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口死对头就回档》 第1章 《亲口死对头就回档》作者：了梨【完结】 简介: 沈今越被渣男劈腿，怒而买醉，越想越后悔自己撞破出轨现场时表现不足，发挥失常。 要是能再来一次—— 爷要他死！！ 好消息，老天慷慨大方地实现了他的心愿，赐予了他回溯今日的能力。 今日再现，一切重来，除了他，所有人都失去已发生过的记忆。 坏消息，启用这个能力，他得亲谢明然才行。 谢明然，他的一生之敌，他的万恶之源。 怎么才能随心所欲地亲到谢明然启用能力？这是个问题. 思来想去，沈今越破天荒地主动走近谢明然，拉近与他的关系，甚至与之同居。 沈今越的日子好过起来。 错过百万大奖暴富机会？没事，亲谢明然。 控制体重不能吃珍珠奶茶方便面？没事，亲谢明然。 错过大神作者的签售会？没事，亲…… 睡着的谢明然睁开眼，抬手挡住双唇，冷然嘲谑：“还惦记着他？就这么喜欢他？宁愿亲我也要去见他？” “……？” 不对劲，不对劲。 沈今越瞳孔猛缩：“卧槽，谢明然，你没失忆啊？！” *沙雕奇幻小甜饼 *暴躁戏精未来演员x毒舌竹马小说大神 *排雷：cp双方都不完美啦！受单方面死对头，有人在嘴硬暗恋，双c但是受高中有过心动对象，也有恋爱史，受专业为艺术院校表演系，未来也会进娱乐圈，正文含娱乐圈事业线内容。 *两年前的文文没灵感了，换了新的设定和剧情，存稿20w，大人请吃。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娱乐圈 甜文 轻松 日常 主角视角沈今越互动谢明然 一句话简介：老天你是会安排的 立意：拥抱自我，勇敢面对世界。 第001章 沈今越走出电梯。 正给大厅植物浇水的公寓前台管家瞧见他，惊讶极了：“诶，小帅哥，这么快就下来了？男朋友不在家吗？” 沈今越顺着声音方向看去，本能地在嘴角噙起礼貌微笑，记忆触及到关键词，男朋友三个字一下激发出沈今越在十八楼见到的画面。 他没忍住，胸口一阵翻涌，手撑着墙壁，猛烈地干呕起来。这动静吓坏了管家，忙走过来，给他递纸：“小帅哥，没事吧？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谢谢姐姐，我没事的。”沈今越接过纸巾，擦擦嘴角，同管家再次道谢后走出公寓，抬头看了眼天空，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头顶，怕听到身后传来渣男追出来的声响，他快步拦车离去。 恶心。 实在是太恶心了。 沈今越今天早上从出租屋出发，取完蛋糕和一堆派对道具往这公寓走的时候，从没想过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今天是他和徐云在一起的一百天纪念日。 他和徐云是在拍短片作业时认识的，他受朋友邀请临时去顶个配角，徐云是导演。 自那以后，徐云追了沈今越整整一年。 他对徐云的追求总是持冷淡态度，明拒婉拒都用了个遍，对方依然不知退却，是个光长个头不长耳朵的男人。 然而，在一个下雨天，他看着徐云傻乎乎地买来他随口一说的蛋糕，淋得像落汤鸡，特别蠢，蠢得他突然就想善心大发。 他其实有一万种表演方式，但那一天，他难得坦诚地对徐云说：“我可以答应做你男朋友，但是我还没那么喜欢你，我现在只是有点感动，你看这种情况你愿意接受吗？” 徐云听了这些话，笑着说好：“怎么会不接受呢？能和你谈恋爱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更何况，今越，你会有话直说这一点，我也很喜欢。” 这人嘴巴挺会说。沈今越笑笑，从此有了个男朋友。 秉持着做一件事就要尽善尽美的原则，他开始不断寻找徐云的优点，他们的关系循序渐进，保持着稳中向好，稳中有进的势头。尽管刚确定关系没多久两个人就因放暑假的缘故分隔两地，但这种略有距离感的恋爱正符合沈今越 的节奏。 沈今越对此很满意。 他喜欢这种两个人的关系在他可控范围里按部就班发生的感觉，并特意在一百天纪念日为徐云准备了惊喜，认为这件事可以推进他们的感情。 他提前借口有试镜去面走不开身，没办法和徐云约会，在对方的体贴下表示歉意，实则背地里计划来个突袭。 徐云一直邀请沈今越去他的公寓玩，沈今越一次没去过。在男同恋爱三月就是金婚的年代，他这人还是略显保守了些。两人加起来都要奔五的人了，到现在也只是拉了个小手。 没办法，恋爱一百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异地，能拉手已是沈今越忙里抽闲大发慈悲。在这件事上，他承认，他节奏很慢。 拎着蛋糕和道具，杀到徐云家门口，已经想好了等会要怎么吹气球，摆彩带，再给出差在外的徐云一个回家惊喜。 心情美妙，哼着歌，密码嘀嘟输进去，门啪嗒打开，率先闯入眼帘的是散落一地的衣物。 乱七八糟不得过审的声音从玄关一侧传来。 对话里的每个字沈今越都听得清楚。他甚至听得出来，和徐云乱搞在一块的人是他见过的那位男孩，徐云同校的学弟，初次见面时，在他与徐云初识的剧组里，对方也在，演男主角，曾主动和他打招呼，笑起来眉眼弯弯，单纯可爱。 第2章 他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沈今越想不通，手死死紧拎着蛋糕袋。 他很想一蛋糕砸过去，砸在他们一览无余的身上，然后把气球打气/枪掏出来，如awm一样，横扫这对傻逼狗男男。 愤怒在血液里翻涌，灌铅的双腿迈起来，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比现在更像一个笑话，于是只是安静地走到客厅，居高临下地看着地毯上两团蛆一样的身体。 在他们痴呆和惊诧的眼神里，试图解释的言语之中，他放下蛋糕，很体面地说：“徐云，分手快乐。” 紧接着，他用自己能够做到的最潇洒，最冷静，最不在意的背影离开了。 沈今越想，没必要发疯啊，他们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要为他们生气？气出毛病还不是他自己花钱去医院调理？ 就这么淡淡地离开，是他最好的杀手锏。 点烟.jpg · “杀个屁！”晚上十一点，沈今越坐在酒吧吧台，打电话给自己的好朋友，他猛地灌空手里的子弹杯，啪地一下将之放在台面上，对着手机怒道，“施小音，我后悔了，我彻底后悔了。” “我装什么装？学个表演就真把自己当演员了？还潇洒冷静……我靠，我当时就该直接一蛋糕甩上去，我揍不死他俩？！我有毛病啊我！什么时候不装，偏偏这时候装？！” 施音：“对啊，你又不是truck，那么能装干嘛？” 沈今越：“什么意思？放点中文。” 施音：“……抱歉，最近沉迷雅思。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的事，你真就这么算了？” 闻言，沈今越痛彻心扉。 他越想越气，他感觉他这辈子都完了。他会一生记得这一天，这比和谢明然吵架发挥失败还要令他沮丧垂泪。他一定会在某个深夜突然想起这回旋镖，然后跪坐在床头愤怒锤墙，再狂扇自己耳光，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动手。 沈今越咬咬牙：“要不我明天去找他俩算账。” 施音：“那你今天这一出冷静无情的戏白演了。” 沈今越：“那我怎么办？！” 施音：“哎，其实最好的时机还是事发当场。拍照录像一条龙，先占领道德高地，再零素质输出，不整得他俩跪地求饶誓不罢休。现在？晚了，都晚了。顶多徐云跪滑找你求饶，要是你脑残还能忍，不脑残也没证据搞他们。” “徐云这个狗比，亏我当初还把你找去帮忙跟组，这人最好别让我碰到他。对了，沈茸茸，你有证据吗？有的话发我，看我不把他们撕得身败名裂才怪。” 沈今越摇头：“没。” 别说证据了，这么长时间来，他硬是一点端倪都没品出来。 “沈茸茸，我发现了，你的恋爱运真的衰爆表。”施音长叹口气，“乖，下次别谈恋爱了，你这脑子但凡碰上点坏的，迟早把你人玩没了。” “我这边夜戏要开拍了，我先去搬会砖，等会给你打回来啊。千万要等我，我还没骂够呢。” 施音跟沈今越一个学校的，摄影专业，近来接了工作赚外快。天大地大，赚钱最大，沈今越说好，挂了电话继续喝。 面前的酒杯全都空了，他招呼调酒师点新的。 一头红发的女人出现，成熟的脸，吉普赛风格的打扮。 “小帅哥，今日特调，想试试吗？” 沈今越趴在吧台上，仰头看她，歪了歪头：“啊？什么特调？” 调酒师：“唔，我想想，也许叫time back？” “是一杯喝了以后就可以回溯时空的酒哦，苦艾打底，配些许后悔，噢，也许加点柑橘味道会不错，生活总有意外的酸甜，不是吗？再来一点接骨木花，肉桂茴香你喜欢吗？梵高喝了都说好。” 沈今越笃定：“姐姐，你喝醉了。”这胡说八道的能力比他狗比前任那张嘴还强。 调酒师轻笑起来：“也许。” “来都来了，你就试试醉鬼的特调呗。” “行叭。”沈今越半趴在吧台桌面上，“我品品。” 一杯下肚，很舒服，周围的一切都轻飘飘起来，他的大脑里有无数的空气在蹦次哒次跳舞，灵魂也跟着起舞。电话响了，是施音，她骂了一句，说拍摄又推迟了，傻逼导演去死，紧接着，沈今越听到她担心地喊自己的名字。 剩下的，沈今越记不清了。 他感觉自己睡了一会，又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黑乎乎的城堡里，灯突然亮起来，十二点前的仙女教母出现又离开，留下的只有一道缥缈魅惑如海中女妖的声音。 “现在，睁开眼，亲吻你看到的第一个人。”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是吗？沈今越迷迷糊糊睁开眼，在酒吧昏暗杂乱的灯光里，看见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这波真是醉大发了。 沈今越想，他居然会梦到谢明然？恶心谁啊！臭谢明然，屎谢明然，全世界最坏的谢明然。 “你来干嘛？”沈今越扯起嘴角冷笑起来，“梦里也要来看我笑话？” 谢明然没说话，居高临下看过来的眼神叫他怒不可遏。 气啊！这人怎么在他的梦里都这么傲慢？ 沈今越伸手就抓住对方的领口，这个梦好真实，手里的布料从他指尖摩擦而过。他本来想一头槌撞上对方的，但那句奇怪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 第3章 试试吧？反正都是梦。呵呵，既然谢明然敢出现在他的梦里恶心他，那他也要想办法恶心回去！ 沈今越盯着谢明然的唇，在对方试图挣扎时砰地凑上去。嘴是挨着了，鼻头也碰到了。鲜红的血留下来，不知道是谁的。 沈今越咧嘴嘿嘿一笑。 梦里的谢明然一巴掌拍过来，把他脑袋推开，念了一句：“弱智。” 他要了纸，堵住鼻孔，单手把昏睡过去的沈今越扛起来。他搬人上车，跟司机报地址，车窗外酒吧街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谢明然的世界出现了频闪，他来不及思考，只见后座上晕乎乎的人凭空消失，周遭的一切现实世界都塌陷重建，就像《失控玩家》里游戏世界数据堙灭时一样。 什么情况？ 从昏睡中醒来的沈今越，本能地摸到手机看时间，一瞧，九月三号，一百天纪念日的通知正显现在屏幕之上。 沈今越皱紧眉头，用手背狠狠蹭揉了下眼睛。 眼花了。 一定是他眼花了。 不然那堪比地狱的一天怎么会重来？ 第002章 沈今越快速从床上爬起来。 他走出卧室，发现施音正在客厅收拾行李。 “你几点回来的？又接到活要出门了？”他困得要死，打了个哈欠，“什么情况？昨晚你送我回来的？”不是的话，难道他喝醉失智以后竟有如此实力还能自个回家？ 施音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啊沈茸茸？哪个活？我就这一个活啊！” 沈今越：“你看，又演上了。” “演个锤子。”施音不知道沈今越又犯哪门子病，“我先走了，得赶动车去外地的剧组，晚上还有夜戏。你说的那个餐厅预定电话我发你了，祝你今天纪念日愉快~徐云这小子有福咯！” 沈今越眉头紧锁：“呕——” “整蛊就整蛊，用不着这么恶心我好吧？” 施音白他一眼：“谁整蛊你？！你发什么癫？！” “你和徐云出问题了？” “这还用问？”沈今越瞪大眼，“我昨天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 施音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语气震慑到了，不禁开始反思：“你说过什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今越自以为聪明地灵机一动：“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要我铭记这件事，好好记住这个教训，所以还特意给我的手机调了日期——” 听到这乱七八糟的发言，施音悟了，眼前这人又在发疯。 “调个屁，姐真没空跟你掰扯，滴滴在楼下等我了，走了，过两天见。” 施音的演技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沈今越竟从她的脸上找不出一丝问题。 “你们摄影系也上表演选修课了？”沈今越好认真，“哪个老师啊？教得真不错。” 施音啪地关上门，回给他一个漂亮的中指。 沈今越待在门口，想看看这场戏什么时候才能收尾叫停。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施音没回来。 他纳闷，拿出手机打算给施音发消息。 只茸：真走了？ melody：不然？我骗你做什么？ melody：我发现你今天睡醒以后脑子就不对劲，你没事吧？ melody：餐厅电话我发你了，在这，你别忘了预定。 施音引用了聊天界面里上方的一排号码。 沈今越一排问号还没发出去，备注为[爱心][爱心]的的人就弹来消息。 [爱心]：今日报备[图片] [爱心]：我也在外出搬砖的路上啦！晚上就回！ [爱心]：醒了吗宝宝？今天的试镜加油哦！不能一起过纪念日也没关系！明天我们再补上！ 就这么一眼，沈今越的脸皱巴成一团。 不是，他昨儿不是把这人都删除拉黑一条龙了吗？怎么还能看到他的消息？卧槽，这人脸皮果然厚，都那样了，还能跟他演？！ 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沈今越噼里啪啦在对话框输入了一长串骂人的话，在点发送的前一秒，指尖悬停，动作中止。 等等。 好眼熟的对话。 昨天一觉醒来，渣男也给他发过这句话。他当时觉得贴心，现在回味过来，这人分明就是在试探他。 事实上，在他计划搞惊喜，说了自己有试镜以后，对方就说他正好也有接活。现在想来，这哪是搬砖的活，分明是搬人的活。 不对劲。 沈今越把图片下载，这是一张随手拍高铁风景图。他反手将之传到网站上识图，一模一样的照片跳到他眼前，一看图片来源，上面写着“助人为乐，搞个报备专用图楼”。 顺藤摸瓜点进去，一眼扫过，每张图沈今越都眼熟。 徐云，你真行。 沈今越把所有骂人的话全都删掉了，强行冷静下来。 他去衣柜里找昨天穿过的衣服，它们没一身酒气地躺在脏衣篓里，而是挂在衣架上，透着白桃味的香。他的手机上，气球一类的派对用品显示还在派送，就连打开手机预定饭店，九月三号这个选项也赫然在列。 所有的一切飞快地在沈今越脑海里拼凑出一个离谱的可能性。 难道—— 那个用离谱话术搞推销的调酒师真没骗他？！ 他真的回溯时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第4章 施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计划里一样赶去剧组工作。徐云也还没被他抓到现行，正水灵灵地表演着深情人设。 记忆里糟糕的一切都没发生，所有人都不记得那些瞬间，他拥有第二次机会来逆转那些叫他后悔不已的时刻。 除了…… 沈今越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人脸。 喝得太醉了，那杯酒效果太顶，他都记不清了。谢明然真的出现了吗？谢明然怎么会出现在那？他不是该在国外吗？ 无数个问题蹦跶出来，最终化为一句惊天动地的质问： 他真的亲了谢明然？ 不敢想，想不了一点，再想下去沈今越怕隔夜饭都会吐出来。 疯了，这个世界当真疯了。 不想了。 沈今越啪啪两声拍拍自己的脸颊，叫自己镇定下来。 既然一切重来，那只要他晚上如期抵达酒吧，就能遇到那个奇怪的调酒师，也能搞清楚谢明然是否在那。 在此之前，他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沈今越转头，看向卧室书桌上，他和徐云在游乐园拍的合照用精致的木雕相框装着，摆放在其上。 他笑得温柔，徐云也是。可事实上，那天他一点也不开心，天气很热，小孩很吵，游乐园就是个蒸笼。他完美地表现了一天，就是为了让他和徐云的感情能够向好向上发展。 说起来，这张照片还是那位学弟拍的。徐云喜欢带着沈今越出去和自己的朋友一块玩，学弟也是朋友之一。 也不知道当时他们搞在一起没有。 徐云此人，真是三折叠，怎么折都是渣。 沈今越面无表情地把照片丢进垃圾桶。 这学弟叫什么来着？沈今越记得他们有加联系方式。他点进徐云的朋友圈，在每条动态下面都找到了同一个头像。自拍当头像，灿烂笑容，备注是李佳文。 李佳文。 他拿起手机，思忖片刻，放弃给李佳文发文字消息，转而给他打了个电话。 李佳文没接，过了十分钟，说刚刚在忙，没听到，又问怎么了。 只茸：学弟你好，我是徐云的男朋友~ 只茸：有件急事想请你帮忙！拜托拜托！ 是的，你没看错，以上这两行字的确是沈今越发出去的。 沈今越在人前常戴一张名为‘温柔好说话’的面具，这是他的生存方式之一。 指尖轻点手机边缘，哒哒哒，沈今越低头瞥了眼黑色屏幕上的自己，一秒，两秒，他嘴角轻扬。 “诶，学弟。”沈今越面上焦灼，手却慢条斯理地玩着睡衣的纽扣，“怎么办呀！” “学长，别着急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今天是我和徐云的一百天纪念日，但我有事实在走不开，心里过不去，订了蛋糕和礼物，他晚上出差回来，你帮我送给他，好不好？” “啊？不太方便吧？”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大家都是朋友呀。我实在找不到其他人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沈今越演得太真切，真切到李佳文都忍不住觉得这人实在是蠢得可怕。 电话一挂，李佳文回到卧室，徐云紧张地问：“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发现了？” 李佳文嗤笑：“怎么可能？那个蠢货，让我今天来陪你。” 徐云松了口气，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李佳文把手勾上他脖子，又吻上去。 “继续。” 是得继续。 沈今越瞧着黑乎乎的屏幕，上面映出他的脸，冷然凌厉。李佳文可真会挑位置跟他打视频，人在客厅，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沙发窗帘。还好，就算重来一遍，这两人也在以超越他想象的方式搞在一起。 沈今越微笑起来，开始拜托学校里相熟的朋友。 “今天是我和男朋友的纪念日，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大家可以来帮忙吗？” 找了三朋四友后，他又给施音打电话。 “在？有没有轻点便携方便拍视频的东西？不要你那一堆重的。” 施音：“拿吧，书房器材柜第三排，你找找，有个小的。” 施音：“你要干嘛？终于想开了准备拍vlog营业了？” 沈今越：“是啊。” 施音：“什么赛道？帮你参谋一下。” “那感情好啊。我这全新赛道。”沈今越阴恻恻笑了，一字一顿地说，“捉、奸。” 第003章 “真的太感谢大家了。” 九月三号，初秋的阳光明而不灼，沈今越站在公寓门口的庭园旁，笑得比花还漂亮。 他微微弯腰与来帮忙的同学道谢。 “嗐，这有啥。”最先在微信上响应沈今越的女同学大大方方地摆手，“反正今天也没事，来吃两口你们小情侣的糖也是好的。” “哇，越越，你男朋友挺有钱啊，租这里，这租金不便宜嘞。我听说好几个小花小生都住这。” “越子，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别忘了我们呀。”同班同学打趣，“你要不问问，要是他们戏剧学院还有没有这种有钱又帅人还nice的导演系男生，也推荐给我试试啊。” “对，徐导是真不错啊，我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都看他来接小越好几次了。” “这话说得！我们家越子也很厉害好不好？专业全国第一，文化能上重本，年年期末临近满绩，配他绰绰有余好伐？” 第5章 大家七嘴八舌地闹着，沈今越在旁笑着聆听。 沈今越包车过来的，后备箱塞满了玫瑰，成袋的气球，色彩缤纷的彩条。现在从后备箱里挪下来，抱在几人手中，搞得周围路过的人频频行来注目礼。 “今越，看这边。”施音特别给沈今越找来的vlog达人朋友拿着大疆pocket3对着沈今越招呼，“这个光真的绝了，来来来，所有人都站在这拍一张，咱们这就往里走。” 进公寓的流程与沈今越昨日经历过的一样。 在前台报备签到，跟管家说自己是来找男朋友的，提供证明后，在对方姨母笑的眼神中走入电梯，拿出手机，寻找到早些时候徐云邀请他到公寓玩时发来的开锁密码。 十八层抵达，几人噤声，互看一眼，悄咪咪地抱着东西出了电梯，轻手轻脚，做贼姿态，偷感十足。 沈今越被逗笑：“他不在家的，不用这样。” 他拿出一早准备好的一次性鞋套，给大家分发，万事准备齐全，嘀嘟开锁，推门而入。 “大家进来吧。”他眉眼轻快，语气透着紧张和期待，“东西先放客厅就好。” 拿着pocket3的人已迫不及待走进去，准备来个360度大运镜，录下公寓的全景。 身子刚刚往客厅转了稍许，这人就定住了。 “卧槽——”画面太过炸裂，他只得出此言语，紧接着，转头喊，“今越，你等会，你别——” 在客厅吻得热烈的两人都愣住，徐云本能地推开还在往自己胸口蹭的男孩。 李佳文不爽，抬头看去，今天说要出去试镜的人声音响起。 “怎么啦？”轻盈的脚步声以后，徐云看见了沈今越。他定在原处，面色一瞬苍白，浑身的灵魂仿佛被抽去，只余下一纸空壳，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 “今越！”朋友担心地搀扶过来。 看起来一碰就碎的沈今越心里在庆幸。 还好他提前知道了时间线，今天比昨日早些来了，赶上两人接吻的画面，没瞧见昨日那般更过分的。 这不是沈今越善良，他只是不想自己眼睛再被污染，撞见春色一片，也不想让施音的拍摄设备里留下那种肮脏画面。 徐云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走向沈今越，同他解释，和昨日一样，喃喃问：“越越，你怎么来了？” 不同的是，今天几人拦在了沈今越的面前。 同样一出戏，沈今越换了个演法。 “我怎么不能来？”他悲伤又愤怒，“徐云，这就是你给我的纪念日礼物吗？”好非主流的台词，沈今越在心里腹诽，但他知道徐云就爱这一款。 “不是这样的越越。”徐云仓皇无措，“都是他……他今天说来替你给我送蛋糕，然后……” 李佳文啧了一声：“都是我？明明是你早上就打电话给我，说你男朋友明天不陪你过节。” 沈今越很冷静地问：“你们经常这样？” 徐云避之不及地摇头，李佳文见状，冷笑起来：“当然。” “沈今越，你不知道吧？半年前，你拒绝徐云一块去酒吧那次，我去了。” 徐云立刻找补：“那都是意外，越越，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我跟文文……我跟他只有这种关系。你也是男人，你懂吧？” 沈今越笑了，被这荒唐的发言搞笑了。 他懂什么？他几把又没长脑袋顶上。 “徐云，我们分手了。”他盯着徐云的眼睛，说了今天最真诚的一句话，“真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太荒唐的场面，没人想久待，三俩朋友护着沈今越离开，用来准备派对的用品零落在地上，红色花瓣乱糟糟一片，被踩了个遍，若要为这置景取个名字，那《玫瑰花的葬礼》一定不错。 徐云咬咬牙，试图跟上去，喊沈今越的名字。 一直负责录像，玩摄影的哥们肌肉发达，一反手就把徐云推倒在地。 走出电梯，离开公寓，怕被这狗男男追上，沈今越立刻打车先把一同看戏的几位送走。 大家都放心不下。 “越啊，别憋着，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 “我早说了，戏剧学院的都不是东西，当然，电影学院的也不行，算了，导演系都不行，学艺术的男的也都不行。反正我谈了这么多个，没一个行的。” “靠，姐妹，你半个小时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越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沈今越虚弱一笑：“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太乱了……抱歉……” 众人体贴他遭此劫难，纷纷劝言要他想开一点。 沈今越说好。 挨着把人送回学校或者住所，沈今越躺回家里。 他正把pocket3里的东西导出，施音很快来了电话。 “捉完了？” 沈今越懒洋洋地窝在电脑椅上：“情报挺快啊。” 施音：“废话，这可是电影学院，一个年级就五百来人，八卦传得比破校园网的网速还快。” “你知道现在剧情演变到哪了吗？” “嗯哼？” 施音声情并茂地朗读群聊内容，又总结道：“这下快要搞成戏剧学院和电影学院的battle大战了。” 沈今越满不在乎：“平日里还少了？不是成天在争吗？” “这跟那演员演技质量battle不一样，现在是渣男大比拼！！”施音跃跃欲试，“现在怎么说？你要直接去网上曝光他俩吗？这事我录音系的朋友熟啊，她上次手撕渣男，写了30页pdf论文，我帮你去把模板要来？” 第6章 “我疯了？”沈今越眼珠子瞪得老圆，“我都没写过这么长的论文，好评返现憋个十五字都要命，为他还费这劲？” “也对。”施音觉得在理，“那录像好了没啊？我好想看，快点传给我。” 沈今越瞄了眼还在慢吞吞导出的界面：“还早，导超慢。” 施音叹气：“哎，大疆就是这么个破毛病。” “沈茸茸，我说，这玩意儿你不发留着干嘛？” “时刻提醒自己这一年来有多蠢？”沈今越讥讽道。 “呸，宝宝，我不准你这么说。”施音大怒，“禁止受害者有罪论！你哪里蠢了？要怪只能怪他俩太会演，戏剧学院真有点东西。” “你笑什么？我和你说认真的。”施音一改不靠谱的语气，“我觉得你这一百天来特别棒，你很认真，很努力，我知道你很想经营好一段感情。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不是你的错，沈今越，我不准你胡思乱想，知道吗？再说了，真要这么追根溯源，那也是我有问题。我就不该介绍你去他那学生剧组。” “这么严肃干嘛？怎么你还找上自己问题了？”沈今越大惊，“小音音，我就演一演啦，你信了？” 施音：“……滚，能不能不要随地大小演？” 沈今越轻笑：“那怎么行？读了表演，就得把自己当演员啊。” 沈今越想过今天直接冲上去找人把这群狗男男暴揍一顿的，脑子上头一秒，又反应过来，真打了以后，男同纠葛要是闹到警察局去，他就不在理了。他不想这么一个案底跟他一辈子，万一他哪天走狗屎运意外红了呢？ 虽然如今社会各界，甚至娱乐圈里公开出柜的人不在少数，但因男友出轨打架进局子……啧，这事闹出去多丢人。 一次恋爱，黑料一生。 施音曾吐槽他，红字还没一撇，偶像包袱就先端上了。 不管怎样，沈今越思来想去，还是干回了自己老本行。 整点小表演，玩点小绿茶，在徐云最在意的颜面和对外形象上击溃他。 占据道德高地的同时博满同情，手握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温柔好说话的沈今越是不会暴躁如雷地丢蛋糕打人的，校园白月光就要有白月光的行事风格。 就这么个人淡如菊.jpg 他点开屏蔽多年的群聊，瞧校友都在骂徐某某，心里又爽了会，接着，无视徐云发来的一堆消息，再次拉黑删除一条龙伺候，顺手把李佳文也丢出了自己的列表。 徐云反应很快，马上用小号来加，对方一直在好友申请里发消息。 「今越，这事是我糊涂，对不起。」 「今越，我跟李佳文真的没什么，之前那次是喝醉了，后来他一直缠着我，我就没忍住，我们只」 「我们只是一不小心变成这样。」 「今越，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说，好吗？求你。」 沈今越脑子里冒出无数个问号，想不通徐云哪来的脸。很快，他又告诉自己，不用试图理解傻逼，那不是他能涉猎的领域。毕竟人猪殊途啊！ 他把这信息截图留存，继续将之拉黑。 做完这些，沈今越伸了个懒腰，挑了件全新的衣服，真怕徐云发神经找上门，外出吃饭，吃完去酒吧。 他掐着如昨日的时间抵达，第一件事就是去吧台找人，没见着那抹奇异的红色，他便问在岗的人，笑得乖巧礼貌：“你好，请问你们这有一位红发女调酒师吧？她什么时候来上班呀？我找她有点小急事呢。” 第004章 “红发调酒师？”吧台的招待生满脸纳闷，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没得出答案，转身问不远处的同事，再回来时，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绿头发蓝头发没头发都有……红发调酒师，真没见过。您看，是不是您不小心记错了？” 沈今越怔愣，补充道：“我没记错的，我昨天，不对……我之前来这，见过她。” 他拿手比划起来，“头发这么长，带卷的，大概有二十七八三十的样子，对了，她还会一杯特调，叫timeback，那个酒……” 沈今越看得出来，招待生现在瞧他的眼神深处藏着对一个酒鬼的怜悯，仿佛他是喝嗨了嗑嗨了的疯子，此刻跑出来胡说八道来了。 他牵动嘴角笑笑：“好吧，是我记错了。” 也许真没这个人。 可他是实实在在回溯了一次，他脑子没问题，人也没发疯，这真不是梦，印象里所有的一切都在如期重演，他的生活又不是《楚门的世界》，除了老天奶，还谁有这能力铺排一切？ 红发女子…… 她难道也没失去记忆，所以故意没出现在这？想不通，这整件事回忆起来都是迷幻色彩，沈今越决定在一些细枝末节的逻辑上放过自己。毕竟喝杯酒回溯时空这件事已经不是逻辑可以解决的。 生活还真会给他开玩笑。 沈今越要了一杯酒，百利甜牛奶，度数低，喝起来像甜品。他这次没库库一顿喝，而是保持着细品的姿态，主打一个消耗时间。 他就坐在酒吧进门的吧台，最好的视野，只要一抬眼，就能把进进出出的人一览无余地捕捉完全。 沈今越在等另外一个关键性角色出现。 第7章 谢明然。 他心里百分之一百不想要看到谢明然出现在这，他希望昨晚关于谢明然的记忆都是虚构的，他可能只是恰巧碰上一个和谢明然长得很相似的人，意外地亲了上去。想到这，沈今越停下喝酒的动作，抑制住胸口翻涌的恼意。 他如等待行刑的死囚犯，坐于罪恶的高椅上，时刻准备着叫那迎面的子弹袭来。 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但不是谢明然。 沈今越骂了个爹。 徐云这b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下意识想躲，屁股从椅子上抬起，脑子就遏制了接下来的动作。他躲什么？他又没做错。 “越越，你果然在这。”徐云气喘吁吁地走过来，“我找你好久，我们谈一谈，好吗？” “你来找我的？”沈今越眉头紧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徐云：“我朋友说在这见到你了。” 不可能。 这话以前沈今越会信，现在不会。因为他发现徐云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语气和过去在他面前提及李佳文时如出一辙。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亦或者模板化的表演方式。 徐云在撒谎。 沈今越胸口的火气噌地一下腾烧起来。 徐云跟踪他？！ 沈今越觉得自己再也演不了一点，他几乎想要发疯地大喊，在张嘴前一秒，他克制住了。 他看向徐云。 “聊聊可以，去外面。” 徐云大喜，连忙说好，狗腿一样跟在沈今越的身旁，护着他往外走。 沈今越冷眼看着这一切，领着徐云到酒吧的偏门，这是一个小巷，半夜的灯光昏暗地落在地上，零星的啤酒瓶散落在墙边，发酵的难闻气味涌来，就像徐云如今留在沈今越印象里的味道一样。 徐云张开嘴，沈字的第一音节刚冒出来，腹部就涌上一股强烈的力度，五脏六腑震动，身子往后砸去，背脊摔上墙，他不敢置信地瞪眼。 沈今越两手插兜，一脚踩在他脸庞侧的墙上。 曾经在徐云眼里最漂亮最温柔的人，此刻弯腰下来，细碎的黑发遮不住他偏茶色的琥珀眼瞳里的冷漠与不屑。 “徐云，是你自找的。”他很想不通，“你就不能干干脆脆像个成年人一样，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吗？还来找我做什么？就这么欠这一顿揍吗？” “聊聊？聊什么？我和你能有什么好聊的？” 徐云被揍以后再也不演了，他撕破脸皮，想要起身一拳揍过来，手腕却被沈今越一脚踩住。 他痛叫一声。 “沈今越！”徐云大喊，“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要我怎么样！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也给过你机会吗？！” 沈今越气笑了：“什么机会？跟你谈恋爱谈成这么个结果我还要谢谢你是吧？长个几把真把自己当皇帝了选上男妃了还？” 他瞄到一旁的酒瓶，有种学电视剧里把瓶子当头砸上去的冲动。可惜，这么些年来，沈今越学会的事不多，克制冲动算一个。他嫌恶地用力踩向徐云的手腕：“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徐云没辙，交代了所有。 他借着当初拿沈今越手机改微信备注的时候，给沈今越的手机下载了一个情侣app，上面有隐藏的付费功能，可以定位。 沈今越当场把app删掉，在疼痛折磨里的徐云终于有一丝理智回笼，他哀求：“越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胡说的，我真的很爱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一次，就这一次。” 沈今越的脑子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 他想，他应该把今天徐云的丑态录下来，发给好朋友崔崔，为他坎坷的剧本创作生涯提供一些精彩素材。 他又想，以徐云的性格，估计只会把这顿揍闷头咬牙往心里吞，毕竟说出去，他也不光彩。早知道就下手再狠点了。 “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在徐云第三次说着‘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啊越越’时，沈今越回神，打断他琼瑶式的输出，“徐云，你好自为之。” 沈今越收回腿，嫌恶地在地上踩蹭好几下，转身往小巷外走。余光瞄到一道身影，沈今越心惊一瞬，暗道，不会被人看到了，拍下来了，有黑料了？他脑子里飞快闪过解释的话语，面上噙起亲切的笑容，走近，黑暗被明亮驱散，来人的面庞清晰。 沈今越的笑容消失得荡然无存。 心里的担忧一瞬化为乌有。 这不是安心，而是见到谢明然以后本能地自暴自弃。毕竟眼前这人，从小到大都擅长识破他的伪装，并加以刻薄嘲讽。 要是谢明然想搞他，手里的黑料已数不胜数，实在不差这小小一茬。 “看什么看。”在谢明然面前，沈今越早就习惯毫不遮掩自己的本性，次次见面先出言挑衅已成另外一种条件反射，“再看收费啊。” 小巷很窄，他从谢明然的身旁撞过，将他挤开。 “这么多，够？”谢明然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艳艳的美丽钞票。 沈今越：“神经病，搁这显摆？就你钱多是吧？” 谢明然：“真还不缺。” “三千，你再回去打他一拳？” 沈今越真不明白了，奇怪地看着这人：“你跟徐云也有仇？” “看不惯想揍他还需要理由？长得奇形怪状逃跑的样子像被拖鞋抽打过的蟑螂……沈今越，你笑什么？” 第8章 沈今越望着小巷那端徐云仓皇狼狈离开的样子，一口大白牙收不回来，头一次觉得谢明然这张嘴多少也有点用处。 “我想笑就笑，要你管？”他毫不客气地把谢明然手中的钞票抽走，“也不知道你在那看了多久，票钱我就收了，再见。” “喔，拿走吧。”谢明然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着，讲话的语气也慢吞吞，“赏你的医药费，记得去看眼科。” 沈今越：“……” 谢明然依旧如背后灵一般如影随形，并道：“沈今越，这么多年不见，你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差得叫人惊叹。” 吱—— 沈今越脚下一刹，转身，谢明然身子往前一晃，差点撞上来。 面对沈今越的怒视，谢明然仗着身高优势低头回看，褐黑色的眼眸里是沉静一片。 “怎么？我说错了？”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语气！就是这个面无表情的样子！ 上帝！玉皇大帝！酆都大帝！ 随便谁都行，能不能来个人把谢明然塞回宇宙大爆.炸之前啊？！ 沈今越一把揪住谢明然的领口，拳头刚起，刷拉一下，目光扫过谢明然的唇，定住了。 他忆起一件正事。 第005章 “你昨天来……不对，你今天来这做什么？”沈今越问得气势汹汹。 “和你有关吗？”谢明然微敛下颌，目光停在沈今越揪起他领口的手背虎口红痣上，“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我的行踪了？” “哦，不对，以前为了在上学路上避开我，有些人也是跟踪过我一段时间的。” 有些人拳头更硬三分：“别打岔，问你话呢。” 谢明然掀起眼皮看着沈今越：“你问我就得说？我们什么关系？” 沈今越咬咬牙，把刚拿到手的红票子抽了一沓塞回某人裤兜。 “找个人。”谢明然从善如流答，“还想问什么？买一赠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今越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谢明然是来找自己，他又不是有病。 瞄了眼谢明然，他神色如常，从今天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就如常得很。看来谢明然也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了。要是记得，他只会避之不及地远离这酒吧，亦或是在见面后率先丢出一个作呕的表情。 从目前的时间线来看，昨天他迷迷糊糊亲上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谢明然本然。 要是那一道魔女般的声响没有骗他，亲吻谢明然，极有可能是开启回溯超能力的开关。 前提是，这玩意儿不是一次性的。 沈今越的眼神又从谢明然的唇上扫过，一下，两下，他正拼命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平心而论，谢明然长得不丑，甚至可以称得上帅，把他放在表演系里他都靠自个的五官和身材脱颖而出。但要沈今越在清醒的情况下主动让自己的面部重要器官与谢明然的进行触碰…… 喵耶，想死。 在沈今越过去的豪言壮语里，最值得铭记的一句话是：谢明然，对，我是喜欢男人，但你放心好了，就算全世界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要他亲谢明然？如果回溯不发生，谢明然岂不是能用这件事嘲笑他一辈子？ 正冥思苦想着，谢明然说：“眼睛抽筋了？” 沈今越：“滚！” 沈今越纠葛许久，好奇心终于打败了耻辱感，强烈想要穿回到一百天之前的意愿打败了一想到要跟谢明然打啵而产生的不适感。 他疯狂告诫自己：亲一下而已，就当在剧组演戏，又或咬一口狗罢了。 “问题就免了。”沈今越借着抓领口的姿势说，“帮个忙，站着别动。” 深呼吸一口气，就这么一鼓作气地死死瞪着猫一样的大眼睛，准备毫不留情地撞上去时，谢明然脑袋往旁一歪。 沈今越扑了个空，下巴撞到谢明然的肩膀上，他疼得皱眉：“不是让你站着别动吗？” “抱歉。”谢明然答得毫不走心，“面对恐怖袭击，闪躲是求生本能。” 沈今越：“……” 恐怖袭击？ 这么一张37度的嘴对着他如此优秀的一张脸怎么说得出此般冰言冷语？ 鲨了，他真的要把谢明然鲨了。 沈今越那面对谢明然才会强烈显现出来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 一只小恶魔张牙舞爪地在他脑海里举起小叉。 他就不信邪了，他还啃不到谢明然一口？ 沈今越啪地一下抬手，两只手摁住谢明然的脑袋，把他的头颅锁死在掌间，嘴巴张开，凑近，再凑近—— 谢明然反手格挡，这人力气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沈今越来不及反应，谢明然就身子往下一蹲，后退一步，迅速与沈今越拉开半米距离。 沈今越抓狂：“你跑什么？！” 谢明然大为不解：“我不跑才奇怪吧？！” 沈今越：“……”也对。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合情合理合法接吻的关系。 他一下夹起嗓子，用那种狼姥姥哄小红帽的语气说：“亲爱的谢明然，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就站在原地，莫名其妙被我亲，哦不，咬一口呢？” 谢明然：“你觉得呢？我的脑子看起来很有病吗？你疯了？喝了多少疯成这样？刘奶奶家那条狗十年前咬你的那一口狂犬症终于发作了？” 第9章 沈今越无视后半句话，抓住前半句借口：“呜呜，我失恋了，喝点小酒，买点大醉，没毛病吧兄弟？” “你就看在我失恋的份上——” 沈今越冲着谢明然抓过去，谢明然转身就跑，毫不犹豫。沈今越都被他这灵敏的英姿震慑到，下一秒，他狂暴了。 “谢明然！！” 不服，超级不服。 这下他真非把谢明然逮住，狠狠地摁在地上啃个痛快不可！让他这个该死的直男见识一下什么叫人间险恶。 沈今越脚下生风，飞快地追了上去。 若这场景放在校园，背景音里一定少不了播音主席台上念诵着的加油助威词。 看啊！运动健儿们！他们如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似草原野马般奔腾着！ 可惜，这是凌晨时分，酒吧一条街，正是热闹时候。午夜的霓虹灯在白日雨痕上反射出的绚烂光影，高跟鞋踩碎一地迷幻，敞开的大门响彻着喧嚣的音乐。受不住的人跑出来中场休息，站在街边，抽烟解乏。 谢明然和沈今越就这样从这街道上奔跑而过。 沈今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喵喵的，谢明然的体力什么时候也变这么好了？ “你——你有种就给我站住，别跑——”他喊。 谢明然显然没种，以一种稳定的速率继续向前奔跑。 沈今越腿一软，决定放弃了。他爆发力强，耐力一般，长跑不是他的强项。不行，得想想别的办法。 正此时，他听到身旁女同志豪气地一声喊：“来人啊！抓小偷！” 小偷？哪有小偷？ 他本能地抬头想要帮忙，瞧见的就是女同志脱下高跟鞋朝着谢明然的背影砸去的瞬间。 “……” 很显然，谢明然并不知道小偷就是自己，也停下脚步，回头探寻。 就这么个空隙，他被路人拦住了。 女同志热心地说：“小哥，别怕，人我帮你抓到了啊。” 沈今越强忍着笑，将计就计，柔弱无力地对好心人说：“谢谢，女士，你真是个好人。” 美女姐姐被他演戏起来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晃得头晕，母爱之心顿起，嘴角比ak还要难压：“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助人为乐而已啦~！” “你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对姐姐开口！” “没事的姐姐，我带他去警局就好了。”他上前，挤入人墙之内，拽着谢明然的衣袖，把他往外拖。 谢明然不挣扎了，沉默如羔羊，跟随着他的主人。 走了好久，人烟罕至之地，谢明然才用疑问至极的语气说：“我看起来很像小偷？” 沈今越：“小谢呀，这我很难评，毕竟偷感是一种天赋，而我没有，嘻嘻。” 谢明然：“……”不嘻嘻。 “姓谢的，既然大家都跑累了，能不能坐下说点交心话。” 谢明然强调：“我不累。”他体力很好，只是心累。 声名在外二十四年，谢明然头一回被人当做小偷。他短时间内很难从中走出来。 “我累了。”沈今越坦白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谢明然，就一口，你让我啃一口，行不行？你别问为什么，我发誓，一口，就一口，一辈子就这么一口，我以后绝对离你远远的。实在不行，你开个价啊，反正你就喜欢从我手上赚钱，给你机会，这次赚个够。” 他以为谢明然会问为什么，谢明然没有，这人只是转头看过来，黑深带褐的眼眸叫沈今越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两人对视着，无人言语，凌晨的风裹挟着不远处路人的笑闹声温柔吹来。 “五百。”谢明然低声说，抬手扣住沈今越的后脑勺，作势低头，看起来是要真的啃下来。 就这么个掉钱眼里的家伙！沈今越冷哼一声，迅速伸手捂住谢明然的眼睛，不爱看他这两颗眼珠子，瞧人的时候总瘆得慌，搞得他心里直突突。另外一只手摁住他的肩膀，微微踮脚，反客为主地贴了上去。 当真是贴。 没有感情，没有技巧，纯贴上去。 一秒、两秒、三秒—— 无事发生。 沈今越脑海里拉响尖锐鸡叫版鸣笛。 完了。 这下全完了。 第006章 四下无人，万籁俱寂，社死的症状在沈今越身上显露无疑。 他尴尬地松开手，后撤一步，与谢明然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 沈今越必须承认，他刚刚那么发疯的确是有赌的成分。是他轻信谗言，是他冲昏了头，还以为就这么啵上去以后魔法就能发生。哈哈，事实证明，啵上去以后留给他的只有水灵灵的社死。 一摆脱他双手的制裁，谢明然的双眸就直勾勾地过来。 沈今越心虚地往旁看去。 谢明然矜持地整理了下被沈今越强行拽歪肩侧衣服。 沈今越余光看到这一幕，默默地往后又小挪一寸。 “啃好了？”谢明然问。 沈今越支支吾吾嗯嗯两声。 谢明然又问：“过热的大脑终于降温冷却了？” 沈今越理亏，瘪瘪嘴没反驳，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踹了下地面上不存在的小石头。 谢明然再问：“就这么喜欢他？失恋把你打击成这样？” 这话沈今越是忍不了一点的。 “呸呸呸，说什么呢？”他明眸怒瞪，“劳资喜欢他个——” 第10章 沈今越用极强的控制力收了音，眼泪说来就来，“你都知道，那你还说什么？非要扒我的伤口才好吗？”送上门的借口真是不要白不要。“谢明然，对不起。”他老实巴交地道歉，“都怪酒精，酒精是个坏东西。” “我们就把这件事忘掉，好不好？” 仰头四十五度，我见犹怜的神情，真诚哀求的模样。 谢明然微微挑眉：“你真喝酒了？” 沈今越：“不然？” 谢明然用做学术报告的语气平铺直叙道：“我还以为你醉奶了。你凑过来的时候嘴里都是牛奶的味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方沈今越发动音波攻击，打断敌方谢明然的污言秽语。 “闭嘴！谢明然！你闭嘴！”沈今越的内疚不占理形态仅仅维持了一小会，他很快就从道德洼地自主地爬了上来，飞快地给自己垒起一块小小山头，站在上面，振臂摇旗，义正言辞地警告谢明然，“给我忘了，听见没？全都给我忘了！” “要是你敢和别人说这件事……”沈今越紧握拳头凑到谢明然眼前，“你知道后果！” 谢明然：“什么后果？噢，你要请我吃奶味小馒头？” 刚刚就该一口啃死这丫！ 沈今越脑中的某根神经断掉，他掰着两手的指关节，活动着颈部，抿嘴一笑，夹着嗓音说：“对，超甜超好吃哒，你要不要试试呀？” 沈今越差点要动手了，大招蓄力，熟悉的声音忽然打断他的前摇。 “小帅哥，你们不是去警局了吗？”刚刚那位热心肠的美女姐姐和她的三俩朋友走过来，瞧见这场面，纳闷地眨了眨大眼睛。 沈今越默默地把手抚摸上颈部，佯装自己在按摩僵硬的肌肉，他抢在谢明然开口说话之前答：“姐姐，我想了想还是算了，他也不容易，他也跟我道歉啦，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谢明然可不想这么算了。 他问：“你的眼睛——” “我还是送他去警察局吧！”沈今越抬手拦住路过的出租，风驰电掣地把人塞进去，打断他的话语，麻溜地跟好心人道别。 谢明然很不开心。 沈今越无视他不乐意的神情，问：“你住哪，车都上了，顺道把你送回去。” 谢明然报了酒店的名字。 沈今越随口问：“回国来这旅游啊？” 谢明然：“你真的关心吗？” 沈今越闭嘴了。 空气静滞下来。 过了会，谢明然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亲我？” 沈今越笑了：“啊？你真的关心吗？” 谢明然：“…………” 非要提这事，沈今越也有问题想问：“你刚刚为什么要同意？是，我发疯是我不对，但退一万步讲，你为什么要同意呢？” 谢明然要是不答应他—— “不同意，以你疯狗一样的个性，你会放过我？继续跟你玩老鹰捉小鸡？我可不想再被当做小偷。” “真不时髦。”沈今越切了一声，“那分明叫他追他逃。”还有，谁是疯狗？！ “承认吧，谢明然，你就是——” “我没有。”谢明然本能地反驳。 沈今越皱眉：“你不是就奔着那五百块去的？钱给你，都给你，拿好了。”从身旁人那顺手摸过来的一叠钞票再次物归原主，沈今越将之塞进谢明然的掌心。 谢明然的指尖摩挲着票子边缘，感受着上面的刻纹：“感觉亏了，这不本来就是我的钱吗？” 沈今越：“……”好有道理。 “二维码拿来，我扫你。……不是这个，谁要加你好友啊？我要收款码。喏，五百，扫过去了。” “真大方。”不知为何，沈今越听谢明然说这三个字怎么听都觉得阴阳怪气。 他哼了一声，不再多语。 谢明然的话倒是多了起来。 “从没见过你给我钱这么爽快的，看来分手对你影响不小。怎么分的？说来听听。” “…………”沈今越转头瞪他，“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等着看我笑话是吧？谢明然，你装什么装呢？在巷子口不是都听得一清二楚了？出轨，劈腿，还能怎么分？你以为分蛋糕啊还得整出个三四五等分。” “出轨？劈腿？谁？他？” 说不清谢明然讲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是如何的，反正在沈今越听来，不怀好意，甚至带着些许嘲弄。他胸口强行积压着的情绪在这一个接一个的问号里破冰而出，滋啦滋啦于心头破开裂痕。 “对，他出轨，他劈腿，我有眼无珠，看我做什么？我知道我很蠢，什么都没发现，他爹的，蠢死了。……怎么会有我这么笨的人？” 被瞒了多久？按李佳文的说法，他跟徐云早在三个月就搞上了。沈今越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他身体里躁动的愤怒不是针对徐云的，而是毫不留情击向自己的。 他骗了施音，他依旧很在意这一点。 “恭喜你，沈今越，活了十九年，终于对自己有了个清楚的认知。”谢明然仰头靠着车椅，语气散漫，“你的确蠢得要死。” “……”他真想喊司机停车，一刀捅死谢明然，把他抛尸在此。 酒店的标牌远远地闪烁在一片缀着零星灯光的高楼里。目的地快到了，这辆与谢明然同行的车也终于快到尽头。 第11章 “没事老往自己身上找毛病干嘛？你不是很时髦吗？怎么没学会从别人身上找毛病的基本时代精神？合理怀疑过路的狗在边撒尿你都要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导尿剂！我往自己身上找什么原因！” “嗯咯。”谢明然松散道，“所以，前男友那条狗到处乱撒尿，关你什么事？” 出租车带着绿色停在了酒店门口。 谢明然伸手拉门，沈今越张了张嘴，挤出来三个字。 “谢明然。” “嗯？” “你今天突然好像个人啊。”这库库一顿说把他都给整恍惚了，“安慰我干嘛？你刚刚是在安慰我吧？！有阴谋？……等等，你待会不会要按字收费吧？” 谢明然盯着他，片刻后—— “傻逼。” 沈今越：“……。” 看在他现在心情不错的份上，懒得跟谢明然计较这不孝之词。 有件事倒是该说道说道。 “姓谢的，我要强调一句，今天发生在你和我脸部之间的行为不能叫亲，你懂吗？那只是一个简单的不含任何其他意义的触碰。这都能叫亲的话，你难道没亲过其他人吗？” 谢明然搭在车内把上的手放了下来。 沈今越犯贱的嘴一下紧紧合上了，讷讷地说：“不是吧，谢明然，那、那是你初吻？！” 沉默许久的司机师傅终于在这一句话后凸显了自己的存在感。 “先生，你还要下车吗？还是你们要一起下车？这是临停区，不能久留啊。” 第007章 九月四号，凌晨三点。 施音推门而入时，整个屋子黯淡一片，唯有客厅的电视大屏闪烁着微光，电影的配乐与台词欢快又吵闹地响着。 一级警报。 施音蹑手蹑脚地关了门，换好鞋往里去，一眼就扫到沈今越窝在沙发上，额前刘海被小粉花夹别了起来，身子乱七八糟，饼一样摊散。 她没说话，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可乐，临着沈今越身下的沙发旁就地坐下。 滋滋滋的气泡声混进激昂壮烈的bgm里。 施音一口气喝了半瓶，舒爽地长叹一口气，扭头看向一脸麻木盯着电视的某人。 跟沈今越认识这么多年，施音知道他的小怪癖。情绪不好的时候喜欢看爆米花电影又或人尽皆知的大烂片，电影里演得热火朝天时，他就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间或跟着情节笑两声，笑完又冷了脸。 精神分裂一样。 现在电视上放的这部《aa大战bb》的片子，在施音的印象里，沈今越看了六遍。 第一遍是他那不靠谱的爹不让他学表演的时候，第二遍是他被集训课上的形体老师动手动脚，第三遍是首次去当群演被人欺负…… 现在是第七遍。 施音暗道不妙：“这电影都看上了？采访一下，茸茸同学，你现在是一个怎么样的状态呢？伤心？” 沈今越两眼无神地接：“报告老师，我目前的人物状态不是伤心，我现在是绝望，崩溃，噢，还夹杂了一丝不知所措的内疚。” 施音：“哎呀，你这个人物状态有点复杂哦。那老师再能问一下吗？是什么样的戏剧情节导致你这个人物有现在的状态呢？” “老师记得，上次分手戏以后，这个人物的情况还不错啊。” 沈今越：“这个人做了一件荒唐的事，亲了一个不该亲的人……” “卧槽！”施音立马出戏，手中可乐‘噔’地一声放在茶几上，“你艳遇了！？” 沈今越被这个词恶心得一哆嗦。 施音已然浮想联翩：“可以啊沈茸茸，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无缝衔接的能耐啊。可以，可以，这事我准了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呸，傻逼徐云，遇到宝了还不知道珍惜，别让老娘碰到他，见一次我打一次。” “你别乱说啊！！”沈今越赶紧解释，“什么无缝衔接？我衔个鬼啊。” “那是因为——”沈今越激昂的语气突然降下来。他怎么跟施音说？说他遇到了魔法？ “少女，你相信奇迹吗？”他严肃地询问，“我好像穿越时空了。” “我相信第六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周大夫。”施音也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她水平不错，人也好，要不我帮你挂一个吧？” 沈今越：“………………”他真没疯！ “不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沈今越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事，“你不是去隔壁市跟组了吗？” “我太担心你了所以丢下日薪2000的活滚回来了，和我忍无可忍跟傻逼男导演干起来所以临时被开了，你选哪个呢宝宝？”施音笑得温柔如花。 沈今越也乖乖笑起：“妈咪，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施音摸摸他的脑袋，笑容在喝剩下半瓶可乐时渐渐隐去。 “施音，你知道的，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沈今越忽然说。 施音：“我都还没说啥事呢，怎么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沈今越：“嗐，我们都是时髦的年轻人，要学会从别人身上找毛病的基本时代精神！” “跟徐云那事你想通了？” “通了，他丫纯傻逼。”过了会，他又说，“好吧，现在又稍微堵了一点。我发现他这人存在着典型的听不进人话症状，极度自我，且无法承担责任。” 第12章 “然后？” “在他追了我一年都没听进去我的拒绝时，我就应该认识到这人有这些毛病了。” “可你那个时候没看见，或者看见了，没往心里去。” “对呀，所以说在这一点上，我有点笨。” 施音撑着下巴，晃着仅剩零星一点的可乐瓶：“真不公平啊，站在现在的你角度去看过去的你，说这种话。不过，也对，我们总喜欢说过去的自己的坏话呢。” “老实说，我今天在片场跟导演大吵一架。他花钱请我去当摄影，却又不愿意让我碰器材，说是找人算了，这几天女人碰机器不吉利，叫我在旁边顺灯线。我靠，我心想，大清早亡了啊爷爷！我吵架的时候觉得自己特牛，被开的时候也没所谓，往外走，看了眼余额，想到我存了等于没存的留学基金——” “那特么可是两千日薪。” “我有毛病？我就非得掌机是吧？我当个闲人站在旁边我硬蹭赚钱不好吗？” “我转头就往回走了，然后听到他们说，女摄影就是不靠谱，算命的正准啊。” “你懂吗？沈茸茸，我突然觉得我回头的行为特别恶心，但——” 沈今越大叹：“两千块日薪，我懂。”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沈茸茸也去拿了可乐，跟施音碰杯。 施音抓了把头发，看着手机，名为（内鱼救猩）的四人小群亮起新的消息。 “林妍下播了，雀雀也还没睡，咱几个好久没聊过啦，我在群里拨个视频？” 沈今越说好，手机屏幕被分割成三个长方形，他俩共用一个镜头。 林妍先在群里发了红包。 施音：“你干嘛？今天又赚着大哥的钱了？” 林妍：“成天都赚。” 林妍：“小茸分手，发个红包，见者有份。” 崔崔傻了：“啊？茸茸分手了？” 林妍：“……我这个退学的人都知道这事了，你在读的怎么还不清楚？” 崔崔取下眼镜揉揉印堂穴：“赶剧本，暑假让写的剧本还没写完。” 林妍：“好险，差点就有书读了。” 沈今越纳闷：“雀雀，你不是上学期期末大纲都在老师那过了？分场你不是也说，上个月就开始构思了吗？” 崔崔：“嗯，构思了一个月，昨天开始写。” 崔崔：“哈哈！想不到吧！我是日码三万字的神！” 沈今越和施音对看一眼。 此群精神状态堪忧.jpg 学电影哪有不疯的啊.jpg 林妍聊回沈今越分手这事，跟着施音骂了半个小时渣男，听说沈今越忍无可忍动手后，拍掌叫好，又担心这傻逼以后会不会再找上门来。崔崔一边赶稿一边听着，间或发出一阵迷茫的跟不上节奏的‘啊’声。 “下回咱不找这样的了。”林妍说，“避雷这款。” “可别下回了。”沈今越想想就麻烦，“不要不要。” 施音贼笑起来：“人家茸茸已经有新目标啦！” 林妍：“谁？我们认识吗？是骡子是马带出来遛遛。” 沈今越抗拒万分：“真不是！别胡说！还有——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他了！遛不了一点啊！” 沈今越是认真的。 他不可能在已经于谢明然面前如此丢脸的情况下还送上门去找嘲。 绝、对、不、可、能。 · 九月四号，晚上十点，熬了一天的沈今越决定睡觉。 他再次感觉自己睡了一会，又感觉自己睡了一个世纪。好熟悉的感觉。 仿佛做梦，时空抽动，眼前的一切是巨大的投影屏幕，它倒帧，闪回，身体的五脏六腑就像是丢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也许某位大难不死的男孩使用门钥匙时会和他有一样的感受。 魔法再临。 沈今越强忍着不适，睁开眼，他看见徐云正靠着墙哀求。拿出手机看了眼，九月四号，零点。 看来回溯是真的存在，不是一次性的，虽然无法回溯到一百天前这件事让沈今越有些小小失望，不过回到零点重启一天，也依然不错。 谢明然当真是开启魔法的关键。 虽然沈今越短时间内还没想出来就这么时光倒流一天能有什么用，他人又不在45路公交车上，没有爆炸案需要他解决。 但—— 秉持中华人民良好的来都来了的优良传统，沈今越决定忍辱负重地换一个方式开启他与谢明然的重逢。 他转身离开，走出小巷，在最接近光亮的地方，如期见到了一道身影。 他走过去，每一步里都在构思等下要怎么表演，他决心一改昨日的不妙，让他和谢明然的重逢有个良好且完美的开头，以此为接下来的一切打下基础。 在距谢明然半米的位置停下，扬起笑容，用旧友多年未见的表情同其打个招呼，再喊一声临时极限返场的‘明然哥’。 脑子想得很清楚，可在明明白白见到谢明然那张脸的时候，身体里方才被强压下去的不适感一瞬复涌。 沈今越立刻迅速地朝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拍了一巴掌，将之推开，越过他，快步跑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 好不容易吐了个舒服，虚弱地抬眸时，正看见谢明然阴云密布的一张脸，以及，脸上清楚无比的红色巴掌印。 ……草。 这不是他想要的久别重逢啊？！ 第13章 现在再重新回溯一次，还来得及吗？！ 第008章 “没什么想解释的？” 谢明然问这句话的时候，沈今越正咕噜噜把从便利店买的漱口水吐出来。他用纸巾擦擦嘴角，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意外。”他嗓子干涩，声音带哑，“你就……你就当我喝多了吧。” 他才不会告诉谢明然回溯的事呢。 拧开矿泉水瓶，猛喝两口，沈今越感觉身体状态好多了。 怎么第一次回溯的时候没这么难受？那算什么？魔女赠送的新手福利？ 沈今越瞄了眼对方，脸色难看，巴掌印还没消。噗嗤，真好笑。笑不过一秒，他又强行在谢明然阴黑的表情下控制住自己的嘴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现在可不能随便招惹得罪谢明然了。 没了谢明然，他拿什么回溯？ “对不起啊。”他真心诚意地说。 谢明然：“如果你眼角下弯的角度能再消失一点，沈今越，我也许还会接受你的道歉。” 沈今越：“……” 他没辙地把脸凑过去：“那怎么办？你打回来？” 谢明然扬眉，抬手。 沈今越：“——等等等！” 他想到二人之间多年来的积怨，想到谢明然昨天从他手下逃走的一身蛮力，想到自己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后悔了？”谢明然嘲讽，“你这诚意比纸还薄。” 沈今越硬着头皮说：“你打可以，但是，谢明然，我警告你，我是靠脸吃饭的，你知道吗？这是一张以后要买千万保险的脸，你——” 谢明然一巴掌将他的脸推开，不痛，但沈今越还是很担心，赶紧掏出手机看，没红没肿，他松了口气。这要是打出问题，他今天还得再亲一次谢明然。这到底是魔法还是惩罚？！ “白痴。”谢明然说。 沈今越在心里暗暗发誓。 迟早有一天，他要谢明然死在他手里。 迟早，但不是现在。 这家伙还有用处。 “我还没说你呢。”他嘀咕，“夜黑风高，一个人偷偷摸摸蛐蛐在那巷子口干嘛？怎么？想随地大小——” “沈今越。”谢明然慢却直接地打断他的胡言乱语，“有个角色你不演实在可惜了。” “什么？”提到演戏，沈今越眼眸一亮，“这么多年，你终于也看出我的天分了？” 谢明然：“是啊。” 他似一只小鸟，洋洋得意地用喙尖梳理了毛发，昂首挺胸：“嗯哼，什么角色，说来听听？” “一个被贬下凡的神将。” 沈今越啧啧两声：“没想到啊，谢明然，你也懂仙侠？” “四大名著我还是看过的。”谢明然语气淡淡。 “谁没看过？《<a href=https:///tuijian/honglou/ target=_blank >红楼梦》《水浒传》《西游……》” 沈今越察觉到不对了。 他幽幽转头盯着谢明然：“姓谢的，你刚刚说的那个角色，不会恰巧姓朱吧？” “怎么？不合适？”谢明然褐黑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说，“倒打一耙，你不是很会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去他爷爷的回溯，他今天就要谢明然好看！！ 沈今越歘地一下把手里没喝完的矿泉水瓶超谢明然砸去，谢明然早有先见之明地拉开距离，抬手接住水瓶，轻松无比地往上抛了两下，空掷进不远处的垃圾桶中，点评：“不守公德，这点也像朱先生。” 沈今越张牙舞爪地朝着谢明然攻去，后者闪躲，间或回击。 “诶，今越？” 正使出佛山无影爪的越猫猫被这一声喊硬控3s，他扭头，发现先前帮他一块捉奸的同学组团出现在这。 沈今越的神情迅速收敛：“你们怎么在这？” “徐云那事太让人闹心了，我们几个干脆就约着出来玩玩。”同学说，“你也在呢，这位是？” “朋友。”沈今越柔声道，“他听说我的事了，特地陪我出来散心。” 谢明然眉峰微扬：“有吗？” 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他一手死死掐着谢明然的手臂。 “怎么没有？我亲爱的好朋友。” 谢明然不说话了。 同学热切地邀请沈今越一块，沈今越婉拒，前者依依不舍，又跟谢明然痛斥了一番沈今越的渣男前男友后这才道别，确认对方走远，沈今越立刻与谢明然拉开距离。 “躲什么躲？不是好朋友吗？”谢明然长臂一伸拽着人将其拉回，两人的肩膀又紧凑到一块，仗着身高优势，谢明然自上而下地瞧过来，“亲爱的好朋友，十年如一日演戏，不累吗？” 出现了，谢明然脸上沈今越最讨厌的表情。 高高在上，自诩看破一切的刻薄眼神。 “你在他面前也这样？” “谁？” “你那位不知好歹有眼无珠目光短浅卑鄙无耻鬼迷心窍的前男友。” “关你屁事。”沈今越烦躁地从谢明然手里挣脱出自己的手臂，与他再次拉开距离，警告，“还有，别在那叽叽歪歪拽你的成语辞典，知道你有文化了。” 谢明然古井无波淡定回：“我只是在复述你同学的描述。” “是吗？”沈今越，“我可没听到他们说了这么多词。” 没有吗？谢明然突然记不清了。 第14章 见他难得吃瘪，沈今越笑笑。 “对有些人来说，活着就是一场表演，谢明然，只是你不需要而已。”他懒得跟谢明然争下去，也不想再实施先前的计划。要让他跟谢明然和平相处，拉近距离？不可能。 沈今越转头就走，不出十步，他停下来，扭头看身后的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明然：“如你所见，陪你散心。” 沈今越：“……” 散个毛，他只觉得闹心好伐？！ 他憋着一口气快步往前走，谢明然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跟随其后。 沈今越再受不了，顿然停下脚步：“你到底要干嘛？” 谢明然两手插兜，语气散漫：“陪你散心啊。” 沈今越：“……” 傻逼。 故意变着法恶心他是吧？ 他气不打一处来，缓了半晌，头脑里叮叮当冒出来个新主意。 两手揣兜里，大摇大摆地往外走。昨天在这追着谢明然跑了一圈，路上一处环境不错的清吧。 他寻找着。 “就这家了。不是陪我散心吗？要求不高，喝两杯就好。” 谢明然跟在他身后，在沈今越跟服务员要酒单的时候，他正从衣兜拿出消毒湿巾，仔细地擦拭着桌面。 沈今越在酒单上挑毕，把单子推给谢明然，谢明然看了半晌。 沈今越：“怎么？没喝过？” 酒单被一根手指推回来。 谢明然：“都可以，我不挑。” 沈今越讶然：“那我给你点了。” 他还计划叫谢明然喝醉露出丑态，拍下来，当做把柄拿捏对方，哪晓得…… 看来这下得酣战到天明了。 点完，沈今越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打开施音的对话框，转过去两万块。 melody：？ melody：喝醉了？ 只茸：宝宝今天永别渣男，心情好，赏你了。 只茸：其实是之前的推广费尾款终于结下来了，你快收呢~ 后面那句是沈今越胡说的。 他只是想，回溯虽然没办法往前走一百天，但可以让今天的施音心情再好一点。 melody：^^ melody：谢谢老板！ melody：[主人我永远跟着你走！] 沈今越被逗笑。 谢明然的声音冷不丁从对面飘过来：“不是分手了？和谁聊天呢，这么开心？看来昨天的事对你也没什么影响。” 沈今越放下手机：“你想要什么影响？哭天喊地，要死不活？放心吧谢明然，我不会给你这个看我笑话的机会。” “你呢？谈恋爱了吗？”沈今越主要是想借机打探一下谢明然初吻问题。 “你觉得呢？”谢明然面瘫着一张脸，眼神挑剔到极致，“我看起来会喜欢谁？” “谁都不会。”沈今越呵呵一笑：“我掐指一算，你这是寡王之相。”这家伙就长了一张不会喜欢人类的脸。 “谢明然，你寡着挺好，千万别流出市场祸害他人。”这话他讲得真心诚意。 谢明然双腿交叠，身子往后一靠，拎起眼皮扫过来：“目前我生活里需要应对的人类数量已经足够，没必要自找麻烦，再寻一个人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 沈今越掰着手指数：“叔叔，阿姨，棠棠姐，你那个姓裴的朋友……还有谁？谁这么倒霉？” 谢明然的身子往后靠了些，对用黑盘端酒上来的服务员道了声谢。在遮挡的手臂从两人之间抽离后，谢明然的目光越过桌面上两杯色彩漂亮的调酒，横直无碍地撞了过来。 第009章 沈今越呼吸一紧。 “最后那个倒霉蛋……不会是我吧？” 谢明然：“不必太感谢我。” 沈今越真想把酒泼到谢明然脸上。 “小的谢谢少爷呢。”他阴阳怪气，“小的何德何能啊。” 谢明然：“你觉得呢？” 沈今越呵呵一笑。 他觉得？他当然是凭借自己多年与这丫相恨相杀的实力拿到这该死的荣幸。 “少爷这话说得。不要我觉得，只要你觉得，你说得对，是荣幸呀。”他端起面前的350ml的透明杯，杯里是清透的冰蓝色，“来，少爷，请。” 谢明然面前的那杯和沈今越的一样。 他端起来，低头，鼻尖凑到杯口闻了闻，动作像大猫在试探什么没见过的液体。笨死了。沈今越心里笑话他，嘴上也不得闲：“怎么？不敢喝？” 他强行与谢明然碰杯，自己先喝一口，入口不烈，酒感偏柔。显然，谢明然也是这般认为。他丢过来一个‘就这？’的眼神，当着沈今越的面，一口气把这酒喝完了。 “继续。”谢明然说。 沈今越被吓死，心猛一缩，难道今天喝醉酒出洋相的人要变成他了？他咬咬牙，转头招呼人再将酒单递上，又起身，干脆去吧台，跟调酒师窃窃私语，讨论一番哪些酒度数更高。 为谢明然选定一杯天干马尼，沈今越向回走，一转身，就见方才骄矜的某人，现在已趴在桌上。 咚咚。 指尖敲敲桌子。 “起来了，继续。” 对面没反应。 沈今越蹙眉，弯腰，低头一看。 “……” 就这？还‘我都行’，还‘我不挑’？！ 他想把谢明然丢在这不管了，可酒吧周围的人都看着他，极有眼力见的服务生还过来问：“先生，你的天干马尼还需要吗？” 第15章 沈今越当着服务员惊恐的面，伸手摸上谢明然的侧颈，动脉在跳，崽种尚存。 “我朋友酒量不行。”他委婉地说，“天干马尼就不用了，多少钱？我买单。” 咬牙拼命把谢明然的身子捞起来，扛在身上往外走的时候，沈今越骂骂咧咧地想： 这么能吹又这么沉，你才该演朱先生！ · “这是？”这夜凌晨，施音拎着自己小行李箱嘎吱嘎吱进门，欢快的回家步伐在进门后停滞，她呼吸凝固，“沈茸茸，你杀人了？” 沈今越窝在沙发上，凉飕飕地说：“对，尸体，99新，全瑕出。” “这高矮大小看着不像徐云啊。”施音小心翼翼走过来，把躺在地面上的‘尸体’身上盖着的一张薄毯拎了起来，“咦，是帅哥，还是有点眼熟的帅哥。” “呀，这不是谢明然吗？”施音一拍脑门，“你那竹马！” 沈今越纠正：“注意措辞。” “相处愉快的叫竹马，相处不愉快的叫猪马。” 施音：“他回国啦？你从哪把他捡回来的？” 沈今越想起这事就怨念丛生：“阴曹地府。” 施音：“那他——” 沈今越：“没死，沾酒就睡，我服。别看我，我是不会让他上床的，我能一路扛着他打车回家已是仁至义尽，给他个枕头毯子是我道德高尚，进房间？不可能。” 说是这么说，沈今越考虑到谢明然一个陌生男的，躺在客厅里，施音多少有点不方便，实在有些不妥，最终起身把他拖进了卧室。 门一关，权当谢明然不存在。 “对了，我要跟你分享一件事。” “小茸茸，我真是爱死你了，你不知道你那个尾款来得有多及时。”施音激动到讲话时手部比划的动作一刻没停，“这简直就是我的fuck money！” “真的，我差点就想回头跟那导演道歉了，说我错了，刚刚是我意气用事，就差那么一丢丢丢——”泡菜国此刻一定会因为施音现在的动作而拉黑她，“然后我就想，我回去干嘛？我就缺今天这两千？姐又不是再赚不到。” “天，我坐车回来的时候，我都还在想，施音，你好棒，你做到了，在剧组那些傻逼老拿性别那一套说事的时候，你和你想象里的一样做到了！啊啊啊！迟早有一天，姐还会拿技术打他们的脸！” “谢谢你宝宝。”施音冲过来抱住沈今越，“你呢？感觉如何？” “我很好啊，不用担心我。”沈今越眉眼弯弯，“施音，我和你有一样的感受，你真的很棒。” 今天的施音不会知道，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在讲自己的坏话。明明是一样的事情，只是细小的前提变化了，结果就全然不同了。施音说得对，拿今天的自己去评判昨天的自己，真不公平。 就像是从小到大从大人嘴里提起的那个隔壁小孩一样。 他过去有讨厌这说法，现在就有多会如此比较自己。 沈今越回抱着施音，仗着身高优势揉揉她的脑袋，提议道：“好久没跟崔崔林妍聊天了，今晚打个视频？” 一切照旧，只是先发红包的人成了沈今越。 林妍不服，又发。 一时之间，群里已全然是过年的氛围。 抢了半天红包，崔崔惊觉：“不行，我先撤了，剧本还没写完。” 再来一次，有些事能改变，有些事却不能。譬如，崔雀雀永远拖到ddl最后一天才会飞快写出来的剧本作业。 · “茸茸，吵醒你了？我先我出门了，你继续睡哦。” 施音是个精力很旺盛的女性，具体体现在，同样是熬夜到四五点才睡，次日一早，沈今越要死不活，灵魂已出走半生，她却照样能够八点出门健身。沈今越不止一次怀疑过，这样真的不会猝死吗？ “去吧。”沈今越窝在沙发上，长长一根猫缩成一团，被子的边角落在地上。 施音看不下去：“要不你还是回卧室睡吧？你瞧你，认床认成这样，自家沙发都睡不安稳，我开个门就把你弄醒了。” “不要。”沈今越倦却坚定地答，“我绝不可能跟他睡一个房间。” “那位还没醒？” “死猪一头。” 施音没辙，提了嘴今天估计很晚回来，她打算健完身准备去图书馆。 沈今越点点头，神志不清地跟她道别。 关门声消失许久后，沈今越这才闭上眼，接连几天熬夜叫他的脑子胀得过分，额前的神经一根接一根拼命地往外跳。 后悔了。 沈今越想。 叫谢明然喝酒到底是在折磨谁？可恶，他想念自己的席梦思小床，想念自己的乳胶枕头，也想念床上侧抱着十分柔软的鲨鱼玩偶。他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实在无法入睡，一鼓作气站起来。 反正施音也出门了，把谢明然拖出来也没关系。 想到就做，沈今越开门，气势汹汹地弯腰，拉住谢明然身下的瑜伽垫。他真是个好心人，明明能直接叫谢明然睡地板的，他真贴心。 猛拽两下，男人与垫丝毫未动。 沈今越衰弱的神经受不了这气，他啪地放手，往前走，伸手去拽男人的肩膀，计划将之扛起来。 “你做什么？”尸体复活了。 褐黑的眼眸撞入一片茶色，惊得他双手一软，顿失力气，整个人朝前倒去，眼看会贴上谢明然的唇，沈今越吓得，二话不说把头往旁歪去。 第16章 开玩笑。 他可不想再回溯一遍今天，再熬一次夜，能把他累死。 上下颠倒，预估里的碰撞没发生，清醒的谢明然将他压在身下，一只大掌锁住沈今越的两手细腕，二人的体型与体力差距在此刻彰显完全。 “这是你家？”谢明然无甚表情的脸显得格外冷酷，“我怎么会在这？你对我——” 沈今越：“你说呢？我在酒里下药，把你骗了过来，趁你睡着偷偷摸摸——靠！不是，哥们，你真信啊？！” 他捕捉到谢明然低头检查自己衣服的动作。 沈今越冷然讥讽：“放心，我是男同，但也不是不挑。就算哪天你脱光了躺在我面前，我也是唐三藏转世，无欲无求。” 谢明然的双眸深深凝着他，忽然，他单手解起衣扣来。 沈今越：“傻逼！你做什么！” 第010章 “天气热，散散温。”谢明然眸子里的嘲弄清晰无比，“沈圣僧，定力不行啊。” 沈今越：“……” 凸凸凸凸。 他弓起膝盖就是往上一顶。 谢明然闪避不及，小腹正面受击，疼得面目全非，沈今越借此挣脱控制，往旁滴溜一滚。 这还不解气，他抓起床上的枕头就往谢明然身上死死砸去。 “你有毛病是吧？”他骂，“自己沾酒就醉不知道，还说自己不挑都能喝，可把你自信得呢。喝醉了倒头就睡，跟个没事人一样，累得我扛猪似的，把你驼来驼去，我长得像骆驼吗你这样对我！！” “肩膀都被你压酸了！” “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呢？醒了就这么对我？！” 谢明然一把抓住枕头，扣住沈今越的手腕，将他往后一推，两人一块倒在床上。枕头挤在两个人中间，被压得快变了形状。 “那怎么办？”谢明然真心诚意地提供解决办法，“要不我扛回来？” 说完，他作势要把人往肩头抱。 沈今越怒吼一声。 “滚！” 谢明然已学会熟练地闪躲，裆部逃过一击，甚至还有余力抓住沈今越的腿，叫他不能再胡乱动作。 “什么时候属驴了？这么喜欢踢人。”他问。 沈今越龇眼：“你也算人？！” 谢明然瞧他，一双眼从琥珀变成茶水，刚沁好的那种，水温再烫点那眼珠子就能冒烟了，脸蛋也红，又急又气，生动得紧。 “是你让我喝酒的。”谢明然语气淡淡，“我听话陪你散心，有错吗？” “……”这是事实，沈今越难以反驳，但，没关系，他擅长在谢明然面前强词夺理，“你不会拒绝吗？没长嘴吗？你……你觉得我们俩是能一起喝酒的关系吗？” “怎么不能？别的都做了。” 沈今越脑子拉响警报：“什么？别的？我跟你做了什么？” “你……”谢明然的往沈今越脸上扫了眼，“算了。” 他起身，松开手，沈今越得了自由，第一反应是抱紧枕头，指尖掐住一角，追问：“你倒是说说，我跟你做了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谢明然这家伙不会记得嘴巴和嘴巴的事吧？！ 他心虚又紧张，一想到这个可能，就觉得恼怒且崩溃。一双大眼死死锁定着谢明然的五官，不愿错过一丝表情。要是谢明然当真记得，那他以命起誓，这辈子真的不会再见这人一眼，他要彻底地从谢明然生命里消失。 “一张床都睡得，酒就喝不得了？” “谢明然！你别血口喷人，我们什么时候——” “你初二暑假。” “…………” 好吧。 沈今越闭嘴了。 那段时间谢家阿姐带他出去玩，旅游的时候，他是被迫跟这人同床共枕了几天。 就这么个事，谢明然还记得？神经，真是把他吓得要死。 “懒得和你争。”沈今越松开枕头，“赶紧走，自己麻溜地滚，我要补觉了。” 算上回溯这几次，他真的好些天没睡安稳了。 把谢明然踹出卧室，沈今越反手关上门，身子往床上倒去，如坠云端。他抱紧熟悉的鲨鱼玩偶，用侧脸在上蹭蹭，舒服地叹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困意翻涌而来，把他裹入沉沉梦乡。 再醒过来，窗外的天是黑茫茫一片。 沈今越迷迷糊糊掏出手机看了眼，晚上六点二十。 他拖着还没彻底苏醒的身子往外走，卧室门一开，瞧见客厅沙发上的人影后，沈今越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手背蹭蹭眼睛，再三确认，他服了。 “你怎么还在这？” “等你。” 沈今越的脑子上冒出三个粗壮的问号。 “等我做什么？”他绞尽脑汁回忆，“我欠你钱了？”没有吧？这次又没五百块亲一口的事啊。 “上药。”谢明然把外送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一在茶几上摆好，药酒，膏药，揉的贴的，一应俱全。 “你抢药店了？”沈今越尚未搞清楚情况，“我刚刚那一膝盖把你顶出毛病了？你就等在这准备讹我是吧？” 呜呼哀哉，谢氏贼人，其心可诛！ 谢明然看白痴的眼神又出现了。 “嚎肩酸的不是你？” 沈今越头上的问号从三个变成了六个，加倍，超级加倍。 “谢明然，你没事吧？”他说，“你别这样啊，突然一下有良心，我害怕。” 第17章 谢明然懒于解释，上前两下擒住沈今越，把他摁在沙发上。 沈今越的侧脸压住枕头，他扑棱身体：“你这是擦药吗！你是要上刑啊！” 全是因为他没睡醒，否则不会如此轻易叫谢明然得逞。沈今越坚决不承认，如今的他，在谢明然面前毫无招架之力，两个人的体型差实在有些明显。 沈今越纤细，不是易增肌的类型，谢明然则相反，一身簿肌，发力的时候，胸口硬梆梆得厉害。他还停留在少年人模样，谢明然已长成男人，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布料下的肌肉线条。 “闭嘴。”谢明然用手肘压在他身上，“自己脱，还是我来？” 好强烈的力道。沈今越翻了个白眼，放弃抵抗，伸手把宽松的白t往旁一拽，大圆领立刻变为挎肩。 “红了吧？我估摸就是红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重，喝醉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我扛你一路我……呀！轻点！” 药酒倒上来，凉凉的，谢明然的掌心紧随其后覆上，用力揉着。 沈今越倒吸一口气，难以克制地哼唧：“唔……姓谢的……你给我……啊！你轻点！” 谢明然推揉的动作一顿，继而再次用力起来。 “我看你根本没安好心，什么给我……呜……给我上药，分明就是折磨我……” “是吗？”男人的声音自头顶而来，“说着要当演员的人，自己什么体质，不知道吗？” “沈昭扬在你脖子上骑小马，压了你一下午，你忘了？” 沈今越身子一僵，含恨地抱着枕头，咬牙切齿：“你没事记这些破事干嘛？” · 沈昭扬是沈今越的弟弟。 同父异母的弟弟。 跟半道被找回家的沈今越不一样，沈昭扬是沈家上下期盼着降生的，从小如珠似玉，被全家捧在掌心，捂着怕摔了，含着怕坏了。 沈今越大他五岁，刚回家的时候，正巧是沈昭扬调皮捣蛋狗都嫌的年纪。 沈老爹忙着上班，沈太太早就离婚远走异国，在沈今越出现之前，沈昭扬都是被阿姨带着。 