被突然袭来的五条悟一发赫瞬杀，但幸好他于身躯死后及时停止了术式的释放，消去了自己的术式波动，这使得他得以在六眼之下逃离。
    五条悟走后，他的神器野良很懂事地带着一具新鲜的还未完全咽气的尸体又跑了回来，羂索发动术式，更换了宿主，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夜斗说：“我早说过了，那个孩子的身边，可不止有我一个。”
    羂索说：“哎哎，是我考虑不周。”
    “不过，”他蹲在奄奄一息的夜斗面前，紧紧盯着对方的面庞说道：“要是你一开始把竹音带到我面前……不就不会出这么多岔子了吗？”
    随着他弯下腰的动作，羂索的身侧浮现出一只只奇形怪状的咒，那是他用自己的特级咒具——黄泉之笔产生的。
    此咒具可以无限制召唤出咒灵，召唤出的咒灵为咒具所有者所驱使，这只笔也是他热衷于折磨自己儿子的利器。
    咒灵攀附在夜斗的脸上，发出恍若烧红了的铁板般的滋滋作响声，夜斗的脸上随之出现了青褐色的疤痕。
    夜斗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变形了的痛呼，他是神明，但是没有神器就不能奈何这些诅咒怎样，只能尽力避开。
    夜斗弯腰喘着气说：“我不会、把竹音……交到你的手上的。”
    羂索轻柔地抚开这个小小的祸津神脸颊上的诅咒，说：“为什么不呢？你的神器就是我的神器，我们是一家人哪，我不也把螭让给你使用了吗？”
    螭，是他身侧那个黑发野良的名字。
    夜斗顿了顿，抬起头，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但是眼神依旧清醒：“不对，我……当时不应该那么做。”
    旁边静静听二人谈话的野良闻言，身子抖了抖。
    夜斗说：“我不会再让竹音经历这样的遭遇。”
    羂索低低地笑了。
    随着他的动作，头上的缝合线有些脱落，脸侧溅上了几滴血渍，神情有些诡异。
    羂索继续说：“还是小时候好，你小时候就不一样，你小时候是多么的依赖我啊。”
    羂索低头看着沉默的夜斗，继续道：“你不是从爸爸的愿望中诞生的神明吗？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信徒哦。”
    羂索看着神情晦暗不定的夜斗，侧头在他耳边说：“我知道竹盛裕一的遭遇。”
    这个名字缓缓从羂索口中吐出，夜斗睁大眼看向羂索，这是竹音生前的真名，他是怎么知道的？
    羂索似乎很欣赏夜斗在他手下挣扎的样子，他说：“他和五条悟的关系不一般吧，五条悟，”他的嘴里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羂索说道：“应该是当今最强大的术师……他这个程度，也可以收竹音为自己的神器哦。”
    羂索看夜斗没有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就像你爸爸我，也不是神明嘛，但是依旧可以收我们的螭为神器……术师有一个界，强大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突破它，收纳其它神明的神器为己用。”
    “之前你一直不来找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你说，所以才喊螭把你叫了过来。”
    夜斗怒视他，羂索依旧微笑着说：“很可怜，世界上没有真正在意你的人呢，竹音就算离开了你，他仍有所归，你离开了我，应该只能化作一片尘埃吧。”
    夜斗：“……”
    羂索收掉诅咒，将手放于夜斗背后，轻轻地拍着，他说：“但我们是一家人，没关系，我不会放弃你的……”他的黑眸阴恻恻地盯着夜斗：“……把竹音带到我的面前，我就饶恕你这段日子犯下的错。”
    ……
    竹盛和五条悟肩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五条悟把那个黑发男人打倒之后打了个电话，讲了些什么诅咒师的事，几分钟后，他关掉电话朝竹盛眨眨眼说没问题我们走吧，坚持要送他回去。
    路上一排排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竹盛仰头瞥了一眼五条悟。
    五条悟问：“怎么了吗？”
    竹盛说：“没事。”
    两人之间一片寂静。
    可是这么长的路，整条路又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四周安静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两人了。
    五条悟问：“你知道刚刚把佛杖对着你的人是谁吗？”
    竹盛说：“我不认识他。”
    “这样啊……”他捏了捏下巴。
    竹盛说：“不过我认识那个小女孩，她是……”
    五条悟说：“野良。”
    竹盛惊讶地看着他。

 第108章

    他本来想向五条悟澄清一下自己和夜斗的身份的，再进一步解释一下那个小女孩的来历，没想到话未出口就被五条悟打断了。
    竹盛说：“你知道？”
    “嗯哼，”五条悟双手插兜，走在路上，说道：“你是神器，夜斗是神明嘛。”
    他低头看着身旁的竹盛，他因为惊讶眼睛睁得滚圆，很可爱，五条悟想。
    五条悟心情明媚地说：“我是特级咒术师，是最厉害的咒术师哦，当然能够掌握一些普通咒术师都不知道的事情，就比如神明和神器的存在。”
    竹盛从夜斗的口中得知过咒术师的存在，咒术师也划分等级，有四级、三级……特级，共五个等级。
    其中特级是整个咒术师中最高的等级，全国也只有四位，五条悟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结果竹盛毫不意外。
    竹盛一手提着商场的纸袋说：“那你一开始怎么不提？”
    两人见面的时候还让我帮你把水果送回去，等下，这样想来，你一个特级咒术师怎么会没力气提水果啊摔！
    五条悟也意识到这样说自己的一些行为就穿帮了，他说道：“我的身份特殊，一般要保密来着，所以一开始没有告诉你。”
    竹盛说：“你是特级咒术师……怎么会没力气提水果。”
    五条悟说：“哎呀。”
    哎呀个鬼啦！
    五条悟腿长步大，竹盛有些跟不上落在了后面，他朝着五条悟的背影挥了挥拳头。
    没想到五条悟恰好在这个时候扭头，绷带后的视线和他对上。
    竹盛讪讪地收回手。
    五条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他没有生气，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走快点啊。”
    竹盛连忙走到他身旁。
    五条悟伸出手来，把他揽到身侧，说：“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把那个阴沉男打倒的吗？”
    竹盛被五条悟用沉甸甸胳膊搭着，能够闻见五条悟头上柑橘类的香波气息。
    他想了想，好像的确有些搞不清楚，可能五条悟的能力是类似于□□一类的攻击？还能瞬间移动？这能力有些多了吧，该说不愧是特级咒术师吗？
    竹盛说：“不知道，用术式？”
    五条悟示意他伸出手，把手伸开，竹盛乖乖照做，五条悟把自己的手和他的手掌合上。
    他说：“现在握住我的手。”
    竹盛问：“我的手吗？”
    五条悟说：“嗯嗯。”
    五条悟五指张开，以便竹盛的手指伸进去，竹盛朝五条悟的手掌用力，缓缓合上——咦？好像合不上。
    他的手掌和五条悟的手掌隔了一层薄薄的空气层，根本不能触及到对方的皮肤。
    五条悟说：“这就是我的术式——无限哦，就像芝诺悖论里的阿喀琉斯追乌龟一样……”他把他术式的义理简单跟竹盛讲了。
    竹盛沉思：“时间与空间吗……”
    “对。”五条悟牢牢握住了竹盛的手，二人十指相扣。
    他什么时候取消的术式？
    竹盛能感觉到对方细腻而骨节突出的手正紧紧地握着他，这倒不像是一双咒术师的手。
    五条悟握住他的手，放下，轻轻摇了摇，说道：“很神奇，对不对？”
    第59章
    竹盛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说：“嗯。”
    神奇不神奇倒还好说，但是……不松手吗？
    五条悟打量他一眼，松开了手。
    两人并排走了一阵，随便无意义地聊了些什么咒术界的事情，远远的，竹盛看到了亮着招牌的地铁口。
    竹盛停下脚步，说道：“今天真的谢谢你，五条君。”
    不管怎样，五条悟的确救下了他，应该好好感谢。
    竹盛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穿着黑色制服的高挑男子。
    橙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白色的发丝上，映出淡淡的暖黄色光晕，也许是灯光的原因，五条悟被绷带缠绕的面庞也因此稍显柔和了。
    竹盛补充道：“把我送到地铁口就好。”
    五条悟勾起唇角，说：“没关系，以防万一，还是把你送回酒店好了。”
    竹盛反应敏捷，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酒店？而不是公寓？”
    酒店费用高昂，他们两人还是长期居住，一般人都会认为我和夜斗住在公寓才对吧。
    五条悟僵了一瞬，适时，手机响起，他连忙从口袋中翻出手机，说道：“啊，有电话。”
    他接起手机，放在耳边：“欸？现在吗？在哪里？”
    “特级咒灵吗？京都的？”
    “现在就要去？”
    “好的。”
    五条悟挂了电话，对竹盛说：“抱歉抱歉，我今晚还有任务要做，毕竟特级咒术师很稀缺的嘛。”
    他没等竹盛回话，便摆摆手说：“下次见啦~”
    “嗖”得一声，五条悟身影一闪，原地消失了。
    竹盛：……
    他一个人乘上地铁，虽然天色已晚，但因为附近有著名的不夜城的原因，地铁上的人依旧不少，竹盛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翻出手机。
    他一手牵住地铁上的拉环，一手拨开手机，点击line。
    line上没有新消息。
    惠没有回他。
    夜斗也是。
    竹盛下拉，刷新——
    伴随着“叮咚”的消息提醒音，一条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五条悟】申请加您为好友。是否通过？是/否。”

 第109章

    竹盛盯着好友申请框，心里乱糟糟的，想起那一袋哈密瓜、费用高昂的酒店、手中提着的毛绒手套以及刚刚路灯下的身影来。
    干嘛对他这么好。
    **
    竹盛回到了酒店，他推开门，下意识地喊道：“我回来了。”
    但是房间里漆黑一片，竹盛大致环视了一圈，夜斗还没有回来。
    奇怪。
    竹盛拨通了夜斗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在“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的——”提示音中，竹盛盘算，水果店是下午六点关门，没有他，夜斗也不会接太多的委托。
    竹盛挂掉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再怎么也应该回来了，或者至少给自己发一条短信啊。
    难道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竹盛把手机收回口袋，关上房门，步伐匆匆地去寻找夜斗。
    “夜斗——”他边呼喊边找遍了各个神社。
    这是东京的最后一座神社，再不行只能去寻求其它神明的帮助了。
    竹盛气喘吁吁地站在神社的鸟居前喘着气，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鬓角处，竹盛半抬起头，远远地看见这座神社的屋檐下有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是流浪汉吗？竹盛起初没有在意。
    他路过地上的人，却看到一双熟悉的靴子，竹盛细细打量，这才惊讶地发现——这个浑身虚弱，意识已经不清醒的流浪汉，正是夜斗！
    “喂！夜斗！”竹盛嗓子因此之前的呼喊已经沙哑了。
    他把夜斗半扶起来，月色照亮了他的面庞，只见他紧皱着眉头，发丝被鲜血沾湿结成了片，遮住了面容。
    竹盛轻轻挥开夜斗脸颊旁的散发，他的手被蛰得抖了一下，夜斗的半边脸已经被青紫色的“恙”所布满了。
    竹盛垂下手，因为刚才的贸然触碰，自己的手也染上了青紫色的痕迹。
    他没再注意自己的右手，有些颤抖地扶起夜斗。
    夜斗的脸已经是这样了，还不知道身上是什么情况……
    怎么办。
    得赶快祛除他身上的伤……
    竹盛的视线锁定到了神社不远处的水井上，还好这附近就是神社。
    神社中的水对这种咒灵咬出的“恙”有奇效，可以彻底净化这些伤口。
    不过看这个样子，夜斗也许是想在神社净化完伤口再来找自己吧，毕竟恙会传染。
    但是没想到他没有坚持到净化，自己先一步昏迷了，这个家伙……
    在擅作什么主张啊！
    竹盛咬咬牙。
    他把夜斗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竹盛半扶起夜斗，来到手水舍前，一点一点舀起井水来洗涤夜斗身上的伤痕。
    清澈的水流倾倒在青紫色的恙上滋滋作响，瞬间化成了水雾，水雾之下，原来斑驳的青紫色伤痕也缓缓褪去，露出光洁的皮肤来。
    看着夜斗身上的伤痕渐渐褪去，原来无意识紧皱的眉头也缓缓抚平，竹盛松了口气。
    竹盛轻手轻脚地把夜斗扶到一旁，接着开始清理自己的伤口。
    夜斗悠悠转醒，看见的就是竹盛脱掉上衣，背对夜斗，用手水舍的瓢中水清洗自己的上身，他的皮肤很白，身姿挺拔，腰肢匀称，水光映着莹莹月色，搭配着不远处横斜的枝丫，恍如一副清冷的工笔画。
    夜斗连忙捂住眼睛。
    竹盛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他扭头，披上衣服，也因为夜斗的举动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脸红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当初我们连换衣服不都是一起换的吗？”
    夜斗捂脸说：“不一样嘛……”
    夜斗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但是面庞洁净，穿着他常年不变的运动衫坐在竹盛不远处，捂着脸地朝他摆了摆手。
    竹盛看着夜斗这份活泼的样态，心中长舒一口气，他又问：“哪里不一样了？”
    “唔……”夜斗不吭声了。
    感觉到自己的伤口皆已痊愈，竹盛两三下穿好衣服说：“你去哪儿了？”
    夜斗捂着头说：“遇见了很难缠的妖魔。”
    竹盛迈步来到夜斗身旁坐下，沉静地看着他，问：“只是妖魔？”
    依夜斗的实力，哪怕是碰到妖魔也应该能全身而退的，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夜斗点点头，说道：“你又不在我身边，我没有办法祓除那只妖魔，跑了好久才从他口中逃脱的。”
    竹盛紧紧盯着夜斗，看夜斗神情如常，倒也不像撒谎的样子。
    竹盛别过头，说：“那你为什么不喊我。”
    夜斗说：“喂，我当时在被妖怪追欸！哪里有空掏手机。”
    说的也是。
    竹盛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跟我讲。”
    夜斗：“……什么？”
    竹盛说：“你是不是还有别的神器没跟我说？”
    夜斗沉默了，神情晦暗不明：“……”
    算了。
    竹盛垂下眼眸，没有追问，他说：“我还从没见过你受这么重的伤，要是昨天晚上我没有找到你……”你是不是就会死了？
    让主人遭受这样的伤害，我自己是不是也是一名失职了的神器呢？竹盛想。
    竹盛说道：“抱歉。”
    我身为你的神器，理应在你受伤害的时候在场的，结果却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夜斗：“……”

 第110章

    夜斗看着他，好似读出了竹盛的未竟之语。
    夜斗揉了揉竹盛的头，说：“想什么呢，这绝对不是你的错。”
    竹盛低低地应了声：“嗯……”
    夜斗神情平静地说完这句话，趁竹盛不注意猛地背过身子，深吸了一口气。
    绝对不能把他交给老爹！夜斗于心里呐喊道。
    **
    东京咒术高专。
    现在是一年级的课下时间，真希被熊猫、狗卷二人团团包围着。
    熊猫追问说：“悟身边那个男生长什么样？”
    真希说：“留着这么长的头发，”她坐在课桌上，在自己的下颌处比了比道：“皮肤很白，黑眼睛，猛地一看我以为是女生来着。”
    狗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仰头道：“木鱼花。”
    真希说：“真的啊，我当时被喊去以为是有任务要做，结果只是被陪去购物，但悟最后也什么都没买，我推测目的是……”
    熊猫的眼睛放光，他问：“目的是？”
    真希说：“要那个男生的联系方式！”
    狗卷说：“海带海带。”
    真希皱眉表示没听懂，狗卷啪啪啪在手机上打了字，上写：“上次做任务，悟也中途离开了。”
    真希吐槽道：“不负责的无良教师早点退休啦！”
    熊猫说：“不过悟最近心情的确很好呢，最近上课经常给我们带伴手礼来着。”
    狗卷说：“鲑鱼。”
    狗卷接着打道：“有看到他对着手机傻笑。”
    熊猫惊叹道：“难道是未入学的新生？”
    狗卷打字道：“悟关注新生，但也没这么关注吧，难道是天才？”
    真希总结：“不，果然是无下限术式把他的脑子给烧傻了吧。”
    熊猫赶忙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五条悟开教室的门，拍拍手，说道：“好了，今天改成体术课，大家来操场集合——”
    第60章
    五条悟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学生们聚在一起同时回头看向他。
    五条悟说：“聊什么呢？”
    众人纷纷摇头，准是在说他的坏话，五条悟扬扬眉。
    他说道：“那走吧，上体术课！”
    咒高一年级的学生班主任是五条悟，其大部分课程也是五条悟负责，体术课作为尤为重要、性命攸关的一节课，他这个班主任当然要全程好好“指导”啦。
    五条悟来到操场，手上捏着一张表单。
    五条悟说：“好！今天先从跑圈开始~”
    三人按照原计划跑圈，先跑满30圈为止，众人纷纷不满抗议，之前的传统明明是25圈的！
    五条悟对此回复道：“每天都有长进才行！三！二！一！”
    熊猫等人没空再做反驳，随着五条悟的话音落下，几人立马站在了跑道上。
    “老师我在楼上看着你们哦——”五条悟冲操场上跑步的几人喊。
    他闪身来到了教学楼的三楼走廊，从玻璃窗外望着着跑圈的学生们，五条悟从身侧翻出手机，找到之前登录的“夜斗”一名摁下。
    “对，东京在咒术高专这里，委托写报告啦，我的任务报告。”
    结果过来的只有竹盛一个人。
    竹盛受夜斗的影响，凭空出现在教学楼的长廊上，他看见委托人是五条悟，也惊讶地挑起眉头，夜斗喊他说有任务要忙，但并没有跟他讲委托人到底是谁。
    话说这里就是……
    他好奇地打量四周。
    五条悟就职的学校吗？好气派！
    四周是古朴典雅的木制长廊，从长廊的窗户处朝外望去，可以将整咒术高专尽收眼底。整个高专外围着规整的石质围墙，内里在葱郁树木中点缀着几座青砖红瓦的阁楼，看样子是个历史悠久的学校，作为历史景点都够格了，竹盛心想。
    五条悟惊讶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
    竹盛答：“他在帮别人扫厕所啦，还没结束，就让我先来的。”
    竹盛想了想说：“或者你是来找夜斗的？我可以帮你联系他。”
    五条悟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他笑了一声，说：“扫厕所？话说你们连这个活都接吗？”
    竹盛挠挠头，说：“有委托我们就接，不挑任务内容的，毕竟都是信徒们对夜斗的祈愿嘛。”
    “信徒吗？”五条悟重复道。
    竹盛接着说：“那任务报告……”
    五条悟抬起头，打断说：“我们今天去水族馆吧，怎么样？”
    “欸？”
    好像是一时兴起的，五条悟把手放在竹盛的肩膀上，两人凭空出现在了墨田水族馆门口。
    五条悟到了后，把五円硬币递给竹盛，接着说道：“这是报酬，委托内容有变，今天的目的是陪我逛逛水族馆~”
    竹盛定定地注视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点头。
    “走吧走吧。”五条悟揽住他，朝里走去。
    竹盛瞥了一眼揽上他的白发男子，他今天没有缠绷带，而是带了一副扁平的复古墨镜，上穿飞行员夹克，走复古风，时尚的有些过分。
    在进门的时候，竹盛确信，有看到售票小姐偷偷朝五条悟要微信来着！
    售票小姐把一张小纸条给了五条悟，五条悟接过，笑着跟她们聊了几句，想来是很有趣的调侃，门口的售票员们因此笑得花枝乱颤，五条悟朝她们挥挥手，接着朝竹盛走来。