有天，沈昭扬不知道从哪看到了骑马马这个动作，闹着要让沈老爹陪他玩，沈老爹哪肯？他冷声叫沈今越把沈昭扬带走，小屁孩哭得惊天动地，赖着不肯走。沈今越干脆接了这重任，笑着说：“哥哥陪小扬玩，好不好？” 小孩子是不知道节制的，沈今越忍着陪他玩了一下午，当了半天的小马。 谢明然和家人来拜访时，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那时候，沈今越已经和谢明然结了仇，这样被看见，他觉得丢人至极，偏偏还要哄着闹腾不休的沈昭扬下来，又懂事礼貌地朝谢家人打招呼。 记忆里，沈今越觉得，谢明然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小区里那只被丢过三次却还是要跑回家的蠢笨小狗。 他很讨厌谢明然这样的眼神。 那次以后，沈今越的肩膀痛了半个月才好。 期间，谢明棠领着他和谢明然去水上乐园玩，他都不敢脱小上衣，穿着短袖入水，只有在乐园里淋浴冲澡的时候，谢明然见到了他上背部至肩膀那一片恐怖的淤痕。 沈今越曾自嘲地想，他真是没有王子命，得了王子病，豌豆公主都没这么离谱。 没想到谢明然还记得这茬。 要不是他今天突然提起，这段回忆只会在沈今越的脑子里封箱蒙灰，永不拆开。他不喜欢回忆小时候的事，想起来只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神思飘远又回，沈今越惊觉，谢明然按了一会，他的肩膀是好多了。 “结束了？” 谢明然把膏药贴上去。 他敛眸，看着那褐色的方形覆盖在一片白皙之中。 “198。” “？？？” “我按行业市场价给你收费，不过分吧？药钱免了，只算手工。” 沈今越呵呵了。 他就知道，这人不可能这么好心。 叫谢明然起开，沈今越拿了手机，扫码给他付费。 “你搞错了，这不是收款码啊。” “哦，那你转我。” 沈今越气呼呼地加上谢明然的微信，给他发了200。 “剩下2块赏你了。”他说，“现在，立刻，滚出我家。” 他发誓，他知道这两天发誓是有些多了，但是老天奶，真的，他最后一次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谢明然的最后一面。 从此以后，他与谢明然，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他实在没什么回溯的必要。 直到，两天后，九月六号，周四晚上，施音外出接活，沈今越待在沙发上享受独处时光，看了会电影，又拿出手机刷，往日死寂一片的小区业主群999+。他好奇点进去，屁股一瞬弹射起来，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谢明然的微信电话。 哎呀，他怎么忘了，回溯还能干这事呀？！ 第011章 “什么事？” 谢明然接电话很慢，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急事。”沈今越一边火急火燎地换衣服，一边开着外放冲手机讲话，“你在哪啊？给我地址，我来找你。” 谢明然：“我看起来像是会自讨苦吃的人吗？” 沈今越：“……真有急事！” 他支支吾吾没法说，余光瞟到两日前谢明然买来的药酒大礼包，灵机一动：“我肩膀好痛，谢师傅救个急呗？” 第18章 谢明然：“你觉得我们是能做这种事的关系吗？” 好记仇的男人。 沈今越咬牙：“198，接单不？” 谢明然没说话。 沈今越拼了：“298……300……500……！！” “成交。”谢明然愉快地答应了，“地址发你，速来。” 沈今越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大比中指。 明明谢家也不缺钱，也不知道怎么着，养出这么一货。 谢明然如约发来地址，是沈今越印象中的酒店，门牌号1308，沈今越火速冲出去，鞋都换好了，这才想起借口，转头拿袋子将所有药都装上。 上专车第一件事，沈今越说：“师父，麻烦在遵守交规的情况下尽可能快一点，我赶时间。” 师父笑呵呵：“小伙子，这么急？去做什么啊？” 沈今越回：“逆天改命。” 十点三十八，沈今越下了车往酒店内冲，他给谢明然发消息叫他下楼来接他，没有房卡刷不了电梯，谢明然也没回。他没辙，利用巧妙的尾随技术，光明正大地混了进去。 敲响谢明然房门时，沈今越不住地反复踮着脚尖。 十点四十五，门打开了。 沈今越第一句话便是：“好慢，你在做——” 抱怨顿时被眼前人的模样截断，转而拐成另外一句话：“谢明然，穿件衣服吧你。” 谢明然腰间捆着一条白色浴巾，尚未擦干的水渍从他发梢滴落，他单手拉开房门，示意沈今越走进。 “拖鞋在门口。”说完这话，谢明然就回浴室擦头发。 沈今越火速换好鞋，坐在这单人小套间的沙发上。他打量着房间，断定这种房型一晚上住下来并不便宜。哼，有钱住套房，还要坐地起价，坑他五百块，可恶。 不过，一想到要是今天回溯成功以后会发生的事情，沈今越的气啪地一下就消散了。 “你就坐那？”谢明然收拾好出来，头发半湿，衣服总算是穿上了，浴巾换成了简单的家居服。 “都行。”沈今越不挑，他已经在来的路上想好了计划，“我就这样坐着也能按吧？” “药呢？” “茶几上！” 谢明然从塑料袋中拿出药品的时候，沈今越已经自觉地解开了衬衫的纽扣，衣服脱到一侧，露出左侧肩膀。 前两日发红到严重的皮肤已经淡下去。 谢明然：“你再来晚点就能痊愈了。” 沈今越一噎，找补道：“内伤！完全是内伤！” “五百块转你了，小谢师傅，麻溜地，干活！” 谢明然效仿着上次的动作，大掌按上去。 “脑袋瞎摆什么？”谢明然一掌揉开泛红的地方，“落枕？” 沈今越疼得吱哇大叫。 落个屁的枕。 他分明是在观察哪个角度方便偷袭。 太麻烦了，沈今越想，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想出这么离谱的魔法启动方式？还好只要回溯成功，谢明然就不会记得一切。否则的话，他还要不要活了？ 沈今越迅速地在脑海里构思偷袭方式，并严谨地规划逃跑路线。趁着现在上药的姿势，转头碰瓷，紧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穿好衣服扭头就跑。 做贼心虚。 一个之前试图打探但是莫名就被抛在脑后的问题重新浮现出沈今越的思域。 “谢明然。” “没钱，不借。” “…………”沈今越扭头瞪他一眼，“你之前说你不谈恋爱，那你那你有没有和人接过吻啊？” 在他左肩上用力推揉的手掌停顿了一刻。 沈今越两眼一眯，猫猫锁定了猎物。 “有情况。”他诧异，“你接过？！” 谢明然：“你为什么这么惊讶？” 沈今越：“你不是说不谈恋爱嘛？” 谢明然：“是没谈。” “不谈恋爱也能接吻？”沈今越真没想到谢明然是这样的。 谢明然瞧着他：“你没有过？” “嘶——轻点！”沈今越倒吸一口气，不知为何谢明然突然这么用力，他发神经啊？生气什么？搞不懂，沈今越替自己喊冤，“我哪是这种人！” 他很保守的好不好？哦，昨天，前天，以及今天即将发生的……嗯，跟谢明然的不算，这些只是意外，是权衡利弊之下的产物，是力的作用下导致的肌肤触碰。 好吧，就算可以被视为亲吻，谢明然也不会记得，嘻嘻。他现在提到的一定是他以前的接吻事迹。 谢明然啊谢明然，嘴上说着不谈恋爱，背地里却如此有经验。 这小伙子，玩挺开~ 沈今越心里为数不多的道德包袱彻底荡然无存。 “谢明然，你凑过来，我跟你说个事。” 这人屹然不动。 沈今越没辙，干脆强行转身，打断按摩男工谢师傅的上工时刻，反手拽着他家居服的领口就把人往自己面前拽。 电光火石，迅猛至极。 眼看就要成功，一只手挡了过来。 沈今越的嘴鼻一下充斥着难闻的药酒味道。 他率先受不住，扭头难受。 谢明然从他手里死里逃亲，退开两步，从容地整理着领口。 沈今越被熏得眼泪汪汪：“你干嘛？我只是想跟你说两句话。”假的。 后悔了。 沈今越想。 第19章 要是过去他知道未来有一天他得靠谢明然才能启动回溯，那他说什么都会忍辱负重多年，坚决不跟谢明然撕破脸皮，任由他这张嘴说出如何恼人的话，他都该学会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听的。 现在怎么办？ “老板，下钟了，你该走了。”五百块到手，谢明然赶人的时候迅速且直接。 沈今越低头瞄了眼手腕上的表，十一点零三。 “刚刚被你那一掌熏死了，总得让我借用下卫生间洗个脸吧？现在嘴巴上都是那药酒的味道。” “随你。” 沈今越起身，进卫生间去，关上门，磨砂玻璃透出他的身形。 “谢明然，你这水龙头坏了啊。”他在里面说话。 谢明然蹙眉，拉开门，低头欲看，一只手就勾上他的脖颈，仰着头，瞄准他的唇。 这是很漂亮的画面，白衬衫青年脖颈修长，没扣好的领口散露出精致的锁骨。 除了—— 沈今越拼命地把嘴上的药酒味蹭到谢明然的唇上，茶色眼瞳中全是得逞后的快意。 “谢明然，我请你喝酒啊。” 沈今越是抱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态干这事的，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在嘴上涂一圈洗手液恶心谢明然，但，他怕中毒。 还是药酒吧，小惩大诫，如此就好。 后撤一步准备按照规划好的路线逃之夭夭，腰却被狠狠掐住，身子被强有力的手臂往前送，谢明然的唇去而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他还强行趁沈今越惊讶，违规伸出了舌尖。 卧槽。 沈今越感觉自己娇嫩可怜的小舌头受到了化学袭击。 药酒…… 好可怕的味道！！！！ 第012章 一吻过后，不到三秒，两人纷纷放开彼此。四目相对，死意蔓延。 沈今越的舌尖辣苦辣苦，还带着一股古怪的感觉，他双眉锁死，怎么也想不通：“你疯了？！” 谢明然已拿起漱口小杯吨吨清洗口腔。 在第三遍吐出水以后，谢明然用手背蹭掉唇边的水渍，两手撑着盥洗台边缘，低看着抱着马桶眼含热泪的某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说，“沈今越，我也请你喝酒。” 沈今越没话说，他算是对谢明然的好胜心再次有了一个清楚的认识。 为了报复他，谢明然居然亲得下嘴？还能伸舌头？他都做不出这事。 “谢明然，算你狠。”沈今越抱着马桶泪眼汪汪，不是哭的，是干呕以后生理性的反应。 他算是发现了，自从开始回溯那天，他的人生关键词就只剩一个字：呕。 起身，一屁股把谢明然撞开，埋头直接在水龙头下接水，好几口以后，沈今越才感觉嘴里的药酒味散开。 尽管如此，某种诡异的触感与味觉还在他的舌尖上停留。 沈今越光是想到就浑身猛一哆嗦。 这次就算了，下次真不能来强的了。沈今越是看明白了，要是在谢明然保持清醒的状态亲他，后果就和刚刚没什么两样。 两手撑在盥洗台上缓好几口气，抬手擦了擦被迫渗出来的眼泪。 没关系。 沈今越告诉自己。 等走出这个房间，十二点一过，他又是一条好人。 “药。”沈今越气冲冲往门外走时，谢明然提醒他。 “送你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药酒！ 砰—— 酒店房门狂躁地关上合拢，余音震动在套房之内，谢明然抬手，腕表上的时间清晰明显。 · 沈今越没打算回家，反正离十二点也不久了，等会半路回溯容易把司机吓死。他在酒店附近闲逛一圈后，找了个带座位的便利店发呆，很晚的时候接到了施音的电话，这女人听起来超激动。 “沈茸茸！我跟你说个大事——！” “什么事？！” “我——”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沈今越这一瞬，真的很想把时钟倒调回十二点之前。至少让他把施音的话听完啊！ 怀抱着无奈的心情照旧醒来后，依旧是九月六号。 沈今越清楚地摸清透了回溯的规则。 触发回溯以后，零点重启，开启回溯，以他被回溯当日的清醒时间作为刷新点。 这次回溯后是早上七点，闹钟刚醒，他睁开眼，得赶早八的课，还要去晨练。 身体缓了好一阵，沈今越清楚地感知到回溯的副作用比上次减轻了些许。 室友施音还在睡，沈今越迅速换了衣服，丢掉了客厅里叫他看了就想到不妙回忆的药酒大礼包，照例去小区门口买早餐。远远地看了眼，包子铺热气腾腾，煮茶叶蛋的大锅温嘟嘟地滚动着，香味飘过来，肚子咕咕一叫，吞了口唾液，沈今越瞬间不饿了。 服了。 是心理作用吗？感觉口腔里都还是药酒的味道。 对谢明然的恨又加重一分，往外走，来到小区还未开张的福利彩票店门口，一想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沈今越的恨意又淡淡消散了几许。 10：00-22:00营业。 那他上午结课以后再来。 沈今越上课都比平日格外投入，就连老师都忍不住夸他状态超好，问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沈今越腼腆笑笑。 中午下课，在别的同学匆忙走进食堂时，他选择快步回家，走进小区彩票的店面，自选了号码，并在店家震惊的眼神里一口气买了100注。 第20章 “小伙子，你确定吗？” 沈今越点点头。 厚厚一沓彩票到手，他立刻拍了张照，发到群里。 （内鱼救猩） 只茸：都给我买。 林有钱：你也终于走上我的老路了？ 只茸：去买我这注，今晚必中。 是的，沈今越这话没有丝毫的夸张成分。 他完全是作弊式得知今天晚上九点会出的彩票号码。 原本他还计划，看在谢明然多少也算他暴富之路上的功臣之一，等中奖以后给他分点汤吃，哪曾想—— 哼！ 谢明然一口都没了。 只茸：都去买！ 林有钱：这么自信？ 只茸：是哒！ 只茸：总之！信我！ 只茸：不买也没事，我都给你们备好了，这么一沓，到时候咱群友几个直接原地躺平。 林有钱：怎么？内部人员给你点拨了？ 只茸：嘿嘿，算是吧。 melody：收到，下午出门就去买~ 只茸：你还在家里？ melody：赖床一下，晚上又要搬砖tt 只茸：要吃什么？我带回来。 买完彩票，沈今越把厚厚一沓暴富门票妥善装好，随便塞了点食物饱腹，给施音带完饭以后，光明正大地在下午的公识课上构思这夸张的奖票金额该如何用掉。 脑子里转了一圈，沈今越发现一个可怕的事。 他竟然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东西。 现在租的房子挺好，搬家好累，买房也没资格，车子更用不着，地铁不比堵车好吗？其余的？衣服，鞋子，包包，饰品…… 老实说，沈今越一贯对这些东西没什么执着，现在经常穿大牌，也不过是为了融入周遭的氛围罢了。 这笔钱到手倒是够他躺平几辈子，可沈今越他贱啊，他就想当演员，就想拍戏。难道拿这钱去给自己砸资源拍电影？那恐怕是一口气砸完，也不一定能听到个响。 唔，再想想呢？ 施音想去留学，有了这钱，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拼，大学读得跟上班一样，隔三差五都泡在组里。 林妍家的负债不知道还清没有，她一贯不爱和他们分享这些事情，她以前倒是喜欢衣服包包，可以买给她。 至于崔雀雀？沈今越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他追星这事，也不知道花钱能不能买到一个他跟偶像见面的机会。 重要的人想了个遍，沈今越一算，即将到手的钱还剩好多。 不行，还得规划规划。 黑色的中性笔在指尖转了个圈，沈今越来了主意。 只茸：滴滴。 秉持着求人的态度，沈今越斟酌了半天，发出一行礼貌又客气的字。 只茸：你好，在吗？有事请教。 他焦急地盯着手机，鞋子不住敲打地面，屏幕黑了又亮，时不时看了一眼。 服。 这人在干嘛？ 半小时后，沈今越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拉黑删除了，对方回消息了。沈今越看着他（正在输入中）老半天，最后来了一句。 r：发错人了？ 神经病。 只茸：我视力有那么差？！ r：看来是真有事相求。 只茸：[火猫三丈.jpg] r：在，你求吧。 只茸：[森贝儿小狗眉毛点火.jpg] r：需要我帮你叫消防队员？ 只茸：你还是先给自己打120吧！！ r：放心了，你周围的建筑物生命尚且安全。 只茸：你不安全/菜刀/菜刀/菜刀 小学生拌嘴半天，沈今越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开始为何要给谢明然这厮发消息。 只茸：喂，问你个事。 r：现在倒是正常不少^^ 这人是抖m？这个微笑表情配上记忆里谢明然说话的语气…… 沈今越深呼吸一口气。 只茸：棠棠姐的公司现在还能投资吗？我手上有笔钱，不知道干嘛用。 r：[分享定位] 只茸：这什么啊？ r：证券交易所。 沈今越啪嗒一声捏断了笔帽上的小夹扣。 r：你没有谢明棠微信？ 只茸：怎么可能？ r：那怎么不去问她？ 只茸：棠棠姐好忙，我不想打扰她。 r：我就很闲？ 只茸：不然？ 谢明然看了眼屏幕红红绿绿的界面与一堆催稿的工作消息。 三分钟后。 r：[引用]中彩票了？ 沈今越看见这四个字时大吓一跳，心里紧张起来。 只茸：我就不能有点其他的来钱途径？ r：难说。 r：据我所知，你家也没有能给你留下巨额遗产的亲戚。 r：《刑法致富指南》这本书你大概也读不懂。 谢明然的嘴一如既往地讨厌，沈今越却松了口气，是他又想多了，做贼心虚，差点还以为谢明然记得一切。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要是这样，在他嘴巴碰到谢明然第一次以后，这家伙就应该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只茸：天要我富，我不得不富。 只茸：[凸] 他删掉和谢明然的聊天界面，并不想让这个人的备注‘傻逼’和山水头像出现在自己的微信聊天列表之中。 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晚上九点，全世界知道他马上要暴富的时刻，还有五小时。 第21章 五小时后，百年难得打开一次电视频道的沈今越，蹲守在客厅严阵以待。 球开始转了！ 一个数，两个数，三个数…… 红色的数字每出来一次，沈今越就往茶几上铺开的彩票瞟一眼，心跳呈倍率增长。 中了，中了—— 咦？ 幸运之神站在他的身侧，于第五个红球数字以后停下。 沈今越非常确定自己没有背错中奖号码，就那么七个数字，能把古典戏剧倒背如流的他，不可能记错这七个数字。 失神地往后一靠，屏幕里球再继续滚动也提不起他的心跳。 茶几上一百张彩票意外地摆出了笑脸的模样，似乎在嘲笑他的无知和愚蠢。 电视里，新的大奖号码已经出炉。 手机上，沉寂许久的小区群依旧炸了起来，彩票店家说他们这出了一注大奖。 沈今越忽然觉得自己昨天火急火燎冲出去的样子像烧了屁股的小猴一般可笑。 原来命运真有自己的安排，这是连回溯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好吧。 沈今越颓丧了会，拍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点进群聊。 （内鱼救猩） 只茸：呜呜，让家人们失望了tt 林有钱：？！？ 林有钱：失望啥！！中了啊！！四等奖！！200块呢！！ 林有钱：只茸茸你真是选彩票的神，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中奖。 melody：我也买了，开奖了吗？ 林有钱：开了，茸子的号码是四等奖~ melody：那我也中了200！开心！ melody：等等…… 崔崔：我终于交上了剧本作业。 崔崔：啊？ 崔崔：什么彩票？你们在说什么？ 等了半天，施音也没在群里有消息，取而代之的，是沈今越的手机弹来了电话。 “怎么啦音音？” “沈茸茸！我跟你说个大事——！” “什么事？！” “我——”施音大吸一口气，“我彩票中了六位数？！你敢信？！？” 第013章 沈今越听到这句话脑子里当场就嗡了一声。 他一下想起回溯之前，十二点时分，施音给他打来的电话。 这么一串，沈今越猜，难道施音就是那个命中注定要在今天中奖的人？！ “茸茸，越子，怎么不说话？你也惊呆了吧？卧槽，我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这是真的？” “既然数字都一样，还能有假？”沈今越难掩激动，“施小音，你中大奖了！” “啊啊啊啊——” 按照施音的说法，她原本是只打算买一注沈今越在群里提的号码，她是那种从没设想过自己有暴富之日的人类。恰巧的是，买彩票时，施音兜里还有五块零钱。是的，为了逼自己勤俭节约，施音近来在实施现金省钱法。 无纸币化带来了方便，也在某种意义上抹去了施音对金钱的感知程度。她从这个月开始就践行纸币存钱法，效果未知。 五块钱正好买两注，施音临时起意，决定把最后一位数字换成自己的幸运数字。 尽管这数字似乎从没带给她幸运过。 直到—— “太好了。”沈今越由衷地感到庆幸，“你那命运的齿轮终于转起来了呀！” 太好了，施音中奖了。 太好了，中奖的人还是施音。 要是因为回溯而意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得到了这奖金，沈今越都觉得钱拿着烫手。 施音一时没敢跟崔崔和林妍说这事，直到她跟着沈今越两个人悄悄摸摸去彩票店兑了奖，走完一通流程，确认到手后根据当期奖池她能拿到税后四十来万的奖金。 “在想什么？”沈今越看施音坐在客厅不停地拿笔写写画画。 施音：“我在想，钱到账了，咱俩对半分？” 沈今越吓死：“你跟我分什么分？” 施音嘟囔：“那得多亏你那注号码呀，不然哪有我的今天？” 沈今越：“神经，自己把钱攒着，给我好好读书去。” “嗐，就这点？一年都指定不够的，这顶多真算个fuckmoney，老天奶开眼心善，送了我点底气。”施音琢磨着，“我想了半天，该给你们买啥，最后觉得还是拿钱实在。” 沈今越扑哧笑出声，仿佛看到不久前的自己。 “你笑什么？” “没。”沈今越在她身边坐下，“就觉得这样也挺好。” “沈今越，我认真的啊，这钱你得拿一半走。” “给我我也不知道干嘛啊，你就放你那。” “我看起来像银行？” “就当我投资未来的大摄影师啦。”沈今越笑起来的时候，总能叫看他的人心情愉悦，“以后有幸合作的话，麻烦给我拍帅气点。” 再多说就忸怩，施音把这事记在心底。 “成，不过这十来万你总得先收下吧。”她算得明明白白，“这两年跟你住一块，你都没收我房租，光跟我a了水电日用。” “那也没到这数啊……” “前几天的两万不算啊？还真当我傻，那拖欠尾款的甲方我也认识。” 沈今越不再多说。 三个工作日后，沈今越的账户多些钱，他那一百张四等奖的彩票也兑换完毕，施音也终于把这事跟崔崔和林妍说了，两人痴呆好一阵，这才疯狂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22章 “我出息了。”林妍震撼，“我居然有能中彩票的朋友！” “我写剧本都不敢想象这情节。”崔崔喃喃。 施音笑嘻嘻地给每个人转了一笔，在群里回答着两人‘中奖以后这钱’怎么花的问题。 幻想中，一日暴富后彻底改变命运的生活没有骤然降临。四十万，对这偌大的首都似乎当真不算什么，拍两三个高预算的短片，这钱就可以打水漂去了。 施音和沈今越依旧每天上课，拍片，痛骂学校和无良剧组，给网红号的甲方当孙子，隔三差五接点小活补贴家用。 没错，沈今越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高中时就凭借施音给他拍的照片杀入颜值赛道，原本有一跃成为网红界顶流的趋势，却因为本人不善直播和整活，保持着不温不火的水平。 尽管如此，沈今越也时常喟叹，网红赚钱真容易，他算是踩在了时代的风口上，成为了起飞的那只小小猪。 因此也不怪林妍前些天拒绝了施音的提议。 “我都退学了，难道再复读一年，再艺考一回？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当网红也赚钱，我爸妈的债我都还完了。这段时间播完我也转赛道，往短剧类走走，怎么不算完成我以前的梦想，当了个演员呢？音砸，没必要把这么多钱给我，你还有梦想，得多往自己身上砸啊。” 施音不知道怎么接。 拍电影是梦想吗？还是痴心妄想？读了这两年书，跟了两年组，见识了周围的人，她也有点搞不清了。 之前总想着留学，是看不惯国内的剧组氛围，想闯一波好莱坞，可，就她这样的，能闯出来吗？留学的钱都不知道要攒到猴年马月。 就连崔雀雀也说，他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拿着可以上清北的分数傻乎乎地读了戏剧学院。 当时觉得这行为叫追梦，被学校和社会捶打两年后，比起当编剧，崔雀雀认为，在学校里接作业代写要赚钱得多。 普通结课小作业千字150-200，矜矜业业当编剧写了半年，无署名被骗稿要尾款的样子像他欠了别人的钱。 崔雀雀快死了，他讨厌这种感觉。 他以为的编剧：写故事。 事实上的编剧：码字黑奴。 这个圈子就是一个巨大的囚牢，最擅长用梦想绑架年轻人的劳动力，投下所有成本追逐一个幻影。 也许有一天他会也会走上艺考培训之路，毕竟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培训，要么就去卖卖电子烟，总之，不能当编剧，那活不下来，他也不开心。他不喜欢别人对自己的作品指手画脚太多。 “全靠你了。”施音感性地拍拍沈今越的肩膀，“茸茸，早点火起来啊，先富带后富，群友等你呢。” 沈今越笑嘻嘻地说好，心里却知道，火这么一字，四画而已，却也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才来写成。 · “啊啊啊——” 九月十号，沈今越在家里发出惨叫。 施音急忙忙地从卧室里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有蟑螂吗！” 沈今越面露绝望地从体重秤上下来：“两斤。” “我胖了两斤！！！” “一定是这几天我们吃太好了！！” 自从施音中奖以后，两个人的餐标就直线上升，还打车跨越城区去找崔崔一块吃饭。这对他们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最奢侈的事情。 “不能再吃了。”沈今越咬牙，“今天开始戒饭了。” 施音：“两斤还好吧？你脸上又看不出来，现在形体课老师还要死抠你们体重吗？重了就罚钱？” 沈今越摇摇头：“那倒没有，但是我过几天要跑剧组面试，还是瘦点好。” “谢天谢地，这下终于可以出去接戏了。”施音替他感慨。 电影学院和戏剧学院规定，在读表演系本科生，大学前两年禁止在上课期间外出接戏，整个大学四年也不让签约经纪公司。当然，真要算起来，没人管这事，早出名的小孩来读书，也没见和公司解约的。果然应了那话，出名得趁早。 沈今前两年趁着假期跑了跑剧组，当了当龙套，如今也要认真规划起来，得找个靠谱的剧组实习一阵。 “还真是什么事都堆一块了，搬家也是最近的事，我看你这个月得忙死。” “是哦。”沈今越都忘了这茬，“房东还要卖房……啊啊啊！这么个破房子都能卖千万？还能有人买？！我枕是服了啊！” 若要用四个字来评价沈今越近来的生活，那只剩下焦头烂额。 谢明然的消息是在这时候发来的，两人死寂多日的聊天窗口再次复活。 r：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沈今越睚眦必报地回：喔，发错人了？ 谢明然没接招，这就怂了？沈今越啧啧两声，正准备继续输出，铃声陡然响起，依旧是这人。 他接通，丝毫不遮掩情绪地说：“怎么？这么积极？有事求——” “小越！” “棠棠姐！”沈今越立刻坐直身子，一改方才的嚣张语气，“棠棠姐，你怎么……诶，你来这了？” “是呀。”谢明棠的御姐音听起来干脆又爽朗，“过来忙点事，顺便想找我们宝贝小越吃个饭，不知道姐姐有没有荣幸呀？” “棠棠姐，你别这样说。有空的，我肯定有空呀。地址发我，我过来的。” 这说话的语气，跟刚刚同谢明然回消息讲话的全然是两个人。 第23章 “不用，我叫我家那个开车过来接你，记得把地址发过来，晚上见。” 电话一挂，沈今越摸不透微信对面是谁，故而发：好的，知道了姐姐/可爱。 r：这么乖？ 得。 三个字已掩盖不了谢狗本性。 只茸：谢明然！！ 只茸：棠棠姐在你怎么不先跟我说？！ r：[分享定位] r：这里？ 只茸：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r：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在你家睡了一晚的既定事实？ 只茸：…… 年纪大了，这记性真不行。 他咬文嚼字，补充：注意，是睡在我家地板上。 · 谢明然电话打来时，沈今越正在跟租房中介沟通，询问同小区或学院路这附近有没有适合的房子。 收拾好出门，立在镜子前，沈今越深深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左右脸，施音完全是哄他的，他这么一个长肉先胖脸的体质，分明肉眼就能看出些许区别！瞧他的侧脸下颌线都圆滑了！更别提在镜头前！ 不行了，今天这顿吃饭真得减肥。 按照谢明然发来的车牌号找到黑色小车，沈今越抬手去往后座去，啪嗒一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车门落锁的声音。 窗户摇下来，豪车也没能让谢明然这一张欠揍的脸变得顺眼起来。 “我是司机？上前面来。” 沈今越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半句话都不与谢明然讲。 “手机尾号？” 沈今越冷看过去：“1250。” 谢明然一转盘将车倒出去，嘴上不停：“拐着弯骂我？” “司机请不要多言。”他说，“专心开你的车。” 谢明然挑挑眉，当真一句话不说。 沈今越把身子往车窗方向靠，尽力远离这人。 没办法，隔了这么多天，他一看到谢明然，嘴里都还能冒出来药酒的味道。 真给孩子蒙上心理阴影了。 不过…… 谢明然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沈今越往他那瞟了眼，今天的谢明然穿了件简单的黑色立领外套，宽肩窄腰，袖口是运动腕表。那个最爱对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矜贵脑残小少爷一下长大，当真变成了男人的样子。 想到之前几次的经历，沈今越在心里叹气。 哎，是他硬刚不过的类型了。 “看我做什么？” 沈今越敷衍地随口乱接：“看你帅，行了吧？” “——！”急刹车叫他一下抓紧脑袋顶的把手，“谢明然，你干嘛？！” “红灯。”谢姓司机一本正经地说，“这位乘客，我只是在依法遵守交通规则。” 第014章 “小越！这里！” “棠棠姐！”上一秒还在冷脸走在谢明然身后的某人在听到这声喊以后立刻变了脸，快步小跑过去，热情乖巧地打招呼，“棠棠姐，好久不见。” 谢明棠把人手腕拉着，亲切地来回看了他好几遍：“瘦了呀，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 跟上来的谢明然讥笑一声：“瘦了？你确定？”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颊侧，沈今越暗暗咬牙。 这人干嘛？眼睛是称吗？两斤都看得出来？ “别理他。”谢明棠瞪了眼自家亲弟弟，拉着沈今越往包厢走，“冰煮羊你吃的吧？我先点了些，小越，你等下再看看，还有什么别的想吃。” “我都可以的，棠棠姐。” 他乖巧点头的样子叫谢明棠心里软乎乎成一片，她做主叫沈今越看看菜单再点点，沈今越加了道价格适中的菜，与谢明棠聊起来。 “棠棠姐来出差吗？” “嗯，差不多，处理分公司这边的一点业务。” 某人不作声，坐在一旁，抬手喝茶。 “我听他说，你前些天在问，手里有些闲钱不知道能不能投资？” 啊——！ 提到这事，沈今越就有点红温。 心里埋怨谢明然把此等琐事告诉谢明棠。 “是的。”沈今越摩挲着手中茶盏的边缘，“我就是好奇，问了一下。” “姐姐帮你琢磨琢磨。”谢明棠人一直很好，笑着问，“大概多少钱？” 沈今越更尴尬了。 “也没多少。”毕竟他原本想象里一百张彩票能大富特富，才会说出给谢明棠掌权的企业投资的事，现在，恐怕他全身家当都掏出来，都抵不了一点零头。他双颊微微泛红，“能灵活用的也就三十来个。” 沈今越有存钱的习惯，在存款利率一路下滑的时代，他依旧喜欢存死定期，这件事让他有安全感。 有时候沈今越都想，也许就是因为他不喜欢冒风险，不懂钱生钱的道理，所以才没能早早走上暴富之路。 “很厉害呀。”沈今越抬头，看见谢明棠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你才刚刚二十岁，能靠自己赚到这么多钱，已经很棒了。” “我这边倒是没什么适合你的项目，不过，我有朋友近来打算入军一下影视行业，你要是感兴趣的话，等我这边情况确定了，我叫这小子联系你。” 这小子从茶杯中抬头。 “好啊。”沈今越欣然应下，“谢谢棠棠姐。” 谢明棠摆摆手，招呼沈今越快些烫肉，又闲聊起别的。 “你跟沈叔，还是不联系？” 第24章 “嗯。”沈今越维持着的笑意冷了一瞬。 “我听说沈昭扬快回来了。”谢明棠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想问问你。” “那姐姐你可问错人了。沈家的事，你恐怕比我更清楚。” “也是。”谢明棠叹气，心里烦躁，“你爹……算了。” 当爹的都没好东西。只是这话，她不好当着人小孩的面对其父亲指手画脚讲出来。 “沈昭扬那小子，要是回来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谢明棠讲，明丽的眉眼佯装严肃起来，“不准藏着捏着，知道吗？” “知道啦。” 谢明棠给沈今越夹菜，公筷很快就把他面前的小碗堆得满满当当。 又是一筷子，夹起刚刚烫好的肥羊卷。 谢明然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碗：“……” 到底谁才是这女人的亲生弟弟？ “小越，你要是有事要忙，你就先接电话。”吃饭的空隙，一个号码接连给沈今越打了三次电话过来，沈今越每次都不动声色地挂掉，坐在他身侧的谢明棠注意到。 “没事。”沈今越说，“那号码是租房中介的，打过来该是要推销。” “怎么？最近要换房子？” “嗯，现在住的地方房东准备卖掉，这些日子在洽谈，买家时不时上门来看，不是特别方便。我准备换一套租。” 谢明棠眼眸一亮，放下筷子：“那正好，小越，你就直接住我家吧？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不过那时候还有租客在，现在嘛，房子空了出来，你去住，我也放心。” 沈今越记得谢明棠是在这片区有套房子，他刚来这城市上学的时候，谢明棠就提出叫他住过去，他不想因此让谢明棠毁租客的约，便婉拒了这邀请。 “我记得你还有个室友？她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一道住过去。” “啊？我朋友吗？她租到了学校两人间的宿舍，不会跟我一块住的。” 施音跟大一开学前就铁了心不要住男生宿舍的沈今越不同，一开始，她还是在学校宿舍住了些时日。但她有话直说和一点就燃的脾气跟五人间的室友实在合不到一块，沈今越干脆邀请她来家里一块住，两室一厅的老小区，和朋友住也更开心。 一住就是两年，直到如今，房东准备卖房，施音又正巧租到两人间的宿舍。 “这样也可以啊，你和谢明然两个男孩，住在一块也方便。” “……？” 沈今越艰难地吞掉口中沾满麻酱的鲜嫩肥羊卷。 “我和……谢……明然哥？” 久违的称呼。谢明然扬扬眉峰。 “对呀，他要留在这，还没跟你说？” “没呢。”沈今越感觉肥羊卷都不香了，“明然哥……工作定这了？是要去高校吗？” 沈今越记得谢明然当年是去国外读博了。 谢明棠正想说什么，弟弟抢了话。 “没工作。”谢明然讲，“无业游民。” 谢明棠瞪了眼这别扭的臭小子，又拿他没辙，顺着说：“对，无业游民，没工作。” 这有点出乎沈今越的意料。在他的想象里，谢明然的这一生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少年天才，学业有成，长大就是当教授的料子。怎么忽然一下没工作了？ 谢明棠：“怎么样？搬过去不？” “不太好吧？我怕打扰到明然哥。” 谢明然看向说这话的人，一脸歉疚的小表情，不用瞧也知道，藏在桌下的手估计捏紧了。定是特别不想和他一块住，又不好意思当着姐姐的面直说。 “是不好啊。”谢明然点点头，毫不客气，“你很吵，会很打扰。” 一句话说完，谢明然瞧见沈今越那一侧，桌布的边缘一下被拉直。 “你给我闭嘴，你以为你住的谁的房子？”谢明棠甩来一记眼刀，“小越，你别听他的，这事就姐姐做主，你只要想过去，随时搬，地址密码我晚些时候都发给你。” 见谢明然吃瘪，表情更冷，沈今越笑得真切起来：“好啊。” “谢谢棠棠姐。” 他本来是不想搬去和谢明然一块住，那简直是没苦硬吃，遭老罪了。可一想到谢明然自己也不乐意，他还就真愿意了。宁愿没苦硬吃，也要让谢明然吃点苦头。换个角度想，这说不定是近距离接触谢明然的好机会。 别误会。 他的意思是，如果后面再有非回溯不可的情况出现，同住一个屋檐下，操作起来总比如今方便许多。 他朝人举杯，漂亮的橙子汽水在透明的玻璃杯里沁出一橙晚霞，坏心眼都藏在汽水里，嘀咕咕静冒着小泡，“明然哥，以后就多多指教啦。” 第015章 “蚂蚁搬家都没你能搬。”谢明然瞧着搬家师傅上下五趟后，忍不住出言嘲讽，“沈今越，你是仓鼠公主吗？囤这么多东西。” 他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两箱尚未拆封的卫生纸放进中型面包车上，此刻，原本空荡荡的置物车厢已被塞得满满当当。 就连搬家的师傅都想不明白：“小伙子，你这一个人搬家，搬出一家三口的架势啊，东西不少呢。” “618打折，算下来八毛一包，不白等于白买。”沈今越喘着气，拿起挂在脖上的小风扇对着自己的脖颈吹了两下，又拧开款泉水，给搬家师傅递去，“师傅，辛苦了。” 第25章 “我这东西七零八碎的，实在麻烦你们了。” 师傅老实厚道，连水也不接，只说自己有，连连道谢，又往楼上去。沈今越欲紧随其后，谢明然叫住他。 “我的呢？” “什么？……要水啊？那不是放着吗？你自己拿啊。” 谢明然冷着脸上前，拿走了沈今越手里那瓶刚拧开盖的，抬手咕咚两下喝了大半瓶，扭好瓶盖又给放回人手里，一言不发地跟着师傅就往楼道里去。 “真是少爷。”沈今越嘴碎地念了一句，也不知道谢明然跑那么快上楼作甚，拜托邻居帮忙看着车，沈今越也跟着上去，人多力量大，早点帮完，早些收工。搬家累，搬家师傅赚钱也累。 又是两趟，沈今越的东西终于自出租房里清除完毕，他远程给尚在国外的房东拍了照，线上退房拿到押金后，又跟整日蹲在剧组打工的施音报备。 只茸：[图片][图片] 只茸：这下是真走了。 只茸：虽然这房子毛病一大堆，两年漏雨三回，蟑螂与蚊子齐飞。但，怎么回事？我怎么还觉得有点舍不得呢？ melody：租房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鉴定完毕。 melody：一会别忘了给我拍拍你那新家啊！ 只茸：注意用词。 只茸：家什么家？朋友，我这是只身入敌营，敌营！！ 三十分钟后。 只茸：[图片] 只茸：咱这敌营周边环境是不是有点过于豪华了？ melody：小茸子，这下你也是学院路质子了！！苟富贵！勿相忘！ 沈今越记得谢明棠提过的房子，没去实处看过，只听她说环境不错，离他学校也不算远，门口地铁直达，到西干城下车，也就半小时，跟开车时间差不多。 现在就地考察了下，瞧这绿化极佳堪称公园，管理得当干干净净的小区，沈今越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反应是：这房子他租不起啊。 谢明然的车停在门口，同门卫讲了声，连带着后面的面包车也一同被放行。 “那车真不错，起码得这个数吧？”安保亭里，有人感叹了句，手上比了个八。 “岂止。”识货的人摆摆手，“限量的。” “新住户？” “是啊。” “那车里装了什么啊？刚没看清。” 识货的人也没瞧见，任他们怎么想也不会想到，玛莎拉蒂后座里，塞得满满的是一大包玩偶和软扑扑的懒人沙发。 沈今越的东西实在太多，光一个电瓶车和俩柜子就占了面包车不少地方，更别提几大包衣服，三四箱书，他收藏的老式影碟光盘…… 能收出这么多东西也实在超乎沈今越所料。真奇怪，明明在家里一眼看过去，并不觉得东西有什么多呀？是，他承认，在高中毕业搬出家住，自己赚钱以后，他是曾报复性消费购物了一些物件，但随后便很快地进入了极简生活，时不时都要把家里收拾一遍，来一趟断舍离之旅。 一舍两年，哪晓得还有这么多东西。 搬家之前是还打算再舍一次，奈何房东给的ddl太过极限，沈今越只得勉强清理了些不必带走的大物件，于学校和社区闲置群里低价甩卖。剩下的，在施音的帮助下，囫囵打包塞箱，一并拉到新处，慢慢整理满满舍离。 跟他的伪极简主义不同，谢明然的家是当真简单。偌大的家，落地的窗，客厅除了大屏电视外，只有个孤零零的沙发，没有茶几，也没有餐桌，更别提如沈今越先前住所般，四处都摆着他精挑细选买来的小物。 空得冷清无人气的地方，在沈今越的东西尽数搬进来以后，立刻变得杂乱起来。沈今越哪好意思？和师傅一块把东西往卧室挪。又忙半天，一切终于收拾完毕，跟师傅道谢，额外补了红包后，沈今越再也受不住，身子向后一倒，瘫在床垫上。 累。 好累。 搬家真不是人干事。 紧绷一天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他任由思绪漫游，准备静躺半晌，假寐片刻，再估摸着时间点个外卖。 咚咚咚。 有序的敲门声，三长两短，沈今越知道这是谢明然。他从小就爱这么敲门。 “没锁。”他有气无力地回，“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门把手下压，紧闭的缝隙拉大，谢明然出现，靠在门框边，手机在掌心，外放的音量很明显。 “到了，已经搬过来了，现在正在屋里呢。”他慢条斯理地回答着电话里女人的问话，“你想看看？转视频？” 沈今越赶忙坐起来，连连朝着谢明然摆手摇头一套连招以示拒绝。 开玩笑，就他现在这么个狼狈模样，屋子也乱成一团，被明棠姐看到岂不是大崩人设？ 谢明然显然是个坏蛋，见他这般局促抗拒，还在故意捉弄：“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有什么不能看的？等会啊，我问问——” 沈今越猜这下躲不过去了，立刻从床上弹下来，见缝插针地从成堆的搬家行李里来到谢明然面前，一把将他推出去，反手把门关掉，又拽着他的手臂，固定着电话位置，对那头的人讲：“棠棠姐，你怎么打电话来啦。” “我很好呀，没什么问题的，搬家很顺利，嗯嗯，我也看到啦，新床很舒服！谢谢棠棠姐……诶，家具都是新换的吗？没来得及挑其他的，这个好办，我去买就好了。不用打钱过来啦！！噢？你要跟我讲话，让谢明然走开？” 第26章 沈今越就着把稳谢明然手臂的姿势仰头看他，谢明然冷冷回看过来，把手机放到他掌心，沈今越拿稳，立刻缩回自己卧室，将门反锁，此系列动作纵享丝滑。 谢明然站在门口，不快地啧了一声。 他姐搞什么？多大人了还玩小学生悄悄话那一套？ 房间内。 谢明棠是真把沈今越搬家这事放在心上。 忙里抽闲地打来电话，仔仔细细叮嘱半天，还叫沈今越随意住就好，又跟沈今越讲了房子的事。 沈今越提出要不要按市价算算房租，他也不好在这家里白住。谢明棠听了，当真生气，直问他：“小越，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姐姐？” “我前些年出那事的时候，你成天往医院跑，按你这样说，我还得给你拿钱。” 谢明棠翻出这事，沈今越便闭嘴了。 “小越，你答应我的，那件事，谁也不能说。” 沈今越记得，就算谢明棠看不见，他也老实点头：“棠棠姐，你放心吧，我嘴可严呢。” “好的小宝。”谢明棠轻叹口气，“这家你就放心住，你也知道，房子得养人气，空久了也不好。交给他我不放心，小宝，靠你了哦，就当是自己的房子，更何况，本来早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弟弟。” “至于谢明然……”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顿了顿，“他就是个犟种，我懒得理他。他要再这么混下去，没点进展，我迟早断了他的粮。” 断粮？ 那不就代表这人马上就要没钱了。 电话挂断，沈今越乐呵呵地出来。 “还没聊够？”瞧人对着手机笑得乐开花，谢明然神情不悦地问。 “够了够了。”沈今越的目光从他面上逡过。哎，怪不得谢明然先前愿意为了五百块就亲他，原来是因这情况。 “沈今越，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最好先闭上你的脑子。”谢明然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它现在看起来跟报仇榴莲一样，切开四房都是空空如也。噢，多少还掺了点水。” 沈今越大发慈悲地原谅了谢明然的不礼貌，并将此番话语视为某人苦处被戳破后的自乱阵脚，破防之言。 这人就挣扎吧。 等他当真被断粮那天，他一定会好好在旁看个仔细。 怀抱此等看戏心情，沈今越美美吃了晚饭，点的轻食外送，一堆草和几颗肉，根本不顶饱。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长了两斤的男人不配吃米饭。碳水忠实爱好者沈今越深深地哭了。哭完后，他拆了一个搬家箱子，收拾了十分钟，盯着满目狼藉的房间，遂放弃。 还是好累。 今日不宜收拾，明日再来。 他简易地拿出从旧家收过来的四件套，铺平在床上，打算就这么凑合一晚。 夜半，膀胱涨涨，尿意来袭。 沈今越梦到自己要在梦里上厕所，立刻被吓醒，迷蒙着下床，用双腿探路，试图在一甘箱子与袋子里找出一条通往卫生间的马桶朝圣之道。 结果显然是失败的。 他右脚不知道踢到什么东西，大拇指疼得要命，他痛呼一声，人没站稳，等门被谢明然推开时，他已穿一身睡衣，倒在一片黑色垃圾袋中。是的，搬家用大型垃圾袋装衣服，是沈今越引以为傲的省钱小技巧之一。至少，在谢明然开嘴讲话之前，他一直这么认为。 啪嗒。 屋内灯乍亮，顶上的光源晃得沈今越不敢睁眼。 谢明然：“怎么？半夜睡不着，决定践行垃圾分类，琢磨该把自己丢进哪个袋子里是吧？” 第016章 人彻底清醒了。 沈今越毫不犹豫反击：“你见过我这么干干净净的小垃圾？” 谢明然：“不好说，有句古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沈今越：“…………” 沈今越：“我还没问你呢！半夜来我房间干嘛！” 谢明然：“你说呢？刚刚那声叫得多大，心里没数？” 大吗？沈今越觉得自己挺小声啊。哼哼，看来这房子才是真正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起来漂漂亮亮，实则隔音极差。隔着这么多堵墙呢，谢明然在卧室都能听到他的声音？豆腐渣工程！ “我那是不小心。”沈今越手忙脚乱地从衣服堆里爬起来，企图站直身子，右脚往下一踩，大拇指就传来钻心的疼，叫他只好抬起脚丫，低头一看，还流血了。 到底撞到什么东西了？ 眼神往下扫，黑色垃圾袋破口处，尖锐的亚克力板挤出塑料，挂着几滴血渍。 他彻底心疼起来，一张脸皱巴，模样可怜。 谢明然：“现在知道疼了？早不收拾。” “疼。”沈今越泪眼汪汪，“心好疼——” 谢明然轻叹口气：“过来，给你上——” 药字没说完，就见面前小人蹲下，紧张兮兮地把黑色塑料袋打开，掏出被挤压在最底层的亚克力板。两层亚克力夹板内，放着一张幽绿色调的明信片，古色古香，而这明信片的背后，是一排锋利潇洒的行楷。 好眼熟的。谢明然眯了眯眼，打算再看仔细些，沈今越已认认真真撩起衣服的边角擦拭着亚克力上的血渍，来回搓弄好几遍，确认一切恢复如常后，长吁一口气，如对待圣物般，把这小东西放置在了一旁空空的柜面上。 “就这么宝贝？”谢明然不合时宜的提问出现。 第27章 “你懂什么！这可是言月老师的亲签！” “…………言月？”谢明然轻而细地琢磨着这两个汉字。 “说了你也不懂！”沈今越才不想跟谢明然聊他最喜欢的作者，“你在这杵着做什么？还不走？……喂！看什么看！不准看！” 沈今越用自己的身子挡住谢明然窥视的目光，挪动身子的时候，脚又发疼，眉头狠皱。 “上药。”谢明然怜悯又笃定地说，“给你十秒钟，出来，沙发见。” 沈今越一瘸一拐地单脚蹦跶着，跟在谢明然身后，屁股稳稳落在沙发，他反应过来——不对啊，他这么听谢明然的话干嘛？都怪这人语气理直气壮理所当然过头。 谢明然再出现在客厅，手里已拎着药箱，小小的一个白色盒子，从中间打开能拉出几层。 沈今越一眼就看到熟悉的药酒。 某种记忆于脑海复苏。 他浑身一机灵：“这玩意儿你怎么还没丢？！” 谢明然：“为什么要丢？” 沈今越：“你你你……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着恶心他是吧？ 谢明然蹙眉，拿起药酒，凑近到沈今越面前，在沈今越大惊失色的时候，把瓶身来回转了几下，好似在欣赏。 “都没开封，我丢它作甚？” 沈今越定睛一看，是没拆封，他立刻意识到，药酒之吻的记忆只有他有，对谢明然来说，自那一啵以后，时间重置，他就会失去对药酒的记忆。这一瓶根本不是他们用过的那瓶，只是牌子恰好一样罢了。 …… ……………… 特喵的。 服了啊！ 谢明然到底多喜欢这牌子的药酒？家里也要珍藏一瓶？！ 谢明然放下药酒，拿出双氧水和碘伏，棉签从小袋里抽出，拿在他手里。 沈今越脚丫往后一缩。 “我自己来。” 半蹲在他面前的谢明然抬眼瞧他：“不然？” “你想什么？以为我会给你上药？真把自己当仓鼠公主了？” 沈今越：“……” 真想把这人的嘴巴撕烂。 比哑巴兔和手撕鸡还烂的那种烂！！ 他一把将棉签从谢明然手里抢过来，弯腰拉长身子企图去够被放在茶几上的碘伏，没碰到，正要起身去拿，一只手把小瓶递了过来。 “没用。”谢明然毫不客气地说了这么一句，夺走沈今越捏在手里的棉签，单手把他受伤的右腿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客厅灯光开得不算最亮，吊顶里的灯带散着盈盈的暖，棉质长款睡裤上，男生的小腿光滑白皙，就连脚踝都精致得如人偶一样。唯一岔眼的地方，就是圆润的大脚趾上红而深的口子。 棉签裹上碘伏，碰上去就发疼。 沈今越倒吸口气：“姓谢的！你又报复我！” 谢明然冷声说：“半夜起床都能把自己弄伤，幼儿园小班的崽子都比你聪明，就这，我报复你什么？” “别动，蹬什么蹬？驴瘾又犯了？” 沈今越气红着脸，没接嘴。谢明然的大手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踝，力道很大，让他动弹不得。男人指腹的薄茧紧贴着肌肤，痒痒麻麻，不知道是不是处理伤口的感知传递到了大脑。 躁动的客厅蓦然安静下来。 沈今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以从上至下的角度去看谢明然，没怎么用心打理的琐碎黑发下，素日里显得冷淡无情眼白过多的眸子只余下安静的认真。 好似现在他把在掌中的，不是他的脚踝，而是值得珍重的宝物。 就…… 小伙子，还挺人模狗………… 狗比！！！ 宝个锤子！！ 沈今越痛叫一声，只感觉脚踝被人狠狠捏疼。 “你发神经啊！”他骂，“力气这么大！怎么不去景阳冈打虎啊！” 怎么不算打虎？面前这不是乍乍咧咧的小老虎吗？谢明然哼笑一声。 “幼儿园崽子都不如的小朋友，给你点教训，麻烦长点记性。”谢明然反手整理废弃医疗用品，将之丢进垃圾桶，“我可不想哪天半夜起来还要给人收尸。” 医疗箱被合拢，谢明然拎着它物归原处，再回来时，发现沈今越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怎么？服务不到位？” 沈今越幽怨地看着他：“你说呢？以后找工作别沾医护，人命关天，岂容尔等放肆。” 谢明然锁眉，强制拿开沈今越一直揉着脚踝的手腕，低眸一扫。 “娇气。” 这人特殊体质的毛病又出现，不过当真用力三分，那处就多了红痕。这哪是仓鼠公主？豌豆公主才对吧。 “有病。”沈今越回骂，抬高自己的脚欣赏，“这什么印子！难看死了！我明天得穿长袜了！” 谢明然扬扬眉峰：“左脚给我，我给你再掐一个，成双成对，能好看点不？” 沈今越：“……不要再跟我说话了。” 没品的家伙。 两圈都是红的，那看起来像什么话？！他又不是被囚禁！ 他气呼呼，跛着脚往卧室跳，曾经嚣张的小驴蹄显得可怜得很，谢明然拦住他。 “做什么？”沈今越问。 “这就回去睡？”谢明然答。 “踢到脚而已，又不是有病毒，我干嘛不睡？这都几点了。哦，你问得对，被你这么一搞，我都忘记上厕所了。” 第28章 谢明然头疼地掐了掐眉心：“……睡我房间。” “我疯了？！” “我可不想你再摔两次，到时候谢明棠还得找我麻烦。” “我又不是小孩，就这点事，还要跟棠棠姐告状。” 谢明然：“主卧带卫。” 四个字一出，沈今越立刻改口：“好的我去睡觉了。当真？跟我换房间？我告诉你，我这一睡，可是一辈子！” 谢明然瞧着这好似捡到大便宜的笨蛋小老虎。 “睡一辈子？沈今越，别想得比长得美。” “你——等等……”沈今越暴躁一瞬立刻抓住重点，眼睛唰地一亮，得意洋洋地说，“承认吧，谢明然，你也知道我长得很好看，对不对？” 演什么朱先生，哪有他这样好看的朱先生？ “……你干嘛不说话。” “你怎么不否认！？！” 第017章 凌晨的客厅，沈今越和谢明然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这人怎么不呛回来？不会真觉得他长得好看吧？自恋归自恋，可谢明然这反应实在太不对劲。沈今越浑身发毛，警惕地盯着他。 “这么看我做什么？”谢明然平静无波地问，“不是尿急吗？还不去上，等着憋出结石进男科吗？” 咦，这嘴巴不是还能用吗？刚刚怎么就哑巴啦？ 他提溜着圆乎乎的眼睛狐疑地望着对方。 “我只是短暂地被你那厚脸皮的程度震惊到了。什么时候你的钱包和脸皮一样厚呢？那你就发财了。” 沈今越心头莫名紧张的那根弦一下松掉。 他哼唧一声，臭屁地说：“借你吉言。”脸皮厚是好事，当演员的，脸面要是薄点，怎么面对镜头？要是脸皮厚就能发财，那可太好了。 脑袋一甩，奔着主卧跳去，小驴进巢，第一反应就是反手关门。 门外，谢明然定定站了好一会，忽然卸力，身子靠着墙，不知道想到什么，抬手抓抓头发，长吁口气。 嘎吱。 门又轻轻被推开。 谢明然偏头看过去，瘸腿小驴抱着灰色的薄被，枕头夹在下颌与被子之间，眼睛亮晶晶。 “给你，谢老师。”他说，“你的被子。” 谢明然很敏锐，没伸手去接，保持着侧看的姿势，慢条斯理地说：“想算计我？” “怎么这么说？” “你刚刚叫我什么？” “谢老师。”沈今越从善如流，“我想通了，谢老师，我们现在都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室友了，直呼其名有点不礼貌，你年纪又大——” “沈今越，我是二十四，不是四十二。” 沈今越：“总归是长辈！都比我大点。” “那你怎么不喊……” “什么？” “没什么。”谢明然抿抿唇，“随你。” 沈今越叫谢老师没什么压力，只要在跟过组的人，就会发现这世界遍地都是老师。虽然，他认为，老尸比老师这两个字更适合谢明然。前者更符合其死气沉沉阴嗖嗖冷冰冰的风格。 既然谢明然应了这称呼，沈今越便得寸进尺些许，乖乖笑着问。 “谢老师，你看，我把你的被子枕头拿过来了，礼尚往来，谢老师能不能帮我把次卧的被子枕头抱过来？” 脚钻心的疼。 沈今越也不想傻乎乎地当着谢明然的再做独脚小公鸡，丢人现眼。要怪就怪这房子太大，来回蹦跶都得跳几十来下。 想来想去，还是使唤谢明然最妥当。 谢明然没吱声。 好吧，看来奴役谢明然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两句好话并说不动这人。 “帮个忙嘛谢老师。”他翘起自己受伤的脚丫，“俺是伤患。” 谢明然呵呵：“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口。” 沈今越也呵呵了：这油盐不进的男人啊！ 遂放弃，笑容一下收敛，提起一口气准备单脚起跳，人还没蹦起来，领口被拽住。 “大晚上的，跳什么跳？不怕楼下邻居来敲门？” “那是你——”小小抱怨开脱之辞没说完，就见谢明然接过被子，又去次卧战区搬来一堆东西，堂而皇之进入主卧，熟练地将四件套铺好，双臂一伸，被子都被抖得松软，铺开在黑色的大床上，浅色系的四件套带着春天的气息，一下将整个房间点亮。 沈今越赞不绝口。 “谢老师，我觉得你要实在找不到工作，可以考虑去酒店，真的，再配你这张脸，我敢保证，酒店绝对不缺客源。” 他能屈能伸，哄起人来，吹的彩虹屁能绕地球两圈。 谢明然不动如山：“说吧，还有什么事求我。” 沈今越哦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我有点想我的小鲨鱼了。谢老师，你知道豆豆毯吗？就是那种小孩子从小用到大的毛毯，我的小鲨鱼也是这种，它是我的豆豆鲨。它现在在次卧迷路了，你能帮我把它找回来吗？” “从小用到大？我可不记得你小时候有这个鲨鱼。” 谢明然的记性是很好的。沈今越一直都知道，但他一贯认为，这人的脑子可以多用来记记别的东西，而不是与他有关的鸡零狗碎，占着脑容量不说，还叫他时常下不来台。 “那个鲨鱼是我高中收到的礼物，棠棠姐给的，你又不在，当然不知道。喂……这么看我干嘛？我又没说错！”沈今越挺挺胸膛，“我一直都抱着它睡觉呢，都说长大后要把自己重养一遍，要这么讲，从我收到它到现在，也算从小到大啊。” 第29章 “幼稚。” 谢明然低头看着沈今越的脚，拖鞋之下，珍珠般莹润的脚趾上只是贴了一张米色的创口贴，“这么能折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瘸了。” “除了你的豆豆鲨，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别浪费时间。” “没啦。”伸手不打笑脸人，有球在先，沈今越很看得开，“谢谢你，谢老师。” 半晌后，谢明然翻出皱巴巴的小鲨鱼，塞到沈今越手里。 沈今越大夸：“哇！谢老师好厉害，这都找出来了！” “还有事没事？能自己去卫生间吗？站着不动，是需要我帮你把尿吗？” 这不是关心，是明晃晃的讥讽。 一招儿童心理学在谢明然身上迎来惨败。沈今越决定拉黑在网上教导以此展开驭人之术的博主。难道是他的错？没学到精髓？声音不够夹？表情不够慈爱？ “怎么？真就需要？” 谢明然的眼神落在某处，沈今越裆下一凉。 “……”忍了半天才忍住用玩偶砸向谢明然脑袋的冲动，他咬牙切齿，“不用！小爷我尿得准！” 他摔门就走。 谢明然轻叩房门：“真没事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卧室门反锁的声音。 谢明然盯着那锁孔。 “用完就扔，小没良心的。” 他默默拔掉了一直插在上面的钥匙，放在手里轻抛两下，转身将之放置于客厅电视柜中。 · 沈今越认床，还以为自己要一夜未眠，哪晓得睡得雷打不动，在梦里大饱口福。一梦不知年月，再睁眼想看时间，发现手机没带过来，往外瞟，窗帘的缝隙里钻入金色的阳光，在浅色地板上描出一片阴影。 他想睡，窗帘太透光，他便把自己埋进被窝里，整个人盖着睡觉。 日上三竿。 睡够的沈今越打着哈欠下床，脚趾还疼，但能忍，没必要和昨晚一样单脚蹦跶。在卫生间洗了把脸，沈今越出卧室，眼睛还没彻底上工，鼻子就先灵得乱蹿，嗅动两下，闻到了烤面包的香味。 家里没餐桌，谢明然就站在厨房料理台旁吃东西，手里的可颂牛角包很小一个，一口就能全部吞掉。 瞧见沈今越，他舔了舔指尖上的脆脆面包皮，又拿起一个，边吃边说：“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挺能睡。” “本来还能睡更久。”他抱怨，“谢明然，你房间的窗帘怎么一点也不遮光啊？这么亮，怎么睡得着。” 谢明然顿了顿，说：“我睡得着。” “别瘪嘴了，我晚点找人把两个卧室的窗帘换了。” 行叭—— “你怎么还在。”沈今越靠着墙，困倦叫他的脑袋沉得厉害，半边身子借力给墙壁，没想通这事，“今天周一，你不上班吗？” “你看我像有班上的样子吗？” 手磨咖啡，现烤面包，宽松的卫衣家居服，乱糟糟的头发，带着倦意的青黑眼圈。 忘了。 这家伙是个无业游民。 等等—— “面包你烤的？”沈今越不敢置信。 谢明然：“不然？我点了外卖又给塞进烤箱，费老大劲给你做戏看？我是个什么人这么闲？” 贱人。沈今越在心里补充。 他的目光已经被小小牛角包吸引，如此小巧可爱蓬松香甜的面包竟然出自谢明然之手？不敢想象。他看着谢明然又吃一口，心里痒痒，随了一句：“哟，吃挺香！” 谢明然：“想吃直说。” 沈今越：“…………”他其实也可以没那么想。 不过是一块小面包，他不吃就是了！ 反正现在还在减肥。 沈今越从次卧的箱子里翻出代餐粉，减脂养胃，开水一冲就好。没什么味道的粉糊糊下肚，衬得面包和咖啡味道更香。 “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谢明然将尚放在烤箱里的小牛角包夹出，精致地摆在盘中，又递来一杯咖啡，“要吃就吃，免得谢明棠说我虐待你。” 沈今越可不客气，直接上手，小面包一口一个，外皮酥脆，内里软绵，奶香十足，正巧对他胃口。 发生了什么？谢明然怎么突然会做饭了？ 曾经一道番茄炒蛋都能做成黑暗料理的人，怎么厨艺突然精进至此？！ “……谢明然，你该不会明面上出国读的博士，背地里上的蓝带吧？” “现在又不叫谢老师了？” 那一套又没用。沈今越在心里哼哼。他才不叫。 “好吃吗？” “勉勉强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么说着，他快把自己的三根手指舔得光溜了，就连一点面包渣也不放过。 “牛角包八块一个，咖啡算你三十，加一块，给你个友情价，六十六，微信还是支付宝？”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是赤/裸/裸的二维码，“至于你刚刚那个问题，另外付费，200一个，你问我答，要吗？” 沈今越：“………” 他算是懂了。 合着谢明然答应跟他一块住，是奔着坑他钱来的啊。 第018章 六十六。 都说六六大顺，他怎么越六越来气呢？ 沈今越不缺这六十六块钱，可这钱实在给得憋屈，纯属先斩后奏，叫他心里好生不痛快。给朋友花钱，沈今越眼睛不眨一下，给自己花钱，他掂量三分，给谢明然花钱…… 第30章 舌尖顶过齿后，腮帮鼓起又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在他心头打响。 转手给空盘拍了照，没喝完的咖啡入镜，截图一张付款记录，特别在谢明然的id后面用emoji标注了个小小爱心。 久违地发条朋友圈，仅一人可见。 只茸：搬新家的第一餐！感谢室友的投喂！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欢迎各路朋友前来一道品尝(＾－＾)v [图片][图片][图片] 发完这条，沈今越收起手机。 “偷偷摸摸做什么呢？”谢明然看着他猫猫祟祟的动作。 沈今越：“这都偷偷摸摸了，还能告诉你？” 他一口闷掉咖啡，顺手打算把餐具洗了，水龙头拧开，咖啡残渣浮起来，沈今越福至心灵，关掉水，当起甩手掌柜。 “谢小厨！你的活！” 花钱就要有花钱的气势！ 他顶着一嘴的奶沫印，昂首挺胸地跛着腿走出厨房。回到主卧卫生间刷牙，一看自己这脸，沉默许久，努力回忆着方才离开时谢明然看他的眼里究竟有没有写着‘笑话’二字。 为了给自己挣回一点颜面，他用泡沫发胶抓了抓头发，整个人收拾得利落，再出房间，谢明然已在客厅躺着看电视。 电视在放剧集，出现的主演是他入学前就出道的同学，声音听着不像他的，该是配音。 谢明然老长一条人，躺下的时候快要把沙发占满，被子和枕头被他塞在身后，随意地堆着，造出一片舒适的狗窝。 沈今越这才注意到。 谢明然昨天不会睡得沙发吧？他走两步，往次卧看去，乱糟糟一片，的确不像是能睡人的样子。再回头看，谢明然好似脖颈不舒服，一直在抬手按着自己的肩颈。 沈今越自知理亏：“你……你昨晚睡沙发怎么不跟我说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谢明然一手捏着脖子，一手拿着遥控器按快进，电视机里角色讲话的台词断断续续，他抽空抬眸，“我要跟你说了，能怎样？” “……”确实不能怎样。他又不可能邀请谢明然一块睡床。沈今越顶顶腮帮，“你放心，我今天就把次卧收完。” 说干就干。 拆箱，腾物，再挨着挑选摆放地点。同时，谢明然搁主卧的东西也要乾坤大挪移，沈今越忙里忙外，累得后背流汗。他踩在椅子上，试图把暂不用的冬被塞进衣柜的最顶层，身子往一侧倾得厉害，重心偏斜，沈今越正准备自己调整过来，一只大手掐住他的腰，把他扶正。 低头看，谢明然站在他身边。 “我拿衣服。”他手里的确拎着一件被防尘袋抱起来的西装，“看我做什么？被子往里塞啊。” 沈今越三下五除二的把东西塞严实，柜门一关，他从椅子上蹭下来，说：“其实我刚刚不会摔的。” “好的，小不倒翁。” 又阴阳他！ “真不会啊！你不信吗？我平衡很好的！形体老师和表演老师都说我以后肯定是个威亚高手，我——” “平衡很好？” 小腿被勾住了，从旁来了力道，为了稳固身形，沈今越一下抓住身旁最近的支撑点。他和谢明然两个人仿佛在摔跤，一对上眼，彼此都默契地使出劲道，想要彻底绊倒对方。 沈今越的腿反勾住谢明然的，两手抓着他的肩膀，趁着他不知为何失神的一瞬，抓住漏洞，乘胜追击。 哗—— 一床的衣服里，两个男人倒下。沈今越把谢明然压在，低头，瞧见的是谢明然堪称完美的下颌线，带了点没刮干净的胡茬，懒散得很。唯有陡然睁大的双眼，失去了平日的闲散自如。 他得意地翘嘴。 “我就说了，谢明然，我平衡很好的。” 吹嘘不过三秒，谢明然双臂发力，把着沈今越的腰将他往旁一推，位置颠倒。刚刚他撑在人两侧的双腿，现在看起来像是把对方紧紧夹住。 两个人的距离陡然变得好近。 谢明然的眼睛又变成了那副要睁不睁的样子，看人的时候总是下三白明显，漫不经心，好似什么都没放在眼里。然而，在这极近的距离下，沈今越第一次看清，那双褐黑色的眼眸中，他的身影是如此清晰。 腰被掐了下，他痒得往另一侧扭。 “平衡是不错，但你们老师有没有跟你说过，吊威亚还得练练核心。” 掌心覆上小腹，往下轻力按压。 “小孩，你差远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撩起沈今越迟来的怒火，胸口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将这火催得更旺。他想也没想，抬肘攻击，谢明然回挡，两个人在衣服堆里拧成一团，压得尼龙材质的冲锋衣被碾出风吹过的声响。 来回几个折腾，沈今越喘得不行。 宽松的t挎了一半，锁骨清晰，方才被谢明然用小臂抵住有一道红，汗覆在肌肤上，气红的双眼鲜活又漂亮。 谢明然抿唇，抬手往后一拍，正好打中沈今越乱踹的脚，受伤的大拇指又迎来一次暴击，沈今越痛呼出声，放开所有对眼前人的钳制。 “谢明然！你犯规！” 得以脱身，谢明然站直身子，立在床边，重新扣好了方才弄散的纽扣。 “兵不厌诈。” 沈今越疼得龇牙咧嘴，坐在床上抱着脚哀嗷：“诈你个头！有本事别来这招！咱们硬对硬的干一场！” 第31章 他就不信了，凭借他一身巧劲技巧，掰不倒这么个男的。 “是吗？”谢明然对这邀战敬谢不敏，“真要硬碰硬，你以为是谁干谁？” “你等着——等我家大将军伤好以后——嘶——” 谢明然捡起早掉落在地的西装，连同其他衣服一起，抱着走出了主卧，对沈今越的嚣张喊话置若罔闻。 沈今越气得没心情继续收拾，缓了好一阵，还是气不过，在群里吐槽。 （内鱼救猩） 只茸：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谢明然鲨了。 melody（剧组尸体版）：这句话我从初中听到现在。 别问，问就是不开播：咋了？谢明然是谁啊？谁惹我们家茸猪猪生气了？ melody（剧组尸体版）：他家竹马哥哥，兼现室友。 别问，问就是不开播：哪个竹马？哪个哥哥？哪个室友？帅吗？是1是0？不对，是同性恋吗？不是能送来给姐品品吗？ melody（剧组尸体版）：长得挺帅啊，gay不gay的不知道，他俩倒是挺gay的。 只茸：？？？ 只茸：我跟他gay个锤子！ 只茸：你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茸：他骂我是不倒翁！说我平衡不好！我俩还差点打起来了！本来胜负难分！结果——结果—— 别问，问就是不开播：打着打着他硬了？ 只茸：……………… 只茸：林女开！你少天天捧着你那有色网站看呢！ 别问，问就是不开播：有色就是有机，嘻嘻。 这个ddl终究还是赶上了：有色网站？哪有？发我。 melody（剧组尸体版）：你俩别闹他了。 melody（剧组尸体版）：所以，结果怎么样？ 只茸：音砸，还是你对我好tt 只茸：结果他小人多作怪，竟对本王受伤的大将军发起攻击！可耻！最后还出言挑衅我！ 只茸：说下次有本事硬碰硬，看看是谁干谁？ 只茸：呵呵，那还用说—— melody（剧组尸体版）：是他干你。（确信） 别问，问就是不开播：是他干你。（确信） 这个ddl终究还是赶上了：是他干你。（确信） 这个ddl终究还是赶上了：所以他是谁？茸茸新对象？ 只茸：………… 这个ddl终究还是赶上了：抱歉，没爬楼，只想复读一下//\\ 只茸：干个锤子。 只茸：停下你们恶毒的脑补！人铁直，钢筋的那种，包不弯的。 melody（剧组尸体版）：分享链接-《钢筋弯曲，钢筋工必学干货!》《钢铁是如何变弯的 一分钟让你了解拉弯过程!》《如何弯起钢筋钢筋弯曲的方法有哪些》 损友。 友坏，茸好。 “沈今越。”有人在喊他。 他下意识回：“他真不是gay，你们别胡说了。” 嘴巴接得比脑子快，声母韵母全蹦完后，沈今越意识到，他不是在发语音，也没在通电话，喊他的声音是从旁边传来。他看过去，谢明然拿着手机，站在门边，脸上没什么好看的颜色。他这张脸就没有过好看的颜色。 瞬间噤声，背后蛐蛐人的心虚叫他浑身一下收紧。 “讨论谁呢？谁不是gay？”谢明然问得直截了当，“我认识吗？” 第019章 “你这人怎么没事搞偷听？”沈今越快被吓死。 “那你呢？多大的人还学小孩似的打小报告？”谢明然晃晃手机，“托你的福，谢明棠打电话给我，问我为什么吃个早饭还要收你六十六。” 沈今越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他在自家老姐那吃了不少瘪，毫不掩饰地笑起来，又替自己找补：“我那是在夸你！哪算打小报告了？” “有本事把仅她可见的范围取消。” 沈今越：“哼哼~” “一天到晚瞎哼哼，猪都没你会哼。”谢明然先嘲了一句，又问得突兀，“说吧，中午想吃什么？ 沈今越早有前车之鉴：“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自己会点外卖！” “你说呢？”谢明然皮笑肉不笑，阴冷道，“有人让我这个当哥哥的，照顾一下某位小朋友。” 沈今越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狐假虎威的小狐狸，谢明棠就是他在这人面前的最大靠山。 不过谢明然现在怎么这么听谢明棠的话？他以前可不是这样。虽然有血脉压制这buff在，但要让谢明然这般……唔，难道是如今这位无业游民的经济命脉都被亲姐捏在手里？如此一来，倒是很有可能。 “让你想个菜名想这么久？” 沈今越收回自己早已不知道飘到哪段剧情里的思绪：“没什么想吃的，我最近减肥呢。” 谢明然瞧着他的脸：“就为那两三斤？” 沈今越：“……”这人的眼睛果然是称吧！ 谢明然：“我可问你了，是你自己没什么想吃的，别到时候又背后捅刀。” 沈今越拍着肚皮保证：“放心吧您嘞！” 他搬家前就看好了附近一家轻食店铺，评分不错，味道也佳。相较之下，他还是觉得吃这外送靠谱。毕竟，会做面包和会做饭是两个概念，谢明然过去做的番茄炒蛋叫他印象太过深刻，沈今越并不对如今的他抱有多少期待。 “还有事——？”这人怎么不走。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谢明然总是有能力抓回沈今越企图糊弄过去的话题，从小到大，至今如此，他似乎一贯拥有直视前方目标的能力，绕多少弯路都能再走回去，眼下也一样，“所以，那个男人是谁？” 第32章 沈今越自己都有点迷糊了。 “哪个男人？” 谢明然下颌微抬，目光落在他掌心的手机上，示意是方才他跟朋友聊起的那个人。 沈今越汗流浃背。 这要是让群友不堪入目的对话被此人知晓，这人绝对会以为自己对他有意思。以他那么个臭屁性格，往后的日子，谢明然岂不是要嘲笑他一辈子？甚至骑在他头上拉屎撒尿？他年纪轻轻，可不做马桶。 “问这干嘛？反正你也不认识。”沈今越敷衍道，“赶紧出去，别打扰我收拾房间。” 他立志在今天之内把小屋归整得妥当完美。 先要给所有衣服分门别类，按颜色和材质放置，接着要给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找家，之前收集了两年的各种影片路演周边也放得找地方存放，噢，还有这些年他拍过的学生作业打印出来的剧本，跑过的龙套的本子，有些甚至没有台词。沈今越把这些全都收集了起来。 他放着音乐，试图给这艰难的收物之旅增添一点的乐趣。 “咚咚。” “咚咚。” 好几声后，沈今越才听见响，忙去开门，谢明然跟他说：“你外卖到了，门都快被这人敲烂掉。” 出卧室往门口走，远远地瞧见一帅哥，没穿黄色的工作服，一看就是常年健身的猛男。 “沈先生？” “是我。” 浅绿色的精致轻食外送袋递过来。 猛男：“今天爆单，外卖员来不及，我看您就住这小区，便自己给您送过来了。给，您的套餐。” “谢谢。”沈今越接过，对外的那一套笑容模板本能地出现在他脸上，“麻烦你跑这一趟了。” 猛男麦色的脸微微泛红：“没关系的，我也就住这小区，从店里回家顺路，就正好带过来了。” “也还是要谢谢你。”沈今越说。 “您太客气了。对了，我们店最近搞活动，您看，要不要扫码加个微信，有很多优惠。袋子里也有小卡，也可以扫码的，现在扫我也可以！” “好啊，我直接扫你吧。”凑近扫码的时候，沈今越注意到这人的胸肌，在黑色的短袖里挡都挡不住。真有人能练成这样？ “那我先走了，下次见。”猛男略显青涩无措地朝着沈今越挥了挥手。 沈今越笑着说好，秉持着礼貌的想法，目送着人进电梯。 确认对方离开后，抬腿往后退，准备拉门，哪知道一下撞进人的怀里。他扭头看去，无言：“吓死，你站这干嘛？” 谢明然：“原来你还看得见啊，我还以为你眼珠子都掉地上了。” 这人又犯哪门子的病？ “让你失望了。”沈今越说，“我的眼珠子和我都挺好的。”饱餐一顿，怎么不算好？ 家里没茶几，也没餐桌，沈今越找了个纸箱子，拉着小凳子就地坐下吃。 他瞄了眼谢明然。 “你不是要自己做饭吗？”他问。 谢明然：“不想动。” 沈今越：“不吃了？” 谢明然：“没胃口。” 沈今越扬扬眉，没再多言。 又吃两口，他拿起手机拍照，发给群友。 （内鱼救猩） 只茸：朕这下也是减上了。 只茸：来送餐的是老板，我靠，那个胸肌—— 只茸：好想问他到底怎么练出来的，私教是谁，能不能推我一下。 沈今越对自己偏瘦削的身形一贯不满意，他的理想状态倒不是和这猛男一样，只是觉得这人练得实在不错，说不定能取取经。真要说最佳的身材……沈今越瞟了眼站在玄关柜旁捧着一次性饭盒吃的男人。 “明天你有空吗？”他问，“我没课，可以去把客厅的家具买了，还有餐桌。” “你确定你明天就能把东西收拾完？” “少小看人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饭，沈今越浅收拾了一下，把外送袋放在门外，转头就继续归整大业。 他预计能在两小时内搞定。 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的效率，也低估了自己的东西数量。 秉持着收拾一会就得瘫痪一会的原则，沈今越成功地耗到了晚上。他甚至没心情吃晚饭，感觉今天眼睛一睁就是收，特种兵似的，人来回在客厅和主卧捯饬。 最要命的是，谢明然还会在旁冷嗖嗖地来一句：“还有四个小时。” “这就八点了？！”沈今越不敢置信，紧接着，看了眼收了仿佛没收的一堆残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会，他给自己打气，“没关系，沈今越，你可以的，其实也没多少了，哈哈，搬家，易如反掌。” 也许是他看起来太可怜了，谢明然良心大发，从他手里接过一个箱子：“放哪？” 沈今越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说：“主卧，我还不知道是什么，等会先拆开看看。” 他亦步亦趋跟在谢明然身后，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态度提前声明：“先说好，我不会付费的，你不要等会再叫我转账。” 谢明然耷拉着眼皮，从上至下瞧他。 “没帮你。”他说，“我在帮我自己。” “以你这乌龟爬沙的速度，我怕我今天晚上还得睡沙发。” 在理。 沈今越偷偷在谢明然背后比了个中指。 “那你先搬着，箱子都挪进来，再帮我拆开一下，我把这边收完了就过来整理。”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更何况这劳动力还是谢明然。他用起来可真是心情愉快。 第33章 等谢明然搬完箱子，沈今越看着手机上施音发来的贴心消息，就彻底明白了乐极生悲四个字究竟怎么写。 「对了，茸茸，忘记跟你说啦！上学期拍dragqueen概念短片和你给我当模特时候的服装我都给你塞进箱子里！我也是搬家的时候才收出来的！留给你啦，当个纪念！」 箱子？ 哪个箱子？ 沈今越心惊一瞬，赶紧回头看，只听剪刀滋啦一声划破裹了好几层的胶带，与谢明然对视那瞬间，男人正无言地从箱中拿出一条墨绿色超短开叉旗袍，小臂上还挂着一条亮闪闪的渔网丝袜。 “你的？” “……” “嗯？”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沈今越装死失败，“你——卧槽——你别翻了啊！” 谢明然放下旗袍，又拿了一件起来，那是一条银色的交叉抹胸，上身就两根袋子绑着，背后是捆绑式的细绳，下半身是长裤，沈今越还记得，穿这套拍的时候，他胸口和衣服之间贴了双面胶，等撕下来，爷爷的妻子都发红了。 指尖捻着那细带，谢明然说：“这衣服……挺凉快。” 被谁翻到都不想被谢明然翻到。 沈今越红脸，尴尬死了。 他说：“你别乱碰，这是之前的拍摄道具。” 谢明然噢了一声，问了一句很奇怪的问题。 “所以，拍摄现场人很多吗？” “不然呢！”沈今越毛全炸掉，“我们拍的是正经片！不是你想的那种！！” “好冤枉，我还什么都没想。”谢明然慢吞吞地说，“给你放哪？准备什么时候再穿？过两个月就开暖气，我现在开地暖也可以……” “滚———！” 第020章 把人连推带踹地往外赶，门一反锁，沈今越摔在床上彻底红温。 给气炸了。 换成谁看到这堆衣服他都能淡定处之，艺术，都是为了艺术。唯有谢明然不行。他很清楚，以谢明然的尿性，接下来，他会无时无刻地对此进行callback，死死抓住这个机会，狠狠对他冷嘲热讽。 不行。 这才搬来第一天，他可不想给谢明然送上这么一份‘把柄’。 回溯！ 必须回溯！ 可这事哪是他想回就能回的？谢明然的嘴巴子就跟那珠穆朗玛峰山巅一样，每次啃一口，都要费老劲，自己还受罪。一想到这，上次的药酒味道犹在唇齿徘徊，流连忘返，叫他胃里翻涌，难受得不行。 来硬的不行，有失败的风险，若是失败，不亚于再双手将把柄奉上。 再甩给谢明然500块？好像也没什么合理的借口，上次是说自己失恋伤心，这回呢？难道说自己嘴皮痒得厉害？ 干脆找个东西把谢明然砸晕算了。 ……也不行。 万一闹出人命，他后半辈子岂不得愧疚死？ 距离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沈今越的脑子疯狂运转，在接连排除各种答案以后，他想到一个绝佳的小东西。 如演戏般，沈今越先在脑子里花半小时过了一遍剧情，这才推开门。谢明然客厅，随手找了个软垫，席地而坐，背靠沙发底座，正在看书。书是一串沈今越不认识的字母，他瞧不明白。 从第一刻进入谢明然的家，沈今越就发现了，这人家里有很多书，没用架子装，只是散漫地垒成一长沓，高高低低摆满了客厅，客厅那张简单的地垫周围，更是放了好些。是伸手往左右两边都能拿到书的距离。 听见卧室开门的动静，谢明然抬眼望过来，眼神带着明显的失望。 “……” “？？？” 沈今越：“解释一下，你在失望什么？” 谢明然：“我还以为某人关在房间里半天是在换清爽凉快的衣服。” 沈今越：“…………” 看吧！ 他就说吧！ 这人就是贱成这样婶儿的！ 他憋着一口气，想着等会要发生的大事，决定先不恋战。走到冰箱旁，拉开，施音送他的搬家礼物，一瓶未拆封的金酒正放在冰箱保鲜上层。 施音爱喝酒，闲来没事就喜欢在家里搞鼓各种调酒，沈今越对此没瘾，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只是一块住得久了，看得多了，也多少会糊弄那么一两杯。 金汤力算他比较上手的类型，青柠和汤力水也有，这都得多谢施音小姐的恩赐。 “给你。”他一手端着一杯，左边的那个递给了谢明然。 谢明然接过，凑近，闻了下，眉头紧锁。 “这什么东西？” 沈今越在他旁边的沙发坐下，位置比谢明然高些，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谢明然的睡衣宽领里是他曾见识过的薄肌，他移开目光：“怎么想也觉得该庆祝一下，多少随点乔迁的规矩，没搞那么多花样，也就调了一杯酒。” “再说了，你昨晚不是没睡好吗？喝点好入睡。” 作法作法！ 谢明然快快睡着，睡着了他好下手！ “好歹以后也算是要住一个屋檐下了，谢明然，碰个杯呗，咱们往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好好当室友。” 谢明然看了看酒杯，又侧着脑袋仰起头看他。 “沈今越。” “啊？” “你知道吗？你每次要整我之前都会上演这一出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34章 “…………” “酒里下药了？” 沈今越：“这么警惕，怎么不去当皇帝啊你！” 谢明然：“歹人在侧，不得不防。” “神经。”他就着谢明然端着酒杯的姿势，弯腰，低身，手指搭上那杯，凑近喝了一口，直勾勾地看回去，“这回你没什么担心了吧？” 谢明然撑起眼皮：“不好说。” “你是不是偷偷在嘴里含解药了？” 沈今越当着谢明然的张大嘴，为了保持这姿势，说话的时候都囫囵不清：“泥特蝶滴睁大眼睛郝郝看清楚。” 他努力叫谢明然全方位检查自己的口腔。 嗯。 看清楚了。 牙齿很白，舌尖很粉，瞧着又软又带劲。 谢明然敛眸：“还真没下药啊。” 沈今越揉揉自己因为嘴张太大而发酸的脸蛋：“废话，你以为这是古装电视剧啊！”要真能下药，他不直接吹口迷烟叫谢明然晕掉了事，至于这么麻烦？ “这下能喝了吧？”沈今越举起自己的杯子，“走一个？” 谢明然笑了。 这人还没说话，沈今越的脑子就率先有了警备反应。 多年与谢明然对战的经验告诉他，此坏逼一笑，他准没好事发生。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喝酒了。”谢明然说，“上次沾酒就醉，太麻烦。” 理智的小草一下陡然被火烧光。 “谢明然，你玩我是吧？！” “好笨。”他甚至好以整暇地翻开方才被他合上的书页，“小屁孩，家里除了我就是你，不玩你我玩谁？” 沈今越想，谢明然是懂踩雷的。 他一讨厌谢明然漫不经心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态度，二讨厌谢明然拿年龄来压他。两人差五岁，也没见谢明然有多少哥哥样。成天欠欠的，还敢叫他小屁孩？ 软硬不吃的狗东西。 怀柔政策正式告吹。 沈今越猛地抬手喝了一大口，又将谢明然手里的书抽走丢开，在他不爽地抬头看过来时，借着刚刚一高一低的座位优势，直接自上而下地反坐进谢明然怀里，两手迅速压住他的手腕，拼了老命，使出吃奶的力气。 他盯着谢明然的眼睛，对现在此人这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十分满意。不是不肯喝酒吗？他还偏偏就要谢明然喝下去。膝盖顶替了刚刚摁住谢明然手腕的位置，空出来的一只手捏住谢明然欲闪躲的脑袋，凑近，掐开他的嘴，唇贴上去，紧接着，含在自个嘴里的一大口金汤力全都顺着渡了过去。 沈今越第一次对人做这种事。 他想象里的用嘴喂酒=从一个杯子倒入另一个杯子。 丝滑通畅，简单明了。 实际上的用嘴喂酒=慌乱无措，酒水肆意乱流。 谢明然这嘴巴就他爹的跟个漏勺一样。 怎么就接不住呢？ 直接张嘴往里塞不行，得用舌头顶着液体，借一点力道朝内推去，察觉到酒水有外渗的风险，沈今越下意识用舌将之往内勾。 差不多了。 以谢明然那破酒量，估计也该醉了。 沈今越满意地退出，却忽然发现，自己怎么也跑不掉了。被膝盖压住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反成为禁锢他的存在，大手一捞，腰就往前靠，隔着棉质的家居服布料，沈今越察觉到，谢明然浑身上下紧绷得很，腹肌都硬着。 他有点慌了，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想看谢明然不知所措，想看他醉后出丑，而不是想看他现在这样。 身子后倾，仰着头，没闭眼，就这么挑衅又直接地瞧他，厚而热的舍尖反追着他的，攥取每一滴金汤力，在喉结滚动时尽数吞咽。 被放开时，谢明然还有余力舔舔嘴角，点评一句：“酒调得不错，接吻嘛？算了。” “算了？” 也许是怒得失去理智，也许是被激得好胜心起，又或者，他只是单纯看谢明然和他的嘴不顺眼。该死，这人的嘴那么亮晶晶的做什么啊？以为他刚刚是在涂唇膏吗？他掐着谢明然的脸颊反攻而上，这次不是喂酒，而是一个吻。 带着恼意，愤怒，报复，气势汹汹的吻。 谢明然明显是愣住了，这招是有成效的，手再改为伸手揉着他的耳垂，近乎捧着脸，低头吻着。 青柠的淡酸，金酒的木与果香，尽数在这唇齿之间弥漫。 男人失去了方才那份自适，愕然后，才被牵着舌头走。沈今越看见谢明然闭了眼，感受到他的变化，大掌顺着自己的腿往上。 就是现在。 在谢明然近乎流连地追随着他的时刻，他一下抬手，捏住此人两侧脸颊，毫不犹豫地冲着他的唇角咬了一口。 鲜血一下淌出，也染上沈今越的唇角。 疼痛叫谢明然清醒，他睁开眼，沈今越眼尾上挑，小脸泛红，微喘着气，好好一个漂亮家伙，嘴里全说着气死人的话。 “算了？你的自控力倒也是挺算了的。” “明然哥，一把年纪了，挺健康哈。”这小孩还有心思抬手拍拍那地方，谢明然皱眉，倒吸一口气。 瞧出人眉眼里的怒意，自觉顺利拿下这一局，沈今越昂着头翘着屁股转头就回卧室。 谢明然？ 呵呵。 拿捏，易如反掌。 他回卧室，立刻跟施音汇报胜况。 只茸：咩哈哈哈哈！ 第35章 只茸：我今天终于看到谢明然破大防了！ 一个破碎的跟组小女孩罢了：展开说说。 只茸：俺刚刚以一己之力搞得这厮双目失神，浑身无力，鲜血直流！ 一个破碎的跟组小女孩罢了：卧槽，你揍他了？ 只茸：没啊，就随便亲了下。 只茸：……？ 只茸：人呢？这么喜大普奔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老天对我朋友好点吧：宝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说可能…… 老天对我朋友好点吧：他不是破防了，他是爽了。 第021章 “唰——！” 沈今越从床上醒来，昨日透光的窗帘成为了他的救星。他没再睡懒觉，轻手轻脚开门，前往次卧捞自己那装有不妙衣服的纸箱子。 “大清早的，做贼啊？”谢明然叼着牙刷，嘴边还有白色泡沫，站在通往次卧的必经之路上。 沈今越吓得身形往后一晃。 “不是，谢明然，你起这么早的？” “压根没睡。”谢明然转头吐掉嘴里的泡沫，上上下下瞧着，“倒是你。早起，不正常。” 沈今越：“……哪有不正常！我只是想着早点收拾完，早点结束！让让，挡道了。” 路过时，他看了眼，谢明然的嘴巴完好无损，没一点昨夜鲜血流淌的样子。 呼。 他有点庆幸，又觉得有些可惜，心里就像是施音之前胡乱做的饮料，杂七杂八什么东西都往里放，一口下去，咂摸不出什么味道。只是一团，就那么一团，上不去下不来，梗在心口处，叫他有些烦躁。 施音昨天提过的话在他脑子里复现。 谢明然爽了？他爽什么？昨天那样，该被气死才对吧？ 甩甩脑袋，沈今越麻溜地进屋挪箱子，来不及分辨是哪个箱子里有东西，干脆一口气都抱走，又趁着这股劲，把所有箱子拆开，待找到那些服装道具后，他赶忙找了个收纳盒子，囫囵地塞进去，藏到了衣柜的最里面。 怕一会谢明然看出来，他又自觉地先把这人的衣服抱走，放到次卧。 来回好几趟，出了一身汗。 “谢明然，主卧的衣柜我都腾空了，你的东西我给你放次卧了。” 通知完毕，不等谢明然反应，他进屋洗澡，清清爽爽再出来后，肚子咕咕叫。 想到昨天吃上的美味小面包，沈今越有点馋，他蹑手蹑脚到厨房去看，果然，谢明然已经在上工。 面包烤上了，咖啡正在磨。 他见谢明然磨一会就停下来揉揉手腕。 “喂，手疼啊？” “嗯，职业病。” 沈今越纳闷，心道，无业游民有什么职业病？之前读书落下的毛病？字写太多了？他不想多管，可见谢明然继续磨一会停一会，他这急性子脾气有点看不下去了。 “行不行啊？要不我来？虽然我不会，但是……看我做什么？不愿意就算了。” “没有不愿意。”谢明然让开一点位置，“过来。” “跟招狗似的。”沈今越嘟囔一句，挪着步子过去，站定，手搭上小磨把，问，“就这么旋就行了？” “这样拿，食指放这。”谢明然伸手把住沈今越的，比他粗长的手指覆盖上来，“力度均匀，掌心和手腕都可以发力。” 磨个咖啡贴这么近干嘛？ 沈今越屏住呼吸，没说话，手上老老实实地按着谢明然说的做。一圈又一圈，身子紧绷得要命，手都有些累了，终于听到谢明然说好。 “可以了？”他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一贯小心翼翼。 谢明然没直接回答，弯腰低头看了眼。 “将就。”他说。 沈今越冷笑：“少爷，您还挑上了。” “什么将就？我这分明就是鬼斧神工妙手仁心——” 沈今越去抓谢明然拿起来的水壶，欲再帮忙，谢明然将东西挪开：“成成成，小天才，你别闹。” 空的那只手揉了把沈今越的头发。 “旁边待会。” 沈今越浑身发毛。 “谢明然。” “讲。” “你睡醒了吗？”他一张大脸凑到人面前，“是我啊，沈今越。” “我的视力还没烂到你那地步。”谢明然说，“又发什么疯？” 噢。 对味了。 他耸耸肩，让开位置，看谢明然继续。 原来手磨一杯咖啡这么麻烦，就连冲泡的方式都如此讲究。还有那小牛角包，现在才几点啊？这就烤上了。要加上揉面团的时间，还要不要睡觉了？ 谢明然是在沙发睡得不舒服，干脆起来做面包吗？眼睛下黑乎乎的，一看就是熬夜人。 他抿抿唇，拿出手机，给谢明然转了一百八十八。 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弹出转账提醒。 沈今越也兜了眼。 “……”笨蛋？谁？他？！ 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把r的备注改成‘傻逼’。 还是自个点外卖吧，他这个笨蛋才不要吃傻逼做的东西。 沈今越走向沙发，往里一坐，就感觉沙发上的薄被里充斥着谢明然的气息，还有昨天在这发生的事，以及施音那一句‘你确定不是爽了’。他一下站起来。 谢明然正巧出来。 “怎么？沙发上有针？” “是啊，绣~花~针~” 第36章 谢明然没接话，找了个放书的床上小桌子代替茶几，又把咖啡和小牛角包放上去。两人份，盘摆得精致漂亮。 沈今越：“有我的？” 谢明然：“不然？自己磨的咖啡，不试试？” 沈今越遂坐下。 “给我转钱做什么？”谢明然咬一口面包问。 沈今越：“噢，早餐费。” 谢明然：“多了。” 沈今越：“我看你是话多。” 他先一口吞掉小面包，又去喝咖啡。 谢明然没说话，在对面看着他，那眼神明摆着等他点评。 吃人嘴软，沈今越顺口就说：“味道不错，就是这咖啡差点意思，没你磨得好喝。” 谢明然：“我磨的？” 他把手上最后一点面包放进嘴里，慢悠悠地说：“你什么时候喝过我磨的咖啡？” …… ………… 沈今越迅速找补：“猜的，看你那架势，就很专业，我都没干过这个。” “好喝是好喝，就真有点麻烦。”他忍不住说，“你要本来就有职业病，干嘛自己磨？点外卖可以，或者我朋友之前搞得那个胶囊咖啡就挺方便的，味道也可以，你爱喝咖啡可以试试。” “不用。”谢明然说得理直气壮，把沈今越的话原句奉还，“我这人挺挑。” “中午吃什么，把菜点了。”他把手机推到沈今越面前，界面上是线上买菜的购物页面，“一八八多了，给你加顿午餐。” 他是不是被谢明然cpu了？怎么忽然觉得这人还挺实诚。 本想着今天再点那家外卖的，但看谢明然这样，沈今越决定给他一个发挥厨艺的机会。 “我先说啊，我在减肥。” “知道。”谢明然干脆利落地说，“西兰花豆腐烘蛋，西红柿菌菇汤，鸡腿豆腐杂蔬糙米盖饭，够你吃吗？” 沈今越：“……？”哥们你真会做？！ “不够？怎么？还是想吃沙拉？这几个菜热量都不算高，不相信？我算给你看？” · 收拾一上午，沈今越的效率显然比昨日有明显的提高。一鼓作气，轻车熟路，赶在谢明然做好饭之前结工。他揉揉酸痛的后腰，去厨房看。 谢明然做饭很利落，就连他这个外行人一看也清楚，此人刀工了得，料理习惯也好，一顿饭做下来，台面干干净净。 “饿了？”谢明然回头问。 沈今越嘟囔：“将就。” 谢明然哼笑一声，指使到：“那个绿色盘子递给我。” 沈今越顺其自然行动。 “帮我拿下海盐。” “哪个是海盐？” “蓝色玻璃瓶，看见没？” 这么来回好几趟，沈今越琢磨出不对劲。 他小手往裤兜一揣，彻底罢工。 “谢明然，你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帮我拿下豆腐。” “不拿。” “油热了，快点。” “……” “我跟你说你这样是得退钱的。”沈今越嘴上叨叨，手里还是麻溜干活，“哪有餐厅是让顾客帮厨的？我来厨房是为了监工，不是为了给你干这个……啊啊啊！油炸了！” 锅内油点噼里啪啦蹦起来。 沈今越往后一蹿。 谢明然不动声色地扬唇又落下，熟练地控制了情况。 “出去吧。”他说，“好了叫你。” 沈今越：“这还差不多！” 他没对谢明然的手艺抱有期待，可等菜品端出来，放在简易的小桌上，沈今越的口水没骨气地吞咽了起来。 “你确定这些能减肥？”看起来太好吃了，不像是他配吃的。 “热量在这。”手机被谢明然推过来，上面明白计算着每道菜。 沈今越瞄了眼，动起筷子决定试试。第一口虾仁就叫他惊艳，眼睛瞪圆，不敢置信。 “你没偷偷点外卖吧？”那叫什么来着？偷梁换柱？ 谢明然：“我就当做你在夸我了。” “就……还不错吧。”说是这么说，沈今越的筷子一刻没停下。 “中午买的菜量还有剩余，晚上再做别的。” 沈今越忙着吃饭，点点头。 “明天早饭你吃吗？” “有课，要早起。……等等，怎么就到明天早上了？” 谢明然泰然自若地夹起一块豆腐放进碗里。 “有些人不是嚷着要退钱？退是不能退的，给你折算成下一顿，如何？” “噢……那你帮我弄下早饭吧，咖啡就算了，手都那样了，别老磨磨。” “放心，真用坏了不算工伤，不收你钱。” “…………” 呵呵。 谢明然。 去死。 第022章 下午得空，沈今越和谢明然奉命去采买家具，逛完一圈回来，已经是傍晚。主要是谢明然这人太挑，什么都看不上，什么都不满意，好不容易看中了，还能给人杀价半晌。两人都是拿着谢明棠给的预算办事的，姐姐原话是尽管往好的挑。 一挑就是大半天。 沈今越忙着招呼工人把家具搬进屋，谢明然在厨房忙活。 等人走了，沈今越瞧着那餐桌。 “你怎么想的呢？十二万的桌子能杀到两万八。”沈今越想想都觉得梦幻。这是人能砍出来的价格？ 第37章 谢明然端着晚饭出来：“那你怎么想的呢？别人说多少就是多少。” 沈今越瘪瘪嘴。 还不是不好开口？他有还价羞耻症。 “就你这样，装得乖乖的，往那一站，去市场买菜，两块一斤的都能二十卖给你。” “喂，谢明然，你别太离谱啊！我有那么好欺负吗？” 男人丢过来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家具本来溢价就高。”谢明然把他挥起来的拳头掰开，拉开椅子叫他坐下吃饭，又讲，“越贵的家具越能往下砍，就他用的这个所谓进口木材，根本没那么高的成本。” 沈今越：“你怎么知道？你一个大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懂这些了？” 谢明然筷子定了定，抬眸扫过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那又怎么了？一个家有一个会砍价的不就行了。” 谢明然：“……嗯？” 沈今越恨自己嘴快。 他低头狠咬一口鸡腿肉，讲话模糊不清：“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住一块。”沈今越敞开天窗说亮话，“但是没办法，我现在已经搬过来了。虽然说咱们彼此都互看不顺眼，可好歹也是待在一个屋檐下了，说是一个家，不过分吧？” “我没什么意思。”谢明然拿起纸巾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角，“你讲得挺对。” 敷衍。 沈今越胡乱做了个鬼脸，懒得跟谢明然计较，一边吃，一边给谢明棠汇报买家具的事。本来该让谢明然干的，但棠棠姐的钱直接打到他账户上，搞得他变成了财务员。 靠谢明然的牛逼砍价功力，剩下的款项还剩大半。 沈今越转回去，谢明棠没收。 “留给你们当生活费啦。”谢明棠说，“小越你好好把钱拿着，可别直接给那小子，谁知道他会不会乱花。” “谢明然，你在棠棠姐那的信誉到底有多坏？” “什么？” “今天剩下的钱她没收，让我拿着，说不能给你，还说是我们俩的生活费。你要不要去跟她再说说啊？”谢明棠给谢明然生活费就算了，给他算什么回事？ 谢明然拿起手机，给人发消息。 谢明棠回得很快。 只有一句话。 ——我这个做姐姐的就帮你到这了。 谢明然：“……” 不是说了让她别多管这事吗？ “麻烦。”谢明然抬手扶额，“她给你你就收着，我去说又有什么用？” “啊？真就这样了？” “不然？你去找谢明棠谈谈？” 那还是算了。沈今越眨眨眼，“要不我把钱偷偷转给你。” 谢明然淡淡看他：“想让我被她弄死就直说。” 沈今越想象那画面，嘿嘿一笑。 “好吧。”换个思路想，他这下也算打入敌人内部，意外掌握财政大权，“我是不会自己用这笔钱的，剩下的都当做你的家用开支，你要多少我取多少，这样可以吧？” 谢明然没反驳，沈今越就当他同意了。 从没管过两个人的钱，沈今越算得很用心，双人开销除开水电气和物业网费外，也就剩下采购和吃食了。吃饭这事，谢明然要买菜可以一周或一个月支取一次。所有钱的一半他会自己出，谢明棠是好心，但他无功不受禄，已经白住了人家的房子，哪有再白吃白喝的。 他捋得明明白白，客客气气，多一分便宜也不占。 谢明然说可以，至于买菜和生活费这事。 “我每天再找你报。” 沈今越：“每天是不是太麻烦……我直接一次转给你……” 谢明然：“不要，那我还得自己算。” 沈今越：“……” 丫的高考数学满分你还算不过这点钱了？！ 他跟施音悄悄打电话吐槽。 “什么嘛，这么让我管钱，搞得好像我是他管家一样。” 施音：“小茸啊，除了管家，这么管钱的还有别人。” 沈今越：“谁？” 施音：“你品品。” 沈今越品了半天，明白了：“他总不能把我当爹吧？还是当妈了？这不可能啊。” 施音：“……”替谢明然点烟。 沈今越：“罢了，不提他。你呢？搬去宿舍怎么样？” 施音：“挺好的！我那个研究生学姐室友人不错，而且也喜欢调酒，我跟她发现了一个商机。” 沈今越：“什么？” 施音：“在宿舍楼里卖酒啊，调酒按一杯算价，在宿舍送货上门，拉个了群，过两天试营业，晚上没事干偶尔可以赚赚外快。” 沈今越：“牛啊施音，有你这个头脑，做什么事能不成？” 施音：“还行吧，找点别的事干，成天泡在剧组里，人都快疯了。各个庙小妖风大，我前两天遇到那个，戴上墨镜就以为自己是老王，没个剧本也瞎拍，真受不了了。” 施音：“你那个剧组什么时候去面？” 是沈今越搬家前提到的那个，老师推荐的名额，项目过度保密，导致沈今越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晓得是古装武侠，多的再也不清楚。 “三天后。”沈今越讲，“快了，我想起就紧张。我争取这两天掉点秤，面试的时候也好受些。不跟你说了，到点下楼跑步了。” 施音：“去去去，再把你那个室友少爷带上，两个人一块运动运动。” 第38章 沈今越：“……我是吃饱了撑的？跟他一块运动做什么？” · “你吃撑了？”沈今越盯着和他一块出门的谢明然，问。 谢明然正低头整理着运动服上的褶皱：“微撑。” 沈今越抬手，掌心收拢成空心，没捏紧：“你看这是什么？” 谢明然认真端详，得出结论，右手成拳往左手掌心一敲：“啊，是零。” 沈今越：“……” 沈今越：“是微硬！！拳头微硬！！” 谢明然：“我常常对你的大脑报以崇高的敬意，它是怎么在如此小的容量里存在着如此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沈今越大翻白眼，撞开谢明然的胳膊，从稳降到一楼的电梯门口走出去。他步子迈得快，谢明然慢晃晃地跟在后面，两人顺着小区的绿道走。 突然，沈今越开始加速，匀速奔跑。 谢明然不急，保持着自己缓慢的速度走着，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沈今越突然停下脚步。 小区路灯下，另外一道站在沈今越面前的身影眼熟无比。 谢明然眯了眯眼。 小区什么时候来熊了？ 他加快步伐。 沈今越是被喊停的，声音很熟悉，转头去看，才发现是见过的。准确来说，是他如今单方面见过。 “不好意思，你的钱包掉了。” “谢谢。”沈今越摇摇头，礼貌地说，“但这不是我的。” “是吗？”来人挠挠短平发的脑袋，“抱歉，是我看错了。” “没关系。”沈今越准备继续开跑。 “您是在锻炼吗？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是这样的，我开了一家轻食店和健身房，想说有机会的话，可以试试我们店的产品。最近开店初期搞活动，有优惠的。” “我试过了，你家的沙拉确实不错。” “这样啊，那要不要加个微信，后面再下单，也有其他优惠。” 省钱的事沈今越乐意，他说好啊，拿出手机。 嘀地扫码音响起。 不是沈今越的。 他抬头，谢明然刚走过来，手机上显示已发出好友申请。 沈今越：“……？” 猛男：“……这位是？” 沈今越：“我室友。” 猛男：“合租啊。” 谢明然不紧不慢地说：“他住我家。” 这人顺其自然地站在了沈今越和猛男的中间，煞有介事地问：“微信下单有优惠是吧？” 猛男：“是的，也有小程序……”不知道为何，在谢明然面前，这人说话的语气都弱了些。 “ok。”谢明然确认完毕，目光停留在对方手里拿着的钱包上，“好友加完了，先生，你要不要先去找找这钱包的失主？” 猛男：“……” 他朝着二人道谢，很快走掉。 沈今越奇奇怪怪地看身边人：“你加他做什么？你也要减肥？” 谢明然收起手机：“你要吃的时候我先点，再跟你说价格。” 沈今越有点听晕了：“绕这一圈干嘛？我自己买单就好了啊。” 谢明然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不是说好了？我先垫付，再找你报账。这样一块支出，比较好算账。” “哦。”这不是沈今越的赛道，他还是有点晕乎，但，“你要不嫌麻烦那就这样。”他倒是无所谓，“我先继续跑步了。” “……不是，谢明然，你突然跟着我跑做什么？” “天黑了，我害怕，不行吗？” 沈今越看着小区里明晃晃的路灯，片刻无言。 第023章 三天后。 沈今越起了个大早。 剧组面试的时间在下午两点，要求素颜前往。为了尽可能地保持自己的面部状态，他特意早起猛喝两杯黑咖啡去肿，又折腾面膜护肤。脸上的事忙完了，下楼去活动身体开嗓。基本准备工作做完，沈今越挑了两小时衣服。 施音知道今天是他的大日子，特意挂着视频电话跟他沟通。 “这件不错，简单却不失气质，有那么点校园白月光的感觉，不过会不会太素了？你今天去面的这个是什么角色？咱们往这上面靠靠？” “没提。”沈今越拎着衣服一脸苦瓜相，“老师就说是个大项目，好机会，让我珍惜，其他的什么都没提。” 施音倒吸一口凉气：“但凡不是你老师推荐的，我都要怀疑这剧组的正规性了。真要是腰子被割了，我立刻上网举报你老师！” 沈今越心底其实也虚。 就没听过这么办事的。 正常来说都是制片方递本子，演员再去试，双方都满意，这次就算成了。当然，像他这种十八线的边都摸不着的真空窒息小透明，一般都是通过选角导演发的小广告招募自请上门。没签约，没公司，没背景，沈今越想着，能去小成本网剧当个男三四五六已是很不错的事情。 “要不就这套吧。”沈今越敲定，“保险不出错，求稳就是最好的。” 衣服定下来，沈今越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不得劲，胸膛里起伏着的都是对未知的恐惧与期待。他踩着拖鞋去客厅，谢明然在看书。 侧躺在沙发上，半倚着扶臂，手里拿着很薄的一本泛黄旧书，瞧他来来回回走动好几趟，不是喝水就是去阳台浇草，谢明然轻叹口气，从容不迫地把书再翻一页：“怎么？地板烫脚？” 第39章 沈今越一下刹住步伐：“你在跟我说话？” 谢明然直起身子，把手中的《人海记》合拢，目光在他身上巡游一遍：“这就是你折腾一上午的结果？” 沈今越下意识挺直胸膛：“干嘛？不行？” 谢明然伸长手臂将书放回客厅新买的小书架上，道：“挺好的，今天准备出门去祸害谁？” 沈今越：“……” 谢明然：“有约会啊？” 沈今越看神经一样甩给他一眼：“约个毛，我去试镜。” 谢明然点亮手机屏幕，调出空气云层图，放到桌上，往沈今越所站的地方轻轻一推：“好心提醒，建议你换条深色裤子。” 沈今越没懂：“什么意思？”他弯腰过来，直接跪在地上，伸长脖子去瞧，手机屏幕上又红又蓝乱七八糟的气象图他根本看不明白，他猜，“一会要下雨？” 谢明然颔首。 沈今越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天气预报页面：“没显示啊。” 话刚说完，页面刷新变化，未来六小时内，多云转阵雨，小水滴的符号霸占住整个页面。 沈今越惊讶：“卧槽，谢明然，你龙王啊？” 谢明然还是那种看笨蛋的眼神，自沙发起身，没搭理沈今越的话，沈今越噘噘嘴，麻溜地回房间换衣服，浅色裤子改成了牛仔裤，对着镜子确认半天，决定就这么着了。 从这出发到面试地点开车要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地铁时间差不多，沈今越打算提前三小时出发，以防万一。 他翻出伞往玄关走，见谢明然也换了套外出服，手里还拎着个小袋子。 “你也出门？”他问。 谢明然拿起挂在玄关边的车钥匙：“送你。” “啊？”沈今越没料到是这回答，他推测，“棠棠姐让的？” 谢明然挑起眼皮看他，没否认。 “她怎么知道的？” 谢明然弯腰不慌不忙地换好鞋，起身说：“刚刚她打了个电话，问我今天什么安排，提到你，我讲你要去试镜。”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棠棠姐真好！”沈今越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弯弯，特别可爱。 谢明然嗤了一声，不作评价。 · 地下车库。 上车后，沈今越刚坐稳，安全带系好，谢明然手里的袋子就被丢到他的身上。 沈今越：“？？？” 沈今越：“有没有礼貌！这么对待一个即将冉冉升起的新星！万一我今天被选中当男主角一夜出道爆红，谢明然，我告诉你，你就完蛋了！” 谢明然往右一打方向盘将车开出，眼光时刻注意着后视镜，嘴上没停：“好的，新星同学。” “早上烤的面包和舒化奶，知道你中午没打算吃饭，多少垫垫肚子。我听说试镜时间不定，要是你耗到最后，饿晕了反而影响发挥。” 沈今越低头翻看牛皮纸小口袋。 舒化奶是他常喝的牌子，他一贯乳糖不耐，就爱这个。 沈今越的嘴角不自觉地轻扬，适才咋咋呼呼的夸张语调降了下来：“噢？这也是棠棠姐跟你说的？” 谢明然依旧没看他一眼，专心将车驶出车库：“不然？” “好吧。”沈今越见车已上大路，平稳朝前走着，拿出面包，低头啃了一口，“你说是就是吧。” 谢明然借看右后镜的时候，余光自沈今越面上扫过。他吃得认真，一口面包一口奶，两颊鼓鼓，像只仓鼠。眼底浮出丝丝笑意，很快又收敛下去。 雨师半道上来的，毫无预兆，突然至极，自天而降，有倾盆之势。 车在高架桥上，几乎是一瞬间，前路一下看不清，就算门窗紧闭，也挡不住噼里啪啦落下来的雨点声音。 原本行驶顺利的车队速度很快减缓，甚至出现拥堵的情况。 谢明然单手把着方向盘，空的那只手在车载大屏上滑动，导航指引的路线中，畅通无阻的绿色被一眼夺目的红替代，四周传来急躁的鸣笛声，大雨磅礴，把焦躁得氛围烘托得更加严重。 “怎么回事？”沈今越心神不宁地问，“这要堵很久吗？” “前面岔道口出了车祸，等交警来处理完路应该就通了。”谢明然点开地图的实时聊天区，很快将内容浏览完毕。 往日最聒噪的小孩变成了哑巴，时而扭头看窗外大雨淋漓，时而摁亮手机屏幕去瞧时间，两条腿放在车上好似不知道怎么摆，坐立难安，指尖也拽着安全带，下意识地在上面来回抠着。 “你别紧张。”谢明然说。 沈今越张口就反驳：“我没紧张！” 谢明然心平气定地讲：“这段超乎意料的堵车不会增加这次坐车成本，我会按照原本的市场价给你算费用，时长就不计入在内了。” 沈今越：“……？？” 胸口随着压抑雨天氛围而不断膨胀到几乎快要叫他喘不过来的气球在这一刻砰地一下被这可恶的发言刺破。 他一下把头扭过来，瞪着谢明然，举起手里放着已喝完牛奶瓶的纸袋：“那这个呢？这个也要算钱吗？” 谢明然：“怎么会？” 沈今越哼了一声。 谢明然慢条斯理：“这个属于报销范畴，不用算钱。” 沈今越：“……” 什么紧张不安担忧……没啦！全都没啦！ 第40章 眉毛着火，两眼怒气勃勃。碍于某人坐在驾驶位上，不能动他，只好伸出自己的猫猫拳，隔着一尺的距离，虚空对其狂揍。 男人敛眸掩住眼底笑意，一手抓住乱动的拳头。 “好了。”他换挡，手收回来时，顺道拍拍沈今越的脑袋，“路通了，乘客先生坐稳当了。” 雨刮器将车窗前遮天蔽日的雨幕撕破，沈今越别过头，不肯看前面，左手覆在右手手背上，方才被谢明然大掌包裹的地方，超乎寻常地发着烫，叫他的左侧肋骨下，似乎也积聚起了如车窗外的厚云，堆在他的心口，闷得人顿觉不妙。 第024章 天还在下雨，车却已停了下来，沈今越收拾着东西准备开门，谢明然唤住他：“几点结束？给我发个消息。” 沈今越瘪嘴：“那就不麻烦您老了，我自己会回。” 谢明然两手搭在方向盘上，下颌枕着手臂，侧头看他：“生气了？这点赚钱的机会都不给我呀？” 回应他的是一个利落的中指，微信转账的提示音效，以及啪地一声关门响动。 谢明然隔着车窗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薄薄一个小人，撑着很大的伞，远瞧过去，是朵行走的蘑菇，低着头，努力辨认着小水坑，生怕弄脏了自己的鞋裤。 可爱。 来电铃声响起，他百无聊赖地接通，车载音响里一下传来个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 “老谢，来了没？人到哪了？方寒也到了，快点呢，就差你了。” “不是还没两点？” “哎呀，想你了嘛这不是？多久没见了。所以到哪了？” “楼下。”谢明然说，“办公室等我。” 车从临停区开走，往地下车库去。谢明然找准位置，下车，绕到后备箱拿了个大袋子，走员工内部电梯上了楼，出电梯门左拐，输入密码进办公室。 室内里坐着个姿态散漫的男人，头发做了精致的造型，穿得西装革履人模狗样，两条腿却放在桌面上，双手横握着手机打游戏，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 “来了啊老谢。” 谢明然没说话，径直往办公室的私密小隔间去。 裴子逸手指快在屏幕上搓出火花：“卧槽，卧槽，一波啊——靠！垃圾队友，毁我战绩！”手机往桌上一丢，“你这什么情况，手里拎着这一大包。” 谢明然斜睨过去，敲敲隔间的门，对裴子逸说，“密码。” 裴子逸仰着头，后背随着椅子一晃一晃：“你要这个做什么？那可是我培育爱的秘密空间，你——” 谢明然嫌弃地把手收回来：“滚出去。” 裴子逸：“你搞清楚！这是我的办公室！” 谢明然：“也行。” 他话音一落，就开始拉拉链脱外套。 裴子逸：“……”不要脸的狗东西。 他麻溜地把腿收回来，迅速把椅子往后一转，背对着谢明然。 谢明然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就连鞋子也换掉，一瞬间，连帽衫套在头上，整张脸被口罩遮完，往那沙发上一坐，身子蜷缩，俨然是另外模样。 “怎么样？”他问，“转过来。” 裴子逸脚下一踩，椅子转边，见眼前情景，瞠目结舌：“搞什么啊老谢？大白天玩变装？不是早跟你说了，会给你单独留个小空间，让你看监视器，不用露面的。” 谢明然低头又绑了一次鞋带：“那也不行，万一过去的路上被拍到怎么办？他虽然笨，但是有时候又很聪明。” “……”听听这是人话吗？ 裴子逸把玩着桌面上的钢笔，“就这么想瞒着他？” 谢明然没应声。 裴子逸将笔在指尖转了个花：“不过，我很好奇啊，目前的情况和我俩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容我小小八卦一下，究竟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计划？他分手了？” 鞋带被狠狠一下拉紧，谢明然抬头，遮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唯有眼睛锋利如初。 “不。”谢明然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巨大的黑框眼镜，做作地抬手将镜框向上一推，“因为物理学不存在了。” “有病。”裴子逸犀利点评，手里的钢笔啪嗒一下滑落，直接掉在地上。他懵圈半晌，弯腰捡起笔，打开一看，笔尖歪掉，顿时欲哭无泪：“我的笔！” “谢明棠送的？” 裴子逸哦了一声，把笔丢进垃圾桶，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支一模一样的新品。 “那倒不是。”他说，“只是同款。送的那只在我家保险柜里。” 裴子逸看了眼时间，招呼谢明然出发。两人往试镜的会议室去，隔着长而空的走廊，谢明然一眼就瞧见等候人群里漂亮的那只蘑菇。他正礼貌乖巧地同工作人员对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等下是按随机抽签的顺序进入，先是群面。”工作人员回答沈今越的问题，“会提前二十分钟通知你准备的，至于试镜考题，是进场后随机抽取的哦。你是15号，可能要等一会呢，可以去旁边的茶水间休息的，楼下也有咖啡厅。” 15号啊。 沈今越看了眼手里的小牌。 “谢谢姐姐。”他嘴很甜，叫得工作人员喜笑颜开。 总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沈今越顺着视线的方位瞧去，只见走廊尽头，面试间的门被推开，有个奇怪的男人在朝自己挥手，长得有点眼熟，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他歪歪头，思索着，就见这人被身后弓着背蜷着身的黑衣男人一把推进了门内。 第41章 古怪。 沈今越越发开始怀疑这剧组的靠谱的程度了。 他找了个角落坐下，施音问他如何，就连老师也发来消息，长长的文字叮嘱他加油。沈今越挨着回复，号码牌捏在掌心，纸张的边缘提醒着他不能太过紧张。 新消息弹出来。 傻逼：在吗？我有东西忘记拿了。 只茸：？？？ 只茸：什么东西。 傻逼：你摸摸外套左边口袋。 只茸：你有毛病吧？你东西怎么会在我衣服里？ 回是这么回，他还是手欠地往兜里一摸。表情微顿，迟疑着拿出来时，掌心摊开，是葡萄味的水果糖。 目光转回屏幕。 傻逼：找到了？ 傻逼：你半道睡着，我开车犯困，拆了包糖，顺手往你兜里放了颗。 沈今越拆开糖纸，含住嘴里，甜度正好，他扬扬眉，正准备给这人转五毛钱。 傻逼：不谢，免费。 傻逼：欢迎下次使用本专车特送服务^^ 紫色的糖果被顶到左边，又被舌尖重新推回来。 为了赚他那点钱，这人还真是不留余力。 只茸：好的，谢师傅。 只茸：候着吧。 只茸：等我通知。 怕谢明然回过来的消息他看不惯，沈今越熄了屏，将手机揣回兜里。快到两点，来的人越来越多，沈今越一眼望过去，有不少都是叫得上名的，当然，也有和他一样的新人。 他笑着回应别人的寒暄，得体妥当，也能和身旁人闲谈二三言。 “小沈，你知道这项目究竟是怎么回事吗？”在他旁边的女演员悄声跟他说，“我也是托人打听到的，这个项目不得了的，古装武侠轻玄幻，原著特别牛，但具体是什么……嘿嘿……没问到。” “沈今越。” 正聊着，有人喊。他抬头看去，见此人，笑容不减。 李佳文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过来：“没想到啊，还能在这碰见你。” 第025章 “刚那人好没礼貌呀，认识？” “见过，不熟。” 他对李佳文这人没什么特别的观感。只要不招惹到他身上，脾气好坏跟他没半毛钱关系。出轨的事沈今越懒得深究，左右不过奸夫淫夫，知三当三，何必白白费了自个的心力，试图在一滩屎里找出道理。 那件事后，据崔雀雀来报，李佳文在他们学校里本就不好的名声又降了三个点，若这是一只股票，那他便是一路飘绿，春天得不行。 沈今越把这插曲抛在脑后，只问自己关心的事：“姐姐，你刚刚说这项目是个古装武侠剧？” 女演员点点头：“是啊，我们公司就我打戏还能看，经纪人就把我塞过来了，你呢？你们公司什么情况？” “我还没签约呢。”沈今越坐得端正笔直，两手放在腿上，说，“老师推荐我来的，别的都没多提，只是叮嘱了句，让我练练身段。”现在想来，估计也是为了应和剧目的题材类型。 “哇哦，学院派？哪个学校呀？电影？戏剧？戏曲？” 两人聊起来，许是看他投缘，女演员还悄悄告诉他：“小孩，这个秘密你可不要跟别人说。” “我不会的，姐姐。” 他乖得像团小糯米。 纪桃凑到他耳边讲：“可靠消息，这项目请了方寒当导演。” “方寒？”沈今越是真没想到，“方导不是拍电影的吗？而且题材……” 在新生代导演里，方寒的名字如雷贯耳。出道作虽是一部成本平平的小妞电影，却在当年的寒假档里杀出一条血路，靠轻奇幻甜宠拿下三亿票房，往后更是稳定产出，三年必有一片，在爱情片行情低迷的电影市场里，打出了纯爱女王的名号。 网友辣评，方导以一己之力拯救了即将在电影院中死去的万千少女心。 也有人说，方寒的片子没营养，没深意，又土又俗，全在讨好女性观众。 要沈今越看，能把土和俗拍得这么精彩的，便也是人才。 实在没想到她会来拍电视剧，还是这么个题材，所以，这片子是古偶？古偶倒是容易捧人，只是年年扑街的也有，不知道这剧是什么情况，来试镜就跟开盲盒一样，沈今越心里揣测万分。 “我先去准备啦。”纪桃难掩兴奋和紧张，“今越，你等我出来跟你分享情况。” 纪桃抽签的号码在前，没坐多久就被邀去了准备间。走的时候，还一个劲跟沈今越挥挥，又指指手机，暗示等会线上联系。是的，两人刚唠嗑没一会，微信好友就已加上。 试镜正式开始后，沈今越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冷凝了下来，悄悄打量旁人，大家几乎都在定神关注走廊尽头的情况。 李佳文是这时候在沈今越身边坐下的，方才那是纪桃的位置。 “你倒是会攀关系，一来就挑准了人。”李佳文弯酸得直白。 沈今越闭目养神，身子后倾，后脑勺枕在墙壁上。 李佳文咬咬牙，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发火，低声怒道：“沈今越，我跟你说话呢？” 沈今越依旧没反应，像是睡着了。 李佳文紧紧拳，知道这人在装，也不好发作脾气，唰地一下起身离开。 人走远，沈今越缓缓睁开眼。 半小时后，沈今越收到了纪桃发来的消息。 第42章 群面去死：我阵亡了。 群面去死：这试镜好像有三轮，我虽然挺进了最后一轮，但感觉自己表现的超级差，而且……最可怕的是……前两轮居然是群面？！那场面，简直疯狂，群魔乱舞。 只茸：看出来了，摸摸。 纪桃这网名倒是改得够快，他怕日后此人再改id，立刻将她的备注换上。 沈今越对群面倒没什么特别的抗拒，艺考时天天练这玩意儿，校考的时候南北几所学校也被他面了个遍。 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希望老天别把他和李佳文分到一组。 事实证明，墨菲定律是存在的。 沈今越拿着号码牌走进准备间时，一眼就看到了已在其内的李佳文。 脑袋隐隐作痛。 他记得李佳文刚跟他打照面的时候，号码牌可不是手里这个。跟人换了？ “沈学长。”李佳文学乖了，再次主动跟他打招呼。平心而论，这人长得不丑，能进戏剧学院的，长得多是端正没缺陷。只是李佳文眼底毫不遮掩的恶意，叫他的面相看起来都变了几分。 沈今越朝他点点头，往屋子最角落的地方站去。 李佳文像块牛皮膏药，黏在他身上不放。 “你知道吗？徐云保研失败了，系里老师知道了他这事，取消了他的资格。” 沈今越：“谢谢，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李佳文冷然：“你就一点也不在乎？” 沈今越百思不得其解：“你这么关心我做什么？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李佳文：“……谁会喜欢你啊！” 沈今越自如地开始拉伸活动，他动了动肩颈，瞄了李佳文一眼：“因为你现在缠着我的样子很像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李佳文觉得这人疯了。 “我只是单纯讨厌你。”他压抑着自己的怒意，“就拿徐云那部短片来说，我才是男主角，可最出彩的人变成了你。在你之前，我本来跟徐云都快谈了，他又去追你。我知道他这人什么品行，等着看一场好戏，哪知道……沈今越，是我小看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蠢货，没想到，你还能给我下套。” “我一直在等什么时候再碰到你，这不，机会就来了。” 沈今越在压腿，横叉拉得笔直。李佳文蹲在他身边说：“你好认真啊学长，可惜你今天什么也不会得到的。这一次，被镜头看见的人只会是我。” 双手往后撑，两腿紧贴墙边，沈今越侧头看：“李……噢，你叫什么来着？” “你拼命想咬我一口的样子也好认真啊。”见人恼怒，他忽然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我其实挺喜欢狗的，你要是乐意叫上两声，说不定我会奖励你哦。” 第026章 “你——”李佳文实在说不过他，只得冷笑，“你就嘴硬吧。希望你落选以后痛哭流涕的时候这张嘴也能这么厉害。” 沈今越扬扬眉，保持着笑意。 准备时间结束，一行五个人往里去，李佳文挑了个好号码，按顺序站，他正巧在五个人中央。 这人估摸着背后有点关系。沈今越算是看出来了。能这么正巧挑中c位，未必就是运气或者意外。 试镜间是会议室改造，四面墙都没有镜子，屋内唯一的长排桌椅后，坐着四个人，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个小牌子，没写名字，写了职务，依次分别是选角导演，编剧，导演，制片。 四人凑齐了老中青三代，选角导演是个中年人，编剧很老派，一头白发，圆乎乎的，精气神却年轻。导演的确是方寒，三十来岁，一头短发干脆。制片是个西装男，沈今越怎么看怎么眼熟，一时半会想不出名字，将之归结为也许是在某篇电影杂志采访上见过这人。 桌子的两边墙壁上挂着各种道具，正如纪桃所说，是武侠相关的内容。 另沈今越有点在意的是，房间里搭出了个小隔间，屏风挡着，看不出里面具体有什么，只影影约约有个人影。 这又是什么路数？哪位大佬躲在里面吗？ 沈今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把屋子里的情报尽数收集完毕，即刻收心，等着试镜开始。 一面是自我介绍，这套他熟，集训的时候一周有三天都练这，站在镜子前，字正腔圆，仔仔细细抠掉那些说话时多余的小毛病。 沈今越是最后一个，轮到他的时候，他自然得体地把心中早就默默过掉一遍的介绍准备词讲完。 “你跟那个13号一样，还在读书啊。”问话的是选角导演。 “是的，大三。” “有没有什么正式拍戏的经验？除开你们学生剧组之外。”还是这人。 “只在假期跑过一些龙套。”沈今越答。 其实这些情况他的履历表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不知道这人为何要特意点出来再问一遍。刚刚李佳文自我介绍的时候，也没听他说这些事。 李佳文比他小一届，按理来说，上学期间出来试镜正式剧组，是违反两校共同规定的。只是学校擅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今越也没打算背后打小报告。 直接告诉他，今天这场面试有些微妙。 “白纸一张啊。”选角导演感慨。 白头发编剧没说话，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方寒低头翻看着他的资料，该是老师之前让他准备的那份。制片一双眼笑眯眯，问了个古怪的问题：“小同学，谈过恋爱没？” 第43章 沈今越错愕一瞬，极快地控制好表情：“请问制片老师，这个问题和我今天的试镜有很大关系吗？” “如果我说有呢？”裴子逸习惯性地玩笔，这回学聪明了，手里拿着的是黑色签字笔，“给你个情境，要是某天你相处多年的朋友忽然跟你告白，你会是什么反应？” “拒绝。”沈今越毫不犹豫。 裴子逸不动声色往屏风那看了眼，改变姿势，两手捧着下颌：“这么直接？都不再考虑一下？彼此给个机会？” 沈今越摇摇头。 他尝试过给人机会，下场前三章可查。 “在这世上，不管是人或物，若不是我一眼看中的，我不会再要。”他下颏微抬，眼神里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意，“换言之，若是我看上的，断不会有叫别人抢走的道理。” 裴子逸怔住，方寒终于从表单上抬头，白头发编剧眼镜遮挡下的瞳孔唰地一亮。 “你知道我们要拍什么？”他问。 裴子逸不明所以地转头看编剧。 “猜到了一点。”沈今越一改方才的矜傲，笑得温和腼腆，“本来不确定，老师你这样说，我心里确定多了。” 方寒挑挑眉，拿胳膊撞了下裴子逸，小声到用只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喂，什么情况？没透题吧你俩？” 裴子逸一头雾水，揉揉自己的胳膊，跟她说：“我不造啊，我反正没说，那谁也不像会说的样子。” 李佳文虽听不清方寒和制片在说什么，但看情况，八成是在讨论沈今越的事。他低下头，咬紧了唇，积蓄多日的不甘和嫉妒焚烧成火焰，暗暗在他胸膛里焦灼。放在腿边的手悄然地比了个姿势，这是个信号。 选角导演见了，当即cue流程，开始试镜第二趴，也就是二面。 “我想大家也都或多或少知道，我们这个项目呢，跟武侠沾点边。所以这第二部分啊，主要是想看看各位的身段功底。屋子两边都放了好些道具，大家可以去挑挑，捡自己上手的、熟练的，想要的用用。” “然后呢，选完来我这，这盒子里有小纸条，大家抽一张，具体的，等会再给大家讲。” 李佳文走得很快，特意往右走，与沈今越一边，当着面拿走了放在道具架上的那把长剑。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手段知道这项目情况的，不过，沈今越，这剑是我的。”李佳文讲话的时候，伸手搂着沈今越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看来李佳文也知晓这项目的内情。 沈今越转头看了眼他拎着剑回屋子中心的身影，又将余下的道具武器以目光扫了一遍。 没中意的。 既已猜出这项目情况，沈今越当然是奔着自己最喜欢的角色去。剑已被拿走，选别的也没有意义，左右思量，他将目光定在了房间角落的鲜切绿植。 “各位老师，我有个问题。”举手提问的样子，把裴子逸逗得直笑，听他说想要折一支树桠，裴子逸同意了。 “这合适吗？”选角导演问。 裴子逸看他一眼：“哎，刘导，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左右不是发财树，折就折了。” 裴子逸亲自站在超大鲜切舌雀木旁。 “想要哪枝？” 沈今越挑了。 工作人员忙找来花剪，咔嚓一声，树枝从裴子逸手里递过来。在没人看得见的角落，裴子逸忍不住朝这久未蒙面的弟弟挤挤眼。 沈今越：“……” 这制片该不会是想潜规则他吧？ 第027章 接过木条，沈今越自觉往后退，与此人拉开距离。 选完‘道具’，接着就是抽签，人人一张纸条，打开来看是句诗篇。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注意看哦，纸条背后有颜色，相同颜色的分为一个阵营。”沈今越瞧了眼，李佳文在他对面，五人分组，三红两蓝。蓝的是他们这边。 和他一组的是个女性，年纪比他长些，气质爽利，沈今越看她眼熟又叫不出名字，推测该是在剧里看过她演的角色。 她是11号，挑了根长棍，握在手里，颇有几分架势。 “都分好组了吧？接下来我提供情景，等会大家自由发挥。你们两方是敌对势力，在一次武林比武上相遇，麻烦大家贴合自己抽中的诗句进行随意发挥。” 还真挺随意的。 11号跟沈今越商量，一会要是对面先出的是个男孩，她就先上，她抽到的是句‘故山秋最好，今日断相思’，得搭个男的才行。 沈今越瞄了眼对面的，心道，姐姐，你还是把路走窄了。 接下来，沈今越算是懂了，为何纪桃试镜结束，会把微信名字改成‘群面去死’。 可怕。 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经剧组有武术指导时都不一定能捋清楚对打的动作，更别提这试镜，各个拿着道具，耍起来的时候跟猴没什么两样。 场面一时半会惨不忍睹。 本身演戏就讲究节奏，你来我往，就和打网球乒乓一样。站在中心的两个人，不但要努力把对话里的节奏往自己抽到的诗句上凑，还要时不时找准时机，秀一手自己的身段。 于是乎，节奏稀碎，画面崩溃。 尽管如此，沈今越也没半点能笑出来的心情，他尊重所有努力的演员，也清楚等着他的未必是什么简单的状况。 第44章 李佳文就站在对面，第一组整场下来，他就盯着沈今越没看，根本没在乎台中央，方才的两位表演究竟如何。 队友下来的时候，自知表演失误难堪，低着头，跟沈今越说抱歉。 沈今越拍拍她的背，上前一步，如他所料，李佳文和余下一人争了片刻，抢先对上他。 “我今日来，是替我朋友讨个公道。”他先发制人，执树的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自然下垂在身侧，眼眸灼灼，说话的腔调已与平日不同，“贵派师兄分明与她已有婚约在身，又为何另娶他人？” 李佳文不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没看刚才的表演，全然不知，沈今越这话是接上了刚刚的剧情。 “少废话。”李佳文歘地抽出剑，笔直地将剑尖对准沈今越的脸庞，“看剑！” 李佳文显然是准备多时了。 从他抽剑的姿态，站立的身形，毫不犹豫冲上来的脚步…… 大家都是盲答，就你玩开卷啊！ 沈今越将垂下来的手背在身后，树枝一挡，剑是软剑，没开刃，被挡得晃荡出声响。李佳文顿住，又是一攻，反手将剑横刺而来。沈今越腰身往后弯去，以树枝再将剑挥开。 “谁教你这般用剑？”他表现得游刃有余，甚至还有空出言嘲讽两句，“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好高骛远——” 每说一个词，他就用树枝将剑回挡一次，还能抽空敲打李佳文的肩膀和手臂。 待这话说完，李佳文已落下风，步步后退。 “啪！” 沈今越的树枝打上他拿剑的手，疼得他皱眉，手一松开，剑就被沈今越空着的那只手接住，下一秒，剑横在了李佳文的脖前。 “就你，还想跟我比剑？”少年笑得肆意傲慢，“再练一个甲子，你也不配。” “如何？服输不服输？” 李佳文恼急。 他怎么听都觉得沈今越这些台词完全是在明着暗示他。他咬紧牙，拳也紧了，抬手欲挥—— “好了。” 很低的声音，格外沙哑粗糙。 李佳文回神，收了手。 沈今越也后退一步，将剑和树枝都放下，转头看向声音来处，是屏风后。没半点被打断的不快，他眸光熠熠，出戏极快，此刻俨然是温顺模样，“好的老师。” 裴子逸：“……？” 他一双眼在沈今越和屏风处来回转了好几次，若有所思地挑挑眉。 二面还在继续，红方最后的演员跟沈今越又搭了一场。 “稍等一会啊，我们讨论下结果。”选角导演继续cue流程，“你们先去外面等着吧，就门口，有座位的，先坐会，一会会有人来叫你们。” · 门外，五人落座，各有各的神色。 李佳文特意挑了沈今越旁的位置坐下。 “你故意的是不是？”他始终憋着一口气，满心愤怒没地发，“沈今越，我他妈问你话呢！你装什么装！” 阖眼不语的人抬起眼皮看他。 “现在不是在试戏。”男生抬手，指了指走廊两侧的监控，“怎么？李佳文，你还要再表演一下？” 蛇打七寸，李佳文准备动手的姿势一下卸回去。 “今天是我认栽。”李佳文的脸因愤怒而扭曲，“我是没料到，原来你背后也有靠山。从前听徐云说起你，还以为你多冰清玉洁，到头来，你不也和我一样？” “我听人说，一个人心里装着什么，就能看见什么。”沈今越保持着双手环抱于胸的姿势，甚至没正眼瞧李佳文一下，“李佳文，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胡说八道，你要背后没人，怎么知道项目的事！” 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沈今越懒得同李佳文多说。 在他这讨不了好，李佳文闭嘴了。 耳根清净下来，沈今越重新闭眼假寐。直到现在，他兴奋跳动的心脏还未平稳。猜到了作者就在那屏风之后，却没想到能够听到他讲话。 言月其人，写书红遍大江南北，有人说他是文坛紫微星，一己之力盘活了将死未死的老牌出版社，摇身一变成为商业价值最高的作者。出道这些年，言月大神从未掉马，不以真面目示人，不线下签售，不公开与私生活相关的各种信息，就连声音都是谜题。 今天这趟来得不亏。 沈今越指尖点点手臂，于脑内复盘着方才的表现。 门被推开，工作人员前来通知结果。 满脸死意的李佳文一改方才的颓意，起身进屋进行终面之前，留给沈今越一个挑衅的笑容。 “你输了。”他说。 纪桃在手机里问。 纪桃：怎么样？怎么样？进了吗？ 纪桃：三面听说那个原著作者也会提问哦！ 沈今越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说：我的面试到此结束啦。 他和其他人一块往外走，心里很平静。这种结果不是没有预料到，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说是平静，胸口依旧堵得慌。在电梯口站了半晌，他拿出手机，盯着名为傻逼的聊天对象头像。 先前说好让谢明然等通知，现在沈今越又不想通知了。 面试落选，还被小三嘲讽，这要叫谢明然知道了，他不得笑出声来？ 抿抿唇，收起手机，老实巴交挤上电梯。 会议室内。 李佳文进来后，唯有裴子逸合选角导演同他说了两句话。编剧和方寒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李佳文心下不安，硬着头皮准备接下考题演戏。 第45章 忽然，屏风后有了动静。 裴子逸吓一跳，起身，走到屏风后。 “老大，什么情况，你现在就要走？” 谢明然语气冷然：“他怎么进来了？” 第028章 裴子逸哎哟一声：“都是过场, 你放心，不会选他，只是投资方那边塞的人, 总得给个面子。” 谢明然盯着裴子逸的眼睛：“你很缺钱？” 裴子逸：“也不嫌多啊。” 谢明然：“今越不喜欢他。” 裴子逸：“我多少是看出来了——” 谢明然：“据我所知, 他是沈今越前男友的出轨对象。” 裴子逸：“……” 谢明然扬扬眉：“这个面子你给得真好。” 现在裴子逸想穿回几分钟前打自己两巴掌了。 他理亏, 说不出话，胡乱嘟囔一句：“那不是没人跟我说吗？”为了将功补过, 裴子逸特别贴心地说，“我怕你三面掉马, 特意让小越先回去了，如何？哥们办事，你放心不？” “……” “裴子逸,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谢明然大概是真的有点急了，推开裴子逸就走。 李佳文尴尬地站在中间，看见屏风后出来后一身死宅打扮的人，飞快地从另外一个门离开。接着, 屏风后传出一声崩溃的叫喊, 再然后，制片人走了出来，风度翩翩的模样。 选角导演瞄瞄裴子逸, 试探着问：“裴总，那位老师怎么了？” 裴子逸笑眼弯弯：“有点急事。”追老婆去了。 选角导演：“那，裴总, 咱们这面试……” 裴子逸挥挥手：“行了, 下去吧。” 李佳文不甘心：“老师, 我的表演还没开始呢——” 裴子逸笑语盈盈：“同学，我说你可以下去了, 还是，你想让我给小顾总打个电话呢？” 李佳文：“那这角色……” 裴子逸笑意一瞬收敛：“我讨厌听不懂话的人。刘导，这就是你挑出来的？这种水平也能送过来？现在听不懂我的话，真要拍戏的时候，岂不是看不懂剧本，听不明白导演指挥了？这么有主见，当什么演员，叫小顾总出资，自个拍去吧。” 选角导演即刻汗流浃背，忙叫李佳文离开。后者难堪到死，又不得不从。 再说谢明然，走得极快，本一股脑就往楼下去，半道上记起来，又杀回裴子逸的房间换衣服。变装完毕，他极快地按着电梯按钮，仿佛这样就能使得电梯的上升速度更快一些。 沈今越没给他发消息。 谢明然猜，这小孩是情绪不好了。 裴子逸这干的都是什么事？谢明然一边骂，一边焦灼地用指尖点着手机背面。无数个方案在他脑子里闪过。给沈今越发消息？估计会火上浇油，不妙。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直接回家去？他又不愿这样做。外面还在下雨，不知道沈今越会不会被淋到。 名为笨蛋的人发来的消息很及时地在屏幕上亮起。 笨蛋：我反悔了。 笨蛋：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 谢明然这辈子都没这么焦急地启动过汽车，驶出地下车库，盘着这楼绕了几圈，也没瞧见沈今越的身影。坐地铁去了？谢明然往地铁方向开，所幸今天下着雨，一路上的车开得都慢。 谢天谢地。 谢明然减慢速度，往最边上的道靠。 沈今越撑着伞，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讨厌的鸣笛声自后而来，第一次，他装没听见，第二次，他忍了，第三次，他回头看。 他停下脚步，车也停下。 车窗晃下来，谢明然伸着身子，努力同他说话：“沈今越，上车。” 雨好大。 沈今越没动作。 谢明然蹙眉：“停久了是要违法的。” 收了伞，上车去，副驾驶当即水淋淋一片。谢明然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塑料袋，将沈今越手里的伞收好放进去，见他一脸木然，抬手替他扣好安全带。 两人都没说话，车沉默地启动，沉默地前行，沉默地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帮我开下扶手箱。” 谢明然先打破沉默。 沈今越看了他一眼，没跟以往似的骂骂咧咧又或阴阳怪气，安静地掰开箱盖。 “糖。”谢明然说。 沈今越低头，小而能装的黑色扶手箱里，很眼熟的紫色糖果躺在里面。 “谢明然，我不是小孩子了，别老拿吃糖这事哄我成吗？” “谁说给你的？”谢明然盯着前方，一副正儿八经认真开车不得分神片刻的模样，“我低血糖，开得头晕，帮我剥个。” “得嘞，少爷。”沈今越还是怕死，如此说了一句，剥好糖，塞到谢明然的唇边。谢明然歪歪脑袋，张嘴含住糖果。他瞧着这人吃糖的模样，“你什么时候也喜欢水果糖了？” “怎么？你在爱吃水果糖这件事上申请了专利？” “滚。”沈今越轻骂一句。 “心情不好？”谢明然嗒嗒敲着方向盘，问。 “看见你我能有心情好的时候？”他一刻下风都不落地回嘴。 谢明然牵牵嘴角，又笑不出来。他是很聪明的人，但在沈今越面前，总是分不清玩笑与真心。 “那是我的错，对不起。”他说。 陡然出现的道歉让过往发生过成千上百次的呛嘴变了味道。不按章法的出牌把这局扰乱，沈今越硬是没从谢明然刚刚那句话里听出嘲讽的味道。他先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往旁一看，谢明然神色淡然，眼底和嘴角都无讥讽之意。 第46章 什么呀。 他抓紧安全带，头往谢明然相反的方向偏。 “我没那个意思。”他非常生疏且别扭地解释，“不关你的事。” “关的。”谢明然觉得这锅他也得背上一背。 沈今越扭头过来瞪他：“不关！” “跟你有什么关系！完全是我自己的问题！” 谢明然无奈：“你又有什么问题？” “……” 沈今越不是特别想说，抿紧唇没接话，谢明然也不再问，只是开车。红灯亮了灭，绿灯通行，雨打在车外，啪嗒啪嗒。沈今越朝着窗户哈了口气，一小团雾蒙上去，他拿指尖一点一点涂抹干净，分毫不剩。 “我今天有点投机取巧了。”沈今越的指尖在黑色安全带上刮着，“你知道言月吗？是我一个很喜欢的作者。我今天试镜的时候，猜出来，这大概是与他有关的项目，也是我很喜欢的书。” “怎么猜到的？” “我跟你说，这个真的超级很简单诶！但凡是个看过原著的书迷，多半都猜出来啊。我在外面认识了个朋友，她说原著很有名，题材类型是武侠轻玄，我心里就有点预感了，然后你知道吗？一进房间，四人评委之外，居然还有个屏风？往边一看，那些道具，多少都是书里提到过的武器。” “屏风？” “嗯呢。”提到自己喜欢的作者，沈今越的兴致就高昂了起来，“我们言月老师是不露面的，除了他，没人能这样。我跟你说哦，二面的时候，言月老师还跟我说话了——啊啊啊——那个声音——”沈今越顿了顿，谨慎地措辞，“非常……质朴。” “你很喜欢他啊。” “当然了，那可是言月老师！大神中的大神！”沈今越哼哼两声，转过头打量谢明然，“像你这样的，是不会懂的。” “我怎么就不会懂了？”谢明然当真好奇。 “我们言月老师，文字中透着浪漫！我都可以想象！老师一定是非常温柔儒雅的人！至于你——”沈今越不说话了，呵呵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总之，可能是我今天表现太过头啦，所以没有进三面。”沈今越搓搓自己的脸盘子，重振旗鼓，“罢了罢了，换个角度想，这剧组不去也罢。” “我跟你说，那制片可不像个好人。”他明目张胆地蛐蛐，“就李佳文那样的也能进三面？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钱。” 谢明然毫不犹豫：“你说得对。” 他真该把这句话录下来，发给裴子逸好好听一听才对。 “而且啊——”沈今越皱紧眉头，“他真的很奇怪，面试的时候一直对我挤眼，咦呃——” 他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说这人是不是想潜我啊？” 谢明然嗓子一噎，糖果差点卡在喉咙里。 “竟……还有这种事？”他面不改色地痛骂，“人渣，绝对的人渣。” · 常言道，失败是成功之母。 可要沈今越看，失败与成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的人生就是由败字组成，当儿子失败，在距离梦想最近的地方，他也失败。 回到家，他窝进房间里，字字斟酌给老师汇报情况，讲明自己有愧于老师的期许推荐。又挨着回复群友的消息，跟好朋友说话，可没在谢明然面前那么客气。 （内鱼救猩） 只茸：速报，败了。 只茸：猜猜我今天试镜遇到了谁？ melody（正常版）：谁啊？ 只茸：李佳文。 melody（正常版）：？？？？ melody（正常版）：[恶灵退散][恶灵退散][恶灵退散] melody（正常版）：他搞事了？ 只茸：问题不大，就是背后有点靠山，我猜估计是关系不浅。 melody（正常版）：……哎。 melody（正常版）：茸子，这事咱就没法了。 melody（正常版）：心情还好吗？ 只茸：还行吧。 在车上跟谢明然乱七八糟说那一堆，沈今越竟觉得心情好多了。看来谢明然也是有眼力见的，刚刚没嘴贱招惹他。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这逼真是阴魂不散啊！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他被包了？男的女的？男的我上，女的我也上，茸子你等着，姐们给你把关系抢回来。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实在不行，叫上我直播间十万大哥，我还不信摇不出一个娱乐圈人脉来。 沈今越被逗笑。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说真的，小茸你运气真不好。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我记得之前，就是昨年暑假？本来面上个男配角，人男主嫌你这脸招人，硬是不要你演，结果就当了三天尸体，赚了一千五。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破娱乐圈，真不是人待的。 melody（正常版）：破娱乐圈，真不是人待的。 melody（正常版）：圈里到底有谁在？我们干嘛这么拼命？ melody（正常版）：剧组搞得像封建社会，权力等级宛若大清。走到哪都要人脉，要不说年年都拍，年年都出烂片呢？我前两天拍那个片子，也没署我名，导演把摄影署名卖给了个要申请学校的富二代。 melody（正常版）：老天啊！究竟是谁抢了我的富二代人生！ 晚八点开播准时见哦：你俩要不跟我一块转行吧，茸茸，就你这脸，这口才，当个颜值主播没问题啊。施音啊，你就来拍短视频，保准吊打。 第47章 melody（正常版）：未必，我师姐毕业去给小网红当摄影了，网红月入30w+，她每天拍得要死不活月薪7k还没五险一金：） 只茸：造孽。 雀雀来也：我也改行了。 只茸：往哪改？ 雀雀来也：最近在接各校表演系的作业代写，人傻钱多，要求低，给钱爽快，比当编剧赚钱。 只茸：挺好的，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雀雀来也：是啊，我们深刻贯彻了群名宗旨！ 什么宗旨？ 只茸抬头一看。 喔，内鱼救猩，是个笑话。 胡乱和朋友聊了会，背后讲了点阴暗吐槽之言，沈今越心里的气终于散得差不多了。施音还是放心不下，跟他打电话，问他：“要不出来吃饭？” 沈今越啧了一声：“这么大雨，算了吧。” 施音：“也对。” 施音：“真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沈今越站在窗边看外面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雨中大树，“习惯了，认了呗。” “拍戏就是生意，演员就是商品，剧情镜头都是资本博弈。只能说，我连一个明码标价的机会都没拿到。” “施音，我现在特别会开导自己。这种是发生一次，我生气，发生两次，我恼怒，发生三次……哎呀，都说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我觉得我准备得挺好的，但机会还是没落到我身上。所以，要么就是我准备得还不够，要么就是那压根不是我的机会。” “以前年纪小，总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角，只要咬咬牙，想要的都能靠努力得到。现在觉得嘛，得不到的说明不是我的。” “其实没什么的，只是这次试镜失败了。就像林妍说的，不当演员也能活的，没什么活不了的。想得通，没问题，就是偶尔，偶尔会有些不甘心。” “你知道的吧？施音？” 施音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是我？’这个问题是最可怕的。我和你一样，今越，不甘心就不甘心吧，趁着这口气，迎接下一次。迟早有天，要么成了，要么完了。这份不甘心，要么磨成钻石，要么散作一把灰尘，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好的。” “往前看啊，今越。” “当然。”沈今越的目光在窗帘上的细纹上滑过，又辗转，落在窗外的雨幕中，“你别忘了，我的名字。” 今越今越，而今迈步从头越。 不过败这一次，跨过去就了得。 但—— “说实在的。”施音没忍住，“我觉得这件事最让人不甘心的是，换成谁都好，李佳文那厮怎么就能进了？！” 沈今越猛地跺脚：“就是啊！” “亏我今天还在他面前装了波大的，结果扭头就被打脸了！卧槽，你知道，我真的尴尬死了。” “我就知道！”施音在电话那端爆发出一阵尖锐鸣叫，“你戏瘾又来了！！” 沈今越头疼地抠抠脑袋：“没控制住啊，放了两句狠话，哎。” “好久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了。”他提到李佳文的名字就烦，“果然，比起赢的人不是我，赢的人是讨厌的人更让人觉得生气。”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那个作者也在吗？他就这么放任李佳文过三面？” “跟他没关系吧？”沈今越替自家大神说话，“你也知道，项目里资本的事，别说我这种小演员了，就连出道多年的都不一定挨得住。更何况，他只是个原著作者，估计也没多少权力。” 沈今越在卧室里和施音碎嘴着闺蜜闲话。 聊了半天，沈今越恍然发现，他竟然一刻也没想过回溯。 他觉着，这事就跟中彩票一样，不是他的奖金，就不会是他的。回溯也无济于事，更何况，他可不想费大力气亲一口谢明然，就是为了再跟李佳文共渡一段时间。 他真的会吐！ 一墙之隔，谢明然也接到了裴子逸的电话。 第一天的试镜海选结束。 “小越怎么样啊？” 谢明然的指尖在触屏上控制着屏幕缩放，pdf调查文档内容上，全都是跟顾氏有关的消息。 “老谢，别接了电话又不吱声啊。” “顾池淮塞的人？” 裴子逸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小顾总不多，很好猜。”谢明然说，“我查到，他有点癖好？” 裴子逸：“这人男女通吃，就爱包小明星，最好是大学生，来者不拒，不过嘛，比较双标，只准自己多线发展。” “……啊！我懂你意思了！”裴子逸一拍脑门，“你是让我把事情捅给他是吧？” “我什么都没说。” “我什么都懂了！” 裴子逸把事揽在自己身上：“交给我了，等着消息吧。” “今天是我办事不妥，没考虑到，小越是不是以为自己被淘汰了？心情还好吗？要不我现在就给他发消息，跟他说过了？反正方寒和老尧都说他不错，还骂我呢，问我怎么不让他进三面，讲他就是天选任游星。” 谢明然：“劝你不要。” 裴子逸：“为什么！” 谢明然：“他现在合理怀疑你想潜规则他。” 裴子逸：“……卧槽！哥们！你别误会啊！我没有啊！我心在谁那你比我还清楚啊！” 裴子逸：“那怎么办啊？！就让这么他伤心吗？这明棠就要过来了，要是让她知道这事，我命还要不要了？” 第48章 谢明然点点桌面，从抽屉里拿出一仿真蜘蛛玩具，捏在手里把玩。 “那你给他发消息吧。”他讲，“就说，言月挑中了他。” 裴子逸：“阴险狡诈邪恶！” 裴子逸：“合着是要把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裴子逸：“不过这小子是有点眼力见的，就直接猜出来了？真有点聪明。” 谢明然：“我挑的，当然聪明。” 裴子逸：“……” 他懒得接话，稍微认真起来，问：“看他今天表现，挺喜欢你的，哦，你别笑，我的意思是，喜欢言月。你不准备告诉他？” 谢明然抚摸着蜘蛛腿的动作顿住。 “没到时候。”他艰涩地说，“现在，他不一定希望言月是我。”最讨厌的和最喜欢的，怎么能如此突兀地联系到一块？更何况，的确不到时候。 “依我的拙见，坦白从宽，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决定。你要瞒着，我就帮你跟方寒和老尧说一声。”裴子逸晃晃手里的袋子，“最后一个问题，你这破衣服放我办公室什么意思？” “不然？你见过把罪证直接带回警察局的？” 裴子逸：“……” “谢明棠来的时候，我会叫你。” 裴子逸当即喜笑颜开：“诶，谢老师，言月老师，伟大的老师。那这衣服我就给你收好了，有什么安排，你随时说啊。” · 沈今越是在晚上七点接到了来自剧组工作人员的电话，通话时长总共不超过一分钟。从接通到挂断，他只说了不足十个字。 “是我。”“啊？”“好的。”“谢谢。” 人如游魂般走出卧室。 跟谢明然同居以来，两人在公共空间的使用上达成了默契的共识。沈今越一贯不爱在客厅活动，要是在家，便是关上卧室锁了门，在主卧自得其乐。谢明然和他相反，没事干的时候，总喜欢泡在客厅。 现在也一样。 谢明然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是看，其实眼神根本没往屏幕里瞅几下。不过是百无聊赖地按着遥控器，一刻不停地切换着频道。 “谢明然。”沈今越从主卧走出来，到沙发边，“你能不能被我打一下？” 谢明然仰起头：“我很贱？” 沈今越叹口气，蹲下来：“那你打我一下吧，不要太重了，当然，也不要太轻了，力度适中，适中，你懂吧？就和做饭放调料适量……呀！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动手了！” 两手捂着额头，不满地瞪着对方。 谢明然收回刚往沈今越头上轻弹的手指，装模作样好似古惑仔开完枪后一般，对着了无火药味的指尖低头轻吹了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你要的不就是这个效果？” 沈今越啪地一下反手打回去，很响亮的一生，他看见谢明然倒吸一口气，手背红了起来。 “果然不是做梦。”他眸光灼灼，“谢明然！我发了！我要发了！啊啊啊啊啊！” 迟缓的大脑终于成功接收到信号，过去几个小时里的不甘全都化为最热烈的柴火，一把将他此刻的喜悦烧得旺盛。 沈今越想也没想就往前扑去，伸手抱住面前的人，两只手将对方的肩膀搂得极紧。 “我中了！我中了！！” 谢明然嘴角轻扬，又在男生用力过猛的拥抱里感受到锁喉的痛苦，他轻咳一声，拍拍人的背，暗示小孩松手。沈今越不松反紧，搞得谢明然一张脸差点化为茄子似的紫色。 “抱歉！”沈今越后知后觉地将他放开，他连连后退，双手举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哪条天庭戒律。 谢明然行若无事地揉揉自己的脖颈，掀起眼皮：“中什么？范进中举啊你。” 沈今越心情好，不屑于谢明然计较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我今天试镜过啦！拿到了角色！嘿嘿，嘿嘿……别这么看我，我是不会告诉你具体是什么角色的！我是一个有原则的演员！虽然还没签保密协议，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他矜持地抬起下颌，起身，往卧室去，关上门。接着，谢明然听到一阵努力压抑但失败的疯狂尖叫。 谢明然摇摇头，大掌覆上方才被紧紧箍住的皮肤，低头闻肩头领口，一阵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白桃玫瑰香味附着在其上。是属于他的味道。沈今越定刚洗完澡没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同款沐浴露。 · 一周后。 沈今越自剧组工作人员那得了消息，说今日签约。巧逢谢明棠来京，说之前提的投资的事有了眉目，邀他一块吃饭。他干脆就把两件事排在一块，预备中午吃了饭就去办签约的事。 “他怎么在这？”进包间之前，沈今越瞄了眼，借着服务员开门上菜的空隙，看见里面有个不该在此的男人。当即伸出爪子一把将身侧的谢明然勾回来，拉到一旁，讲悄悄话，“你看到了吗？里面有个男的。” 谢明然：“嗯。” 沈今越：“你别光嗯啊！什么情况啊！你知道他是谁吗？我上周试镜那剧组的制片，我靠，他在这做什么？” 探出脑袋反复确认包间名字。 沈今越一头雾水：“是这没错，棠棠姐定的就是这啊。” 谢明然：“其实——” “小越，在这站着做什么？怎么不进去。”谢明棠的声音自后传来。 第49章 沈今越一机灵，回头：“棠棠姐……” 谢明然跟着转身。 谢明棠：“咦，你也在啊。” 谢明然：“……” 沈今越放开拽着谢明然衣服的手，改走到谢明棠身边。后者穿高跟与他个子差不多，两人窃窃私语。 “明棠姐，里面好像坐了个奇怪的人。” “是吗？” “嗯嗯。”沈今越点头如捣蒜，“我之前剧组试镜的时候见过他的。” 三言两语，谢明棠就搞清楚了情况。 她不动声色地顺了自己弟弟一眼。 谢明然抬手，在自己的唇边做出拉拉链的动作。 谢明棠拍拍沈今越的脑袋：“我去看看呢。” 门推开，原本坐没坐相吊儿郎当待在位置上的人一下笔直起立：“明棠姐，你，你来了啊。” 沈今越自她身后伸出小脑袋。 没看错啊，是那个制片，挤眼睛很奇怪的制片。 明棠姐？ 大家都认识？ “小裴。”谢明棠同他打招呼，又搂着沈今越说，“你忘记了？你小时候应该见过的，裴子逸，谢明然的朋友。” 大名一出，沈今越就有印象了。 裴子逸？ 不就是小时候喜欢缠着明棠姐的那个男生吗？ 等等—— “所以，我是走了后门了？”沈今越捂着嘴惊讶，“明棠姐你打过招呼了？” “招呼？什么招呼？”谢明棠不解。 一问才知道其中缘由。 “就小越你这样的，前门后门，想走哪，姐姐都给你开。”谢明棠拍拍身边的座位，让沈今越在旁坐下。 裴子逸感慨：“明棠姐和今越的关系真好。” 谢明棠：“当然，这是我弟弟。” 无人问津的亲弟弟谢明然：“……” 入座一唠嗑，沈今越算是彻底搞清楚了情况。 裴家家大业大，原本是老牌房地产企业，早在裴子逸大哥的带领下转行搞新科技和医疗，作为家中老二，不被看好的裴子逸为了争口气，决定去娱乐圈横插一脚。机缘巧合，拿到了言月老师的电视剧改编权，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听到这，沈今越忍不住转头去跟谢明然说小话。 沈今越：“请问你现在作何感想？” 谢明然：“这家店味道不错。” 沈今越：“谁问你这个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份心，替谢明然多想这点。 “人裴子逸都搞上自己的事业了，还能拿到言月老师的版权。你知道言月老师是谁吗？他可从没开口卖过自己的版权。你这么看我做什么？低头，我跟你说正事呢。” 谢明然当真乖顺地把脑袋低下来。 沈今越：“谢明然，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没继续之前的研究……但是……你、你可不能输给裴子逸！” 谢明然微微敛眸：“为什么？” 沈今越：“因为、因为……”因为你是谢明然啊。 从出现在他生命里，就永远代表了矜贵骄傲四个字的谢明然。 沈今越：“我鸡娃，不行啊？” 谢明然哦了一声，“你觉得我现在不好吗？” 沈今越咬了口筷子：“没人能帮你决定现在好不好，谢明然，除了你自己。只要你开心，就没什么不好。我也没真叫你跟裴子逸比，只是感觉，裴子逸提到创业，提到剧组，就会很开心。谢明然，你好像都没怎么开心。” “有吗？” “有啊。你以前提到什么星星，什么宇宙，那叫什么？天体物理？啊，对，天体物理。你会超级专注，超级兴奋，虽然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但是我发誓，嘴角的弧度绝对上扬了0.01个像素。” 以前的谢明然身上有股精气神，就好像怎么也折不断一样，骄傲得很。 如今重逢后，谢明然的身上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虽然人还是一样刻薄无耻，但沈今越直觉，绝对有哪里不一样了。 “你观察得这么仔细？”谢明然单手撑在桌面上，支着下颏，“怎么？暗恋我啊？” “呸！”沈今越揭竿而起，拍桌怒道。 坐在一旁借由工作之故跟谢明然取经的裴子逸吓了一跳，二人同时看过来。 谢明棠：“小越，怎么了？” 裴子逸：“今越弟弟，还好吗？” “棠棠姐，子逸哥，我没事的。”沈今越红了脸，坐下第一件事就是用自己的小皮鞋踩上谢明然的运动鞋，侧着身子，从齿尖挤出声音，“胡说八道，好心当成驴肝肺。” “《东邪西毒》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所以，我跟你的关系，懂？” 谢明然又有什么不懂呢？他夹起一块沈今越最讨厌吃的苦瓜，放进他的碗里。 “来，今越弟弟，多吃点。”他仿照着裴子逸说话的语气，亲切，关心，熟稔至极。 察觉到对面四只眼睛都在看着自己，沈今越挤出笑容：“谢谢你，明然哥哥，来，你也多吃一点。” 一筷子火辣的二荆条小辣椒就这样落入谢明然的碗里。 二人对面，裴子逸与谢明棠互看一眼。 “对了，小越，之前跟你提到的，要开公司的朋友就是他，要是你愿意的话。” 裴子逸接道：“今越，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想请你成为我们公司的艺人。” 第50章 第029章 “所以, 你跟他们签约了？可不是说你们系不让签经纪公司吗？”施音用牙齿一口撸掉牛油小串。 崔雀雀推推自己的眼镜框，看向沈今越。 沈今越刚吃完烤青椒，忙不迭举起北冰洋一饮而尽, 打了个嗝, 跟施音解释：“这就是微妙之处了。严格意义上来说, 我目前不算是他们公司的签约艺人，而是——” 他卖了个关子, 在施音急躁的表情里，笑着说：“算是个小股东啦, 手里的存款和即将要拍的这部戏的片酬，我搭了一半进去，混了这么个头衔。” 施音激动地晃着拿串的手：“啊啊啊啊！” 坐在她身侧的崔雀雀往后闪躲, 生怕那不长眼的签子一下戳到自己的身上。 “沈茸茸，你发财了啊！”施音很想大喊的，但秉持着财不外露的原则，她压低声音说, “你的机会终于来了！” “不对, 那你接了这戏，岂不是还要和那人打照面？”施音想起这茬，“李佳文不是也过了？” 沈今越拿起一串烤得极香的小排骨：“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在或不在，都不影响我。我反正只要在剧组里拍好我自己的部分就好。” “李佳文……？”崔雀雀喃喃道，忽地想到什么, 拿起手机, 翻了半天, “你们说的是他？” 小崔同志的手机屏幕上播放起一段视频。 画质得很糊，一瞧就是偷拍的。 施音：“咦——？” 沈今越：“哇！” 施音：“妈耶——！” “这什么东西？”施音瞪大眼, “李佳文跪着求的那个男人是谁？” 崔雀雀喝了口饮料，一股脑地说：“你们不知道吗？就这几天的事，我们学校门口，李佳文跟人拉拉扯扯。后来我听我们系的人说，这人好像是个富二代，李佳文之前跟他的，据说，李佳文还炫耀过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富二代突然就不要他了，李佳文哪舍得？就有了这个视频。” “富二代。”施音咂摸着，“估计就是小茸你之前说的靠山。” “李佳文之前跟朋友说，这人给他投了个网剧，结果，现在网剧也没了，业内其他剧组也不乐意找他。我同学说，他估计是不知道哪儿得罪了这人，被这个了。”崔雀雀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哎，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施音摇摇头，“看样子，沈小茸，你也在剧组遇不到他了。” “这事闹得还挺大的。”崔雀雀一边吃一边说，“主要是他正好碰上我们换校长，上面检查，刚刚你们说的签约经纪公司这件事查得也严。李佳文好像撞枪口上了，一查一个准，签约公司不说，还逃课拍戏，这还得了？学校在讨论这事呢，看怎么给处分。” “哇。”施音感慨，“这报应来得真快。” 崔雀雀还没懂前情提要，听施音解释了一番之前的情况，当即说：“突然觉得烧烤变得更香了。” 施音一拍桌：“都这样了！喝什么饮料！老板！上啤酒！” 沈今越跟着咋呼：“喝就喝！” “咱们这样就好像回到了高中。”施音一口干掉一杯啤酒，爽快地哈了一声，“当初集训，我们几个也是，碰到好事坏事了都要出来搓顿夜宵，然后在背后一起讲八卦，听到讨厌的人没好事发生，艾玛，别提了，饭都香了。” “可惜林妍不在。”沈今越陪施音干杯。 崔雀雀提议：“给她打个视频？” 沈今越：“这个点，正是她直播赚钱的时候。” 施音灵机一动：“我有办法啊！” 她拿手机调出林妍的照片，倚靠着桌面上的筷子筒，又拿起沈今越的手机，高高举起，招呼两人一块凑近些，飞快地拍了条视频。 崔雀雀打开直播软件，看到林妍刚刚跟人pk完，正在和粉丝闲聊。林子这人性格豪爽，长得又御，人还搞笑，特别会来事，直播间里一溜的女孩子喊她老婆。 正播着，林子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响了，是特别提示的铃声。她打开看了眼消息，先是笑得合不拢嘴，接着就是故作生气。 林子在笑什么啊~ 这大牙哈哈哈哈！得亏你牙整齐！ “没什么。”林子看着屏幕，“我几个好朋友在聚餐，我没在，他们就想了个法，把我照片调出来，立在桌上，还专门找了个碟子和酒杯，放了菜，倒了酒。” “我寻思，我是班了，不是死了啊。” 啊啊我也想和老婆当朋友！ 不愧是林子的朋友，都是人才啊。 林子乐呵，发消息问他们怎么凑一块吃饭。崔雀雀飞快地打字，林子哇靠一声，以大赦天下的气场直接在直播间发了两万红包。 她是真赚到钱了。 沈今越在她直播间刷了些礼物，挤上榜一后，不再打扰她工作，继续跟着施音和崔崔小酌。 “还是得买彩票。”他酒量不算好，平日里，也只有跟这几位好朋友在一块的时候才会多喝几杯。现在，沈今越人已经有些晕乎乎了，“阿音，雀雀，听我的，做人还是得买彩票。” “那不买，怎么会知道能不能中呢？” “醉了。”施音一语定乾坤，“别急啊小茸，等我这两口烤翅吃完，我就打车送你回去。” 沈今越挥挥手：“哪有那么麻烦？我！我现在也是有助理的人了！公司都给我安排好了！” 第51章 施音哇哦道：“不错嘛，你小子这下是真柳暗花明，要得道飞升了啊。” 沈今越竖起食指在眼前晃晃：“嘘——” “天机不可泄露，烤鸡……烤鸡给我一口！” 崔雀雀把没动的那串拿给他。 沈今越一边啃一边拨电话。 “喂，来接我。在哪？给你发地址。没醉，一点没醉。来快点哦，我好想回家尿尿。” 施音：“……” 崔雀雀：“……” 施音苦口婆心：“小茸啊，虽然这是助理，但咱们还是要注意下的。” 沈今越摆摆手：“没事的，我什么样他都知道。” 施音：“……？” 