 第111章

    “走啦！”五条悟说。
    竹盛好奇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大家那么开心。
    五条悟解释道：“我没有给联系方式哦。”
    不，我没想问这个来着。
    竹盛眨眨眼，咽下了后半句话。
    两人相伴进场，墨田水族馆是东京颇负盛名的水族馆，建在东京天空塔的大厦内，地面是光滑的黑色大理石地板，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人并不多，竹盛和五条悟顺着展览的方向开始逛起。
    二人没走几步路，就发现不远处的展览箱旁聚集了一圈人。
    “花园鳗欸！”尽管人群密集，五条悟瞥了一眼依旧清楚地判断出展览的内容来，他接着说：“我也想看！”
    竹盛被拉着跑到了花园鳗的展览区。
    原来以为是种植的海草，近看原来是一条条手指粗细的鳗鱼，它们竖在水池中飘摇，一排排一列列的好像插在沙子里的小蛇，有种诡异的萌感。
    竹盛笑说：“好萌！”
    “嗯。”五条悟侧过头来，说：“想养一只在家里。”
    竹盛看着眼前色彩缤纷，呆萌的鳗鱼们，低头用手机查了查说：“花园鳗，很容易被声音或者光照受惊吓死，感觉要养活很不容易呢。”
    而且要保证水温和水质，还要提供鳗鱼吃的浮游生物，还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竹盛想起他住的高昂酒店来，不过，五条悟应该蛮有钱的吧，这点钱总不在话下。
    五条悟点头说道：“嗯嗯。”
    竹盛察觉到了几丝敷衍。
    不过他的注意力倒不在此，竹盛一边欣赏一边闲谈说：“你们咒术师工资高么？”
    五条悟：“不高。”
    “啊？”竹盛睁大眼睛看向他，并开始酒店的房卡被自己放在哪里了。
    五条悟说：“不过我很有钱。”
    竹盛：“……”好直白。
    五条悟说：“我是一个传统咒术师家族的家主，我们家从平安时代起就在靠祓除诅咒捞钱，捞到现在已经有不少钱啦。”
    竹盛：“这是可以直说的吗？”
    你是怎么当上家主的啊！
    他环视四周，还好两人看花园鳗特地选了一个人少的角落，而且五条悟的声音音量并不高，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也只会把二人的对话当做是中二病的对白什么……之类的吧。
    五条悟：“哼哼哼哼。”
    竹盛的脸上排下几条黑线，家主大人什么的，怎么也联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大龄儿童身上。
    五条悟说：“你看完了吗？我们知道这边有个景点很漂亮，我带你去吧？”
    看的差不多了。竹盛点点头。
    五条悟拉住他的手，把他从人群中拖出，两人在众展览中穿梭，四周都是散发着碧蓝光芒的水族箱，好像一个蓝色的迷宫，五条悟带着竹盛在这个迷宫中徘徊了大约有二十分钟，终于来到了一座砌在墙中的水族箱前。
    竹盛打量着这个水族箱，水族箱里游荡几只零散的水母，竹盛迟疑着勉强夸道：“水母？是挺好看的。”
    五条悟说：“你等下——”
    他朝竹盛露出了一个有些危险的笑容。
    “干什么？”竹盛问。
    五条悟一手拉住竹盛的胳膊，带着竹盛朝水族箱内撞去。
    “喂——”别拉着我啊！
    五条悟的手臂结实有力，竹盛没睁开，只得闭眼。
    但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竹盛睁开眼，一切好像都凝滞了。
    水族馆嘈杂的人声转瞬消失不见，四周万籁俱寂。
    湛蓝色的光晕包围着他，一条有一层楼那么高的发光水母从自己的颈侧擦过，带来果冻一般凉凉的触感，天上是大小不一的鱼群，宛若群鸟，脚下是色彩缤纷的珊瑚，正随着波浪微微摆动着。
    竹盛的心神都空白了一秒。
    仿佛心灵都被净化了，他叹道：“好美。”
    “是吧！这是我做任务时找到的。”五条悟站在他身旁道。
    竹盛抬头，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他身侧，把墨镜架在额头上，一双苍蓝色的眼睛正含笑地看着他。
    竹盛怔了片刻，问：“这里也是水族馆吗？”
    五条悟顺势拉住他的手，带着他朝前走了几步。
    竹盛惊叹地发现，他的脚下随着他的步伐泛起一圈圈湖水般的涟漪。
    五条悟说：“这是精灵的领域哦，喏，就是它的。”他用下巴指了指远处漂浮着的庞大水母。
    五条悟接着道：“我当时接到任务，说是咒灵的领域，本来是想直接祓除的，但是……这个地方真漂亮，不是么？”
    有一丛彩色的拇指粗细的热带鱼游过，竹盛伸出手指，热带鱼缠绕于他的指尖。
    竹盛喃喃说：“真美啊。”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水族馆，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鱼。竹盛之前对鱼的印象大概就是超市里案板上那些散发着腥味的、灰扑扑的、冰冷黏腻的家伙。这些鱼群也只是在海报上看过，没想到真的……
    五条悟静静地注视着他。
    “小心。”竹盛拉着五条悟向后倒退。
    五条悟扭头，远处朦胧可见一条巨轮大小的黑色影子。
    影子愈发地近了。
    黑影硕大无比，两人在这黑影面前也只如蝼蚁一般。
    五条悟将手从口袋里伸出。

 第112章

    竹盛把手盖在他手上。
    五条悟惊讶地扭头，有那么一瞬间那个熟悉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蓝发青年和他对视一眼，轻柔又不容质疑地带着他的手缓缓放下。
    原来是鲸鱼。
    黑影终于显现原形，硕大无朋的鲸鱼带着气浪来到二人面前，竹盛的发丝向后飘散，鲸鱼擦过他的鼻尖，竹盛可以看到鲸鱼的恍若刻着流线的皮肤，和皮肤上细小的贝壳、藻类。
    两人屏息等着它从身侧经过。
    鲸鱼发出嗡鸣声，尾鳍缓缓地摆动着，它游走了。
    第61章
    看着远去的黑影，五条悟自言自语说：“原来还会有鲸鱼吗？”
    竹盛松开手，说：“你之前没有碰到过它吗？”
    五条悟说：“没有，我还以为领域混入了什么咒灵来着。”
    他坐在水面上，拍拍身边的水面，一圈圈波浪从他的指缝中传播开，五条悟说：“你也别站着，坐嘛。”
    竹盛随着他的动作而坐下，触感q弹，好似坐到了光滑的果冻上。
    竹盛向下压了压，问：“你又要出任务，又要上课的……的确很辛苦吧。”会不会辞掉一部分工作好些？他想问这个问题，又揣测到以二人的关系来看，现在问这个似乎有些冒昧了，所以把后半句独自咽下。
    五条悟说：“因为咒术界人很少，有些任务只能我去干。”
    竹盛说：“特级咒术师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啊。”
    五条悟在他身旁笑了一声，说：“你是在替我感到不平吗？”
    他没有等竹盛的回复，把手交叉放在脑袋后面，说：“没关系的！”
    五条悟说：“我是最厉害的，古往今来是，在所有特级里也是，我被评为特级只是因为咒术师里最高等级是特级而已。”
    他顿了顿：“所以说，祓除三级诅咒还是特级诅咒对我来说难度都一样，很多任务我去完成就间接等于救下了很多人，所以时间安排当然会紧密一点啦。”
    竹盛：“……”
    竹盛说：“会不会很累？”
    五条悟收回手，双手垫于脑后，冰蓝色的眼睛斜视着他，说：“有些累，但是很充实哦。”
    五条悟：“祓除咒灵也好，教导学生也罢，我所做的，都有意义。”
    竹盛问：“意义？”
    五条悟说：“当然是铲除高层的那些老橘子们，改革腐朽的咒术界，啊哈哈哈！”
    好宏伟的志向，不过五条悟这么厉害，已经是最强了，居然还不是高层吗？
    竹盛惊叹着连连点头。
    竹盛可以看到海面上的光如同穿透琉璃一般投射过来，照亮了周围飘荡着的深绿色海带。
    五条悟说：“你呢？跟着夜斗君生活的怎么样？”
    竹盛拔了身侧的一根小海带，说：“还不错。”
    五条悟说：“是么？”
    竹盛轻轻舒了一口气：“其实也有烦恼啦，我是神器，这个你是知道的，我最近发现夜斗除了我以外还有其他神器。”
    他又拔了一个海带苗，低头把小海带缠绕在指尖打了个结：“其实这是很正常的，所有神明又不是只会有一把神器，只是……”
    只是夜斗不告诉我？
    只是我不开心？
    但是给予神器生命的神明本就如再生父母一般，夜斗不告诉自己也完全合理，毕竟有野良的神明多了去了，而且大多神明的神器都是不止一把的，是产生嫉妒之心的自己过于可耻了吧。
    五条悟说：“只是？”
    竹盛说：“唉，也没什么只是的。”
    五条悟：……
    五条悟说：“神明能找多个神器，那么神器能找多个主人吗？”
    竹盛闻言扭过头，五条悟正在低头划手机，似乎是不经意问出的，竹盛便坦诚讲：“可以的，但那种行为会被其它神明所不齿。”
    五条悟冷不丁说：“你和我也签订契约怎么样？”
    五条悟把墨镜抬了起来，紧紧地盯着竹盛说道：“今天的水族馆很好看吧，我以后也可以天天带着你找这种地方玩。”
    竹盛愣在原地。
    五条悟垂眸说：“我保证好好对你，不会让你打工，不会抛下你，也绝不收其它神器。你要是不愿意让其它神明知道，这消息也绝对不会外传，夜斗也是，此事就我们两个知道。”
    什么？！
    竹盛反应了好一会儿，方才明白五条悟刚刚说的是什么。
    给五条悟当神器？
    ……
    竹盛的面色冷了下来，他说：“不行。”
    他说：“如果你这段时间对我好是想收我为神器的话，”他的语气冷硬，和之前判若两人：“那你就打错主意了，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夜斗成为其它人的神器的。”
    竹盛斩钉截铁地说：“我的主人从始至终都只会有夜斗一人。”
    他说完，开始浑身上下翻找那张犹如烫手山芋的房卡。
    五条悟在一旁嚷嚷道：“喂！我开玩笑啦。”
    他的墨镜又滑了下来。
    他拦住竹盛的动作，说：“真的是玩笑话！”
    **
    两人的水族馆之旅不欢而散。
    竹盛一个人闯出领域，头也不回地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坐上了地铁，在水果店门口找到了夜斗。
    夜斗刚忙完今天的任务，他把水果店的铁门落上锁，紧接着就直面竹盛，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了？”

 第113章

    竹盛嗫嚅道：“没有什么啊，任务对象是五条悟，我陪他逛了逛水族馆，完了就回来了。”
    夜斗的视线锋利，他说：“不仅仅是这样吧。”
    竹盛说：“啊？？”
    他心里产生一种怪异的窘迫感，好像是在外面偷腥回来的丈夫，回家时被家中妻子闻到了陌生女人香水味，那种窘迫而别扭的情绪。
    夜斗说：“你忘记我之前跟你讲过的？神器的情绪也会直接对神明产生影响，今天我刷马桶的时候都感觉不对劲多少回了。”心里痒痒麻麻的。
    竹盛支支吾吾说：“应该是你感觉错了吧，我……”
    夜斗叹了口气：“你不用解释了……这次不是什么糟糕的心思，不会令我产生恙，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竹盛重复道：“产生恙？”
    夜斗说：“对，我之前跟你说过神明神器一体同心吧。”
    竹盛点点头。
    夜斗说：“神明是毫无顾忌的，但是若神器做了错事，或者产生负面情绪，都会影响到神明，眼中的话甚至会产生恙来。”
    夜斗：“使主人产生恙的神器是要收到责罚的，在整个神明界，有不少神器因此被除名甚至……抹杀。”
    竹盛总觉得夜斗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些许血腥气来。
    夜斗凝视着竹盛说：“所以当你找不到我的时候，也不要产生太多负面情绪，这也许会对我产生些影响……”他看向另一侧：“也许这有些强人所难。”
    找不到夜斗？
    这是什么话，难道夜斗还会像几天前那样凭空消失吗？
    竹盛问：“找不到你的时候是？”
    夜斗用力揉了揉他的头，说：“只是以防万一，提前跟你讲讲啦。”
    **
    街上的落叶扑簌簌掉下，竹盛和夜斗二人踩着落叶，来到一所公寓楼门口。
    竹盛上下打量着这座公寓楼，楼倒是普通的那种，分上下两层，由楼梯相连。但看起来时间有些久了，扶手锈迹斑斑，楼道里堆放着散发着馊味的垃圾。
    “今天的任务委托在这儿？”竹盛问。
    夜斗点点头，双手插兜，带着竹盛来到一所房间的门口。
    公寓的门是比较老派的，刷着斑驳的绿漆。
    夜斗敲响了双层的铁门。
    门被推开，黑洞洞的房间中，一名身穿黑色国中校服的少年站在门口，他的眼圈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不久的。
    他有些疲惫地看着二人，问：“你就是……夜斗？”
    他艰难地拼出这两个词。
    夜斗凝重地点点头。
    竹盛站在夜斗背后，也依稀能够察觉到门内的房间中不妙的气息，是诅咒。
    而且是实力不俗的诅咒，至少是特级才对。
    他又趁少年开口的时候细细打量了他，个子和他差不多高，有一双狗狗眼和细碎的短发，给人的感觉柔软而无害，是个普通人，怎么从那种诅咒的手中活下来的？
    狗狗眼青年听到夜斗的回复后细微地松了口气，说：“你好，我是乙骨忧太，请进吧。”
    他把防盗栓取下，请二人进去。
    乙骨忧太打开房间的灯，竹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四周的房间好似被龙卷风刮过一般，各式各样的物品凌乱地倒在地上，电视机的屏幕碎掉，头上的吊灯也只亮了一只，看样子是刚刚装上的，沙发更是令人无处下脚，上面布满了野兽的抓痕。
    竹盛仔细看这些抓痕，抓痕很深，沙发下面的弹簧都被抓破了，含着淡淡的咒力，是诅咒所为。
    乙骨忧太详细向二人叙述了自己的苦恼。
    他给二人搬了椅子来，自己也坐在椅子上，双手用力地把头发朝后犁，眼眸中露出深深的恐惧：“是里香……”他喃喃道。
    竹盛也坐在一旁，大致听明白了乙骨同学的困境。
    原来他小时候有个意外身亡的青梅竹马，青梅去世后并没有离开，反而化作了诅咒并诅咒了他，他的生活也从这一刻改变，身边经常有人因为里香而受伤。
    乙骨忧太略有些神经质地咬着自己指甲，几乎要咬到血肉流出血来：“今天、今天里香她……”他捂住脑袋，喉咙中冒出一声呜咽：“伤害了我妈妈……但也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妈妈吵架，但我真的不想她因此受伤，”他有些语无伦次：“我受不了了。”
    他的那双黑色的大眼睛越过夜斗，又看向了竹盛，说道：“请您帮帮我。”
    第62章
    乙骨语毕，有些犹豫地问道：“所以……酬劳只是五円？”
    夜斗连连点头说：“嗯嗯！”他的眉眼缓和了下来，说：“没关系，我是武神，这种烦恼来寻求我的帮助再好不过了。”
    乙骨说：“谢谢你们。”
    他从身侧掏出早已准备好的5円硬币，交给夜斗。
    夜斗收了硬币，放回口袋中，他接着说：“你能把她……召唤出来，让我们看看吗？”
    乙骨抖了一下，但还是缓缓说道：“我试试。”
    乙骨从身侧的口袋中取出一枚镶着水钻的戒指来。
    他把戒指放于掌心，吞了口口水，唤道：“里香。”
    戒指没有反应。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显然是对这个化为诅咒的“青梅”仍有着不小的恐惧：“……里香？”
    戒指依旧没有反应。

 第114章

    乙骨说：“抱歉，好像不行。”
    竹盛在一旁看完全程，问：“那她之前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乙骨惊讶的瞥了他一眼。
    竹盛解释道：“不用担心，我叫竹音，和夜斗是一伙的。”
    乙骨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容貌清秀温和的青年，有些羞？地躲开了竹盛的目光，他低头思索片刻，说道：“一般……是在我受到危险后，里香才会出现。”
    竹盛：“这样啊。”
    竹盛和夜斗对视一眼，确认对方想法和自己的一致。
    **
    乙骨被夜斗逼到墙角，方才的蓝发青年化作夜斗手中的匕首，此刃仿佛神器，削铁如泥，现在正扎在自己颈侧的水泥墙上，稍微一动就会被划伤。
    乙骨说：“你、你要干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干。”
    夜斗神情漠然，没有回他的话，乙骨看着这样的夜斗，突然想起来他委托夜斗神时听到的传说：
    同班的女同学说：“这个神明最近在校园之中很灵验哦，什么事情都可以拜托他。”
    彼时的乙骨正为所祈本里香所烦恼着，他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
    “嗯，什么事情都可以，只是……”女同学笑了笑：“只是有代价哦，可能是一只手或者一只脚什么的。”
    另一名男同学笑着推了她一把，说：“喂，别欺骗乙骨君了，没看到他站都站不稳了吗？”
    ……
    乙骨说：“别、别过来。”
    竹盛对夜斗说：【看他脚下的影子。】
    只见乙骨脚下的影子不断扩大、翻涌，如同滚沸了的黑色浓汤，一双苍白的利爪从浓汤中伸出。
    夜斗把天逆鉾横亘在乙骨的脖颈上。
    怪物扯着嘶哑的声音鸣叫着，竹盛勉强辨别出了声音的大致意思：“不许伤害忧太……”
    白色怪物：“不许！”
    它半个身子浮出了水面。
    乙骨惊慌地呼喊道：“里香！”
    夜斗说：“不用担心，我确认一下，你喊我来不是想要我斩杀里香，而是是想要斩断里香对你的诅咒，对吧。”
    乙骨眼含泪水，闻此一怔，朝夜斗认真地点了点头。
    夜斗说：“那就好。”
    夜斗神情平静：“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苍白的巨兽从乙骨蜷缩的影子中一跃而出，朝站在原地的夜斗扑来。
    **
    结束了。
    里香翻涌着回到了乙骨的影子中。
    夜斗气喘吁吁地拭去额角的鲜血。
    这个咒灵……还挺强的。
    他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但夜斗环视四周，经过一神一咒灵的苦战，乙骨的公寓已经和废墟无异了。
    乙骨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切，他咽下晚上只能睡地板的抱怨，对夜斗说：“怎么样？”
    夜斗走到乙骨面前，笑着抓了抓头发说：“……嗯。”
    夜斗咧咧嘴：“斩不断！”
    乙骨的泪水又要冒出来了：“啊？什么？”
    夜斗神情稍稍变得严肃了，说：“就是那样，我试着去斩了，但是她对你的诅咒斩不断，也是神奇……”
    毕竟他自己的能力就是斩断万物，加上天逆鉾的效果，世上理应没有他斩不断的事物才对。
    乙骨说：“那怎么办……？”
    夜斗轻轻拍了拍他，说道：“没关系啦，既然我接下了你的五円，那我就一定会为你解决此事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夜斗说：“不过里香真的是有些麻烦的咒灵呢，”他盯着已经蔓延至手腕的恙，说：“差点就挡不住了。”
    竹盛此时还是天逆鉾的形态，被夜斗握在手中，竹盛说：【按照咒术界的分级来看，这个咒灵肯定比那13只特级还要厉害。】
    竹盛也看到了夜斗的恙，是刚刚和里香打斗受伤形成的。
    竹盛说：【你的伤……没事吗？】
    乙骨也注意到了夜斗的手腕处奇怪的疤痕，他问道：“夜斗先生，你的手腕处怎么了？”
    夜斗用袖子遮住恙的痕迹，他对乙骨说：“嗯，稍微受了点伤，今天先到这里，我去处理一下伤口，明天再来看你。”
    乙骨说：“那……好的。”
    他还想谢谢夜斗，毕竟自己从小就被里香诅咒，从小到大，不把他当怪胎来看，而是真心考虑他的想法的人并不多。
    但夜斗没等他说完就不见了。
    **
    竹盛跟着夜斗回到了天神的神社中。
    夜斗用水井中的净水洗去了胳膊上的“恙”，然后又带着竹盛回到了乙骨家，目的是蹭一顿晚饭。
    两人走在从乙骨公寓离开的路上。
    竹盛心中是满满的愧疚感，他说道：“感觉乙骨同学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啊。”
    在吃饭时的交谈中，他大致了解了乙骨的身世，父母离异，他跟着母亲生活，但母亲经常因为学校的成绩和自己反常的举动而训斥他，上次训斥他时，里香出现了。
    幸好在乙骨的控制下没有危及到他母亲的生命，但也使她受了重伤，目前正在住院治疗。
    两人并排走在路上。
    夜斗对竹盛说：“其实有些奇怪，如果是祈本里香诅咒的乙骨忧太……”
    他的话截然而止。
    竹盛本来正在凝神听着，闻此有些疑惑地看向夜斗。
    夜斗站在原地，正紧紧盯着不远处一位头戴天冠的少女，少女站在不远的湖畔。