半个小时后，她看着停在店门口的车，又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人。 施音：“……” 这两人又玩什么乱七八糟的play？ “你们好。”谢明然从家里赶来的，一身家居服，看起来不像助理，像是家属，“今越给你们添麻烦了。” 施音赶忙摇摇脑袋：“不麻烦，不麻烦，今天这事也怪我，是我说要喝一杯的。” “买单。”谢明然抬手招呼，一条龙付款扶人往外走，搞得施音和崔雀雀都来不及拒绝。 施音不好意思：“那个，谢老师，这费用真不用你出的。” “嗯？”谢明然将乱动的沈今越单手搂紧，“你误会了。”他拍了拍沈今越的背，“等这家伙酒醒了，我会找他报销的。” 施音：“……” 谢明然：“你认识我？” 最近这些时日两人曾有过多次打照面的机会，然每次都阴差阳错地错过，今天倒是巧了。 “我是小茸之前的室友！小学和他同校，初高中也跟他一个班的！”施音自我介绍，“啊！我还有你的手机号呢！之前高中的时候，有次我们见过面，你给过我你的号码。” “是吗？”谢明然想了想，不太记得了。以前的事他都不想记得，除了沈今越。“我送你们回去？” 施音很有眼力见的，想推辞，耐不住沈今越一直嗷：“要送！要送！” 坐上车，施音觉得屁股很烫。 没见过哪家明星助理开玛莎拉蒂的。 社恐崔雀雀早就隐身，一言不发，直到车跨越城区把他送到昌坪，他才出声说了谢谢。 下车后，崔雀雀大松一口气，偷偷给施音发消息。 雀雀：小茸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melody：你也发现不对了？ melody：恋什么爱，这是他助理，也是之前我在群里说的竹马，跟他住一块那个。 雀雀：xajiodjioajdpioekjr melody：？？ 雀雀：要素过多，还在细品。 雀雀：你看到刚刚上车的时候，这个助理把小茸抱上去的吗？还替他弯腰系安全带，怕他脑袋撞到玻璃上，叠了件自己的外套枕过去。 雀雀：啊啊啊！！！ melody：？？？？？ melody：所以你车上一句不发是在拿显微镜当福尔摩斯？ melody：不过啊，嗑归嗑，他跟小茸谈恋爱，我反正是不太赞同的。 雀雀：为什么？ melody：徐云那事才过多久啊？更何况，小茸事业刚刚开始。这谢明然嘛，我也听他一直说过，反正小茸是不太喜欢他，两人相处起来可能也不太对付。我觉得这人很骄傲的，小茸脾气也不好，真要谈恋爱，不好说的。 雀雀：音砸，你的口气好像丈母娘啊。 施音愣了下。 melody：也许吧~ 她想到刚刚和沈今越成为朋友那天。儿童节表演结束，沈今越下台，在一片女孩的家尖叫里，她听到自己班的男生说：这个人好娘啊，听说他没妈妈，男生也学跳舞？她气得当场和人吵架，结果被老师训话。委委屈屈走出办公室，小小只的沈今越就站在走廊边等她，见她出来，很不好意思地递了个棒棒糖给她。 “我听说你是因为我和人吵架的。”小男孩说，“谢谢你，不过，下次我会自己吵回去的。这样的话，请家长也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你不用担心我哦。” 施音永远记得那个时候沈今越的笑容，很灿烂，也很叫她心痛。那天以后，沈今越在哪，她就在哪儿。她太小，分不清那些情感，以为这就是喜欢。后来才知道，原来那叫母爱泛滥。 车停。 谢明然说：“到学校了。” 施音急忙道谢。 睡着的沈今越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从前座探过头，扒着座椅的边缘：“阿音你去哪？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第030章 “打扰了。”施音跟在谢明然身后, 小心翼翼地踏入屋内。 谢明然实在没空余的手，提醒施音多余的拖鞋在鞋柜后，就搂着迷迷糊糊的沈今越往里走。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施音一边弯腰换鞋, 一边在心里纳闷。 二十分钟前她该下车的, 但被沈今越拖住。这小子当真是醉得分不清时间, 还以为他俩现在依旧在一块合住，怎么也不肯让施音一个人走, 嘴里直说，好晚, 很危险。 施音认为，跟他一块回‘家’才是真正的危险。 谢明然其人虽一个字没说，但施音料想,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婉拒明拒好一阵都没敌过沈今越耍无赖的能力，于是乎，她硬着头皮跟两人回家了。 第52章 谢明然把人放在沙发上，沈今越一沾软垫就倒, 没骨头般, 瞬间窝成一团。 “抱歉。”谢明然再出现在客厅，手里已准备好妥当的一次性用品，他是当真有些苦恼, 扫了眼沙发上抱着枕头蹭得舒服的某人，叹了口气，“他经常这样？” 施音接过装好一次性用品的袋子, 摇摇头：“没, 小茸很少这样的, 要没什么特殊情况，上次喝醉都是高考结束。” “小茸？”谢明然在意这个称呼很久了。 “他的小名。”施音左右环顾, 提议，“那个，谢老师，我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不必。”谢明然的手臂被沈今越当成了枕头抓住，他推不开，冷着一张脸。 “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他的房间，主卧也有卫生间，你一个女孩子，使用起来比较方便。” “那他——” 恍惚听到人喊自己的名字，沈今越费力清醒一些。 “阿音不睡沙发，沙发冷。”他痛拍两下身下的软垫，“沙发，不行。” “她是不睡，你睡。”谢明然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沈今越一下更紧地用双臂环抱住谢明然的手臂：“不要。” “我和你睡啊。” 谢明然：“……” 施音：“……” 沈今越大抵是觉得这个意见十分好，甚至主动起身，晃悠着身子，往谢明然的次卧去。谢明然立刻跟在他身后，那模样，要施音说，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身后跟了个操心的老父亲。怕小孩摔了，又怕过度保护遭小孩嫌弃。 “嗯？”门前，沈今越定住，伸手去拽把手，那门佁然不动，半分也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谢明然！”他理直气壮地一声大喊。 施音浑身为之一振。 谢明然站在他身后：“干嘛？” 沈今越气呼呼地拍拍房门：“你这锁不行，它有毛病的！怎么都打不开！” 谢明然掐掐眉心，上前，沈今越握着门把不肯松手。没辙，他只好将自己的掌心覆盖上去，门把向下按，力道往里推：“谁家卧室门是往外开的？你拉什么拉？” 沈今越眨眨眼：“你凶我。” 谢明然：“这就凶你了？” 沈今越撅嘴：“我不和你睡了，我要和阿音睡。”他转身就打算往反方向走。谢明然大概是真怕了他，直接将人一把扛起，垒在肩头，往卧室里带。 紧接着，房间里传来杀猪般的叫声。 施音站在客厅里，盯着自己手机上一直在录制的画面，默默点了保存。 她进主卧，准备洗漱躺下，妆卸了大半，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顾不得脸上的泡沫，随手扯了张沈今越的洗脸巾，踩着拖鞋急匆匆地往次卧去，抬手准备敲门，哪知门就大敞着。 “谢老师——！”她着急地喊。 门内，谢明然正任由某个赖皮鬼以树袋熊的姿势挂在自己身上，一手兜着人的臀怕他摔下去，一手拽着人的卫衣，看样子是要给这小酒鬼换衣服。 听见她的声音，谢明然自房间里扭头看过来。 施音下意识降低了音量：“他有个毛病，要是醉过头了，会有点黏人。”四人小分队当年深受其害，还是林妍聪明，找了个巨大的熊玩偶，才把这人糊弄过去。 谢明然两只手忙得不可交，对施音这话深以为然：“看出来了。” 从没见过沈今越这样的。 施音定在原地，看谢明然给沈今越换了衣服，擦了脸，嘴上说着‘明天醒了要你好看’，动作比谁都还要温柔。 她蹑手蹑脚地退回主卧，这才有空闲去看房间里的一切。 沈今越私下抱怨过窗帘太透光，现在看来，这窗帘早就换掉，纱的材质外又加了一层棉麻，给这个房间更添几分温柔气场。属于小茸的所有物件都整整齐齐摆了出来，他还跟高中时候一样，喜欢用mini磁吸黑板写上些鼓励自己的话。 归整完，施音躺在床上。 melody：我突然觉得，谢明然也不是不行吧。 崔雀雀是熬夜老手，他在东八区有自己的时差，半夜是他最常秒回的时刻。 雀雀：何出此言。 melody：天机不可泄露~/音符 施音想，朋友要是能获得幸福，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次日一早，她醒很快，怕给谢明然再添麻烦，预备打声招呼就撤。哪晓得谢明然已经醒了，好吧，施音分不清这人是醒了还是压根没睡。他站在厨房做早餐，小馄饨是现包的，晨光落在他身上，妥帖地化为人夫二字。此刻的他，跟施音印象和想象里的那个人截然不同。 “醉酒后吃点面食舒服，我很快包好了，你要吃点吗？”面对施音惊诧的目光，谢明然解释了一句，又问。 施音哪好意思？道了声谢就撤。 沈今越是十一点左右醒过来的，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叫他脑子一空。环顾四周，越看越眼熟，低头一瞧，身上的衣服分明就是谢明然的，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去找人麻烦。 海带鲜汤馄饨的香味浓郁地传来。 谢明然如常地说：“醒了？” 沈今越下意识点点头。 谢明然又安排：“坐着，正好吃饭。” 沈今越哦了一声，又极快地意识到不对劲。谢明然把碗端上来，他道了声谢，又想起自己的意图，凶巴巴地问：“我怎么睡你床上了？还有这衣服？” 第53章 伸手扯扯宽大的白t，狠狠拿捏这份罪证。 “你说呢？”谢明然在对面坐下，提眸看他的样子是一贯的冷然，“需要我提醒你？烧烤啤酒和喝醉。” 三个关键词一出，沈今越短暂消散的记忆立刻回笼。他开始恨自己没有生而断片的技能，否则现在就能坦然地不知晓一切。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紫，调色盘似的，精彩得很。 “不用谢。”谢明然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机付款记录，“老板，这是昨天的，麻烦报销一下。” 沈今越狠狠咬一口馄饨，被烫得伸舌头，缓了半天，泄愤似地把小馄饨咬碎吞掉。 他的记忆还是不够清晰，怕自己错过某些核心环节，特地去问施音。 只茸：老施，你公开公正地跟我说，谢明然昨天有没有对我做坏事！ 他对自己一觉醒来睡在谢明然房间这件事持有合理的怀疑！ melody：「视频」 melody：全过程都在这了，你自己看看呢？ 沈今越气势汹汹地点开，蔫了吧唧地退出。 好吧。 看视频，他是有那么一点无理取闹，是有那么一点过分缠人。但！一切都是酒精惹得祸。难道要为了这件事回溯一次？可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今天的生活，下午可是要去剧组训练营报道的呀！ 他偷瞄了眼对面正在吃饭的谢明然，抿抿唇，脚上挂着拖鞋往人小腿上轻轻一碰。 谢明然撩起眼皮。 沈今越不甚熟练地开口：“昨天……对不住了啊。” 谢明然毫不客气：“嗯，是挺麻烦。” 沈今越：“……”得，他理亏，他不回嘴。 谢明然：“采访一下，就你这个酒量和酒品哪来的胆子在外面喝酒的？” 沈今越：“我很少喝酒啊！” 谢明然：“少吗？我都碰上了两回。” 沈今越纳闷：“哪来的两回？不就昨天一次？” 谢明然盯他一眼：“嗯，一次。” “总之，下次不会麻烦你了，就……谢谢。”沈今越说完埋头喝汤，掩盖自己的别扭。一碗吃完，不够，他舔舔嘴角，一览无余的眼神往厨房瞧。谢明然叹气，拿过他的碗，又盛一份过来，放在他面前。 这待遇—— 沈今越捧着碗，喃喃问：“这就是当老板的感觉吗？” “不然？”谢明然别过头去，“我是你助理，你不麻烦我，打算麻烦谁？” 助理这事是跟谢明棠吃饭那天，她和裴子逸两个人合力促成的。沈今越想着，谢明然本来就没工作，给他当助理也可以。计划是借职权之便好好折磨一下这人，哪晓得……工作态度干嘛这么好？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那随便你。”沈今越说，并给谢明然打预防针，“我现在还没什么名气，最多只能给你□□千，五险一金你需要的话可以挂公司买。”虽然他打心底不觉得谢明然这个助理能做多久。只是近来很闲，无事可干。“我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的，到时候……只要你跟着我，唔，我的人，我反正是不会亏待的！” “好的，老板。” 沈今越想，谢明然这人真的有点见钱眼开，就这么一句话，他笑什么呀？ 第031章 这天下午, 沈今越去公司过了一遍细节，彻底签下影视合同。 裴子逸制片的这部剧改编自大神作者言月的小说《剑饮霜雪》。故事由主角陆家小少爷写起，讲述了这位向往江湖的小少爷花钱雇人外出闯荡, 却意外被卷入一场江湖纷争, 从此开始真正踏入江湖的故事。 沈今越拿下的角色并非叙事上的第一主角陆唯安, 而是那个一开始被这位少爷花钱雇下的剑客少侠，任游星。 原著书中形容, 陆唯安第一次见他，以为他不过是个信口胡诌的骗子, 看在他尚有几分姿色的份上，心怀善念叫他接了这单。后来更是评价，任游星此人, 生得如此好看就算了，脾气竟也这般算了。陆唯安不止一次反省过，他是花钱雇了个打手，还是雇了个主子？ 随着故事线的引入, 任游星背后的秘密也逐渐被揭开。 原来他并非什么江湖混混, 而是武林邪教七雪宫失忆的少宫主。自幼被领养的任游星灵心慧性，颖悟绝人，在武学一事上天赋更是敏拔绝伦, 年纪轻轻便替七雪宫干了不少童工，曾在这江湖上名声振振，恶贯满盈。 对陆唯安来说, 这是一场见识真正的江湖的旅途。 对任游星来说, 这是一次寻找封闭堡垒之外的自我的故事。 在此之前, 没人能赢得过他的剑，也没有人能够见过真正的他。正是这次意外的开始, 叫他收获了过去不曾拥有的一切。 言月其人，文笔辛辣内核却不失柔软，排篇布局精致巧妙，人物情感真挚动人。故事的所有少年，鲜衣怒马，诗酒同欢，快意恩仇，侠骨柔肠，真真是恣意江湖人模样。 沈今越就很喜欢原著，大一的时候捧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还特意买到了言月的to签，放在自己的卧室珍藏。 《剑饮》里，沈今越最喜欢的角色就是任游星，他甚至私心里觉得，言月几乎把所有偏爱都给了任游星。尽管这个孩子有着灰暗不堪的过去，但他一路走来，依旧拥有了友情，甚至等待多年的亲情。离开七雪宫以后，世界很大，大得几乎没有边界。 还有什么比成为演员的第一部戏是出演自己喜欢的角色更值得高兴的呢？ 第54章 沈今越签合同的时候，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去了。 他甚至反复问了好几次。 “真的可以吗？我演任游星？你们要不要再考虑下？” 他倒不是对自己的演技没信心，过去看原著的时候，脑海里几乎想象了无数次与此有关的画面。只是，这个角色太火了，火到出圈的程度。 真到电影学院读书以后，他和朋友们都十分清楚，电影和剧集都不过是生意。在这圈子里，认真做作品的人太少。若是从生意角度考量，他绝非任游星的最佳人选。 初出茅庐，毫无粉丝基础，甚至在观众面前连个‘面熟’的水平都够不着。 “怎么？你是不相信我们，还是不相信自己？”裴子逸笑着问他。 沈今越眨眨眼：“那倒没有，既然你们都想好了，我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顶多是角色出演官宣以后会被原著粉追着喷成筛子。 他半点不怕这些。 当年艺考拿下第一的时候，他也被第二名流量的某些不理智粉丝连喷半个月，说这事背后有黑幕，翻出他的照片，看他的面试片段，瞧他和哪个老师对视笑了，无中生有的编排小八卦就能在各大社交平台上齐飞。 沈今越还记得，他家那个当爹的，听说这事后，气得差点进了医院，还打电话来骂他。 说什么来着？ 噢，他记起来了。 “叫你去学什么表演！看看！你看看！他们都骂到我身上了！” 沈今越当时在电话那头慢悠悠地想，这不挺好的吗？也替他省了骂这老头的劲。 在被骂这件事上，他总是看得很开的。从小到大经历得多了，再笨的人也该学会如何调理了。 签完合同，他又给恩师报了一次信。 裴子逸又给他交代：“其他演员最慢这两天也快定下来了，大概会给你们一个半到两个月的时间进行培训，正好赶在年底之前开拍。” “考虑到大家的情况，这次就不进行全封闭培训了。课程主要是表演课和武打课，几位主演的身形条件也需要调整一下。当然，我们也会时不时地进行剧本围读，争取在开拍之前让大家对剧本有个熟悉度，方导可不喜欢那种临阵磨枪的演员。” “另外，小越，你这还有个问题。” 沈今越洗耳恭听：“嗯？” “方导的提议，根据人设状态，和我们一开始要拍的场次，你可能需要再——”裴子逸没把话说完，目光停在沈今越的面上。 沈今越懂了。 “多少斤？” “比你现在少个七八斤吧。主要是方导说，镜头本来会把人的脸拉宽，再加上任游星这人，一开始拍的片段是他最脆弱和最瘦削的时候，为了跟后期形成对比，只能在开头硬减点了。” 对于本就小基数的沈今越来说，这七八斤几乎难于登天。但剧组的合理要求，沈今越没有拒绝的道理。 “我这边没问题，至于培训那边，我也ok。可以用剧组实习的名义跟学校请假，只是如果有重要考试和课程，我可能也需要跟剧组这边请假。” 裴子逸：“可以啊，完全没问题。” 沈今越：“明天就开始培训吗？其他几位的演员会到场吗？” 裴子逸：“确定下来的是会到的。” 沈今越点点头：“好的。” 《剑饮》以少年群像出彩，演员选择和各位的化学反应对剧集呈现来说也是极为重要。这也是沈今越为何格外在意其他演员的原因。 他很好奇：“陆唯安你们打算找谁？” 裴子逸瞄了眼进屋后一直沉默不语坐在沈今越身后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某人，轻咳一声：“你应该也认识。” 沈今越心中生出一股淡淡不妙的直觉。 “季闻西，你同学。” 沈今越：“……” 谢明然睁开眼。 “你跟他，有过节？”裴子逸小心翼翼地问。 不算过节。 只是季闻西就是当年那个校考第二的流量罢了。 见裴子逸的态度，沈今越哪有让制片人如此的道理，他摇摇头：“没有的事，裴老师你按你们的要求选人就好。” 裴子逸心慌啊：“不用这么客气啊小越，跟以前一样叫我就行。” “子逸哥？” 暗处的眼刀一下甩过来。 裴子逸暗笑。他就喜欢看某人吃憋。 “既然是工作，还是按工作上的称呼来吧。”沈今越很乖地笑笑，“以后我就是剧组的演员啦，裴老师，请多指教。” 今天下午要来办的事基本都解决。 沈今越准备走人，谢明然意外地说要留下来一会。 沈今越很理解。 “那你们聊，我去外面等等。” 老朋友叙旧嘛，可以理解。 不过…… “最多半个小时哦，我还要回去。”他对自己的助理说。 助理小谢点点头。 门一关，谢明然双腿交叠，两手抱胸：“季闻西？” “诶，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商量吗？” 谢明然眼皮微耷：“我看你先斩后奏玩得很熟练，版权不想要了？” 提到这事裴子逸就来精神了。 “别啊。”他一把拉过椅子，滚轮滑动，德芙般顺畅地来到了谢明然面前，“咱也得有点商业考虑不是？这事我也跟方寒商量过的，她觉得季闻西也不是不能用，就是得费劲调调。” 第55章 “季闻西流量高，粉丝多，大差不差能保住咱《剑饮》的基本盘。配角上，我们也选了绝对能扛住质量底线的资深演员。热度质量两把抓，不会出岔子的。你别这个脸色，真不光是钱的事。这样，反正还有培训期，季闻西什么表现，咱都看看，实在不行，就不签他，如何？到时候在他的合同里补一笔，培训不过剧组拒签。” “我不喜欢他。”谢明然的态度很直接。 “没让你喜欢。”裴子逸说，“他是演员，能演好角色，不就行了？我知道你心里在计较什么，人小越都没讲话。谢明然，沈今越的路还很长，你不喜欢的人和事多了去了，这一路上，什么都要扫干净吗？” 谢明然抿紧唇。 过了会，他问：“真得七八斤？” 裴子逸翻了个白眼：“大哥，你自己写的什么玩意儿，你不记得了？” 谢明然不说话了。 要裴子逸讲，看到谢明然这表情，他怀疑，这人极有可能连夜回去改原著，把关于任游星在忤逆师父后于七雪宫受罚体虚病弱之极的情节删得一干二净。 他真就这么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毕竟谢明然现在可能改不了已印刷几版的原著，还能改他们的剧本。 哪知，几天过后，风平浪静。 裴子逸放不下心，跑去问：“老大，你再确认一下，剧本没问题吧？” 谢明然说：“ok。” 裴子逸大松一口气：“你果然还是爱你的角色的。” 谢明然又说：“嗯？” 他只是觉得，某只茸茸偶尔这样减减重，好像也不赖。 · 谢明然生出这个念头是在沈今越开始培训的第三天。 他照常做着助理的工作，接送他培训，替他准备减脂餐。 第三天，除了季闻西这个通告跑到腿软的大忙人，《剑饮》里重要的几位演员都到场了。叫沈今越惊喜的是，那天试镜遇到的女孩纪桃也在。 他回家有私下检索过纪桃，非科班出身，美高美本学历，回国一门心思扎进剧组，演的都是小角色。唯一一部女主角的作品因为对手戏的男演员爆雷而被雪藏。 按照李佳文那天的话，纪桃在他眼中算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也不知道怎么混成这样。沈今越猜，估计纪桃和他一样，家里都了乐意他们做这行。唯一的区别是，他们家现在是strong，纪桃家大抵真有些实力。 除此之外，剩下的两位演员，也是沈今越单方面相熟的人。 简崇，童星出道，年纪比沈今越稍大，可也当得起一句‘我从小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沈今越的偶像和目的里，简崇算一个。虽然这些年来，这位被盛誉为天才的小童星名气不复过往，没什么爆剧，资源平平，但沈今越始终相信，简崇只是差一个时机。一个鱼跃龙门的时机。 另外一位演员名叫栗秋，是主角五人团里年纪最长的演员。同年龄女演员都争相走小花路子时，栗秋早早获封‘青衣’的名号。她演的剧，不一定火，但风评一向很好。虽然栗秋的粉丝不算多，可她的名字，一向被视为质量的保证，被她看重的剧本，绝对有其可取之处。 这么盘下来，沈今越都觉得自己能在这组里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烧了高香。 跟纪桃一对才发现，就他俩是从海选里筛出来的。 两人一对眼，颇有一种老乡见老乡，立刻泪汪汪的情愫。 “家人，这把拼了。” 两人就跟学习搭子一样，秉持着卷死他人不偿命的态度，每天在培训班上疯狂开练。搞得简崇和栗秋见了，都得忍不住叹一句：“这就是年轻人吗？” 为了庆祝大家聚集（没有季闻西版），几人约着下课后去吃饭。沈今越跟谢明然报备了这事，叫他今天不用来接。 吃饭之前，纪桃还特意问了一嘴：“最近大家食量如何？” 简崇温温柔柔：“增肌呢，能吃的。” 栗秋大方爽朗：“我都行，体质好，不长胖的。” 轮到沈今越，他说自己也都行，心里在默默流泪，一遍一遍警告自己做人要有毅力，不要在美食面前动摇。 对减重这件事，沈今越说笑归说笑，人还是很努力的。小基数减重本就难，他每天饮食苛刻到极致，体能也没少。只是，偶尔，偶尔在面对身边其他人吃得满嘴留香时，盯着自己那空空如也的碗，怎么都觉得灵魂跟着胃口一块飘走了。 纪桃太会挑吃饭的地方。 川式日料。 这是人能忍的？！ 酥皮脑花，一口鹅肝饭，皮蛋三文鱼，毛肚寿司…… 明明这些食物名字听起来小众又夸张，但沈今越怎么看都觉得盘子里小小一个的都是极好吃的。 作为在被老沈子领回家之前常驻巴蜀的人，沈今越对这些奇怪的食物毫无抵抗力。 他沉默地吞了吞唾液，化饥饿为口渴，又干一杯大麦茶。 还是修炼不到家。沈今越如此审判自己。 “小越，今天你受罪了。”栗秋见他这样，笑着摇头。 沈今越摆摆手：“没关系的。” 他忍。 他能忍！ 不就是一口吃的吗！！ 这份忍耐，在回家看到谢明然正在吃汉堡薯条喝可乐时，消失得荡然无存。 谢明然显然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态度，忙不迭擦手，下意识把东西往旁一挪：“回来这么早？” 第56章 沈今越：“早走早超生。” 他们仨闹着还要续摊，沈今越实在扛不住了，灰溜溜回家。本想在家问题不大，哪知道…… 该死啊，他一闻就知道这是香辣鸡腿堡。 “谢明然！”他大呵一声。 谢明然把自己的薯条献祭出去：“要不，多少吃点？” 沈今越急啊。 “吃什么吃！你明知道！你明知道！” 他配吃什么呀？他得喝西北风啊。 悲愤欲哭，沈今越忿忿回房间，在跟自己的食欲来回作战三百回合后，实在克制不住，怒跟好友吐槽。 （内鱼救猩） 不瘦七斤不改名：想死，特别想死。 melody：居家点映一场《aa大战bb》。 林有钱要有钱：怎么？季闻西来了？ 不瘦七斤不改名：不是啊。 不瘦七斤不改名：关他什么事？他要来了，想死的该是他。 不瘦七斤不改名：事情是这样的，我不是受命减重吗？成天熬得那叫一个苦，嘴巴里都没什么味道的，好不容易扛住了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你们猜怎么着？ 不瘦七斤不改名：我一回家！谢明然居然在吃汉堡！ 不瘦七斤不改名：这还是人吗？这还是人吗？！ 不瘦七斤不改名：怎么都不说话？ 不瘦七斤不改名：来人啊，评评理。 melody：这我很难评，汉堡又做错了什么呢？ 林有钱要有钱：这我很难评，汉堡又做错了什么呢？ 雀雀：所以是什么汉堡？ 雀雀：把我说饿了，今天星期四，我也去点一个。 不瘦七斤不改名：qaq 不瘦七斤不改名：你们，坏。 林有钱要有钱：小茸啊，人是助理，不是减重搭子，吃个汉堡也是情有可原吧？他也是人，也要吃饭啊！ 不瘦七斤不改名：我、我又没让他不吃！ 不瘦七斤不改名：他就不能挑我不在的时候吃吗！ 雀雀：有灵感了。 不瘦七斤不改名：？？ 不瘦七斤不改名：什么灵感？ 雀雀：帮朋友写的短片里有个作精女友，我怎么都写不出角色那味儿，现在感觉有点悟了。 不瘦七斤不改名：喔喔，那你快去写吧~ 不瘦七斤不改名：等等。 不瘦七斤不改名：？？？？ 作精女友的灵感跟他沈今越有什么关系。 施音的私聊来得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melody：宝子，我要反省。 melody：以前你减重的时候我好像也在家吃过螺蛳粉榴莲披萨炸鸡方便面…… melody：我有罪，你受苦了tt 不瘦七斤不改名：别啊，这有什么。 不瘦七斤不改名：我就气谢明然而已，你别瞎反省！ melody：嗯？ melody：我该说是我特殊，还是他谢明然特殊呢？ melody：小宝，你好像每次碰到和谢明然有关的事情反应都会特别大诶。 melody：说起来，以前好像也是这样。 不瘦七斤不改名：停下你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不瘦七斤不改名：以前我那是讨厌他！ melody：怎么？现在不讨厌了？ 不瘦七斤不改名：…… 不瘦七斤不改名：现在他是我助理！ 不瘦七斤不改名：还有，施小音，你有问题！ melody：哪有~ melody：心里有鬼的人才会有问题呀~ 沈今越怒回一个无语表情。 他有什么鬼？ 他跟谢明然能有什么鬼？ 光明磊落十年恨恨仇仇，坦坦荡荡绝无半点—— 好吧，等等。 沈今越突然记起一个最近因沉迷工作而被他抛在脑后的外挂buff。 整个人唰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两眼锃地一下发亮。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根据他以往的回溯经验总结，沈今越很断定，一旦回溯重启，那就算是他当天狂吃一顿，只要在延续接下来时日的当天保持克制，那就等于没吃。 完。美。 沈今越从未如此感谢过回溯的存在，嗯，特指他发现利用回溯买彩票并不能成功以后。 晃悠出厨房，茶几上的快餐三件套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味道都闻不着。谢明然刚刚丢垃圾回来，站在门口，见他从卧室出来，张嘴就说：“就知道你忍不住。” “这么看我做什么？我都吃完了。” 沈今越哪在看他？眼神流转在谢明然的唇上，从今以后，谢明然的唇不再是唇，而是炸鸡巧克力汉堡可乐—— 他强忍着，矜持地吞吞唾液。 今天就算了，回溯起来有点麻烦。他决定抽放假那天先暴饮暴食一番，彻底解决口腹之欲，再悄悄回溯。 “吃吧。”他难得体贴地走近，拍拍谢明然的肩膀，“爱吃，能吃，多吃。” 谢明然：“……你饿疯了？” 沈今越回以他一个微笑，出门锻炼时，余光从他唇边掠过。谢明然下意识抬手摸摸嘴角，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几天后，沈今越培训班休一日假，他借此机会拉着施音大吃一顿，后者瞠目结舌：“你就这么水灵灵地半途而废了？” 沈今越笑得神秘：“这怎么能算废呢？”分明是山人自有妙计呀。 第57章 小肚皮吃得圆鼓鼓的，他与施音道别，回家去。 见了谢明然，第一件事就是长叹一声。 谢明然毫无反应，斜坐在沙发上玩游戏机。 沈今越在他身侧坐下，又是一声：“哎。” 谢明然不为所动。 沈今越心里气得猫猫拳乱挥，面上藏山匿水，只不动声色地抬手擦眼泪。 谢明然终于有了反应：“怎么？苍蝇飞进去了？” 沈今越：“……” 爷爷的，他忍呐！ “最近培训不太顺利。”他故作神伤状，“有个戏，我总是演不好。” 第032章 谢明然将游戏存档, 放下手中的游戏机。 沈今越知道这动作代表谢明然要听他逼逼叨叨了，故而乘胜追击道：“其实那个戏不难的，只是节奏和互动上, 我怎么都找不准感觉。” 谢明然抬起眼皮, 偏头看坐在身侧的人：“所以？” 沈今越屁屁一挪, 人朝谢明然这边坐近三分：“我想了想，还是得找个人跟我搭戏, 多练练，才可以。” 谢明然扬眉：“这个倒霉的人是我？” 沈今越：“……” 迟早撕烂这张坏嘴。 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让谢明然陪他演的时候, 谢明然问：“什么戏？” 沈今越眼眸一亮：“我跟你说啊，这戏是这样的。” “你是一个遗世独立清冷孤绝的小仙女。” “……” “我呢，我是一个误入你家的江湖新人。” “我要把你赶出家门？”谢明然接。 沈今越：“……这是之前的剧情！不是现在！现在我们已经同居多时, 由恨生爱！” 谢明然：“我、们？” 沈今越：“戏！戏里的我们！小仙女和江湖新人！” 谢明然微微颔首：“你继续。” 沈今越清清嗓子，胡乱捏造：“总之呢，我一直比较卡顿的这场戏，讲的就是小仙女早已中毒命不久矣, 江湖新人不得不离开为她寻找解药, 奈何小仙女又不能踏出家门一步，于是两人在家中有了这么一场缠绵悱恻的道别片段。” 谢明然轻叹口气：“我多少还是看过《神貂侠侣》。” “不一样！这不一样！这个只是、只是设定有点像！”沈今越据理力争，“是表演老师在课上安排的小作业, 叫我和同事一块练的，明天就要回作业了，我怕我表现还是不好。” 沈今越的小眼神半刻没放松过, 可怜兮兮地瞅着人。 “你帮帮我嘛, 我给你算加班的, 好不好？” 谢明然定眸看他好一会。 “没剧本？”他问。 沈今越哪来得及编这么个剧本啊。 “就按照大致情景演就好了，总之就那么几个关键词, 情侣分别，缠绵悱恻。” “好吧。”谢明然看起来很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你演小仙女？” “沃特……”骂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沈今越反应灵敏地将之吞下，“我当然不是啦。” “那我演不了。” “呜呜，你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你不把老板的事业放在眼里，你工资没了。” “我演。” 沈今越当即喜笑颜开：“好的，仙女。” 谢明然：“……” 沈今越不知道是不是马上入戏了，以百分之百的耐心跟这位小谢仙女讲戏。 “动作线其实特别简单，就是仙女你知道我要走了，舍不得，流着泪一下扑到我怀里。” 谢明然：“你确定？” 沈今越下巴一昂：“我确定啊！我都练了好久了。” 谢明然敲敲桌面：“练这么久这出戏还是有问题，难道不是你们一开始就练错了吗？” 沈今越：“……”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罢了，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现在退让几分又未曾不可。 他笑得两眼弯弯：“那你觉得呢？” 谢明然字字分析：“你刚刚也说了，这位女性的设定是遗世独立清冷孤绝，我不认为她会做出这种得知恋人要为救自己而离开，却还是泪洒现场，飞奔入怀的行为。” 沈今越：“嗯嗯，然后呢？” “如果是我写的话，会写她虽有不舍，却笑着遥祝，心中实则多少知道自己这条命早就救不回来。也许解药只是她骗少年离开的幌子。突如其来的误闯是一场美梦，现在是她放手的时候。” …… ………… “你怎么不说话？”谢明然问。 沈今越动动嘴，琢磨半天，说了一句：“我没什么意见，我觉得你那样也挺好的。你、你还挺适合去写故事的。” 谢明然轻咳一声。 沈今越：“嗓子不舒服？” 谢明然摇摇头。 “演吧。”他飞快地跳过这个话题，“我没什么演技，只能胡乱说点台词，其他的，你自己来，ok？” 这有什么不ok的？他练习的时候，对着枕头都能演下去。谢明然充其量就是个木头，会四平八稳说台词的那种搞笑木头。 事实确实如此。 沈今越用台词过完剧情，与谢明然坐在沙发上。此时，小谢仙女已虚弱得难以站立。他抬手，温柔且不舍地触碰过他的发丝，指尖从发梢开始，一点点往下，抚摸过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长发。 “阿然。”他喊，只是这样喊‘她’的名字，眼神真切，当真如望感情至深的恋人。 第58章 谢明然定住了。 眼眶微湿，他抬手蹭过方知已经落泪。他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天真懵懂又单纯，掉入到仙女的世界，想到会分开就会掉眼泪的小孩。但，哭是不能完全哭出来的。他要在‘她’面前做个完全的大人了。扬起笑容，声音温柔，“阿然，等我。” 第一个吻是落在额前。 “我一定会找到解药的。”他的声音里有前所未有过的笃定和坚持。双手珍惜地捧起心上人的双颊，长久的对视里，难以克制又羞涩的低头。 第二个吻是轻轻落在唇上的。 一触即离。 沈今越是从这一刻的抽离的，自他虚构的角色里。差不多了，他想，抬眼直视谢明然的眼，却发现，褐黑色的眼眸像镜子一般将他铭刻清晰，汹涌的情感在看似平静的神态下澎湃。 “你——” 他想说，你演技也还能看啊。 都说戏从眼出，眼睛能说话，他是没想到，谢明然的这双眼，不仅能说人话，还能说情话。 嘴里剩下的好些个字都没讲完。 谢明然的手攥住他那正后撤的手腕，以仰着头的，猝不及防地吻了上来，跟刚才他那般蜻蜓点水的方式不一样。这个吻很用力，像是一场碰撞，带着某种沈今越难以明晰的绝然。 他皱紧眉，倒吸一口气，本能地抬手去摸唇边。 红色的血珠在指尖化作一团。 沈今越瞪大眼。 “谢明然！”他音量大高，“你干嘛！” 谢明然一如既往地平静，不紧不慢地解释：“过头了？抱歉。”是特别没诚意的那种抱歉。“我只是在想，按照人物的基础设定和情况，恐怕这个时候也是她情感的一次爆发吧。” “不得不放自己喜欢的人离开，心却不甘不愿，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试图留下一些印记。” “以上，我是这么考虑的。” 沈今越不承认自己有点被说服了。他瞪了眼谢明然，拿纸摁在自己的嘴角上。 谢明然问：“还练吗？” 沈今越：“不！必！” “今天还是谢谢你。”他拿起手机，给谢明然转了加班费，回卧室去。心里在想，下次要再用这一招，可不能套这么个故事背景了。得换个别的。不然每次都被谢明然啃出血来，那还得了？ 站在浴室里，盯着镜子，沈今越怎么看都觉得嘴上的伤口碍眼。 谢明然是不是故意的啊？ 但也没道理啊。 要折腾他，谢明然有各种方式，没必要专咬这一口。 说起来，这人的眼睛真好看。原来他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不得不放手的时刻是与爱而不得近乎一般的痛苦，褐黑色下有无尽的暗涌。他也一定爱过人吧？不然演不出来这种神情。 沈今越一贯相信，演员是需要有经历的，不是说角色吸.毒演员就得吸.毒的那种经历，而是深刻洞察到对某些事物上瘾的瞬间，身体的反应，情绪的反应，然后，再将之投入到情境，无限放大。 因此，他可以断言，毫无表演经验和技巧的谢明然，一定是在用本能表演。 会是什么人呢？他还以为，以谢明然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喜欢人类的类型。没想到啊，这家伙说不定还是个情种。 沈今越好奇又不爽，他烦躁地揉揉头发，把这份心情归为被人偷袭后的不快，接着又鞭策自己：谢明然都能演成这样，你还不努努力！ 最重要的是，临睡之前，他称了一次体重。 次日一早，回溯，他再称体重。 好好好。 这招有用。 他自己也感觉，肠胃就像刮了一层油似的，不管昨天吃了什么，回溯以后，一切重来，他依旧是清清爽爽的小男孩。 就这么个作弊，爽。 这对沈今越来说就像是痛苦减重马拉松上的一次中场修整。他稍作停歇，又能再次鼓足劲出发。今儿一整天，看谢明然怎么看顺眼，就连减脂餐吃起来，他都觉得没那么痛苦了。 他给自己安排了放肆日，指当天进行疯狂摄入，主打一个食欲大发不死不休。同时，他会在这一天想办法进行回溯，这样一来，一切就很完美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训练课开课八天后，男主演季闻西姗姗来迟。 季闻西是下午来的。 沈今越怎么知道这事呢？他练了一上午，准备趁着午休的时候冲洗换套衣服，哪知道，人在淋浴室门口，被拦住了。 “抱歉啊，我们季哥在用，你们可能要稍等会了。” 第033章 四人是一块过来的, 男女淋浴间分开。听到这话，几人都愣住。 纪桃最没反应过来：“季哥？谁？那淋浴间不是有好几个隔间吗？全都有人了？” 季闻西的助理瞄了她一眼，眼神里的轻慢明显, 傲得没搭话。 栗秋提醒：“季, 季闻西, 男主演。” 纪桃圆眼一瞪，这下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简崇扯扯沈今越的衣服：“小越, 要不要喝咖啡？我请你。” 沈今越懂简崇的意思，他怕尴尬, 想借此缓和一番气氛，指不定两人咖啡喝完，季闻西就从淋浴间出来了。 “好啊。”沈今越应下来。 纪桃和栗秋两人先去洗漱, 简崇依着问了口味，一会给她们也带杯。 “你的美式。”沈今越接过杯子。 第59章 简崇还在等，两人站在柜台前。 “小越。”简崇说。 沈今越咬了口吸管，从手机上抬头。谢明然的助理做得太过专业用心, 现在正给他汇报, 等会就把减脂餐给他送过来。这人真是闲啊。他收了心，回好消息，专心跟简崇说话, “怎么了简哥？” “我听说你跟季闻西是同学。” “是同学，不过不怎么见面，他很少来学校。” “这样——” “简哥, 有什么事吗？” 简崇掐掐眉心：“我之前跟季闻西在一个剧组待过, 他这人, 脾气有点……特殊。我想着提前跟你讲一声，要是遇到有些事, 你别往心里去。” 沈今越吸溜一口咖啡，眨眨眼：“简哥，你说他小牌大耍的事？” 简崇手一抖，差点连刚端上来的咖啡都没接稳。 沈今越哦了一声，“不对，以他的咖位，的确不止小牌这么简单。” 季闻西选秀爆红，算是当之无愧的流量，成团后c位出道，是限定团里最叫人瞩目的存在，同时，他也不停地向影视圈进发。这才出道两年多，播了一部网剧，马上要开播一部，还囤了两。 “你跟季闻西待过的剧组，就是马上要开播的那个？”沈今越好奇。 简崇点点头：“我演了个配角。” 沈今越心里挺替简崇可惜的，他曾听人评价，说简崇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演艺圈的伤仲永非他莫属。老实说，简崇真没长残，只是帅得没有小时候那么突出，演技嘛，沈今越看过他后来拍的几步，没什么差错，跟整个剧的水平是搭得上的。只能说，他没那么醒目，也没那么鹤立鸡群了。 “放心吧简哥，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哪会真跟他做些什么？”沈今越懂，简崇是担心他，第一次在剧组遇到这种事，处理不好，落人口舌。 仔细回忆，他跟季闻西的接触的确不多。 这人就属于电影学院的特例，上课时长极短，每次一来学校都会引起热议。季闻西很特立独行，跟班上其他人也不大能合得来。沈今越只记得，他跟季闻西搭过一次小组作业，季闻西到最后都没来，那次结课，他一人演了个小品，跟精神分裂似的。 当时沈今越对季闻西的观感就不太好。 你要来不了，提前说一声，他想办法找其他搭档啊。 今天久违地再会，还没见面，沈今越就已经觉得这人不行了。 他捧着咖啡，跟简崇往楼上走。 淋浴间门口没助理，沈今越朝里看了眼，季闻西大概是走了。 他快速地冲了个凉，洗掉一身汗，换好衣服，等简崇一块去几人往常吃饭的地。 纪桃和栗秋已经在了，简崇把咖啡递过去，纪桃招呼着：“我今天点了这家的酸汤肥牛，栗子姐点了大份的香锅，简哥跟我们一块吃啊。” 简崇说好啊。 纪桃看向沈今越。 沈今越举手求饶：“别了，你知道的，我是吃草的命。” 纪桃笑嘻嘻：“可怜啊。” “你们家那位助理等下给你送餐过来吗？” 沈今越点点头。 纪桃挑起一块肥牛，裹着米饭，一口吃下，说：“好耶，又有机会看帅哥了。” 沈今越：“桃子，夸张了。” 纪桃瞪眼：“哪有？不信你问栗子姐。栗子姐，你说，咱们沈老师的那个助理哥，是不是特别帅？” 栗秋赞同一笑：“确实挺出挑的。” 就连简崇都说：“我第一次见他开车送你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哪个演员呢。” 沈今越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你们疯了？都瞎了？” “沈今越。”背后有人喊他名字，沈今越回头，谢明然穿了一身干脆利落的黑色，手里拎着个颜色明丽的蓝蓝饭盒袋，还带花骨朵的那种。 好吧。 这人是长得挺没缺点的，勉强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只要—— “你的饲料。”谢明然走近，说。 沈今越：“……” 只要他闭嘴。 纪桃眼睛都亮了，瞅着二人，嘴角有压不下去的笑意。 简崇不明白：“你笑什么？” 纪桃：“你不觉得这一幕很养眼吗？” 简崇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 栗秋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我懂。” 小越和他助理的事，这几天下来，几人都听过。倒不是他们八卦，只是小越偶尔提起这人，话头总是止不住。于是乎，对于两人过去的渊源，大家都差不多知晓。 两人的身高差和体型差也格外明显，栗秋又细细打量一番。 “来好慢。”沈今越抱怨，“我要饿死了。”他闻着酸汤肥牛和麻辣香锅那味，肚子就早早开始咕咕叫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谢明然答。 沈今越白他一眼，接过饭盒，心中暗暗发誓，等过几日他的放肆日到了，他要想个坏坏的剧本，来折磨折磨谢明然。 打开饭盒，谢明然的厨艺值得夸奖，就连饭盒装盘都让人有食欲。小草啊小草，离了谢明然，谁还把你当美食？沈今越任劳任怨地吃起来。 季闻西的助理路过这个小地方，手里也拎着外卖袋。几人都感受到，这家伙的目光从他们的饭上狠狠扫过。 没一会，这人去而复返，站在了沈今越的面前。 第60章 “你的外卖是哪家的？” 沈今越埋头吃着烤牛排。 “问你呢。” 他抬头，看向这助理，茫然一瞬，跟坐在他旁边的谢明然说：“他在跟我说话？” 谢明然：“不知道，又没喊你名字。” 沈今越深以为然：“也对。” 小助理显然很少在闻所未闻的小糊咖这里受到冷遇。 “我跟你说话呢！”他伸手就要去碰沈今越的肩膀。 沈今越往旁一躲，谢明然的手已经抬起，把这人的胳膊拧开。平日里提不起劲的双眼如沉睡的猎鹰苏醒。 在边上吃饭的三人全都屏住呼吸。 “至于吗？”小助理费力地从谢明然手里挣脱，揉着自己的手腕，“不就问问你点的哪家外卖吗？还要动手？” 沈今越笑而不语。 小助理瘪瘪嘴：“不说算了！这有什么好藏藏捏捏的！” 简崇忙说：“这是小越助理做的，不是外卖，所以他刚刚可能才没听清楚你是在叫他。” “你助理做的？”那人说，“我们季哥想吃，这样，我给你钱，你明天让你助理多准备一份，成不？” 换做平时，沈今越大抵四两拨千斤的忍了。 偏偏今天不想。 他很确定，要是这一波忍了，今晚又要睡不着觉，真气过头了，说不定还要去夜袭谢明然，用回溯的方式出口恶气。若是真如此，还不如就在眼下，把这口气发了。 “不行。”沈今越脸上半分笑容没减，眼神冷淡。 小助理：“你——” 沈今越：“我的人，不给别人做饭的。” 谢明然给他当男仆就算了，给别人做饭？不可能。就算谢明然乐意，他也不乐意。 等等。 他是不是替谢明然拒绝了一次赚钱机会？ 把烦人的小助理赶走后，沈今越偷瞄谢明然的神色，清清嗓子，跟他说：“刚刚是我考虑不周，要是你想赚个外快，也不是不行。主要还是看你的个人意愿。” 谢明然：“我的个人意愿跟你的一样。” 沈今越：“啥？” 谢明然：“我是你的人，当然听你安排。” 沈今越嘴角微翘：“噢，算你有眼力见。” 纪桃瞄着小助理消失的方向，大松一口气：“这就是季闻西的助理？这么没礼貌？” 栗秋见惯这种事，耸耸肩，简崇苦笑。 纪桃哀嚎：“底下人都这样，季闻西的脾气还得了？啊啊啊——这下日子要难熬了。” “小越，你刚刚那样……”简崇话没说完。 沈今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纪桃哼了一声：“大不了我们联手曝光他。” 栗秋：“你以为这能有什么用？”私下耍大牌几乎都快算娱乐圈黑料里最不起眼的一笔了，公开耍大牌，惹到钢板，才能有点祸事降临。 纪桃不高兴地瘪瘪嘴，又想起一件事，“这是不是代表他来上课了？所以下午表演课他也要一起？啊啊，老天，千万不要让我和他分到一组。” 纪桃的祈祷起作用了。 下午表演课，她跟沈今越和栗秋是三人小组。烫手山芋季闻西，落到了简崇手里。 第034章 “崇哥好惨。”下课后, 纪桃悄悄跟沈今越说小话，“我从没见过他表演课被老师批评过这么多次。” 沈今越抬眼看过去，简崇还站在墙边拿毛巾擦汗, 低着头, 估计是在复盘下午的表现。他的搭档季闻西早就不在了, 老师一走，季闻西就走了, 面色冷酷，一派眼高于顶的模样。 栗秋也叹气：“其实刚刚也不全都是简崇的问题, 我一早就发现了，简老师拍戏有个毛病。” 纪桃：“什么毛病？” 沈今越轻声说：“过度配合对方。” 栗秋意外地看向沈今越，点点头：“的确如此, 小越你看出来了？” 沈今越笑笑：“猜的。” 手机震动了下，谢明然发来消息，说已在停车场。沈今越跟几人道别：“今天我就不留下来加练了，晚上跟人吃饭有约, 我先走啦。” 纪桃朝他挥挥手, 栗秋也是。简崇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沈今越没打扰他。 他一路杀到停车场，上了车。裴子逸一早就安排了辆黑色suv取代谢明然那一辆打眼的自用车。 “下午怎么样？”谢明然一边发动车子, 一边询问。 沈今越已经熟练这种对话。 “挺好的，不过简崇遭老罪了，他下午跟季闻西搭的戏, 你知道吧？就是中午那人的老板。” “看起来你是没被欺负。” “当然！我下午就没跟他说两句话！”沈今越下巴一昂, 又缓缓说, “谢明然，你什么意思啊？咒我？” 面对此人审判的目光, 谢明然不紧不慢地答：“为什么这么想？作为你的人，我就不能表达一下我的关心？” 沈今越顿了顿，难得结巴：“那、那你随便。” “裴子逸怎么突然找我吃饭？”他岔开话题。 谢明然：“谁知道呢，饿了吧他。” “现在不叫子逸哥了？” 沈今越：“他又不在。” 谢明然指尖轻快地点点方向盘：“真该让他来看看你的嘴脸。” 沈今越轻哼一声，全然不在意谢明然的讽刺。 抵达裴子逸给的约饭地点，朝包间去，轻敲门后推开，沈今越刚开口喊一声：“子逸哥。”余下的话语全都截断在嗓子眼。 第61章 裴子逸抬手招呼：“小越，快，就差你们了。” 坐在裴子逸身旁的人沈今越没见过，是个比他年级稍大的男人，一旁的他倒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就是季闻西和他那个没礼貌的助理吗？显然，这几人也没想到来的人是沈今越，特别是那小助理，眼珠子忽然一下都快掉进碗里。 经裴子逸介绍，坐在他身侧的是季闻西的经纪人，也是他表哥。 “这是小越，沈今越，我们公司的艺人兼老板。” 老板两个字一从裴子逸的嘴里蹦出来，小助理的脸上更难堪了几分。 “老、老板？”他喃喃问。 沈今越两眼弯弯地看着对方。 小助理尬笑两声，沈今越猜，这人恨不得立刻穿越到中午，狠狠打他自己两巴掌。 裴子逸似乎并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冷着一张脸坐着，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经纪人表哥温和笑着：“你好你好，沈老师，叫我小季就好了。” 沈今越还没说完，谢明然张嘴就来：“不合适吧，你比他老。” 经纪人表哥的笑容凝固住。 谢明然这张嘴，贱是贱了点，但胜在敌我不分，无差别攻击。 沈今越想偷笑，嘴上却还是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啊，这我助理，人比较直。”各方面都直。 经纪人表哥哂笑两声：“哈哈，哈哈。” 谢明然撩起眼皮看过去：“好笑吗？” 经纪人表哥闭嘴了。 他在心里崩溃：这人究竟是助理还是老板？怎么比沈今越还难缠！ 沈今越伸出手，偷偷在桌子下朝着谢明然比了个大拇指。哎，以前从不知道，把谢明然松开链子放出去，竟还能有如此效果。 “既然人到齐了，那我就叫他们上菜了。”裴子逸招呼。 沈今越本来也没打算来认真吃饭，他配吃什么？顶多就是过来见见裴子逸，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哪晓得这人凑局就是为了让他和季闻西私下碰面。 “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就想着，请我们剧里两位最重要的男演员一同用个餐，吃个饭。”这些客套的话裴子逸说起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还挺有缘的呢，闻西和我们小越都是同学，未来一段时间又要一块搭戏。” 经纪人表哥应和着说：“是是是。” “小越算是我的弟弟，也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个艺人，更是我的合伙人。”裴子逸讲话笑里藏刀，“他要是做事什么不妥，老季，你一定要先跟我说，有什么，我去讲他。” 经纪人表哥哪还能不懂这顿饭的意义？ 鸿门宴，下马威，也不知道怎么着了，裴子逸居然第一天就跑来点破沈今越的身份。 “当然了。”他举起酒杯，在低于裴子逸的位置碰了碰，“沈老师跟我们闻西都是年轻人，肯定很有话题的，彼此都相处得来。” “对吧，闻西？” 沉默干饭的季闻西抬起头，沈今越看出他的眼神有一瞬茫然，紧接着，在自家表哥和助理的帮助下，很快回神，朝着他点点头。 沈今越：“……” 沈今越不动声色观察，反正他什么都不能吃，只能低头疯狂喝水，有的是时间左右四顾。期间，小助理两次想跟沈今越敬酒，脸上堆着笑容，一改白天的嚣张，怎么看都是想道歉的模样。沈今越不想接招，谢明然直接两句话把人给噎了回去。 “他不喝酒。” “算了吧，多少有点晦气。” 大抵是水喝太多了，沈今越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住，去厕所解决这趟大急事。 出来后，在洗手台的位置上，碰到了季闻西。 他看起来可不像来嘘嘘的。 沈今越扯了张方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找我有事？” 季闻西双手环抱于胸前，姿态戒备警惕，眼神都没往沈今越脸上看：“抱歉。” 沈今越揉纸团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季老师，你跟我道歉做什么？” 沈今越猜：“你那位经纪人表哥让你来的？” 他猜对了，季闻西抿了抿唇。 纸团被丢进垃圾桶，沈今越转过身，看着季闻西：“我有个问题。” 季闻西：“什么？” “你平常就这样吗？”他纳闷。 季闻西从选秀出道，以冰山酷哥著称，dance和vocal都不在话下，是团内ace的存在。沈今越还听说，他有个外号，叫舞台疯子。一个只要站在舞台上就会迸发出无限能量的人。没跟季闻西有特别多的线下接触，怎么现在……这孩子看起来有点笨有点呆啊。 还有季闻西那表哥。 “他让你道歉你就道歉？”沈今越问。 季闻西嗯了一声。 沈今越乐了：“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助理在外怎么做人你不知道？” 季闻西沉默不说话，在沈今越准备离开时。 “表哥说小何这人虽然有点毛病，但胜在忠心，做事都是为了我好。”季闻西忽然说，“他让你不高兴了？” 沈今越脑门上跳出三个巨大的鲜红感叹号。 cpu了。 这孩子绝对被cpu了。 换作平时，沈今越不是那么多管闲事的人。只是如今，想到剧组里其他人对季闻西的态度，以及简崇的状态，沈今越决定做点什么。他可不想让自己第一部主演的剧被乱七八糟的人搞得氛围很差，拍摄成果也不尽人意。 第62章 家庭作坊真要人命，这季闻西也是的，怎么做到这两年多都跟待在象牙塔里一样啊？他是真看不见，不知道，还是下意识屏蔽了这些可能看见的东西，或者，这人根本就不在乎。 “安排行程不得当让你错过培训课，借你的名义在外作威作福，这是为你好？”沈今越真想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全都是迷魂汤吗？ “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明天上课请再用心一点。季同学，你今天什么表现，你自己不会不清楚吧？”沈今越盯着季闻西，看他愣然后，从他身侧走过。 衣摆被人扯住，沈今越回头，季闻西一下放开他，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别扭地说了一句话。 沈今越：“……？”没听清啊。 沈今越：“你刚刚说什么？” 季闻西皱眉，一字一顿地说：“跟简崇一起表演，我紧张。” 沈今越：“？？？” 他还真没看出来一点。 这人不是下课时走得步步带风，面色冷酷吗？课上跟简崇互动也是一张脸死冷。 “这是要在厕所练站桩？” 谢明然的出现让沈今越蓦然松了口气，他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谢明然：“你这话问得我还以为这是女厕所。” 神经病。 “您慢慢上嘞。”他转身欲走，谢明然一把将他拉住。 沈今越：“？？？” 谢明然：“陪我。” 沈今越反复抬头看了眼门口的标识，确认这的确不是咖啡厅和餐厅。 谢明然这人果然有点毛病。 第035章 “谢明然,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偷偷跟子逸哥说了白天的事？”饭局结束后，沈今越在回家的路上于车上问道。 “这就又怪上我了？”谢明然语气淡淡。 沈今越有理有据：“不然他怎么会突然攒这么个饭局？” 谢明然：“因为他善？” 沈今越冷笑一声, 竖起自己两根手指当铁叉欲往对方眼里捅去：“你这下看我善不善。” 谢明然眼底浮现淡淡笑意, 继而藏下, 偏头左转，说：“别闹, 我在开车。” 沈今越胡乱用脸撅嘴，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 把手放下。 空气安静一会，沈今越转头看窗外。 谢明然忽然问：“刚刚——” 沈今越：“什么？” 谢明然：“没什么。” 谢明然没当回事，话说一半就咽下去, 沈今越可着急了：到底什么事，你说啊。” 谢明然不紧不慢：“是你让我说的。” 沈今越：“……赶紧有屁就放。”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谢明然镇定如常地问：“你和季闻西，刚聊了什么？” 沈今越不敢置信：“你七拐八弯地就为了问这事？” 谢明然理直气壮：“怎么？不行？” 沈今越不理解：“没说不行啊, 只是你问这个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绞尽脑汁, “子逸哥让你问的？”这也算助理的工作内容吗？ 谢明然真觉得有三个字实在是太过刺耳。 “他人都不在了，你这么叫他做什么？” “噢，顺口了。”喊了一晚上, 这称呼差点有点换不过来。 “我不能问吗？”谢明然突然说，“是我想问的话，就不行吗？” 车窗半开, 秋日的夜风吹过来。这风太凉, 衬得沈今越的心头诡异地发热。他偏过头去, 盯着窗外变换的树影。 “又没说不行啊。”不知道怎么着，沈今越的语气弱了几分。 谢明然手中的方向盘紧握一瞬：“噢。” 沈今越：“……学我？” 谢明然本能地回：“这个字你买专利了？”话一蹦出口, 他就后悔了。微微侧头余光去看沈今越的表情，后者脸上果不其然露出了那种要搞事算账的假笑。 谢明然：“……” 这是什么感觉呢？好像弓箭拉弦射出之前的刹那，手忽然偏移了方向，走去了错误的地方。 “想知道啊？”沈今越笑得很好看，在谢明然颔首点头以后，讲话的声音更甜了几分，“想着吧。我偏不告诉你。” 只茸：谢明然果然有病。 这条消息是沈今越坐车回家后，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给施音发的。 夜猫子施音秒回。 melody：他又惹你了？怎么惹的，说来听听。 只茸：烦人，懒得说。 过了会。 只茸：他自己问我问题，我都准备说了，他又突然呛我一嘴。神经啊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知道？又在玩我是吧。 melody：啊？ melody：你烦什么，你俩不经常这样吗？ melody：你玩我，我玩你，playplay，funnyfunny。 只茸：…… melody：沈小茸，你小心点啊，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只茸：我没有！ 只茸：我在你眼里就有那么笨？！ melody：不好说。 melody：宝宝你是一块笨笨糕。 “咚咚咚。” 沈今越本能地把手机往被子底下一塞：“谁啊。” 这问题有点蠢。 换一个。 “干嘛？”这下问对了。 透过门和墙壁，谢明然的声音有点闷：“知道你没睡，帮我个忙。” “我现在就要睡了！”他提高音量。 第63章 现在，沈今越一点也不想看见谢明然那张脸。 “底气这么足，我看你清醒地能去楼下跑两圈，睡什么睡？” 沈今越跳下床，唰地一下拉开门：“你烦不烦，大半夜，扰民啊。” 谢明然面无表情地举起爪子，上面贴着一张摇摇欲坠的凝胶膏药：“疼。” 沈今越：“……” 沈今越：“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明然：“我每天帮你做咖啡做饭开车——” 沈今越：“停停停！” “帮你就是了，干嘛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他一把拉过谢明然，领着他坐在沙发上，“说吧，怎么弄？” “这药粘性不好，等下贴上再拿医用胶带缠一圈固定住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你都弄不了？谢明然，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啊。”沈今越一边嘴上嘀咕，一边手上小心翼翼地替谢明然处理妥当。他甚至用医用胶带搓成条，在谢明然的手腕上给他绑了个蝴蝶结，“不错，很好。” “完事了吧？”他拍拍手，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 “还没。”谢明然说。 “左手也疼了？”沈今越往那瞧。 谢明然想了想，答：“它可以疼。” 沈今越：“……？” 大半夜，这人又犯病啊。 他起身，懒得搭理，身子一下又被拽住，转头低看过去，谢明然那只受伤的蹄子可怜巴巴地举起，就跟小学生在课堂上举手一样。 沈今越心生警惕。 此人如此示弱，背后必定有诈！ “你不会偷偷报假账了吧？”他可是每天按时给谢明然报销的啊。 谢明然：“……” “…………” 忍了三秒。 谢明然还是没忍住。 “你怎么做到这么笨又演技这么好的？” 此话一出，沈今越先是一怒，又是一愣，继而再是一喜。 “不好说。”他语意幽深，“可能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吧。” “看在你后半句夸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前半句的无知了！”沈今越翘着尾巴得意地讲了一句后，又嘟囔，“你这张嘴也是会说好话的嘛。” 谢明然抿抿唇。 这就算好话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到底什么事？”沈今越问。 谢明然抬头瞄他一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今越：“啊？” “什么问题？” “你和季闻西今天到底聊了什么？” 沈今越的嘴角莫名其妙就翘起来了：“你这么关心这个做什么？” 谢明然：“好奇，不可以？” 沈今越：“噢，为什么好奇？” 谢明然一噎。 沈今越自上而下地看着他，抬脚踢踢谢明然的小腿：“问你话呢。” 谢明然一口气不带喘的说完：“只是想知道什么惊天绝伦的大事能让你们两个在那个地方站桩大半天聊得那么开心。” 开心吗？沈今越回忆着那对话。 谢明然一眼就看出来：“你在回味。” 沈今越：“好好说话。”回忆跟回味，一字之差，那能一样吗？ 他大发慈悲地总结：“也没什么，就是季闻西来跟我道歉，然后提了一嘴为什么上课表现不好的事。他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有意思？”谢明然一字一字问得缓慢。 “你不觉得吗？他这人看起来很冷酷，但是接触了下，好像又不是。他跟他那个经纪人，哦，就是他表哥，关系也很奇怪。”沈今越越说越来劲。他喜欢观察这些，作为一个演员，对人保持基本的好奇，是他的本能。 “就站在厕所门口聊两句你就对他感兴趣了？”谢明然问。 沈今越古怪地看着谢明然：“你老拿这说事干嘛？挡着你上厕所的路了？谢明然，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可以放开我的衣服了吧？” 谢明然盯着他，三秒后，骂了一声：“白痴。” 沈今越：“？？？” 他瞪眼：“说话就说话，好好的，骂人干嘛？！” “没开地暖，别老光脚。”谢明然放开手，“真不爱穿鞋，也得穿好袜子。” 谢明然说完话就起身回房了，留下沈今越一个人脸上骂骂咧咧，朝着他的背影挥拳。 装什么装！又不是他爹！管这么宽！ 不过，他提醒的也很对。 沈今越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 天气转凉，是时候买两双家居袜了。 他可不想因为贪凉生病影响上课或剧组进程。 次日早起，一切照旧，吃早饭，赶路，上课。唯一的区别是，好巧不巧，停好车刚出来，就碰到了季闻西和他助理。 小助理成了个小姑娘，看着特别有礼貌，老远就跟沈今越打招呼。 唷，小助理换人还挺快。 沈今越笑着跟人道好，又与季闻西点点头。 小姑娘云云好奇地把目光往沈今越身后探：“沈老师，那位是——？也是你们公司艺人？” 沈今越回头，以往一贯把他送到就撤的谢明然莫名其妙地下了车。 心里古怪，面上不显，回答云云的问题：“是我助理。” 谢明然近了，冷淡地打过招呼，跟着几人一同上电梯。云云一直偷瞟这位助理，心想，今年的就业是真严峻啊，长这样也要当助理了？不过，这脾气，看起来是真不适合这行。她在心里可惜。 第64章 上午是体能训练和武打课，沈今越去更衣室换衣服。 谢明然如影随形。 沈今越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你干嘛？”今天吃错药了？ 谢明然：“裴总说我助理做得不到位，今天开始要努点力。” 沈今越大为震惊：“你在这份工作上如此用心，我觉得很好，但是，但是也不用这么努力！你、你别跟我进来啊。”让谢明然盯着他换衣服，这算什么事啊？在谢明然跟进来之前，沈今越抱着衣服闪进去就锁门。 季闻西默默在不远处站着。 云云跟在他身后，看到他观察许久的模样，试探着问：“老板，那待会我需要陪你进去吗？” 季闻西静了三秒，转头，看着这满脸清澈的大姑娘。 过了会，云云悟了，脑子里一瞬闪过n多离谱八卦新闻标题，慌忙地摆摆手：“季老师，季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第036章 （来活了家人） 你想peach：妈耶。 你想peach：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要拿白玉兰了？ 你想peach：我没看错吧？季闻西怎么在课上跟我们小越这么熟悉？ 你想peach：而且还跟小越成了固定搭档！ 你想peach：什么意思？这是要离间我们四剑客吗？！ 你想peach：还有, 你们看到了吗？这小拽拽换助理了啊，助理刚刚还对我笑，搞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栗栗秋：你没看错。 栗栗秋：他俩现在正在聊天。 你想peach：这到底什么情况？！ 你想peach：@简山宗, 简哥, 你快去加入聊天, 打探一下情报。 你想peach：@简山宗 简山宗：…… 简山宗：[对方拒绝了你的提议并回了个no] 这是课间中场休息，喝水喘口气的沈今越被季闻西粘上了。这人就像在他身上装了follow卡, 他走到哪，季闻西就走到哪。 沈今越无可奈何地停下脚步, 靠着没镜子的墙壁站着：“季老师，您这是……？” 季闻西：“培养默契。” 神特喵培养默契。 “怎么今天选我做搭档？” 季闻西顿了顿：“和你，不紧张。” 沈今越扭开水杯小口小口喝着, 确认嗓子和肺部都滋润起来后，盯着季闻西的眼睛：“要是从默契角度考虑的话，季老师不该和简崇哥搭档合作吗？毕竟你们可是二搭过的。” 季闻西十分淡人的那张脸一下有了变化。 沈今越笑容渐深：“季老师，要不展开说说？” 季闻西摇摇头。 三秒后, 他又问：“是裴总告诉你的吗？” 沈今越笑得更狡黠了：“你猜。” 季闻西和简崇是二搭这事, 裴子逸提过，不过在此之前，沈今越已经借着他‘内鱼救猩’的八卦搭子们, 发现这两人竟有cpf的事。季闻西和简崇最为人所知的关系是两人合作了一部都市校园剧，一个演不羁校霸，一个演高冷学神学长。这也是季闻西的待播剧。 两人的角色和各自的本体截然不同。 按照言情小说原著, 这两个角色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简崇饰演的学长与主角团关系甚远, 唯一的联系就是主角团里的有个女孩暗恋学长。学长在剧情里出现的篇幅不多，按理来说, 简崇该与季闻西的关系也不大。 可偏偏，代拍一出手，两人在片场试戏时出了一套校园风神图。 直接叫一群看脸嗑cp的人默默在背后搞起了小众。 就算是如此冷门且邪门的cp，也有隐藏的大神，硬是扒出了两个人多年以前，在简崇还是童星时代。他出演的情景喜剧里，有一集，里面有个热爱音乐的小男孩配角，就是季闻西本色出演。 这不是宿命是什么？！ 原以为是天降，结果还是竹马，嗑死我了嗑死我了！ 再见面，你是大明星，我却已籍籍无名…… 沈今越沉浸式吃了许久的瓜，差点就把自己嗑进去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站在了吃瓜第一线！ 他可没忘记季闻西之前跟他说的话，选他搭档的理由沈今越权当是胡说八道，但拒绝跟简崇合作却该是事出有因。 季闻西说他紧张。 他紧张什么呢？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紧张。 此刻，沈今越心里的小人几乎在得意尖叫。 看吧，看吧，季闻西的反应，说明这里面绝对有故事！ 电影学院就读两年，书没读多少，出走半生依旧是文盲，但瓜他是真没少吃。以往总是拿的第n手消息，如今倒是第一次站在吃瓜前线。他心痒难耐啊他！ 沈今越捕捉到季闻西不动声色朝出教室的简崇看去的目光。 “季老师，既然要培养默契，第一步是不是该坦诚相待呢？你也想表演好的，不是吗？现在跟简崇搭戏紧张，后面正式开拍，未必没有和他的对手戏。”沈今越说。 季闻西抿唇不言。 就在沈今越以为这人要装聋作哑到底时，他忽然说：“你说的，我知道。” “我演戏不好。我知道自己演技不算行。沈今越，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喜欢表演，也不喜欢现在做的事情。” 季闻西低垂着头。 “可是表哥说，如果不参加综艺，不演戏，就不会有人继续看到我，我也不会有继续站上舞台的机会。” 第65章 “然后呢？”沈今越问，“这跟简崇的关系是？” 季闻西偏头想了想：“简崇很会演戏。但他跟我一起演戏时，经常被骂。我知道是之前导演组觉得我名气大，正当红，所以不挑我的毛病，把问题都往他身上推。” “我小时候是见过他演戏的，那时候的简崇，和现在不一样。”季闻西抿了抿唇，斟酌着措辞，“那时候，在片场，所有人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沈今越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小简崇在剧目里一贯亮眼，他就像太阳，自然地成为镜头里最瞩目的存在。 现在却不同了。 季闻西有些烦恼地挠挠细碎的刘海：“那天，我知道这部剧还要跟他一起拍后，有私下找表演老师，希望自己不要再拖他后腿。但是……没什么用。” 越想表演好越难以表演好，再加上简崇不知道是不是被上个剧组搞得ptsd了，一对上季闻西就本能地想要过度配合，几乎恨不得把所有表演中的瑕疵和错误都自己包揽完全。 这就有了两个人上次上课，一道被老师评得狗血淋头的情况。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今越还以为里面有什么跌宕起伏的爱恨情仇，搞半天是两个被傻逼剧组折磨疯的小可怜卡拉米的故事。 他调侃：“跟我一块就不紧张了？不怕拖我后腿？” 季闻西摇头：“不会。” 沈今越：“为什么？” 季闻西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挪开：“一旦开始表演，你够自私，也够自信。” 沈今越：“……”听起来真不像什么好话。 季闻西找补：“夸你的。” 沈今越呵呵一笑：“谢谢啊。” 季闻西点点头：“不客气。” “所以，你会当我的搭档，对吧？”季闻西问。 沈今越其实觉得上课和谁搭档都没所谓，都是练习和学习的过程。考虑到后面正式开拍，他跟季闻西的对手戏最多，现在提前磨合起来，也算不错。故而，他正式应下这事。 季闻西的学习态度比他想得要好一些。 沈今越顺嘴问了一句，学校里的结课作业当初季闻西怎么没来。季闻西显得很惊讶。 “表哥说跟老师谈好了我不用去的。” 沈今越拍拍他的肩膀。 孩子，傻孩子。 迟早哪天被这表哥扒皮卖了还得数钱。 他现在就已经像个骡子，被表哥画得‘演唱会和专辑’的大饼挂着，在自己不喜欢的业务上一路狂奔。经常白天上着课，休息的时间还要赶出去拍杂志，偶尔还得请假去参加代言活动。 围观群众纪桃表示：“这就是红人的生活吗？啊啊，我什么也能这样忙起来。” 栗秋安慰她：“你这么可爱，会有那一天的。” 沈今越觉得红是一种玄学，一种宿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手里的机会紧紧抓好。为此，他希望整个剧都好。 简崇和季闻西的事他插不进去，两个人演戏的毛病老师都点出来过，他也相信方寒的导戏能力，不会叫上个剧组的问题在这一次重蹈覆辙。 私下多帮衬着季闻西提升这事他还是能办到。 季闻西缺的课，沈今越抽自己的时间给他补上。 季闻西不是能够靠技术和经验弥补表演不足的演员，沈今越认为，要让季闻西的表演更加投入，只能当真加深和这个人的联系，增强他的代入感。 故事里，季闻西饰演的主角陆唯安与剑客任游星建立了很深的友情羁绊。现实里，他也有必要在跟季闻西多加相处。同样，其他人也该如此。 于是，在糊咖四剑客的例常聚会上，沈今越问了一嘴，得到同意后，把季闻西也邀请了过去。 ktv里，人都到齐，季闻西来得很晚，他是个大忙人，有活的，跟他们这群糊咖不一样。他来的时候气氛尴尬了一瞬，栗秋最得体，招呼着他坐下点歌。 季闻西瞄了眼位置，坐在沈今越左边。 “他跟你倒是挺熟。”有人在沈今越的耳边悠悠说。 沈今越拿手机点歌的动作一顿，转头没好气地回：“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为什么在这。”按理来说，谢明然把他送到以后就该回家休息的。 “小越！是我啦！我之前上来的时候看谢助理一直在楼下等着，外面好冷的，我怕他一直等你结束，就把他叫上来啦。”纪桃说。 沈今越可不敢当，偏头小声问谢明然：“你真在楼下等我？” 谢明然回问：“你觉得呢？” 沈今越有点拿不准了，别扭道：“外面那么冷，你不用这样的，就算当助理也不用——” 话还没说完，ktv包间门被人敲响，服务员拎着一大袋打包盒站在门口：“请问谢先生在这吗？你在隔壁餐厅订的小龙虾和香辣蟹好了，我给你送过来了。” 沈今越：“……” 草。 夜宵贼子！ 第037章 “好香啊。”纪桃一闻人就馋了, 两眼放光地看过来，“小谢，这是你的夜宵吗？” 谢明然颔首：“本想打包回家的, 没点太多。尝尝？” 纪桃毫不客气, 就等着这话：“好啊好啊。” 拿起手套就嘬了口小龙虾, 麻辣入味，纪桃爽得眼睛都眯成一线。 “味道不错。”她跃跃欲试, “要不我们再去隔壁点点？” 第66章 栗秋被她这吃相搞得馋虫大动：“也行。” ktv的服务员还没走，温馨提出, 可以帮他们点单，一会送过来就好。于是乎，一群人点起餐来, 小龙虾都吃了，啤酒不喝两口，这还得了？栗秋和纪桃做主，要了好几扎菠啤, 点完一圈, 纪桃才想起季闻西也在，略显生疏地问：“季老师，你要不看看, 你想吃什么？还有烤串呢。” 季闻西说：“我不饿。” 纪桃嗐了一声：“那我就随便点点，等会你要想吃，就一块吃。” 眼看纪桃要把电子菜单拿走, 沈今越指了指自己：“不问我啊？” 纪桃笑了：“你个食草动物, 我问你做什么？” 沈今越：“……” 他委屈, 他愤怒，他饥肠辘辘。转头瞪了眼谢明然, 丢出一句：“都怪你。” 谢明然很无辜啊。 “我看起来像厨房收纳柜？专门接锅的？” 沈今越有理有据：“要不是你点什么夜宵，打包带过来，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谢明然哦了一声：“那你跟着吃不就好了。” 沈今越：“说得容易！我的目标还没达到呢！” 咦。 等等。 他偏头在谢明然的脸上扫过，目光于他的唇上流连一瞬。 对呀。 这些时日，沈今越忙着给季闻西补课，都快把自己给自己定的休假日抛在脑后。谢明然这么一提，他才想起来，他可是有bug的人！他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沈今越低头看了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小时，他嘴角一扬，在纪桃把电子菜单交还之前，大喊：“等等呀，我还没点呢。” 深知他减重一事的几人都错愕地看过来。 纪桃：“今天不吃草了？” 栗秋：“破戒了，还是破戒了。” 简崇：“其实就吃一天没事的。” 全然不知什么情况的季闻西一脸茫然：“他怎么了？生病了？” 简崇小声解释：“导演让他开拍前瘦到这个数。” 季闻西眨眨眼。 纪桃：“你不知道啊？你没见他每天都在吃那么些东西吗？” 季闻西摇头：“我以为那是他爱吃。” 沈今越库库一顿点，交还给纪桃时，纪桃扫了眼：“点这么多，吃得下吗？” 沈今越昂了一声：“吃得下，怎么会吃不下呢。”他可是抱着吃了这顿绝无下顿的决心在点菜的呀！“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加上，我买单。” 纪桃喜笑颜开：“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再加两个鸡腿。” 沈今越必须承认，谢明然很会吃东西。他挑的这家店，做的小龙虾入味至极，麻辣蟹也是入口即爽，就连烤串都火候正好，色香味俱佳。爱好重口味的他，很久没吃到这么合心意的食物。 大屏幕里播放着歌曲原声，没人真在唱歌，话筒被搁置在架上，几人都手口没停。季闻西说不饿大概是当真不饿，一口没沾。沈今越用余光瞄到他吞了好几口唾液，哑然失笑，把手里的烤面包片递过去。 “试试这个。”他说，“味道不重，不太伤嗓子。” 季闻西怔愣片刻：“你怎么——” 沈今越笑起来：“猜的。” 人季闻西比他有毅力多了。 他在心里想，他就是被这个回溯bug惯坏了，不然，他也不至于吃成这样呀。 几人风卷残云一般解决这顿夜宵，把桌面收拾好，齐齐往沙发上一趟，发出幸福的喟叹。 纪桃首当其冲地说：“吃得好爽。” 栗秋赞许：“还好最近训练强度大，不然要是每天这样吃下去，我真得长肉了。” 纪桃为自己辩解：“我们也没有每天这样吃吧？顶多，顶多一周一次啊。” 简崇：“支持，一周一次。” 纪桃嘿嘿一笑：“我已经在想咱们下周聚会吃什么了。” 简崇端起菠萝啤酒喝了口，瞄了眼身边的人，没说话。 纪桃最爱整活，吃饱喝足，她来了玩游戏的兴致。 “我刚刚看他们有送骰子过来，玩不玩？比大小，输的……也不喝酒了，真心话大冒险，如何？他们这正好也有牌，输的人抽一张当惩罚就行。” 几人都说好，唯有季闻西在状况外。 “比大小？”他问，“怎么玩？” 纪桃：“……你不会啊？真不会？” 季闻西点点头：“不会的。” 纪桃：“哇去——看不出来。” 她对季闻西的印象是舞台上的拽哥，怎么都像是烟酒都来的类型。 “很简单的，你就拿着这个摇一摇，然后加起来比大小，大的大，小的小，会了吗？” 栗秋无言：“你能听听自己说的是什么废话吗？” 纪桃嘟嘴：“那我就是不擅长教人嘛，简哥，你来，你也会。” 简崇受命，开口跟季闻西解释。他人温柔又有耐心，讲得很仔细，比纪桃刚刚的胡言乱语明白清楚许多。 “懂了吗？”简崇问。 季闻西：“哦。” 简崇拿着骰盅的手一顿，笑着把东西放回原处。 沈今越看了头疼，拉过季闻西，跟他咬耳朵：“你这也紧张？” 季闻西悄声说：“有点。” 沈今越开始替剧组担心了。 季闻西后期和简崇的对手戏也不少啊，光是说句话就紧张，以季闻西的水平，又不能完全在拍戏时摒除现实情绪的影响。 第67章 他急啊。 “你紧张什么？现在又没老师，更没导演。” 季闻西不说话了，沈今越正纳闷呢，余光往季闻西脸上看，发现ktv暗淡闪烁的灯光下，季闻西的脸好像红了。 “他是我偶像。”季闻西说，“我看着他的戏长大的。他唱歌也很好听的。” 沈今越：“……”这不还是有爱恨情仇吗兄弟！ 他越过季闻西看了眼简崇，这人因为刚刚季闻西的冷淡借着点歌的机会换了个位置，早就坐在另外一边去了。 不行啊。 想到简哥之前对他的叮嘱，沈今越越发觉得，他俩这事，得趁早说开才行，不然后面几个月，多尴尬啊？ 他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打个不停，忽觉身子被人往旁一拽，整个人都要倒到谢明然身上。 沈今越回头：“干嘛？疯了？” 谢明然：“帮我拿个苹果。” 沈今越：“？？？” 到底谁是助理！ 他起身用牙签从果盘里插了芽苹果递过来。 谢明然没接，直接凑上来，一口咬走，吃完还点评：“难吃，好酸。” 沈今越嫌弃地把牙签丢人手上：“还不是你自己要吃，酸死你算了。” 谢明然说：“再帮我拿个。” 沈今越不乐意：“要拿自己拿。” 谢明然看看远在一旁的果盘，又看了眼座位，起身，在沈今越纳闷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坐在了他和季闻西的中间。 面对沈今越满是问号的眼神，谢明然光明磊落地解释：“这里，方便。” 稍微伸长身子就能碰到果盘，的确方便。 “就没见过你有这么爱吃水果的时候。”沈今越损他。 “小谢老师等会一块玩吧。”纪桃发出邀请，“人多热闹嘛。” 谢明然说好。 嗒嗒嗒的撞击声从骰盅里响起，先后不一地停下来后，从左至右，以坐到最角落的简崇开始揭开骰盅。 纪桃控场：“等会数字最大的可以跟最小的提个要求哦，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都可以。” 沈今越悄悄瞟了眼自己的，正胸有成竹着，隔壁的骰盅被打开，他默了。 谢明然的运气怎么这么好？！ 他垂头丧气地把自己的骰盅揭开。 “哇，小谢的骰子最大！”纪桃看了眼所有人的，“季老师，你输啦。” 季闻西愿赌服输，转身看着谢明然。 沈今越心头那一个恨啊，暗暗用食指一直在背后悄悄戳着谢明然的腰。谢明然反手把他作乱的爪子抓住。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谢明然问。 季闻西：“真心话。” 沈今越急得，手被控制住了，就拿脚去轻踹。 谢明然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老板替我问吧。” 沈今越扑闪着大眼睛：“真哒？” 谢明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瞧你急成什么样。” 沈今越轻咳一声，问出准备好的问题：“季闻西，我们这几个人里，你最喜欢谁演的哪个角色？” 季闻西懂沈今越的用意，他低头看着地面，说出了简崇上次演的学神角色的名字。 栗秋调侃：“可以啊简哥，男主角都认可你了。” 简崇摆摆手：“季老师不用顾及我面子的。” 季闻西脸阴沉下来：“没顾及。” 简崇一愣。 季闻西表情难看地说：“你演很好。” 嘈杂的ktv静谧一瞬，沈今越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好好好，这是解开误会的第一步。谢明然偏头看他，拿起牙签，给他插了一块苹果进嘴里。 沈今越猝不及防地咬到水果，两眼瞪圆，说话囫囵得很：“泥——泥——酸！”歹毒小人！又想害朕！呃，等等，怎么吃起来还挺甜的？脆脆甜甜，是好苹果呢。 他狐疑地看着谢明然，嘴里的苹果吞下去：“你刚刚味觉是不是出问题了？” 谢明然：“嗯？有吗？” 沈今越：“这苹果挺甜啊，你再试试？”他撺掇怂恿，甚至又给谢明然挑了一块。 谢明然凑近咬下，抬眸看着沈今越：“奇怪，现在是甜了。” 褐黑色双眼里莹润微弱的笑意透进沈今越的视野。 他心跳一下有点快，一巴掌将人的脸拍开，牙签塞到人手里：“吃呗，甜你就多吃点呗。” 第038章 季闻西和简崇的误会有了解开之征兆, 沈今越这操碎的心终于回到了正位。游戏继续，他瞄了眼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二十分钟。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他怎么把这茬大事给忘了？ 沈今越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骰盅。 “小越！你输啦！”纪桃喊出这句话的时候, 他猝不及防地抬头, 飞走的魂终于重回身上。 低头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周围。 还真是他输了。 “我最大哦。”纪桃晃晃自己的骰盅, “来吧，越崽,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挑一个？” “大冒险吧。” 纪桃：“可以啊，大冒险的牌就在你们那边, 你随便抽一张？” 沈今越往旁看，瞧见一沓游戏牌。 他拿起，作势洗一洗，奈何他洗牌技术实在有限, 短短几秒内, 已经洗飞好几张牌，其中还有一张粉红的kiss牌弹了出来。他承认，他看见这张牌的时候是大松一口气的。这简直就是上帝的帮忙呀！ 第68章 纪桃咯咯笑着：“你要不别洗了, 让小谢帮你。” 谢明然朝着沈今越摊开手掌。 沈今越说不用，手偷偷在刚刚捡起的粉红kiss牌上掐了一个小小的月牙形指甲印。把散乱的牌重新凑一块，这次不做交叉清洗, 只是来回叠了几次。 “那我抽了？”他问。 纪桃：“抽呀。” 沈今越把牌推开在桌面, 一眼就细细捕捉到了刚刚自己留下的印记。他拿起牌, 没看，递给纪桃, 纪桃笑着翻开，被这惩罚吓了一跳。 “什么啊？”栗秋好奇。 牌递过去，纪桃啧舌：“这个要不算了，有点太超过了。” 沈今越故作不知：“没事，愿赌服输，什么牌都可以。”他在心里忏悔，哎呀，他还是太有心机了一些。 “和身边最近的人kiss。”纪桃念出牌上的文字。 沈今越心跳有点快，他觉得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事实证明，他干如此不要脸的事情实在是不算在行。 “我倒是没什么。”他讲得很光明磊落，转头问，“你呢？可以吗？” 因为谢明然要吃水果，两人换了位置，现在，沈今越的身边除了谢明然就是墙壁。他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一个正好符合他意向的选择。 问完这话，他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这么多人呢，谢明然要是拒绝他也是理所当然的。不知道一会还有没时间留给他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今天就认了。是他贪嘴，是他活该。事实证明，作弊没有好下场，更何况，这个作弊方式本身就有点诡异。 他看着谢明然。 “都听老板的。”他说。 “你确定？”沈今越没想到谢明然会答应得这么轻易。 谢明然扬眉：“这有什么？反正都是男人。” 沈今越眼神一滞，扬起笑容：“是啊，反正都是男人。” 他伸手，摁住谢明然的肩膀，凑上前，飞快地落下一个一触即离的瞬间。 “完成。”他大方地说，“惩罚结束。” 简崇佩服地朝着他俩竖起大拇指。 纪桃放开捂着笑脸的手：“好好好，继续。” 又是一局，沈今越没赢没输，他趁栗秋惩罚简崇时起身，说去一趟卫生间，步子如常。房间里的卫生间干净敞亮，一进去，沈今越反手锁了门。 啪嗒一下摁亮空间里的灯光。 他用手背蹭着唇，又拿纸巾打湿擦了好几次，一口气做完这些后，沈今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明明早知道的事情，那一瞬间还是如此在意，这种强烈的情绪叫沈今越难以再次自我忽略。他知道，他这是心里有鬼了。 施音说得对。 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拍拍脸蛋，整理一番，沈今越走出房间。他笑着加入新一局的游戏，直到低头看了眼手表，针即将跨过十二的标志。 沈今越对自己说，今天是最后一次。 “谢明然。” “嗯？”正摇晃着骰盅的人没抬头。 “这段时间，谢了。”虽然谢明然肯定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事实也是如此。 在魔法降临，时空回溯的前一秒，沈今越听到骰盅落地的声音，骰子噼里啪哒乱蹦，谢明然的脸上是他没见过的错愕。 他皱了眉头。 谢明然在想什么呢？沈今越搞不懂想不通，也决定不搞不想了。他没那么多闲情雅致和多余时间拿来分析别人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明白自己的想法后，采取他本能觉得安全的行为。 “今天不用送我了。”回溯日的餐桌上，沈今越忽然说，“我跟桃子约好了，今天跟她一块去。” 谢明然给面包裹酱料的手停顿一瞬。 “什么时候的事？” 沈今越张口就撒谎：“昨天啊。” “对了，你不用再帮我从超市带厚袜子了，之前买的那双不好穿，我都已经在线上买好了。” “不好穿？” “嗯。” 反正谢明然什么都不知道。沈今越想，这是重启的一天。谢明然还不知道他‘昨天’早上一早起来就穿着那双袜子出来，大喊舒服，还催着谢明然去多买两双。他也不会知道，他跟纪桃根本没有约好，他只是提前打好了车，决定一个人出发。 埋头吃了早餐，沈今越把碗端进厨房里洗干净。他忽然发现，只要他不说话，这屋子就会安静得可怕。 “沈今越。”弯腰在门口穿鞋，谢明然喊住了他。 抬头。 “怎么了？” 沈今越一点也看不懂谢明然的表情。 这个人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又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奇怪啊。 “不会扣你工资的。”他宽慰，“你放心。” 谢明然：“……” “沈今越，你真是个白痴。”谢明然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压着怒气。 沈今越搞不懂，他生气什么？莫名其妙被这样说，他也不高兴：“对，你聪明！” 快速蹬上鞋子就出门，指尖在电梯按钮上频繁触碰，沈今越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了。他站在小区门口等车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蠢。急什么？搞得好像谢明然会追出来一样。 预定好的车停在门口。 沈今越拉开车门，坐上去，心里的火气一点没消，除此之外，越离谢明然越远，他就越能清楚地照见在一团怒气冲天的火焰里，被高温包裹着的焰芯，是名为胆怯的存在。 第69章 沈今越很清楚，喜欢谁都可以，唯独谢明然不行。不仅仅是直男，更因为这个人是谢明然。 不会有好结果的。 车平稳前行，沈今越侧头看着窗外发呆，余光瞧见一辆眼熟的不知道什么跟在车屁股后面。 他扒拉着窗户往后看，反复确认三遍。 谢明然真有病吧？！ 开车跟着他干嘛？！ “司机师傅，能把后面那辆车甩开吗？”他抓着前排座椅边缘问。 司机：“小伙子，这我咋甩？你没看前面堵着呢。” 沈今越朝前一看，高架桥上，代表着刹车的红灯串成一条接一条的彩灯。 闲着也没事，司机八卦：“小伙子，你这什么情况？欠人钱了？” 沈今越无奈：“师傅，我看起来像欠钱就跑的样子吗？” 司机当真从后视镜里看过来，认真端详一会，摇摇头：“不像。” 沈今越笑：“是吧。” 司机：“像欠了情债。” 沈今越笑不出来。 谢明然的车就堵在他们后面，嘀嘟一声按了喇叭。 司机点评：“这孩子急脾气，都堵着呢，按我喇叭有什么用。” 又一声长嘀。 司机拧开自己的热水杯，吹了口气，低头一喝：“我懂了，小伙子，这是找你的意思。” 顶着大叔的目光，沈今越没辙，拿出手机，给谢明然打电话。 秒接。 “你按什么按？”沈今越问。 “你跑什么跑？”谢明然问。 沈今越一噎，底气不足地说：“我哪跑了？我这不坐在车里的吗？” 谢明然冷笑一声。 沈今越最烦他这样笑，回嘴：“不是你让你在家待着吗？跟着我做什么？” “路是你开的？”谢明然呛过来。 沈今越心中更烦，不说话了，准备把这傻逼电话挂了。 “别挂。”谢明然忽然说，声音比一贯的冷嘲热讽语调多了点无奈，“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你？” 沈今越能知道个毛啊。 “你跑了，我就追。”电话里，谢明然说。 沈今越的心突地一跳，他辩解：“跑什么跑，我没跑啊，我正常上课啊我。”他不想承认自己跑了，这简直就是在坦白他心里有鬼。他怕谢明然这样聪明的人，一下将他看破。 谢明然噢了一声，学沈今越以前的语气，说：“那我也没追，正常上班而已。” “都说了不用你送。” “拿钱不办事，我良心不安。” 沈今越嘴角微抽。 良心？谢明然还有这种东西？ “过了桥，路口下车吧。”听筒的另外一端，谢明然忽然说，“我送你。” 沈今越抿紧唇，没回答。 “怎么？真躲我呢？” “呸，做梦！下就下！” “好啊，待会见。” 电话一挂，沈今越握着手机失神两秒，反应过来。 他好像又钻进谢明然的圈套里了。 谢明然为什么要这样套他呢？沈今越咬咬唇，想不通答案。 第039章 “就你一个？”沈今越上车, 谢明然问。 “不然？”他低头把安全带扣好。 谢明然启动车子：“不是说和纪桃约好了？” 手抓紧安全带，沈今越说：“临时又没搭上，分开走的。”他这脑子, 怎么刚刚就忘了自己的借口？ 不想和谢明然多说话, 连打几个哈欠, 脑袋往车窗旁靠。 “困了，我再睡会。” 没等谢明然说什么, 沈今越闭上眼。 一开始是装的，后来真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时, 周围是熟悉的路段，离培训上课的地方不远。京市的秋天很短，现在这个月份, 道路两旁的树木已经秃零零一片。起风的时候很冷，沈今越看到路边骑车的女孩裹进了自己的围巾。 谢明然的车里很温暖。 他微微睁开眼，用余光去看，谢明然在开车, 这条路他开得游刃有余, 日日如此。 “醒了？”谢明然看着前方问。 沈今越双手抱在胸前，嗯了一声。 “快到了。”谢明然说。 沈今越回：“知道。” 谢明然：“饭盒在后排老位置。” 沈今越：“……嗯。” 谢明然：“晚上下课来接你。” 沈今越：“不用。” 谢明然：“怎么？要换助理了？” 沈今越头疼，他想到谢明然现在是个无业游民, 就算是为了拉开和他的距离，也不能叫人失去了工作。更何况，他现在还搁人家里住着。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沈今越恨不得拿脑袋在车窗上狠狠砸两下, 当然, 也只是如此想一想。 察觉到自己对谢明然有所心动, 这让沈今越如临大敌。 看到谢明然依旧可以如常地与他对话，做着过去所做的事情, 更让沈今越心中烦躁。 沈今越真想把自己的心刨出来看看，质问它，对谁心猿意马不好，对谢明然？他犯贱啊，他眼瞎啊，嫌自己命长啊。谢明然除了长得好看冷不丁笑起来还怪勾人以外，他有什么好的？ 都怪回溯。 肯定是亲多了把他脑子亲出毛病来了。 “真要换？”他许久不说话，谢明然又问了一遍。 沈今越心烦意乱：“没。” 第70章 从理性层面来说，谢明然这个助理做得挺好的，随叫随到，细心耐心，偶尔嘴贱了点，但问题不大。 “就这样吧，反正你下午别来接我了，晚上我聚会完自己回去就好。给你放假，成不？” 沈今越下车，快步欲离开，没两步，谢明然叫住他。 “饭盒。” 他转身，谢明然已经从后座拿了饭盒，走到他面前递给他。 “谢谢。”沈今越客气地说。 谢明然：“……我惹你生气了？” 沈今越：“没啊。” 他拎着饭盒离开，跟正巧赶到的纪桃打了个照面。纪桃热情，同谢明然挥挥手，又跑来跟沈今越一道走。 “你们今天出门很着急吗？”纪桃问。 沈今越：“没呢，怎么这么说？”他下意识低头看自己，以为是自己穿着不得当。衣服穿反了？领口扣歪了？ 纪桃笑嘻嘻：“不是你啦，我看小谢的袜子都穿岔色了，还以为你们今天出门很赶呢。唔，好吧，说不定是搭配。” “怎么了？小越？沈老师？你愣着干嘛？上楼啊。” 沈今越拎着饭盒，跟着纪桃往上走。 “你确定？” “什么？” “就，你刚刚说谢明然的袜子——” “我没看错啊，一只黑的，一只红的，这是什么新的时尚潮流吗？” 沈今越嘴角勾起：“不知道，我土着呢。” 看来谢明然早上真的蛮着急的。 急什么呢？ 就这么怕丢了工作啊？ 他是那么不讲理二话不说就要开除助理的2.08吗？ “晚上聚餐哦，别忘了。”纪桃和昨日一样提醒。 沈今越：“嗯，要不要把季闻西叫上？他这人其实还行，再说了，以后都要在一个剧组相处那么久。” 纪桃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沈今越这样说了，她也就应了下来。 这一天一切照旧，上课，放学，聚餐。 唯一的不同是，转场ktv时，谢明然不在，换了家店，隔壁的小龙虾味道依旧不错。纪桃叫了许多，大家一块吃。沈今越这次克制住了。季闻西和简崇的事依旧如昨日一般进展，唯一不同的是，谢明然不在他身边。 “你跟助理吵架了？”季闻西冷不丁地问。 沈今越吓一跳：“你说什么呢。” 季闻西啃了口烤好的芝士面包片：“他之前一直都跟着你的。” 沈今越：“有吗？” 季闻西点点头：“从我见到你那天开始，他就一直跟着你。我觉得你们关系很好。” 沈今越浑身掉鸡皮疙瘩：“你什么眼神。” 季闻西：“5.2。” 沈今越：“……” 有这视力，当什么爱豆啊去当飞行员啊。 季闻西：“你们怎么了？” 沈今越知道季闻西认真起来问题很多，很较真，却没想到他能在自己和谢明然的事也如此。 “没怎么的。”沈今越摆摆手，“你别管啦。” 季闻西：“好吧。” 沈今越猛喝一大口水，听季闻西唱了首歌，歌声天籁一样绕在耳边，思绪却飞远去。他和谢明然看起来关系很好吗？这不应该啊。 坐在角落里，沈今越给施音发消息。 只茸：dd melody在线接活：11 只茸：你觉得我和谢明然关系咋样？ melody在线接活：你终于意识到你们俩之间有点问题了？ 只茸：啊？什么问题？ melody在线接活：不是吗？那你突然问我这个做什么？ 只茸：就……随便问问啊。 melody在线接活：桑心，孩子长大了，不跟妈妈说实话了qaq 只茸：喂！！ 只茸：好吧好吧，也没什么，就…… 只茸：有鬼了，有鬼了，行了吧！？ melody在线接活：[摸摸] melody在线接活：他终于憋不住跟你告白了？ 只茸：…… 只茸：…………？？ 不是，全世界都眼瞎了吗？ 只茸：你什么意思？你觉得谢明然喜欢我？ melody在线接活：……？ melody在线接活：？？？？？ melody在线接活：没告白？！你不是指这件事？！ melody在线接活：那你在有鬼什么。 melody在线接活：卧槽，沈今越，你别告诉我—— 只茸：我没告白！！ melody在线接活：。。。 melody在线接活：。。。。。。 melody在线接活：我是想说你俩是不是炮了，他是不是把你吃了。。。 melody在线接活：好家伙。 melody在线接活：你喜欢他了？ 纪桃在唱歌，清甜的音色，是一首《心跳的证明》。歌词第一句：我和你的距离，一眼无法看清。所有复杂情绪，莫名都因为你。 有点心动，没到喜欢，没到爱，只是靠近的时候心跳响得厉害。仅仅是如此，就足够沈今越仓皇无措了。他不喜欢这种情愫被另外一个人牵着走的感觉，失控的滋味，很不美妙。更何况，是谢明然。他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谢明然知道他喜欢男人时的表情，错愕，震惊，厌恶，以及不可控制地转头呕吐。 那是沈今越第一次直面身边之人对自己性取向如此清楚的反应。 打小第一次见面时，谢明然对他说的话，他也记忆犹新。 第71章 他被领回沈家的小型家宴上，沈老头请了很多人，沈今越一直在充当乖乖小孩，直到被领着去跟谢明然一家打招呼。沈老头说，他和谢明然年龄相仿，可以多多一起玩。沈今越很听话，凑到谢明然屁股后，一口一个哥哥。 谢明然从小时候起就是臭屁表情了。 “你好吵。”他说。 沈今越当时就觉得这人很傲慢，但得了老沈头的指令，不得不想尽办法跟他做朋友。跟在他身后做个尾巴，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做鬼脸，看到的时候笑脸相迎。 谢明然没说什么，放纵着他跟在身边，就在沈今越乐呵呵地以为朋友计划达成时，他偶然听到谢明然和谢明棠的对话。 “你终于交到朋友了？”谢明棠问。 谢明然：“不是朋友。” 谢明棠：“那你这是？” 谢明然：“好玩。” 沈今越当时就觉得，谢明然会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在谢明然面前演戏。这人反而来了劲，当着大人爱做出一副得体的模样，搞得沈今越也不得不演成一个乖乖小孩，背地里却对着他撕下了所有假面。有一年谢明然过生，他还特意找了个超级仿真大蜘蛛，塞到放有钢笔的礼物盒里。 他跟谢明然就这么各自折腾互相折磨着，直到谢明然出国读书，直到他再出现，直到如今。 沈今越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对谢明然动心的那一天，就如同他从未设想过谢明然会有喜欢他的那一天一样。 只茸：你真觉得他喜欢我？ melody在线接活：对啊。 melody在线接活：你信不信，你直接给他发消息，说你喝醉了，他马上就来接你了。 只茸：这有什么，我是他老板。 melody在线接活：就这说法，你也信？我看你就是偶像剧看少了。他这样的，什么学历，什么条件，出去站街都比当你助理来得舒服。我反正不信这套，什么助理？他在追你。 沈今越被说得跃跃欲试，想再探探谢明然的底，一条我喝醉了的消息反复编辑好几次都没发出去，正巧纪桃拉他让他唱歌，说他点的非主流金曲到了。手一抖，只送出去一个字。 第040章 沈今越手抖以后就把手机放在一旁, 被纪桃拽起来，握着话筒，专心唱起ktv必点劲歌金曲。要么说经典咏流传呢, 这歌唱到一半, 就已经快变成全场大合唱, 屋子里的两个话筒，根本不够用。 一曲唱完, 坐回位置上喝水润嗓，顺手拿起手机, 屏幕刚摁亮，一连串的未接电话显示在其上。所有的记录都来自于一个人。 沈今越反复看了三遍：……？ 谢明然疯了？ 他解锁一看，点进微信, 才意识到方才那么一个‘我’字在他未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发了出去。 只茸：我 谢明然是秒回的。 傻逼：？ 傻逼：喝醉了？ 傻逼：我来接你。 傻逼：地址发我。 傻逼：人呢？ 傻逼：[语音通话] 傻逼：[语音通话] 短短一首歌的时间，谢明然给他拨了不下二十个电话，包括但不限于微信语音通话，电话, facetime…… 疯子。 沈今越正犹豫着要不要拨回去, 唱歌到一半的简崇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眼，话筒拿远些：“裴总, 嗯，我们在聚会，小越？他在。好的。”简崇捂住听筒, 走近沈今越所在的位置, 把手机递过来, “裴总找你。” 沈今越纳闷，裴子逸这个时候找他干嘛？接过电话, 一声喂刚说出口，裴子逸那头就大松一口气。 “小祖宗，活着呢。” “……是没死。”裴子逸也发癫？这什么情况？ “你家助理说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让我赶紧找找你人在哪。怎么样？还好吗？” 沈今越一张脸红得发烫：“我挺好的。” 裴子逸：“人没事就行，空了给姓谢的回个电话啊，他急着呢。” 沈今越：“喔……好的，子逸哥。” 电话挂断，手机还给简崇，简崇担忧地问：小越，你还好吗？” 沈今越点点头。 简崇：“你的脸——” 沈今越两手摸上自己的脸颊，温度太高，把他的掌心都裹热乎了。他装模作样地说：“小毛病，喝酒上脸。” 简崇看了眼沈今越面前的低矮桌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酒的样子。 “裴总找我有点事，我出去打个电话。”他起身，“你们先玩。” 说是这么说，人一走出包间，找了个安静无人的楼道，就地坐下，沈今越盯着手机界面，在回电话和回消息里纠结时，名为傻逼的人又闪了一通电话过来。 他下意识接听。 静谧的楼道空间里除了嘀的一声接听提醒音效外再无响动。 沈今越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尽力让自己的呼吸轻一点，再轻一点。 没人说话。 过了多久呢？三秒？十秒？又或者是更长的时间。 谢明然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喝醉了？” 以前从未注意过，谢明然的声音振动频率竟然与他的心脏跳动频次相近。 沈今越摇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说：“没。” 听到他的回答，谢明然在那头显然松了口气，又问：“你难得在玩的时候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你喝醉了。” 第72章 “所以，年纪轻轻就手抖了？” 这人怎么这么聪明，这都猜得出来。 沈今越坐在楼道间，两腿并拢，手机放在上面，低头凑到屏幕前讲话：“没有的。” 他很会演戏，台词也是演戏的一部分。 “谢明然。”他喊。 心跳得很快，声音听起来却比平常迷糊软糯。 谢明然理所当然判断：“还是喝醉了。” 沈今越在心里偷笑，对着手机演得很认真：“没有呢，我只喝了一点点点。” “在哪？我来接你。” “不要。” “沈今越！” “你凶我。” “我哪——”谢明然的音量提高一瞬间又一下没辙了，“告诉我好不好？在哪？还是想让我叫裴子逸问地址？嗯？” 沈今越不想把别人扯进这场小剧场里。 “我不想要你来接。”他嘟囔着，“我说了今天不要助理来的。” 电话那头，空气静滞。 沈今越也沉默掉。 好一会，某种讯号借由通讯塔传递而来。 “好，助理不来。”他说，“谢明然来。” “地址发我，好吗？” 沈今越被哄着给谢明然发了地址，听到谢明然再三叮嘱，不能再喝酒，又听那边急匆匆发动车子的声音。 原来这人一直在车里等着。 电话挂断，沈今越仰头盯着因为毫无声响而归于黑寂的楼道，声控灯藏在头顶的角落里，藏起了所有光芒。 他摸着黑给施音发消息。 只茸：[引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只茸：我喝醉了会干嘛？ 只茸：我酒品不错啊。 melody在线接活：酒品是不错。 melody在线接活：就是喝醉了亲人又黏人。 melody在线接活：我要是谢明然，可不敢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喝醉。 只茸：…… 他怎么还有这一面？ 他自己都不知道。 melody在线接活：你怎么想的呢？ 只茸：什么我怎么想的？ melody在线接活：和谢明然啊。 只茸：……不造啊。 现在这个时机，他不想谈恋爱，也不敢谈恋爱，更没空谈恋爱。本来跟感情沾边的一切都是麻烦事了，更何况还是跟谢明然沾边。沈今越想到就头疼。 melody在线接活：可怜宝宝。 melody在线接活：顺其自然吧！支持小茸怎么开心怎么来！做个爱情坏蛋也不错！ melody在线接活：大不了吃干抹净就跑啊，我就觉得谢明然硬件条件还不错，你不知道，之前那次去你们家，我看他一只手都能把你抱起来，哎呦我去，真有点那味了。 melody在线接活：真不是我说啊，小茸，你也是时候开开荤了。 只茸：滚！ 他这都交的什么朋友啊？！ 还开荤！ 他现在可是标准的食草动物！！ 沈今越气得跺脚，声控灯亮起，他看了眼时间，回包间去。原本的柠檬茶换成了一小杯菠萝啤酒，谎话都撒出去了，多少得演得真实一些。沈今越没喝太多，怕一会真醉得失去神智，诚如损友施音所言，干出一些不可挽回的大事。 这一次聚餐，充分完成了沈今越预期的目的。 季闻西与大家的关系有所缓和，跟简崇的误会也如昨日一般走向解开之道。沈今越这操碎的心终于安放下来，才消停没多久，谢明然的电话就来了，这人到了。 他来得最早，沈今越先走，一个人在门口等他。 风很大。 沈今越看见车一停稳，谢明然就火急火燎地下车朝店走来，埋头就要往店内走。 “谢明然。”沈今越站在店外的暗淡的角落，裹着自己的薄风衣外套，喊住他。 谢明然循声回头。 “天这么冷，你站这喝风吗？”男人快步走过来，毫不犹豫地取下自己身上的围巾，三下五除二地套在沈今越身上。 沈今越从绕了三圈堆得高高的棉质围巾里扒拉出自己的下半张脸：“你要憋死我啊。” 谢明然看他这样，忽然一笑。 沈今越瞪他：“笑什么笑？” 谢明然：“不是喝醉了？” 沈今越：“……”草，一见这人就差点忘了演。 脑袋一昂，理直气壮地找补：“你来太晚了，酒醒了，不行？” 谢明然没说话，凑近，沈今越浑身僵硬，感受到这家伙跟狗一样凑在他脖颈处乱闻了两下。嗅动的声响格外明显。 “你说得对。”谢明然又替他把好不容易拨弄散的围巾绕回去一圈，“是酒醒了。” “回家吧，酒鬼大人。” 谢明然迈开步子走，沈今越盯着他的背影。 宽肩窄腰，是和他不一样的体型。残留着他温度的围巾上，是沈今越从未在谢明然身上闻到过的浅淡烟草味，不浓，带了一点蓝莓的气息，该是电子烟。 脑子里莫名又蹦出施音的那句话。 开荤。 沈今越甩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丢出去。 这人回头，还是一贯冷嘲热讽的表情：“怎么？醉得走不动道，要我牵你？” 沈今越想，施音说这人喜欢他？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他故作傲慢，双手插兜，站在原地，一双眼沉静地盯着对方：“我要是说对呢。” 第73章 谢明然在原地定住，没动作。 糟糕。 沈今越心道，这一步棋下得不妙。 沈今越低头，讲了一句：“怕什么？骗你的。” 抬腿往前走，没两步，一只向上伸出的手递到他的面前。 “谁怕了？” 他抬头，谢明然的神情认真却又仿佛是在说玩笑。沈今越的心脏突地一紧，啪地一下，手从兜里抽出来，打在人的掌心。 “想得美。”沈今越步子超快，越过谢明然，向着车的位置走去。 身后，谢明然低头看看发烫发麻的掌心，嘴角暗牵。 他追上去，借着身高优势低头问：“你怕了？” 沈今越偏过头去：“这什么破问题？你幼不幼稚啊。” “没装醉的人幼稚。”谢明然云淡风轻地说。 沈今越脑仁里的一根弦嘣地断掉。 “谁装醉了！我就是刚刚喝多了好不好！不信你去问！” “我又没说你。”谢明然手握车钥匙，站在沈今越的面前，低头看着他，眼中是毫不遮掩的笑意，“沈小越，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啪嗒。 车锁打开，谢明然替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往主驾驶的位置走去时，沈今越分明听到他的唇齿间哼唱着轻快的小调。 贱人。 沈今越坐上车，屁股狠狠焊死在座椅软垫上，于心中暗暗发誓。 在稳操胜券之前，他绝对不会让谢明然知晓他的心思。 绝，对，不，会。 第041章 “师父, 你们和好了吗？”训练室里，沈今越在压腿，季闻西跟在他的身边, 效仿着他的动作。 “就没吵架。”沈今越瞄了眼站在教室门口的人, 收回目光, 很认真地问，“你为什么突然叫我师父了？” 季闻西有理有据地说：“我觉得这样能够提前适应剧本内容。” 原著和剧本里的确有这一茬, 季闻西饰演的男主演陆唯安后来跟任游星拜师学艺，喊他师父。 “而且这些天都是你在带着我。” “说起这事。”沈今越换了个腿开胯, “你不是跟简崇都说开了吗？和他演戏还紧张吗？要不这几天你找他搭档？” 季闻西毫不犹豫：“不要。” 沈今越：“？？？” 季闻西：“我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看。” 沈今越服了：“然后就来折磨我是吧。” “不是的。”季闻西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最厉害，你很有天赋, 也很会引导我。” 沈今越这人不经夸的，他脸一红，朝着季闻西胡乱挥挥手：“行了行了，没说不带你。” 季闻西点点头, 很认真地说：“师父, 我会报答你的。” 沈今越乐呵一笑，这小顶流弟弟说话也蛮有意思。季闻西年纪比他小一点，喊弟弟不为过的。 他以为季闻西这话就这么随口一说, 哪知两天后，裴子逸跟他说，有个杂志邀约发了过来, 算是叫得上名号的刊物, 但凡上这刊的, 多少都有名气。 “搞错了吧？”裴子逸的办公室里，沈今越真心困惑, 手里捧着谢明然亲手磨的咖啡，喝了一口，唇齿留香，满腹狐疑，“这杂志怎么会找我？” 他现在就是锅底烧焦的米，糊咖咖一团，戏都没拍上，哪能和杂志搭边。 “没出错。”裴子逸晃了晃手里的笔，“的确是《z》刊，我问了一嘴，还是双人封面。” “双人？”沈今越心底冒出一个猜测。 裴子逸：“是你想的那样，季闻西方面提出的，我想了想，正巧没多久也要开机了，选角方面迟早是会透露出去的。这样也能提前给剧组做预热。” 《剑饮霜雪》这个项目在业内瞒得很紧，现在网上也只能零星地找到三俩风声，原著粉隐约知晓这部书卖了版权在筹拍，具体进展如何，一无所知。 就连流量如季闻西，他的粉丝也没扒出来他最近到底在接触哪个项目。聪明的多少能猜出一二，却也不是实锤，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么一个大饼花落自家。 毕竟那可是大神言月的作品，也是其作品改编史上的第一部，不管从哪个方面，提起来都能吹一笔。 若这封面真要拍，对沈今越来说，就算是他正式踏入娱乐圈的第一步了。 “我没问题。”沈今越知道这是个曝光的好机会，而且听裴子逸的意思，也想着跟杂志社达成合作，借机做些提前的剧宣。 现在的剧宣工作可不比之前，有些剧还没开拍，就已经开始提前炒热，什么剧本定妆照流出一条龙，总是有办法叫在意的粉丝和观众提前将注意力锁定到剧目之上。 拍杂志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季闻西是真实诚，说报答，就把自己的单人资源撕给他一块用了。 “他那表哥没意见吗？”沈今越忍不住问。 裴子逸哼笑一声：“这我怎么知道？左右在我面前是没意见的。更何况，他八成也觉得卖这个人情不错。唯一的问题是，我还想着等你剧拍得差不多了再去招个经纪人来，现在看来，这事得提上日程了。” “子逸哥，你也知道啊。”沈今越嘟囔。 入股裴子逸的公司当老板，待遇是不错，可问题是，职业发展规划上似乎毫无规划，这地方怎么看都是一草台班子，除了裴子逸的钱，一无所有。 第74章 经纪人不管对演员还是明星来说都是重要的存在，且不说远了，光是提近的，要是有工作邀约，怎么着都得在经纪人这过一手才算妥当。 这样一来，就算合作方和演员有不同意见，从中绕了一圈，事情也好再有回转余地。价钱待遇若是谈不妥，也不必叫演员自己出面斡旋，平白掉了风评和颜面。 很多话，得有个靠谱的中间人，说起来才好听。 裴子逸哂笑两声：“这不是前些日子忙着筹备剧组的事，想着晚点再跟你讨论。正好，今天聊聊，关于经纪人，你有什么意向？” 沈今越：“这我也能挑？” 裴子逸：“你怎么也算是合伙人，怎么挑不得？” 沈今越眼睛一亮：“我要求不高的，只要人认真负责，有一定经验，能和我一起学习反思进步的就行。太强势的我相处不来，太没能力的也不行。” 裴子逸诶了一声，看着跟沈今越一同坐在沙发上的某人打趣：“你听听，这叫要求不高吗？” 谢明然从手机上抬头：“高吗？” 裴子逸：“……”狗屁妻奴。 他看见谢明然指尖点点了手机，裴子逸用快捷键在电脑上调出微信窗口，谢明然发了新的消息过来。他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眼神看向谢明然询问。谢明然点点头。 沈今越注意到裴子逸表情的诡异。 “子逸哥，出什么事了吗？” 裴子逸轻咳一声：“没。” “我这有个人选，你要不要听听？” “可以啊，是哪位老师？” “姚静，静姐。” 沈今越眉头一皱，不确定地问：“姚静，你是说那个传奇娱乐的姚静？她不是早就退隐做自己的品牌去了吗？” 裴子逸看了眼谢明然：“是吧。” 沈今越：“我没做梦吧？” 裴子逸：“我也没做梦吧。” 谢明然受不了两人这样唱双簧，手机一关，双腿交叠，身子往椅背一靠：“姚阿姨和我妈认识，我一早听她说，这两年姚阿姨造星瘾又犯了，一直在挑好苗子，但都没看上眼的。我让我妈把你的资料发过去了，还有之前的试镜片段。” “她说，这几日得空可以见一见。” 沈今越眼眸星光闪闪：“真的？” 谢明然：“我骗你做什么？” 沈今越脸上的喜色就像烟花一样绽放起来，他立刻站起来，带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局促和紧张，来回踱步，指尖不停地互相碰着：“我要准备点什么？哪天见面？她比较欣赏哪种演员？” “小越，别晃了，哥的眼睛都要被你晃花了。”裴子逸无奈一笑，“后天，你得空吗？得空的话，我这边就先帮你约上。” 沈今越小鸡啄米：“空的空的，后天正好有假。” “好，那你快先去忙吧，下午还有培训。” “嗯嗯！子逸哥！谢谢你！” 沈今越少有地蹦跳着走出了办公室。 门一关，谢明然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只谢谢你？” “严肃批评啊，你现在心眼怎么小成这样？就一句谢谢，至于吗？”裴子逸脸上满是看好戏的表情，“再说了，谁让我是明面上的大老板啊，人小越不谢谢我，难道谢谢你这么个游手好闲的助理啊。” 难得看到谢明然吃瘪，裴子逸想笑到死，怕把这人惹毛，硬生生憋住了，又问：“不过，老谢，你和阿姨，现在关系不错了？” 作为谢明然身边为数不多能容忍他臭脾气的朋友，裴子逸深知这家伙的家庭情况。谢家父母早年离婚，阿姨带走了姐姐，留谢明然给老爹照顾。后来阿姨出国改嫁，谢明棠也算是留在国内，跟谢明然关系更加亲近些。 在他印象里，谢明然和老妈的关系一向冷淡，现在听起来，却好像不是那般了。 “我姐最讨厌八卦的男人。”谢明然面无表情地回。 裴子逸：“……”成，他闭嘴。 闭了三秒，裴子逸忍不住了。反正谢明棠也不在这，谢明然嘴上这么说，打小报告这事，他是不会做的。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他问：“马上就要开机了，你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我说言月的事。” 谢明然：“快了。” 裴子逸眉飞色舞：“什么意思？有进展了？” 谢明然：“你话真多。” 裴子逸瘪瘪嘴，拖长声音说：“我是提醒你啊，林大音乐家要回国了，有些事，你不抓紧点，以后再拉着我买醉，我可不干啊。就你那个酒量，喝不了一点。” 提到几个月前这事裴子逸就停不下抱怨。 “真以为你要一醉解千愁了，结果两口下去就晕了，老子还得把你扛回酒店，我是什么奴才命吗？” 谢明然眉峰忽蹙，忽略裴子逸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发言，问：“你说谁？林屿？” 裴子逸：“嗯哼。” 谢明然沉默不语。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原本一片清明的未来突然蒙上了不可预估的阴影！这是谁？这是林屿啊！林学长，林学长。”裴子逸夹着嗓子刻意装嗲，“小越以前是不是这么喊的？” 谢明然抬眸直勾勾地看着裴子逸，少见地微笑了：“姓裴的，你这么能说，下本交给你写，如何？” 裴子逸当场跪滑：“大神，我错了，大神。” “新书你得写啊，这话我都放出去了，哥，谢明然，我亲哥——” 第75章 “林屿的事，你不许跟他说。”谢明然起身离开之前，警告裴子逸。 裴子逸举双手发誓：“我不会的，哥们，我肯定站你这边啊。那弟妹，阿不，嫂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肯定不会的！” 等把人哄走了，裴子逸往椅子上一瘫，瞄了眼手机，心想，这也不是他不说小越就不知道的事啊。 屏幕上，属于林屿的钢琴演奏会世界巡演宣传广告，一目了然，清楚无比。 第042章 “心情不好？”沈今越下课后见到谢明然就察觉出这件事。 沈今越的手里提着装换洗衣服的袋子, 每天体训都能累出半条命，浑身上下流的汗，能直接从衣服里拧出水来。 谢明然熟稔地执行助理的业务, 把袋子接过来, 顺口问：“怎么这么说？” 沈今越拽他衣服, 叫他停下。停车场内，沈今越一下踮脚, 凑到他的面前，很轻地闻了一下, 即刻退开：“有烟味。” 谢明然愣了下，点评：“鼻子这么灵，我不记得你属狗啊。” 沈今越毫不客气地回讽：“嘴巴这么贱, 鹈鹕啊你？” “赶紧的，小谢，开车。” 老板发话，谢师傅不得不从。 只是在车驶向回家之路的前一刻, 他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今越在手机上看老师发来的上课视频, 没抬头：“说啥呢你。” “你说呢？” 沈今越给视频按下暂停，转头瞧他，片刻后, 顿悟过来，似笑非笑：“噢~你说你心情不好就会抽烟这事？” “前两天你来ktv接我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你自己没发现吗？围巾上都是那味道, 难闻死了。” 谢明然：“这就是你收着围巾不还给我的原因？怎么？要留着帮我洗吗？” 沈今越：“……我那是忘了！谁要给你洗！洗什么洗, 自己洗去！” 他绝不承认那天回家以后进到卧室他有偷偷埋头在围巾堆堆里闻了那么一下。真的, 就一下。再后来是真忘了，谢明然没提, 他就没记，要不是刚刚闻到熟悉的味道，沈今越真会把这事彻底抛在脑后。 “你抽的什么啊？”沈今越好奇。 谢明然从外套兜里拿出一支黑色的电子烟。 沈今越直接上手抢了过来。 谢明然瞄他一眼，没说话。 拿着这小玩意儿，沈今越低头闻了闻，是那味道，淡淡的蓝莓调。施音也抽电子烟，在客厅不抽，一个人剪片子的时候，会待在卧室里来俩口。她总是把这个小物件挂在脖子上的，心烦的时候来一口，方便。 沈今越以前没见谢明然抽过，只得是前两天闹那出的时候闻到才意识起来。 沈今越对烟酒兴趣不大，喝酒这事，朋友凑一起，兴致来了，小酌可以。抽烟，他没瘾。大一的时候为了演短片，角色需要抽烟，他请施音教了一天，也没学会那烟究竟怎么入肺，只能假意嘬那么一口，含在嘴里，等个片刻，徐徐吐出，对着镜头做出寂寥模样。 沈今越一贯搞不懂这烟抽起来有什么意思。 小小一条黑色在他的指尖转了个圈。 “这怎么用呢？”他问。 “你学这个做什么？”谢明然反问。 沈今越：“玩玩。” 谢明然：“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它做什么。” 沈今越：“你也知道啊？那你呢？玩它做什么？谢明然，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这两个字，跟沈今越印象里的谢明然格格不入。 他想不通：“什么情况呀，怎么出国读个书，感觉把你人读变了？” 他问了这么多问题，谢明然一个也不回答。沈今越心底来气，寻思着找到了电子烟的烟嘴，含在唇边一吸。磨砂黑的设备表面一下亮起一道银光，如暗夜里的闪电，某种烟一般的气体蹿进他的嗓子眼。奇了怪了，味道怎么没有谢明然身上的好闻。 “咳！咳！”他猛地被呛到。 红灯前，谢明然刹住车，没握方向盘的手把电子烟拿了回去。 “一点都不好玩。”沈今越控诉，“我恨它。” 谢明然无奈：“它做错了什么？” 沈今越夸张道：“偷袭我的嗓子！” 谢明然：“扶手箱里有糖，上次那个位置。” 沈今越抬手去翻，谢明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新进了一批货，糖果的包装跟上次试镜结束时看的不一样。他拿起一颗，剥开糖纸。 “张嘴。” 谢明然下意识张开唇，葡萄味的紫色糖果隔着一点糖纸，顺着男孩指尖的力道落入他的嘴里。 “甜吗？”沈今越问。 谢明然嗯了一声，糖果被他的舌尖包裹。 “开心点没？”沈今越又问。 谢明然眼底暗暗闪过笑意，糖果被他顶到一侧：“沈老板这是在哄我？” “日常关心助理精神健康，你不满意？” “满意。”谢明然得寸进尺，“再来一颗，我想要草莓味的。” 沈今越：“……” 猴啊？这顺杆爬得。 “你这么吃味不会窜吗？”他又剥一颗，递到谢明然嘴边。 “味再窜都是甜的，有什么关系。” 嘎嘣脆的响声后，谢明然三下五除二把两颗糖嚼完了。 “还要。”谢明然指挥，“橘子味的有吗？” “有你个锤子。”沈今越耐心告吹，“姓谢的，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第76章 谢明然老实了。 沈今越哼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剥了颗，含在嘴里。 纯正的水果糖，甜味正好。暴殄天物的家伙，糖是用来嚼碎的吗？他拽着安全带看窗外，腿上忽然有了点重量，低头一看，是谢明然那多少沾点装逼的会发光版电子烟。 “干嘛？” “揣兜里硌得慌，你帮我拿着。” 沈今越嘴角一扬：“喔~” 现在硌得慌了？刚刚怎么不硌了？ “我可不一定记得还给你啊。” “放你那也行。” “我长得像你家保险柜？” “你不是不高兴我抽烟吗？” 沈今越心里有点冒泡，嘴上还不得饶：“那你放我这什么意思？下次想抽了找我？” “嗯，可以吗？” 沈今越耳根发烫：“麻烦。” “我话先说在前头哦，我这人除了背剧本以外，其他的时候，记性忽高忽低，指不定哪天把你这小宝贝整不见了。你到时候可别生我气。” “没事。”谢明然的指尖轻轻打在方向盘上，“糖你总有吧？我这人很好哄的，给我吃颗糖就行。” “对了，这歌你喜欢吗？”谢明然问得莫名其妙。 沈今越都没注意到什么歌，现在谢明然不说话，他认真一听，是纯音乐，钢琴曲。 “一般。”他为人庸俗，此等高雅的作品，他品不来，“我能不能换首？奇怪，你笑什么？你喜欢这首啊？” “讨厌。”谢明然毫不犹豫地摇头，把蓝牙连成沈今越的手机，“换吧。” “还有。” “什么？” “所以……”他这两个转折的字词讲得极慢，“你知道我那天不高兴了？” 沈今越嘴里的那颗糖差点就卡在嗓子眼，他狂锤两下自个的胸膛，两眼晶莹点点，还在挣扎解释：“我为人细腻，热爱观察，敏感多智，不行吗？” “没说不行。”谢明然嘴角的笑意快要藏不住，“我就随口一问。” 沈今越别扭劲上来，不肯接话了。 “后天跟姚阿姨见面，我送你。” “嗯。”沈今越保持着自己的脾气。 “正巧放假，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干嘛呀，你在约我？” 车稳稳停在寂静无人的路口，谢明然趴在方向盘上，侧头看过来：“如果我说是呢，你会答应吗？” 沈今越快要在那双眼里溺掉。 他闪烁开目光：“去可以，我不报销啊。” 谢明然勾唇：“当然。” 车照旧开入停下车库，回家的路线一切如常，沈今越下车，跟在谢明然的身边，进电梯，等亮起的数字楼层抵达，开门。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有什么变了。 这天晚上，沈今越怎么都睡不着。 他翻来覆去，心里都是事，乱七八糟的，蓄成一团团的线，一会红一会暗，交错密布在他胸口。心像一块堵住的深井，偶尔被戳开一两个小孔，冒出三四小气泡，又会被不确定信带来的不安彻底覆盖。人也像风筝，被牵了线，线的那一头，是另外一个人。 沈今越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他连滚两圈，从床上起来，站在阳台上看了会夜景，想到什么似的，从衣服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电子烟。 上下左右看看，拿起来悄悄再试一次。 “咳！咳咳！” 学不会。 沈今越把烟拿远点，想，谢明然抽烟的时候是什么样呢？他没见过。会是双唇先含住这端吗？那就和跟他接吻时差不多了。他们也算是接过很多次吻了，只是，这些吻唯有他一个人记得。想到这，沈今越突然有点不高兴了。 是啊，在谢明然眼里，那些荒诞离谱的瞬间，从没有发生过。 一次也没有。 他不会知道接吻时他的心跳有多快，也不会知道他有么容易被他撩拨起来。 只有自己记得。 记得谢明然的轻而微乱的气息，记得他发红发烫的皮肤温度，记得他悄然擎天的那里，还有，还有他那一双原来也会深情看人的眼睛。 谢明然该不会是在国外被掰弯了吧？ 这个推测从沈今越的脑子里冒出来，他很快就觉得这是极有道理的。说不定当初谢明然在他面前有那个反应，是因为他是深柜，到了国外，在那彩虹文化一下经受熏陶，碰到初恋，柜门咔咔两下就给整破碎了。 抽烟该不会是在国外失恋时学会的吧？拿起手机扫码看同款，这电子烟果然是洋人出品，搜出来的只有代购。 逻辑就这么一捋，越想越觉得合理。 他越发好奇谢明然的初恋，干了一件从未干过的事。想尽办法检索谢明然的ins和facebook以及改名叫x的玩意儿。忙里忙外四十分钟，什么都没搜出来。 靠。 什么年代了，这人都不在网上混的吗？ 第043章 “昨晚偷偷玩电子烟了？”早餐桌上, 谢明然放下自己那份牛奶，在沈今越对面坐下，如是说。 沈今越猫眼大瞪：“这电子烟还能装监控啊？” 谢明然瞧他一嘴都是奶泡边, 没眼看, 扯了张给他, 慢悠悠地说：“那倒不是，纯诈你的。” 沈今越：“……” 他气得踢了脚谢明然的小腿。 傻逼！ 一大早上就招惹他！ 第77章 谢明然吃下这一记疼, 没说他是昨天半夜也没睡着，在客厅的阳台发呆, 听到次卧那边窗前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今晚别玩了，早点睡，明天要去见姚阿姨。”谢明然提醒。 沈今越小孩似得一口气把牛奶喝完, 用纸擦了擦嘴：“我知道的，不用你提醒。” “嗯，见完还要跟我去约会。” 沈今越刚喝下去的牛奶差点喷出来：“毛啊。” “是出去玩！！” “抱歉，太久不说中文, 措辞不当。”看人几乎快要炸起来, 谢明然慢条斯理地啃了一口三明治，如是说。 沈今越信他才有鬼。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到了培训室，季闻西人已经来了, 这几天下来，他跟大伙也算是快打成一团。唯有跟简崇的关系，还保持这一点微妙的奇怪。按季闻西的说法, 这是粉丝和偶像应当保有的正常距离。沈今越觉得他脑子跟正常人也是有些距离。 “杂志的事你知道了？”季闻西走过来小声问。 沈今越颔首：“谢谢。” 季闻西松了口气：“你愿意上就好。” “你表哥跟你说了什么？” 季闻西惊讶一瞬, 酷着一张脸讲：“他觉得你看不上那个杂志, 以你的背景，第一刊该去更好的。” 沈今越在心中默默点烟, 电子的那种。 他什么背景？草台班子背景吗？ 不过，要是明天真能入了姚静的法眼，那季闻西表哥这说法也未尝不对。毕竟姚静能接触到的资源，是如今的沈今越想都不能想的。 次日跟姚静见面前，沈今越又对着满衣柜的穿搭纠结起来，想给姚静留个好印象，又怕用力过猛。思来想去，还是挑了最简单日常的一套。 见面的地方约在茶楼，沈今越先到，去了订好的包间。 “我在楼下等你。”谢明然这样给他发消息。 沈今越回了个1，坐在位置上心情比参加面试还要紧张。那是谁？姚静。圈内人人皆知的天王天后背后的女人。脑子里反复盘着待会自我介绍要说的话，又低头照手机检查自己的仪容仪表，成，挺好，就算是教导主任来了也挑不出他半分差错。 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位穿着休闲舒适的女士同服务员道谢，走了进来。 沈今越一下起来：“姚老师。” 姚静放松一笑：“沈今越，小越是吧？别紧张，坐。茶你点了吗？有什么想喝的？” 沈今越老实摇头：“还没点，我不太会喝茶。”奶茶倒是懂点。 姚静：“也对，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爱喝这玩意儿。那我来安排？” 沈今越：“好的好的，麻烦姚老师了。” 点完单，服务生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姚静看着面前的小孩，真人比照片视频资料里的还要好看，天生一张适合荧幕的脸。她端起手边的小杯凉白开抿了口，放下杯子：“我听说最近你在小裴那个剧组上培训课。” 沈今越点点头：“是的，姚老师，上了有段时间了，我的课程主要是针对武打戏份的，想着能自己上的地方就自己上，剧组方面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练得比较多一些，基本以身体训练为主。” 姚静身子往后微微一靠，温和却不失锐利的双眼打量着沈今越：“往后你有什么打算？” 沈今越下意识将背挺得更直了些。 “姚老师，我想做个演员。”两手放在大腿上，一张小脸认真得紧，“以后我也是想演戏的。” “喜欢演戏？” “喜欢！” 茶被呈上来，谈话因此中断。服务员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泡茶，姚静提出自己来就好。人来了又退，门关上，姚静执起器皿，一边泡茶，一边娓娓道来：“我是常来这家店的，今天点的是冰岛五寨，普洱的一种，瞧见没？这茶叶是百年茶树头春的料子，一棵树也就做出来十来斤的，现在喝上的是三年前的存货。” “这制茶是老讲究的，师傅们会根据每年的气候，茶树的生长情况等来决定当年采摘的时间与力度。鲜叶采摘后，下一步就是杀青，适当的脱水能叫这叶子炒起来更香。杀青也是门技术活，据我了解，这做古茶树的，每个山头的师傅安排自家茶杀青的要求都不一样。” “名山茶就是这样麻烦的。” 沈今越一边听，一边看着姚静泡茶。 那茶叶从起初褐黄的一团变成了清透澈亮的金汤，条状的茶干整齐肥硕，从茶盖里滤掉这样，倒入小杯，被姚静递过来时，小小一盏里，装的全都是淡淡的杏香。 沈今越小声道谢，唯恐惊扰了姚静泡茶的心境。 “香吧？”姚静问。 沈今越颔首：“是的，这样香的茶我是第一次见。” “你品一口试试。” 沈今越听话地做了，就一小口，也足够他体会到什么叫‘入口即甜，回甘立起’，他惊讶极了：“姚老师，我还以为茶都是苦的。” “傻孩子，茶的味道复杂多样，今天这款冰岛普洱，是普洱里以清甜味道出名的。” “你现在品到的这些香气，都跟制茶的每个环节息息相关。杀青炒茶对茶的保存和后期口感转化都影响至深，一杯好茶，事事都讲究恰到好处。” “演戏时也常说杀青这次。我一直觉得，做演员，和做茶，都是同样的道理，事事都讲究恰到好处。” 第78章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是没了特定气候条件下的古树茶叶，就不会有制茶成功的第一步。可若是没了经验老道的师傅，再好的苗子也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 “我作为经纪人，能做的工作就是尽量为自己手里的艺人选出最适合他的行艺之路，效率最高，效应最久，最能叫一个演员发挥出自己应有的魅力和价值。” “小越，你刚刚说，你喜欢演戏，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喜欢演戏吗？” 沈今越放下手中的小小白瓷杯盏。 “姚老师，我的妈妈是个演员。她没什么名气，演过的戏也大多都是配角，在我出生之前，她就跟所有的横漂没什么两样。但她真心喜欢演戏的，生下我以后，她回了老家，在当地的小剧团工作，工资不高，还要去外面打工赚钱。” “她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带着我看电影，喜欢法国电影的浪漫幽默，喜欢韩国电影的冷峻压抑……她对自己喜欢的电影和角色如数家珍，我小时候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里，和她一起在家里透过二手电视的屏幕，穿越到不属于现实的世界里去。” “后来，我妈走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爱看电影，看那些我和她一起看过的电影，每看一遍，就好像她在我身边。” “她第一次带我去电影院，看的是一部现在大家评价很烂的爆米花片子，情节荒谬，故事离奇，但我当时看得很喜欢很喜欢。现在我也爱看这电影，看的时候，就好像我妈还在我身边。” “我觉得电影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东西，它给观众造梦，用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间作为交换，给走进电影院的人制造了一场情感与视觉的双重盛宴，也创造了一段与众不同的记忆。” “电视剧也一样。它们总是在小小的荧幕里讲着在这个世界上都可能存在着的共有的情感。” 沈今越忽然腼腆地笑了下：“当然，抛开这些，我想成为演员，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享受一旦演戏开始自己就不复存在的过程。” “你必须全神贯注耗费心血从自我的身上抽离出另外一个人来，这个人有着和我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未来。” 他微微敛眸：“姚老师，我喜欢这种过程。”杀死自我，抛却现实，忘掉过去。 “我始终相信，演员和角色是互相成就的。”姚静定定地看着他，“从你身上诞生的角色，迟早有一天也会化为你的养分。真正的演员，一个健康的，鲜活的演员，他的自我不会在表演以后就不复存在，反而，在这一遍遍的过程里，他会更靠近自己。” 沈今越双眸微睁。 姚静举起杯，对他笑：“来，喝茶。” 他不明所以地具备回敬，又听姚静说：“希望接下来，我们制茶愉快。” 沈今越眨眨眼，差点站起来：“姚老师，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带我！” 姚静嘴角噙着笑意：“我只是想看看，你最终会成为什么样的演员。” 这世界上有很多颗星星。 有的人喜欢遥远地望着星星，追随着星光。也有的人希望成为星星，闪闪发亮。还有人更享受一点一点将微弱的星光引领着绽放，直至夜空惊艳，万人敬仰。姚静，正是后者。 “好啦，最核心的问题问完了，我还有一些小采访在。”姚静俏皮地说。 沈今越的心早就快乐得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没问题的，你问，你问。” 姚静捧着杯子：“小越，谈恋爱没啊，要没谈的话，接下来感情生活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沈今越：“……？” 第044章 “瞧你这表情。”姚静被他震惊的模样逗笑, “我这可不是八卦啊，我问是有目的的。” “我一贯支持年轻人要去多体验生活，包括感情生活, 去爱, 去受伤害, 这些所有经历对一个演员来说都是宝贵的。前提是这个演员懂得内省反思吸收。演员，演戏, 演都最后都是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乃至众生抑或自我之情。人类千百年来, 在故事，在剧目里，追寻的也是这些情感体验。” “你呢？小越, 说说看。” 沈今越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这么样的问题，他赶紧给自己倒了杯茶，壮个胆，也冷静冷静。 “姚老师, 我没在谈恋爱的。”沈今越攥紧了手里的杯盏, “如果是算正式恋爱经验，我只谈过一次，不久前分手的, 对方出轨，被我发现了。” “至于接下来的恋爱打算……” 一道身影闪过沈今越的脑海。 他抿紧唇，润了润莫名发干的表面：“算是有心动的对象, 但我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短期内不会谈恋爱的, 更不会因为这些事影响现在和未来的工作。” 姚静乐呵：“现在的小孩对这件事倒是想得很清楚啊，我家那个女儿, 也说自己一心搞事业，男人影响她搬砖的速度。挺好的，这事你心里有数就行。若是真遇上特别想谈的，也可以，但得提前跟我这个未来经纪人打好招呼。你也该知道的，现在做演员，不比以前，真就埋头演好戏就行。很多事情，外力也是有影响的。” “只有你自己价值够高，站得够高，才有资格挑你想演的角色，有些事，你我都避免不了。” “感情生活方面，我这边也是要提前做好预案的，你到时候如果有情况了，早点跟我说说，对方的情况也是要检查审核的，如果遇人不淑，就是给自己埋下大雷。” 第79章 “谢谢姚老师，我知道了。”沈今越握着杯盏的手格外用力，指尖发白，“只是，我的问题可能要难处理一些。” 姚静：“是吗？怎么说？” 沈今越有些难以启齿，他几乎没在姚静这个年龄段的人面前坦白过这些。 “姚老师，我是gay。”他这一行字说得很轻，却也好像用掉了所有力气。 空气静滞。 沈今越低着头：“姚老师，签约的事，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的。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先说这件事。” 姚静喝了口茶，又倒了杯茶，再喝了口茶，最后，沈今越听到茶杯稳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沈今越的心狠狠提到了嗓子眼。 “小越，你这样不行啊。” 沈今越想，这次完蛋了。 他的头低得更矮了些。 “就这么大个事，你又没错什么，至于这样吗？一没月抛，二没瓢的，是gay，喜欢男人，怎么了？咱做人干干净净，不比那些个沾花惹草胡来乱搞的强多了？那些人还在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了，你低什么头，脑袋给我抬起来。” 沈今越满目错愕，看姚静，她满脸认真：“以后不准为这事低头，听到没？咱们堂堂正正做人，踏踏实实演戏，喜欢男的还是女的，碍着谁了？再说了，你不知道，韩青那事，还是我促成的呢。” “啊？”沈今越是真没想到，“您是说，韩老师，韩影帝？” 姚静嗯喏一声：“他那恋综是我催着去上的，谁知道一上真谈上了，这下孤寡老人也是有家了。” 韩影帝上恋综对素人医生一见钟情这事，沈今越高中时就听同学热议过，他自己也跟施音实时追过那节目。 这几年，关于同性恋这事，大环境变好，相关娱乐节目影视作品也在增加。尽管如此，成年累月堆积的偏见并不会在随之即刻消失。因此受到伤害的烙印，在沈今越的身上也不会隐匿不见。 他很庆幸自己遇到了施音，遇到了林妍和崔崔，在纷杂混乱的世界里，他与朋友编织出了自己的小小象牙塔。在这塔里，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做自己。 如今，走出这塔，能遇到姚静这般的长辈兼合作对象，也真的好幸运。 沈今越心底的石头被春风吹散。 “谢谢你，姚老师。”他露出了今天见面后最放松的笑容。 “行了，别这么生分，以后叫我姚姨就行。”姚静看了眼腕表，“我这边想问的都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吗？” “有。”沈今越一直准备着这个问题，“如果经纪人的计划和艺人的个人意愿出现偏差，姚姨，你会怎么处置这个事情呢？” “你小子。”姚静笑起来，“那得看什么计划，以及什么意愿，不过，如果双方到最后都不能找到双赢的解决办法，我会选择遵从艺人的意愿。毕竟，我可没兴趣充当别人后悔时的背锅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做的无非就是做出选择，并且承担后果。” “当然，如果艺人的个人意愿太过离谱，我也会酌情考虑是否还要继续与对方共事。” “怎么样？小越，对我这个经纪人，满意吗？” 沈今越红了脸：“姚姨，你别打趣我，我就问问的。” 姚静朗声笑起来：“好了好了，你不是还有约吗？喝了这茶杯，就快去吧。接下来，合同的事，我会跟小裴再详细谈的。未来一段时间的具体规划和安排，我这边也会尽快出个表给你，到时候咱们再讨论讨论。” 沈今越很喜欢姚静这种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他乖乖说好，又反应过来：“姚姨，你怎么知道我……” “谢明然那小子，就在楼下门口等着呢，我来的时候碰上他了。” 沈今越：“……” “怎么？他没跟你说，我认识他吗？” “说过的。”只是没想到能这么熟。 “去吧去吧，今天休假，难为你跟我这个老阿姨聊了半天，行了，你快去玩玩。”姚静假意吓唬，“接下来，可是得过上跟我这个工作狂一样的日子了。” 沈今越烫着脸说好，跟姚静握手离开，门一关，姚静端着茶走到窗边，嘎吱，窗推开。位置正好，能把楼下的风景和行人尽收眼底。 电话响起。 “敏啊，电话来得正巧，嗯，跟小孩谈完了。本来就喜欢，见面一聊更喜欢了。” 姜敏在电话那头嘚瑟：“我早说吧？小然的眼光我是信得过的。”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我家门。” 姚静啧啧两声：“我看啊，八字还没一撇，你也甭操心了。你说你那儿子也真是的，这事搞得我都看出来了，我瞧着，人本人还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姜敏无奈叹气：“小然那孩子，打小就骄傲，后来又遇上他爸那事……” 姚静一针见血：“我看啊，他俩一个心里有结，一个拧巴得很，哇，这路还长着呢。” “丑话先说在前啊，不管他俩这事如何，小越已经是我的艺人了。我往后，肯定是事事以他为先的。” 姜敏切了一声：“又没说让你做什么，我晓得，儿孙自有儿孙福。自己的事，就让小然自己折腾去。” 小然的确在折腾。 准确来说，在被折腾。 “没谈妥？”谢明然瞧沈今越出来后面色不佳，怕触他霉头，缓了好一会，才问。 第80章 沈今越嗯了一声。 “人没看上我。”他说。 “眼光不行。”谢明然回。他心中困惑，姚阿姨怎么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他妈不是讲，看完资料，对小孩满意到不行吗？ “人家是专业的，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你就是有天赋有潜力也有能力。没想到，伯乐也有对千里马看走眼的时候。”谢明然不高兴，一张脸冷得厉害。 沈今越哀叹：“心烦。” 谢明然有点没辙，不会安慰人，干巴巴地说：“那怎么办？” 沈今越瞄他一眼：“待会去哪？” 谢明然：“订了话剧票。” 沈今越：“没心情，把票转了吧。” 谢明然顺着他的：“好。” “你想去哪？” 沈今越低头刷了下手机，昨天就在浏览的双子座流星雨的消息又被推送到他面前。 谢明然一眼就看见了：“想去看星星？” 沈今越嗯了一声，问：“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安排。” 谢明然这人，在家懒散时是真懒散，认真办事也是真利落。话剧票转掉，露营营地订好，一切妥当，不过是十分钟后的事。 “谢明然。” “嗯？”他刚跟营地老板通完话，在carplay上调着导航地图。 “姚静愿意跟我签约的。” “你还提她做什么？有眼无珠，她——等等——” 转头看，沈今越脸上是得逞的狡黠笑容。 “我是觉得现在太开心啦，去剧院做不坐，还不如去野外吹吹风，呀，谢明然！别弄！啊啊啊！” 谢明然的手一下就掐上了沈今越腰间的命脉，软软肉被挟持，他怕痒，遭人折腾得哭笑不得。 “骗我？”谢明然两只手都攻了过来。 沈今越反抗失败，只得举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哥，明然哥，我真错了。” 谢明然的动作停下来。 男生脸上泛红，眼边是笑出的眼泪，胸膛因为呼吸不匀起伏，挠痒痒的缘故，衣衫也有乱乱的皱褶，他整个人都倒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轻咽唾液。 沈今越也不动作了，他抓着座椅的边缘，安静地看着对方。 谢明然凑近了些，干净凌冽的气息笼罩过来，沈今越不想回溯，下意识偏头。滋啦，谢明然拉起安全带，扣好在他身前。 第045章 melody：怎么样怎么样？看到流星了吗？ 沈今越低举着手机, 悄悄以诡异的角度对着自己的鼻孔和脑袋拍了张照。 只茸：[图片] 只茸：你看我像流星吗？ melody：妈耶！ melody：你这是去漂流了吗？流星化雨砸你头上了？ 只茸：：） 只茸：在草地美美躺着等星星呢，突然就下暴雨了。 melody：妈耶！ melody：那怎么办？这个点了，暴雨开夜路不好回吧？ 只茸：营地这边有住宿, 我先去办入住。 沈今越收起手机, 凑近前台, 仰头问谢明然：“怎么样，这还有房吗？” “有。”谢明然自然地拿纸巾替沈今越擦擦头发, “双人床，ok？” “正好啊。”沈今越接过被自己一头雨水弄得软趴趴湿哒哒的纸巾, “就这个吧，我没带身份证，用照片可以吗？” 前台：“可以的, 二位的身份证或者身份证照片给我就行，我做个登记。” “房间号307，这是你们的房卡，请拿好。” 一进屋, 沈今越就把灯全都打开, 环视一圈，还算满意。 “你想睡哪？”谢明然跟在身后问。 “靠窗那边。”沈今越一指，接过谢明然手里拎着的小包。那是他放在日常出行车里的备用换洗衣物, 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他拉开包，清点一遍，衣服倒是正好有两套。他比较着, 想看看哪套更宽松一些。 “阿欠。”鼻子发痒, 喷嚏一出, 沈今越用手揉揉。 “先去洗澡。”谢明然安排。 沈今越：“我给你挑衣服呢。” 谢明然：“洗澡。” 沈今越：“……” 他努努唇，拿起干净的衣服就往浴室去。冲掉满身雨水, 快速地解决掉狼狈模样，擦干身子，沈今越套上干燥衣服。出来后，发现谢明然的情况比他好点。这人穿得防水冲锋衣，外套湿了，里面还好，裤子也是晾晾就干，不像他，从头到脚全军覆没。 谢明然接档浴室很熟练，等他走进去半宿，沈今越都吹上头发了，才在呜呜呜的热风里想起一大事。 “喂！谢明然！”他凑到浴室门口去。 说实话，沈今越一直不晓得，现在这些酒店为什么都把浴室搞成玻璃的。尽管有个百叶帘挡着，可还是叫人觉得太近太近了。 喊了一声，没反应，他敲敲门，提高音量：“谢明然！” 水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沈今越有点害臊：“那什么，我裤子在里面，你给我一下。” “内裤？” “……对。” “搓干净了，晾着呢，你要干嘛？” “……你搓了？！” “你换下来不就是要洗吗？有问题？” “那是我的裤子！” “你别装听不见啊，我跟你说话呢。” “洗都洗了，那怎么办？我给你吹干？”谢明然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裹上浴巾，拉开了门，搞得沈今越本能地往后一退，靠在墙边。 第81章 “不用了，晾着吧。”沈今越没辙了。 “害什么羞。”谢明然轻笑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沈今越于背后大翻白眼：“谁害羞了！这是隐私！隐私问题！”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一个大雷劈下来。沈今越不怕雷，只是太久没听到过这么响亮的，浑身一哆嗦，拍着小心脏缓气了，往谢明然那一看，刚刚嘴欠的家伙现在面色发白，站在床边，手紧紧攥着电视机前木头椅子的把手边缘。 …… …………？ “谢明然？”沈今越不确定地靠近过去，用指尖戳了戳对方的浴袍，“你怕啊？” 谢明然没说话。 沈今越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正欲洋洋得意调侃两句，又是一声雷起，谢明然的手更紧了三分，指尖白到发透。 与此同时，沈今越发现一个离谱的事情。 靠窗的那面墙，突然开始渗水下来，不多，与窗外的暴雨相比，只是淅淅沥沥一点。可尽管如此，那张床也是不能睡人了。 这日子，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麻烦。”沈今越念叨着，把那床上的被子抢救过来，铺在幸存的那张上。做完这事，对上谢明然的双眼，他嘟囔，“没办法啊，那边湿了，你要是不乐意也不行了，暂时挤挤吧。” “没有不乐意。”谢明然说。 沈今越嘴角上扬，把人推到椅子上坐下，拿起吹风机：“我困了，赶紧把你这狗毛捋顺，早点睡觉。” 谢明然嗯了一声。 窗外是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屋内是热风呼呼，发丝细腻地从沈今越的指尖穿梭而过。自上而下地瞧着，这么一张一贯不顺眼的脸，在此刻也显出几分安静的乖顺来。 沈今越心里其实有好多问题。 他想问，谢明然，你什么时候怕打雷的？以前没看出来啊。他也想问，为什么没有不乐意？你现在不讨厌我了吗？但这些问题，他一个字都没提。他已经渐渐清楚，得到答案也需要付出代价。什么都不问，仅仅是保持着此刻难有的平和宁静就好。这样的状态，他最舒心。 “好啦。”沈今越放下吹风机，把谢明然柔顺的黑发揉乱。难得有机会对这人如此上下其手，他玩得乐乎所以。“你发质不错啊，怎么保养的？一把年纪也没秃，难得。” “我年纪很大？” “总比我大吧。” “那倒是。” “你为什么说得如此有深意？” “有吗？” 沈今越一巴掌将谢明然仰着的头推开，转身往床边去：“睡觉！” 两个大男人挤一张一米五的床，还放两床被子，空间着实有些紧张。沈今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都快在被子里缩成一条。 屋子里的大灯关掉，只有入门的小廊灯亮着。 他实在不习惯这么板正的睡觉，正着躺一会就要小心翼翼地翻身，生怕压到一旁的人。厚被子挤凑在一块，每换个位置，沈今越就得把被子再拉巴拉巴。 “麻烦。”昏暗里，谢明然的声音响起，“盖一床，成吗？” “我又没所谓。”沈今越说。 然后裹紧在身上的那床被子被拉开了，谢明然的那一床丢到了一旁。男人的身子靠近，呼吸也近，温度更近。 沈今越翻了个身，又一个身。 谢明然：“……大半夜，跳蚤啊你？” 沈今越：“我这不是不习惯吗！还没跟人这么一块睡过呢！” 谢明然：“是吗？” 他觉得谢明然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一双手搂了过来，把他乱翻腾的身子控制住。男人的下颌似乎搭在他的后颈，说话的气息都温热地喷洒在上面：“成了，就一晚上，条件不行，忍忍吧。快睡，明天早起，赶回去上课。” 沈今越怎么忍啊？他现在感觉浑身上下有一千条小虫在钻。受不了，素食吃多了，有时候真想搞点肉菜尝尝。心里有火烧，身子又怎么静得来。他试图从谢明然的怀抱里出去一点，挪撺半天，不动弹了。 “满意了？”谢明然问。 沈今越红温得彻底：“我又不是故意的。” “喂，你现在怎么办？”他拿后胳膊肘撞了撞谢明然的肩膀。 “你别乱动，静一会就行。”谢明然答，声音显然比一早要古怪多了。 “噢。”沈今越当真没动，安静了三秒，他轻咳一声，“一人做事一人当，多少也是我惹起来了，要不，我帮你？”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心跳也是。 啪嗒啪嗒，扑通扑通。 沈今越觉得自己真是饿昏头了，贼胆大起，真信了施音的鬼话，竟也胡说八道起来。他往前蛄蛹了下，想和谢明然拉开距离，给他一点个人冷静的空间。 手腕被攥住。 “用手，可以吗？”男人低声问。 语言不用回答，半推半就牵过去的触碰给了一切答复。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从背靠的姿势变成面对面，一点点暗黄的灯光，叫沈今越把谢明然的一切看仔细。原来这么矜贵傲慢的人在这件事上也会露出这种表情。他没见过的。 空着的那只大手忽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丑。”谢明然哑着声音，“你……一起？” 雨越下越大。 停的时候，雨也没停。 第82章 沈今越的魂儿早就飘出去了，他愣着神任由谢明然起来收拾，打湿毛巾给他擦手，裤子脏了，没新的换。吹风机又恢复工作，方才的那句笑谈化为现实。凌晨两点，这个男人坐在桌子前，一脸认真地给他吹着裤衩。 心的某处一下被塞得好满好满，整个胸膛都膨胀起来。 “谢明然。” “嗯？” “你知道吧？我以前很讨厌你的。” “嗯，我知道。” 裤衩上的小猫随着热乎乎的风在谢明然的手里起舞。 “那你呢？” “什么？” 沈今越不接话了。 他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了。 被子往上一拉，他的声音闷在厚厚的柔软里：“没什么，我要睡觉了。” 被子外面，吹风机还在呜呜工作，雨声依旧。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切都停了下来，沈今越已经睡着了。他刚解放完，脑子一放松，人就睡得快。 谢明然把终于变得干燥的小裤衩叠好放着，关了灯，走近床边。 他蹲身，弯腰，给人把被角捻好，又将闷住半张脸的柔软扯下来些。睡着的孩子是最天真无邪的时候。轻轻地伸手捋开人额前的碎发，单手支着下巴，就这么静静看了一会。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谢明然扫了眼，是裴子逸发来消息，问他今天的星星赏得如何。 他往外看，窗帘的缝隙里，夜空黑漆漆一片。 流星未见。 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看过这个世界上最漂亮最漂亮的星星了。 第046章 “小越, 怎么啦？手不舒服？” 练习室里，沈今越绕剑花的动作比往常要慢半拍。老师一眼就看出来，这孩子今天有点失神。总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练破皮了？”老师担心地问。 沈今越赶紧摇头：“没有的张老师。” 他把留在脑海里充当钉子户的昨夜记忆甩出去。沈今越第一次知道, 原来触感会在一个人的肌肤上停留这样长的时间。他定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 气顺走的时候, 满脑子的杂念也跟着不见了。 再挥起剑来，干脆利落, 凌厉漂亮。 练了一上午，沈今越满身大汗, 趁着休息的时间靠墙站着喝水，剧组五小只凑一块，纪桃问：“昨天休假, 你们去哪玩了？” 简崇：“看话剧。” 栗秋：“哪都没去，待家里睡了一天。” 季闻西：“跑通告。” 纪桃：“……” 栗秋：“……” 简崇：“……” 这该死的红人啊！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沈今越，纪桃说：“小越，你今天好安静, 我好不习惯。” 沈今越拿毛巾擦擦脖颈上的汗：“我在听的。” 纪桃：“展开说说, 你去哪玩了吗？” 沈今越：“嗯……山上，淋雨？” 纪桃：“？？？” 现在年轻人的游玩方式她是一点都看不懂了。 简崇倒是猜出一二：“我看说昨天有流星雨，小越你是去看这个的吗？” 沈今越点点头：“对, 但天公不作美，不过那露营基地还成，老板也算实诚, 昨天晚上临时订的房间暴雨漏水, 补了我们三天两夜的免费入住券, 过些天你们要是想去玩，就跟我说, 我把券给你们用。” “可以啊，或者挑个时间大家一块去也行！”纪桃跃跃欲试。 “那估计要等戏拍完了。”栗秋瞧她兴奋的样子，冷静地提醒她，“下周咱就开机了，后面停课那几天要收拾东西，哪有时间？” “是吼，也对。”纪桃满脑子的一块度假的幻想蔫嗒嗒下去，另外的想象又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开机也好，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你们一块拍戏了。” “过两天应该会出场次安排表，也不知道我们五个人一块拍的时间多不多。”栗秋道。 见纪桃又要萎缩掉，简崇分析：“后期五人组的戏份挺多的，别担心，总有在一块的时候。” 纪桃：“嗯！” “对了，小越，你那助理今天怎么没跟着你？” 沈今越擦汗的动作一顿：“他有事，最近忙。” 这是真的。 至少谢明然是这样说的。 荒唐一夜过去后，雨又落下，并不磅礴，只是微微弱弱一点，和昨晚的电闪雷鸣格外不同。 沈今越醒过来，看见谢明然坐在椅子上睡着的，两手叠成枕头模样放在桌上，桌的不远处是吹干放好的他的小裤。 什么情况？谢明然怎么不上床睡呢。 看了眼时间，他蹑手蹑脚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时，谢明然坐在椅子上揉着眼睛。四目相对，沈今越心里觉得怪尴尬的，他闪躲开眼神。 谢明然的语气一切如常：“醒了？” “嗯。”沈今越回，“你去收拾吧，等会车我开。” 谢明然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而疲倦的哈欠。 他右脸有一道红而深的印子，该是昨夜枕着手臂睡觉时被压出来的痕迹。 “你行吗？”谢明然问。 沈今越对于从此人口中问出的这种问题一律只有一个统一耳朵回答：“怎么可能不行？！” “我有驾照的！” 沈今越和他的大多数同学一样，都在高考完后马不停蹄地参加了驾校考试。当然，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驾照到手以后，再也没碰过车子。 第83章 两人快速地收拾了一通，上车后，沈今越头一回坐在这车的驾驶位。 他低头观察半天，又前后调整许久的座椅位置。 “右边油门，左边刹车，对吧？”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沈今越如是问。 谢明然抬手拉紧了脑袋顶上的扶手：“你确定？” 沈今越：“……你这样问我就不太确定了呀。” 谢明然：“要不我还是我开吧。” 沈今越把车前的小镜子掰下来，拉开给人看：“瞅瞅你那黑眼圈吧，疲劳驾驶要不得的。” “右边油门，左边刹车。红灯停，绿灯行，别抢黄灯……” “停停停。”车还没开呢，沈今越就被谢明然讲得出了一身虚汗。 到最后，还是心善的营地老板主动提出帮他们开车回去，也算是为了弥补昨夜墙边漏雨的离谱情况，说自己正好顺道进主城区办点事。 沈今越从主驾驶的位置换下来，去后座，门一拉开，发现刚刚还稳稳当当坐在前排的男人，现在也一屁股挪到了后面。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就这样坐着。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大伙子，家里有点底子，爱好野外露营，遂在这城郊搞了这么一个基地，也算是创业当中。人很热情外放，车刚上路就找话题聊天。 “昨晚实在抱歉啊，你俩睡一张床，挤着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明然在闭目养神，沈今越不好意思叫老板的话冷冰冰落地没人接：“还好，问题不大。” “那就行，那就行。”老板憨笑两声，“两位这是同学吗？一块出来玩？” 沈今越微笑：“哪里，这我大外甥。” 谢明然的眼睛缓缓睁开。 老板惊讶：“大外甥？哎，是我眼拙，没看出来，没看出来。” 沈今越：“老板，您别这样说，我这外甥的长相是迷惑人了点，没办法，我主要是在家里辈分比较高。” “哈哈哈哈！”老板被逗笑，“这我是真没想到啊。” “我也没想到啊。”谢明然冷不丁开口，“小舅舅。” 沈今越向来是不吝啬在这种事情占谢明然的便宜的。 “唷，我亲爱的外甥，睡醒了？” “嗯，托小舅舅的服，昨晚没怎么睡，现在睡得很香。” 沈今越：“……” 不要脸。 不要脸的狗东西。 “是你自己不上床睡的！”沈今越为自己声辩，“没人拦着你。” “哪好意思？怕扰了小舅舅的美梦。”谢明然懒散地说，“舅舅倒是睡得挺快，忙完就睡了。” 老板好奇：“啥？你们昨天还忙工作了？” 谢明然撩起眼皮：“嗯，临时有点活。” 沈今越在心里大怒。 狗屁活！什么活？手活！ 他怕老板看出端倪，不敢大动作出手，只好一屁股往谢明然那挪过去，坐在靠近他的位置，抬手就掐这人大腿。 谢明然一把摁住他的手，不叫他移开。 沈今越挣扎。 谢明然仗着力道和手掌大小优势，控制了一切，指尖挤开他两指之间的缝隙，以一个大掌盖着他的姿势，与他十指相扣。 心跳漏掉一拍。 老板还在问：“这么突然，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啊？自媒体相关吗？” 谢明然勾了勾嘴角：“算吧，宠物博主，养了只猫。” 沈今越现在听不得猫这个字，一听就会想到身上这条短裤不久之前还被男人拿在手心里仔仔细细搓干净后又温温热热地吹干。他发誓，等今天结束就会把这条裤衩给丢了。 心里来气，一股劲要把手从谢明然的掌心里抽走。 谢明然不放。 沈今越动作大了些，搞得老板从后视镜里抬头看了眼。他一下僵住动作，顺势把某人靠过来的脑袋摁在肩膀上，以十足的长辈口吻说道：“睡吧，外甥，好好睡啊。” 谢明然这人真是半点脸都不要。 靠在他的肩头，没一会就睡着了。 沈今越反复观察了半天，确认这人没在演戏。昨晚有那么累吗？这人是不是那儿虚啊。明明就一发的事，至于搞得这么亏吗？心中腹诽，身体却是很老实地一动不动，就连手都从谢明然的掌心抽不走。 老板：“睡着了？” 沈今越点点头，细声说：“嗯，睡着了。” “你们舅甥关系真好。”老板也轻声细语地，“搞得我都想我舅舅了。” 沈今越回以一个微笑，不置一词。 车开到的时候，沈今越跟老板再三道谢，让他先走，去忙自己的事。人走后，沈今越安静地观察了会谢明然的睡颜，推着他的脑袋把他叫醒：“别睡了，到了。” 从不知道谢明然身上竟然还有猪的血统。 男人的脑袋蹭在他的肩头，瓮着声：“再睡会。” 沈今越看了眼表，成吧，睡就睡吧。 他心想再一块眯个半小时也行。 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沈今越仰头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电话铃声。 车里空空荡荡，谢明然不在，傻逼两个字跳动在屏幕页面。 沈今越心里不知道打哪来了点无名火，他抬手挂了电话。 微信消息随之弹出。 傻逼：醒了？ 傻逼：别睡了，再睡迟到。 第84章 傻逼：我临时有点事要忙，先走了，没吵你，生气了？ 沈今越在心里回，你算老几，生你的气做咩？ 傻逼：又在心里骂我呢？ 沈今越大惊，左右环顾四周，确认车外没人，车内也不存在监控。可怕，这丫去国外读的霍尔沃兹吧？！ 傻逼：我要去外面忙好几天，时间不定，你的每日减脂餐我找了家私厨帮忙做了，到时候会电话联系你。 傻逼：沈今越，等我回来。 傻逼：有件事，我一直都想要告诉你。 第047章 谢明然不在这两天, 沈今越略有些不习惯，他觉得自己的胃口被谢明然养刁了，私厨做的菜吃起来也一般。好在他这个人适应力极强, 很快就把这点不习惯抛在脑后。 那天以后, 沈今越也没回谢明然的消息。 一是烦他来这么一招转身就跑, 二是真不知道说点什么。谢明然也没再给他发消息，聊天窗口就停留在最后一句。 除开谢明然这事, 沈今越还觉得，季闻西这两天有点古怪。