 第115章

    是野良。
    少女依旧和两人初见时一样，她身着白色和服，以手捂嘴朝夜斗笑着，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野良？
    她怎么还敢来，她的主人不是已经被五条悟杀了吗？
    对，她是野良，夜斗也是他的主人才对，竹盛低下眼眸。
    夜斗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来干什么？”
    野良说道：“没什么。”
    她意有所指地朝夜斗笑笑，接着冷冷地瞥了竹盛一眼。
    她转过身，身影渐渐消散。
    野良离开了。
    两个人各有心思地站在原地，晚秋的夜风袭来，刮得夜斗“阿秋——”打了个喷嚏。
    竹盛看了眼他穿的运动衫，说：“当时让你换的厚一点你不换，感冒了可千万别传染我。”
    夜斗：“……”
    夜斗没有顺着竹盛给的台阶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扭头肃然地说：“刚才出现的是我的野良，绯。”
    竹盛说：“你突然说这个干嘛？”
    夜斗迈步朝前走去，他说：“你不是之前有问我这件事吗？”
    竹盛说：“哦。”
    早就知道结果的事，再问也没有什么意义。
    夜斗说：“是我让她成为的野良。”
    “至于为什么这样做……我要用她杀人，我用她杀过无数的无辜的人，也用她杀神器，但数量多少我也记不得了。”
    杀人？
    杀神器？
    竹盛强压住内心的波涛汹涌，他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竹盛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说：“……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夜斗把目光投射到他身上，是冰冷而不含感情的眼神，仿佛竹盛是他要置于死地的敌人。
    竹盛从未见过这样的夜斗。
    他下意识后撤一步。
    夜斗说：“这就是我的历史，之前如此，之后也可能这样，我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说：“你不是想一直想知道我之前的经历吗？”
    竹盛朝他摇头：“不。”
    这不是我认识的夜斗，他觉得面前的人很是陌生。
    杀人、杀神器、强迫神器成为野良……那个女孩说的居然是真的？！！怪不得被他反驳后那么愤怒，是自己误会她了……但是怎么会……但是怎么会？？！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夜斗。
    竹盛有些僵硬地笑了笑，说：“怎么可能。”
    夜斗说：“为什么不可能？你……”他顿了顿，好像鼓起精神说道：“真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吗？”
    竹盛面色苍白，低头看着脚尖，没有说话。
    夜斗走了。
    竹盛安静地蹲下。
    在路灯下，他显得孤零零一个。
    **
    竹盛自那之后再没见到夜斗。
    他第二天有去找过，像之前一样，一个神社一个神社的找，但是他翻遍了东京的神社，却什么也没找到。
    有的好心神明被他的行为感动，特地现身来告诉他，说：“夜斗君经常失踪呢，你不用太担心，他之前的神器都经历过这么一遭。”
    “是吗，好的，谢谢。”
    竹盛走在街道上，心想，夜斗说自己不了解他，也许说的蛮对的。
    第63章
    他正思索着，身上的手机响了。竹盛翻出手机来，是乙骨的电话。
    他接通，对面的声音仓皇无措：“我要控制不住了……里香她……”
    原来还是特级咒灵里香的问题，这几天他忙着寻找夜斗，几乎要忘了此事。竹盛的脑海里涌现出乙骨那孩子黑沉沉的眼睛来。
    竹盛收纳好自己乱糟糟的情绪，说：“你先不要害怕，我马上就到，你家在哪个方位？”
    乙骨说：“平成町42号。”
    因为夜斗不在，无法使用瞬移，竹盛搭乘公交来到了乙骨所在的位置。
    门没有锁，竹盛推开那扇厚重的绿漆门，家里窗帘紧闭、比上一次来还要凌乱得多，显然屋主已经放弃了收拾，乙骨于黑暗中蜷缩在沙发的一侧。
    竹盛半蹲在乙骨身侧，拍了拍他的肩侧，说道：“我来了。”
    乙骨从臂弯中抬起一只眼，瞥了竹盛一眼，说：“竹音……”他又朝竹盛身后看了看问：“夜斗君呢？”
    竹盛说：“夜斗君因为有要事没来，我来帮你。”
    从窗帘投出朦胧的光，映出眼前蓝发青年清俊温和的眉眼。
    乙骨眨眨眼，看着这样的竹盛，眼眸闪出水光来。
    乙骨在家和里香共处了一周，因为担心里香害人，夜里从不敢睡着，睡眠的缺失以及对里香的恐惧使得他几乎要精神崩溃了，竹盛恍如救世主一般的出现和话语终于让他稍稍松下了心弦。
    竹盛想，乙骨的事件算是棘手，当时夜斗也说回去要好好想个办法斩断里香对他的诅咒，但现在夜斗失踪，竹盛一个人其实也没有想出应对里香诅咒的解决办法。
    竹盛思索片刻，接着说：“也许我也斩不断里香对你的诅咒，如果这样的话，你同意我直接斩杀掉里香吗？”
    乙骨耷拉下眼皮，接着重重点头：“嗯。”
    乙骨说：“我愿意，这也是对里香好，我……这种事，其它人都以为我在发癔症，只有你们相信我。”
    他顿了顿，漆黑无光的眼眸看着眼前的竹音：“拜托了，请帮帮我吧。”

 第116章

    竹盛触上乙骨的目光，打了个激灵，浑身感觉怪怪的……很不舒服。
    前额痒痒的。
    竹盛用手撩过自己的发丝，揉了揉他自己的头顶，头顶什么也没有，也许是错觉。
    他轻声对乙骨说：“好的，你可以放里香出来吗？”
    乙骨垂眸没有说话，但是身后的影子又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忧太……”黑影翻滚着，其中再度爬出了苍白色的怪物，它发出嘶哑的声音。
    苍白的爪子、前臂，接着半个身子用黑影中爬出，上次在夜斗手中竹盛没有具体印象，这下切身面对它，竹盛这才发现它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
    它自动锁定了竹盛，朝竹盛发出野兽般的吼叫。
    天逆鉾悄然幻化在竹盛手上。
    神明不在，但神器依旧有着斩杀妖魔的能力。
    竹盛持刀而立，凝了心神，目的是斩断里香对乙骨的诅咒，实在不行的话……就杀了它。
    **
    但是根本做不到。
    竹盛找不到里香对乙骨的诅咒。
    里香的攻击迅猛且有着一股无法抵抗的强力，在寻找诅咒的过程中，竹盛只得以闪躲为主，躲开它的攻击。
    另一方面，竹盛盯着自己手背上的青紫色疤痕……
    夜斗突然消失，自己作为神器首先要做的事是平静心神，避免自己再对夜斗产生影响，可这回自己被里香所伤，受到恙的伤害会不会传递给夜斗？他有些心神不定。
    竹盛仓皇中挡开里香的爪击，天逆鉾的刀刃和里香的利刃擦出火花。
    不行。
    勉强支开身子躲过袭击，里香的利爪在他身侧划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竹盛反手持刃，天逆鉾直接插入里香的额头，蓝色的血汩汩从中涌出。
    里香朝竹盛大声嘶吼着，发出一阵扭曲变形的怪声，竹盛利落地抽出匕首。
    他看着里香，愣在了原地，里香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它居然还会反转术式。
    不行。
    天逆鉾斩断了它袭来的两臂。
    竹盛趁机把里香制在身下，紧紧盯着眼前的咒灵。找不到解决办法，又杀不死里香，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是在身上白白增添“恙”，拖累夜斗的下场。
    不能再这样持续下去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乙骨，黑发的少年正紧张地看着他。
    可是自己的确是乙骨最后的解决办法了。
    自己一走了之，这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再试试看？
    他看向里香，身下苍白的咒灵的两臂正在缓缓恢复着，它呲着满嘴锋利的獠牙，朝竹盛咬来。
    竹盛勉强躲过，可还是被里香带着倒刺的皮肤划伤了脖颈。
    脖颈处一片湿润，温热的血液顺着锁骨流进衬衫中。
    竹盛瞥了眼，心下一沉，又受伤了。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对，不对，自己不能慌，为了夜斗，必须要保持平静。
    竹盛的情绪已经被绷成一根弦。
    身/下的里香仍在挣扎嘶吼着，它仿佛只会这一个词：“忧太！——”
    竹盛大声对里香吼道：“不要诅咒他了！”
    “啪——”
    他的精神最终还是崩溃了。手上不自觉也松懈了力道，里香挥着刚刚长好的苍白色利刃朝他的脖颈袭来——
    “虚式·茈。”
    在意识消失前，有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
    “醒了？”
    竹盛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帷幔轻轻飘动着。
    鼻尖传来消毒水以及陈旧的木头霉味，竹盛躺在洁白的单人床上，这是一家旧医院。他浑身干爽轻松，竹盛伸出手，发现自己身上的恙已经被完全祛除了。
    五条悟坐在他身旁，正含笑看着他。
    竹盛知道，在自己和里香纠缠的紧要关头，传来的那道熟悉的声音是五条悟的声音。
    是五条悟的及时出现救下了他。
    居然还是他。
    竹盛闷闷地说：“你怎么发现的？”
    五条悟提起一个苹果削起来，他说：“我有收到消息，说是平成町那里有特级的气息哦。”
    “没想到一到就看见了你。”他削出一条长长的苹果皮，带着绷带的双眸看不出任何情绪，五条悟平静说道：“可真危险呢。”
    他把削成的苹果切块，放在盘子中，递给竹盛。
    竹盛接过，果肉浑圆完整，五条悟这人连苹果都削得这么完美。
    竹盛用叉子叉起一块放入口中。
    五条悟说：“以后你得入学高专。”
    竹盛差点把口中的苹果吐出来，他惊讶地问：“什么？！！”
    五条悟说：“我说，你以后要去上学。”他又笑了，说：“我当班主任！”
    竹盛惊讶地说：“为什么？”他的眼睛张望四周，没有人，竹盛压低声音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人，不用去上学。”
    “……”竹盛警惕地盯着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原因，说：“我也不会认其它人为主人的。”
    竹盛补充说：“哪怕你救了我也是。”
    五条悟说：“不是因为这个哦，”他也从果盘中叉了一块苹果放入嘴中，含糊道：“你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
    好像脑袋的确沉沉的……

 第117章

    竹盛犹疑着盯了五条悟一眼，试探着用手朝自己脑袋上探去。
    触感冷硬而怪异。
    这什么？
    竹盛抬头刚想问五条悟，发现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拿着面镜子，笑盈盈地对着他。
    镜子中的蓝发青年眼含困惑地摸着自己头上的……
    一双角？
    一双乌黑发亮的角，大约有5厘米左右，长在他的额头两侧，衬得镜中蓝发青年有种绮丽的非人感。
    竹盛的声线有些颤抖：“这……这是什么？”
    五条悟捏着下巴认真地说：“唔，目前来看，是角吧……不过黑色的，蛮少见的了。”
    我当然知道是角啊！
    问题是、我好好的一个人，啊不器灵，怎么会长出一双角来呢？
    竹盛问：“为什么啊？”
    房间的木门恰在此时被推开，进门的是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褐发女人。
    五条悟捧起双手，颇为华丽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的主治医师，硝子~”
    硝子对五条悟的耍宝无动于衷，她说道：“是因为你被诅咒了。”
    她手拿病例册，说：“你是神明那边的神器吧，你们神器被诅咒，或着按你们那边的话讲——妖化，就会成这个样子，头上长角还算好的，更严重的连翅膀都会长出来。”
    竹盛的大脑告诉运转着，几乎要宕机了：“被诅咒？”
    硝子解释道：“神器属于……”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继续说：“属于亡魂。”
    硝子说：“所以就更为容易被诅咒，不过……”
    五条悟接茬道：“不过想要祛除也很简单！被诅咒者掌握咒力，到时候通过特殊的仪式就可以解咒了！”
    他十分活泼地前后撬着椅子，吧嗒吧嗒地响，五条悟双手扶住椅子说：“咒术高专就是这么一所教导咒力的学校，现在刚刚好一年级入学，你可以跟着学习~”
    第64章
    竹盛坐在座位上，托腮看着五条悟隆重介绍乙骨忧太的登场，思绪发散，果然，五条悟连当老师都是这种不正经的类型。
    他侧了下头，自己的位置靠窗，从整个教学楼朝外看，可以看见整座随着微风而浮动的苍翠校园，咒术高专的绿化还做不错，还算是护眼。
    五条悟还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地讲着，竹盛没有听，他从抽屉中翻出下节课要用的书本来。
    《日本近代史1》，是二手书，有着皱巴巴的封面，也许是体恤自己没钱买书，它以及自己的一众教材都是开学的时候五条悟给自己的，好像是上届哪个学长学姐留下的。
    竹盛翻开，原本用来写名字的扉页已经被撕掉了，除此之外，整本书其它部分都保存良好。
    他百无聊赖地看了几眼，笔记几乎不存在，看样子前辈也不怎么听课啊，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学习学习咒力运用就好了啊。
    怎么还要入学，连文化课都要学……
    台上，五条悟已经停止了对乙骨忧太的介绍，他拉开木制的教室门，乙骨忧太身穿特殊的白色制服一步步地走上台阶。
    竹盛余光瞟到了乙骨的背影，便猛地扭过头去，冷汗直冒，怎么可能……
    里香不仅没有因为五条悟的攻击而削弱，她反而变的更强了，竹盛坐到远远的地方就能察觉到乙骨忧太难以遮掩的咒力波动，她也不再局限于乙骨的影子里，乙骨的影子已经完全变成了里香的模样。
    身旁的同学都持起武器，冲了上去。
    看样子是把乙骨同学误当成诅咒了。
    竹盛拧眉，也想上前帮忙，二人相识一场，至少不能看着乙骨在他面前挨打。
    但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肩膀。
    竹盛抬头，五条悟站在他身侧，笑着冲他摇了摇头。
    剩下的三名同学分别操持着自己的武器上前，把乙骨团团围住。
    五条悟站在他身侧问道：“开学几天适应的怎么样？”
    竹盛张了张口，眼神不住地朝讲台上瞥去，话说那边已经快打起来了欸，你作为班主任不去管管吗？
    五条悟歪头看着他。
    竹盛说：“我感觉还不错……同学们都挺好的。”
    五条悟说：“这样啊，你们都互相认识过了吧。”
    他一手抛着粉笔玩。
    竹盛说：“嗯。”
    竹盛说：“熊猫同学、真希同学、狗卷同学，我都记住了。”其实他一开始喊的是禅院同学来着，但是被她用眼睛狠狠瞪了一下，身旁的熊猫提醒他真希不喜欢别人称呼她的姓氏，他才改口为更为亲密的真希。
    “嗯嗯。”五条悟夸赞道：“很不错嘛。”他把手放在竹盛脑袋上揉了揉。
    竹盛顶着凌乱的发型，说：“…乙骨他们要打起来了。”
    五条悟说：“我看到了哦，没关系的！我认为大家提前交流一下比较好。”
    竹盛：“……”这不是要提前交流的样子啊。
    五条悟接着说：“这样，我们晚上举办场新生欢迎会怎么样？出去玩！”
    竹盛挠挠头，说：“嗯……”
    他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毕竟自己学会咒力的运用，解除诅咒之后就要退学干自己的活了。
    五条悟说：“就当你默认啦！”他拍了拍掌，冲讲台上厮打作一团，或者说单方面被打的三位同学说：“好了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
    他漫不经心地一发赫把里香逼回阴影中。

 第118章

    除乙骨外，其余三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十分狼狈，熊猫的身体里居然还弹出棉花了！竹盛知道它是咒骸，不过居然真的是用棉花填充的吗？这样会不会很轻很软，如果熟悉之后能揉一把就好了……
    五条悟没管三位学生怨念的眼神，他简单把乙骨的特殊情况给众人做了交代。
    五条悟说：“忧太被里香酱诅咒啦，就是这样，当你们攻击乙骨君的时候，也会触发里香酱的攻击哦~所以注意着点。”
    真希的头上挨了一下，顶出一个大包，但这不是里香打的，而是五条悟顺手敲的，她额角有青筋涌现，说：“混蛋老师，这种事情早点讲啊。”
    熊猫正在忙着把棉花塞回体内，他说：“悟刚才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挨打。”
    狗卷在擦鼻血，说：“鲑鱼鲑鱼。”
    熊猫继续说：“他在忙着和竹音说话。”
    真希怒了，说：“你敢不敢再不负责点啊！”
    五条悟挠挠脸颊说道：“老师给你们赔罪怎么样？今晚请大家吃大餐，就当欢迎新生啦~”
    狗卷的眼睛亮了起来，他鼻血也不管了，连忙打字说：“那我们去吃寿喜烧吧！”
    熊猫说：“悟那么有钱，去吃寿喜烧太可惜了吧，我要去银座吃寿司。”
    真希对吃什么不感兴趣，她转头说：“我才不去。我晚上要去练习体术。”
    熊猫抱住真希，庞大的身躯压在真希身上晃来晃去：“去嘛去嘛。”
    真希手持咒具劈头朝熊猫砍去：“你别摇我！”
    乙骨：“……”好活泼的同学和老师啊。
    他越过争吵的几人，对上了坐在一侧的竹盛的眼睛。
    是竹音……
    蓝发青年温和地冲他笑笑，摆摆手，比了一个“hello”的口型。
    乙骨腼腆地笑了。
    新生活也不错。
    **
    “好了，我来给你简单介绍下同班同学，这是禅院真希……”
    简单介绍了众人的姓名和术式后，五条悟最后指着坐在课桌后安静看向窗外的竹盛道：“这是竹音，一名可爱的青年，也来我校学习咒力~”
    乙骨的头上垂下几道黑线，术式和来历不说就算了，以“一名可爱的青年”作介绍语是什么鬼啊！
    五条悟说：“那么，乙骨同学想坐那里呢？”
    乙骨指了指竹盛的身边，竹音是唯一他在入学前就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亲切的人了。
    五条悟扬了扬眉。
    五条悟说：“好~”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空桌椅，说：“乙骨同学的桌椅可以你自己去搬啦，那么，你们好好上课，我们下午的体术课上见啦。”
    竹盛抬头，五条悟站在教室门口冲他们挥挥手，说道：“886~”
    竹盛捂脸。
    这种网络用语，五条老师真是信手拈来啊！
    身旁的熊猫起身，抬起他的桌子朝另一侧移动，以便给乙骨忧太腾出位置来，熊猫一边抬一边对坐着的竹盛解释说：“悟他只交我们咒力有关的特殊课程，像是综合素质的文化课由正道讲。”
    他看竹盛依旧有些困惑的样子，继续说道：“夜蛾正道，是我们的校长，很严厉的。”他轻松地帮乙骨把桌子抬了回来，“咣当”放在地上，说道：“总之，在他的课上不要打瞌睡就对了。”
    竹盛点点头，同时指了指熊猫的腋下：“那个……熊猫同学你棉花弹出来了。”
    **
    但是真的很无聊啊……
    这也是竹盛第一次见到这个校长，没想到夜蛾校长居然是个壮汉，竹盛本来以为会更慈祥些来着，他讲课的声调没有一点起伏，加上所授课程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趣的课，竹盛听了一会儿，恍如听和尚念经。
    他眼皮半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的。
    因为头上长角的缘故，他的头更沉了，垂下去的时候几乎到了难以抬起的程度。
    “竹音同学。”身边隐约有人喊他。
    “竹音同学！”声音更大了点。
    谁在叫我？
    竹盛从睡梦中惊醒，他猛地抬起头，头上的角撞倒了桌面上的水杯。
    水杯骨碌碌掉在乙骨忧太的脚边，身边的乙骨忧太帮他把水杯捡起，并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乙骨轻声问：“怎么了？”
    竹盛揉揉额头，说：“没事。”
    竹盛问：“刚刚是你在喊我吗？”
    乙骨摇头。
    不是他？那还能是谁？
    竹盛撇过头来，他的另一侧是窗户，不经意间在窗台上看到了一双白皙有力的手，竹盛顺着手朝下看，看到个毛茸茸的白脑袋。
    吓！五条悟！
    你为什么会扒在窗沿下啊！
    竹盛身子猛地朝后一仰，差点因为他而站起来。
    五条悟松开手，悬浮在窗台外，他跟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接着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机。
    公开在校长的课上开小差真的好吗？
    竹盛心虚点开手机：
    【五条悟】：上午出差去仙台，你有什么需要老师我捎带的特产吗？个人推荐毛豆喜久福xp
    竹盛看了眼夜蛾，夜蛾校长正在拿着课本念，显然没有被刚刚的风波而影响，暂时注意不到他。
    【竹】：我不饿。
    【五条悟】：仙台的蜜瓜包也很出名，里面真的有蜜瓜果肉哦。
    竹盛吞了口口水。

 第119章

    他悄悄朝窗外瞥去，却意外和五条悟对上视线。
    竹盛慌忙躲开对方的视线，打道：
    【竹】：帮我捎一个就好。
    五条悟回的很快。
    【五条悟】：收到。
    竹盛看完手机再朝窗外看，五条悟已经不见了。
    第65章
    竹盛收回手机，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玩偶骑到了脖子上。
    什么玩意儿？
    就像走在路上被甩到了一条虫子，竹盛也被吓了一跳，他弯腰摇晃脑袋，同时用手去够那个猴子般灵活的咒灵。
    咒灵朝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呜。”竹盛痛呼出声。
    “这就是上课开小差的下场。”头上传来夜蛾校长的声音。
    那只猴子咒骸被夜蛾两只捏起，从竹盛脖子上薅下来，原来吱哇乱叫猴子在夜蛾的手中瞬间乖巧的犹如玩偶。
    竹盛欲哭无泪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上面并列着两道通红的牙印。
    夜蛾重新走上讲台。
    身旁的乙骨转过了头，因为教室人多，原本一列三人绰绰有余的教室，现在被改成了一列五人，竹盛和乙骨之间桌子的距离只有一拳。
    看夜蛾又开始念经，乙骨转过头问道：“你没事吧？”
    竹盛看了眼手上的牙印，道：“还好，没有破皮。”
    乙骨说：“当时夜蛾老师就一直盯着你来着，我……”他有些歉疚：“因为很容易被发现，我没敢提醒你。”
    竹盛笑笑：“这是什么话，你没必要暴露自己提醒我，这样只会咱俩都受罚。”
    夜蛾朝台下扫了一眼，两人都瞬间停止了说话。
    他用古井无波地眼神说道：“今天就讲到这里，下课！”
    竹盛和乙骨一同出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竹盛从乙骨的眼中看到了几丝腼腆的笑意。
    **
    历史课是最后一节，结束后大家纷纷去食堂吃饭。
    竹盛前几天刚在水果店店长那里拿到了最后的工资，虽然也不是很多，但是饭钱是可以支撑的了的。
    他跟着熊猫他们一起走出教室，扭头却看到乙骨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竹盛停下脚步问：“乙骨君，你不一起去吃饭吗？”
    乙骨本来正在低着头，闻言神情慌张地抬起头说道：“我不用的，我带的有。”
    竹盛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乙骨手中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可怜兮兮的饭团，竹盛建议说：“这也太少了吧，下午有体术课，午饭还是多吃一点比较好？”
    乙骨说：“没关系的……”
    其实是他的早餐。
    被里香诅咒的自己也许除了竹音，并不受大家欢迎……看样子竹音和其它同学相处的也蛮好的，他们中午一起去食堂，自己还是不去添麻烦了吧。
    所以乙骨忧太决定索性在教室里对付了事，如果还饿的话就去楼下的售货机里买面包吃。
    “走快点啊。”真希扭过头对竹盛说。
    她走的最快，看不惯后面磨磨蹭蹭的竹盛。
    “我在等乙骨。”竹盛挠挠头。
    她侧头，看到了竹盛身后的乙骨忧太。
    禅院真希皱了皱眉头。
    乙骨忧太慌张地躲开了真希的视线，他心下一凉。
    禅院真希皱眉说：“你中午就吃这么点？”
    乙骨捏紧了手中的饭团。
    她顿了顿：“走了，一起去吃食堂吃啊！”
    身后传来熊猫和狗卷的讨论声。
    熊猫：“乙骨是不是还不知道食堂在哪？”
    狗卷：“鲑鱼。”
    熊猫喊：“乙骨，我们带你一起去啦。”
    乙骨忧太怔怔地点了点头。
    **
    几人吃完了饭，下午的体术课是1点25准时开始，根本没有时间回宿舍，几人便在楼下售货柜前买饮料喝。
    竹盛和熊猫他们一起坐在售货柜前的台阶上，头上是浓密的绿荫，今天秋高气爽，是个大晴天，耀眼的阳光被树荫筛成一片片的碎斑，洒在青石板路和竹盛的鞋上。
    竹盛持着冰镇的可乐，对熊猫说道：“熊猫同学你也能喝可乐吗？”你里面填充的难道不是棉花吗？还能吃饭？
    熊猫张着嘴巴，一罐可乐哗啦啦地倒进他大张的嘴中，杯水车薪。
    禅院真希替熊猫说：“那个家伙是咒骸，有独特的咒力运转系统的，吃喝东西也是补充能量的一部分。”
    原来是这样。
    竹盛一手摸上自己头上的角，问道：“咒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咒力要怎么才能用出来？”
    自己来高专这几天，只上了些基础的体术课和文化课，真正咒力的运用还没有学习过。
    因为事关自己身上的诅咒……也不知道这种状况对夜斗有没有影响，竹盛心中清楚，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平复心情，修习咒力。
    禅院真希低头翻出手机来看，闻言没再回复。
    熊猫贴心地接过话题，说道：“竹音同学，你之前没有过相关的经验吗？”
    竹盛摇摇头。
    熊猫说：“术式呢？”
    这就更是盲区了，竹盛摇摇头。
    熊猫说：“不对啊。”
    按照他在竹音入学前和真希他们的分析，五条悟这次挖来的学生应该是颇有天赋的那种，不然悟哪有那么上心过。
    熊猫问：“那你的学生证呢？”

 第120章

    学生证，这个竹盛倒是有，他随身携带着，竹盛从裤子口袋中翻出一张白色的卡片来，正面写着“东京咒术高专几个大字”，背面是他的照片、年龄和咒术师等级，里面的照片还是五条悟开学带他照的。
    竹盛把卡片递给熊猫。
    真希、狗卷和乙骨也好奇地把头凑了过去。
    一级咒术师？
    熊猫惊讶道：“你个不会咒力的人还是一级咒术师？！”
    一级咒术师等级就很高了吗？竹盛只知道五条悟是特级咒术师，特级咒术师很强，但对整个咒术界的规则还不怎么清楚。
    竹盛问：“……一级咒术师很强吗？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把我评为一级咒术师。”
    乙骨盯着竹盛的校园卡若有所思，连竹音同学都只是一级咒术师吗？乙骨看着自己手中校园卡上的“特级”二字，偷偷把卡片背过来放进口袋。
    熊猫一拍竹盛的后背，差点拍的竹盛把可乐吐出来。
    熊猫说：“很强啊！评定都是悟去上报的，虽然他这个人性格有些不着调，但是在等级的评定上还没有出过岔子。”
    狗卷附和说：“鲑鱼鲑鱼。”
    他低头在手机屏幕上敲敲敲，打道：“我是准一级，以后也许可以一起出任务。”
    他把手机屏幕在竹盛眼前晃了晃，同时眉眼弯弯地朝竹盛笑了下。
    竹盛点头应了。
    熊猫说：“所以你是怎么认识悟的？”
    竹盛撇去在夜斗口袋里遇见的那回，含糊道：“我在水果店打工碰到的他。”
    熊猫说：“然后又在超市碰见他？”
    竹盛想真希和熊猫他们都是同学，此事可能是真希告知于他的。
    竹盛看向不远处的真希，她正拉着乙骨在聊些什么。
    竹盛点点头。
    竹盛问：“你们不是被五条悟引荐入学的吗？”
    熊猫摇头：“我是校长的亲戚。”
    狗卷在手机上打道：“我家人都是咒术师，所以入学前没有见悟。”
    竹盛：“……”合着都是关系户啦。
    熊猫说：“竹音，你直接喊他悟就好啦，我们都这么叫的，他不会在意。”
    竹盛顿了顿，说：“哦。”
    熊猫补充说：“悟也很喜欢和我们一起玩呢！”
    狗卷摇头说：“鲣鱼干。”这是表示否定的意思。
    熊猫说：“也是哈，和悟一起玩经常被坑。”
    竹盛哈哈笑了几声。
    熊猫捏着下巴，眼睛放光地凑了过来，说：“我看悟对你很上心！书本啊、宿舍啊、包括补助都提前帮你申请好了。”
    狗卷问：“鲑鱼鲑鱼。”
    熊猫仿佛心有灵犀般回道：“包括正道也是，你居然没有入学测试就进高专了，不正常。”
    狗卷：“海带？”
    熊猫说“以前没有这种情况，也从来没有学生是这个待遇！”
    狗卷也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熊猫说：“所以，竹音你被这么关注——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在竹盛额头的两只角上。
    竹盛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于是后退一步，用手护住额头。
    竹盛说：“熊猫你、你想干什么？”
    熊猫搓了搓手掌，朝竹盛扑了过来。
    竹盛矫健地躲过。
    “不要动。”
    是狗卷！
    竹盛的身形僵住了，以震惊视线瞥向一旁的狗卷，狗卷棘拉下能·遮住嘴巴的校服，朝他温和地笑笑。
    狗卷棘助纣为虐，竹盛说不出来话，因为咒言的影响也只能僵在地上不动，但是！他真的一直以为狗卷棘会是那种乖乖牌的类型。
    “嘿嘿嘿。”熊猫拿手指头戳了一下竹盛头上的角，他说：“老早就注意到这个了，好神奇。”
    熊猫说：“手感也好独特……摸起来硬硬的、凉凉的，好漂亮的角哦。”
    狗卷棘也把手放在竹盛头上的角上，两指合上捏捏，感叹道：“腌鱼子！”
    是好耶的意思。
    竹盛站在地上，怒视二人。
    熊猫说：“开学的时候打过赌吧，你说角是热的，还我1000円！棘……？”
    原来狗卷棘站着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棘？”熊猫有些困惑，继续问。
    “欺负同学可不好哦。”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熊猫僵在原地，他毛发直竖，缓缓地转过头来。
    五条悟笑着站在他身后。
    第66章
    体术课提前开始了。
    五条悟把众人领到操场上，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好了，今天2人一组进行体术练习~”
    他把头上顶着包的熊猫的狗卷分为一组。
    竹盛站在原地，紧随其后想到，学生有5个，根本没有办法两两组队吧。
    五条悟把真希和乙骨分到一组，接着看向竹盛，他说：“竹音和老师一组哦。”
    啊？
    竹盛呆在原地。
    “海带。”
    身旁的狗卷拍了拍竹盛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其余几人散开，五条悟背着手巡视了一番 ，简单指导了几句，来到竹盛面前，说道：“过来啦过来~”
    他招手，示意竹盛过来。
    五条悟说：“你之前不是问我如何学习咒力吗？”
    竹盛点点头。

 第121章

    五条悟说：“很简单啦，你先攻击我来试试看。”
    他站在原地不动。
    竹盛挥拳朝五条悟的面部袭来，五条悟轻巧闪过。
    五条悟捏着下巴说：“用点力气，带着情绪来，注意把情绪传递到攻击的那只手上。”
    竹盛跟他缠斗了大约半节课，都没有打到五条悟，但他心里很清楚，五条悟没有开无下限。
    他只是单凭体术在跟自己对抗。
    竹盛弯腰喘着气。
    五条悟游刃有余地站在一旁，补充说道：“我看出来了，竹音你是有咒力的，但是问题在于咒力量并不充裕。”
    竹盛勉强抬起头说：“什么？”
    五条悟竖起食指说：“我说，一般学生的问题都是咒力无法控制，竹音你是原本的咒力量就不够……”他嘀咕了几句，竹盛没有听清，隐约听见什么“跟原来一样的毛病”之类的话。
    竹盛问：“什么毛病？”
    五条悟干笑说：“哈哈，没有啦。之前忘了跟你讲了，咒力和情绪有关，你的情绪不够充盈，咒力条不够长。”
    竹盛挑起眉毛问道：“咒力量和情绪有关？”
    他垂下头，又说：“那可能不行，我不能有太多情绪波动……”
    “不是这样的。”五条悟朝他走了几步，说：“咒力的挥发也是情绪的挥发，控制咒力和控制情绪有着相同的功效，这样对夜斗君也是有利的。”
    竹盛摸上自己的角，触感冰凉，竹盛说：“原来是这样。”
    五条悟说：“那再来？友情提醒一下，竹音你不用咒力可是打不到我的哦。”
    竹盛抹去额间的汗，说：“嗯！！”
    **
    结束。
    竹盛看着自己手掌上覆盖着的一层薄薄的黑色咒力。
    他成功了，但是竹盛伸手抚上自己的脑袋，依旧没有变化。
    竹盛塌下肩膀，轻轻吁了一口气。
    “进步很大啊。”他的白发班主任站在他身侧说道：“这个是我们竹音同学的奖励~”
    竹盛随着他的话语而抬头，看见五条悟不知道从哪里提来了个纸袋子递给竹盛。
    竹盛接过，看见纸袋子中装着的是两个圆滚滚的蜜瓜包。
    “这是蜜瓜包啦，辛苦啦。”
    竹盛说：“什么辛苦了，明明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吧。”
    五条悟笑笑，接着说：“还有这个！”
    他从身后拎出一个半人高的玩偶来，五条悟介绍道：“这是校长做的咒骸，只有你的咒力攻击才对它有效，等到攻击强度足够大时，它才会停止运作，开关记得不用的时候及时关上，不然会挨打哦。”
    五条悟朝竹盛说：“它可不会像老师一样手下留情。”
    竹盛说：“老师你还手下留情了吗……”
    五条悟松开玩偶，玩偶的眼睛亮起红光，它自动锁定了离它最近的五条悟，一拳朝五条悟的下颌处打去。
    五条悟没有闪躲，当然最后是没有打中，玩偶的动作悬在空中，五条悟把手放在玩偶的背后，竹盛这才发现它背后有个类似于发条一样的东西。
    五条悟转动发条，说：“这样，就可以让这具咒骸停下啦，你什么时候想练习的话转动它就好。”
    五条悟把咒骸抛给竹盛，说：“下课下课！”
    竹盛抱住这个咒骸，但依旧没有走。
    五条悟也停下脚步，问：“怎么了吗？”
    竹盛说：“……这样真的可以吗？”
    五条悟：“什么？”
    竹盛问：“我是说，这样对我的诅咒真的有帮助吗？”毕竟我看头上的角都没怎么变化。
    五条悟沉下声音说：“有的，只是现在不明显。”
    下了体术课，五条悟接了通电话，简单附和几声便挂掉了。似乎是要出什么任务，不能再带众人去他所说的银座来吃寿司了。
    五条悟说：“抱歉抱歉，帐先记在老师身上啦，下次再约。”
    他这样说着，没再管熊猫和真希的抱怨，身形一闪，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竹盛感慨：“是个大忙人啊。”
    狗卷在一旁附和：“鲑鱼。”
    竹盛的晚饭和大家一起吃的是食堂。
    竹盛带着咒骸走在路上，心心念念的还是今天课上五条悟教自己的内容。
    话说，这就是咒力吗？
    他一翻掌，手掌上便已经覆盖了薄薄一层的黑色咒力。
    竹盛觉得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
    咒术高专的夜晚是十分寂静的，风吹进树林传来怪异的呼啸声，让人不由得想起一些话本中的鬼怪传说。当然，这些传说对已经是咒术高专的成员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效果了。
    竹盛拎着咒骸平静地走到了操场上。
    晚秋的夜晚是很冷的，为此他特地围上围巾，换上了冬装。
    竹盛站在原地，他把手放在咒骸的背后。
    输送咒力。
    咒骸的双眼亮起了红光。
    竹盛准备于夜晚继续练习，不管怎样，就当五条悟说的是对的好了。
    自己也只有这一种方法了。
    自从夜斗失踪后，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夜斗的确是知之甚少，连夜斗的朋友有谁、失踪后由该去找谁求助都不知道。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很少，五条悟是目前能找到的唯一一个。
    他将秋夜的潮湿的凉气深吸入腹，专心对付起眼前的咒骸来。