上课心不在焉, 下课神思恍惚，几次想问，季闻西又说自己没事, 就连简崇他们都看出来了，季闻西还是说真没什么，他能处理好的。 等到了双人封的杂志拍摄现场，沈今越更确定, 季闻西心里藏着事, 这事还不小。 “好！今越！特别好！对对对，看镜头！季老师，你再往右边一点, 反了，季老师，反了反了, 是你的右边。” “抱歉。”季闻西一张脸冷得快掉冰碴子。他用最狠的表情鞠躬跟工作人员认真道歉, “我刚刚状态不对。” 与季闻西有关的传闻在座的多少都听说一二, 本做好了被甩脸色的准备，没料到季闻西来了这么一出。 摄影师连忙摆手：“没事, 再来一遍，灯光往前打点，风机打开，道具准备。” 相机的快门声高频次地响起。 守在一旁的助理云云站在不远处。杂志拍摄现场和电视剧电影不同，不讲究收音，故而大家会在不干扰摄影师发挥的情况下小声说话。 云云负责拍花絮，咔咔半天，忍不住把录了个小视频，分享给自己的同行，并感慨：配啊，这两人简直是配八百个来回不带转弯的。 电话那头，备注为小谢的人回消息道：有吗？ 要说谢明然是如何跟云云搭上边的，这完全要依靠于云云这丝毫不和自己老板相符的e人作风。认识没多久，就以大家都是助理，加个联系方式以后有事方便沟通为由，跟谢明然加上了微信。 两人从不闲聊，直到今天拍摄日到了，要不是小谢突然抖来一条信息，叫云云分享点花絮，云云都快忘了自己加过这么一个人。 云云猜是小谢这两天出外物，没办法到现场，后期又可能需要花絮宣发，所以特别热心地跟他分享着自己这滚烫火辣并夹杂着些许个人观感的一手消息。 云云如数家珍地继续分享：没有吗？这绝对有啊有啊，你看他俩这姿势，这镜头感，这小眼神。小谢啊，不是我说，虽然我年纪比你小点，但是助理这行，我还是干了几年的。有些事，上面不说，但你自己得悟，你明白吗？ 小谢：比如？ 云云恨铁不成钢：你猜季哥那表哥为什么同意把这资源分出来一块拍？当然是为了后续炒cp。这剧拍完播出怎么也得是一年两年后了，要是你们家沈老师那时候已飞黄腾达，在剧里跟我们家季哥也有点火花……你信不信，这杂志就是一颗惊天大糖。 “在这个圈子里混，眼光嘛，得看长远一些。”云云语重心长，甚至发了条语音，“你且等着看吧，看看这事是不是我说的那么回事。” 小谢：你看起来很懂。 云云嘿嘿一笑：“那可不，归来十年依旧是产品姐……介个零食真不错啊！我说这拍摄地的零食，可惜你不在，不然能吃上两口的。” 小谢回了个黄豆微笑表情包。 云云思索，这人是故意的呢，还是不知道这表情包是什么意思呢？ 电话的那一头，小谢冷着一张脸。 会议室里，在场的几人都被他陡然一下降温的神情给震住。 跟他最熟悉的裴子逸忙完：“言月老师，你对拍摄安排有什么异议吗？” 谢明然的眼神从手机上移开：“什么安排？” 裴子逸：“……” 他叫剧组其他主创先休息，滋溜一下滑动椅子，靠近谢明然，在他耳边说话：“姓谢的，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不就是离开小越几天吗？至于吗？” 谢明然偏头低声说：“他今天在拍杂志。” 裴子逸：“所以呢？！” 谢明然：“跟季闻西一起。” 裴子逸：“你不是早就知道他有这个行程码？” 谢明然：“我不知道拍照要这么亲密。” 裴子逸哇哦一声：“有多亲密？《z》刊胆子变大了？给我看看。” 谢明然把手机递过去，咬牙切齿地对每一张云云发来的花絮进行个性化解说：“这张，靠那么近做什么？脸都要贴一块去了。” “那特马的中间还能塞一个馒头，叫近吗？！”裴子逸不敢置信。 “还有这张，这领口是什么意思？季闻西为什么要穿这种衣服？” “时尚，哥，深v是一种时尚！” “那这张——” “够了。” 第85章 裴子逸一把用文件挡住谢明然试图举起来的手机：“我知道你怨我突然把你喊过来，不然你现在能在现场把人直接分开。但是老谢啊，你身份放在这的，要是你的第一部改编剧开机前，所有事情你作为原作者不过一遍，我心里有数，其他人心里没数啊。” “剧本就不说了，之前给小越他们围读的版本你都私下认可了。这取景地你总过一过吧，还有道具，武指团队。” “你别老拿相信我说事啊，你真得自己看看，否则到时候万一出什么问题，中间来不及改不说，后期还得被你书粉喷死。真要到那一步，受罪的可不是我。别忘了，编剧演员导演，是挨骂一条龙的存在。” 谢明然掐掐眉心：“我知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只是——” 谢明然抿了抿唇，心道，这时机来得不算太妙。 “等他们休息好久继续吧。”谢明然说，“早点弄完。” · 拍摄场地。 从早上十点到下午一点，沈今越和季闻西的拍摄没停过。 许久以后，摄影师终于说：“有了有了，这波绝对出片了。两位老师辛苦了，先休息会，我这边先过一遍片子，要是还有需要重拍或补拍的，我再来麻烦二位。” “嗯。”季闻西颔首。 “好的，您辛苦了。”沈今越连连向周遭的工作人员道。 “季哥，他来了。”云云在结束的那一瞬间就立刻小跑过去，“在休息室呢，你要不要过去？” 季闻西眼神一暗：“我知道了。” 沈今越似无意问：“谁来了？” 云云顺嘴说：“就是咱季哥的经纪人。” 季闻西：“我先过去一会。” 沈今越：“去吧。” 他望着季闻西跟助理去休息室的背影，在心里琢磨，季闻西这几天的心事重重，八成跟他那个表哥有关。也不知道这人准备又做些什么妖来。 “小沈老师，快来坐着歇歇。”现场的场务把椅子拉出来些，放在显眼的位置。 “谢谢，稍等一下哦，杯里没水了，我去接点。”沈今越晃晃保温杯，里边半边水，响叮当。 场务被他温柔的笑容迷得找不着北，连连点头。 近了门口，云云在外守着，瞧见沈今越，惊讶地瞪大眼。 沈今越拿着水壶又解释一遍。 云云极小声地说：“沈老师，要不你先等会，或者我去别的地方帮你接点热水？” “不用。”沈今越笑着道，“我还得去拿我的泡腾片，最近嗓子不舒服，一个劲喝vc呢，这不是怕临了开机感冒吗？早预防早治疗。他们还在忙是吗？那我就在这等着吧，没关系。” 云云还能说什么？拒绝不得，只好干笑两声。 休息室的隔音还算不错，一开始，沈今越啥也没捡漏听着，直到里面有人发了火，声音极大地喊：“季闻西！你翅膀硬了是吧！” 云云面色惨白，一脸的‘我在哪我是谁我能不能把耳朵捐了’的表情。 季闻西的声音很好分辨，他一贯很少用高分贝的模式说话，现在显然也急了起来，音量比平时高：“哥，我说了，我不想轧戏。” 表哥气急：“我让你轧戏了吗？啊？不就是合理分配时间，同时拍两部剧吗？你知不知道说不定你能赚钱的时候就这两年了，不趁着现在的热度多拍点作品，以后怎么办？！” “是，是我让你拍这部的，但我也没想到得在这戏上耗这么多时间，又是提前培训，又是后期封闭拍摄，季闻西，你的时间浪费不起。” “你不想出专辑了吗？不想开演唱会了吗？现在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维持你后续的热度，让你的粉丝能够继续看见你啊。《剑饮》的周期太长了，制片和导演也都是电视剧新人，这也就赌一个言月的名号。可现在找你的这部不一样啊，老牌班底，爆剧导演，一线小花，千万片酬，还是最容易吸粉的仙侠古偶，哪个凑一块不比现在这个好？” 季闻西的声音没了，不知道是回答的声量太小，还是干脆只回答了沉默。 云云已经尴尬得想找地缩进去了。 毕竟这休息室外面也是人来人往，路过偶尔听到一两句什么，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更别提，还有个沈今越在旁边。 “咚咚。”云云惊诧转头，见沈今越敲响了门，神色如常地拿着水杯推门而入。 “打扰到你们了？”沈今越捧着手里的保温杯，“进来接个水，没事，你们继续聊。” “对了，哥，你刚刚说的那个剧，是什么剧啊？你看，要不要帮忙搭个线，给我介绍介绍？” 云云在此人身后瞠目结舌。 啊？不是，大人，您这是什么操作？ 第048章 老季表哥显然被沈今越这突如其来的发言搞懵圈了一瞬。 好在恬不知耻的人都擅长装作没事发生。 “沈老师, 你来了啊。” 沈今越：“是啊是啊，站门口半天了，想着不好打扰, 但拍了一上午, 助理又不在, 一口水没喝上，实在口干舌燥啊。没办法, 只好冒昧加入了。” “你们刚刚在聊哪个剧啊？”他还真要把话题往那剧上掰扯。 季闻西：“没什么。” 沈今越：“嗐，季老师,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这段时间，是谁每天矜矜业业带着你，你又是每天口口声声在叫谁师父？” 第86章 季闻西脸色难看得很, 一言不发。 老季表哥哎呀一声：“沈老师，沈老板，你别着急的。这剧的情况啊，我跟你说。” 他觉得沈今越这意思是有想法, 故而起了点撺掇之意, 先是嘀嘀咕咕半天那项目的事，又说：“我觉得，要不你就和我们家闻西一块再搭一部, 两人一起去，这样的话，这边剧组也好说。” 毕竟是裴子逸公司主投的剧, 按裴子逸的说法, 沈今越在他们公司也是个能说上话的。要是把沈今越给拐去了, 季闻西介意的所谓轧戏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他就不信，裴子逸不会为了这宝贝疙瘩改点行程安排。 “表哥你可真会安排。”沈今越两眼笑得弯弯似月牙。 老季表哥也笑：“哪里哪里。” “听起来这项目是真不错啊, 班底不错，前途也不错，估计还是平台押的大爆剧呢。”沈今越讲。 “沈老师，你是这个。”老季表哥竖起大拇指，“你看，你就比我们家闻西懂。” “哪里哪里。”沈今越现学老季表哥的话，“我觉得这个对闻西来说是个好机会啊。” 季闻西：“师父！” 他黑着一张脸：“我不想去。” “我这次想好好拍完《剑饮》的。” “不懂事。”沈今越摇摇头，抢了老季表哥的台词，如此点评。 老季表哥一愣，接话：“对对对，闻西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真有点不懂事了。以前我说什么这孩子都听的，现在，哎，有想法了。” “这个阶段的艺人最难控制了。”沈今越一派深为理解的模样，“表哥，你说对吧？那艺人身价最值钱的时候就那么几年，要是不跑点通告，趁着热度上上综艺，拍几部剧，哪去捞钱啊。” 一番话简直说到表哥心里：“对啊沈老师，这孩子就光想着唱歌，搞舞台，那玩意儿哪赚钱啊？现在的歌手，哪个不是得去音综上混的。你这么明白，得帮我多说说他，演艺圈路这么多，何必选不好走还不赚钱的？” “徒弟，听见没？”沈今越保持着笑容，回头问，“你表哥对你的个人事业规划持这么一个态度。” “依我所见，他口口声声说着后面会给你找人出专辑，开演唱会，只怕也只是墙上画大饼，中看不中吃。” 季闻西一愣，老季表哥也是怔住。后者脑袋灵光，一下反应过来：“沈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今越眨眨眼：“我哪有什么意思？我只是顺着你的意思又意思了意思。” “……”老季表哥语塞片刻。 “表哥啊，这事不是我说，你真不地道的。”沈今越笑眯眯地讲，“这么好的剧，怎么不带我轧一个？要不这样，季闻西别去演了，我去，片酬到手，我给你分个介绍费。” “噢，对了。” 沈今越慢条斯理地扭开保温杯，低头喝了一口，说：“跟《剑饮》违约的费用也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己付，这不是一举两得？免得到时候闻西去了，还要你掏钱啊。” “他这两年赚的子，我看都在你包里吧？” 老季表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说什么呢你。” “没什么呀。”沈今越语气一直很好，“哇，表哥，你不会没认真看完合同吧？轧戏违约部分的条款，都写在合同里的。” 老季表哥看是看过，真没把这条款当回事。 说到底，这圈子做事还是看人情。 较真起来，哪方都难堪。 他以前就跟别的剧组解决过这件事，丝滑流畅，问题不大，根本没放心里去。 “啊，对了，还有前期训练的部分。”沈今越突然想起这茬，右手成拳往左手掌心里轻轻一敲，“我记得，这个合同里也写了，也有违约金的呀。” 季闻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转头看表哥。表哥心也慌啊，不清楚沈今越突然提这茬是什么路数。 “培训的事，之前我们和裴总都谈妥了的。”表哥说。 “口头谈妥了？”沈今越问。 表哥不吱声了。 是口头没错，甚至都没个记录，聊都是电话里聊的。 沈今越在这沉默里笑意更深：“我会跟子逸哥再聊聊的。” 表哥的小心脏突突乱跳啊：“沈今越，你要做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今越挺无辜的：“我没要做什么啊，我就随便和你聊聊。表哥，为什么这样想我呀？” 他知道要改变目前的局面，光跟这老表说没用，还得把季闻西点破。 老表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怕被沈今越气得一口气掐断在嗓子眼人直接撅乎过去。 他摔门而去，在门口跟早就半步踏入升天境地的云云妹擦肩而过。 云云妹屏住呼吸，人都不带喘的。 妈耶。 现场吃瓜，也太刺激了。 门关上，她悄悄靠近，想听听里面是否还有声音。 一无所获。 沈今越和季闻西的对话，音量正常，门也紧关，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清楚明白。 “你想不想走？”沈今越问了这么一句。 季闻西猛地抬头：“什么意思？” 沈今越：“换个公司，你想不想走？” “裴子逸，啊，就是子逸哥，我们公司老板，前些天还跟我说，要扩大公司规模，拓展业务线，让我帮他挑挑人。虽然我觉得挖你这么一个正当红的流量有点不要脸，不过，你表哥真不是个东西。” 第87章 “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沈今越心里那叫一个好奇，这问题从吃饭时见到季闻西和他表哥开始，直到现在，他终于把这话问了出来。 季闻西双手抱头，烦恼地抓抓头发，想要大喊，没喊出口，只是泄气一般跌坐在沙发上。 “表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季闻西低垂着头，“我父母离婚，都去了国外，表哥一家照顾我。我的第一把吉他，也是表哥给的。” “季闻西，我很相信一句话。” “什么？” “真心是一瞬间的产物，是情境下的产物。”沈今越蹲下身来，和低着头的季闻西对视，“我不怀疑他过去对你的好，但是现在的他是什么样的，我想你也应该看得清楚明白。” “如果你有想法，可以跟我说，至于解约问题，只要你有意愿，会有更专业的人处理。” vc的泡腾片掉入杯中，橘子海扑哧扑哧冒出。沈今越低头喝了一口水，拧好杯盖。 “我先出去啦。”他说。 云云在门口，见他五官都不知道怎么放，沈今越笑笑：“你家季老师在里面，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沈老师，谢谢你。”云云小声地说。 沈今越：“嗯？” 云云：“就……刚刚的事。” 沈今越失笑：“没什么。” 他这些天在季闻西的超话和工作室评论里看了不少粉丝的发言，事业粉字字泣血地阐述着规划不合理，脾气稍微大点的，明着骂他为什么不跟表哥经纪人割席。 这样的事情在圈子里并不少见。 艺人和经纪人，商业价值与情感交错，有些时候，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分割。 这也是为什么沈今越在回答裴子逸的问题时，对经纪人格外挑剔的缘故。 比起期待对方是个好经纪人，沈今越更希望对方是个好人。幸运的是，姚静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符合这两个基准。 这两天合同走完，姚静就已经忙着安排沈今越的事了。她有人脉，一声令下就能凑出个工作室。裴子逸在线上跟沈今越说，能跟姚静签约简直是他们公司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买一送亿啊这是！ “子逸哥，那工资方面——”沈今越老担心这事了。 “放心，包不亏的。”裴子逸在电话那头乐呵，心想，某人可是很乐意为老婆花钱的。再说了，有姚静在，他还怕投资沈今越回不了本？不可能。 “小越，助理你是怎么考虑的呢？”姚静跟沈今越聊，“其他的人员我都安排了，你也见过了，就是这助理……老实说，我觉得他不太适合。” “按现在这样就好。”沈今越说，“姚姨，他挺好的。” 沈今越想等谢明然回来跟他说那一件一直都很想告诉他的事。 哪晓得等来的是一张他和女孩拥抱的照片。 情报来自崔雀雀本人。 裴子逸前几天在嚎原本订的跟组编剧跑了，找不着人，让沈今越在学校群里问问，有没有在校大学生愿意去的。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他第一个问了隔壁学校的崔雀雀。 崔雀雀立马应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跟组编剧不是轻松活，累起来的时候不当人，打板场记路人群演都要上，随机充当剧组壮丁，碰到不讲理的演员自带编剧进组改戏，还得拿着三寸不烂之舌去和人battle，遇到场景出问题，导演临时改戏，跟组编剧也得连夜把前后剧情串顺了才行。 这活都是新人干，在校大学生主打一个便宜好骗，梦想两字足够勾人上套。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的是，总编剧老尧，他恰巧是个监督型的人，最爱去现场盯着演员是怎么发挥的，兴致来了，自己也会跟着改。在他身边当跟组编剧，和当他的限定徒弟没什么两样。 这是个很好的学习机会，薪酬方面，沈今越也敢打上包票。裴子逸开的一个月一万五，他自贴三千，报给崔雀雀一万八一个月。 崔雀雀眼睛都红了。 “我来，我来啊！” 他恨不得这剧拍四五个月，十万块就这么水灵灵到手。何至于像以前，苦巴巴写一年半载，甲方来一句不过稿，订金三千都能打水漂。 第049章 开机在即, 靠着自己丰富且一个没成的项目经验与对原著深刻的理解，崔雀雀脱颖而出，被老尧选中, 提前跑去影视城忙活。 发来照片那日, 是他难得喘口气, 跟林妍大妹子约好出去吃吃喝喝。苏杭那地带，现在算得上是林妍的大本营。原本就是老家不说, 做主播这一年多，她也扎根在这里。 “我本来是跟妍姐去吃一家新开的私房菜的, 才坐下没多久就看到眼熟的人。我赶紧掏出手机就那么咔了一张，拍完后凑近一看，真没看走眼, 就是你家助理。”崔雀雀对沈今越转述着案发现场的情况，“我想着你说他最近忙，忙的人哪有空在外面这样？这不就把照片发给你了。” 林妍跟着在电话那头插嘴：“小茸小茸，这妹子你认识吗？” 沈今越摇摇头：“没见过的。” 林妍咦了一声：“他女朋友啊？老雀, 干嘛？打我做什么？” 沈今越回：“不知道, 我也不清楚。” 崔雀雀恨铁不成钢，把林妍美丽的小脸庞推到一边去，自己凑到手机麦克风前：“茸茸, 你别听她胡说。以我这两年写三俗偶像剧的经验，往往这种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88章 沈今越：“我没想什么。” 他在电话那头还有余力笑：“你不是难得跟妍姐见面吗？你们就好好吃饭, 别操心这点事, 不重要的。” 崔雀雀说好, 电话挂掉，林妍咂摸出不对劲来：“怎么？小茸跟这小助理有情况？” 崔雀雀往刚刚拍照的方向看, 一男一女早就消失不见。他垂头丧气地说：“以前有，现在有，未来有不有，不好说。” 人在千里之外，崔雀雀帮不上忙，把这事告诉了施音。施音很快联系上沈今越，把人约在了学校的咖啡厅。正巧沈今越这一日要回学校办事，处理一些剧组实习的手续。 “真没事。”沈今越对朋友们的关心又感慨又无奈，“雀雀跟你说的？” 施音捧着手里难喝且贵的咖啡：“提了一嘴。” 她看着沈今越一个劲地往咖啡里倒奶精的动作：“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沈今越啊了一声，拿小勺子搅拌着：“我不知道。” “要不你直接拿照片去问问吧。”施音出主意，“我觉得谢明然也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情的人。” “哪种事？” 施音语塞，把直白的话吞进肚子里。还有哪种事？当然是鱼塘管理，两边开钓，男女通杀。她现在都觉得自己一开始说的那句话未免有点过于一语成谶。沈小茸这恋爱运，好像真有点衰。 沈今越低头抿了口咖啡，加了这么多糖，难喝的东西依旧难喝。 “施音，其实我刚刚已经想得很明白了。这件事对我而言，重点不是照片讲了什么，而是我看到了什么。” 施音有些迷糊：“此言何意？展开说说。” 沈今越扯扯嘴角：“我承认，我看到照片的第一瞬间，脑子里都是不好的推测。紧接着，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又在我胸口烧了起来。我脑子空了一会，魂好像丢了，不知道去哪绕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我又突然想到，我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我跟你说过吧？高中的时候，有个很仰慕的学长。在我被欺负孤立的时候，是他一直安慰鼓励我。我们后来成为了朋友，我心里大概也是想从朋友这个位置再往前走一走的。” “我们在晚自习后的操场散步，他悄悄牵过我的手。图书馆角落里，帮我补课的时候，他会揉揉我的脑袋。艺术节上，他送了我一首钢琴曲。我一点一点捡着这些被标记为真心的碎片，在患得患失里拼凑出两情相悦的真相，鼓起勇气想要在他毕业之前摊牌，然后，你猜呢？他和朋友说，喜欢男人？怎么可能啊，别乱说，很恶心的。” 沈今越低着头，咖啡好难喝，他的眼角为这离谱的味道泛起酸来。已经成长到可以用第三人视角平铺直叙地讲述过去，但身体对此似乎已经形成了本能直接的反应。 “很可笑吧？”奶泡已经在杯里被勺子搅拌得不成模样，“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一个试图拼命在自己的视角里捕风捉影，找出一些被爱证明的自己。我讨厌这种心不受控的感觉。所以徐云追我，我后来才会答应。” “他的一切都表现得很明显。显然，事实证明，这也是另外一个极端。” “他出轨以后，我没那么伤心，甚至没当初听到学长说那些话伤心，我只是恨我自己，好蠢好蠢，又当了一次笨蛋。” “你知道吗？收到短信的那个瞬间，我脑子里就是这些想法。我所有的第一反应，都是在斥责自己愚笨。” 施音递上纸巾，沈今越笑笑，随手拿它擦掉不知道什么滚出来的眼泪。 “我不喜欢这样了。”沈今越的声音很疲惫，从一切表演的自我里抽离出来后，他的身体中只剩下一个胆怯的小孩，“我不想猜，不想证明，不想推断，什么都不想了。” “所以，谢明然这件事，照片是真是假，背后是什么故事，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不能允许自己在这样重要的时刻，还要去泥水里栽个跟头。” “阿音。”沈今越的鼻尖酸得难受，“你说，我以前是不是太缺爱了？所以才会那么笨，拼命想要得到那么一点点。” 施音拿起纸巾擤了个超大的鼻涕：“傻逼，我们爱你啊。” “管它什么张明然谢明然，去死，都去死吧。你有自己，你有我们，这就够了。” 沈今越跟着她笑，鼻涕泡也冒出来，两人狼狈地用着纸巾，低头一看，桌上早就白花花一片。对视一眼，想哭又想笑的。 “接下来什么打算？”施音问。 “拍戏啊。”沈今越接。 “我说你跟姓谢的。”施音答。 “噢。”沈今越说，“我这两天先找房子，搬出来，后面的，再看情况。” 心里想通了是一回事，人在环境下惯性思维产生的反应又是另外一回事。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心脏继续经受这种一起一伏的折腾，率先拉开物理距离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若是十五六岁的沈今越对谢明然心动，他大抵还会有勇气破釜沉舟地赌一把，问问他照片是怎么回事，他要说的那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心里的想的那样。 可是如今的沈今越半只脚埋进二十，他在林屿那受过挫，被谢明然的反感伤害过，又被徐云这厮阴了一手，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这几天谢明然忙，一个人在家里收拾东西，沈今越觉得很方便。 第89章 捣腾的时候，当初掉落出来差点被谢明然看到收藏款亲签又被他找到。 是言月留的。 从不露面的言月只做线上to签，沈今越运气不好，没抽中，是施音三个看他萎靡不振，花重金去咸鱼买了个别人出手的to签资格。 彼时的沈今越正因为艺考的事跟沈老头闹掰，在施音的带领下经营着账号赚学费和生活费。崔崔跟林妍是一个艺考培训学校的同学，四人一见如故，关系保持到今天。 沈今越有段时间很迷茫，不知道要不要放弃。他问自己，也不是一定要当演员吧？做别的事也可以活下来。死磕表演系名校可能会失败，自己身边也没有资源，说不定读完也是一场空，最终过上的日子就和妈妈一样。 理性想出了很多逻辑来证明后退是有好处的，感性的直觉以及冲动却叫嚣着总得要试一试的。 言月的to签是在这个时候寄过来的。 随书附赠的一张明信片上，男人的字迹干脆利落。 「 to 小茸 别怕，走出去，迎接你所有的战争。 在那之后，愿你灿烂生光，自由如远方。 by 言月 」 不愧是大神。 沈今越坐在一堆搬家的纸箱子里，捧着这被裱过的明信片，心想：大神的话，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格外适用。 要是能见一见言月就好了。 十月二十七号，沈今越坐在货拉拉上往新家去，百无聊赖，决定抽空清理一波垃圾短信，结果，发现了一条不得了的东西。 亲爱的读者，恭喜你被选中成为言月线下签售会的第一批参与者，请点击链接，领取你的签售会邀请函吧！ 一开始，沈今越以为这是诈骗，冷笑一声准备删掉，又多了个心思，去微博一搜，就连言月老师一百年都不用的微博都发了消息。 言月v：等你。[宣传图片] 好家伙，玩真的呀？ 签售会时间就在今天下午七点。 不愧是大神，就没见过这么晚搞签售的。 沈今越赶紧点了链接，确认领取，花了半条命把家搬完，又马不停蹄收拾自己，打扮得干净清爽，难得拍了张照，发了许久没营业的社交平台。 只茸：出发！去见一直以来都很想见的人！[图片] 裴子逸评论：哇，见谁？ 只茸回复：子逸哥，是秘密哦(>^^<) 心驰神往，为了不弄乱今天的造型，他还特意打了个车。司机都调侃：“小伙子，约会啊？”沈今越严肃纠正：“不，是朝圣。” 很快，他就后悔自己用了这么一个词语。 绕城高架车祸，堵车不说，他坐的那辆车还被人追尾，肇事者死活不认，司机硬是拽着他一起去交警快速处理中队解决问题。沈今越都想说一句别吵了要不我出钱给你俩修车你们放我走吧。 事情折腾完，沈今越一身狼狈，劝架劝得他妆造全无。签售会赶不上，衰得他只想借根烟，蹲在路边，默默无言。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难得有机会见言月。 啊啊啊！ 早知道就坐地铁了！！公共交通万岁啊！！！ 错过今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想死。 沈今越碎成一片一片，裴子逸的电话打来，叫他一下被拼凑完全。 “小越，你在哪？能帮个忙吗？老谢喝醉了，我这有点急事得先走，你能不能过来搭把手，就在家里，我怕他一会出事。” 第050章 密码没改。 也是, 距离他搬家还不到十个小时。 谢明然怎么突然回来了？忙完了？ 沈今越打开门，屋子里黑黢黢一片。他的拖鞋已经收走了，没找到鞋套, 沈今越干脆就这么踩了进去。谢明然躺在沙发上, 看起来真如裴子逸所说, 喝醉了。 他给裴子逸回：子逸哥，我到了, 你放心。 裴子逸说：谢谢小越！ 收起手机，沈今越盯着谢明然。 好大一个, 窝在沙发上，一翻身就要落下去。沈今越眼疾手快地上前把他撑住，没好气地将人推回去。做什么了这是？怎么还能喝醉？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酒量, 喝多了就睡。 裴子逸让他帮忙看着点，多照顾照顾，他怎么照顾？沈今越想来想去，觉得他能做的事就是把人从沙发上挪走, 费九牛二虎之力扛到床上去。 他上前去, 手刚捞起谢明然的肩膀，用力准备把他往上一抬，脑子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沈今越的目光落在谢明然的唇上。 这是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抿唇纠结片刻, 还是没抵得住言月老师的诱惑，低头，准备轻轻凑上去, 谢明然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沈今越一愣。 空气里静得呼吸都清楚可闻。 “回来了？”谢明然说。 他身上的酒味不算重, 沈今越鼻子很灵的, 比起酒，他更多闻到的是谢明然身上的蓝莓烟草味道。又抽烟了。今天搬家走的时候, 沈今越把那一支黑色电子烟留在了客厅里。 “嗯。”沈今越放开谢明然，见他清醒，立刻跟他拉开距离，站起身来，“你醒了就好。” 谢明然一旦清醒，沈今越突然就没勇气再偷亲上去，就算是为了言月也不行。这些事，谢明然不会记得，但他会。只要记得，就会产生影响。 第90章 “裴子逸说你醉了，让我来帮忙。现在你醒了，我先走了。” 谢明然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为什么走？”他问。 “什么？” “为什么走。” 沈今越觉得这人醉得有点离谱，耐着性子把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来是因为裴子逸说你醉了，让我来帮忙。现在你醒了，我就该走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今越：“那你要问哪个？” 他实在受够了跟谢明然对话时这种猜来猜去的状态。谢明然最擅长的就是反问，把他的问题又丢给他。这谁不会？沈今越气性上来，盯着谢明然：“你要问什么就直接问，别老磨磨唧唧的。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问的什么？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谢明然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撑着脑袋问：“你今天对我有点凶。”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好多问题。 沈今越烦死了。 他不愿多说，转身就走，手腕一下被抓住，谢明然身子起来些，坐在沙发的边缘，仰头看着他：“你今天去见谁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谢明然抿紧唇不说话，沈今越想，看吧，反问大法，完美。 “你是去见他的吗？”过了好一会，谢明然憋出这么一句，“你说的，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看他朋友圈了啊。 “对。”沈今越承认，“你这不是知道吗？还问我。” 谢明然的眼眶一下红了，沈今越正定睛认真看着呢，寻思这是哪门子反应，他看言月谢明然这么激动做什么？难道谢明然也是言月粉丝？还是说，眼红是喝酒后遗症。 “你还想见他，对不对？” 心巴子遭说中了。沈今越点头：“是啊。”没见着啊今天，那不得想再见一面吗？ 谢明然的眼眶更红了。 沈今越都觉得这人好像快哭了。 “你还好吗？”他有点心软了，秉持着生而为人我本善良的原则，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好。”谢明然答得特别破碎，“你就这么想见他吗？他有那么好吗？为了见他，都愿意亲我这么一个你搬家都不想见的人。” “话别说得这么夸张，我哪有——” 脑子里的线蹦地一下断掉。 沈今越游魂一样确认着自己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你说什么？”他强行保持着冷静和理智复述，“你……你知道我刚刚要做什么？” 谢明然牵动嘴角：“对啊，我知道。” 沈今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他失声，他哑然，他看着谢明然，忽然觉得，现在在这房间里最狼狈不是眼前的人，而是他自己。 “你知道？”三个字被他问得颤颤巍巍。 谢明然嗯了一声。 “你都记得？”沈今越的身体都烧了起来，人在缺氧，理智快要疯跑。 谢明然紧攥他的手腕，望着他，笑容不及眼底：“都记得。你第一次喝醉吻我，我记得。你花五百块亲我，我也记得。还有那次的药酒，噢，还有你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吊带裙？你也亲我了，我——” “啪。” 一巴掌从谢明然的脸上擦过，沈今越的手微微发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少力道。谢明然的头偏了过去，他还在笑。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依旧是慢条斯理的语气，永远的淡定自若和稳操胜券的模样，“就是那次，你把我的嘴角咬破了。你可以再大力一点，说不定刚刚嘴角也能再破一次。” “谢！明！然！” 沈今越一声大喊，打断他的回忆。他拼命瞪着眼才能叫眼泪不要掉出来，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五脏六腑仿佛都一块向上挤压冲进了他的胸口，眼前人的淡然更叫他神经深处的怒火灼灼燃烧。他一定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可笑吧？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沈今越想保留一点体面，给自己的体面，他拼命控制着情绪，想让自己看起来也和谢明然一样冷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谢明然，看我这样，很好玩吗？” “你说呢？” 谢明然的手一下用力，沈今越整个人跌坐下来，落到谢明然的腿上。他的腰被紧紧抓住，拼命挣脱也无济于事。谢明然的脸凑好近，一刻不落地捕捉着他的表情。 “怎么会不好玩呢？”谢明然轻声说，“看最讨厌我的人主动靠近我，想尽办法想要吻我。沈今越，我想不到比这还要好玩的事情了。” 现在这是什么感受？难堪，羞耻，愤怒。比没钱的时候在酒吧里跳舞赚钱被混得风生水起的前男友打赏还要叫人绝望。这已经不是社死了，想到自己之前仗着‘谢明然不会知道’而做过的所有荒唐事，沈今越就觉得特别想吐。 谢明然怎么做到的呢？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是可以装出一副全都不知道的样子。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就为了看他好玩。那这段时间的一切，他感受到的那些真心，一瞬间的产物，一瞬间之后，也只有近乎恶作剧一般的玩笑。 沈今越咬紧牙，不愿意在谢明然面前哭。 他只有一件事想做。 “谢明然，你去死吧。”低头直接撞上人的额头，砰地一下，声音很大。 谢明然半点也察觉不到疼痛。 第91章 攥着他腕的那只手一下掐住了他的下巴：“好啊，你要跟我一起去死吗？” 黏糊糊的热气喷过来，谢明然的脸颊贴在他的侧脸上。 沈今越歇斯底里地喊：“你疯了？！” 谢明然意外地笑起来：“被你发现了？” 上下颠倒，沈今越被摁在沙发上。谢明然把他的两只手禁锢，举高，高过头顶，几乎快要越过沙发背抵上墙面。两只乱蹬的腿被谢明然的大腿压住，唯一得闲的手过分温柔地抚摸过他的侧脸，还有他那一双怒瞪着喷火的眼眸。 “阿茸。”谢明然唤得缱绻，“你想见他对不对？我满足你啊。” 带茧的指腹在沈今越的软唇上摩挲而过。 “只要咬一口就好了。”他说，“很方便吧？十二点一过，你就可以再见他一次。”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呢？”谢明然喃喃问。 沈今越呸了一声：“你懂个屁！” “他就是最好的！” 谁也不能说我担一个字的坏话！不能！！ “你他爹的发什么癫，我见他怎么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唔！！” 一切的言语与唇舌一起被尽数吞没裹挟。 这是沈今越和谢明然之间最凶狠的一次吻，进攻者带着毫不留情的掠夺之意，抵抗者也拼了命地与之作斗。 吻了多久沈今越已经记不清了，等被放开的时候，他双眼失神，红肿的唇根本合不上，呼吸乱成一团。 谢明然很温柔地说：“别怕，十二点很快就到了。” “宝贝，你那也挺健康的。” 猫猫头小茸子被人弹了下。 “就算我现在做什么，十二点一过，一切都会消失。不过没关系，阿茸，阿茸，你会记得，我也会记得。这样就够了，不是吗？”谢明然凑在沈今越的侧颈一段一段地吸着气，像野兽拼命地想要把猎物的气息刻进身体里，“明天再去见他的时候，你说，你的学长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草——！”脖子疼得要命，眉头紧锁，沈今越憋出吃奶的力一把将谢明然弄开，膝盖直接顶到他的肚子上。他伸手摸了把，是血。怒火中烧，“谢明然！你特么属狗吗！草！老子过两天要开机啊！” “还有？什么学长？你有毛病啊！” “言月能是我学长吗？！你特么怎么比我还会梦啊！！我借你吉言行不行！！” “成，之前那些事是我不对，我错了，今天你这一口，咱们就当扯平。从此以后，谢明然，咱俩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挨谁！” 沈今越在谢明然的怔愣里起身摔门而去。 铛！ 客厅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第051章 “呼、呼。” 沈今越从床上猛然一下弹起来, 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下意识抬手摸向侧颈，不疼，没流血。跑到镜子前扯开衣服看, 没有伤口, 没有痕迹。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十月二十七号, 一切重置。 昨天发生的一切像一场荒唐的噩梦。 必须走。 沈今越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 谢明然也记得，他什么都知道。这意味着, 这疯子很有可能一会就杀回家来。预定的货拉拉是下午两点，沈今越赶忙联系师傅, 问他能不能早点来。 “您要多早啊？” “现在，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您得等我一会啊, 我这过来还得半小时多呢。” “没关系，师傅，您能尽快过来就好。” 半个小时。 沈今越想，谢明然应该赶不过来。回溯是从每个人睡醒的那一刻开始计时的, 谢明然昨天就没回家, 估计是睡在外面的，今天就算睡醒了要回来，也得花点时间。 沈今越以一种跟时间赛跑的心态奔去洗漱, 清点了一遍所有的行李，在师傅还没来的时候就一箱一箱将东西往电梯里送。 这样的话，师傅车一到, 把东西搬上去, 直接就能从地下车库出发离开。 沈今越上下两趟, 还剩最后一趟就能把东西全都弄走。 “叮。” 沈今越正要把箱子推过去，一只手礼貌绅士地帮忙挡住了电梯门。 “谢谢。”他说。 对方没回答, 沈今越抬头，礼貌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装作没看见，把箱子抵在电梯口，回家门口继续搬另外一个纸箱。 那人跟了出来，在沈今越弯腰抬箱子的时候，蹲下，两只手轻按着纸箱的边缘：“可以不走吗？” 沈今越不作声，把人的手拍开，继续把箱子往电梯里搬。 谢明然抿紧唇，上前，从他手里把箱子接过去。 “我帮你。” 沈今越翻个白眼，按向地下一层。电梯很快，抵达后无人说话，两人一块把箱子搬到了堆着行李的地方。 沈今越拿起手机给师傅打电话：“师傅，您到哪了？” “诶，小伙子，再等我一会啊，快了，快了。” 沈今越没辙，收起手机目视前方地等着，一站就是一个兵。 谢明然站在他的身边，被他这威严的站姿震慑片刻，轻咳一声，解释：“昨天是我误会了。” 沈今越掏出耳机戴上。 谢明然：“……” 衣角被人扯住，沈今越想忽略都难。转头看去，谢明然那么一大个，委委屈屈地揪着他的外套边缘。 第92章 沈今越气笑了。 他扯下什么歌都没放的耳机，送给谢明然三个字：“你有病。” 谢明然深以为然，并说：“你理我了？可以再骂两句，没关系。” 沈今越：“……傻逼。” 谢明然：“对，我是。” 沈今越无语至极，他冷笑：“滚远点，我不想跟你说话。” 衣角上的力道紧了紧，谢明然说：“但我有话跟你说。” 沈今越白眼：“你昨天说得还不够多？这就是你之前一直想跟我说的事？谢明然，你说的话我都听懂了，听明白了。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阿茸——” “你别这么叫我！”沈今越陡然一下提高音量，他深呼吸，让自己自谢明然出现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再放松，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和情绪，“谢明然，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们的关系没那么亲密，请你不要这么叫我。” 大块头的面包车开过来，喇叭嘀嘀。 沈今越扯回自己的衣服，招手：“师傅，在这，在这。” 车停下来，师傅从窗户里望了眼，惊叹：“小伙子，您这全都整下来了？上面还有吗？” 沈今越摇摇头：“没了，师傅，把这些弄上车就可以走了。” “得嘞！”师傅跳下车开始忙活，又看了眼，“我看您选的是一人跟车啊，这是要有两个人了吗？两个的话得加钱。” “一个。”沈今越毫不犹豫地说，“就我一个。” “好，诶诶，您就站那吧，不用帮忙，我自己来。我得把他们都垒一垒，很快的。”师傅婉拒了沈今越上前的动作。 沈今越没辙，只好在旁看着。 谢明然步子往前，跟他并肩。 “对不起。”耳边忽然有了一道声音。 沈今越逗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转头看，谢明然嘴巴紧闭。沈今越不吱声，就这么看着他。 “我错了。”又是一道声音。 确认这话是从谢明然嘴巴里发出来的，沈今越跟见了鬼一样。 “你在跟我道歉？” 谢明然：“不然跟鬼？” 沈今越：“呵呵。” 谢明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了，他解释：“是跟你道歉的，沈今越，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沈今越说，“没必要道歉。” 谢明然眉头紧锁，片刻后，近乎哀求地低着声音：“你别这样，好不好？你跟我发火，跟我生气，跟我吵架。” “你抖m啊。”沈今越冷嗖嗖地说，“我闲的，跟你发火，跟你生气，跟你吵架？谢明然，我昨天说得很清楚了，以前那些事，我有不对的地方，昨天你那样，咱们就当一并了了，好不好？” “我承认，我一开始很坏心眼，我是故意的，我有错。真要这么算下去，对错捋不清的。谢明然，我好累，我们不要玩了，好不好？” “我没玩的。”谢明然立刻解释，“我没有。” 沈今越一点不信。 谢明然从没有过如此无措无力的时候，他不知道事情要从何说起，也有点难以启齿，最终，他只能一遍遍坦白：“昨天，是我的错，我误会了，所以才会那样。” 沈今越真想不通：“你误会什么了？我们言月老师招你惹你了？你是黑粉？！” 谢明然：“……ddajjdoa” “嗡嗡嗡，蚊子啊你。”沈今越受不了。 “……”谢明然无可奈何地看了眼沈今越，把话说清楚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没去言月的签售会，去了林屿的演奏会。你发朋友圈说要去见想见的人，我以为，你想见他。” “谁？林屿？”沈今越不敢置信。 谢明然知道自己现在很丢人，他不敢看沈今越的眼睛，脑袋往别的地方偏去。 “这跟林屿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谢明然提到就来气，“他特意回国办演奏会，还选了月亮作为主题，裴子逸说，他还把特别席位的邀请函给了你老师，让转交给你。” “……？” “……？？” “特别邀请函？？？” 谢明然：“……你没收到？” 沈今越回忆：“前两天回学校老师是给了我一个信封，说是钢琴演奏会，我寻思，这么高雅，本土鳖听不来的，就把信封给朋友了啊。” 施音说她现在一块住的研究生师姐就喜欢这些，拿去借花献佛了。而这件事，就发生在两个人在学校咖啡厅双双落泪的那天。沈今越根本没把这劳什子邀请函往心里去，信封的面上也没写明白，他甚至都不知道林屿开了个什么月亮演奏会。 离谱。 更离谱的是—— “我就算是去见他，又怎么了？”沈今越想不明白啊，“你发什么疯呢？” “小伙子，都好了，可以上车了。”师傅喊。 “诶！来了！”沈今越回。 谢明然急啊。 “师傅，两个人跟车，钱我补你，扫哪？” 沈今越：“……？” 他的母语是无语。 “谢明然，有病就去看医生，跟着我搬家没用。”为了防止谢明然再做出神经病举动吓到师傅，沈今越不得不跟他一块，挤在堆满了纸箱和行李的面包车后厢里。 “我现在没疯。”谢明然说，“我只是有话想跟你说。”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93章 “林屿——”谢明然念出这个名字，“你以前喜欢他，所以我不想你去见他。” 这句话有点危险，沈今越不想接。 谢明然说：“我以为你为了他，连言月的签售会也可以不去。” 沈今越终于捕捉到从刚刚开始直觉里的不对劲。 “第一，你怎么知道我被抽中了言月的签售会。”他双眼紧紧盯着谢明然，“第二，你怎么又知道我没去？！”他昨天都那样了，也没跟谢明然透露过这个情报吧。 徐云的ptsd冒出来了。 他拿出自己手机疯狂查看：“你不会安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谢明然：“这是个好主意。” 沈今越：“……滚啊！” 谢明然：“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 沈今越：“你真从霍尔沃兹留学回来了？” 谢明然：“我是言月。” 沈今越：“哈哈哈，那我是哈利波特。不对，我是jk罗琳。” “……谢明然，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别吓我。” 谢明然叹口气，拿出手机，点开微博，很快地编辑了什么。紧接着，沈今越的特别关注有了提醒。 您关注的博主@言月v上线更新啦，快去看看吧。 沈今越麻木地点开，一览无余地看见了他心目中大神的最新动态。 @言月v：1 评论区粉丝纷纷赶来。 冒泡了！大大你终于冒泡了！啊啊！我奶奶关注的博主更新了！ 1，什么意思？误触吗？ 好好好，这是一个真正的1，伟大的1，前所未有的1！ 沈今越关掉手机。 天塌了。 这跟一觉睡醒发现我担是对家本家有什么区别？ “我不相信。”沈今越负隅顽抗，“你都是骗我的吧。” 他以一种求死之心发问：“说吧，你还有什么事骗我。” 面包车开在路上坎坷得很，师傅的车技变幻莫测，起起停停，箱子里的搬家物件玎珰响着。 沈今越觉得他这辈子再也找不出比谢明然说自己是言月更离谱的事情了。 直到，这丫抬手把一个差点倒下来的箱子推回去，并看着他说：“我从没讨厌过你，这件事算不算骗你？” 第052章 “师傅, 您辛苦了。”沈今越跟面前这位身形瘦削的中年人说。 师傅摆摆手：“这算什么，这都是电梯，不费事, 那步梯我都能扛七八个来回。东西就都放这了？要不要帮你往里挪挪？” “不用了师傅。” “好勒, 那我拍个照啊, 给平台传一下，费用你在手机上操作一下就好了。” “好的。” 师傅完成任务退场, 沈今越准备关门，不速之客就定在门口, 充分发挥了自己不要脸的能耐。 “杵这干嘛？谢师傅您也等着收搬家费吗？”沈今越笑里藏刀地问。 谢明然：“来都来了，帮你一块收拾？” 沈今越：“可不敢。” 眼风扫过谢明然的手：“哪能让言月老师做这种事？” 见人被这一句话刺得神情脆弱，沈今越郎心似铁：“言月老师, 你在我家门口赖着不走，这算什么事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站在了脱粉回踩的边缘。塌了，什么都塌了。自从亲眼发现谢明然就是言月开始，某大神作者的神籍就在他心里水灵灵地崩塌殆尽。 亏他以前还脑补言月老师是个儒雅温柔的文人。 结果—— 这跟发现举世无双言情巨作的幕后写手是隔壁成天拆家的二哈有什么区别？！ 还有, 谢明然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从没讨厌过他？你看他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长在脸上是摆设的吗？他信吗？ 现在没抄起家伙赶人走, 是他最后的温柔，也是因为他一时半会记不起来扫把拆掉放在哪个纸箱里了。 他怒瞪着谢明然：“再不走我找物业过来了啊。” 谢明然轻叹口气：“你想听我怎么跟物业解释？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大外甥，还是你养在外面的小三？” 沈今越：“？！？” 他抓起面前袋子里的玩偶就往人脸上砸：“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塌了。 言月老师真的塌得彻底了。 “信不信我曝光你！”沈今越威胁,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谢明然一把抓住玩偶，顺手将之放在了玄关柜上。 “我不介意。”他看着沈今越，“也可以帮你想想曝光文案。你打算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呢？” 沈今越：“……” 谢明然看着对方那吃瘪无言写满了国骂的脸, 轻笑了下：“沈今越, 不要躲我, 好不好？我说过的，你跑了, 我就追，你忘记了？” 这都什么事啊？！ 沈今越近乎崩溃地想对着苍天哀嚎一句：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这一切都是对他当初投机取巧用吻来换取回溯的报应吗？！ 硬得来不了，那就来软的。 首先，要从道德上占据至高领地。 沈今越：“采访一下呢，一直看我蒙在鼓里，是什么心情？” 谢明然靠着墙：“回溯的事你之前不也没打算告诉我吗？” 沈今越阴冷一笑：“噢，这是怪我了，是我的不对了。你想我怎么告诉你？回溯完以后对你说，大兄弟，不好意思啊，昨天啃了你一口，虽然你都不记得了，但我确实是啃了你一口。这话说出去，换谁都会被当做神经病吧？而且我当初不是试探过你好几次吗！你知道也没告诉我啊！！” 第94章 “我懂了，谢明然，你就为了当初五百块那一口，你报复我是不是？” “为了报复你成天给你当助理？我很闲？” 沈今越理直气壮地回：“对啊。” “为了报复你陪你演戏，换着剧情亲，嗯？” 沈今越有些心虚了：“……对、对啊。” 怎么感觉他脚下的道德高地在逐渐滑坡呢？！ 不妙。 “你反正就是想看我笑话吧。”沈今越当真这么觉得。 谢明然定定望着他，抬手搓了把自己的头发，想说什么，又没讲出口，叹了口气，最后道：“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看你笑话，沈今越，只要你不把自己当个笑话。” “你什么眼神？这话我说出来你不信，言月老师说你才信对吧？” 沈今越：“别拽那些乱七八糟的，说人话，真心话。” 谢明然：“真心话？这么多天，看你这样折腾，我是背地里笑过。” 沈今越：“你看！就你这样还好意思说鸡汤！” 谢明然：“看你可爱，不能笑笑？” 沈今越：“……” 兵行险招，这又是哪招？谢明然若是投胎去古代当个混子军师，指不定能够靠出奇制胜博个天下远扬的名声。 “言老师文采斐然，小的说不过你。” 沈今越放弃跟谢明然交锋了，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一句话不说，埋头开始拆箱子，归整着东西。谢明然眼里有活，跟着就把沈今越手里的一沓电影相关的书籍给接了过去。 就这么帮衬半天后，沈今越撩起眼皮扫他：“助理当上瘾了？” 施音真说得没错，谢明然当助理这事，根本就是个局。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在给他下套。 什么没钱，没工作，失业啃姐……此等超绝人设，真不愧是谢明然能给自己安上的。 沈今越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燃气灶，谢明然就是那开关。开关稍微拧巴一下，他的火气就要跟着噌噌冒出来。此事一旦深思，诡异的地方多得去了。 “所以，棠姐，裴子逸，他们都知道？我说你是言月的事。” “……是。”谢明然坦白。 滋啦—— 沈今越手里的小刀片锋利地划开了纸箱上黄色的胶带。 “他们就这么放着你来给我当助理？” “你说得对，我闲。” “试镜的时候，屏风后的人是你？” “是我。”谢明然大概猜到他要问什么，直接解释，“选角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方寒和老尧，还有裴子逸，都觉得你是最好的，最适合的。” 他并指发誓：“一点后门没开，当真。” 沈今越翻个白眼：“我在乎的是后门吗！就算是你开的后门，谢明然，我告诉你，这剧我也不会退，合同都签好了，任游星我是一定要演的！” 这个世界上不怕资源咖，就怕资源咖占着茅坑拉不好屎，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沈今越对自己在演戏这事上的本事清楚得很，几斤几两他明明白白，天赋和努力搁那放着，他看得见。演得很就是演得好，这是一个很直观的，不需要任何门槛就能看出来的。 在专业上，他有信心，有目标。 可在别的事上就未必。 “我那天试镜完，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还跟我演。”沈今越想到就来气，“这么多天，裴子逸也配合你跟我演。是不是姚阿姨也知道？这下全世界都清楚，就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对不对？” “谢明然，你折腾这么多，我想不通，你图什么呢？” 谢明然把沈今越箱子里的水杯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好。 “你说呢？”他转身和沈今越对视，“我为了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反问反问，又是反问。 沈今越把箱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抱着往卧室去。 谢明然跟着他，点评：“这房间好小，不如我家主卧。没阳台，采光还行，但还是不如我家主卧。” 沈今越：“怎么着，下一个角色是要演卖房中介呢你？” “那倒没有。”他自然地接过沈今越手里的衣服，拿衣架挂好，按照沈今越的习惯，挂钩的尖端朝内，放进衣柜，“鄙人只是单纯看这套房不爽。” “真不要和我回去吗？我姐知道了会伤心的。” 沈今越拿起空的晾衣架就是往谢明然伸过来接衣服的手上一敲：“还敢提！要不是拿明棠姐说事！我能搬进贼窝和你住一块去？！” 谢明然倒吸一口气，捂着手腕，皱紧眉头。 沈今越一开始没管。 十秒后。 “有这么疼？” 谢明然哀怨地看过来：“手有旧疾。” 是哦。 沈今越记起来，谢明然说自己有职业病。他当时还纳闷呢，谢明然怎么会得腱鞘炎。现在看来，倒是跟言月的身份对上了。他是生谢明然的气，可把言月的手打坏了，叫原定说好的系列作品没着落的话，那事就坏了。 “有没有这么夸张。”嘴上这样说，人还是凑过去，坐在床边，把谢明然的手拿过来，轻轻握着，仔仔细细观察，“哪里疼？手腕？你带膏药了吗？” 谢明然不说话，低头看着他。 沈今越抬头，见他这模样，啪地一下把人手给甩开：“又骗我！” 谢明然回握他的手不放。 第95章 “你还是关心我。”谢明然说。 沈今越阴恻恻地说：“想多了，我是担心这事传出去，被言月老师您的千万粉丝一人一口唾沫给淹死。” “嘶——”谢明然又做出一副很疼的样子。 沈今越半点不信了：“还演？” “特别疼。”谢明然答。 沈今越看戏：“噢？报应啊。” 谢明然：“你都不关心一下我哪里疼。” 沈今越敷衍：“哪里疼？” 谢明然领着他的手向上放到胸膛前：“这，心疼。” …… ………… 沈今越：“哥们，打住，多少沾点油了。” 谢明然：“好吧，你不吃这套。” 谢明然：“那你摸摸，感受一下。” 沈今越：“？？？” 沈今越：“感受什么？” 谢明然：“这份胸肌，有没有比小区里那个企图加你微信卖轻食的健身教练好点？” 沈今越：“……” 这特么都几百年前的破事了，谢明然怎么还惦记着呢？！再说了，他也没摸过人教练的胸肌啊。 他正无语着，谢明然忽然凑近，沈今越以为要被亲，躲开。谢明然靠近他的耳边：“我想过了，阿茸，我会让你清楚的。” “毛病！都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见他耳朵红了，谢明然一厢情愿地把这颜色认定为害羞而不是生气，暗自扬起嘴角，又放开他，从善如流地改口：“免费劳动力帮你收拾房间，沈老师，不介意吧？” 第053章 “可以啊沈小茸。”施音知道朋友今天搬家, 一早就跟沈今越说好，忙完来帮忙，哪知道晚上一来, 一室一厅的小屋已经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施音妙赞, “你半天就收拾完了？我该说什么？不愧是中国速度？” 沈今越弯腰给她拿拖鞋, 无奈道：“你以为我想吗？是有家养小精灵强买强卖。” 施音：“我怎么没遇到过这种好事？” 沈今越：“好在哪？” 施音：“哪位小精灵？不知道方不方便给姐们我引荐一下？” 沈今越呵呵一笑：“可以啊。” “谢明然，你加他微信去吧。” 施音准备掏手机的手顿住：“谢老师啊？他今天来帮你搬家了？” 沈今越：“没人要他来, 自找上门，撵都撵不走,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施音啧啧两声：“看不出来，谢老师还有这属性。” 沈今越：“什么属性？” 施音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信女愿用前任一生吃素换老天也赐我一个家务.奴男友。” 沈今越：“……施小音！你也有病！我俩没谈呢！他不是我男朋友！” 施音：“所以他真是家务.奴？” 沈今越对着施音大比中指：“他是不是我不知道，你是真有病啊。” 施音哈哈大笑起来, 把这人的中指掰回去，往屋里走去，沙发一坐，她不客气地拿起带过来的橘子开剥, 一边给沈今越塞, 一边好奇问：“所以现在你们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沈今越：“没有关系，没有发展。” 施音：“照片的事你还没问？” 沈今越摇摇头：“顺其自然吧。” 他没好意思说出口，他跟谢明然,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那照片，而是因为回溯引起的乱七八糟的现状。 “对了, 我想起一件事。”施音一拍大腿, 把手里的橘子吃了, 接过沈今越递来的纸，擦干净手, 拿出手机，“就这个，跟我一块住的研究生师姐，你看看我们俩的聊天。” “嗯？” 沈今越边看，施音边给他解释：“好像是说她今天去看的那个演奏会，弹琴那人问她能不能给个你的联系方式，什么情况啊？我怎么都有点看不懂了。” 沈今越本来也不懂，经过谢明然那么一折腾，他全懂了。 “这是林屿的演奏会。”沈今越说。 施音眉头微皱：“好耳熟的名字，我是不是在哪听过？” 沈今越无奈，模仿自己以前的叫法：“林、学、长。” 施音瞪眼：“就他！那渣比！” “他什么意思！啊，我懂了，所以这邀请函和位置都是他故意留的，本来想着你看完演奏会能直接跟你见上面，哪知道你没去，把邀请函给别人了。现在还不死心，透过这人打听你的联系方式。” 沈今越高中毕业后，手机换掉，□□上加的同学，班级群，全都退得一干二净。可以说，如今在他生活里跟他的高中有联系的，只有施音和谢明然这个冤家。 也怪不得林屿要如此大费周章。 要知道沈今越就读的学校和班级很容易，随便上网搜他的名字，当年以艺考第一身份上岸的消息随处可见。以林屿如今的社会地位，托关系拜托学校老师递邀请函这事可以说是十分容易。 施音想明白这一圈，心里很无语：“这家伙想干嘛？都多少年了，又往你这凑什么凑？” “谁知道呢。”沈今越想，入秋临冬，真是神经病发作的高危季节。有一个谢明然就已经够他对付了，怎么还滚出来一个林屿。 “那这联系方式还给吗？”施音征询沈今越的意见。 “给他干嘛？”沈今越想不到任何理由要与林屿再接触。 施音：“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想着去见见呢，毕竟是以前喜欢过的人。” 第96章 沈今越：“你也说了，有个过字。过了的人，就是死人。” 施音竖起大拇指：“成，那我就跟学姐说，这边不太方便。” 沈今越点头。 过了会，施音无言地转述着手机上的内容：“那什么，茸子，学姐说，林屿问你想私下和他见面，还是等他去学校找你。” 沈今越：“……” 施音：“……” 沈今越仰头看天花板：“我最近是水逆吗？还是撞了小人？西玄东玄，有没有哪家能给我解释一下？” “我能解释。”施音说，“一个字，衰。” 施音：“再翻译一下，走桃花运了。” 沈今越：“这桃花给你你要不要？” 施音：“那算了，姐们忙着赚钱呢。” “现在怎么办？要不你俩还是先加个联系方式吧，我和师姐老这么当传声筒，也不是那么个事啊。”施音头疼。 沈今越：“好吧。” 他让施音把自己微信发过去，没一会，头像是钢琴的人就发来了申请。 沈今越点了同意。 屿：是小越？ 只茸：沈今越。 屿：好久不见。 沈今越无言，心想，这就是隔个手机，根本没见。他尽量保持着一贯对外时基本的礼貌。 只茸：有什么事吗？ 屿：有事的。 屿：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明天方便的话，能见个面吗？或者，如果你有空，今晚也可以见面。 沈今越想，怎么大家都爱用这么一句话？有重要的事……真要那么重要，怎么就不直接说呢？ 只茸：如果我答应见面的话，后续可以不要再联系我了吗？ 只茸：也请不要再麻烦我的师长和前辈。 林屿很久没回消息，沈今越也没在乎，手机丢到一边，又剥了个橘子吃。 “还得是你。”沈今越感叹，“音砸，你是我见过最会挑水果的人。” 施音挑水果就没失手过。 沈今越不爱吃水果酸，所以她每次都能在一堆水果里挑出最甜的那个。买榴莲也是次次开出报恩款，西瓜是籽少又甜且水多。 施音得意一笑：“那可不，我爸妈就是干这个的。你屏幕亮了，有人给你发消息。” 沈今越顺眼瞅了下。 屿：好，我答应你。 谈妥这个条件，沈今越很快把见面的时间定下来。 施音：“你说他非要见你做什么？” 沈今越：“我哪知道？左右见一面，走个过场就结束。” 施音：“要不要我陪你？” 沈今越笑她：“这哪需要？你明天还是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吧，不是后天要跟我一块飞吗？” 提到这事施音就连连感慨：“小茸，还是你靠谱。” 他们四人，内鱼救猩一个群，隔段时间就要做一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梦。剧本都来来回回编过无数版本。要么就是爆剧加身的编剧指定演员，要么就是摄影拍短片狂杀电影节后声名鹊起，再不行真就陪林妍一块直播，四人能天天在镜头前一块发疯。 结果，到最后，这梦还是让沈今越先完成了。 崔雀雀进了组，就连施音，也跟着一块进去当花絮拍摄师。虽然不是拍正篇，但能跟方寒一块工作，施音早就尖叫八百回。她最大的梦想就是跟女导演一块拍电影，方寒是她心头好。 林妍那天还在群里假意弯酸：好好好，全都进组了，就剩我一个。沈老师，帮我也找个位置呗？ 沈今越问她：演戏，来不来？ 施音和崔雀雀都跟着说：妍姐，来吧来吧，咱们四个直接凑齐，攻占剧组！ 林妍发了三个汗颜的表情。 “我不想当演员啦。”语音里，她用声音里的笑意掩盖疲惫，“不想只做被挑选的一方了。现在当主播也挺好的，至少合作方是我自己挑。你们先去打江山啊，说不定哪天我本金攒够了，播也播累了，就改行回来整点幕后。” 林妍并非一开始就决定当主播的，只是家里出事缺钱那段时间，疯狂面了好多剧组，过程不妙，结果也不妙。 大家都懂。 施音说：“那我们可等着啊，说不定哪天，咱们一块还能拍个电影呢。” 林妍说：“对啊，就等着我成为一姐把钱赚够吧。” 崔雀雀总是习惯冷不丁地提出一些奇怪的话题：“所以，拍什么电影？” 施音：“打打杀杀，黑.道斗争！” 林妍：“青春偶像，小妞无敌！” 沈今越：“懂了，你俩合一块，黑.道大佬爱上我是吧？那我演什么？黑.道大佬？” 崔雀雀一针见血：“你演被大佬爱上的富家少爷。去掉一个爱字也可以。” 沈今越：“？？？我演一下1怎么了？！” 施音和林妍笑作一团，施音说：“茸子，别挣扎了，我算是悟了，咱们雀雀是你的铁血嬷嬷，在他的剧本里，你别想演1。” 沈今越：“馍馍？！什么馍馍？！怎么又扯上饼子了！” 施音决定不跟他解释此嬷非彼馍。 每次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就过得极快。 施音来沈今越新的出租小屋玩了许久，晚上十点，沈今越走路送她回学校，又一个人往回走。出租屋离学校不远，看房的时候，沈今越就已经记下了路线。 第97章 十月底的城市凉得很快，沈今越拢了拢身上的厚外套。慢悠悠地走在街道上，人不算多，弯弯的月牙在头顶作伴。心刚静没多久，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眼，想挂断，又怕这人不要脸地再打过来，遂接通。 “是我，姓谢的。也没什么事，就想提醒你一下，现在是晚上十一点。” “所以？” “如果你觉得今天跟我吵架没发挥好的话，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可以再重来一次。” “你还有脸提。”沈今越服了，“倒是你，回溯起点不是按睡醒的时间算吗？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能出现。”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的回溯机制不一样。” “真的？”沈今越有点好奇了。 谢明然在电话里轻笑：“骗你的。” “真相是因为太担心某人去听劳什子演奏会失眠一晚上没睡着，这个答案不知道沈老师满意不满意？” “嗯？沈老师？怎么不说话？不点评一下？” 沈今越干瘪地说：“你好，我是哑巴。” “真不回溯了今天？” “怎么？你有后悔的事？” “对啊。”谢明然徐徐缓缓地说，“我做了错事，惹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生气，后悔，很后悔。” “又哑巴了？选择性失聪？” 沈今越仰头看着月亮，银杏的枝丫上，它悄悄随风晃着。 “谢明然，我的经验是，人只能做出当下的选择，更何况，就算重来一百次，只要你记得，那些事就不会消失。”当然，卡路里除外。 “嗯，我知道。”谢明然说，“那些事不会消失。” 他顿了顿，“吻也一样。” 嘟。 沈今越挂了电话，只觉得手机烫得太过要命。该死的苹果，治治你这发烫问题吧！ 第054章 “您好,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有，姓林, 尾号4399。” “好的, 这边请。” 服务生领着沈今越往包间去, 轻敲两下，推开门, 沈今越看见里面坐着的男人一下弹了起来。 林屿打扮得体，一身西装, 脸上挂着的是沈今越过去最喜欢的温柔笑容。 “今越，你来了。” “沈今越。”他并不觉得以他和林屿的关系能够省点姓氏相称，拉开椅子, 在林屿对面坐下，“我人到了，你要说什么事？” 林屿笑容不变，目光把他打量个遍：“不如先点菜？这家餐厅我找人推荐的, 创意川菜, 是你喜欢的口味。” 沈今越：“我在减肥。” 林屿的笑容暗淡了一瞬，又亮起来：“那喝点什么？我帮你点。” 沈今越看着他这样，只觉得心中有一种无言的荒谬感。他十五六的时候, 在林屿面前，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副努力的模样呢？沈今越轻叹口气：“林屿学长，我喝水就好。你想和我说什么事呢？我都洗耳恭听的。” 林屿苦笑：“看来你是真的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我说。” 沈今越笑笑, 抬起玻璃杯喝了口茶水。 林屿：“我想见你, 是因为觉得自己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沈今越端着水杯的动作一愣。 他看向对面的人。 林屿那双弹钢琴的纤长的手正因为局促和紧张而交错在一起, 他的神情也没平常那般温柔从容，无奈和苦闷郁结在他的眉间。 “高中的时候, 突然跟你拉开距离，对不起。” “我知道我说的那些话，你大概都知晓，也都听到。但是，今越，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林屿的手交错着放在唇边，他咬了口拇指上的指甲，“我不想失去那些朋友，也不想让爸妈知道，所以在我看清自己的内心之前，我一直都在说谎。” “那个时候，你靠近我，我会高兴。跟你在一起操场散步，是我每天最期待的时候。能够弹琴给你听，也是我最喜欢钢琴的时候。” “对不起。”林屿望着沈今越的眼睛，“这些话，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一点？” “对我来说，这件事没有早晚，也许对你也一样。”沈今越平静道。 在直面林屿讲述这些的时候，他意外地发现，他比他想得还要冷静。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林屿说的这些话，是他最渴望的听到的答复。可现在，这些都对沈今越没有意义了。没有晚不晚，只是没有意义了。 “把这些话告诉我后，林屿学长，你会觉得轻松一点吗？” 林屿扯扯嘴角：“也许吧。” “你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难过。”沈今越说，“也许你只是放不下当初那个自己。” 林屿：“……我们还能重新再认识一下吗？” 沈今越：“没有这个必要了，学长。” 他其实很讨厌晚自习后的操场，蚊子很多。钢琴曲听不明白，只是喜欢看弹琴的人。在林屿面前装得懂事体贴可爱，是因为他想讨人喜欢。林屿看见那些，都不是真正的他。因而林屿怀念着的，想要重新认识的，也并非是他。 林屿失落一笑：“也是，我们都长大了。” 沈今越心软的毛病犯了，他说：“不管如何，高中时候你帮我的地方，我都记得，学长，我也欠你一句话，谢谢你。” 林屿怔愣片刻：“我帮你的地方？” 沈今越以为他忘记，替他回忆：“当时我弟在初中部讲了些我的事情，导致初高中都有人欺负我。那天，我抽屉里的新课本和校服，不就是你给的吗？还有，午饭后你经常给我带舒化奶。高中三年的数学知识点，那个册子，不也是你给我的吗？” 第98章 林屿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妙。 沈今越隐约察觉出不对。 “有什么问题吗？学长。” 林屿抿了抿唇：“午饭后的舒化奶是我带的，但……那是谢明然说，他姐姐命他每天盯着你喝牛奶，你和他关系差，如果是他给的，你一定不会喝。所以……” “新课本和校服，这件事是我的错。这东西大概也是他给的。我见过他去申请新的，当时我还问他，怎么申领低年级的东西……”林屿停顿片刻，“后来你问我是不是我，我撒谎了。我当时想着，如果也像牛奶一样，你知道是谢明然给的，大概也不会乐意收下。” “至于数学练习册——” “那不是谢明然的字迹。”沈今越很笃定，“我不会认错的。” 林屿付之一叹：“他左右手都能写字，这件事你知道吗？” 沈今越哑然了。 他一时片刻有点难以相信。 如果事情真是今天所说的这样，那他这些年对林屿的心动算什么？对谢明然的讨厌又算什么？ 林屿轻声说：“所以，你是因为这些事才喜欢我的？” 这下轮到沈今越沉默了。 这两者之间，不能说毫无干系，只能说颇有关联。 林屿的脸上尽是苦涩之意：“看来是我做的孽。如果我不答应帮他送牛奶，不在你问起的时候自以为好意的撒谎，你虽然大概不会喜欢我，但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对吗？” 沈今越没办法回答林屿的这个问题。 他的大脑已经被刚刚知晓的事情给占满。 谢明然那句话又飘进脑子里。 他说：“我从没讨厌过你，这件事算不算骗你？” 他一点也搞不懂谢明然。有时候沈今越真想把这个人的嘴巴拆下来看看，瞧瞧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长的，该说的时候不说，能说的时候乱说。 “今越。”林屿坐在对面说，“谢谢你今天来见我。” 沈今越回神：“也谢谢你今天的坦白。” 林屿失笑，见他面前茶杯里的水已经饮尽，抬手帮他斟满。 “我去接个电话。”菜还没上来，林屿起身，拿着手机离开包间。 沈今越说好，心里在想，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他跟林屿，把话说开，两个人的关系也就到这了。还真要在这坐着看林屿把饭吃完吗？沈今越撑着下巴，望着二楼包间的窗户，一树的银杏金黄璀璨，叫他看得出了神。 思绪再回转，时间已过去大半，服务生提醒他：“先生，菜都上齐了。” 林屿还没回来。 沈今越有点头疼：“谢谢，请问你有看到刚刚坐我对面的那位先生去哪了吗？” 服务生摇摇头，对这情况一无所知。 沈今越头一回碰到跟人吃饭吃出对方消失的场景。怎么着，这餐厅有自己的规则怪谈？他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直到面前的菜都凉掉，某个荒谬的推断闪入脑海。 他在微信上问：林屿学长，你还好吗？ 这个问法比较委婉，一句‘你还好吗’在沈今越心里是介于‘你活着吗’和‘你跑了吗’之间的。 林屿回消息倒是很快。 屿：今越，我临时有点事，先走一下。 屿：不过，这顿饭，我还请了另外一个人过来。 屿：就把这当作是我对当年所做事情的小小道歉吧。 沈今越来来回回把这几句话看了三遍，心里暗道不好。某人的电话掐准时间响起，他从没觉得以前自己喜欢的那首歌听起来有这般叫人头昏脑涨过。他挂了电话，不知道怎么面对林屿请的这个人，转身就想走。 包间门被推开，谢明然一脸阴沉地闯入。 见到沈今越的一瞬间，他收敛了神色，不悦依旧明显，环顾四周，问：“那家伙人呢？” 沈今越在心中叹气。谢明然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谁？” “林屿。”谢明然咬牙切齿地说，“他又约你？还吃饭？怎么？是演奏会的票卖不出去闲到没事做了吗？堂堂大音乐家flop到这种地步了？” 还给他发消息，让他一起来。什么意思呢？炫耀？谢明然一路开车过来，油门都快踩出火星。他这辈子就没开过这么快的车。 “你——”沈今越甚至连话都没说完。 谢明然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声音里有丝毫不经遮掩的委屈：“你还是来见他了。” 好无理取闹一男的。 这语气听起来就跟控诉亏心汉一样。 沈今越掐掐眉心：“你急什么急？能让我把话说完吗？平时不是慢慢悠悠一副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样子吗？现在这么火急火燎做什么？这样抬头看我是什么意思？人林屿早走了，对，我是来见他的，因为说好了见过这一面就叫他再也不要来打扰我。” 一口气把想说的话说完，沈今越双手环抱于胸，下颌微抬，看着谢明然：“倒是你。” “嗯？” “谢明然，你这号称智商超绝的脑子是不是跟那月球表面一样全都是坑呢？” “理论上来说，每个人的脑子都有坑。如果一个人的大脑表面太过光滑……” 谢明然语气讥嘲的带着自我辩护性质的科普没能说完。 沈今越微微一笑，打断他：“我发现了。” “谢明然，你真的是个傻逼。” 第99章 第055章 “林屿说我坏话了？”谢明然问。 沈今越：“你猜。” 谢明然：“……” 见人难得有吃瘪窘态, 沈今越逗他：“来都来了，吃饭吧。林学长点的，不吃浪费。” 谢明然：“不吃。” 他扫了眼满桌子的菜：“你也不准吃。” 沈今越乐了：“凭什么？” 谢明然：“最近开机, 想反弹？” 沈今越：“你不吃我不吃, 这一大桌子, 就放这浪费？” 谢明然抿了抿唇，转身离开包间。再回来的时候, 已有服务员跟着他一块，手里拿着打包用的餐盒与袋子。 谢明然解释：“拿出去, 给裴子逸吃。他今天在我家蹭饭，还没来得及煮。”接了个电话，谢明然就跑出去了。人裴大制片还在家里嗷嗷待哺, 饿着肚子等投喂呢。 “他能吃辣？”沈今越问。 “饿了就能吃了。”谢明然答。 沈今越在心里为裴子逸点蜡。 谢明然一手一袋，拎着往车上去，沈今越跟着他，主要是怕他一个没拿稳, 搞得一地都是汤汤水水。 “帮我拿下钥匙。”谢明然站在车门口如是说。 他两只手都被占着, 不得空。 沈今越问：“在哪？” 谢明然：“风衣兜里。” 于是靠近，伸手摸进去找，沈今越下意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轻轻闻了闻。谢明然轻笑：“没碰烟, 放心。” 沈今越耳根子一烫，一言不吭地把车钥匙拿出来，一条龙服务将车锁打开, 门童似得给这位谢大人把着车门,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谢明然先把手里的打包袋放在后座底面固定好, 解放双手，顶替了沈今越的门童位置, 难得说人话地问他：“你等会去哪？要不我送你。” 沈今越没讲，从谢明然的胳膊下弯腰走开。 谢明然想，难道今天又搞砸了？ 他侧身把额头抵在车的门框上。 这样不行。他想，一沾上林屿的事就着急。按裴子逸的说法，光是林屿这个名字就能够让他破防。 “白月光。”裴子逸头头是道地分析，“你懂什么是白月光？这就是白月光。” 他说这话的时候，搞得谢明然想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踹。 “谢师傅，还站着做什么？”要走的人站在了车的另外一面，屈指敲敲窗户以示提醒，“不是说要送我吗？” 谢明然一下回神，动作麻利地钻进了驾驶位。 沈今越扬起嘴角，坐进去，低头扣好安全带。 “沈老师，回哪？” 沈今越报了自己刚搬的小区名字。 谢明然说：“正巧裴子逸在，要不要去我家聚聚，你也还没吃饭吧？我等会给你做。” 沈今越可不想。 “不要。”他得赶回去收拾东西，“你就把我送到小区门口吧。” 谢明然噢了一声，讲：“好的。” 沈今越看他一眼，转过头去。 林屿订的餐厅离沈今越的学校不算远，这也是为什么谢明然能够尽快赶过来的原因。这一点上，林屿算得上贴心。 目的地很快到达。 沈今越在车停稳的一瞬间就解开安全带。 谢明然嘴了一句：“你倒是迫不及待。” 沈今越哼笑一声，从兜里拿出一颗糖，糖纸撕掉，跟那古装剧里塞毒药丸似的把糖一下堵进谢明然的嘴里。谢明然一贯懒散没用力睁开的眼睛一下瞪起来。沈今越把糖纸叠好，放到谢明然的掌心里。 “上次你要的橘子味。”他说，“刚从餐厅前台拿的，赏你了。” 没等谢明然有再多反应，沈今越下车，步伐轻快地朝小区内走了。 “嘀嘀嘀！” 暴躁的喇叭在谢明然的车屁股后面嘟嘟作响，糖果被他顶到侧边，发动车子掉头离开。这一次，糖果没嚼碎，一路含着，甜是真甜。 见人回家，裴子逸都要泪洒满屋了。 “哥们，你终于回来了，这是什么？哇，这么贴心，专门给我带的？” 谢明然把手里的打包袋递过去。 裴子逸忙不迭接过拿到桌上扒拉开来看：“什么好吃的？我来看看，哇……这怎么全都是辣椒！！” 谢明然嘴里还剩最后一点小糖片，声音不算清晰地说：“这你要问别人了。” 裴子逸：“什么意思？你嘴里在吃什么？好东西都不给兄弟分享一下？” 谢明然充耳不闻，直说重点：“林屿请你吃饭，喏，都打包回来了。” 裴子逸：“……”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就算是这样！你！你也好歹让他给我点一道不辣的啊！就这样吃下去，我□□怎么遭得住！我可是一辣蹿三天的人啊！谢明然！你说话啊！大家兄弟一场，你这两天emo，我来陪你，你就这么对我？！你走哪去？你不吃了？！” “吃糖，饱了。”谢明然往厨房走，“冰箱里还剩点菜，给你煮个番茄鸡蛋汤，吃面不？” 裴子逸骂骂咧咧的表情一下收敛：“好的，爱你。” 谢明然：“你面没了。” 裴子逸：“……” 操。 谢明然煮的番茄鸡蛋面极香，番茄软烂，鸡蛋蓬松，金黄和茄红凑在一块，叫人食欲大开。裴子逸狼吞虎咽地嗦着面，用这酸甜的面汤来慰藉自己被打包饭菜辣到的唇舌。 第100章 一抬头，对面人真跟神仙一样，吃饭不专心，夹两筷子面条就停下来，把玩着手里一碰就簌簌作响的纸片。 “什么玩意儿？”裴子逸好奇。 谢明然单手把糖纸对折收好：“没什么，面够吗？不够我再煮。” 裴子逸：“……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心情很好？” 谢明然微微扬眉：“有吗？有这么明显？” · 沈今越回家后，人一倒就窝进沙发里，抱着上面的薄毯发呆。静静躺了会，他弹起来，翻墙倒柜地把跟当年电影学院录取通知书和新生手册放一块的数学知识点小册子拿出来。 旁边摆着前不久刚被封存的言月亲笔to签。 好像。 他怎么才发现？ 所以，就连言月的签名也是谢明然用左手签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今越把头藏在臂弯之中，压抑着声音发出一阵土拔鼠式尖叫。 崩溃，烦躁，所有的情绪都乱糟糟混为一片。 谢明然这狗东西，到底在想什么啊？ 说白痴谁是白痴。 谢明然才是最大的白痴。 心烦意乱地摸出手机，打开微博，主页跳出来的都是言月相关的消息。 昨天的签售会依旧顺利举行。 关于言月的讨论此刻已经数不胜数。 啊啊啊啊老师超级帅的！！虽然工作人员不让拍照但是我拿我的眼珠子保证俺们老师真就是没有技巧主打一个硬帅啊！！！ 点了，去之前我都做好准备看到个油腻大叔了，没想到，这波算是意外惊喜了。 羡慕你们！啊啊！嫉妒使我面目全非！为什么我不在这城市！