 第122章

    ……
    咒骸眼中的红光渐渐衰弱。
    刚刚那一击的确有进步，竹盛抚摸自己头上的角，但并没有感觉到显著的变化来。
    “竹音同学……好用功。”竹盛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五条悟站在他的身后，夸张地抹掉不存在的眼泪，说道：“居然熬夜也要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老师好欣慰。”
    因为刚刚的锻炼，竹盛早已脱下了围巾，额头和鼻尖尽是汗珠，竹盛用手揩掉额头的汗，惊讶地说：“五条老师？”
    竹盛经历过体术课的指导，其实对五条悟此人是有些佩服的，也承认他作为老师的确有那么些长处，所以及时改了称呼。
    五条悟的身影一僵，但接着说：“嗯嗯，没错，是老师我呢。”
    竹盛注意到他的耳尖有些红。
    五条悟说：“我来是想说……”他看了眼手机，“虽然我说的是要勤加锻炼啦，但竹音同学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哦，现在已经2点整了，快点上床睡觉比较好。”
    竹盛说：“老师也没睡吗？”
    五条悟说：“老师正准备去睡~”
    竹盛几步回收掉咒骸，单手夹着咒骸坐在操场旁边的椅子上，他说道：“我今天按照您说的训练了下，但是头上的角依旧没有改变，为什么？”
    五条悟也坐在他身旁，摩挲着下巴道：“不能说百分百，但根据常识来判断，你头上的角大概也是里香所致。”
    竹盛点点头，自己的诅咒和里香有关，这点自己早就想到了。
    五条悟也把手放在竹盛头上，他比竹盛要高一些，所以顺手轻轻摸了摸竹盛的角，说道：“但是要想解咒，主要应该是里香要发挥作用呢，这就需要乙骨来想办法，你进行咒力的练习主要起到一个抑制诅咒继续扩散的作用。”
    五条悟说：“竹音你头上的角没有长大，身上没有再冒出什么……翅膀啊尾巴来，就已经很成功啦！”他顿了顿说：“解咒这些事，通通交给我就好。”
    竹盛的双角本来没有任何触感，但是他总感觉五条悟扶上自己角的时候……有些怪异。
    竹盛甩甩头，五条悟及时收手。
    竹盛有些困惑：“为什么？”
    五条悟说：“因为……我是可靠的成年人，哈哈。”他畅快地笑了几声，“成年人说，你们未成年人的睡眠是很重要的……”所以，赶快去睡觉！
    可是竹盛打断了他的话：“……我想再练习会儿。”
    五条悟歪歪头：“？”
    竹盛说：“说是可以全部交给五条老师你，我也知道老师你很厉害，很强大……里香问题的解决我应该也能帮得上忙吧，对于诅咒……我现在还很多不懂，很多都不擅长，但我也想帮忙。”
    竹盛平静地看着他，说：“我不想做那个等在原地的人。”
    五条悟：“……”
    竹盛的神情有些紧张。
    五条悟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道：“那开始吧！”
    竹盛惊讶问：“开始什么？”
    五条悟简单活动了下肩膀，说：“咒骸到底只是咒骸，这一方面，还是真人比较出效果吧。”他说：“就当是给懂上进的同学开的小灶啦。”
    第67章
    五条悟的教学风格很有个人特色，属于那种不直接讲，希望学生通过实践来领悟的类型，竹盛在和他进行训练时，能明显感受出他想说的什么都会在战斗中完全体现出来。
    这种模式，竹盛很适应，他跟着五条悟修习咒力两周有余，现在已经能够熟练运用咒力了。
    两人结束了今天的训练，竹盛翻开手机，居然已经三点了。
    从上周始，五条老师每天都要坚持陪他练习到两三点左右才结束。
    五条悟觉得有些热，便把袖子捋到肘际，同时说道：“嗯嗯，今天的竹音进步很大哦，下次可以试试术式的练习了。”
    竹盛一边收拾自己脱下的衣物，一边问道：“术式？那不是你们咒术师的特长吗？”
    我也会有吗？
    五条悟掀开绷带的一角，说道：“你有术式。”
    竹盛问：“真的？我是什么术式啊？”
    竹盛信了，既然六眼持有者五条悟这么说了，那么应该做不得假。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说：“这要你自己摸索，老师一个人全讲了怎么行。”
    竹盛耸耸肩。
    两人相伴踱步走出操场，咒术高专的面积不小，从操场到宿舍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凌晨时分，整片校园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万籁俱寂，当空悬着一轮月亮，大而圆，静谧地把银色光辉撒向四周。
    顶着浓密的树荫，竹盛说：“五条老师白天都做了什么？”
    “我想想啊，”五条悟走在另一侧的月光下，他掰着指头说道：“祓除了5只咒灵、上咒力基理的课、和老橘子们扯淡、备课……”他说：“主要是这些。”
    竹盛感叹：“好忙。”
    五条悟说：“你呢？”
    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几下便勾勒出了他深邃的眉目来。
    竹盛学着五条悟的动作，掰着指头说：“上夜蛾老师的课、吃饭、和真希乙骨一起练习体术、吃饭、上五条老师的课……呃，”他抓抓头发，接着说：“开小灶？”
    五条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说：“你还和真希他们一起训练？”
    竹盛：“嗯。”

 第123章

    五条悟说：“怎么样怎么样？”
    竹盛说：“真希的体术风格偏向凌厉，她的动作很迅猛，但是吃亏在续航上，但是她很认真，我能感觉到她的体力在不断增长……乙骨嘛，”竹盛点了点下巴道：“乙骨同学学习能力很强，外表看着有些怯懦的样子，没想到意外的意志很坚定呢。”
    五条悟心中有些得意，那当然了。
    从教学楼到宿舍，这是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路，五条悟在学生时期就经常和同期们一起走过。
    五条悟的身前是穿着高专校服的竹盛，他跟在竹盛身后，弯腰越过横斜的枝丫，月色错落从他的面庞闪过，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他盯着竹盛黑色的衣摆，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喘息声、脚步声以及衣料摩擦的声响。
    五条悟停下脚步。
    他缓缓回头，身后却只余一地银白的月光。
    竹盛转头问道：“怎么了？”
    五条悟跟上，接着问：“那之前呢？你是怎么生活的？”
    竹盛说：“就是那样啊，上上班，吃饭，和夜斗做委托。”
    五条悟说：“夜斗呢？为什么我当时去乙骨家的时候你是一个人？”
    竹盛垂下头说：“最近……找不着他，不过这也是常态吧。”
    毕竟听其它神明说，夜斗倒是经常失踪来着。
    五条悟说：“常态？”
    竹盛说：“听其它神明说，夜斗君之前就经常失踪来着，我只是刚任职的神器，所以……”他顿了顿：“也是才知道这事。”
    五条悟说：“那你一个人是接委托？”
    竹盛说：“我个人不接委托啦，乙骨君的委托是之前夜斗和我一同接下的，之后因为乙骨联系不上夜斗，所以才来找的我。”
    竹盛把上次二人的谈话内容简单讲了讲，垂眸说：“其实我的确不是夜斗唯一的神器，他这会儿也许是去找那个野良了。”
    五条悟瞥了竹盛一眼，竹盛睫毛微垂，遮挡了他的眸光，有些可怜。
    五条悟皱眉说：“其实，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哦，”他停顿了下，说：“是夜斗被那个野良胁迫了吧，不是竹音你的问题，是他遇到什么麻烦故意说重话躲开你……也有可能。”
    他说的对。竹盛说道：“对噢。”
    竹盛开始思考五条悟所说的可能性，顺着这个猜测考虑，他好像抓到了串联起一切的绳索，他紧接着想起之前夜斗说过的话，什么如果夜斗他失踪之后自己要怎样怎样的，似乎对自己的失踪早有判断。
    竹盛的眼睛重新闪亮起来，说：“你说的对！”他用双手用力地拍了拍脸，说：“我应该相信夜斗来着，他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又做不得假……我得去找他。”
    竹盛朝五条悟投来感激的眼神。
    五条悟没管他，用脚拨地上的石子玩，然后一脚踢飞。
    ……
    快到宿舍楼了，竹盛看着走在自己身旁的五条悟，问道：“老师你不在校外住吗？”
    通向校外的路和通向宿舍楼的路并不是一条路，但五条悟还是陪着他来到了这里。
    五条悟问：“咦，竹音不知道老师也在校内住吗？”
    竹盛摇摇头说：“不知道，毕竟老师老师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他幻想中的五条老师应该是住那种双层日式别墅才对。
    五条悟低头把外套穿上，说道：“老师也住宿舍啦。”
    五条悟拉上拉链，又说：“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我以后不会再掺和了。”
    **
    秋天马上就要过去。在经历了秋初咒灵井喷般的爆发高潮之后，咒术高专的师生们也迎来了之后的咒灵谷底。
    历史课上，五条悟站在讲台，伸展四肢，雀跃道：“一年级一起去秋游吧！”
    熊猫坐在台下适时补充：“当初悟答应我们的银座寿司……”
    “啊呀，”五条悟挠挠头，说：“差点就要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大人了。”
    他拍拍掌，说：“那就下周，下周一起去吃寿司，接着去秋游，怎么样？”
    众人欢呼。
    五条悟合上课本，这节本来应该讲《日本发展史2》，是正道的课，但是正道有事让自己代课来着。
    他把课本收了回去，说：“今天讲到这里，下课！”
    竹盛头上排出几道黑线，他收回了刚翻出的课本，明明才上课五分钟不到，还什么都没讲的吧。
    五条悟夹着课本说道：“竹音来老师办公室一趟~”
    “哦。”竹盛赶忙起身。
    他来到了五条悟的办公室，五条悟双腿翘在崭新桌子上，靠在躺椅上看手机。
    看见竹盛过来，他放下他那两双长腿，他说道：“来啦。”
    竹盛站在他面前，同时打量了下五条悟的办公桌。
    他的办公桌崭新、生活痕迹少得可怜，上面除了零散地放着些零嘴外再没别的东西了，看样子是不经常在办公室待的类型。
    五条悟直白地对竹盛说：“我在出任务的时候见到了夜斗。”
    **
    五条悟给了竹盛一个地址，让他去那里找他。。
    五条悟说：“也许就是这个地方啦，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批假，但是很不巧，老师下午有任务，去不了啦。”
    竹盛双手紧紧攥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说道：“没关系，谢谢。”
    他急匆匆地走了。

 第124章

    地址很偏远，在东京乡下的一处树林里，竹盛换成了地铁、大巴、公交等几重工具才坐上地铁。。
    到了标注的地址，那是一片林中空地，空旷而平坦，只有发黄的草苗平铺在地上，空地上战着一男一女。
    女生身材娇小，粉色卷发对身旁的男人道：“啊？是这里吗？”
    男人有一副魁梧的身材，他说：“是这里。”
    女子半爬在地上，拍了拍地面，说道：“喂，夜斗，夜斗！”
    男人捂住脸，把粉发女子从地上拉里起来说：“请注意形象啊。”
    他视线犀利地射向站在一旁的竹盛。
    竹盛摆了摆手，说：“你们好……我是夜斗的神器，我刚才听你们说……夜斗什么的，”他的眼中浮现出几丝急切，问：“请问你们知道夜斗在哪儿吗？”
    粉发女生从男人身后弹出头，说道：“哎呀，夜斗君居然找到神器了。”
    她说：“我是小福，”她戳了戳男人：“这是大黑。”
    她说：“夜斗嘛……”她指了指地下，说：“夜斗在这下面哦。”
    **
    竹盛僵在原地，听小福把对夜斗的处境的推测尽数说出。
    小福：“夜斗有的时候会去黄泉完成信徒的委托呢，这次似乎也是这样，他临走前有来拜托我，说要是15日之后自己没有消息的话，拜托我来这里找他。”
    竹盛：“黄泉……黄泉是什么？”
    一旁的大黑补充说：“黄泉是伊邪那美居住的地方，那么里到处都充斥着妖魔，夜斗有时候会专门前去那里狩猎它们。”
    竹盛问：“到处都是妖魔，会很危险吗？”
    大黑说：“是有点，不过夜斗的话，没问题……”他说：“只要不对上黄泉之母，伊邪那美。”
    这是flag吧。竹盛停在原地。
    小福瞥了眼竹盛的神情，继续说道：“不必担心，我也是神明，这种问题能解决的——[黑器]！”身旁的男人化作一把扇子，小福手持扇子朝着平地扇去：“嚯呀——”
    只见原地真的被她扇出一个洞来。
    强劲的风浪从洞口处喷涌而出，。
    竹盛用手臂挡住脸，勉强稳住步子，问小福：“接下来该怎么做？”
    小福眨眨眼，说道：“不知道欸……等夜斗君从这里蹦出来？”
    小福说：“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夜斗君湿哒哒的‘嗖’地一声从黄泉蹦出来了。”
    竹盛勉强点了点头。
    三个人站在风穴处等候了许久，等到太阳将要落下，余晖均匀地洒在三人的脸上，竹盛站起来说：“夜斗就在这下面，对吧。”
    小福蹲在地上，似乎听出了竹盛的未尽之语，缓缓起身。
    大黑拦住面露不忍的小福，朝竹盛点点头。
    竹盛迎着潮湿阴冷的风从整个风穴朝内看，只能看到黑黝黝的洞口，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他闭上眼，脚步朝风穴迈去——
    手却被人紧紧拉住。
    竹盛惊讶地扭头，眼缠绷带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背后，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你要干什么。”
    他的语调低沉，却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危险，他说：“我告诉你这个消息可不是让你来送命的。”
    竹盛睁大眼睛喊道：“五条老师！你也在？”他解释说：“……只有我能救夜斗了。”
    “那我怎么办？”五条悟紧接着说。
    竹盛愣在原地。
    第68章
    什么怎么办？
    竹盛的脑袋宕机了一秒。
    他想抽手，但是五条悟的手攥得死死的。
    眼前这个人……竹盛早就发现了，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身上的压迫感如同乌云压城，几乎要外溢而出。
    竹盛吞了口唾沫。说道：“什么……”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耳边嗖的一声，真如小福所描述的那样，一个浑身湿哒哒的人从风穴处跳了出来。
    五条悟松手，竹盛及时扶住了来人。
    鲜血涌入他的指缝，竹盛细细打量着他，的确是夜斗。
    小福在一旁感叹道：“……差点以为要出变故了来着。”
    竹盛想，夜斗在黄泉中想必一定经历了一番苦战，他身穿的和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神智有些不清，但是竹盛从依靠在他胸膛的起伏来推断他还活着。
    竹盛说：“怎么样？我带你去神社？”
    夜斗瞥了他一眼，干裂破皮的嘴唇上下动了两下，没有发出声音。
    竹盛扶住夜斗远离风穴，发现站在他身侧的五条悟已经不见了。
    **
    距风穴几里之外的树林中。
    “你跑的倒是挺快的嘛。”
    眼缠绷带的男人拦在了野良面前。
    野良的额角挂上冷汗，她后撤一步说：“是我帮夜斗脱离了黄泉。”
    五条悟说：“我没有料错的话，也是你把人家带到黄泉之中的吧。”
    野良沉默了。
    五条悟迈步朝她走来，说：“上次放了你一码，这次可不会了。”
    他看着只到他腰间的女孩，说：“你也是神器……”
    头戴天冠的女孩，也就是野良，朝他歪歪头，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在。
    五条悟说：“……究竟准备干什么？”
    野良缓缓开口说：“你是五条悟，对吧……”
    五条悟漫不经心说：“嗯。”

 第125章

    野良问：“那你何苦为难我呢？”
    铃铛声响起。
    五条悟的眼前凭空出现一片花海，他突然感觉万物美好可爱，什么仇恨烦恼都瞬间淡化，记不得了。
    但隐隐嗅到了咒灵的气息。
    五条悟揉揉眼，幻觉散去。
    眼前空无一人。
    让她逃走了。
    是咒灵？
    **
    竹盛把夜斗送到了小福的家中。
    小福家住在一处偏远社区的门店中，看样子平时还兼职售卖关东煮。听小福的描述，他家中的水直通神社的地下水，因此也具有洗去恙的功效。
    大黑拦在了小福的身前：“你把夜斗给我就好。”
    竹盛脚步迟疑了一阵，他盯着大黑带着夜斗进入房内，说道：“我可以在这边等吗？”
    大黑说：“请回吧。”
    大黑说：“你头上的角，是被诅咒了吧。”
    小福从他身后冒头，帮竹盛说话：“诅咒的性质特殊，没有很污浊的味道呢……夜斗也不像是被诅咒所伤。”
    大黑把她拉了回去，说：“总之，我不允许你随意接近我的神明大人，你还是请回吧。”
    竹盛摸了摸头上的角。这个神器大黑说的话不无道理，自己身上的诅咒究竟会不会影响到其它神明，其实还不是一个定论。
    他离开了。
    竹盛一个人走在回程的路上，想起五条老师之前所说的话来。
    ……什么我怎么办？
    竹盛摁开手机，一连串的消息从手机屏幕中弹出。
    群名叫“”，是开学后熊猫拉他进入的、没有五条悟的年级群。
    【真希】：竹音你去哪儿了？下午还一起训练吗？
    【乙骨】：五条老师好像说是他有事要解决。
    【真希】：什么嘛，不来提前说。
    【乙骨】：也许竹音同学有急事吧。
    竹盛没有再向下翻，他滑出群聊的聊天框。
    竹盛点开“五条老师”的聊天框，二人的聊天记录还保持在两天前：
    【五条老师】：开门！给你带了蜜瓜包。
    竹盛切出聊天窗口，又刷新了下，但没有新消息弹出了。
    竹盛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期待着什么。
    **
    竹盛最后没有回高专，他于半路接到了小福有关夜斗醒了的消息，又回到了小福家。
    原来是夜斗醒了。
    身上的恙被神社的水所祛除，神明就能够重新恢复健康。夜斗盘腿坐在矮桌前，用毛巾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同时不忘和身边的卷发女生搂搂抱抱。
    竹盛推开门赶来，看见的就是夜斗这一幅活力满满的样子。
    夜斗看见竹盛头上的角，愣了愣，接着跳起来对小福二人介绍道：“我的神器——竹音！”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和竹音是怎样认识的。
    活力四射的样子，跟之前软塌塌站都站不起来的夜斗判若两人。
    竹盛来到夜斗的身旁，朝着他的脑袋锤了一记。
    夜斗哎呦一声，捂住了头，同时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
    竹盛说：“你究竟去哪儿了？”
    竹盛的眼里已经泛出水光，一旁的小福和大黑都选择了沉默。
    夜斗说：“呃……”
    他两手绞着衣摆，解释道：“对不起嘛。”
    ……
    夜斗说：“我的确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竹盛追问：“什么事？”
    夜斗挠了挠后脑勺，说：“小事啦，哈哈。”
    竹盛等着夜斗说下文，等着他的解释，哪怕是再离谱的解释也好，但是夜斗的话语戛然而止，他说完就匆忙地躲开了竹盛的视线，接着就没有下文了。
    “大黑！我好想你！”夜斗缠着去门外找大黑了。
    竹盛没有跟上，他坐在原地，心情有些沮丧。
    小福在一旁倒茶，她把倒好的热茶端给竹盛。
    小福说：“夜斗君……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哦。”
    竹盛问：“他之前没有这么恶劣吗？”
    小福笑了，说：“那倒不是，他之前比现在还要冷漠百倍呢……”
    竹盛愣住。
    小福说：“所以夜斗也有‘祸津神’的称呼。”
    竹盛问：“他也杀过人？”
    小福：“嗯。”
    小福说：“但也救过人。”
    小福说：“我想替夜斗说句话，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字的苦衷的，只是不能告诉竹音你……这样解释是不是很老套啊？”
    她蹙起眉头，少见地有些苦恼。
    氤氲的热气从竹盛手中的热茶冒出，竹盛说：“好。”
    他看着夜斗在门外和大黑打斗的身影，心想，我们不是神器和器灵的关系吗？又有什么是不能说呢？
    **
    小福家请他们在她家吃晚饭，几人围着桌子坐下，夜斗神情如常地询问起竹盛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
    竹盛如实地讲了，把他被里香诅咒、遇见五条悟进入咒术高专解咒、之后又得到消息来黄泉这里找你……通通告诉了夜斗。
    夜斗戳了戳竹盛的角：“好可疑……”
    小福笑眯眯地说：“夜斗酱没感觉吗？这也是妖化的一种吧。”
    夜斗摇摇头，他的确没感觉。
    他有更为关注的事——
    夜斗扑到竹盛身上，把他扑倒在地，说：“难道竹音准备抛下我去找有钱人了吗？！”

 第126章

    竹盛对上夜斗泫然欲泣的可怜神情。
    他愣怔片刻，然后使劲去掰夜斗的肩膀，给我有点距离感啊，竹盛说：“谁会这样啊！！”
    “起来啊！”
    夜斗说：“不要。”
    夜斗说：“你是我的神器，主人说的话是要绝对服从的！我不允许你跟别人跑了！”
    “跟谁跑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竹盛抬头看去，眼缠绷带的男人凭空出现在房间中。
    大黑戒备地站了起来，站在小福面前。
    夜斗坐了起来。
    五条悟对夜斗笑着说：“你恢复得很快嘛？”
    夜斗收敛神情：“……”
    五条悟用食指点了点下巴，说道：“我差点就抓到了那个野良……”他话音一转，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竹盛，说道：“不如出去谈？”
    他拉住夜斗的手，身形一闪，离开了小福的家。
    **
    两人出现在一片树林中。
    五条悟松手说：“你的另一把神器和咒灵勾结，你知道吗？”
    “……”夜斗垂下了眼睫。
    五条悟说：“看样子你是知道咯？”
    五条悟说：“那你呢？你究竟是哪种神明？”
    五条悟说：“欸——不说话呢？”
    五条悟正色说：“我查不到你，但既然你存在的话，说明你还是有信徒的……你的信徒是谁？”
    夜斗说：“普通人。”
    五条悟不置可否，他说：“要是拿着竹盛做坏事的话……”
    他说：“我就杀了你。”
    “……”
    夜斗肃然说：“我不会利用竹音的。”
    **
    小福惊讶地问：“那个人是五条悟？”
    大黑神情凝重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小福捧起脸说：“长得很帅呢。”
    喂，不担忧下夜斗吗？话题彻底偏了啊！竹盛心想。
    大黑瞬间流下两条海带泪，说：“小福难道觉得我没有魅力吗？”
    你ooc了吧！！
    竹盛在小福家等了没多久，夜斗就回来了。
    聊的是什么呢？
    他朝夜斗的背后瞅了瞅，五条老师没有跟着过来。
    竹盛有些好奇：“他找你说什么了？”
    夜斗瞅了他一眼，说：“没什么。”
    竹盛总觉得他那一眼有些委屈。
    竹盛说：“五条老师说话经常很冒犯，是个傻瓜。”
    夜斗说：“他让你喊他什么？”
    竹盛：“呃……老师？”
    夜斗愤愤道：“人渣！”
    第69章
    意外的是，夜斗倒不反对他继续在咒术高专上学，竹盛他平常依旧可以去咒术高专学习咒力，只不过下课后需要去找夜斗一起出委托。
    当天夜晚，两人并排躺在小福家的侧卧中睡觉，竹盛把这些天的经历细细地跟夜斗讲了。
    夜斗说：“去上学？…”他的注意力不在竹盛的话上“…话说你头上这个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没有具体的印象吗？”
    竹盛：“我和五条老师推测可能是乙骨同学身上的咒灵所致。”
    乙骨忧太……
    时隔太久，夜斗迟钝片刻才想起来他是谁。
    夜斗问：“他的委托解决了吗？”
    竹盛说：“还没，不过高专这边接手了。”
    “这样啊……”夜斗把两条胳膊放在枕下说：“我们神明这边，其实也有办法对付你身上的诅咒，但是……”他翻过身子背对着竹盛：“你还是去咒术高专那边更好一些。”
    竹盛盯着他的背影，嘴巴微张，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
    于是竹盛照旧来咒术高专上学。
    下课后，坐在他的身旁乙骨同学问道：“竹音昨天走的很匆忙呢，体术训练也没有来，”他想起那天竹音的神情，顿了顿接着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竹盛知道他和夜斗的关系蛮复杂，也不想乙骨为夜斗担心，他挠着头简单概括道：“夜斗稍微、出了些变故。”
    乙骨：“哎，出什么事了？”
    他不是神明吗？神明也会出事？
    竹盛说：“现在解决啦。”
    “抱歉。”乙骨立马说，同时用他那双大而黑沉沉的眼睛，悄悄地打量着身旁的蓝发青年。这样说肯定让他勾起不好的回忆了吧。
    竹盛说：“你道什么歉哪。”
    乙骨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五条老师就答应我们明天就要去秋游了呢，好期待啊，和同学们的集体活动之类的。”
    秋游吗？竹盛点点头，同时朝窗外望去。外面的树叶早已纷纷落下，些许枯黄、橙红色的叶片挂在树枝上，堆积在校园下，和自己来时一片苍翠的景色完全不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在种树高专已经呆了一月有余了。
    这么久……
    竹盛心中不由得想起五条悟之前对自己说的那句：那我怎么办呢？
    我对他很重要吗？竹盛心想，也许是的。不然为什么每天晚上陪他练习体术，帮他打倒野良的主人，就连夜斗的消息也是5条悟透露给他的。
    可是为什么呢？
    **
    但最后还是没有秋游成功，因为五条临时有任务，所以把今日的秋游由下午推到了晚上。
    几人是在商超出门购物时得知了这个消息，真希很愤怒，跺着脚说等那个笨蛋来了，我一定要让他好看。熊猫在那边劝解，说悟的任务很辛苦啦，又要备课，没关系了晚上有烟花大会。不是正正好吗？也很好看。之类劝解的话。狗卷附和道鲑鱼鲑鱼。

 第127章

    竹盛和乙骨两个人坐在长椅上，手上是大家下午一起买的点心、面包和蔬菜，本来打算一起烧烤来着。
    乙骨说：“……感觉五条老师很辛苦呢。”
    竹盛点点头。
    他也觉得五条确实不轻松，在晚上两人单独锻炼的时候，有的时候他会跟他抱怨，抱怨高层那些老头对他指手画脚啦、备课觉得很枯燥啦、有的时候没空去买甜品啊，之类不像是会对学生抱怨的烦恼。
    乙骨说：“我听熊猫学长说，五条老师他一天休息时间只有3~4个小时呢，白天的时间已经被备课和做任务之类的工作填满了。”
    竹盛沉默了，他知道，这应该也和他五条悟晚上坚持给他开小灶有关，但五条当时抱怨过来抱怨过去，却从没有向他抱怨过这一茬。
    不累吗？每天只睡这么点时间。
    竹盛这样想着，身侧却传来熊猫的高呼：“悟！！”
    原来是五条悟来了。
    五条悟笑着姗姗来迟，手上果不其然挎着一袋蓝白包装的小袋子，竹盛经验丰富，立马里面认出那是仙台的喜久福袋子。
    五条悟惊讶地对众人说：“哎呀，你们在这里等了很久吗？”
    真希抱臂道：“当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守时么，我们在这里等了有半个小时了。”
    熊猫附和说：“对，悟想补偿我们的话，就把期末考试题告诉我们。”
    狗圈的眼睛亮了，激动道：“鲑鱼鲑鱼，金枪鱼蛋黄酱！”
    乙骨：……
    竹音：……
    “哈哈，这个嘛……不行哦。”五条悟从臂弯处取下来一袋袋甜品，他留下给自己买的喜久福，把剩下几袋甜品发给大家。
    竹盛接到前四处张望了下，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伴手礼，是五条悟从仙台特意买回来的蜜瓜包。
    熊猫撕开包装说：“悟你最近很喜欢吃这个甜品吗？我觉得腻腻的。”
    五条悟说：“蜜瓜包很好吃啊！”
    熊猫把蜜瓜包放进嘴中，几下就吞掉了。
    几人把野餐垫铺开，秋天的晚上有些冷，竹盛坐在微凉的垫子上，身旁是乙骨。
    他们选择的地方是东京市区公园的草坪处，这里较为偏远的公园，因此人并不多，真希他们在手机上查到这片草坪的对岸于今天晚上6点左右会有烟花秀，所以便顺路改到了晚上来这里欣赏烟花。
    真希和熊猫他们在另一侧争吵，竹盛只能听见几句，好像是熊猫偷吃了真希的蜜瓜包来着。
    烟花还没有开始，乙骨微微侧头，快速地瞥了竹盛一眼，微黄的路灯光照亮了身旁青年清俊的面庞，他在触及他的视线的前一刻前又迅速把自己的视线挪开。
    他想说这些话很久了，但是苦于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但眼下终于有了一个。
    乙骨说：“对不起……”
    竹盛隐约听见身旁的乙骨发出了什么声音，声如蚊呐，他问道：“什么？”
    乙骨说道：“对不起。”
    他推测竹盛入学主要是因为里香的牵连，他自己也去找五条老师询问过，询问结果更是证实了这一说法。归根结底而言，是自己的求助使得竹音遭受诅咒的。
    但他想说的并不止这些，乙骨抿抿唇，又暗暗打量着身侧的蓝发青年。
    蓝发青年听见他的道歉微微有些惊讶：“为什么要道歉？”
    竹盛没等乙骨开口，又于心中盘算了下，大致明白了乙骨的意思，说：“这不能怪你。”
    竹盛解释道：“当时我既然接受了委托，当然应该帮你把这个委托进行到底啦。”竹盛看了眼身旁下垂眼的男生，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神慎重而小心翼翼，竹盛缓和了语气，说：“不要紧的，没关系。”
    “嗯。”乙骨点点头，他其实知道竹盛是肯定不会跟自己计较这个的，这么想有些狡猾，但他的确想趁着这个道歉和他更进一步。
    乙骨看着不远处打闹的同学，现在的处境是一年前的他想都不敢想的，拥有了正常的校园生活，可靠的伙伴，未来似乎也在不断变好，如果能和竹音做好朋友就好了。
    乙骨继续说：“竹音你……”
    “嗖——嗖嗖——”
    他的话音被除烟花声所掩过。
    乙骨寻着声音抬头，发现烟花大会已经开始了。
    烟花从对面的高地中牵出亮出一条银白色的线，然后在天空中绽放，彩色的火苗在空中缓缓移动着，噼里啪啦地响着绽放，最终于夜幕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美到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滞。
    竹盛也没注意到身旁乙骨将出而未出的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烟花所吸引。
    乙骨也不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竹盛观赏片刻，意识到大家都没说话。
    他鬼使神差地扭头，却对上了五条悟的视线。
    五条悟于离他们的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我怎么办？竹盛心中响起这道声音来。
    好像在所有的，哪怕是打打闹闹这类的，相处中，五条悟总是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有时很远有时又很近，他很强大，也是最强的，但是有的时候竹盛又觉得……
    五条悟朝他招了招手。
    竹盛缓步起身来到他身旁，身侧的人都在看烟花，没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树荫下，五条悟背着手朝他笑了笑。

 第128章

    竹盛问：“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说：“没事啦。”他嘴里含着颗糖，在腮帮处顶出一个鼓包，“烟花很漂亮呢。”
    烟花散去，五条悟仰头看了看天，回头问：“你还想看吗？”
    竹盛有些讶异：“看什么？烟花么？”
    这不是正在看吗？难道是快结束了？
    竹盛问：“烟花这么快就要结束了？”
    五条悟说：“结束不结束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还想看吗？”
    竹盛心想，五条老师一直都挺有钱的，难道他是准备花钱请我们再看一场？有钱啊有钱。
    竹盛不打算让他破费说：“算啦，可以下次再看。”
    五条悟扬扬眉，说：“什么啊。”
    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手给我。”
    竹盛下意识把手放在他的手上。
    五条悟覆上他的手说：“我一般看烟花的时候不会这样看的。”
    五条悟说：“我这些年喜欢另一种方法，握紧我的手，不要害怕……你也一定会喜欢的。”墨镜后的他朝竹盛眨眨眼。
    竹盛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白光闪过，他居然竟出现在云海之上。
    “嘶——”脚下悬空，竹盛吓得脸色苍白地深吸一口气。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一只白皙手伸出，牵住他的另一只手。
    是五条悟，他把墨镜架在额头上，两只手拉住竹盛，一股悬空的力量便从他的脚下传来。
    竹盛低头，脚下是万丈高空，高楼和大厦都在他这个视角上已经像玩具模型一般大小，车辆犹如米粒，闪烁着微小的光斑。
    五条悟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这是我术式的效果，无下限的斥力，可以使我凭借漂浮起来，跟我有身体接触的人也有同样的效果哦。”
    他想了想，补充了句：“不过竹盛你是第一个尝试这项技能的人呢。”
    额……所以我是小白鼠吗？
    竹盛额角挂起几滴冷汗。
    五条悟说：“我带你来看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做我的神器的，只是觉得很美，所以想带你来看看。”
    竹盛：“……为什么。”
    五条悟说：“欸？还需要理由吗？”
    竹盛哑然。他看向远方，远方是一片无际的云海。灰蒙蒙的、万里无际的云朵平铺足下，大而圆的明月从中冉冉升起，缓慢翻滚的云海便在月光下呈现皎洁的银色了。
    五条悟的身后是苍茫无垠的云海，身前却只有他一人。
    他是那样专注地看着他。竹盛一直觉得五条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镜，它们在阳光下璀璨反射着冰块般的光，但这双眼是在今夜晚却无比深邃，是比远处的星空更为夺目的事物。
    五条悟朝他笑笑，握紧他的手。
    竹盛低头跟着他走了几步，从相触的双手起，竹盛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心跳愈发的快，加快加快，幅度之大他觉得五条悟也能听见。四周又是该死的安静，只余冬天的风呼啸着从他脚下翻滚的云层中拂过。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身下传来“嗖”的一声。
    是烟花，刚刚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一朵朵烟花自云朵上空绽放，转瞬照亮了灰暗的夜空，四周恍如白昼，溅出彩色的火星，火星飞到竹盛面前然后被无下限所遮挡，在他眼前绽放。
    四面八方都是被这样的烟花所环绕，太美了……他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
    定睛看了一会儿，一颗泪珠从他的脸颊滚落。
    耳边是噼里啪啦的爆炸声。竹盛拭去眼泪，隐隐听见五条悟说了什么。但是在烟花的声响下，他听得并不清楚。
    竹盛问：“你说什么？”
    五条悟笑着说：“没什么。”
    五条悟说：“我们下去吧。”
    自己的眼睛也有些刺痛，竹盛点点头。
    五条悟接着说：“不是你想的那种方法哦，有点你要相信我，而且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什么方法……”竹盛是话没出口，就感觉脚下那层薄薄的屏障啪嚓碎裂，整个人向下跌去，竹盛直接睁开了眼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他从万丈高空坠下，现在正在自由落体。
    竹盛喊道：“你干什么？！”
    没问题的。
    竹盛不敢向下看，他又闭上眼。
    “拉住我。”
    自己被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失重感稍稍降下，自己下降的速度渐渐减缓了。
    “可以睁开眼啦。”五条悟在他耳边说的。
    竹盛睁开眼，他的眼睛有些干涩，泛着盈盈的水光，狂风撩起五条悟白色的头发。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两侧是流线般的光影，风声、呼啸声远处烟花嗖嗖的爆裂声，如果自己有机会能体验电影上的穿梭时空的话，那么应该也是这种感受吧。
    他们一起朝地面坠落，宛如颗流星。
    **
    两个人回到野餐的营地时，烟花大会刚好结束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结束后竹盛他们这些学生会由五条悟领着去涩谷的商场逛逛，狗卷和熊猫倒是对化妆品和首饰店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竹盛、乙骨和真希远远缀在队尾，看五条悟带着一人一熊在各家商铺下面乱窜。
    五条悟众人的围观下涂口红小样，涂完自己“啵”得一声照照镜子，然后又让熊猫二人看看，最后转头对唯一的女学生真希说：“真希，我看这个色号很适合你欸——”