为什么我没有被抽中！！既然长得不丑言月你下次能不能公开签售啊！！！长什么样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啊！！ 我还特意问了！问老师他的《剑饮》是不是真的要开拍了！老师说是啊，选角他很满意，让我可以期待一下！既然大神都这么说了，那我真就开始期待了啊！！ 我看演员那边的粉丝有人扒到行程，猜测可能是明天开机？真要这样的话，剧组是不是会不会po开机图啊？老实说我对这次的选角总感觉隐隐不妙……害怕…… 追剧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部改编改到原著粉和剧粉都满意了，虽然大神这么说，但我合理怀疑这是为了资本在溺爱。家人们最好还是放平心态吧，现在连个定妆照都没有，谁知道剧组请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牛鬼蛇神本人表示，问题不大，他对剧组的大家还算有点信心。 沈今越又在超话住了会，闲着也是闲着，看网友讨论比发呆有意思。来回逛了几圈，新的热帖冒了出来。 大家来看看，这是不是大神编辑的微博？别艾特啊，id都在截图上了。今天我发了一条感慨大神这么几年终于愿意出来见人的微博，结果被不认识的人点赞，顺着看过去，发现微博认证写的是出版人员，细细一品，感觉是编辑？ 沈今越不经再一次感慨网友们的敏锐度和扒信息能力。 他跟着大部分搜索id去围观，越看越觉得，博主的照片瞧着格外眼熟。 调出崔雀雀发来那张图，虽然隔得挺远，脸和身形只能看个模糊，可穿着打扮和博主前几天高高兴兴发的自拍说有大喜事时完全对得上。 沈今越在人微博逛了一圈，种草了两本书，加入想看清单后，又去别的地方冲浪。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明然的消息弹出来。 傻逼：[聊天记录] 傻逼：下次有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沈今越不明所以地点开被转发过来的聊天记录内容。 该死，又是被微博背刺的一天。 访客记录是什么违背人性的惊天设计啊？ 看来开小号冲浪这事迫在眉睫。不然顶着今越两个字到处吃瓜未免太过明显。 手机一震，是新的消息。 傻逼：补充消息，以防你还想知道，这位也是我家小姑。 第056章 “沈老师, 我来我来。”赵哥麻溜地在沈今越下车准备去开后备箱的时候快步冲了上来，帮沈今越把放在后面的行李箱拎了出来。连同跟他一车的施音的东西也一块放了下来。 施音在旁跟沈今越极小声地说话：“沈老师，你现在也是有司机助理和专车的人了。” 沈今越无可奈何地撞了下施音的肩膀, 看行李箱太多, 走上去说：“赵哥, 我自己来吧。” 赵哥摆摆手：“沈老师，我是助理, 只要有我在，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姚姐雇我来就是做这些事的, 你放心吧。这有推车呢，你朋友的行李我也一道放上去了。” 沈今越没辙，跟他说谢谢, 又同司机姐姐道别。 施音感慨：“我现在终于有了点鸡犬升天的实感。” 沈今越：“那你咯两声？” 施音：“神经。” 施音：“诶，那不是谢明然吗？他怎么也在这。他不知道你已经换助理了？什么情况？” 沈今越想起来还没跟施音说谢明然马甲这一离谱大事，轻咳两声，凑近施音耳边：“音砸, 情况是这样的, 其实谢明然他——” 话没说完，就被快步走来的人打断讲话。 “我怎么了？”谢明然衣冠楚楚，人模人样地站着。 施音笑着同他问好：“谢老师, 好巧啊，你这是要出去玩吗？” 第101章 谢明然说：“不巧，我们一趟的。” 施音：“啊？” 她扭头去看沈今越, 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测, 最后惊诧地跟沈今越咬耳朵说：“他上位了？你俩成了？” “想什么呢你？”沈今越不知道谢明然愿不愿意自己的马甲被人扒掉, 毕竟看他前几年捂得如此紧巴老实，没征求人意见之前, 只好糊弄施音。 “我是来竞争上岗的。”谢明然完全胡说八道，眸光瞄过站在两人身后的新面孔，“这位是？” “老师你好！我是赵辛，你叫我小赵就可以。我是沈老师的助理！以后请多指教！” “助理？”谢明然把这两个字反复琢磨了一遍。 赵辛全然不知，笑得开朗：“是的是的。” 谢明然幽幽说：“有些人换助理的速度还真是叫我叹为观止。这世道，果然是只问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真哭过？”姚静跟裴子逸一来，沈今越就觉得松了口气，直觉告诉他，能制裁谢明然的人出现了。姚静穿得干练，上上下下把谢明然打量一圈，“言月老师哭这么一大事，我怎么不知道？” “……言月？”施音捕捉到关键词，电光火石以后，她顿悟，“谢明然就是言月？！” 沈今越拍拍她的肩膀，点点头。 施音：“……” 她的目光从谢明然那处流转到沈今越的身上，最后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打了一行字，只递给沈今越一个人看。 「我说什么来着？什么助理，他就是在你追你。」 沈今越嘴角一抽，当场把这备忘录删掉。 “走吧。”裴子逸这个大老板发话，“办手续，登机。” 飞到目的地花了三小时。 沈今越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被下降的气压弄醒，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找口香糖。 “这。”谢明然的手递过来。 沈今越说谢谢，剥了糖纸嚼在嘴里，耳朵舒服多了，脑子也回炉。 “……你怎么在这？”他偏头看向谢明然，“施音呢？” 这刚上飞机的时候座位不是这么安排的啊。 “那。”谢明然指了下。 斜前方，施音跟姚阿姨坐一块，两个人到现在还聊得热火朝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你们关系挺好。”谢明然道。 “挺久的朋友了。” “确实。”谢明然说，“初中跟你同班，高中分到不同校区了？” 沈今越诧异：“你怎么知道？” 谢明然：“我长眼睛了。” 沈今越：“……你还观察这些。” 谢明然：“在乎的时候多看两眼，什么都记住了。” 沈今越：“知道你智商高记性好，不用再炫耀了。” 谢明然：“你倒也是挺会挑重点。” 沈今越嘴角轻扬：“那是。” 飞机停泊，一行人收拾东西下机。裴子逸把众人安排妥当，入住剧组提前订好的酒店。 “今天先休息，明天拍定妆照。”裴子逸跟沈今越说，“其他几位估计晚点会到，你们的房我都订在一层的，有什么问题也好方便交流。我跟老谢也住那块，有问题可以找过来。” “我陪你待到开机。”姚静也跟他叮嘱，“这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等小赵留下来顾你。他有经验，这剧组我也不担心，毕竟是自家的场子。到时候真有什么问题，小越你就联系我。” 马上要开始拍戏的实感在入住酒店后变得清楚无比。 纪桃几人纷纷从各地赶到，更是叫这实感拉满。 “老天！啊啊！小越！我好想你！”纪桃大老远跟助理一块拖着个行李箱往酒店走，看见沈今越整个人就兴奋起来，“你都到了！” “来了有一会了。”沈今越跟赵哥一块在下面等着。反正他现在糊，就算被拍了也是查无此人。更何况，这酒店里的情况，没人能拍着。“东西给我吧，我们帮你弄上去。” 纪桃也不客气：“好啊好啊，太好了。其实我外面还有一堆呢，都快拿不到了。” “他们到了吗？”纪桃问。 “应该都还在路上。”沈今越说，“季闻西今天来不了，他说得熬夜录个综艺，买的早上六点的飞机，明天过来。” “突然觉得我这样半糊不糊的挺好。”纪桃咂舌，“糊糊的，很安心。” 栗秋和简崇是一块到的。 他俩出发地一样，干脆一趟航班过来了。 “晚上出去吃？”纪桃成天最惦记的就是这件事，“我来之前都专门查了，这酒店旁边有家烤串，味道特别正宗，得是这个。”她迫不及待地竖起大拇指。 “不等季闻西过来了？”栗秋说。 “嗐，他明儿才到。我们今天先踩雷替他试试味道，要是好吃，明天再去一次。”纪桃说。 “我没问题。”栗秋说，“简哥你呢？” “我想在房间里收拾东西。”简崇说。 “要不这样，我跟助理一块去买，现烤的，买了立刻拿回来。到时候在房间里吃，如何？”纪桃出了个主意。 “桃子姐，你就别出去了，实在不行，咱明天再吃吧？要是吃个烧烤没睡好，明早起来脸肿，这定妆照怎么拍啊？”纪桃家的小助理劝退，“你不能仗着自己光吃不胖就这样啊。” 纪桃：“……” 沈今越几人在旁听到这话笑得不行。 第102章 纪桃的猪瘾上来是谁也拦不住的，她说：“那不弄多了，就尝尝味道，这总行了吧？” “赵哥，你陪人一块去吧。”沈今越对赵辛说。 纪桃几人早早就注意到这位看起来能扛能打的兄弟。 等人离开，纪桃小声问：“小越，新招的保镖？” 沈今越：“助理。” 纪桃：“啊？那小谢呢？” 沈今越：“……” 纪桃：“你把他开了？啥情况啊？之前不是说他有事忙吗？” 一行人出电梯，纪桃还在问呢。演员的直接告诉她，小谢停工这事，里面肯定有故事。 “那不是小谢吗？”栗秋瞧见了在楼道里的谢明然，他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正在敲门。 “咦？”纪桃琢磨不透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俩都是你助理？” 沈今越：“……不是，其实他……” “小谢！”纪桃见了帅哥就高兴，帮栗秋拎着行李箱，出声往那边走，“又见面啦。” 谢明然颔首：“纪老师。” 纪桃：“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吓我一跳。” 谢明然：“嗯？” 纪桃：“刚刚在楼下看见你同事，小越说那是他助理，我就想着，你怎么不干了。还想说，实在不行，我就把你这墙角挖过去。真的，我觉得你每次给小越做的减脂餐都特别让人有食欲。实在不行，这行要是干不下去，小谢，你可以去开个餐厅啊。” 谢明然：“这主意不错。” 纪桃：“对吧对吧？做餐饮虽然辛苦，但也是自己给自己打工。助理这行不好干的，好在小越人好。你看好多明星到头来还是要自己开餐厅的。” 沈今越看纪桃越聊越起劲，头大如牛。 “纪桃。” “怎么啦小越？” “谢明然他现在不是我的助理。” “啊？”纪桃搞不明白了，“那他在这做什么？” “你被挖来咱剧组当厨子了？”纪桃推测。 “言老师，言老师。”崔雀雀从楼上爬下来，见到沈今越跟他打了个招呼，气喘吁吁地停在谢明然面前，“言老师，你在这啊。尧老师说给你打电话没接，让我下来找你，前三场的剧本，他想跟你再过一遍。” “稍等。”谢明然答，“我这有点事。” “好的好的。” “我做了晚饭。”谢明然问，“等我回来一块吃？” 这么多人看着呢。沈今越说：“……成。” 谢明然扬扬嘴角：“好。” “别看了，人都走了。”栗秋拍拍纪桃的肩膀。 纪桃魂游天外：“栗子姐，你听见了吗？那人刚刚叫他什么？言老师？哪个言？不会是我想的那个言吧？” 沈今越掐掐眉心：“是你想的那个。” “……” “…………” 她居然叫言月去当厨子，还想挖他，她不要命了？！ “我还能醒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吗？”纪桃两眼泪汪汪。 “哪有那么夸张。”沈今越失笑，“不至于，不至于啊。” “等等。”纪桃发现了一个华点，“既然他是言月老师，那他之前那一个半月为什么天天给你当助理？难道……他……” 第057章 “没有！”沈今越当场反驳,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纪桃翘嘴：“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沈今越垂死挣扎：“……不，我跟他真的不是……” 纪桃小声地说：“大神是来体验生活取材的？” 沈今越：“啊？” “不是吗？”纪桃纳闷，“那你刚刚否认的是什么？” 沈今越：“我只是在惊叹你的智慧。” 纪桃眼睛一亮：“猜对了？” 沈今越：“嘘, 创作机密, 不能外泄。” 纪桃：“这我知道, 肯定不会说的。所以，大神下本要写娱乐圈题材了？怎么感觉跟他之前的作品风格搭不上呢？” 沈今越：“人是死的, 风格是活的，你说呢？” 纪桃深以为然：“懂, 我都懂。” 栗秋跟简崇在两人身后对看一眼，笑着摇头。 没一会，赵辛跟纪桃的小助理回来了。纪桃在找食物方面的天赋无人能比, 这串味道是真不错，就连沈今越都忍不住破戒吃了一小口。 纪桃看他那样，只觉可怜：“小越啊，再忍忍, 等这头几天的戏拍完, 估计方导就该想办法把你喂胖一点了。” 有时候拍戏就是这样，花了许久的功夫瘦下来，为的也许就只是一两个镜头。 晚上崔雀雀和施音跑沈今越房间来串门。 “不愧是主演的屋子。”施音边打量边感慨, “比我们那舒服多了。” 沈今越：“怎么？要不你抱着床垫上来，直接睡客厅。” 施音：“也不是不行。” 崔雀雀：“沙发能给我睡吗？” “床都给你们好吧。”沈今越打趣。 “那算了，你还是得休息好, 不然拍戏的时候影响进度。”施音说, “不过我看了前几天的时间安排表, 真想问，这屋子每天你睡不到六小时, 干嘛还要定这么好的？反正你一天大半时间也不在这。” “那你说人死了还买好棺材做什么？反正也不知道自己睡哪。” “我死了就不想要棺材。”施音说，“你们最好找个地把我扬了。直升机上丢是不是有点不太道德？” 第103章 “丢个骨灰又不是丢骨灰盒，问题不大。” 三人聊着聊着，话题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次日一早，季闻西赶来的时候，沈今越几人都在做造型。拍古装就这个麻烦，服化道折腾起来特别费事。听到季闻西的声音，沈今越闭着眼被抹粉，只好张着嘴巴跟着纪桃他们打招呼。 纪桃声音活泼：“闻西，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啊，你昨天错过了什么。我们找到一家特别好吃的串，我昨天都试了，你最爱吃的排骨他们家也烤得特别好。等今天收工，姐姐请你。诶，你这脸左边是怎么回事？” 季闻西声音平平：“刮胡子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 纪桃：“哎呀，这怎么得了？” 沈今越衬着化妆师找工具的功夫，悄悄睁开眼，借由镜子瞄到了季闻西脸上的伤口。 “老师，你看这个，能遮住吗？”云云焦急地问化妆师。 化妆师左看右看：“别急，我试试。” “完美。”云云被这堪称‘妙手回春’的技术给惊艳到，“太好了，我还以为要耽误事呢。” “耽误倒是不至于，就是麻烦了些。季老师，下次刮胡子可的小心了。” “我知道了，谢谢。” 沈今越见云云面上藏着事，又看了眼季闻西。 妆造做完，女生被带去隔壁屋子细调衣裙，云云也去帮忙。沈今越没什么穿古装戏袍的经验，手里的腰带总是串不好。简崇和季闻西都来替他整理。 “你刚刚那伤……”沈今越问。 “没什么。”季闻西说，“了结一些事。” 沈今越心里有数了：“你想通就好。” 简崇在旁帮忙把沈今越外袍上的皱褶扯开，站起身来问：“遇到麻烦了？” 季闻西别过头：“没有，和你没关系。” 沈今越在旁默默虚空点烟。 等简崇先离开后，他盯着还在扯领口的季闻西：“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有事就跟我说。” 季闻西：“谢谢，我知道。” 沈今越：“你怎么还是不敢看他？” 季闻西：“……条件反射。” 沈今越心想这条件反射也太羞涩了，对着屋子里的镜子确认了几下，推开门往外走。 还没到摄影棚，就听到云云跟人聊天的声音。 “小谢！你也在！”云云听起来超级惊喜，“我还以为你辞职了呢！上次跟你分享的拍摄花絮图怎么样？有没有用上！” 再走两步，沈今越眼睁睁目睹梅开二度这回事。 上一秒还在小谢小谢，以前辈自居的云云，下一秒就脆弱如风中枝叶，要不是纪桃给她扶着，她人能直接晕地上去。 “言、言老师？”云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不是，这什么情况？！” 纪桃一派过来人的模样，拍拍云云的肩膀：“接受现实吧孩子。” 云云回顾着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想死的心都有了。 “言老师，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她解释，“你千万不要生气。” 谢明然说：“不至于，小谢心眼没那么小。” 云云挤出笑容，现在光是听到小谢两个字她都觉得害怕。 “你们来了！”纪桃瞧见沈今越和季闻西，“哇哦，帅哥。” “卧槽，好配——”云云没忍住，捂着嘴惊呼，在一旁的言老师递来祥和的微笑时，即刻改口，“好漂亮的佩饰。” 服装老师给沈今越和季闻西选的衣服正好是一青一红的，一个翩翩公子模样，一个赤衣如火长剑在手。 “羡慕。”纪桃挽着栗秋的手臂，嘤嘤嘤地说，“小越这发际线也太优越了，还是古装拍得不够多，多戴几次头套这发际线说不定就后退了。” 栗秋憋着笑：“桃子，其实你的发际线也挺好看的。” 纪桃：“花钱弄了的，那能不好看吗？不好看我是要跟医院算账的！” 五小只集齐，摄影师跟导演讨论着定妆照拍摄方案。 施音作为助理在旁帮忙，也出谋划策：“其实也可以同时拍几个小视频，类似变装这种，现在这个也挺火的，可以拿去做宣传。” “这个主意不错。那先拍带妆的，等他们卸了再拍现代妆造的。”方寒点头，“我先给这些年轻演员拍了，下午还有其他人的。” 摄影师很快忙活起来，指挥大家站在棚里。 刚刚还在嘻嘻哈哈的几个人一站在镜头前都迅速进入状态。 “沈老师，等会，你再跟季老师一起拍几张。”摄影师叫住他。 谢明然全程跟裴子逸一块，站在方寒身边看着。 “有必要靠这么近吗？”在瞧见摄影师指挥二人做造型，要来一个背靠背的姿势时，谢明然没忍住，问，“这是什么意思？” “近吗？”裴子逸没看出来，“还好吧？他俩本来在剧里都是互相交付后背的关系，这么拍也没问题吧。” 方寒也说：“我觉得问题不大，都是根据剧里都人物关系来的。一会五个人还要一块拍呢，那不得挨得更近。” 谢明然：“……” 方寒说对了。 五人组合照的时候，姿势那叫一个勾肩搭背，亲密无间。经过这段时间上课培训，五个人的关系本就熟络许多，一块拍照也不局限于摄影师给的姿势，嬉笑打闹，任由摄影师抓拍。 第104章 “这张好。”摄影师迫不及待地让他们查看屏幕上的实时反馈，“开机宣传的时候就可以用这张。” 幕布前，大少爷设定的季闻西在和小侠女纪桃打闹，医仙姐姐栗秋在旁劝架，沈今越的剑柄拦在两人中间，笑着摇头。简崇饰演的寡言冷酷刺客抱臂站在一旁瞧着，眼底是对同伴才会有的温柔。 “ok，这张不错。”方寒一锤定音，用力拍了两声掌，对还在玩闹的几小只说，“可以了，收工！” “拍完啦？”纪桃第一个说，“方导，能看看吗？” “当然，过来吧。” 沈今越跟着走过去，凑在几人身后，借着人头的缝隙往屏幕上瞧。 纪桃挨着浏览，也挨着夸夸，等看到沈今越的单人定妆照后，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哇——” “小越！！以后跟我演偶像剧好不好！”纪桃转过身来抓着沈今越的手臂，“受不了，你怎么这么好看？给我个机会，咱搭一次情侣。这简直是我死之前都想搭一次的男主扮相啊！” 沈今越被她逗笑：“哪有这么夸张？大家都拍得挺好看啊。” “不一样。”季闻西说，“师父你的最有味道。” 栗秋和简崇赞同地点点头。 光是一张照片，一把剑，被鼓风机吹起的发丝和红衣。仅仅是这些，就足够叫人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被拽入那一场光怪陆离的江湖梦里了。 施音在旁偷笑，拿出手机。 （内鱼救猩） melody（跟组版）：家茸再也藏不住了，这下要在剧组大放异彩了。 melody（跟组版）：要签名的搞快啊，等会我抓着咱家大明星私下先拍两张。 雀雀：定妆照？羡慕，我还在酒店跟老尧过本子呢！ 林有钱：啊啊啊！多拍几张！！能不能私发！！！我绝不外露！！！！ melody（跟组版）：手机随一张糊图。 「林有钱将群名更改为‘紫微星来也’」 林有钱：太！好！看！ 林有钱：就这个妆造！爽！ 林有钱：我们茸茸要做大明星啦！！ “施音，能帮拍张照吗？”施音正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群聊天，听到声音立刻把手机踹进兜里，抬头。 “谢老师？！” 谢明然把手机递过来：“我拍照不好看。” 施音当即拿着手机对着还在屏幕前看片的沈今越咔了几张，又问：“谢老师，要帮你拍合照不？” “谢谢。”谢明然摇摇头，接过手机，“这样就好。” 他站在原地查看照片，嘴角上扬。 施音没忍住，退后一步，以低头看手机的谢明然为前景，将他背后正跟其他演员打闹的沈今越也捕捉入画。 melody（跟组版）：再随一张。 melody（跟组版）：大明星和他家粉丝~~ 沈今越是忙完变装视频拍摄才有空拿起手机看消息。 鬼使神差的，他把施音发的那张图存了下来。 什么嘛。 原来谢明然也有在镜头前笑得这么像人的时候。 当天晚上八点，火速完成后期制作的定妆照被官博发了出去。长久以来讨论无数的《剑饮》之瓜终于稳稳落于众人面前。 @剑饮霜雪电视剧v：江湖，我们来了。[图片x6] 第058章 《梨桃一下, 剑饮这配置如何？》 楼主先说，四个字：一脸扑相。 光有钱没实绩的制片组aka指不定是哪个家里有矿的暴发户出来靠剧组洗钱+以前只会拍小情小爱从电影圈过来极有可能水土不服的导演+一部片子吃一辈子的老本的中年油腻男编剧+秀芬硬捧出来演技比我楼下马路口碰瓷还菜的流量…… 槽多无口。 剩下的那些糊咖我也不想评价。 只想说一句话：言月你糊涂啊。 1l：烂片预定。 2l：怎么回事？言月很缺钱吗？他之前不是才连上的两年作者收入财富榜吗？还是top1？怎么就想不开愿意让这群人糟践自己的东西？ 3l：老实说，自从《剑饮》改编的瓜隐隐传出来的时候, 我就觉得不太妙。 4l：原著粉表示未来一年我都不会给人好脸色看！ 5l：我真是要崩溃了！激吻戏能不能滚出内娱！怎么我喜欢的每本书他都要来演一下！我受不了了！ 6l：到底是在捧他？演技烂又脾气差, 听说在剧组风评很烂, 之前的朋友跟过他在的组，说他助理简直就是狗仗人势的具象化。 7l：大家都在涛激吻戏, 无人在意的角落感觉这个组是zyk组局团建来了。 8l：楼上点了，别光拿激吻戏说事啊, 配角几个资源咖美美隐身中。 9l：久捧不火的桃女士+一生都是下坡路的山宗哥+生来女配命的栗子姐+一个还在电影学院读书的小新人…… 10l：这新人资源有点可以啊，出道作就是言月的改编剧？之前没拍过别的吧。 11l：铁zyk，演的还是核心人物任游星, 资本押宝了吧估计。 12l：补药啊！啊啊啊！我们家小任宝宝！！！ 17l：搜了一下，是纯新人，就跑过几部龙套，当年还是全国第一入学的。 19l：客观来说其实定妆照都还挺好吧？我觉得楼里完全没必要这么唱衰啊, 至少我作为一个原著粉来说, 我觉得还挺满意的。特别是小任，这扮相完全符合我的想象，肆意邪气少年剑客。 第105章 21l：这是拍戏不是拍ppt, 硬照能看有什么用？还不知道ps了多少图层，前面的别挽尊了。我都查了，一个网红, 能有多会演戏？ 自打《剑饮》的定妆官宣发布出去以后, 各大平台上随处可见网友对这剧目的讨论。 反馈算不上好。 这事在裴子逸的预料之中。 “要我说, 还是你原著的锅。”裴子逸一边查看着宣发组收集上来的内容，一边赖在谢明然的放假跟他闲扯, “要不是你这原著粉丝体量太大，我们这剧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不看好。” “那你别拍了。”谢明然说。 裴子逸：“那不成啊！我这都砸了多少钱进去了！” “再说了，改编剧本来就是个难题，书粉剧粉向来都水火不容，要想做得让两边都满意，难呐。” “你大半夜来我这就是为了说这些？” 裴子逸嗐了一声：“我紧张啊，你不紧张？” 谢明然：“有什么好紧张的。” 裴子逸：“今天第一次官宣呢，你看郫县豆瓣吗？算了，你肯定没看，微博评论区你总看了吧？情况比我想得要好点，这得感谢季闻西的粉丝，有一半都是他们在顶帖控评，夸季闻西呢。” “噢，还有人在好奇任游星的演员是谁，说他气质蛮符合原著的。” 裴子逸碎碎念着，余光一看，刚刚还在看书的谢明然已经伸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 @剑饮霜雪电视剧v：江湖，我们来了。[图片x6] 诚如裴子逸所说，评论区乍一点开，几乎都是和季闻西相关的内容。调整评论区排布顺序，选择最新，谢明然一下就能在粉丝的言论里发现其他的内容。 江湖：莫挨老子，你们滚啊。 我的小任啊！毁了，全毁了！不是长得好看就能演任游星的！剧组疯了吗？选一个没资历没经验的小孩来演我男神？啊啊啊，我们淑芬的命不是命吗？！ 言月，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谢明然挑眉，点回自己的微博主页，最新一条内容为'1'的微博下，全都是粉丝对剧版的不满。 我算是看明白了，怪不得之前搞什么签售，你也知道自己这改编剧阵容一出来会被骂啊？还是说你终于也跟其他人一样，一心想着圈钱了？你要卖版权，我理解，但你能不能管管剧组啊。这都什么东西？从主创到演员没一个叫人满意的！生气！ 言月大大，我一直觉得你最爱的角色是小任宝宝，但现在我是彻底失望了，你怎么忍心叫资本随便塞一个人就来演他呢？是，我承认，这孩子长得不错，但他没经验啊，小任是书里的灵魂角色，就交给他这么一个青瓜蛋子去演……言月大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 “你笑什么？”裴子逸跟见了鬼一样，“这评论你都笑得出来？” “有什么不能笑的？”谢明然很看得开，“你没发现一件事吗？” “什么？” “不管他们怎么挑剔，在有一个事情上都达成了显著的共识。” “比如？” 谢明然的指尖在屏幕上那行字轻点。 ‘这孩子长得不错’几个字被手机自带的放大镜笼罩。 裴子逸：“……”有病。 “你要不出来维护维护？”裴子逸提议，“你这个作者发话，粉丝估计能不那么逆反一点。我其实也理解，主要是前车之鉴太多，大家对改编剧都快应激了。但咱们这次不一样嘛，你一路跟项目过来，你知道。这都把你给骂上了。” “让他们说吧。”谢明然没所谓地讲，“到时候拿作品说话就好。” 裴子逸朝人竖起大拇指：“行，心态不错，向你学习。” 哪知道，第二天一觉醒来，裴子逸人傻了。 他冲到谢明然的房间，咚咚敲门，在对方开门后举着手机质问：“你被盗号了！？” 谢明然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头靠着门框，懒散地说：“什么？没啊。” “所以，昨晚上的评论都是你自己发的？”裴子逸的火都快烧到脑门上，“你——你做事之前就不能跟我沟通一下吗？” “你怎么想的呢？！”他问。 谢明然困得揉揉眼睛，没回答。 “大半年不睡觉回复黑粉消息，谢明然，你是不是真的太闲了。”裴子逸今天早上被宣传公关连环夺命call喊起来的时候人都傻掉了，“你多大的人，跟这些网络喷子较真什么？” “好吵。”谢明然捂着耳朵，一脸显而易见的无赖，“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不过过去一个晚上，谢明然对战黑子的战绩已在各大平台传开。 黑子：沈今越？没听过这人啊。小小年纪能演这角色？被包了吧？我有人脉，是他同学，说他就是背后有人，卖屁股得来的角色，也好意思争番？ 言月v回复：你说得对，但是梵蒂冈的常住人口有800人，同时，仅澳大利亚就有4700万只袋鼠。如果袋鼠决定入侵梵蒂冈，那么每一个梵蒂冈人要打58750只袋鼠，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注1] 黑子：抵制资源咖！这男的好有心机！当年靠关系抢走了全国第一，现在还想来平番？受不了，能不能让他滚啊。 言月v回复：同学们 ，遗书要求不少于1000字。电子版交给学委，以word形式提交文件，以学号＋班级＋姓名的形式命名。纸质版交给班长标注好学号班级姓名今晚ddl，明早收齐火化，收到回1。 第106章 言月的评论区全都是整整齐齐的问号。 大神？你被盗号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一觉睡醒把我人看傻了。 课代表来也！好像是昨天半夜阴兵过境，有部分季闻西粉丝不满官宣微博里领衔主演有两个人，一扒好像说是当年艺考的时候这两人就有瓜葛，后来又有说找到了什么包养证据，好像是校门口停玛莎拉蒂啥的，再后来就变成了粉丝抵制剧组，要求取消沈今越的主演资格，blabla……接着就是咱大神疑似盗号…… 言月老师精神状态领先我一百年哈哈哈哈！ 卧槽，老师发新新新微博了！！ @言月v：人我选的，有意见冲我来。[图片] 配图是谢明然从施音那偷来的定妆照ccd花絮。胶片质感的照片里，沈今越站在角落练剑，束发的飘带随风舞起，完美的侧颜称得上一句少年惊才绝艳。 评论区当场炸了。 老大……你…… 这图绝了，感觉我家小剑客都活过来了tt 主人，我永远跟着你走！相信你的眼光！ 哈哈哈哈哈！老爹出来护崽了！我就说吧！小任才是言月亲儿子！唯安就是个摄像头2333 +1，一直觉得言月本人超爱小任，有一种男主是大家得，男二是作者的既视感。 卧槽，这亲儿子待遇，谁看了不说一句慕了？ @沈今越，弟弟你好好演，千万要对得起我们家大大的认可啊！ 沈今越难得睡了个懒觉。 定妆照拍完，开机没到良辰吉日。裴子逸找人算了，得初五才开机，还能歇两天。他就借着这机会给自己放假，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一看人手机，99+的消息提醒，往日甚少有人问津的微博也全都是999+的红点。 他一个没点开，乐呵呵地截图。 （紫微星来也） 只茸：朋友们，这就是出道的感觉吗？ 第059章 （紫微星来也） 林有钱：妈耶, 这么多条消息？你咋没设置不提醒？ 只茸：想体验一下红人的感觉//w\\ 林有钱：你这小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林有钱：算了，黑红也是红。 林有钱：那些小红点你就别点开了, 提醒关掉, 好好拍戏。 只茸：糟糕, 说晚了，已经看了。 林有钱：…… 只茸：[截图] 只茸：他们夸我长得好看~ 林有钱：后半句你是一点不提啊。 只茸：嗐, 我本来就没作品，大家不相信我, 有怀疑也是应该的。这些我都做好准备了。演技嘛，都是可以慢慢磨练的。长相不行啊……啧啧。黑子都说我长得好看，说明是真的好看。 melody（跟组版）：点了, 心态好才是真的好。 林有钱：点了，心态好才是真的好。 雀雀：所以言老师力挺你这件事也在你准备范围之内？ 只茸：啊？ 沈今越一头雾水，翻了半天，才搞清楚事情始末。姚静反应很快, 一早就给他发了消息。 姚静：这事没那么简单。 姚静：季闻西最近在跟他前经纪人闹解约, 也在接触我们这边。我正好有个港圈的朋友，做音乐的，想到内地来签艺人, 在和季闻西接触。他经纪人估计是想用这招来泼你脏水，小越，你得稳住。 姚静：别怕啊, 这些事都交给我们去办, 你尽管好好拍戏就是。 姚静：不过小谢的反应出乎我意料, 这也算是好事吧，一下帮你给热度炒热了。 姚静：网上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拍好作品，就是最硬的道理。 沈今越心里暖呼呼的，他跟姚静说没事，叫姚阿姨放心。他再脆弱的心脏，经历了初高中的磨砺，现在也是百炼成钢。更何况，要是这点风言风语都扛不住，他还想当什么演员？小问题。只是，沈今越和姚静一样，没想到谢明然能有这么大反应。 沈今越没什么粉丝，虽然账号经营两三年，但都是走的网红博主风，若论死忠，数量几乎为零。在季闻西的粉丝被大粉恶意带节奏批量黑过来以后，他的主页几乎全都是骂声。 谢明然的发文扭转了这一边倒的形势。 沈今越的评论区里，替他说话的，大多都是被颜值硬控进来见不惯一家独霸的路人，亦或者是从言月大神那爬墙过来的书粉。 你这儿子妈妈认了，挺你。 一定要把小任演好哦！加油！不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相信言月大大！相信你！ 打卡言月亲儿子，弟弟长得是真不错啊。 亲儿子是什么鬼啊？ 沈今越一边无奈，一边觉得好笑。 见惯了骂他的人，一下多这么些替他说话的，他还有些怪不习惯。 “咚咚。”门被敲响，沈今越把手机放在床上，踩着拖鞋往猫眼里瞧了下，拉开门，“闻西？” 季闻西低着头，很是不好意思。 “师父。”他说，“对不起。” 沈今越哎呀一声：“夸张了啊，不至于。” 季闻西抿唇：“把你牵扯进来了。” 沈今越：“这事不能这么说，真要算的话，是我自己先撺掇你离开现在公司的。” 季闻西紧了紧拳头：“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的，师父。这个，给你。” “啊？”沈今越低头一看，季闻西递来的是个水果篮子。没等他反应，季闻西就转身走了。 第107章 这都什么事？ 按姚静的说法，这波黑他只是个前菜，对方就算真要搞，也是拿季闻西开刀。 好麻烦。 沈今越想，有些人一旦沾上钱权，就变得跟怪物一样难看。 水果篮子重重的，仔细一扒拉，里面装的都是应季的水果。猕猴桃在掌心里捏了两下，软软的，熟透了。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 这回开门的人成了谢明然，站在门口的变成了沈今越。 谢明然是真没睡好，一脸倦意，开门的时候估计都没在意是谁，揉着眼睛看见沈今越，愣神片刻。 沈今越拎高手里的东西：“给你。” 谢明然：“这什么？” 沈今越：“借花献佛，击门传果。” 谢明然：“嗯？” 沈今越：“季闻西拿来的啦，我看里面的猕猴桃都熟透了，你不是爱吃吗？给你送过来，喂，干嘛——” 身形一晃，整个人被拉入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沈今越背靠着门板，谢明然整个人把他罩住。 沈今越仰头看他：“就只有你会观察？以前去你家玩，你不都爱吃这个吗？这有什么，我还知道你讨厌香蕉苹果。” 谢明然：“所以每次去你家，你都给我端苹果果盘是吧？” 沈今越微笑：“你懂什么？一天一苹果，医生远离我。” 沈今越以前观察注意这些与谢明然有关的细节，都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恶心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专门挑好谢明然喜欢的送过来。 “吃不吃？不吃拉倒。”他推了一把谢明然的胸。 谢明然顺着力道后退，顺手拿过那小果篮，“急什么？没说不吃。”空余的手捏着沈今越的细腕，不动声色地摩挲了下，“别走，待会？” 沈今越：“……待着干嘛？我很忙的。” 嘴上这么说，人顺着谢明然拉他的力道，莫名其妙就跟着对方坐到了套房的沙发上。 谢明然：“前天说好过来吃晚饭，怎么没来？” 沈今越：“忘了。”其实是故意的。说实话，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谢明然相处，也没空去想。这些天面对谢明然，他大多采取本能第一反应行动，怎么觉得安全舒心，他就怎么来。 今天也一样。 他看着谢明然拿了个银色的小勺，用勺子的横切面把深绿色的小果分成两份，再用勺子深入进去，演着猕猴桃圆形的表面舀动。半个饱满的猕猴桃果肉就脱离了果皮。 谢明然在很耐心专心地处理着水果。 沈今越清了清嗓子：“今天谢谢你。” 谢明然舀起一瓣果肉递过来。沈今越不明所以，谢明然示意他张嘴。他照做，果然喂进他嘴里。 “甜吗？”谢明然问。 沈今越点点头。 谢明然：“那我放心了。” 沈今越：“……？” 谢明然：“跟我道谢做什么？” 沈今越：“噢，没什么，就网上的事……谢谢你替我说话，下次就不用了，姚姨都跟我说了，这背后是有问题的，她会处理好，你没必要往里淌这浑水。” “顺手而已。”谢明然看他，“还吃吗？” “啊？” 又是一勺果肉入嘴。 甜是真甜。 没想到季闻西也这么会买水果。 软软糯糯的猕猴桃果肉入口即化，沈今越舔掉唇边不小心蹭到果汁，义正言辞地对谢明然说：“你这样不行的，你不能老这样，就算是顺手，那也帮到别人了啊。举手也需要力气，更何况是这种事。跟你道谢你就好好收着。” 谢明然：“好的，收到。” 沈今越：“……” 谢明然：“我也没有老这样吧？” 沈今越嘟囔：“哪没有？林屿都跟我说了。” 谢明然舀果肉的动作一顿：“他跟你说什么？” 沈今越：“你觉得呢？” 谢明然：“看你这表情，不像是什么好事。” 沈今越哼笑一声：“也许吧。” 谢明然老说他是笨蛋，他看谢明然才是笨蛋。余光瞄到人脸上的倦容，没忍住，多问一嘴：“你不会一夜没睡就光跟网上那些喷子对战了吧？” 谢明然：“我有那么闲？” 他决定隐瞒在用大号发疯后觉得还是不够放飞自我所以偷偷开小号的事实。 “这两天在赶稿子。”谢明然张嘴胡说了个借口，“答应出版社合作的线上平台写个短篇，明天就交，这不是在临时抱佛脚吗？” 沈今越dna动了：“短篇新作？写了吗？什么题材？” 谢明然感叹：“你是真喜欢言月啊。” 沈今越：“……” 谢明然：“你喜欢他什么？他写得有那么好吗？” 沈今越：“你没毛病吧？”言月和他不就是一个人吗？ 谢明然歪着头，拿勺子戳了下果然：“我是觉得挺一般的。” 沈今越一把将他的勺子抢过来：“emo就emo，别伤害食物。还有，什么一般？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不能相信我的眼光！” “……你笑什么？”沈今越觉得有点瘆得慌。 “没。”谢明然把侧脸搭在右手掌心里，一双眼看着他，“沈今越，我也相信你的，你知道吧？” “放心吧，会演好的。这猕猴桃你还吃不吃？不吃我……诶……狗啊你！” 第108章 谢明然直接凑过来，抓着沈今越的手腕，张嘴就把他舀起来的果肉偷走。 “好甜。”谢明然说。 “确实。”沈今越回，“等等去问问季闻西这水果在哪买的，明天再买点。” “真好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又发什么疯？” “ddl失心疯。”谢明然冷着脸说，“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沈今越没见过谢明然的这一面，他一边觉得好玩，一边当真：“真写不完啊？” 谢明然：“嗯，昨晚就忙着跟黑子对战去了。”这句是实话。 沈今越：“……” 反复看谢明然幽怨绝望的眼神几次，沈今越叹气：“行了，别演了，我帮你。” “就这一次啊。”沈今越说，“下不为例。” “坐那别动。”沈今越摁着谢明然的肩膀，起身，凑过去，眼看要靠近谢明然的嘴巴，闭上了眼，再靠近，唇贴上去的质感不对。 他睁开眼，谢明然很抱歉地说：“稍等，我还没刷牙。” “……有那必要吗！我就碰一下嘴皮！” “万一呢。”谢明然说。 谁跟你万一？沈今越受不了这墨迹劲儿，直接欺身而上。 第060章 “你把眼睛闭上。”沈今越瞧着谢明然这模样, 脑袋尝试靠近几次后，手足无措地放弃，出声控诉, “你这样看着我, 我怎么下得去口？” 真是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气势勃勃欲先发制人, 干脆利落解决这次回溯的沈今越所有打算全都打了水漂。 他保持着两手摁在谢明然肩膀上的动作，人格外尴尬。 头一回在这种状态下进行这档子事。 以前再怎么折腾谢明然, 心里都想着，就算现在做的事情再荒唐再糊涂，零点一到, 谢明然就不会知晓。故而胆子总是很大的，什么不要脸的办法都可以想出来，反正到最后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现在事情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沈今越吞了口唾液，心里的退堂鼓咚咚作响, 迟疑着说：“要不算了。作家不都是很会拖稿的吗？你、你发挥一下主观能动性, 行不行？” 谢明然仰头看着他，一双眼近乎能洞察一切：“你在害怕？” 沈今越硬着头皮说：“这又什么好怕的？”他要亲的又不是老虎屁股。 都被谢明然这样挑衅了那还得了？ 沈今越用力将稍微抬起身体的谢明然重新摁回沙发靠背上，发号施令：“眼睛闭上！手别乱动！” 上一秒还虚虚搭在沈今越腰后的手乖乖举起, 一派投降认罪的态度。谢明然老实巴交地闭眼，瞧着很听话。 沈今越深呼吸一口气，低头, 凑近。 碰上男人泛凉的薄唇那一霎, 沈今越就条件发射地后撤。 谢明然缓缓睁开眼：“嗯？这就行了？” 沈今越只想快点解决了事：“挨都挨着了, 碰瓷都能算数了，怎么就不行了？” 谢明然的大掌拦截住人后退的路径, 隔着宽松的卫衣，轻而易举地就勾住了人的腰身：“有点不放心。” 他直勾勾地望着沈今越的眼睛，在他移转目光从对视里游移的时候，拇指轻轻摩挲过人的虎口：“认真点？” 怎么算认真呢？ 沈今越被勾着下巴吻住的时候，脑子里迷迷糊糊闪过这个问题。 太糟糕了。 他想。 这下不就真的和接吻一样了吗？ 从没跟谢明然有过如此温柔的接触，沈今越整个人如坠一触就化的梦境，又被炙热和温暖包裹。谢明然什么时候这么善于此道了？除了唇舌，就连掌心指腹每一次触碰他的方式都珍重认真无比，搞得他心中难免生出一种微妙的错觉。 为什么这么温柔呢？就好像他真的被人捧在掌心一样。 长长的换气结束，沈今越一双眼莹润，瞳孔被某种水捂笼罩得迷蒙，他微张着唇稍稍低头看着谢明然，四目相接，胸膛某处强烈地震动一刻。 为了尽数把这份不该在此诞生的温柔抹净，沈今越右手掐住谢明然的下颌，低头再次吻了上去。情势终于变得凶猛起来，缠斗着的就像是对抗着的两方，好似两头争夺领地的野兽，彼此啃咬。不知什么时候翻了个转，一切颠倒。沈今越带了点报复的心态，在谢明然本能地追逐过来的时候，微微偏头，冲着人的侧颈咬了一口。 一声闷哼。 “还你的。”漂亮的男生眼尾泛红，眸光里尽是挑衅成功的快感。 “唔。”这下轮到沈今越中招了。他瞪圆眼，看着双手不干净乱碰的家伙。 谢明然扬起嘴角：“售后服务。” “我帮你？”谢明然问。 沈今越不得不承认，看过往在他印象里与人类格格不入的某人认认真真地替他解决这事，看他脸上克制却依旧流露的神情，听到他的呼吸混杂在自己断断续续的声音里，他心里……超爽的。 烟花绽放在某刻。 沈今越软了腰，瘫在沙发上。 谢明然半边身子重量落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的颈窝，夸奖小孩一般，用手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有一搭没一搭的，像不规律的浪潮，在沈今越的世界里涌动。 “谢明然。”沈今越指尖抚过谢明然侧颈上被他咬出的新鲜痕迹。 第109章 “嗯。” “我讨厌你。”他忽然说。 拍着他后背的手顿了顿，手往上，搭在他的后颈处，伸手捏了捏，动作就跟拎小猫似的。下巴搭在他的颈侧，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都一点一点在肌肤上蔓延，“还讨厌我？” 沈今越秉持着绝不认输的理念回答：“当然，你这人坏得很。” 侧颈处是低声震动的轻笑，谢明然应道：“是吗？可你的反应不像是讨厌。” “阿茸，方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腰都软成那样——” 沈今越：“……闭嘴！都说了不准这么叫我！” 谢明然被捂住唇，他眨眨眼。 过了会，痒痒的，是男人拿开他的手，毛绒绒的脑袋在侧颈处蹭了蹭。谢明然显然对耍赖一事很是在行，厚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动脉位置，唇轻轻贴过：“这也不让叫啊？讨不讨厌的事另算，都这样了，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我可不跟朋友干这档子事啊。”沈今越说。 谢明然：“那怎么办？咱俩？朋友微炮？” 沈今越快喷了。 你是个作者就能随便造词吗？言月的粉丝快来管管这家伙啊。 沈今越回怼：“那你呢？直男微弯？” 谢明然否认得很迅速：“谁说的。” 沈今越的心下意识坠了几分。 “我发现，你对我的性取向好像一直都有些误会。”谢明然的手又不安分起来，“直男刚刚会那样对你吗？” 沈今越嘴硬道：“谁、谁知道啊！听说直男就是那种谁都可以的生物。喂，别捞我衣服！” “其实我可以现在再深入证明一下我真的喜欢男人。”谢明然说。 沈今越连连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谢明然被逗笑，揉了把他脑袋，将他紧紧搂进怀里：“阿茸——”又是一阵嗅闻，紧接着，沈今越感受到自己的侧颈处有牙齿贴上来，轻轻地被咬住了。 浑身一激灵，他拿手推开人的脑袋：“你真属狗啊。” 谢明然歪了歪头：“你喜欢狗吗？” “神经。”沈今越企图把人从身上弄开。 谢明然大概是发现他在应对耍赖这情景上罹患反抗困难症，压着他不走，捧着他的脸问：“你还没回答我呢。” 沈今越的脸都被这人的掌心挤得嘟嘟。 谢明然跟搓丸子似得，捧着他来回搓了下。 沈今越睁大眼：“你有病？放开我！” “我要的答案呢？”谢明然问。 沈今越囫囵地开口：“喜翻——喜翻——” 谢明然满意地松开他：“我也喜欢。” 沈今越心跳漏一拍，为了掩盖这份突兀降临的情绪，转头瞪过去，用自己的手缓和腮帮的僵疼感：“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哪来的一身牛劲？说好的作家都是死宅呢？你怎么回事！” “写作不也是体力活？更好的运动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再说了，运动是愉悦心情重塑生活的最佳选择。”谢明然瞧着他，“如何？下次试试跟我一起运动？” “谁要跟你一起运动！”沈今越这次是真的把谢明然给推开了。男人跟个煎饼一样，身子往旁一翻，斜倒在沙发上，支着下巴仰头看他。 “我说的是正经运动。”谢明然解释。 沈今越：“……我也没想不正经的！” 谢明然：“其实不正经的我也可以。” 沈今越：“呸！” 谢明然无理取闹起来真是叫人难以应对。 他提好自己的裤子，拉紧抽绳，一边打结一边往门口去。 拉开门。 沈今越单手还没绑好结，抽绳的一边下落轻垂着。 裴子逸眉飞色舞：“老谢！我——” 裴子逸弯腰鞠躬：“……对不起，打扰了。” 裴子逸说着，手拉上门把手，要从外面把门关好。 沈今越：“……误会！” 裴子逸的眼神往下一扫。 沈今越麻溜地将抽绳一紧：“我来借卫生间。” 裴子逸看着他。 沈今越：“真的，我那房间下水有点问题。” 裴子逸笑而不语。 沈今越：“……” 谢明然从沈今越的背后走过来，身形快把他整个人罩住。自如地伸手替沈今越扯出意外被扎进工装裤里的短t衣角，抬头看向裴子逸，后知后觉地问：“你来做什么？” 裴子逸思忖着回答：“也许，借卫生间？” 沈今越后背着了火，从裴子逸身侧离开。 谢明然冷冰冰地眼神看过来。 裴子逸耸耸肩，很无辜地问：“干嘛？人有三急啊！” 谢明然：“我看不是下水道堵了，是你脑子堵了。” 裴子逸：“你对小越也敢这么说？” 谢明然：“人贵有自知之明。早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多此一问？” 裴子逸：“……” 门关上，裴子逸跟在谢明然身后往里走，边走边问，语气八卦：“所以，这是成了？” 谢明然：“什么成了？” 裴子逸：“你和小越啊。” 谢明然在电脑桌前坐下：“没。” 裴子逸：“嗯？” 谢明然：“他还没准备好，也不是时候。” 裴子逸觉得自己此刻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美，他一把扯过椅子，在谢明然身旁坐下：“不是，这种时候还要什么时候？都这么多天了，你……你都不表示表示？” 第110章 谢明然滑动页面检查着自己写过的内容，头也不回地说：“这么多年了，也没见你跟我姐表示表示。” 第061章 此话一出, 裴子逸当场闭嘴，半晌后，支支吾吾地说：“这不对, 咱俩的问题, 那能一样吗？我要是跟你姐说开了, 她八成都不会再见我一面。” 谢明然微微扬眉：“谁说不是呢。” 他之前的境遇又能比裴子逸好到哪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进步，他不想把人吓跑。更何况, 他知道沈今越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你给我把戏拍好。”谢明然转头盯着裴子逸说，一字一顿地强调, “拍烂你就完蛋了。” 裴子逸：“……？！？” 他什么命啊交这么个兄弟！ 裴子逸长叹口气，交代了些剧组的事就离开去安排其他事宜。谢明然将文档反复检查，发送给编辑, 在得到对方盛赞的鼓励后，平静地打出一行字。 r：通知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会拖稿。 编辑：…… 编辑：？？？？ 编辑：谢明然！！你把话说清楚！！！这什么意思！！！！！ 编辑：你跟谁学坏了！！你把话说清楚啊！！！ 谢明然不太熟练地将聊天关闭，退出软件, 屏蔽所有通知。 矜矜业业交稿多年, 这一天，谢明然终于悟到了拖延症的美妙之处。 就这么个拖延，爽。 · 零点之后, 时空回溯。 谢明然依旧发布了力挺沈今越的微博，季闻西也依旧拎着水果篮上门道歉。不同的是，这一次, 沈今越没亲自把猕猴桃送上门, 而是在酒店找了个盘子, 悄悄摸摸把水果放在了谢明然的门口，做贼似的。 姚静引领的工作室也如期而至地发布了反黑通告。 收集证据律师函一条龙处理。 路过的别家粉底都羡慕哭了。 我靠, 这什么处理速度！？ 我说这是内娱第一工作室没问题吧？ 完全是legend，主人级别的……替我担接这种工作室/双手合十祈祷 接这种工作室+10086 在所有吃瓜群众惊叹这个名叫沈今越的新人竟有如此魄力，别家粉瞧着这工作室的处理速度都忍不住流出了羡慕眼泪时，一条神秘的爆料正在全平台暗暗发酵。 《顶流与经纪人决裂，背后究竟为名为利？》 《当赚钱工具觉醒后——》 《惊！兄弟阋墙！竟是因为这个男人！！》 · 《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顶流那瓜现在是啥情况？》 来晚了，我现在就像是一只瓜田里乱蹿里的猹，左顾右盼根本找不到方向。 昨晚我睡觉前不是还撕得腥风血雨吗？怎么今天都齐刷刷地道歉了？！ 孩子小，没见识，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求一个课代表总结！！ 1l：一句话总结？jwx粉丝欠新人弟三千个响头。 2l：楼上+1，完全是拉你担出火坑的贵人，结果还被莫名其妙黑了一晚上。要是我担遇到这种同行，我能笑得合不拢嘴。 3l：已经有博主做了汇总视频，指路bv13jojs23，楼楼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4l：省流，文字版=某大神改编作剧宣以后，ace顶流粉不满平番，广场开撕。新人弟全网0粉，被喷得毫无还手之力。中插原著大神出来力挺，ace粉又造谣潜规则，结果晚上就火速被告黑打脸。ace粉苦家庭小作坊久矣，全靠新人弟一己之力救ace于水火……还水灵灵地被扒出来这撕x的节奏全都是ace前经纪人的手笔，粉丝活生生被当枪使。硬要说的话，当前情境不亚于农夫与蛇，谁是农夫谁是蛇一目了然。 若要说ace粉，也就是季闻西的粉丝最恨谁。经纪人表哥必定榜上有名。 此人能在粉丝的暗杀榜排行第一，给自家哥哥安排的工作全都是垃圾，活动宣传跟不上就算了还能倒拖后腿，反黑是一律不管的，脏钱是一律要赚的。 脾气大点的粉丝都能迁怒季闻西本人，恨铁不成钢地怒骂他怎么不知道离开。 粉丝们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季闻西能跟表哥saybadbye，塔罗八字全都找人算过一遍，得到的答案是这两人能紧紧纠缠一辈子。 哪晓得，沈今越凭空出现，搅黄了表哥的计划不说，据瓜主透露，在沈今越的牵线搭桥下，季闻西还跟现退役版乐坛神话的经纪人有所接触。 对季闻西的事业粉来说，这简直就是救命恩人活菩萨似的存在。 上一秒还在沈今越微博留言区痛骂的人，下一秒就来跪滑忏悔。 是我骂早了，宝宝，以后我们家西西永远跟着你走啊！/牛牛表情.jpg 老师，对不起！！啊啊啊！！！ 来晚了，都没地方跪了。弟弟求原谅呜呜！以后西家军你指哪打哪！！ 沈老师要不要看看我担啊？也是秀人，签了个垃圾公司，演技不错，推荐一下噢，这边很支持挖墙角拐走的！他这两年也赚了点钱，违约金可以自己赔！真的！ 拿个号码牌，沈老师看看我家孩子啊！签了绝对不亏！精力跟牛一样能七十二小时连轴转上班！绝对不亏！ 一时半会，沈今越的微博评论区格外精彩。 《z》刊向来都是会搞热度的。 在姚静的主导下，刊物官方微博趁热打铁地放出了季闻西和沈今越双人刊的预告。 第111章 我嘞个内娱神颜双子星啊……以为季闻西长得就够出挑了，没想到两人搭一块，沈今越竟然也没输？！ 我要是粉丝我现在恨不得穿越到一天前……人正主关系好着呢…… 关系是真好啊，我有人脉，小道消息说在剧组训练营里都是沈今越领着季闻西，带他入戏的。这杂志资源是家西为了报恩主动邀请人小沈一块的。 我服，一个花絮就能帅成这样？！等正式出了还不得买爆？！ 糟了，产品姐dna动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我拉郎最爽的一集！！！几年了都没敢说当初艺考出成绩就觉得第一名第二名好配，时过境迁，几年以后，没想到两人能搭戏，还能一块拍杂志！！ @言月，大神你挺会挑啊，这两人在一块的确不错。 向来在微博宛若死人的言月这几天意外活跃。 在沈今越和季闻西逐渐壮大的cpf于他的微博下发表感言时，他不动声色地转发了《z》刊了一张图片。 @言月v：转载了@z的微博图片，并觉得很赞。[图片] 言月发的这张是沈今越的单人预告。 黑白对比鲜明的光影里，少年微微颔首凝视着镜头。漂亮到无可指摘的瞳孔里是足以撞入每个观看者内心的淡漠神性。 大大你这两天好活跃。 微博有转载功能了？这是误触吗？ 双人刊只转单人照是什么意思？言月你补药引战啊！ 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言月是小越的毒唯！ 现在才怀疑？他昨晚大战黑粉的时候我已然窥见真相。 又出来秀崽啦！都知道小越是你亲选鹅子了！不用再炫耀了！ 言月你真偏心啊，另外一个人的图你是半点不转啊。 笑死我笑死我！言选之子，横空出世！ 我有罪，我怎么突然嗑上了……朋友们，这是能嗑的吗？感觉大大突然发这么一张图莫名有一种醋感。 够了啊！你们圈内拉拉郎就算了，不要拉我们言月下海啊！他只是支持一下自己亲选的演员而已！ 暗戳戳嗑上的人不敢说话。 崔雀雀围观全程，有一种知道大秘密却不能广而告之的那种兴奋又难受的感觉。 他只好拉着同为知情者的施音私聊。 雀雀：[截图] 雀雀：怎么办？好想回这评论一句，可以嗑，随便嗑，你感觉没错。 melody：我去。 melody：谢老师是一点都憋不住啊。 melody：我们家小茸这波也是嫁入豪门了tt 雀雀：他俩现在在一起了？ melody：不造啊。 melody：我看着反正是挺微妙的。 雀雀：不管了，我先嗑为敬。 一手嗑糖，体验感直接拉满。 开机之前这几日，崔雀雀除了打工，其余时间，两眼一睁就是嗑。看见谢明然给沈今越送便当，他嗑。看见会议室里一群人讨论初场戏，谢明然跟沈今越座位挨在一块，他嗑。网上冲浪也不放过嗑学家的职责，在顺风崛起的季闻西x沈今越cpf包围下，他硬是找到了三俩同盟，蟑螂一样偷偷摸摸扒着言月x沈今越的糖点。 嗑得上头，手一滑，在跟谢明然于聊天窗口讨论对话的时候把同担的吐槽发了过去。 完球。 崔雀雀想，他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紧急撤回暗自祈祷谢明然什么都没看见。 谢明然没什么反应，崔雀雀松了口气。 当晚，他主导的言越微博群久违地亮起一个红点，冷坑人狂喜，当即敞开大门点播一首北极欢迎你。 雀雀会飞：欢迎~ 用户9023414：谢谢。 第062章 放用户9023414进群, 是崔雀雀深思熟虑过的事情。他在同意之前认真看过此人主页，发现这长得不起眼的初始名小号，背地里竟然是他们家小茸的铁粉。 主页点赞和转发的内容无一例外都跟沈今越过去在微博上发布的消息有关。 崔雀雀心生感慨。 这下他也是跟资深老粉嗑上同一个cp了。 群里人少, 各自都熟络, 聊起话来天南海北, 什么都能说。 有个心思脆弱的小粉丝截图了隔壁季闻西x沈今越的cpf发布的内容，在群里羡慕地感慨。 冻梨大王：慕了, 隔壁都有人产粮了。 用户9023414：？ 用户9023414：什么意思？ 雀雀会飞：就是有同人太太入坑做饭！写同人文或者画同人图之类的。 冻梨大王：该说不说，这图是真好看。 冻梨大王：[图] 冻梨大王：我看他们说是根据双人杂志画的稿子。 冻梨大王：啊啊啊！老言你鼓点劲啊！加点油啊！ 冻梨大王：话说, 我之前没参加签售会，你们说，老言会不会长得比较…… 冻梨大王：细看是一种残忍？ 用户9023414：…… 雀雀会飞：！！！ 雀雀会飞：不会的！！ 冻梨大王：群主, 你见过老言？！ 用户9023414：言月年纪很大吗？ 冻梨大王：嗐，跟隔壁还有小越比起来，那不都挺大的吗？ 冻梨大王：@雀雀会飞，群主, 什么情况, 你真见过老言？ 崔雀雀心里那个恨呐。 他干嘛打字那么快？ 雀雀会飞：没见过，但是看去过签售会的人说言月老师长得还不错。 第112章 冻梨大王：我也看到啦。 冻梨大王：不过没图没真相，我心里没底啊tt 冻梨大王：言月你要是长得帅你能不能出来卖一卖, 我们北极姐也是想吃饭的，出卖色相拐点文手画手剪刀手入坑啊ballball你。 这话一出，群里几人都变成了复读机。 用户9023414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陷入了沉思。 次日, 剧组筹备开机仪式。 裴子逸特意找人算过日子时辰, 大清早天没亮就把所有人叫起来。红布扯开，张灯结彩, 点烟放炮，不知道还以为是哪家娶亲过年。 天下了蒙蒙小雨，裴子逸伸手一接，掌心很快润润一片。 方寒瞧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笑着说：“下点雨是好事，雨来财，遇水则发，放轻松。” 裴子逸：“哎，我以前不是这么迷信的人。” 老尧笑呵呵地在旁打趣：“人啊，这一辈子，总有信的时候。裴总，还有个习俗，您没忘吧？” 裴子逸从随身提着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红包：“尧老师，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会忘？” 老尧跟呼唤猴子猴孙似的，冲着旁吆喝，崔雀雀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接过了一红包。 老尧：“虚什么虚，给你你就拿着。” 演员组站在搭起来的小台子中间，裴子逸挨个发红包。 季闻西和沈今越站在一块，两人都是视觉中心。 隔壁山头扛大.炮的粉丝和代拍都捕捉到这一幕。 “沈今越这张脸是真抗打啊。”来拍照的季闻西粉丝都忍不住感慨，“纯生图都能这样？” “红包看起来好厚哦。”代拍的重点。 “诶，等等，那是谁？”粉丝从长焦镜头里清晰地看到了一个男人。混迹内娱多年，她自认对大部分演员都算眼熟。这人没见过，“工作人员？” 同行的粉丝二号：“不造啊，有可能吧。你看他都走到主演身边去了。” 裴子逸：“……？” 他盯着这个之前死活说自己不像公开露面的男人：“您这是——？” 谢明然一脸坦然：“开机，拍照。” 裴子逸：“您是怎么想的呢老师？” 谢明然对着裴子逸伸手：“开机大吉，红包拿来。” 裴子逸咬牙切齿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啪地打在他手上。 谢明然收下，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泰然自若站到了沈今越的旁边。 沈今越整个人别扭得很。 这几天，一看见谢明然，就会想到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跟这人待在这一块，他浑身的毛孔都下意识保持着戒备状态。 他怎么来了？ 谢明然之前同裴子逸说不愿意参与开机仪式，这事他是知道的。 “想问我为什么来了？”谢明然低头对他说。 沈今越抿了抿唇。 男人站在他身边，目光略过他，从眼神无辜且礼貌的季闻西身上扫过，又重新停在他的面庞上。微微低头，晃了晃手里的红包，以此回答了他困惑的眼神。 沈今越：“……” 裴子逸有你这个朋友真是他的福气啊！ 发完红包，点香敬神，所有人都祈祷这一次的拍摄能顺顺利利。 仪式过完，沈今越就得先去做妆造。 剧组的第一场戏，是原著中他受伤出逃的戏。那也正是角色任游星最瘦削最虚弱的时刻。 谢明然跟着他进了化妆室。 沈今越：“……你干嘛？” 谢明然盯着他不说话。 沈今越脑子里闪过一个猜测：“又拖稿了？” 谢明然扬扬眉。 沈今越连忙一套连招大拒绝：“不行不行，我跟你说，今天不可以的。” “想什么呢。”谢明然把红包拿出来，敲在他的头上，“这个，给你。” 沈今越抬起眼睛看到红呼呼一片：“咦？” 他伸手拿下来：“给我这个做什么？” 谢明然：“裴子逸说开机拿的红包是为了沾沾喜气福气运气。” 沈今越：“怎么？喜气福气运气都给我，你不要了？” 谢明然的背稍稍倚靠在墙上：“嗯，现在这样就够了。” “有时候感觉上天是站在我这边的。”谢明然说。 沈今越嘟囔一句：“上天不一直都站在你那边吗？” 在沈今越的视野里，谢明然一直是他眼中的天之骄子。他在沈家寄人篱下的时候，谢明然是谢家的珍宝。他的父亲允许他做任何事情，只是因为他是谢明然。这种自由，沈今越至今没有体验过。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沈今越对此深有体会。 “上天有不站在你身边的时候吗？”沈今越真心觉得好奇。 谢明然凝望着他的眼眸：“你说呢？” 沈今越：“……看我做什么。” 谢明然从兜里又掏出一个红包，递到沈今越手里。 沈今越：“你到底从裴子逸那顺了多少！” 谢明然：“怎么？我就不能自己包点了？” 沈今越：“噫——” 他捏了捏红包，超厚一沓，比裴子逸给的厚实多了。沈今越双眼圆睁：“你疯了？给我这个做什么？” “不要？”谢明然问着，朝人伸手，“那你退我。” 沈今越把红包往后一藏：“你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第113章 谢明然点评：“财迷。” 沈今越：“略略略。” 妆造师敲响门，谢明然撤退。沈今越坐在椅子上，一边跟化妆师对话，一边悄悄打开谢明然给的很厚很厚的红包。 发财了。 谢明然又做人了。 等等，颜色不对啊。 仔细一看，里面不是红票子，而是绿色的一块。 沈今越：“……”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放下红包，沈今越怒气冲冲拿起手机。 只茸：姓谢的！狗东东！你又玩我！ 只茸：/火冒三丈 r：没想到你拆开得这么迫不及待。 只茸：/菜刀菜刀菜刀 r：你再仔细看看呢？ 只茸：看什么看？在一块钱里看看我对你的所剩无几的信任究竟掉在哪个地方吗？ r：有惊喜。 只茸：呸！ 只茸：我才不信你！ 他学聪明了。 一个聪明的人是不可能在一个坑里摔第二次的。 沈今越决定不看。 可是搞妆造实在太无聊了。古装妆造动辄三四个小时，沈今越在位置上坐得快成仙。 好吧，那再看一眼。 沈今越大发慈悲地把红包从身上的帆布包里拿出来。 化妆师好奇：“沈老师，这是什么？” 沈今越答：“我的智商。” 化妆师被逗笑，叫他稍微偏头，要画一旁的阴影。沈今越照做，余光往下瞄，一张接一张崭新的一块从他指尖滑过。他无聊到什么程度呢？每过一张，都会在心里跟着数一遍。 一块，两块，三块…… 等等。 两张一块里有奇怪的位置空了出来。他把指尖往里探，摸到一个形状诡异的东西，手感是钞票的手感。沈今越暗觉不妙，把东西藏在掌心里，趁着化妆师拿工具的时候凑到眼前悄悄一看。 “沈老师，看什么呢？笑这么开心？” 沈今越把东西放回红包里：“刚刚刷小视频，看到个搞笑的。” 化妆师：“真的吗？讲什么的？” 沈今越：“没什么，就是那种萌宠视频。” 手机一震，谢明然的消息发来。 r：找到惊喜了吗？ 沈今越嘴角下意识上扬。 只茸：谢明然。 r：嗯？ 只茸：你好土啊。 真想把这事发出去叫网友评评理，拿百元大钞折爱心放红包里，这什么水平？！一不小心意外损坏人民币还会犯法。 r：那完了。 r：还有更土的。 只茸：？！？ 问号从脑门上疯狂飘起，正想着谢明然的土招会从何而来，短信提示他收到一笔88888的转账。 只茸：…… 只茸：你真发疯啊？ r：网上都说你是言月亲儿子了。 r：开机这种好日子，爹给儿子发红包，有什么问题？ 本来还在想着把钱退回去的沈今越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茸：有的时候，我是真想挂你。 r：请。 沈今越思考半天，最终没曝光此人的丑陋嘴脸。他想把这部戏安安分分拍完，少折腾一些别的。 等了半晌都没等到沈今越微博更新的谢明然失望地叹了口气。 裴子逸在他身边守着。今天第一场戏开拍，他很紧张。谢明然一叹气，他就感觉脑子里拉响了警报，转头忙问：“出什么事了？” 谢明然：“卖一卖好难。” 裴子逸：“？？？” 裴子逸：“卖什么！版权吗？！兄弟！你说人话！我慌！” 第063章 沈今越搞妆造的时间, 开机图已精选完毕，被宣传组用剧组官方号发了出去。 经过之前季闻西粉丝跪滑事件后，如今的剧组评论区显得平和许多。一部分事业粉原著粉尽心尽责地分享着自己对剧组的意见, 妆造剧情一个不落, 另外一部分粉丝的注意力则被颜值吸走。 西西今天依旧很好看！ 这是生图吗？沈今越真人长这么牛的？我去, 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回楼上，是生图哦, 我们家的站姐都出图了，被他好看得受不了, 还出了一波他的图。 诶，小越旁边那个男的是谁啊？也是演员吗？之前定妆照官宣没见过啊。 你们说谁？他是不是？我从好心的站姐那找来的图。他跟沈今越什么关系啊？感觉说话的时候两个人离好近。/图片 隔壁职业代拍也有拍到他诶！视频里有他！ 职业代拍账号粉丝不少。 该号以时常po出带水印的演员剧组视频出名，并明示粉丝可以花钱购买此物料。 新人如沈今越是第一次出现在该账号的内容里。 与他一同出现的, 待在镜头里的，还有一个大家都没见过的男人。 习惯在他这冲浪的网友们都犀利点评：拍子，你这回有点不专业啊，路人都没截掉, 过分。水印也忘记打了！你咋回事！ 拍子：不打水印是买家同意了。 网友：那你总得给路人打个码吧？！ 拍子一言不发, 开始装死。 直到一个不该出现的账号突然在评论区闪现。 @言月v：谢谢大家替我着想，请放心，不打码这事经过我本人同意。 懂得这两个字含金量的网友路过这评论区都要停下刷屏的手指, 眉头一皱，再一皱。 第114章 高仿号？不对啊。点进去一看，的确是言月本人。 卧槽, 所以视频里的就是言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什么什么！ 不是哥们你长这样你这几年藏什么藏？！？ 我天, 这是言月？写小说的那个言月？ 啊啊啊啊啊去过唯一签售会的读者来了！没错没错！认领这张脸！就是言月！！ 消息传开, 言月的读者炸了，围观的网友炸了, 崔雀雀的北极冷门cp群也跟着炸了。 冻梨大王：[分享链接] 冻梨大王：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冻梨大王：我勒个清汤大姐姐啊！ 冻梨大王：老言长这样？！ 冻梨大王：这张脸，细看是对我残忍。 冻梨大王：你看他俩的互动……我去……老言你收收吧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冻梨大王：突然想到我之前发的话。[分享截图] 冻梨大王：友友们，你们说，我是不是该去买彩票了？这简直言出法随我的妈妈。 雀雀会飞：姐妹你真有点牛—— 就连崔雀雀都没想到，言月会借着这一波公开自己的身份。 群友满座皆惊，并介于视频的威力，原本个位数的微博群逐渐壮大起来。 冻梨大王：姐妹们，欢迎进群！ 冻梨大王：这个群超灵的！ 冻梨大王：我上次这么一说今天就……[分享截图] 新入群的朋友当即凑上热闹。 橘子柠檬不加茶：这么灵？那老言什么时候拉小越出来吻一个，看看实力。 椰子叽叽叽：对，吻一个，看看实力。 狂野玫瑰犯病中：是男人就别磨叽，一步到位，直接直播开do吧。 用户9023414：…… 谢明然沉默地关掉了手机。 直播开do？ 他承认。 他现在是有点老了。 “来了来了！”裴子逸坐在他身边，忽然激动起来。 谢明然将手机放进风衣口袋，顺着裴子逸惊叹的方向看过去，越过摆在监控屏之外的器材，沈今越细长一条，穿着红色的衣袍，慢慢走过来。 方寒上前去，跟老尧一块和他聊第一场戏要拍的内容。 谢明然一直没收回目光。 看他认真倾听，看他颔首示意，看他跟武指学习，又看他拿起剑，反手挽了个利落剑花。 武指在大声说好。 道具组调试装备，人工降雪的机器正进行着开拍前的试用。灯光和摄影也在忙着对光，纷杂却各自有序的人们之间，谢明然只能看见一个人。 “谢了。”他突然说。 裴子逸刚给执行制片发完消息，冷不丁听到旁边传来这么一声，人都傻了。 “干嘛？你跟谁说话呢？”裴子逸不解，“……什么意思？跟我说的？” 谢明然捏了捏因为固定保持一个姿势而略有些发酸的后颈：“是的。” 裴子逸瞪大眼：“什么事？不对劲，不对劲。你不会真的把下一部版权卖了吧？卖给谁了？” “想什么呢你？”谢明然侧目盯他一眼，“我是说，谢谢你当初提出拍剧这个想法。” 裴子逸本来还有点雾水在脑子里，顺着谢明然的目光方向看过去，心里一下什么都懂了。 “也得是小越适合。”裴子逸说，“只有他，才能让任游星从纸上走出来。这件事，你比我清楚。” 谢明然对此没有否认。 这是谢明然第一次参与现场拍摄。他坐在导演位置的背后，现场监控屏很大，谢明然越过方寒的肩头就能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各个组前期准备完毕，全场噤声，在各组组长反馈给方寒确认信息后，方寒拿起喇叭：“三，二，一，开机！” 这也是谢明然第一次见沈今越在镜头前演戏。 茫茫大雪落下，逃离过去囚牢的剑客被困野村客栈。追杀者层出不穷，他分明受了伤，中了毒，却依旧负隅顽抗。 昔日宫里最光鲜的少年成为了人人喊打的叛徒。 前来追杀他的领头人是曾经少年格外信任的师兄。 两人将会在这里产生一次对峙，也是这一次对峙，使得任游星彻底死心。 对开机第一场戏来说，这场戏的情感浓度过多，除开大场面动作戏之外，还有人物与人物之间的互动文戏。 方寒和裴子逸都做好了要拍许久的准备。 这处小场景他们包了两天，就怕进展不顺，影响进度。这处的景难约，要是临时再包，要么不成，要么就得加价。 未曾想，进度如此顺利。 最难调度的多人打戏，方寒在第三遍就保了一条，第四遍喊了过。情感难点上，任游星和师兄的戏，沈今越也发挥得超乎方寒预料。 她猜到这个小弟弟演技不错，在新生代里已算优秀，却没想到，他第一场面临这样有情感难度的戏也能如此稳得住。 “这么拍下去，这景得空一天多，我得赶紧联系人再转借出去，捞一笔回来。”裴子逸算盘打得叮当响。 方寒朝沈今越招手：“小越，过来自己看看。” 沈今越走过来，安静得不像样子。 谢明然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方导。”沈今越静声看完以后，问，“我能再走一条吗？” 方寒略有诧异：“你不满意？” 第115章 她实在有点想不明白：“我觉得每个表现都很准确，你是觉得哪里不好呢？” 沈今越抿了抿唇：“我想试试更情绪化一点的表演方式。” 方寒微怔后了然：“行，那再走一条。” 裴子逸都没听明白二人的对话：“什么情况？什么意思？” 他第一回做制片，很多事情都没明白。 裴子逸给自己的定位很精准：剧组总管家+保姆。 由他镇场子，拉拢各路神仙来。其他的，都得再学习。 方寒头都没偏，手势示意团队再次准备，一边说：“表演是需要控制力的，也是需要技术的。先前他的表现，就是对人物行为精准的展现。不过他似乎又还想换一种方式表演，是在借现场学习进步。这小孩，对自己要求很高，而且有钻研的意识。这样挺好的，演戏不仅得用心，还得用脑子。” “我也算拍过不少戏，经手的演员里，能在他这个年纪，把表演控制到这个程度，实在是少数。”就算抛开年龄范围，方寒也觉得，实在是少数。但这话她没说，只是感慨，“又能自己探索表演方法的，也就他一个人而已。这得是老天爷赏饭，接饭的人也够认真上心。” “裴子逸，去准备把明天的场景借给别人吧，顺便准备转场，得拍后面的内容。” “真是的，看这小孩演戏，都把我看手痒了。真的拐来拍电影，这样会讲故事的一双眼，不去大荧幕看，简直是一种可惜。” 方寒在再次开拍前忍不住碎嘴了几句。 谢明然坐在方寒的身后。 秋季已有冷风，红袍单薄。沈今越站在人群一边闭目养神，助理赵辛在一旁给他递保温杯。沈今越拧开杯子喝了口，谢明然猜他说了句谢谢。他不知道，隔这么远，听不清。他心里唯一清楚的是，那个他看着跌跌撞撞努力长大的小孩，这一次，终于要站上属于自己的舞台。 星星快要升起来。 “裴子逸，你事业运真好。”谢明然说。 “是啊。”裴子逸笑得合不拢嘴，“我们要有大明星了。” 第064章 “卡！” 开机第一天, 日落之后，棚拍的内容结束。方寒最后喊出的这一声，代表着一整天的工作就此收尾。 灯爷兜着一圈的电线, 动手开始缠, 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下班！” “还挺快的。”灯光组的人交头接耳, “我还以为今天一来就得熬个大夜。” “收工收工！！” “等会整点夜宵？组长请客啊。” 灯光组老大没好气地看了眼这群人：“请就请，我看吃不撑你们几个臭小子。” “大家辛苦了。”沈今越站在场中, 对着周围的工作人员九十度弯腰，一改方才邪气少年模样。 “你看小越。”裴子逸瞧他那样子, 打趣，“哪有人转着走两步又鞠躬的？简直像个小闹钟。” 谢明然拉起眼皮，扫过裴子逸的脸：“你见过这么可爱的小闹钟？” 裴子逸：“我特——” 谢明然：“你见过这么能给你赚钱的小闹钟？” 裴子逸刚刚想骂爹的脏话一下都吞进肚子里。 有些人护起老婆来真是不要狗命。 沈今越在跟周围的工作人员道谢以后, 于赵辛的引导下，穿着一件长长的薄款外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造型师紧随其后给他取发套。 “你们怎么都来了？”沈今越惊讶地瞧着在他周围突然长出来的人。 “旁观学习，怎么，沈老师, 不让啊？”纪桃一双眼笑弯弯。 “又打趣我。”沈今越的脸微微泛红, “你们一直都在吗？” “有一会了。”栗秋说，“你拍上一场的时候我们就过来了。” 简崇：“嗯，是的。” 纪桃嘻嘻笑着：“恭喜沈老师第一天开工圆满结束, 一会去吃夜宵啊？” 沈今越苦瓜脸：“桃子，你饶了我吧，明知道我不能吃。” 纪桃：“诶？方导还没跟你说吗？开拍后就可以适当改变一下饮食啦, 免得后期还要一口气增胖。怎么样怎么样？今天跟我们去？” 沈今越眼睛一亮：“真哒？” “方导真这么说？” 纪桃干脆扯着嗓子喊：“方导！方导！小越问你他今天能不能去夜宵啦！” 方寒被逗笑, 拿着喇叭回：“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有制片报销！” 裴子逸：“喂——”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被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弄笑, 有人在接话：“方导！我们也要吃夜宵！我们也要报销！” “对！” 方寒拿着喇叭，转头看向裴子逸, 无辜地眨眼。 裴子逸没好气地说：“吃吃吃！报报报！都报都报！庆祝今天顺利完工！以后咱们也比着今天来啊！” 管钱的一发话，众人都欢喜起来。 裴子逸干脆攒局，把演员组几个小孩和在场的配角都叫上，跟着他和方寒他们一块开餐。 沈今越本来想把雀雀和音砸喊上，结果一个因为今天拍戏效率太高需要提前开工调后面的剧本，一个想跟着摄影组的大姐姐去小酌两杯。 那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和他的朋友，前途真是一片lgbt啊。 沈今越很久没这么肆意地吃过夜宵了，一桌子的烤串，色香味俱全，难得在城市里见到的纯炭火烧烤，一种被誉为不健康但美味的佳品。 第116章 小块排骨被烤得肉质边缘略带焦感，特调的烧烤酱料刷在上面，经过猛火的烘烤后变得更加入味。 一口下去，沈今越爽得眯起眼睛。 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个人没来。 裴子逸在旁瞧见：“找老谢？” 沈今越愣了下，摇摇头。 裴子逸无视他的动作，解释：“他工作上临时有事，暂时先走了，没跟你说？” 沈今越：“没。” 裴子逸嘟囔一句：“这人在想什么……” 沈今越没听清：“嗯？” 裴子逸喝了口啤酒，解释：“因为开机照公开的事，老谢被他编辑叫回去了，估计要忙一段时间，具体的我也没问。” 沈今越听完后，抿抿唇，说：“裴总，我没找他。” 裴子逸笑笑：“行行。” 谢明然一忙就是好一阵。 沈今越也没太在乎这事，他每天一颗心都吊在拍戏上了，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会想想谢明然在干嘛，打开手机，输入言月两个字就会有许多与他有关的新消息。 原来他最近在配合出版社做签售宣传，怪不得《剑饮霜雪》原著热度又高涨起来，就连剧组受到的关注也更多了。 原来他还参与了平台组织的联合创作活动，是沈今越没看过的科幻题材，言月以前从未写过这样的故事。 偶尔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给谢明然发消息。再一细想，又觉得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话好说。他们的关系悬而未决，沈今越决定将之抛在脑后。他还有很多戏要拍。 十二月下旬，剧组在基地的戏拍得差不多，全组搬迁，往实景拍摄地去。 “我看那边最近都在下雨，确定要现在过去吗？”裴子逸跟摄影组讨论这事，“现在更改拍摄计划还来得及。” “没问题。”组长是个很有经验的老炮，“那一片地我常去，天气预报不靠谱的，山里面的天都是说变就变的。没必要更换计划，按现在这个进度去，正好是山景最好的时候，要是再晚点，说不定就封山了。” 裴子逸近来真实接触拍摄后发现，他们剧组里的摄影师一半都是赌狗。拍外景的时候，赌天气，赌阳光。鉴于之前的战果不错，加上天气预报上也显示只是局部降雨，雨量不大，裴子逸深思熟虑后，决定拍板进山。 人员飞机过去，设备跟机，非购入的就提前在本地租赁。早上六点从城区开车出发，车程五小时，为了赶在下午最佳时间点拍摄，演员都在车上小心翼翼搞着妆造。 抵达第一天，拍摄还算顺利。 沈今越有点小感冒，演完戏就开始咳嗽，抱着水杯喝药。 连着两天拍下来，他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 正刷着大夜，凌晨两点，从威亚上下来的沈今越差点没站稳摔倒。一旁的季闻西立刻伸手把他扶住，方寒见不对劲，赶紧叫人把他搀到一边去。 伸手往额头一摸，方寒瞪眼：“都烧成这样了？” 沈今越的脸白得分不清是因为粉还是因为虚弱。 “有吗？”他自己都没察觉，刚刚演戏的时候还劲头十足地跟人对打呢。他迷迷糊糊伸手往自己额头上摸，歪了歪头，“不热，凉的。” 方寒：“……你摸的是我手背。” “快，送小越去镇上的医院。”她一锤定音。 沈今越挣扎：“可我的戏——” 方寒严肃：“戏什么戏？我告诉你，沈今越，你身体出事了才是真没戏。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为了后面的戏再抗一天，那要抗得身体受不住了，影响后面的拍摄，怎么办？赶紧的，去医院。” 沈今越头一回见方寒这样跟他说重话，他人都有点懵了，没反驳，被赵辛扶着走。今天没戏份的纪桃自告奋勇跟他一块去医院。 沈今越人都上面包车了，还在垂死挣扎：“我看起来真的病得很严重吗？” 纪桃：“看起来不像。” 沈今越：“对吧。” 纪桃：“但温度计说这很有问题。” 怕电子温度计失灵，纪桃特意拿了自己准备的水银温度计，现在举起来给沈今越看。 随行的剧组医生也说：“烧得有点严重了，还是尽快去县里的医院挂个水，早点好起来才行。” 沈今越听着，魂又飘走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停留在威压上，他以为刚刚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是正常的。毕竟被几根铁绳子吊着，有人会觉得舒服才怪。 瞧着车子开走，方寒无奈叹气：“你说这孩子，烧成这样了，怎么都不知道说一声？” 裴子逸：“他可能是自己都没注意到。” 方寒：“这也能没注意到？” 裴子逸：“忍惯了的人是这样的。” 他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给谢明然发消息。 从拍摄地到医院有两小时车程，沈今越睡了一路，抵达后挂了急诊，戴着口罩裹着帽子在病房里吊了一天的水，温度降下去。 “再观察三天。”医院这样要求。 沈今越当即就说：“三天不行。” 赵辛头疼，打电话给姚静，来回拉扯一通，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医院提前把后续的药开好，如果复烧，就让剧组的医生帮忙打点滴。 “所以我们今天就能回了？”沈今越眼睛一亮。 纪桃：“回回回，瞧把你高兴的。” 第117章 下午六点，准备出发，刚上路没多久，面包车副驾驶位上赵辛就脸色一变。 “回不去了。”他说，“局部暴雨突发洪水，山体滑坡，路被断了。” 沈今越脑子一懵：“洪水？没人出事吧？” 赵辛：“那一片都没什么人居住，但是……” 纪桃：“怎么了？你有话一口气说完。” 赵辛叹口气：“摄制组和道具组今天也是新进了器材和造景用品，一堆人都被困在路上了，有辆车还被水冲走了……” 纪桃愣住，赵辛把手机递过来，上面是剧组群聊，里面乱成了一锅粥。 裴子逸在统计车队人数，联系救援。 在一众名单里，谢明然的名字赫然在目。 第065章 沈今越当场脑子全空掉,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拿起赵辛的手机，给裴子逸发了消息。 怕打电话影响裴子逸救援的情况。 等了好久, 裴子逸回了消息, 发的语音, 声音疲惫且无力。 “抱歉，老谢是在车上, 是我的错，我跟他说了你生病的事。我不知道他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还蹭了剧组的车。” “那边信号弱，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他们。” 