 第129章

    真希的脸上隐隐露出青筋，说：“混账白毛……”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的认识我啊！！
    乙骨和竹盛二人僵在原地。
    真希说：“我们去另一处地方看看，不用来找！”
    她一手拎着竹盛，一手拎着乙骨，离开了五条悟所在的商铺门口。
    三人在商场外的花坛处等五条悟他们，真希等了一会儿和五条打电话，说：“混账白毛让我们先走，他们还想再逛一会儿。”
    三人便打车离开商场，真希坐在副驾驶，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她的指甲，侧头说：“看烟花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竹盛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说：“呃，五条老师喊我有事情。”
    真希倒没在追问究竟是什么事，她从见面的第一步就感觉竹音和五条悟的关系非同一般，不说拉倒。
    乙骨说：“竹音同学之前就认识五条老师吗？”
    竹盛说：“之前倒是的确有些交往。”
    乙骨问：“很熟吗？”
    竹盛抓抓头发，把头发撩开说：“熟倒是说不上，只是觉得他是个……怪人来着。”
    乙骨笑笑说：“我也有相同感受。”
    乙骨说：“后来觉得五条老师还是蛮……可靠的。”
    真希在前面冷哼一声，说道：“他可靠？你晚上晕车晕出幻觉了吧。”
    乙骨脸颊有些红，说道：“真希同学，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哼。”
    禅院真希转过头去，没再说话了。
    竹盛心里觉得乙骨说得对，他其实也觉得五条悟是个奇怪的人，后来觉得他实力很强大，但最近又觉得……他有些……可靠？人情味？有些……
    “对了。”真希递来一沓报告单，说“这是悟的任务单，正道拜托我给五条，他应该今天晚上还要用，竹音你的宿舍离他近，去帮忙送过去好了。”
    **
    竹盛捏着报告单站在宿舍门口。
    面对着颇有年龄的木门，竹盛停住，所以五条悟身为老师，更身为五条家主，他那么有钱，学校也不缺钱的样子，居然也住学生公寓吗？
    当时在听到这条消息后，竹盛就惊叹出声：“老师也和我们住一起吗？”
    真希说：“不是所有老师，就白发傻瓜一个啦。”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
    抱着这样的疑惑，竹盛拿着真希给的钥匙推开了门，“吱呀——”门被推开，房间出乎意料的很规整，没有如同五条悟的为人那么出挑，风格几乎可以说的上普通。
    房间也和他们的宿舍一般大小，两室一卫，普普通通的铺着浅蓝色被褥的榻榻米、木质书桌、浅色窗帘……
    房间是五条悟的欸？那个有钱人，居然天天就和他们学生一样蜗居在这般小小的公寓中吗？
    竹盛来到书桌旁，书桌上摆满了国文、日本史、数学1等教材。
    五条老师应该不教文化课来着，竹盛心想。
    不过……听说他少时也毕业于咒术高专，也许是他怀念青年时期——所以动用特权把青年的宿舍留下来自己睡了？
    竹盛把真希给他的报告书放在五条悟的书桌上，见五条悟书桌上摊开着一篇类似于笔记的东西。
    竹盛顺手把报告单放在书房的一侧，瞥了眼笔记的内容。
    笔记上的字密密麻麻的，字迹有些潦草狂放，看样子是五条悟亲手写的。
    “唔……”竹盛勉强辨认出字迹，是术式的记录？
    “雅各布天梯：生得术式的衍生能力，发动之际来栖的手中会出现一柄号角，吹响号角后变会从天上降下一道耀眼无比的光柱，被光柱打下的目标会受重创，一切诅咒都会在此时被净化。”[1]
    后面还有日期“2017，10.20”就是昨天。
    不是什么隐私的内容，原来五条悟对术式也有研究，竹盛捧起厚厚的一本笔记来，他看了封皮，封皮上书“咒术大全”，居然还蛮正经的。
    他勉强朝前面翻了几页。
    几乎每周都有记录。
    竹盛瞠目结舌，那这样这么厚一本，五条悟得记多久啊？
    “哇——竹音同学好不道德！”
    竹盛闻言扭头，五条悟站在他身后，弯腰，毛茸茸的头发蹭着他的脖颈。
    他走路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竹盛连忙放下书本，道歉道：“不好意思……”
    五条悟把那本笔记从他身后抽走，说：“这本书你不可以看哦。”五条悟说：“现在不行……”
    五条悟把笔记放到书桌下的抽屉里。
    竹盛被五条悟领出寝室，他在路上朝五条悟连忙解释道自己来不是擅闯，而是给五条悟送任务报告来的，五条悟嗯嗯啊啊得敷衍几声。
    竹盛被他领着走出宿舍，想起在五条悟的宿舍布置，冷不丁问：“这宿舍……是五条老师您年轻时候的吗？”
    “啊？”五条悟脚步顿了顿：“不是。”
    他瞥了竹盛一眼，转身朝前走去：“不是我的。”
    第70章
    2007.9月12日
    新宿街头。
    夏油杰驻足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说清理由！杰！”[1]身后的五条悟紧皱眉头道。
    ……
    五条悟大声说：“……为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丑陋挣扎，有什么意义？”[2]
    夏油杰：“真是傲慢。”

 第130章

    五条悟怒了：“你说什么？！”
    夏油杰转过身，说：“你有没有想过竹盛为什么会死？”
    “什么……”身后的白发青年的声音弱了下来。
    夏油杰神情平静说：“是因为那个天与咒缚？”
    “盘星教？”
    “咒灵？”
    “不，是猴子。”
    “那些供养着盘星教的猴子。”夏油杰继续道：“灰原呢？他为什么死？是因为窗？是因为高层？”
    “……”
    夏油杰眼眸半阖，不去看五条悟的表情：“你想报仇，所以你杀死了伏黑甚尔，摧毁了盘星教，祓除了产土神信仰，你真的觉得这就报仇了吗？”他说：“你杀了禅院甚尔，以后依旧会有新的天与咒缚产生，毁了盘星教，但很快猴子们就会推出新邪教，你祓除了产土神信仰，依然会有咒灵来侵害我们的家人……”
    夏油杰抬眼说：“所以……”
    视线触及悟的神情，他后面的话便没有再说出口。
    五条悟一字一顿地说：“不要跟我提他。”
    他的尾声有些颤抖。
    夏油杰立马说：“对不起。”
    “一句道歉就可以吗！！”
    五条悟翻脸道。
    夏油杰有些疲惫地垂下肩膀，说：“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转头，不再看五条悟的脸，迈步朝前走去，猴子，眼前密密麻麻的全是猴子，他皱眉说：“我只是做出了我的选择。”
    “想动手就动手吧，悟，你所做的，都有意义。”
    ***
    美美子念道：“信仰的骑士独自为自己负责；他为自己不能使他人理解而深感痛苦 ，但他并不妄想去教导他人 。他的信心就是他的痛苦……”[3]
    “夏油大人？”
    “欸？睡着了！”
    夏油杰睁眼，自己的养女美美子和菜菜子正站在自己的两侧。
    “啊，我睡了多久？”夏油教主身披五条袈裟，从躺椅上起身。
    菜菜子身穿超短裙，是名金发黑皮的女生，她说：“半个小时左右吧。”
    留着黑色齐耳短发的美美子合上书，补充道：“真讨厌！明明是夏油大人说的眼睛疼，让我念书给你听的。”
    夏油杰抓抓后脑勺，说：“抱歉啊，美美子。”
    菜菜子撅起嘴，开始推搡二人，说道：“走啦走啦，下午不是要去东京！晚了可丽饼店可就要关门了。”
    她的力道不重，夏油杰顺着菜菜子的力道走了两步，把书合上放进自己宽大的袖袍中，是的，今天日子特殊，有些事情务必早些解决。
    ……
    咒术高专出现名奇怪的学生，乙骨忧太，可以驱使特级咒灵祈本里香为他作战。夏油杰甫一听到这条消息时，便感觉这只咒灵势必是他计划中关键的一环。
    他派了咒灵作为眼线去替他监视乙骨忧太，却意外发现了另一个人——竹盛裕一，夏油杰简直以为自己出了幻觉，接着他又觉得这是悟那个疯子干的事，但他尾随着观察了几日，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像了，他的行为举止太像原来的竹盛了，除了头上的那双奇怪的角，其它地方简直和之前的竹盛裕一一模一样。
    难道他没有死？夏油杰捏着名为“竹音”的学生卡，心想，当时星浆体一事后的确没有见他的尸骨。
    今天是他特意挑出的一天，那个五条悟外出出差，五条悟在竹盛身边派下的眼线也因为人流而与竹盛分散，竹盛身旁也没有那个奇怪的运动衫男。
    他身穿袈裟，乘四翅三足的咒灵悠悠盘旋而下。
    竹盛站在原地看着他。
    “竹音同学，对吧。”夏油杰顺势拉上了竹盛的手，看见对方的瞳孔中流露出的困惑和敌意。
    竹盛皱眉说：“你是……”
    夏油杰：“你不认识我呢。”
    夏油杰眉开眼笑，刚才危险的气氛一闪而过，道：“我是夏油杰，我看看……那个，”他从自己的袖袍中掏出一张单子说道：“竹音你几个月前在我们这儿买了条……转运符对吧。”
    夏油杰对着竹盛警惕的眼神，说：“我是盘星教的工作人员哦，今天来找你是来询问商品的售后的。”
    **
    这个男人很危险。
    他的动作是自己肉眼捕捉不到的迅捷，竹盛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他的那双手牢牢地握住了。
    “竹音同学，对吧。”
    “你是……”竹盛后撤一步，他不认识对方，但是直觉感到对方很可怕。
    是那种，和五条老师不相上下的可怕。
    我不是他的对手。
    竹盛开始想退路，他今天的搭档是真希，他们结束了今日的任务，二人刚刚分别。
    要喊真希吗？
    不行。竹盛心想，真希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反而会连累她。
    男人自顾自地介绍道：“我是夏油杰……是工作人员，今天来找你是来询问商品的售后的。”
    盘星教，转运符……竹盛在垂眸思索，转运符应该是夜斗几个月前用半个月工资买的那张小纸条。
    盘星教就是那个招摇撞骗的邪教吧。
    工作人员……竹盛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他黑色的长发披肩，身穿彩色松松垮垮的五条袈裟，眼睛狭长，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地罩在竹盛身上。
    怪人。竹盛最后说：“你们的转运符一点效果也没有。”

 第131章

    夏油杰干笑两声，说：“所以才有售后服务，没效果包赔偿的哦。”
    竹盛想起自己打工挣下的血汗钱，咬咬牙，克服掉逃离的恐惧，说道：“会赔偿吗？我们当时花1万円买的，的确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夏油杰笑道：“当然！”
    他说：“我现在就可以把钱退返给您，”他双手合上，在袖子里翻翻翻，翻出一条皮夹克来：“1万円是吧，喏，给你。”
    他把钱递给竹盛。
    竹盛收了钱，说：“谢谢。”
    他抽手就要离开。
    夏油杰挡住了他的去路，夏油杰笑盈盈地说：“也来我教参观下怎样？绝对和你印象中的不同哦。”
    “这个就免了。”竹盛拿了钱，实在不想再和这个可疑的人纠缠下去。
    但他话没有说完，及时侧身，躲过了身后咒灵的袭击。
    他定睛一瞧，是一直蚊子模样、飞鸟大小的咒灵。
    “抱歉抱歉。”夏油杰，咒灵散于他的手中，他说。
    是他派出的咒灵，竹盛确认。
    夏油杰伶俐躲过竹盛的一击踢击。
    夏油杰说：“哎呀，我没有恶意。”
    他的体术很强，趁此把竹盛拥入怀中，出手又快又稳朝竹盛后脖颈来了一刀。
    竹盛只感觉脖颈一麻，眼皮便沉沉坠下，他被松松垮垮的袈裟接住，意识消弭的最后依稀闻到了檀木的香味。
    **
    “是女生！”
    “男生！”
    “他是妹妹头！”
    “男生也可以留妹妹头啊。”
    好吵，竹盛揉着脖子从褥子上爬起来。
    脖颈酸痛，手腕上传来诡异的触感。
    手腕上的是……什么？
    抬手间，他的手腕传来软绵绵的奇怪触感，竹盛撩开袖子，是一只软绵绵的紫色咒灵。
    咒灵呈环形，像一个镯子一样虚虚地笼罩在自己的手腕上。
    竹盛用力拉扯，不行，拉不开。
    他动用咒力，咒力仿佛凝滞一般沉寂在他体内。
    身前的一名少女道：“这是夏油大人的特殊手段哦，专门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咒术师的。”
    他正坐在一间町屋中，身下是竹席编织而成的地板，竹盛眼前盘腿坐着两名少女，其中一名丸子头的金发少女这样说道。
    “好恶心。”竹盛的嗓子有些干哑，看样子自己昏过去很久了。
    他说：“你们干嘛抓我。”
    竹盛有些委屈：“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两名少女面面相觑，黑发少女说：“是男生！”
    她笑道：“我赢了！”
    黄发女生气鼓鼓地摔门走了。
    竹盛：“喂！”
    黑发少女收敛了笑容，她说：“你也是咒术师？”
    算是？竹盛点点头。
    黑发女生说：“叫我美美子就可以。”
    她手上捏着一个娃娃：“我也不知道，但是夏油大人对你很上心，只要你按照大人吩咐的去做，总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夏油大人？
    竹盛问：“是夏油杰？你为什么叫他大人？”
    他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复，黑发少女面含惊讶地朝他身后看去。
    门被拉开，夏油杰被金发丸子头女生拉着进了门。
    夏油杰揉了揉金发少女的头，说：“菜菜子做的很好哦。”
    金发少女朝美美子得意地瞥了一眼。
    夏油杰也揉了揉美美子的头。
    他对竹盛说：“因为我是盘星教的教主，大家都这么称呼我，当然，我这个人是很随和的，你想怎么称呼我都可以……怎么样？我带你参观一下盘星教？”
    竹盛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认识你，对盘星教也不感兴趣，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儿？”
    夏油杰说：“你有看到手上的咒灵吗？”
    “唔，”竹盛撩开袖子，紫色的咒灵正在自己的手腕间翻涌着，竹盛说：“好恶心。”
    夏油杰说：“它会限制你的咒力，而且你不照我说的做，咒灵就会‘砰’得炸掉，呵呵呵……”他的唇角勾起一道完美的弧线，夏油杰说：“所以你要乖乖听我的。”
    变态啊这人。竹盛重新用袖子罩上咒灵环。
    夏油杰语调轻快说：“走吧，我带你参观盘星教！”
    第71章
    竹盛只得乖乖跟着夏油杰走出了这件屋子。
    他出门，目瞪口呆地打量着四周，“富丽堂皇”——竹盛裕一心中只冒出了这四个字。
    地板由光滑亮丽的大理石砌成，从精致的回廊望去几乎望不到头，回廊的另一侧是大片一望无际的草坪，草坪平坦而厚实，有白鸽在上方翱翔。
    夏油杰笼着袖子站在他身后，说道：“怎么样？很不错吧。”
    他迈步走到竹盛身前，说：“走吧，我带你去参观其它地方。”
    竹盛跟着他参观过了盘星教的餐厅、食堂、起居室……等等，他们居然还有健身房！
    这年头……连邪教都开始讲人道了吗。竹盛抹去了额角的冷汗。
    夏油杰在一旁说道：“我们还有泳池哦。”
    竹盛勉强说：“……不错。”
    “呵呵。”夏油杰说道：“竹音你饿吗？想吃什么？”
    竹盛把唇角抿出一条线。
    夏油杰面露苦恼：“我们这儿的条件很不错吧，跟高专比……怎么样？”

 第132章

    竹盛说：“比高专好。”
    夏油杰笑了，像只狐狸：“是吧，所以……”
    竹盛静静说：“我不是高专的学生，也不是咒术师，你找错人了。”
    夏油杰哽住：“你不穿着校服呢。”
    竹盛解释道：“那是因为我有事要解决，所以暂时会在高专呆一会儿，解决之后我就退学了。”
    夏油杰盯着他看了两秒。
    什么情况……不是咒术师？那他未来准备干嘛，和那群猴子们呆在一起吗？
    不行。
    绝对不允许。
    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他来……
    夏油笑笑，问：“退学后竹音要去哪儿呢？”
    竹盛当然不会把自己是神器，主人是夜斗的事情说出来，他甩开夏油杰的手臂往前走，说道：“无可奉告。”
    夏油杰若有所思道：“这样啊。”
    竹盛被领去食堂，也许并不是饭点，食堂的人并不多，他挑挑拣拣地在捡到众面包众捡出一个蜜瓜包放在托盘上。
    夏油杰见此，笑着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哦，你是有咒力的人……应该也知道咒灵是从哪儿来的，对吧？”
    竹盛随口答道：“唔……从人的负面情绪里产生。”
    “不。”夏油杰说：“是从普通人的负面情绪里产生。”
    “咒术师，”他看了竹盛一眼，说道：“或者说能够掌控咒力的人，他们是不会产生咒灵的，也就是说，你们咒术师以命相搏去祓除的是根本和你无关的事物。”
    夏油杰盯着竹盛看：“这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吗？为什么咒术师要隐于幕后做这些事啊。”
    竹盛咽下口中的面包，他也是头回得知此消息，不过他们神器以及神明本就是因为信徒的愿望而存活的，所以帮助他们祓除咒灵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吧，自然不会有这种矛盾。
    竹盛问：“所以你是想……把咒术师以及咒力的事情公之于众？”
    “不是，”夏油杰笑了笑：“是把非术士都杀了，倒逼他们向术师进化。”
    竹盛哽住了，他后背冒出丝丝凉意，他看着笑盈盈的夏油杰，这是什么话？
    竹盛说：“你是认真的？”
    “嗯？”
    竹盛对上他狭长的眼睛，他是认真的，竹盛想。
    竹盛后撤一步。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警惕地盯着他，同时在心里设想夏油杰和自己发生口角后的反击方式。
    夏油杰叹了口气，以有些委屈的语气说：“想你也是这种态度。”夏油杰说：“你之前明明很崇拜我来着。”
    竹盛反问：“我之前认识你？”
    夏油杰眯眼说：“啊呀，你果然不记得了呢，”他说：“我们两个之前是……”
    竹盛紧张地盯着他。
    夏油杰垂下眼眸，说：“是朋友。”
    夏油杰说：“后来你……受伤失踪了，我和悟找你找了很久来着。”
    竹盛愣住。
    竹盛听见了关键词，悟？他和五条悟很熟吗？
    这样想的，他也这样问了。
    夏油杰说：“悟是我的挚友哦，只不过理念有些不和罢了。”
    竹盛低头，这样推测，果然五条悟也认识他吗？不过这样也说的通了——为什么五条悟会对他这么好这件事。
    夏油杰说：“没想到还能碰见你。”
    他牵上竹盛的手，面无表情地说：“真好，你一点也没有变。”
    他琥珀色的瞳孔锁定了他，竹盛只感觉四肢都仿佛不听使唤了，他想抽身，却只得僵在原地。
    是那只咒灵的效果。
    夏油杰侧身于他的嘴角处轻轻一吻。
    竹盛推开他：“……不是朋友吗？”
    夏油杰回以狡黠的一笑。
    夏油杰说：“是啊。”
    ……
    “之前的事你不记得也没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很值得记起来的事情。”夏油杰拉着他的手，走出了食堂，看着大脑宕机的竹盛，笑着说：“那么，我就带你参观下你的卧室啦。”
    等下，竹盛被他牵着走了几步，这才猛地甩开手，说道：“我前世跟你做朋友？！怎么可能？”
    竹盛用手背反复摩擦嘴角，那是刚刚被夏油杰亲吻过的地方，他说：“找你这种杀人为乐的诅咒师？”
    夏油杰笑着说：“我杀人并不快乐哦，只是出于大义。”
    竹盛皱眉：“大义？杀人还有大义？”
    夏油杰说：“只是你不理解罢了。”
    竹盛说：“不可能，不是这样的，”他脑海中隐隐出现了句话：“术师是为了非术师而存在的……不是吗？”
    夏油杰：“……”
    他要干什么？
    夏油杰面无表情，看他的眼神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冰冷而残酷。
    两人之间沉寂了将近几分钟，恍如冰川消融，夏油杰笑了笑说道：“那是我之前的口号啦。”
    他拍了拍竹盛的肩膀，说：“呀，你还记得呢……不过这种事情……还是忘记比较好。”
    他盯着竹盛蓝色的发旋想，这样也好，到时候用他的下落来拖住五条悟……这下连米格尔的黑绳都省了。
    **
    百鬼夜行。
    夏油杰结束了和乙骨忧太的一战，他的半条胳膊都溃散于里香那一记咒力攻击，这样的话，只能找咒具或者咒骸师来帮自己弥补了吗？

 第133章

    他半扶着墙壁走了几步，沿着墙面缓缓坐下……
    他仍旧不忘刚刚咒灵女王的那一记重击。
    这样充斥着磅礴咒力的一道重击，如果能够化为己用，自己的目标也会很好实现吧…
    只要得到了它……夏油杰笑出了声，觉得眼前的道路从未如此清晰过。
    ……
    察觉到了身侧的动静，他的后脑勺抵住了身后的石砖墙。
    “这么快？”夏油杰问。
    白发男子站在他身旁，神情冰冷。
    夏油杰看见他冷峻的神色，轻笑两声，说道：“我可没对他做什么……他就在盘星教。”
    他把竹盛裕一放在盘星教中，设“帐”把守，且特地在百鬼夜行开始前把下落透露给了悟。
    五条悟说：“他不在。”
    什么？
    夏油杰皱紧眉头。
    他踱步至夏油杰的身旁，弯下腰说：“杰……”
    “嗯。”夏油杰对上他的神情，垂头思索片刻，猛地抬头说：“我没有骗你，也的确把他留在了盘星教来着，身旁有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人……你确定没看到？”他用完好的右臂从身侧翻出手机。
    手机屏幕上布满裂痕，五条悟接过那部沾血的手机，摁开开机键，翻到“美美子”这一栏播下。
    “嘟——您所拨打的号码……”
    没人接。
    美美子？有个不妙的预感在夏油杰的心头产生。
    他和悟的争斗范围如此之大，牵连如此之广，会不会有别人趁此渔利呢？
    他和五条悟对上了眼神。
    五条悟把手机摔在地上。
    一闪身便消失了。
    **
    因为百鬼夜行的发动，带动着盘星教的老巢额被发现，这座监狱深山中的奢华庙宇早就被咒术界的人所管控，五条悟从天而降，瞬移到庙宇的中央。
    他的六眼飞速运转着。
    一道黑色的衣摆从据他几百米开外的屏风处略过。
    五条悟的神情没有什么变换，他迈步，眨眼间就来到了那处屏风旁。
    五条悟根据遗留下来的咒力残秽判断，是之前那个头戴白色天冠的女孩。
    五条悟用鞋尖摩擦了下地面，思索片刻，不决定打草惊蛇，他跟着那道黑色来到一幢林间小屋中。
    此木屋距盘星教约有一两千米的样子，刚好不在自己刚刚的排查之中。
    五条悟挥掌，木屋的的木板便如片片花瓣一样被掀翻。
    但是竹盛不在那里，夜斗——那个穿着运动衫的不正经神明正被阵法束缚，困在原地，野良警惕地站在他身侧盯着五条悟。
    五条悟简单伸展了身体，随意打掉地上束缚着夜斗的阵法。
    他比出茈的手势对准了野良，五条悟说道：“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他眼眸冰冷，说：“竹音在哪儿？”
    野良的眼睛转了转，没有说话。
    五条悟悠悠道：“你不会以为我不杀人吧。”
    “在学校……”夜斗的双手紧紧箍住了五条悟发动的手腕，五条悟顺着他的手看去，夜斗的额角有鲜血蜿蜒流下，他说道：“竹音在子古中学，你快去找他。”
    “啧，”五条悟咂嘴说：“你在干什么，袒护这个女的吗？”
    “……”
    “抱歉，”夜斗松开手，说：“但我所言非虚，我现在法力被封，你会瞬移吧。”
    “请你务必去找回他……我怀疑…父亲对他……”
    **
    竹盛是被铃声吵醒的。
    “叮铃铃——”
    学校？
    下课铃声从远处传来，他悠悠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仰躺在木制地板上，双手被缚，他勉强支起身子，看见了眼前头缠缝合线的黄发青年。
    是夏油杰的朋友？
    自己是被他困住了的……
    不过自己应该在盘星教那个鬼地方来着，怎么会跑到学校的？而且眼前的人……竹盛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聚焦于身前人脑袋上的缝合线上，好眼熟。
    黄发青年笑着说：“你好啊，我是夜斗的父亲。”
    夜斗的父亲？
    父亲……
    竹盛突然想起来之前野良也说过类似的话……这个缝合线！
    是那天晚上威胁他的僧侣！
    竹盛皱眉问：“你是那个野良的父亲？”
    野良的父亲也是夜斗的父亲吗，这关系有些混乱啊。
    黄发青年道：“不错。”
    竹盛问：“你找我做什么？你和夜斗什么关系？”
    黄发青年说：“夜斗是从我的愿望中诞生的神明哦……没有我，就没有夜斗的存在了，我是他唯一的信徒。”
    “至于前一个问题，”他站起身，挡住身后窗户的光线，阴影完全笼罩了竹盛，他说道：“你就不好奇……你是怎么死的吗？”
    他阴翳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了竹盛的身上：“竹盛裕一。”
    谁……？
    竹盛觉得自己的黄发青年的声音倏地变得很遥远。
    黑色的气浪从自己的周身翻涌而出。
    竹盛裕一。
    在纷纷扰扰的气流中，他略长的发丝飞舞着，泪水划过他的下颌滴落在地面上。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我是竹盛裕一，我死于术师杀手伏黑甚尔之手，在此之前我作为天逆鉾就读于东京咒术高专，有很多友人和亲人，生活没有烦恼。

 第134章

    我不想死。
    我不想……
    黑色的羽毛从他胳膊上长出。
    “你不会死的。”
    黑色的气浪自发地在黄发青年被分开，他手持一杆毛笔迈步站在竹盛面前，毛笔材质不凡，有着暗红色笔杆，雪白的笔峰。
    竹盛眨眨眼。
    黄发青年蹲下，拿毛笔抵了抵自己的鼓起来的腮帮子，是个有些可爱的苦恼姿态，他思索道：“叫什么好呢……”
    ……什么叫什么？
    竹盛的思维迟滞了。
    黄发青年说：“对了对了，就这个吧……”
    他手持毛笔在竹盛面前一笔一划地写出一个字来。
    是个“取”字。
    “唔！”羽毛褪却，竹盛捂着脖子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红色的字体笔直地朝他的面部袭来，竹盛侧头闪过，“取”字便烙印在了他的脖子上。
    黄发青年念道：“取器。”黑色的气流把竹盛包裹着，于他手中化作一把寒意凛凛的匕首，“没有变化呢，果然还是这样……”
    黄发青年把匕首放于手中撂了撂，匕首在他手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强劲的风刮过，黄发青年拿着天逆鉾对准了五条悟。
    房门大开，眼缠绷带的白发男子站于宿舍门口。
    羂索说：“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恢复记忆了哦。”
    羂索笑了笑：“这么久了，五条家主却什么都没有告诉他，就是因为担心他得知后化作诅咒吧。”
    “但是没关系，”窗外的光打在天逆鉾的刀背上，白花花一片，羂索说：“我特地用了黄泉之语帮他重新转化成神器，不用特地来谢我啦。”
    五条悟平静道：“我明明杀过你。”他歪了歪头，说：“不对，是术式……”
    羂索说：“啊啊，是我的术式来着，”他点点脑袋：“是这里！使我能够随时更换躯壳，不谈这个了……你这次课不能杀我了哦——”
    “——杀了我，竹盛就会变成诅咒死去的。”
    “你们两个相伴长大，有那么多珍贵的回忆，五条家主不也一直期盼着他能够回想起来吗？”
    五条悟笑着说：“啰啰嗦嗦的，活捉你不就好了。”
    他一发茈朝羂索的面部袭来，被羂索用天逆鉾弹开。
    羂索冷笑一声，手持天逆鉾朝五条悟逼近的脖颈刺去——
    却被握住了。
    一双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五条悟飘在他的上方俯视他，说道：“你不会真以为拿着天逆鉾就能打过我吧？”
    他面无表情：“老不死的东西。”
    第72章
    五条悟面不改色地掀开了手下黄毛的天灵盖，扯出一个粉嫩嫩的大脑来。
    黄发青年的尸体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噫——”
    五条悟撇了撇嘴，两根指头捏着羂索在空气中抖了抖：“你怎么是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
    大脑湿淋淋的上面裹着透明的粘液，诡异地从正中央裂开一个口子，露出白花花的一副牙齿来，大脑说：“我的术式就是这样……”
    他没有表情，但语气弱弱的：“放了我吧。”
    五条悟被气笑了，竹盛妖化都是因为这个玩意儿吧，现在居然还能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他说：“你是不是没有脑子啊？不过你就是脑子……把竹盛还我。”
    大脑唯唯诺诺地应了，说：“取器。”
    躺在地上黄发青年手中的天逆鉾闪过白光，竹盛随之出现在地面上。
    五条悟打量竹盛，他没有受伤，只是脖颈出多出了一个刺眼的“取”字。
    竹盛刚才在匕首中听完了全程，现在重新站回地面上，他重重地抱住了五条悟。
    居然已经过了十年了……他想起他自己的房间，想起烟花大会和水族馆鲸鱼，想起些更久远的事件和东西。
    这十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竹盛回想起前几天找到五条悟居住的宿舍……一模一样，装潢、布局连摆件的朝向都和他离开前分毫不差。
    “小心。”五条悟高高抬起另一只捏着羂索的手，刚才羂索身上的粘液差点就滴在竹盛的头上了。
    羂索说：“这样不也挺好的吗？没有我，他可能永远都不会想起你了。”
    五条悟别过头，说道：“那也没什么，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他面颊微红，推开竹盛说：“离我远点啦，我要把这玩意儿处理一下。”
    羂索叹了一口气，插嘴道：“放我走吧……”
    “什么？”五条悟皱眉。
    羂索大声喊道：“取器！”
    “除！”
    只见竹盛脖子处红色的“取”字渐渐消散，他被羂索除名，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羽毛——
    熟悉的苦痛再度传来，他要妖化了。
    竹盛想要挣脱五条悟的怀抱，但五条悟安慰般地朝他眨眨眼。
    他道：“其名为竹……竹盛。”
    羽毛并没有扩散，它们渐渐褪去，留下白皙干净的脖颈。
    “怎么可能……”羂索在五条悟的握力下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界，他勉强道。
    怎么可能？
    按理来说竹盛没有他黄泉之语[1]的加持……应顺利妖化，变成特级诅咒才对。
    他会变成没有神智但是咒力庞大术式独特的特级咒灵，绝对会闹得这座学校、不乃至整个咒术界天翻地覆的。

 第135章

    而且唯一能祓除他的人……也不会忍心下手。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竹盛在他手中将成为炸弹一般存在，一旦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这颗炸弹就会被引爆……
    但是妖化怎么会突然停止？
    “很神奇，对吧。”
    五条悟举起手，朱红色的毛笔在他的指尖翻腾。
    羂索失声：“黄泉之语？”
    是自己那根黄泉之语，没错了，羂索从五条悟的指缝中辨认出这只毛笔正是自己拿在手中的那只，但是五条悟是怎么知道黄泉之语的用法的？
    他又是什么时候从自己的躯体中拾得这只笔的？
    五条悟说：“啊呀，是路边的小鸟告诉我这支笔的用法的。”他心情颇好，语调上扬道：“这支笔是可以破除竹盛妖化的关键……我啊，就等着你除名呢。”
    羂索：“……”是夜斗！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使力，他的五指紧紧嵌在大脑之中。
    竹盛注意到五条悟的神情不对，说道：“还是留个活口吧，听他说的，好像他是夜斗唯一的信徒，杀了他的话，夜斗君也会很快消亡吧。”
    “唔……”五条悟松手，说：“好吧。”
    “不用管我，杀了他吧。”
    夜斗如同玄猫一般突然出现在窗户处，背后是皎洁的月亮，他的眼睛泛着幽幽蓝光，平静说道：“不用顾及我。”
    五条悟说：“他是你唯一的信徒？”
    夜斗说：“不是的。”
    在夜斗话音落地的一瞬间，五条悟直接捏爆了手中的大脑，白色黄色的脑浆溅开，溅了竹盛和夜斗一身，但却被五条悟用无下限挡住。
    “等……”夜斗不会在逞强吧，竹盛揩掉脸颊的脑浆，愣住了，喂，真的死了。
    竹盛猛地回头看向夜斗：“夜斗……”
    夜斗蹲在窗棂上擦脸，满脸嫌弃。
    “你真的没事！”竹盛惊喜道。
    他本以为夜斗在逞强来着。
    竹盛说：“你当真有信徒啊？”
    夜斗说：“当然了！我是什么很可怜的神明吗？”
    夜斗说：“不过是最近结交的了……是个很可爱的高中女生哦！”
    竹盛：“……不要随便说出这种有歧义的话啊。”
    **
    夜幕沉沉地笼罩了校园。
    结束了和羂索的一役，夜斗站在原地盯着羂索的尸体愣了一会，便独自离开了。
    五条悟给咒术界的相关人员打了电话，喊他们来处理残局，接着就和竹盛一起离开这座校园。
    当空一轮圆月，竹盛和五条两人并肩走在森森树荫下，有警车的鸣声从远处传来。
    竹盛说：“警察来了。”
    五条悟说：“也许是哪个学生报的警吧。”
    竹盛说：“要紧吗？不是说咒术界的人要来调查？”
    五条悟道：“没事！之后的事不归老子管。”
    竹盛弱弱地吐槽道：“你这个自称不是已经改了吗。”
    五条悟说：“为什么要改？哕！”
    竹盛没有接腔，他想起夜斗站在原地羂索尸体的背影，说：“总感觉夜斗有些难过……”
    五条悟问：“为什么？”
    竹盛说：“我是神器，能感觉到这个。”
    神器和神明有着独特的联系，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也不过分。
    五条悟说：“那你呢？你现在也是我的神器了吧？你能感受到我在想什么吗？”
    竹盛的脚步停顿片刻，真的用心去感应五条悟的情绪，竹盛说：“呃……喜悦、庆幸……”怅惘？
    竹盛心里纳闷，为什么悟的情绪会这么复杂？事情不是很好地解决了吗？
    五条悟转头打断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竹盛挠挠头：“……嗯。”
    五条悟冷不丁反问：“还跟着夜斗那家伙？！”他顿了顿：“没别的意思……”
    “噗嗤。”竹盛笑了出来。
    五条悟大声说：“喂！！你笑个鬼啊！”
    竹盛摇摇头，说：“我要去上学。”
    五条悟：“？”
    竹盛说：“我现在还小吧，当初也只读到了高专一年级，得好好把之后的课程读完毕业才行。”
    五条悟用手摩挲下巴，借此挡住了他的嘴角：“唔……那你可以继续跟着熊猫他们读。”
    竹盛说：“下课要去帮夜斗的忙，毕竟他没有别的神器了。”
    他没有等到五条悟的回应，身侧五条悟半边脸都被绷带遮住，因此也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竹盛说：“放心。”
    “……”五条悟又沉默了。
    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的飘下。
    五条悟想起来两个人相见的第一面，也是在隆冬的雪夜，身穿狩衣的少年仿佛精灵一般轻盈地降临在自己身旁，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分分合合这么多年，但竹盛一直没有变化，连相遇也是，五条悟缓缓解开缠在眼睛上的绷带，看着身侧静静注视自己的蓝发青年。
    一切都太顺利了，怎么可能？他心想。
    十年前的自己会觉得理所应当，老子的人生不该就是这样吗？好天好月，好风好鸟，哪有自己办不到的事和过不去的烦恼呢？可不是的，他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星浆体一事后，自己成为最强，但也知晓了很多东西自己是无能为力的，竹盛去世，接着是灰原，杰又……

 第136章

    十年来，难平之事太多，所以他做过很多很多很多十年前的梦。
    最多的就是于雪夜再度和竹盛相遇。
    但不管是不是梦，他的选择从未变过。
    五条悟轻声问道：“我喜欢你，可以吻你吗？”
    第73章 番外一
    “高中我要去东京咒术高专读。”伏黑惠拎着书包站在伏黑甚尔面前说道。
    “啊？”伏黑甚尔皱眉，惠挡住了电视屏幕。
    伏黑惠没有挪开的打算，他说：“我说，我要去东京咒术高专学习，我不要去普通高中。”
    伏黑甚尔扭头，看不到，啧，他说：“你去那里干什么？你想当咒术师？”
    惠说：“对。”
    伏黑甚尔笑了笑，说：“我也可以教你。”
    对于自己儿子的未来，伏黑甚尔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他没有觉醒术式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读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如果他觉醒了术式并乐于学习咒力的话，自己可以教他运用咒力，到时候随便在黑市上接几笔私活就能维持日常的收入了。
    伏黑惠说：“我要当咒术师，不是诅咒师。”
    伏黑甚尔从餐桌上扎了一颗章鱼小丸子放入口中，说：“咒术师……可没有诅咒师赚钱。”他慢条斯理道：“你真以为二者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伏黑惠说：“我想当咒术师，仅此而已。”
    伏黑甚尔说：“东京咒术高专现任老师是五条悟吧？你爹我跟他有仇，会被穿小鞋哦。”
    惠说：“那我也要去。”
    “我和他有很严重的过节，你哪怕是去京都呢。”伏黑甚尔退了一步。
    惠说：“我要去。”
    “……”
    伏黑甚尔摆摆手，意思是我不管你，去吧去吧。
    惠背着书包哒哒哒走了。
    伏黑甚尔躺在沙发上随意调了几个台，但是也没有再看的心思。
    这个臭小子……
    他去洗漱台用凉水洗了把脸，对着昏暗的镜子查看自己的鬓角，还好，自己还很年轻，鬓角也没有发白。
    **
    竹盛同学，竹盛前辈？……
    伏黑惠朝东京咒高的邮箱提交了申请表，果不其然被接受了，在经历校长的面试后自己成功成为了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员，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
    他听说竹盛裕一现在在高专读二年级。
    是自己的学长呢。
    伏黑惠把书包撂在桌面上，并在心中反复几遍见面后说的话，下课铃一响就从课堂窜了出来。
    二年级……
    听说二年级在……
    东京咒术高专有着宏伟空旷的教学楼，伏黑惠甫一前来，还不太能弄清楚方向。
    他晕头转向地在高专的几层楼那里打转，终于隐约听到了人声。
    伏黑惠来到教室前，却看见了“办公室”三个大字。
    不对，这是办公室。
    也许可以问问老师们二年级怎么走。
    想到此，惠便没有离开，他站在门口作势要敲响老旧的木门。
    但办公室内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他的举动停在了原地。
    “你穿的什么啊！”
    “野蔷薇的裙子啊。”
    “不是，我是在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学校的女校服很好看欸，当初要不是硝子……”
    “快给我还回去且向野蔷薇同学道歉啊！话说今天是他们新生开学的第一天吧。”
    “好。”
    “我不是让你现在就脱……”熟悉的声音渐渐弱下来。
    “……”
    “……你在看哪儿呢？”陌生而沙哑的声音。
    “……”
    房间内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伏黑惠从门缝中朝内看去——
    办公室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窗帘处朦胧发亮的光勉强照出了办公室中二人的身影。
    蓝发青年背靠着半圆的办公桌，几步要被白发青年压倒在桌面上，白发青年没有穿裤子，一条腿修长有力抵住蓝发青年，两人几乎是嵌在一起地拥吻着。
    伏黑惠面色通红，他看见他的骨节分明的手压着竹盛的腰、臀划过，另一只手则拢在竹盛的头上，压着他和自己亲吻。
    他和那名白发男子对上了眼神。
    苍蓝色的瞳孔锁定住他。
    绝对不会错，那是他们开学也只见了短短一面的班主任——五条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