沈今越感觉白天靠吊水消炎药压下去的热温一下又冲到了脑子里，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消息对话的左上角, 时间明显。这一天，还不到夜晚十二点。 有机会。 “他们最后有消息的地方在哪，你知道吗？”他给裴子逸拨了电话过去。看群里的消息，裴子逸已经上报了救援, 当地队伍在行动。群里哀天嚎地, 顾不上这一波损失惨重的器材和道具，只能不断祈祷人没事就好，平平安安。 在每次电影黑屏或剧集末尾出演职人员名单时, 偶尔会看到一闪而过的被方框圈住的名字。 这代表了该制作人员已经离世。 若是这次意外当真无可挽回…… 《剑饮》的制作人员名单上，或许会有成片的方框。 还有谢明然。 “小越，你问这个做什么？”裴子逸直觉不对, “你现在哪都不要去, 就在县里待着, 知道吗？” “裴子逸，告诉我。”沈今越第一次当面直呼裴子逸的名字。 裴子逸：“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 沈今越咬紧唇。 “我有办法。”这话听起来像天方夜谭, “裴子逸，你告诉我。我绝对不捣乱，只是跟着救援队去帮忙。” “不可能。”裴子逸这个时候拎得很清楚，“沈今越，你哪都不要去。” 裴子逸这条走不通，沈今越只能想别的办法。 赵辛定了小宾馆让他和纪桃休息，他待了没一会就偷偷溜走，打了个镇上的摩托车，让人把他送到了救援队的必经之路上。 接单的师傅都纳闷：“小伙子，你这下过去干嘛？我听说那边出事了咯。” 沈今越被风吹得嗓子发痒，轻咳两声，讲话的时候音色都被口罩闷住：“叔，我家有人在那边，我过去帮忙。” 救援队除了专业人士外，还有一批本地的认路高手，沈今越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声声恳切，对方这才带着他一块过去救援。 这一路并不顺畅。 山区的雨说来就来，落石乓乓作响。 大家走不了大路，只能走小路，为了不出事，找了根粗长的绳子，把每个人都捆在一起。麻绳缠上沈今越的腰，他身上披着同路人送的雨衣，泼下来的雨水砸花了他眼前的一切。 不知道走了多久。 沈今越的裤腿上全都泥水，走一步，带一步。 走到后面，他甚至觉得不是在用腿走路，而是在用脑子里最后一口气走路。 腰上的力量一点一点前进。 “就是那！”从前面传出来一阵喊声，“那有车！” 沈今越抓回自己的魂，往前看，一片雨雾里，三俩面包车歪倒在路边。有的前机盖已经被石头砸烂，有的或许是为了躲避，半边身子都栽进道路外的泥道里。 “都没人！” 沈今越快步走过去，前前后后看了眼，保价几百万的摄影机屏幕烂得稀碎，黑色的表面上还有暗红的血迹。 “有人受伤了。”他当即指出了，“他们应该出事了。” 专业人士立刻做出反应安排，雨势一小，无人机就飞出去，大家兵分两路开始寻找。 沈今越觉得这是他近二十年人生里最安静的时刻。 尽管大伙搜救呼唤的声音巨大，尽管无人机的飞动声自头顶传来，他依旧觉得这世界太过安静了。 安静到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 世界变成了一片，一整片，他在里面寻找。 “找到了！找到了！” 白色的世界突然亮起来。 沈今越跟大伙一块迅速跟着发出喊声地跑去。 在事发周围的一处高地废弃房屋里，沈今越看到了眼熟的剧组工作人员们。 双方在这一刻都松了口气。 摄制组的有个小伙子满脸都是泥水，一张脸花不隆冬，看见沈今越的时候，硬是不太确定地瞧了好几眼。 “沈老师？！” 沈今越忙走过去。 “你——你怎么来了——” 沈今越看了眼手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我来找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周围看去。最看了就叫人生气的家伙不在这里。沈今越心沉了一瞬，“刘老师，你有看到谢明然吗？我是说，你有看到言月吗？” 第118章 剧组里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言月的真名。 刘小伙子反应了一会，眉头紧皱：“言月老师也来了吗？” 在旁的大哥接话：“来了，我看是跟着老a他们那车的。” “老a那车——”小伙子脸色一变，“沈老师，他们刚刚那车人出去救器材了。” 沈今越都想骂脏话了。 “这时候了还救器材？！” “老a那人就是这样的……言月老师好像不放心他一个人，跟着一块去了。”小伙子面色难看。 “去了多久了？”沈今越问。 小伙子：“有一会了。” 旁边的大哥说：“快半小时。” 沈今越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他们往哪走了？” “那边。等等，沈老师，你难道要去找他们？你就在这吧，我看救援队的人已经往那边去了。”小伙子说。 沈今越知道自己最好待在这里。 他的确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种时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他和大家一块席地而坐，雨衣都忘记脱，一行动起来就哗哗作响。与这声响成为鲜明对比的是沈今越冷沉的一张脸。 入夜的山区黑得吓人，举目望去只有人手中的电筒在发亮。 白日里的山化为怪物，不断压迫着朝沈今越涌来。 他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手电筒光亮最多的地方。 大家都在等待。 “回来了！回来了！！” 沈今越跟着这声音一同站起来，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腿因为发麻而踉跄。他站稳，忍着小腿麻痹的刺痛，快步朝前去。 近了，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清情况。 救援队扛着一个担架回来的。 沈今越身子晃了晃，抓住浮木一般抓住身边走过人的衣服，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言老师是为了救我……”惊魂未定的声音内疚地响起，是老a，刚刚那个人口中的老a。沈今越转头看过去。 随行的医护上前来。 沈今越：“医生，他怎么样？” 对方摇了摇头：“情况有些危险，还是该尽快送去医院，但现在我们回去的路也被封上了……” 太糟糕了。 沈今越问：“我能看看他吗？” 医生让开位置。 傻逼，笨蛋，白痴。 沈今越有一万句话想骂，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跟他吵架的人现在当真变成了哑巴，一句话不说，躺着。他伸出手，谢明然的温度还在。他怕失温，脱了自己的外套再搭上去。 手表的时间点一秒一秒逼近。 沈今越几乎是抱着赌博的心态。 他在心里想，老天啊，求你了，请继续站在他这边吧。 指尖拉下口罩，在无人注意的时刻，沈今越贴上谢明然的唇。再多的便没有了，他守在谢明然的身边，一边一边搓着他的手，怕他冷，一但冷了，也许就真的没办法了。 零点抵达的那一刻，沈今越想，如果这一切都奏效，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嘲笑谢明然。 跟他说，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样，躺在那里，被一个吻拯救。 然而，当熟悉的重置感来临。 沈今越人还在威亚上。 他一时失了神，表演得正好，却差点从空中摔下来。还好他反应及时，立刻稳住。旁人都看傻了，方寒吓得手心都是汗，忙从监控器跑过来：“没事吧没事吧？！” 沈今越摇摇头。 他说：“方导，我好像有点发烧。” 方寒抬手往他脑门上一摸，烫得能蒸鸡蛋。 “你这孩子！”方寒忙招呼旁人，拉着他去一旁坐下。 周围人都在关心他，沈今越却只想起一件事。 他问赵辛要手机。 刚刚打开，屏幕上就是备注傻逼的人打来的未接来电。 再打开微信。 死寂多日的聊天窗口亮起了红点。 傻逼：别担心，我没事。 “小越！这么难受的吗？”休息的纪桃都看傻了，“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医院？！” 沈今越抬手蹭掉滚出来的泪水。 “不用，在村诊所开开药，让剧组的人帮我打点滴就行。”昨天直接去县里，是裴子逸担心村里解决不了这情况。今天沈今越已经能把昨天开的药倒背如流了，如果村里有，就不必再跑一趟。“对了，桃子，能帮我把裴总喊过来吗？我有事跟他说。” 裴子逸着急忙慌赶来，以为是他身体问题太过严重，哪晓得，沈今越第一句话就是问：“摄制组和道具组是不是有人打算今天白天从县里过来？” 裴子逸瞪大眼：“你怎么知道？这事……这事我跟你说过吗？” 第066章 “噢, 我听摄制组的人聊天提到的，老a他们要过来是吧？”沈今越撒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裴子逸啧了一声：“你这消息可真灵通。” 沈今越转头对着无人处咳嗽两声，揉了揉鼻子, 抱着赵辛递过来的保温杯, 裹着衣服坐在椅子上：“子逸哥, 我跟你说件事。” 裴子逸干脆也扯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什么事？你说。” “今明两天，老a他们都最好不要往咱这村里走。” 裴子逸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第119章 沈今越：“其实我前两天做了个噩梦, 起来后身体就不舒服，今儿还发烧了。” 他断然是不可能跟裴子逸说他回溯时空了, 所以能够提前预知今天要发生的灾难。 想到裴子逸开机时算日子的行为，沈今越决定借着怪力鬼神来劝两句。 “今明两天，路上会出事的。”沈今越说得很认真。 裴子逸身子往后一仰：“小越, 你可别吓我。” 沈今越裹进了身上的外套，笑笑：“子逸哥，我没事拿这种话吓你做什么？我是觉得，这种事, 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老a他们要带过来的东西很赶吗？” 裴子逸思索着：“赶倒也说不上，只是都有排期。拍戏这事你也知道，场场都紧凑, 那器材和造景道具都是后面几天要用的，要是他们晚些时候来，拍摄的时间也要拖到后面去了。” 沈今越当然知道。 他也懂。 有的时候剧组进程缓一天, 烧掉的就是百来万。 可若是出事, 就不光是钱的问题, 还有人命。 “我再想想。”裴子逸心里是有点虚的，但他下意识觉得沈今越说的这些都太扯了。他叮嘱, “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我等会就去把医生叫过来。” 沈今越说好，心里依旧不放心，跟着赵辛回房间躺着等医生过来，又拿起手机，给谢明然发消息。 只茸：我跟裴子逸提了，他似乎不太相信。 r：交给我。 r：你这两天注意身体。 只茸：好。 有了谢明然的话，沈今越回溯后时时刻刻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来一些。 医生赶来，也提议如果是为了尽快恢复，还是得去县里。沈今越把昨日医院的检查结果倒背如流，又讲了挂水要用的东西。 医生诧异：“沈老师，你这……你也是学医的？” 沈今越说：“以前病得多了，就知道了，医生，你就先按这个法子试试吧。” 他不想去县里，虽说有回溯在前，但沈今越总担心路上又出什么事。 过了会，裴子逸来找他，叫他安心养着，老a那边，会让他们晚些时候再出发，他还跟当地的征服联系了，会叫人这两天都暂时把那段路封上，避免当真出现意外。 “你信我的话了？”沈今越问。 裴子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刚刚大师也给我打电话了……” 沈今越心想，原来这就是谢明然想的办法。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办，就好比玄学的事也要交给玄学的人去办一样。 谢明然的汇报也来得很快。 r：老a他们的事处理好了。 沈今越一只手上插着点滴针，另外一只手在打字：谢谢。 r：跟我要这么客气？ 只茸：你怎么不夸我有礼貌？ r：好吧。 r：宝宝你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宝宝。 沈今越的耳廓一下发烫起来。 他怀疑这完全是发烧后遗症。 谢明然从哪里学来这么乱七八糟的话？ 沈今越完全不知道，这些时日，谢明然以用户9023414的身份潜水在cpf群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学到了什么。 他犹豫半天，打出来的字删删减减，最后也没发出去。 谢明然瞧着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他想到昨天发生的一切。 落石，暴雨，意料之外的灾难。 还有为了拉过找器材的老a却被山坡上滚落下来的重物砸到的前一瞬间。 谢明然心里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掉。 备注为笨蛋的人终于停下来了‘正在输入中’的状态。 聊天窗口里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尽管如此，他已经有了答案。 r：礼貌宝宝早点休息。 只茸：…… 谢明然，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这张嘴被恶鬼拿去重塑了吗？ “小越！没事吧！”施音和崔雀雀赶来房间看他，见他的第一眼就发现沈今越两眼愣神跟魂丢了一样，当即担心不已。 沈今越熄灭手机屏幕，顺手往被子里一塞：“你们怎么来了？” “我忙完就过来了。”施音说，“雀雀也没睡，我就把他一块拉过来了。” “怎么发烧了？什么时候病的？”她问。 沈今越：“不知道，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施音没好气地瞪他：“自己的身体，自己还不知道？赵哥也真是的，一直跟着你，都没注意到。” 沈今越觉得好笑：“我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事情，关赵哥什么事？他已经够内疚了，姚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把他吓得半死。” “你这水要吊多久？”施音问。 沈今越按照经验说：“大的三小时，小的一小时，一共四瓶，估计得吊到明天早上。” 施音：“那我陪你。” 崔雀雀说：“我也。” 沈今越把他俩赶走：“明天不拍了？你的剧本不改了？都在我床前守着做什么？发个烧而已，真没事。” 施音：“呸呸呸，不许乱说话。我听他们说，你就因为发烧，刚刚差点从威亚上摔下来，这还叫没事？” 其实这不是发烧的锅，沈今越想说，完全是回溯的副作用。 “以后不会了。”沈今越乖乖发誓，“你俩都去休息，好不好？赵哥一会会过来的，剧组的医护也会来，剩下的你们就别担心了。这两天肯定有得忙，我的戏份都得往后挪，场次要调，雀雀你得跟制片组讨论，还有你，音砸，好不容易这两天要跟机，你别给我掉链子。” 第120章 “瞧你这嘴碎得，跟我妈一样。”施音嘟囔，“那我们走了，你有事真得说，明天忙完过来看你。” 崔雀雀点头：“有事跟我们说。” 施音：“实在不行你联系老林，她两点下播都不睡觉，无聊就去找她玩。” 沈今越无奈：“知道了，到底才像妈妈？我又不是什么小孩子。” 施音哼了一声：“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爱惜，还不是小孩子？” 这话沈今越没法反驳。 他有错在先，只能卖萌求饶。 把二位朋友哄走，沈今越躺在床上发呆。抵着腰靠，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又看向窗外黑黢黢的空无。 睡不着。 沈今越一下想了很多事。 思绪到处乱飞，不敢闭眼，怕一睡着人就被拖回昨天的噩梦之中。暴雨，山屋，躺在担架上的男人。没睡着的时候，脑子里偶尔也会闪过这些时刻。甚至还会有其他人的身影出现，他们在泥水里挣扎，大喊着沈今越救我。 沈今越大口大口喘着气醒来。 “做噩梦了？” 噩梦？不对。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发烧把身体和意识割裂成两半，沈今越有点摸不清了。他想抬手揉揉惺忪的眼睛，就感觉针头在皮肤底下动了动，紧接着，手被按住。 “要做什么？”那个人问。 “眼睛不舒服。”沈今越说。 覆茧的手拿着柔软的纸巾把他的眼角擦拭。 沈今越睁开眼。 谢明然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没说话，盯着谢明然看。 谢明然被他这反应逗笑：“发什么呆？多久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就你这记性，台词怎么能记那么好？” “谢明然——？” “嗯，是我。” “我没做梦啊？” 谢明然说：“这么说，原来你平常也会梦到我吗？” 真的是谢明然。 嘴巴这么欠，等等，这人的脸上怎么有圈胡茬，青青的，好狼狈的样子。他昨天在担架上看到的人可不是这样的。 “你过来做什么？”沈今越问。 他心里突然点起了一点火气。 “你明知道今天——你还过来做什么？这不危险吗？” “那以后我就出发了，凌晨的飞机，到了当地就租车自己开过来的。我知道白天是没事的。” “那万一呢！”沈今越把谢明然伸过来试图给他调理背靠的手推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谢明然！我告诉你！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的！你干嘛——放开我——喂——” 沈今越整个人一下被抱住了。 他打着点滴那只手无措地举着，上半身被谢明然搂进怀里。拥抱着他的臂弯格外用力，紧贴着他的胸膛温度极高。这家伙，到底才是发烧的人？他伸手去推，被阻止。 “乖，抱会。” 沈今越：“说说说什么呢你……” 谢明然的下颌在他肩膀上贴近几分，几乎是贪恋般深吸了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沈今越眼眶一下有些润，他骂：“我本来就没事啊，有事的是你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就那么躺在那有多吓人，你有病啊不是很忙吗大老远赶过来做什么？万一……万一……” 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谢明然说：“没有万一。” 他说：“你看，老天这次是站在我们身边的。” 房间里，气氛一下沉静。 房间口，赵辛掐着点想来看看老板有没有需要，轻敲两下没人理，以为他睡着了。刚打开门缝，就看见不得了的一幕。 赵辛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办？他好像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他家老板和一个男人—— 那男人是谁？他要不要跟姚静汇报？老板知道后会不会把他开了？这门他是进还是不进？！ 赵辛咬咬牙，又重新用力地敲了敲套房卧室房门。 沈今越回神，一把将谢明然推开。 第067章 “言老师？”走进来, 赵辛的天塌了，“您、您怎么在这？” 大清早的，在他家老板房里抱一块。 赵辛感觉自己探查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小越身体不好。”谢明然坐在床边, 装模作样地说, “我有点担心, 回来看看。” 赵辛：“哦哦。” 有鬼。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你买了粥？”谢明然眼尖，一下看到赵辛手里拎着的东西。 赵辛这才记起来自己手里确实有东西, 拿起来一看：“是的是的。” 谢明然：“给我吧。” 赵辛把东西递过去，下一秒, 大脑在反省：言老师的语气怎么这么熟练自然，他的反应怎么也这么熟练自然？这不对劲啊。 赵辛忙说：“言老师，要不我来吧。” “不用。”谢明然接过, 十分自然地放在床边的小桌上，打开，问：“饿吗？” 沈今越说：“还行。” 谢明然讲：“那吃点。” 勺子从小袋子里拿出来，男人舀了一勺, 吹凉几下, 递到沈今越面前。 沈今越别扭：“我自己来，又不是没手。” 谢明然：“吃不吃？” 沈今越怕这人当着赵辛的面张口说些胡话，敷衍地啊了一声, 张开嘴，谢明然服务到位，一勺温热的粥入嘴。 第121章 “味道不错。”沈今越说。 谢明然：“比我煮得好吃？” 沈今越：“……”他懒得理, 一边逐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谢明然的服务, 一边抬头问赵辛, “赵哥，还有什么事吗？” 赵辛心里滴泪, 心想，老板，我这么大人呢，你才想到我吗？ “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送个早餐。”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瞥到谢明然的脸上。 谢明然视若无睹，专心当男仆。 “暂时没什么，你去休息吧？昨晚辛苦了。”赵辛没睡着这事沈今越是知道的。 谢明然接：“对，你去休息吧，这有我。” 赵辛顿时生出一种工作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他立刻坚定地说：“不用，沈老师，我不困的，我在这陪你吧，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而且，赵辛想，他在的时候，言老师可能还有分寸些。这还在剧组里呢。要是事情真是他想的那样，那被别人知道了还得了？脑子里过了一遍，赵辛留下来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了。 “言老师，你才是辛苦了。”赵辛说，“要不你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就好。” 谢明然：“……” 沈今越难得看谢明然吃瘪，偷笑一瞬，对赵辛说：“好了，赵哥，你去歇着吧，昨晚守了一夜。就让他跟你换个班。” 赵辛还能说什么？他点头说好，临走前又看了谢明然一眼。 人走了，谢明然那张嘴又开始了。 “你这新助理真有意思。”他说，“你喊他赵哥？” 沈今越：“这事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吗？” 谢明然：“我给你当助理的时候，怎么没听你喊我一声哥？” 沈今越：“……有病。” 谢明然：“你区别对待。” 沈今越：“我跟他什么关系？跟你什么关系？你非要找这个茬是吧？” 谢明然一下就笑了，又舀一勺粥，轻轻吹了，递过去：“说来听听，我跟你什么关系？” 沈今越圆眼微瞪，不多说了，指使谢明然：“我要泡菜。” 谢明然扬扬眉，听话地给他用筷子夹了一片酸萝卜放进粥里。 沈今越吃饱就困了，吊水正好结束，他窝在床上倒头睡过去。 谢明然给他捻好被角。 等到这个时候，他才有空拿出手机。 谢明棠在消息里发火。 谢明棠：你人又跑哪去了？ 谢明棠：说要回来帮忙的是你，现在一屁股人又不见的也是你。 谢明棠：你想干嘛？ 谢明然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r：[图片] 谢明棠：…… 谢明棠：越越生病了？ r：发烧。 他补充：吊威亚的时候差点摔下来。 这件事是他来以后听裴子逸说的。 谢明棠：这么危险？那你好好陪他。 谢明棠：今天项目这边的事我找人顶了。 谢明棠：下次再跑之前跟我说一声。 r：谢了姐。 谢明棠：臭小子。 · 沈今越一觉睡到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床边有颗毛绒绒的脑袋。 是谢明然。 老大一团人挤在小小的凳子上，沈今越都担心他的腰。 这人最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胡茬都出来了。平时很累吗？还是今天赶过来太着急了。 沈今越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头发丝。 脾气挺硬一人，头发倒是软软的。 都说码字的容易头秃，他看谢明然头发挺多的呀。 沈今越跟小鸟啄毛一样，一下一下替谢明然捋着有些杂乱的发。把它们捋顺，再跟弄发型似的，这边推推，那边推推。谢明然长得是不错，大背头适合，中分也还可以。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谢明然在身边就觉得安心许多。明明这个人过去是叫他最厌烦的存在。 “好玩吗？” 沈今越被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手停下，立刻缩回被子里。 谢明然保持着刚刚睡着的姿势，趴在他的床边，眼睛懒散地睁开：“怎么不说话？” 沈今越：“我是看你头上有东西！” 谢明然：“什么东西？柳絮飞进屋了是吧？” 沈今越说不过他。 谢明然轻扬嘴角：“头发而已，你想玩就玩了，不用害羞的。” 沈今越：“我没害羞！” 谢明然学他以前的口气噢了一声，说：“其实不只头发，别的地方，你想玩也可以玩的。” 沈今越：“昨天石头把你脑袋砸坏了是吧？” 谢明然眨眨眼：“我还挺感谢它。” 沈今越：“感谢它差点送你去见阎王？” 谢明然：“感谢它让我知道某个人在我心里比我想得还要重要。” 沈今越眼睛一下瞪圆。 “你——” “别想太多。”谢明然坐起来，直好身子，认真地看着沈今越，“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有些话我如果不说，万一哪天意外来了，就一辈子真的说不出口了。” “阿茸。” 谢明然一下变得好认真好认真。他的眼瞳看着人的时候深得几乎快要滴出水来。谢明然拉过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动作温柔。 “这句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了。”谢明然的声音是沈今越从未听过的轻，“上次说回来有事告诉你，也是这件事。” 第122章 “这些日子，我不知道我表现得够不够清楚。” “沈今越，我……”谢明然斟酌着措辞的那一刻，沈今越的房门突然被咚咚敲响了。 沈今越难以准确描绘这一刻自己的心情。有点庆幸，有点可惜。他不想让谢明然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出口，因为他给不了什么答案。他在乎谢明然吗？答案是显然的。他准备好再次进入一段恋爱了吗？在如此紧要关头？沈今越不确定。他怕搞砸，也怕关系里随之而来的一切。 “去看看？”沈今越对谢明然说。 谢明然无奈起身，走到门口，看到裴子逸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冷得快成冰块。 裴子逸浑然不觉，他的脑子现在被另外一个消息炸满。 他推开谢明然，往房间里走，来到沈今越的床前：“出事了。” 沈今越抓紧床被的边缘：“还是有人受伤了？” 裴子逸立刻摇摇头：“没人出事，但那段路的确出事了。” 劫后余生的复杂念头围绕在裴子逸的身上。 “小越，你这梦简直绝了。”他这辈子都没遇到过如此离奇的事情，“要不是……”接下来的话，裴子逸都不敢想不愿说。 “谢谢你，小越。”裴子逸为自己刚刚听到这事世的荒谬的反应道歉，“对不起啊，之前那样对你。” 沈今越笑笑：“这有什么？” “人没事就行。”他说，“我也只是做梦。本来这事就挺离谱的，换谁都会是那个反应。” “话不能这么说。”裴子逸现在觉得沈今越是剧组的福星，“算了，别的也不多说了，这件事我会记在心里的。你好好休养。老谢，你在这干嘛？人小越病了，你待在这里多碍事。” 谢明然：“……？” 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裴子逸给拽走。 离开沈今越的房间，裴子逸教训他：“你做什么？小越现在身体不好，你别老过去给他添堵。” 谢明然：“我添堵？” 裴子逸呸呸两声：“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过，你小子今天想干什么我心里门清，我跟你说，可不准你现在乘虚而入。他现在正在拍摄关键期，人又不舒服，你再去给他找点事，你看我这个制片管不管你。” 谢明然：“……。” 裴子逸：“再说了，你要真和他现在谈了，这事传出去，你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一个新人，跟原著作者在一起了。他的事业才要刚刚开始。” 谢明然敛眸。 “不过兄弟，这事说回来了。”裴子逸感慨地拍拍谢明然的肩膀，“我还是要感谢你的，如果没有你提醒我去找大师算算，我估计都不会相信小越的话。” 谢明然冷眼把他的手挪开，一字一句地说：“感谢？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裴子逸：“……？？？” 他冤枉啊！他做什么了他？！ 第068章 谢明然就像是过路的鸟, 停留了两天又离开。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赵辛。 谢明然走的时候，他长松一口气。 沈今越以为他要找自己把那天没说的话讲完，可他没有。于是他把关于那个问题的所有想法和答案都压了下去。 拍戏进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他们时间凑巧, 过了些时日, 正好赶上大雪冬景, 剧组各个都裹着厚实的黑色批发羽绒服，顶着风雪干活。 沈今越拍了张雪景发给谢明然。 至于对方什么时候回消息, 沈今越要等拍完今天这场戏才知道。 自从上次谢明然忽然而至又离开后，他们的关系没什么进展, 与之前唯一的变化是，两个人都有一搭没一搭在手机上分享着生活。 这样的状态也很好。 没有更多的风险和需要担忧顾虑的事情，只是知道对方在, 一切就足够了。 《剑饮》是个氛围很好的剧组，就算是冰天雪地的日子，方寒一喊卡，安静的四周都能马上热闹起来。 “我给你们看我买这个暖宝宝。”纪桃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古装最外层裙袍捞起来, “老管用了, 你们要不要？其实我鞋底还贴了几张，效果也不错。” 栗秋笑话她：“我可说呢，怪不得你看起来很抗冻, 一点都不怕冷。” 纪桃：“嘿嘿，科技，都是科技。” “你会吹笛子？”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 季闻西在简崇面前总算是放松些了。两人休息的时候也会闲聊两句。今天拍戏正巧拍到简崇吹笛的场景, 本以为要假吹再找个手替, 哪知道简崇是真会。 简崇颔首：“小时候学过。” 季闻西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简崇：“你为什么会知道？” 季闻西哑然。 沈今越在旁偷笑，又被季闻西眼神警告。他无辜地收住笑容, 很困惑地问：“对啊，你为什么会知道？” 季闻西说不过他俩，沉默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对简崇说：“下次教我。” 简崇愣了下，笑着说：“好啊，没问题。” “话说回来，今年过年你们打算怎么办？”纪桃捧着手里的小暖宝，说话的时候空气都飘着白雾，“我看目前这个进度，我们得在剧组里过年了。” “那就一起过。”栗秋说，“都习惯了。” 简崇说：“对，习惯了。” 第123章 纪桃嘤嘤两声：“不想跟你们这些活多的说话。”她转身问沈今越，“小越，你呢？在剧组过年ok吗？” 沈今越点点头：“我觉得挺好的，剧组人多，热闹。” 纪桃：“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妈非不让，叫我要么自己请假回去，要么他们过来。” 栗秋说：“我妈是每次都会过来陪我的，阿姨也可以来。” 纪桃：“真的吗？” 栗秋：“应该没问题，到时候你问问裴总。” 纪桃：“耶！那你们呢？叔叔阿姨要过来吗？要是都过来的话，咱们都可以一块过了。” 简崇温声说：“我父母都在国外。” 季闻西说：“我也是。” 纪桃诶了一声，问：“小越？你呢？” 沈今越维持着笑容：“也在国外。” 他撒谎了。 他妈早就不在了，他爹跟在不在也没什么两样。反正他们现在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沈今越没过两天就接到了死人的来电。 “沈今越？”对方接通电话时在问。 声音很熟悉，沈今越一下沉默起来。 “你这孩子，哪有你这样的？出去几年了，都不知道来个电话。”沈父在电话那头说得理直气壮，“换了号码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天吃饭碰到你学校的老师，我都联系不上你。” 沈今越心里的烦躁和反感几乎是在一瞬间冲上天灵感。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如往常地回答：“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在沈父面前一贯这样。 克制成为了一种本能。 “小扬回来了，一块吃个饭吧。”沈父说。 沈今越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您找我一块吃饭？” 沈父：“还能有谁？” 沈今越抿抿唇，想提醒他，他们两个人在几年前都已经断绝了父子关系。 “小扬这次回来就不走了，给他接风洗尘，你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不在吧？” “我很忙。”沈今越说，“我要拍戏。” 沈父：“那有什么？一天时间都挤不出来吗？不能请个假吗？” 沈今越：“不能。” 沈父当即提高音量：“你——” 沈今越以为他要和过去一样发起火来，没想到对方一下控制住了，缓了缓，说：“那这样，我就订个离你剧组近的地方，咱们一家人吃个饭。这点时间你总有吧？” 沈今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您要来这边找我？”真是天下第一稀罕事。 沈父：“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就不能来找你了？” 沈今越微妙地默了会，说了句可以。 他觉得事情有些荒谬。 他跟施音说了这件事，施音也大跌眼镜。 “你爸转性了？”施音不敢置信。 沈今越：“不知道，几年没跟他联系了，听说他这两年身体不好。” 施音：“哇，这算什么？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你答应了？” 沈今越嗯了一声：“他头一回……说一家人吃饭。我想去看看。” “可以，我支持你，不过看归看，咱们还是要做好鸿门宴的准备。”施音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听说沈今越要学表演时，他爹是个什么态度。狠话放得比谁都厉害，现在又忽然来示好？多半是有鬼。 她看着沈今越失神的样子，知道他多半陷入情绪漩涡里了。 “我猜他可能是看你最近表演事业有水花，后悔了。”施音给沈今越打预防针，“你……很多事，你不要太抱希望。” “我知道。”沈今越说，“他打心眼里就没把我当儿子。我亲耳听到的，我记得住，我就只是一个用来刺激和陪伴沈昭扬的工具。” “但是施音，我还是想去见见他，也见见沈昭扬。我想让他知道，我现在很好。” 他希望这老头后悔吗？ 沈今越不清楚。 赴宴那天，沈今越认真打扮了。提前跟裴子逸对了时间，抽了一个没夜戏的档期，在离剧组拍摄地最近的城市吃饭。 沈父订了个很高雅的餐厅，包厢。 沈今越在楼下就碰到了熟人。 他戴着帽子，挂着口罩，沈昭扬还是一眼把他认出了出来：“哥？” 沈今越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叫住他的人一头红毛，黑色的耳钉在阳光下发灿。 “真是你？”沈昭扬有点不敢置信，“你真来了？” 沈今越看着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沈昭扬？” 沈昭扬听到他这样喊，怔愣一瞬，嘴角的弧度淡了些，点了点头，说：“是我。” “老头说你要来，我还以为他开玩笑的。”沈昭扬说，“你们不是都闹掰了吗？” 沈今越解释：“他说今天你回来，为你接风洗尘。” 沈昭扬抓住重点：“所以，你是为了我过来的？” 沈今越：“……”没有。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脑子抽了，接到电话的那一瞬间，心里有种报复成功的快乐。再然后？上头了，还是上头了。看到沈昭扬的时候沈今越就有点后悔了。他果然还是不想亲眼见到他们。 “老头跟你说今天是给我接风洗尘？”沈昭扬似想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皱起，“我回来有一阵了。” 第124章 沈今越：“是吗？”他不知道。他没加沈昭扬的微信，没关注过他的消息。 沈昭扬也清楚。 他解释：“我好早之前就回来了，老头公司事多，我回来帮忙。” 沈今越：“我听说他这两年身体不行？” 沈昭扬哼了一声：“你放心，祸害遗千年。” 他的态度让沈今越有些诧异。 在他的印象里，沈昭扬对老头的态度一直不错。直到他读高中的时候，沈昭扬被妈妈接走去了国外。这算什么？小孩的叛逆期？ “他肯定没安好心。”沈昭扬说，“你一会小心点。” 沈今越：“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老实说，有点微妙。” 沈昭扬咬咬牙：“哥，我知道我小时候做了很多讨人厌的事，但——” “你们都到了？”老沈从后面走过来，他一来，沈昭扬的话全都咽进肚子里去。 老沈说：“走啊，上楼去。” 好久没见到老沈，他头发白了，但该是焗过，只有那么三俩根在风里飘着。人瘦了，精神气也少了，没当初骂着他叫他滚时有底气了。 沈昭扬没喊他爸，沈今越也没有。 他们同父异母的兄弟二人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往上走。 沈昭扬悄声跟沈今越说：“老头今天绝对有事，你看这餐厅，看他这打扮，下本了的。” 沈今越不作声，直到包间到了，门打开，他一下就看见包间里已经坐着的人。 两位富态端正的中年人，和一位漂亮成熟的女青年。 老沈忙不迭地跟人打招呼：“老盛，盛太太，你们都到了啊。这就是令爱吧？你好，我是沈叔叔。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都进来。小越，你坐这。” 老沈拉开椅子，位置就在女生旁边。 沈今越想，他算是知道这鸿门宴是为了什么了。 第069章 “这两位想必就是沈先生家的孩子了吧。”盛太太先回应, “这位是——？”她看着沈今越。 沈今越取下自己的帽子和口罩。 老沈说：“我大儿子，不成器，学表演的。” 盛太太惊讶：“是演员啊？演过什么？我没什么印象。” 老沈一时语塞, 看向沈今越。 沈今越不说话, 他在想清楚老头今天把他喊来想干嘛的时候就已经不想说话了。 见他沉默, 老沈表情难看了一瞬。 沈昭扬居然替他开口：“我哥是学生，今年才开始正式拍戏的, 他最近也在剧组。盛阿姨，等以后你就有印象了。” 盛先生也说：“小爱, 你糊涂，这孩子你都没认出来？就是媛媛喜欢那个。” 盛媛红了脸：“妈，你别乱说。”余光往坐在身侧的沈今越面庞上一瞥, 脸红得更厉害了。 老沈哎呀一声：“媛媛喜欢？这么巧的吗？” 沈今越半点不吭，看着老沈表演。 “点菜，先点菜。”老沈张罗着，一本厚厚的菜单递过来, 塞到沈今越手里, “你也问问人家盛小姐要吃什么。” 沈今越没给老沈好脸色，拿过菜单，推到女生面前。 “你看看。”他说。 盛媛脸更红了, 讲话的声音特别小：“好的崽崽。” 老沈瞧见这一幕，笑意怎么都拢不住，跟个媒人似得扯线：“你看看, 这两孩子处得真好。” 沈昭扬半点面子不给老头：“我哥那是礼貌, 你少打胡乱说。” 老沈气得, 一口气差些没顺下来。 好在盛家两位都是得体知礼，笑笑就当这事过了。 点完菜, 喝茶闲聊，沈今越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顿饭的起因。原来是老沈的公司出了问题，得想办法让盛家夫妇帮忙。他就像陪送的餐点，摆在这桌面上，为了让今天的聊天更加方便愉快。 沈今越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等菜上了，这话题也聊得更深入了些。 老沈说：“媛媛刚从国外回来吧？要是最近在国内待得无聊，就来找我们家这个，让他陪你玩。” 盛媛：“沈叔叔……真不用……” 老沈嗐了一声：“这有什么？他本来就是干这个的。” 沈今越乐了：“我是干什么的？” 老沈没想到他这个一贯在他面前体乖顺听话的儿子居然有本事对他翻脸，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也来了些脾气，压着说：“好了好了，这些事大家都知道。” 沈今越真想看看老沈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知道什么？” 老沈有点压不住了，控着声音说：“你小子在这给我装什么装？我都听说了，《剑饮》那么一个剧，真能就找你演？这东西怎么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沈今越笑了：“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来的？” 原本社交局变成父子吵架局，盛太太想劝架，被盛先生抬手阻止。沈昭扬在旁坐着，这时候了，还有闲情逸致夹菜。 “装什么清高？”老沈骂，“你跟你那个妈一样。” 沈今越放下手里的茶杯：“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老沈不说了，转头给盛家人赔笑：“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了笑话。” 沈今越偏偏要让他在这个话题上把事说清楚：“我妈怎么了？” 老沈脸上的火气已经藏不住一点：“不过是个混圈子陪酒的，还真把自己当演员了？” 第125章 沈今越：“一直以来，你就这么看我妈，就这么看我的？” 老沈：“不然？” 盛夫人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要不，沈先生，我们下次再见。” 沈昭扬好似巴不得人走，装作乖乖地喊：“好啊好啊，阿姨拜拜。” 老沈急匆匆从椅子上站起来挽留：“盛太太，盛太太，诶，别。” 盛夫人说：“媛媛，走了。” 盛媛看了眼沈今越，又看了眼他爹，抿了抿唇，有些不太乐意地跟着盛夫人离开。 盛先生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抱歉啊老沈，今天就现先这样吧，有什么事，你再跟他俩好好聊聊。” 沈昭扬挥挥手：“叔叔也再见啊。” 人一走，老沈气得把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 门口等着来收拾的员工都不知进退。 老沈劈头盖脸地指着沈今越骂：“你什么意思！出去读了两年书！把你翅膀读硬了是吧！” 又转头对着沈昭扬说：“还有你！有你什么事！能不能闭嘴！” 沈昭扬耸耸肩：“是你自己叫我来的。” 老沈说：“盛家是合作对象，我叫你来，是让你认个脸，不是让你把人赶走的。” 沈昭扬：“我没赶啊，人自己长腿了，想走就走了。” 老沈说不过他，又把炮火集中到沈今越的身上：“那你呢？沈今越！人家盛媛哪点不好？叫你就在这里坐着，陪着吃顿饭又怎么了？我可告诉你了，被人看上是你的福分，你除了那张脸，你还有什么？” 沈昭扬先急了：“姓沈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老沈冷笑一声：“我胡说什么？就他这样的，以后可不得找个女人包着。” 沈今越唰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上刮出一道难听刺耳的声响。 “你说得对。”他静着一张脸讲话，“我除了这张脸，的确也没什么了。” 老沈哼笑一声：“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 沈今越又说：“唯一的问题是，包我的不会是女人。” 老沈愣了。 沈今越笑起来：“我读书的时候被人笑了无数次，你这个当爹的却一直都没看出来？沈国雄，你还不知道吗？我是gay。” 老沈当即反驳：“你胡说什么！” 沈今越冷静地说：“我喜欢男人。” 老沈感觉世界被毁了。 “疯了，疯了。”他被气得快要站不稳，沈今越没扶他，沈昭扬也没动作，他该是被刚刚沈今越那通话震撼到了，一双眼就盯着自己哥哥看。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儿子？”老沈跌坐在椅子上，“你——你——” 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又重复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儿子？你看看隔壁老谢家的崽，人又聪明，做事又靠谱，哪像你，哪像你俩——” 沈今越嗤笑一声：“事已至此，你不该反省一下自己的吗？” 老沈被他这一副不屑的模样给气到，站起来反手就想给人一巴掌。一旁的沈昭扬当即站了起来，沈今越抬手就拦住，一字一顿地说：“沈国雄，我不是那个站着任你打的小孩了。” “今天这顿饭，你就一个人好好吃完吧。” 他甩开沈国雄的手，往外走。 没关严的餐厅门前，站着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沈今越在老沈面前所有的硬气在这瞬间都消失掉。 “你怎么……”他话都说不完。 手被男人牵住了，他领着他往回走。 “沈叔叔。”谢明然西装革履，一派经营模样，突然出现，叫沈国雄和沈昭扬都诧异。 “谢谢你方才的夸奖。”他看似礼貌地说，“不过有件事我需要澄清一下。” “好巧，我也是gay。”谢明然拉紧了沈今越一瞬想要挣脱的手，很认真地说，“并且，我最近正在追求小越。” “你们——”血一瞬间都往沈国雄脑子里涌去。 谢明然说：“沈叔叔，注意身体，别到时候跟我爸一样，年纪轻轻就得去疗养院了。” “不过你们过去关系不错，想来在那见面也很好。到时候还能约着一块走，这样的话，我和小越来年清明节扫墓就方便许多。” 沈国雄真快喘不过气了。 谢明然一双眼冷嘲，牵着沈今越离开房间。 沈昭扬欲追上来，被他一句话劝退回去：“你爹瞧着活不长了，你不去看看？” 沈昭扬没辙，丢下一句：“哥，晚点等我电话。” 沈今越没搭腔。 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谢明然身上。 这家伙刚刚说过的话，牵着他的手，还有此刻，近乎发抖的肢体反应。 就好像面对这场面，谢明然比他还要愤怒。 他回握过去，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平复对方的颤抖。 “你怎么在这？”沈今越问。 谢明然说：“开会。” 沈今越：“出版社在这有会？” 谢明然没吱声了。 沈今越忽然凑近，在谢明然肩头领口的位置轻轻闻了闻，有烟和酒的味道。 “很难闻得。”谢明然的掌心覆在他额头，把他往外推开一点，“狗啊你？别闻了。” 沈今越把他的手拽开：“你跟我说实话，你在这做什么？” 谢明然轻叹口气：“公司业务，应酬吃饭。” 第126章 沈今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公司业务？”他不理解，“你什么时候跟这事沾边了？” “最近。”谢明然答，“还在学。” “喔，未来职业规划是当总裁？” “听起来不错，和你很配。” “神经。”沈今越嘟了嘟嘴，“就你这性格，还能跟人应酬？不把客户得罪完才怪，要不然就是憋那几句话把自己憋到难受。你又不缺钱，没事去公司上班做什么？” 谢明然说：“老婆本总是要攒攒的，不然以后怎么包你？” 第070章 “你——你都听到了？”沈今越一瞬有些紧张起来, “你什么时候在门口的？都听到了？” 让谢明然见到自己这样的处境，沈今越觉得有些难堪。 “听得不多。”谢明然说，“发生的都猜到了。” 沈今越下意识想放开谢明然的手, 后者将他抓紧：“躲什么躲？丢脸了？” 沈今越：“知道还问？” 谢明然捏捏他的掌心：“这有什么好丢脸的？我看你底气很足, 伶牙俐齿, 半点没怵。这回长大了？” 沈今越：“我小时候那是没底气，现在自己赚钱自己花, 我忍他做什么？” 另外一点，沈今越必须承认, 他曾期许过沈国雄给予他一些父亲的关怀，但现实显然用多年的经验教给他一个道理，不被爱的人, 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注定是不被爱的。他磨了棱角，装乖讨好，才在沈家活到十六七岁。 如今再面对沈国雄，他半点也不想装了。 这些时日来, 自从第一次回溯开始后, 沈今越就越发觉得，做自己原来这么爽。不必顾虑他人，不必考虑场面, 只用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 谢明然听完他这话，夸奖道：“做得好。” 沈今越被逗笑：“我如此大逆不道，有违孝道, 你还夸我？” 谢明然：“你抗住压力, 维护了自己, 怎么不能夸？” “你今天真奇怪。”沈今越嘟囔，他低头看着谢明然牵着自己没松的手, 脑子里回放着刚刚谢明然突然出现后对老沈说的那些话。 谢明然说他是gay。 还说他在追自己。 沈今越有话想问，可谢明然忽然把他的手松开了。餐厅的后院停车场处，女生站在一辆车旁等着。 “沈老师。”盛媛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他的名字。 沈今越朝着她颔首：“你好。” 盛媛走近几步，顶着谢明然冷漠且抗拒的目光，咬咬唇，对着沈今越鞠躬道歉。 “对不起，妈妈，阿不，我今天给你添麻烦了。”九十度鞠躬，女孩的发丝从肩头滑落，“今天实在是个误会，是我爸爸……他前两天跟我说有个朋友认识你，我就开玩笑地说那就一块吃个饭，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 “崽崽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那老登，阿不，叔叔说的那些话，你都不要听。” 沈今越扑哧一下笑出声：“妈妈粉？” 盛媛脸红得过分：“你、你都知道啊。” 沈今越上前，虚虚扶了扶盛媛的手臂，让她站起来：“不用你道歉的，是我家里人有问题。” 盛媛一副想要尖叫又忍住的表情，担心地问：“那真是你亲爹？” 沈今越：“是。” 盛媛在心里忿忿，又用余光瞄了眼谢明然。 “言老师怎么也在？” 沈今越想，谢明然现在是大红人了。走在外面都能被人认出来了。 他正想说点什么，谢明然抢先解释：“剧组有事，来接他。” 盛媛小鸡啄米点头：“那得赶紧回去的，实在不好意思啊崽，让你跑这么一趟。” 盛媛真以为她爸是开玩笑的，沈今越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内心都在尖叫了。 不是吧老登，你玩真的？ 还真是家崽亲爹？ 后面的对话发展实在超乎盛媛的预料，她妈叫着让她走的时候，她心里还不大乐意。要不是爸妈在，盛媛能把网上跟人对骂的阵仗直接拿到线下来，一手指着老登的鼻子破口大骂。也是如此，她一直没走，想在这外面等着，给沈今越说一声道谢。 说到底，这一场闹剧还是因她而起。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盛媛讲，“我的围脖叫越越你看看妈妈啊……”这微博名字越说她声音越低，到后来几不可闻，“要不你还是别微博找我了，可以留我一个电话号。” 微博多少还是沾点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盛媛心虚。 沈今越被逗笑了：“名字我记住了，电话就不用了，你也不要给陌生人留号码，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盛媛：“你又不是骗子——” 沈今越：“这么冷的天，谢谢你在这等着，快回去吧。” 盛媛点点头，她跟沈今越道别，往自己的豪车走，走了两步又反应过来，自己怎么那么笨，忘记要签名了！现在再过去要签名好像又有点厚脸皮。盛媛坐上驾驶座，两手搭在方向盘上，脑袋埋进去，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到正主大聊一天难得有机会却忘记要签名这件事不管放在哪个粉丝身上都将是真正的绝杀。 “咚咚咚。”车窗被敲响。 盛媛以为是停车区保安小哥来劝自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忙说：“我马上走，马上走。” 车窗摇下来，看见一张好看的脸。 第127章 盛媛顿时失语了。 “打扰你了？”沈今越递来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粉丝，我想你不介意替我收下这第一张签名吧？” 盛媛没忍住，当场尖叫出声：“啊啊啊——不介意！不介意！！”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纸张。 黑色的中性笔在纸面上留下很漂亮的签名，一看就是用心设计过的。名字的末尾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爱心，又写to：越越你看看妈妈啊，希望你天天开心。 盛媛当场就要哭了。 沈今越冲他摆摆手，往谢明然的车上去的时候，盛媛捧着纸，坐在车里发出哀嚎：“沈今越妈妈要粉你一辈子啊啊啊啊我要缠你一生一世我真的做鬼都不会放开你啊啊啊！！” 这动静之大，坐在车里等人回来的谢明然都听见了。 瞧人回来上车，他哼了一声：“她倒是爱你，还要跟你一生一世。” 沈今越低头扣安全带，随意地说：“怎么？难道你不想吗？” 谢明然顿时就语塞了。 啪嗒一声，安全卡扣稳妥锁死。 沈今越抬眼，瞄到谢明然的耳朵红了。 这人这么不经讲的？刚刚又是谁当着他爹的面大言不惭说要追他？现在害羞了？ “谢明然，我有个问题。”沈今越觉得自己好像占据了一点上风。 谢明然：“你说。” 沈今越：“你什么时候变成gay了？”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在意。 谢明然：“一直都是。” 沈今越：“……” 谢明然：“你那是什么不相信的表情？” 沈今越瞪大眼：“你骗我的吧？” 谢明然：“我拿这事骗你做什么。” 沈今越：“可你以前很讨厌我啊！” 谢明然：“我没有。” 沈今越：“那、那个时候，你跑来问我是不是喜欢，诶诶，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明然一字一顿地提醒：“林屿。” “对。”沈今越记起来，“你问我是不是喜欢林屿，还对我说你居然喜欢男人。” 谢明然纠正：“我说的是，你就喜欢这种的吗？” 沈今越：“有区别吗？还不是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 谢明然：“当然有。” ‘喜欢这种的吗’就代表了有另外一种被排除在外。 谢明然没解释。 沈今越哼了一声：“就算你这样说，那你转头就吐是什么意思？” 谢明然抿唇不言。 沈今越：“嗯？” 他一股脑把自己当初感受到的委屈都讲了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多受伤，谢明然，我就没见过谁在我面前吐过。我就是个同性恋这事有那么值得让你觉得恶心的吗？我——” 谢明然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靠近，要吻过来，打断沈今越说的话。 沈今越瞪大眼，本能地捂住嘴：“不行。” 他说：“今天我是真不想再来一遍了。” 他跟沈国雄，经此一役，两个人算是彻底掰掰。想来以沈国雄的脾气，丢了这么一大脸，人差点厥过去，也没脸再联系他。 他可不想再回溯一次，还得再解决这人一次。 谢明然叹口气，用额头撞了下沈今越的，讲话是无可奈何的语气：“白痴。” 沈今越吃痛。 “没讨厌你，没恶心你。”谢明然说，“我只是……” 他格外丢脸地说：“身体不舒服。” 沈今越：“……？？？” “你别跟我说你是肠胃炎了。” 谢明然顿了顿，接受了这个借口，说：“人总有吃坏肚子的时候。” 沈今越：“你的肠胃很会挑时间。” 谢明然：“是啊。” 他叹：“可太会挑了。” 沈今越没想到这事背后还有这么个乌龙，他嘟哝一句：“既然这样，那你后面可以跟我解释的呀。”叫他白白恨了谢明然这么多年，一直记着那天的耻辱感。有时候半夜睡醒了，都会忍不住抓起床边的娃娃，把它当做是谢明然来上两拳。 谢明然怔了下，说：“嗯，是我的问题。” “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他问。 “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沈今越说，“还有，我那个时候的确太敏感，太小心眼。不过你小时候真的很讨厌，说话又尖锐，每次你看我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好可怜。”他是沈家捡回来的一条流浪狗，仅此而已。 现在不一样了。 只有渴求父母的爱的小孩才会是流浪的小狗。 当他什么都不需要的时候，他就已经无坚不摧。 “可你跟我吵架的时候很有力气。”谢明然想起来那些生动活泼的场景都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明明那么小的个子，人前装得那么乖，只有在我面前才会跟点了火的小炮仗一样，有时候又会变成哑炮，雷声大雨点小。” “啊啊啊你闭嘴。”沈今越伸手就把谢明然的嘴捂住，“不准你说了，我不想听。”这跟走在路上遇到熟人开始从你穿纸尿裤的历史说起又有什么区别？社死，加倍的社死。 “谢明然，送我回剧组吧。”沈今越说。 “好。”谢明然答。 车启动了，开了有会，车内响着歌单随机播放的舒缓音乐，这座城开始下雪，一朵接一朵飘落到窗外，前挡风屏的雨刮动起来，侧窗处，雪却慢慢堆砌起来。外面是风，车里也是，只是那风是暖的，温得人心也烫。 第128章 “谢明然。” “嗯。”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生的啊？” “这个问题还用问吗？”谢明然语气平淡。 沈今越认为，这是一个很值得探讨的问题。因为这涉及到一个人的性别意识觉醒，一个人的性取向意识觉醒。就像他，也是青少年时期摸爬滚打琢磨出来的。他噘嘴，对谢明然一句话阻断了一次可能发生的深层次对话而不开心。 谢明然却忽然说：“答案很简单。” “沈今越，是见到你开始心跳加快的那一天。” 第071章 “嗨咯, 这车里还有人活着吗？” 过了好一会，谢明然问。 沈今越把自己的半张脸都藏进围巾里，不作声。 “看来有人在装死。”谢明然讲, 趁着车道空旷无人的时候, 稍稍偏头迅速地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没被柔软绿格子围巾遮挡完全的耳廓已是红得发烫模样。 他从没见过沈今越如此羞赧的时刻。 轻咳一声, 谢明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明明已经接吻好几次，擦枪走火的时刻不是没有。怎么现在反而局促起来？ 谢明然舔了舔自己被热风吹得干燥的唇, 思忖片刻，没忍住：“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沈今越伸手, 白皙的指尖把绿格子围巾往上拉了拉，讲话的声音闷在柔软的布料里：“说、说什么啊……” 好可爱。 谢明然把着方向盘，努力让自己的脑子不要飘得太远。 “说点什么都行。”他讲。 “一, 二，三，四……” “不要数数。” 沈今越：“嗷。” 他改了改姿势，半边身子快蜷缩成一团。 “谢明然。” “嗯。” “谢明然。”他又喊。 “嗯？” “你说的那一天是哪天啊？”沈今越最终也没忍住, 还是问出了这个不该问的问题。这么一问, 不是显得他特别在乎吗？ “记不清了。”谢明然答。 沈今越扯扯围巾上的流苏小条：“原来还有你记不清的事情。” 他小时候曾真切地以为谢明然的脑子是电脑里的中央处理器，又或是内存条，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人都知道, 无关紧要的细节他也都记得。 “因为太多了。”谢明然瞄到沈今越的小动作，收回目光，望着前方。雨刮器把雪都扫到前挡风玻璃的最左侧, 它们从一小粒一小粒堆起来, 就像那些回忆一样。“初中有天早上上学, 你在路口看见我，叼着嘴里包子撒腿就跑了。” 沈今越的脸红得一塌糊涂：“什么嘛？这也值得你心跳加速？”这描述,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明然在说小狗小猫呢。 “嗯。”谢明然说，“因为你看见我的那一瞬间，表情像兔子见了狼，眼睛会一下变得好圆。为了彰显自己的底气，有时候你还要冲我扬着下巴哼两声。” “你就仗着我什么都不记得就胡说八道吧。”沈今越讲话的时候字与字之间都黏成一团，这对他这样一个台词优秀的人来说实在是少有的事。 “早知道你有这样抵赖的一天，我一定会从小拿dv把这些全都录下来。” “变态。” 谢明然轻笑：“说不过我就骂人？” “还有一次，你记得吗？沈昭扬生日，你体面地陪他参加，却在旁厅听到他和他同学讲你坏话。你那天气哭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一个人躲在后花园踢草，踢完又要蹲下给小草道歉。” “啊啊啊——你别说了——你记得这些怎么都是黑历史啊！”用现在的话来说，当初沈今越的反应能用四个字来形容——无能狂怒。好吧，他现在的状态也跟这四个字没差太远。 要不是谢明然现在在开车，沈今越都想上手把他那张嘴给捂住了。 早知道他就不问了！问了以后尴尬的人还是他！谢明然怎么都不记他一点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不要我说了？还有很多呢。” 这些话在谢明然心里藏了很多年，现在堆满雪的屋子被打开了一扇窗，风起了，雪花都随着风荡出来。 他指尖轻轻搭在方向盘上，雪花一朵一朵地飘落。 “人前的时候你总是好脾气，什么都自己忍。我以前跟你说别演了，不是看不起你的意思，而是替你觉得不值当。你在我面前倒是脾气大，这点我很喜欢。我思来想去，觉得是因为你对我很放心。” 沈今越捏着围巾的边角，看向窗外：“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有的时候，人总要把事往好了想才行。” 沈今越悄悄地挪着小脑袋，用余光看了眼谢明然。男人开着车，目光向前，侧脸留给他。胡茬刮干净了，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头发也打理过，这下真成商务应酬人士了。唯有高挺的鼻梁弧度，薄唇，冷淡的眼，和他记忆里孤傲的少年重叠交错。 谢明然竟然真的喜欢他。 “阿茸，别这么看我。”谢明然头也不偏地说。 沈今越：“做什么？你金贵成这样，看一眼都不行？” “那也不是。”谢明然舔了舔唇，“我在开车，怕分心太过。” 沈今越当然懂谢明然这动作的意思。 他一张脸烧起来，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 第129章 景色一处接一处的轮换，就像这些年，他跟谢明然相处的琐碎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一份接一份地拼接而过。 “谢明然。” “我在的。” “我还有问题。” “请。” 沈今越朝着玻璃哈了口气，雾覆上去，他用指尖划开，没什么别的，只是一排无意义的横线。乱乱的，和他的心一样。 “既然这样，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这个人是怎么忍下来的呢？要是从很早很早的时候几开始喜欢他。那他因为那些误会对林屿有好感的时候，他都知道吗？他跟在林屿身后时，谢明然在哪呢？也在他的身后吗？还有，谢明然去国外那几年，怎么也一点联系都没有？像消失了一样。他以前觉得这是个好事，冤家不见，跟死了似的。现在想起来，觉得这样很恐怖。 他怎么忍得了？如果喜欢一个人，沈今越是万万没办法像谢明然一样忍得住的。 “跟你说什么？”谢明然觉得这个话题有点涩嘴，讲出来需要更多气力，“阿茸，你讲过的，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我。” 啊—— 是有这句话。 沈今越记得。 他被谢明然的态度激怒，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放了如此一句狠话就扭头走了。心里想着，你讨厌gay又如何？反正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谁知道岁月的回旋镖竟有如此到来的一天。 “我说的气话，你都相信的。”他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可是谢明然，你怕什么。” “那又怎么样？你之前不还是一样讨厌我。”谢明然语气平平。 “咱说实话，你以前是很讨人厌的，故意惹我。”沈今越说，“我当时才刚被领回来，想和你打好关系，你背后那样说我，我怎么不会讨厌你？” “我说什么了？”这一件事谢明然的确不知道。 “反正我就是你的玩具什么的……你根本看不起我。”沈今越碎碎地说。 谢明然抿了抿唇：“我只是不想承认。” “承认什么？” “原来你真的是为了你爸爸的命令才来找我玩。”谢明然说，“这样看我做什么？我以前是一个很有自尊的小男孩。” 沈今越莫名地被这句话可爱到。 “好吧。”他说，“小男孩，我原谅你了。” 他何尝不是也被自己的自尊困住了呢？怕被谢明然看低，所以在他面前比谁都骄傲。到最后，却是谢明然见过也接纳过他无数最狼狈的时候。 想来真是可笑。 他努力做了那么久的完美小孩，沈国雄却到今天也只把他当做是工具。在谢明然面前肆意妄为得很，只是做自己，却能听到他今天说的这些话。 原来被爱不是一张需要回答满分的考卷，只有写上一百，才能得到一点被关注关心关爱的可能。 长久以来，心里的某处空白被填满了。 那些他曾经拼命寻找，猜测，试探，到最后又放弃不寻的东西，在这一刻，温柔地涌入了他的胸口。 “谢明然。” 沈今越觉得，他今天大概喊了这个人的名字很多遍。以前都不觉得，现在忽然意识到，光是念出这三个字，心里就会安稳许多。 “沈小问号，你还有什么想问呢？” 沈今越吐吐舌头：“报告，没有问题了。” “我只是想说，谢谢你今天跟我讲这些。” 以他对谢明然的了解，让他把这些话说出口，估计很难。但他还是愿意讲出来。沈今越为此很动容。这种时刻需要鼓励，毕竟谢明然是一个很有自尊的小男孩~ 谢明然愣了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把控着方向的手蓦然紧了些。 “我知道了。”他说。 沈今越嗯嗯点头。 谢明然送他到剧组酒店的门口，赵辛在等他。沈今越不好让谢明然到他那坐坐，只是问他，你今天就要走吗？谢明然说对，明天还有工作。沈今越有些可惜，叮嘱他路上小心。谢明然说好。 车往回开，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的时候只有他。 其实还有好多话，谢明然没讲。 见到沈今越就会心跳加速是哪一天？重逢后的每一天。他在小巷揍完人走出来的时候，为了哄着他达成回溯狐狸一样骗他的时候。用手吃完好吃的面包总喜欢舔舔指尖的时候，喝到他磨的咖啡后舒爽地眯起眼的时候。敷面膜时总喜欢窝在沙发，看书的时候姿势七拐八歪，无聊的时候爱捏自己的耳垂，敲门的时候总敲三下。 他还有很多话可以讲。 但沈今越对他说谢谢。 谢谢代表什么？谢明然用尽了所有的智商，怎么想都觉得这两个字意味着你的心意我收到了，但没有什么后续，所以只能说谢谢。 谢明然往前开了一会，车停在无人的小道。雪越发厚起来，把整个车都盖住。他低头埋在方向盘上，长吁一口气。 还是搞砸了。谢明然想，明明这些话他都已经忍了很久很久。 第072章 “我要交代一件事。” 酒店房间里, 沈今越对着坐在沙发上的施音和崔雀雀如是说。 施音：“什么事？” 崔雀雀：“什么事？” 沈今越拿起桌面上的水杯，喝了口，看了眼两位好朋友, 说：“虽然有点突然, 但我想说, 我谈恋爱了。” 第130章 施音两眼大瞪，眼珠子快掉下来：“卧槽卧槽卧槽！” “什么时候的事？！”她问。 而崔雀雀关注的重点是：“和谁！！和谁！！！” 沈今越哭笑不得：“我先回答哪个问题？” 施音跟小孩课堂抢答一样举手：“我先问, 答我的。等等，你先别说, 这么重要的时候，我觉得林姐有必要在场。” 崔雀雀表示支持：“快，给她打电话。” 施音又犹豫了：“这个点她可能在开播。” 崔雀雀：“那在群里问问。” 施音二话不说发消息。 （紫微星来也） melody（跟组勿扰）：@林有钱 melody（跟组勿扰）：沈今越谈恋爱了。 melody（跟组勿扰）：我们正在三堂会审, 你得空吗？ 林妍都化好妆准备开播了，一看消息，二话不说挂了请假条，在粉丝群里发了红包, 手快地打了个视频过来。美丽的脸庞在屏幕里因为八卦而显得有些狰狞。 “什么时候的事！和谁！哪家臭小子！圈里圈外的！”林妍一口气问了好多。那阵仗, 就好似要从屏幕里穿出来把沈今越的恋爱对象抓起来拷打一样。 施音赞许点头：“林姐说的这些问题正好是我想问的。” “今天，不久前，这人你们都认识, 至于圈里圈外……”沈今越思考了下，“半只脚跨进来，算什么？” 林妍听完后皱起眉：“我也认识？” 沈今越仔细回忆了下：“见过。” 林妍一头雾水。 施音有个答案, 但是不敢说。 崔雀雀冥思苦想一会, 直接尖叫出声：“卧槽我cp成了！” 施音吓一跳, 立刻捂住耳朵：“雀雀你疯啦？” 崔雀雀冷静下来：“抱歉，情绪失控。” 他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平静地坐下，发抖的手暴露了他激动的内心。 “你还嗑我和他的cp？”沈今越没想到，“还有这种东西？” 崔雀雀羞涩一笑：“有，人不多。” 林妍受不了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要打谜语啊，给我也听听。” 施音心里有底了，拿起手机，对着林妍说：“就小茸之前的竹马，你在线上打视频的时候见过他，哦，上次你跟雀雀出去玩，看到的跟个女生拥抱的，也是他。” 在林妍发飙之前，沈今越替谢明然解释：“那是他小姑。” 林妍的怒火被压了下来。 她拆开一包瓜子，边吃边问：“今天谈上的？” 沈今越：“嗯。” 林妍：“展开说说？他跟你告白了？” 沈今越有些害羞：“差不多吧。” 林妍：“你答应了？” 沈今越想了想，笑容突然顿住了。 林妍手里的瓜子也跟着卡住：“这什么意思？小茸，你别告诉我，人家告白了，你也没说什么。” “……”沈今越认真想了想，他是没说什么。讲了一句谢谢，大概也许，是没把事情讲明白的。 “……”看朋友这表情，林妍呸地一下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他告了白，你什么都没说，成不成也没一句话，那你怎么知道你俩谈恋爱了？” 沈今越沉默了。 他好像是忘记了什么关键性流程。 “你这就单方面的同意了决定要在一起了？”林妍觉得好笑，“我说你，该不会是被他一告白就晕头转向了吧？” 虽然这可能是事实，但这么讲实在是有些丢人。 沈今越维持着冷静：“没关系，我觉得他懂的。” 以防万一，沈今越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我再通知他。” 事实证明，谢明然好像真的没懂。 送别施音和崔雀雀后，挂了林妍打来的视频电话，备注为傻逼的人一个新消息都没发来。 沈今越斟酌半天，问：还在开车？到了吗？ 对方没回。 沈今越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从中学时代起就跟随在他身边的那只小鲨鱼，把鲨鱼的毛从头上捋到尾鳍，再反过来又捋一遍。 依旧没有回复。 下巴和鲨鱼脑袋紧紧相依，沈今越在脑海里一点一点复盘自己与谢明然的对话。 好吧，他承认，他有些昏了头，没把话说清楚。但，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上赶着凑过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想和谢明然谈恋爱一样吗？ 搞砸了。 沈今越捏着鲨鱼的两边毛绒绒的鱼鳍长叹口气。 屏幕亮起来，他眼眸跟着亮，伸手拿起来看，不是谢明然的消息。运营商发来短信，提醒他这个月还有积分可以兑换。 沈今越心潮沉沉，在沙发上换了一百二十种姿势，最后为了第二天的皮肤状态，强制让自己上床睡觉时，手机又亮了起来。 沈今越没抱什么希望地点开。 r：到酒店了。 r：路上手机没电。 沈今越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回点什么？回点什么才能让他和谢明然之间有谈恋爱的感觉？若是放在往常，沈今越会问一句‘这么晚啊’。几个字打在输入窗口里，他又删掉。不行不行。沈今越摇摇头。他的恋爱经验算不上丰富，真正和人的时候也只有徐云。沈今越抿抿唇，上网搜了下别人发出来的和男朋友的聊天记录。 东施效颦，苦学之！ 第131章 他特别收藏了几个可爱到不符合他一贯跟谢明然聊天风格的表情包。 只茸：这么久？辛苦了。 只茸：/可爱猫猫头 谢明然觉得见鬼了。 他认识沈今越这十几年，就没见过他在无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用这种风格和语气跟自己讲话。 那一句谢谢的对白又飘入脑子里。 谢明然懂了。 小孩这是懂得跟他保持距离了。 谢明然冷静地回复：还好。 为了逃避接下来的对话，他先手一招睡遁之术。 r：明天早起，我先睡了。 r：你早点休息。 沈今越微微蹙眉，觉得这一招学习的效果并不算太妙。但既然谢明然都说了要去睡觉，他只好体贴地说：好的，做个好梦。 谢明然这么聪明的人，一定可以察觉出不同吧？ 毕竟他过去见到谢明然发来这种消息只会说：好，你退下吧。 时代终究是变了呀！ 没想到他会有对谢明然如此小心翼翼字字斟酌的时刻。 认真看看，沈今越觉得一个句号有点冷漠，于是又发了一个月亮晚安的emoji。 反常。谢明然看着手机，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两个字。 为了让自己从这种搞砸一切的失败感中逃离出来，谢明然埋头钻进工作里，整天泡在研发部不走，谢明棠从下属那听说这事，都觉得奇了怪了。 沈今越的空闲时间也不算多，拍戏到中后期，正是憋足劲一股气的时候。他得空了就给谢明然发消息，两人是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络，对方说忙，沈今越也觉得这种频率可以理解。 只是越跟谢明然保持这种对话，沈今越的心里就越没底。 “怎么办？”沈今越问施音，“这下timing全错过了。” 施音：“怎么说？” 沈今越：“那天见面本来好好的，现在一聊就崩盘，我要这个时候再线上问他咱俩是谈了吧这种话……啊啊我不要！太社死了！太尴尬了！” 施音：“所以你那天到底为什么要说谢谢——！” 沈今越：“我是真的很感谢啊——”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愿意这样对他。 说到这，两人齐齐叹口气，大眼瞪小眼。 施音：“茸啊，我觉得现在只有一个招了。” 沈今越：“大师，说来听听。” 施音：“候鸟飞度，千里寻夫，你找上门把话跟他说开就成。” 沈今越：“……”其实沈今越的脑海里冒出过这个念头。可是，可是。他低着头，捏着小鲨鱼的鱼鳍，“万一这两天他已经对我失望了呢，送上门不是自讨没趣。” 他不要面子的吗？ “沈！今！越！”施音站起来，两手一下啪地打在沈今越的脸上，这些天他在剧组长了些肉，脸蛋摸起来没刚进组时瘦削了，施音掌心软软的，心也软软的，说话的语气倒是狠巴巴，“不准你的脑袋瓜想东想西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想去见他吗？” 保持着这个姿势，沈今越说话时，字词都囫囵不清：“我又没说不想。” “那就去。”施音一锤定音地说，“老实说，早在你从前隔三差五在我面前提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在你心里肯定不一般。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年少的恨比爱更长久。” 他恨谢明然吗？恐怕是没到那个程度。只是羡慕，嫉妒，与被看轻后自尊受挫的愤怒。可无论如何，施音这句话说的是很对的。因为在他心里，就算是最讨厌谢明然的日子里，也会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谢明然说喜欢他。 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他。 魔女打翻了玻璃瓶，橘子味的汁水倒入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把他身体里腐烂的疮痕全都冲开，又逐渐生出新的血肉来。 谢明然是很骄傲的，所以他很能忍，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一个口口声声说着一定不会喜欢他的人。尽管这样，他还是把那些话坦诚地讲了出来。那也一定需要撕开心里的某处才行。 沈今越想，他也该勇敢一点。 丢脸就丢脸好了。 反正他在谢明然面前没少丢过脸。 他精打计算挤出了20个小时，上午拍完戏，花一小时拆妆，从拍摄地坐车去机场，再飞两小时。抵达京市的时候正是下午，偷偷问明棠姐要了地址，沈今越仗着自己如今尚未名声大噪，糊作非为，全副武装地到了谢家分公司技术研发部楼下。 埋头混进去的时候，沈今越正好听到别人在逼逼叨叨。 “新来的副总什么情况？” “空降兵呗，名字一听你就知道啊，绝逼是谢总的弟弟。” “搞技术是有两把刷子，但那脾气——” “嗐，谁让人家姓谢呢？” 第073章 借着谢明棠给开的小灶, 沈今越一路畅通无阻地挂着工牌闯进了楼里。 半路拦了个人问小谢总在哪，人说在实验室。 沈今越盯着楼层的图标左弯右绕才抵达。原来这样的也能叫实验室，不是到处摆着化学实验器材, 而是好几台夸张的电脑陈放在宽大的桌子上。自从选择读了表演系后就没正儿八经去学校上过学的沈今越感觉自己长了点见识。 谢明然大抵正在忙, 穿着一身休闲服, 站在下属的桌边，帮忙调着代码。电脑之外, 是沈今越看不懂的器材，奇怪的金属, 小小的模型。 第132章 “小谢总，有人找。”好心人发现了他，察觉沈今越的视线, 出声提醒。 谢明然冷淡道：“谁？让他等会。” “没见过。”好心人说，“喏，就在门口呢。” 谢明然的思绪被打断，心烦意乱, 偏头一看, 人被定住。 “小谢总？”下属喊他。 谢明然：“后面的程序你自己跑一下。” 他转身往这边走，脚步太快，踢到椅子。员工瞠目结舌, 谢明然倒吸一口气，面上依然淡定。 沈今越心跳很快。 谢明然站在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沈今越说：“打扰你了？” 谢明然：“没有。” 员工八卦的目光从后齐齐探过来。 谢明然说：“去我办公室？” 沈今越说好，跟着他走。他低头看着谢明然的手, 今天他没牵他。不过公司这么多人, 也可以理解。 谢明然的办公室四周都是玻璃, 一进屋，他就拉下百叶窗, 关上门。 沈今越摘下捂得严实的口罩和帽子，伸手抓了把自己的头发。拜托，他今天出发前特意做了造型，这样盖一路下来，只怕是什么都不剩了。 “出事了？”谢明然问，“剧组有情况？” 沈今越没准备好一上来就讲那些事，他目光一转，说：“好渴，想喝水。” 谢明然真担心他突然来是在剧组受了委屈，又或者沈国雄来找他麻烦。给他接了水，递过来，难得耐着性子问：“怎么了？跟我说。” 沈今越两手捧着水杯，掌心温温热，他一口一口润着唇，任由温水慢慢地淌进嗓子。 保持着这个姿势，沈今越抬眸看谢明然。 几天不见，这人脸上有一种浓浓的社畜味。 当总裁也这么累啊，这跟电视剧里不一样啊。 “谢明然。”他喊。 谢明然拉了椅子在他面前坐下：“有事你说。” 沈今越忽然有点不高兴了，指尖在玻璃杯上轻刮而过，开口讲话时带了点兴师问罪的语气：“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这话是谢明然真没想到的。 他愣了下：“你被剧组开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才被开了。”沈今越踹他，“快点拍桌子，拍三下，呸呸呸，不准胡说八道。” 谢明然顺着他的意，拍了三下实木桌子，又呸呸呸。 沈今越满意颔首：“这还差不多。” 谢明然拿纸巾擦擦自己碰过桌子的地方，问：“所以你为什么来？” 他实在是想不到除了上述以外的理由能让沈今越放下剧组来找他。 谢明然对自己的地位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沈今越横他一眼：“来找男朋友，不行啊？” 谢明然没吱声了。 这人是活的，表情是死的，此话一出，沈今越怀疑谢明然的魂都跑没了。 这反应不在沈今越的预料之内。 不是该高兴吗？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千里飞奔，上赶着给人当笑话。沈今越放下水杯，低着头：“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感到不堪是一种极刑，呼吸会停滞，血液会凝固在胸膛处，情绪上不去下不来，叫人堵得慌。 “今天打扰了。”最后一点体面还是要留的，“我先走了。” 他准备站起来，手一下被攥住。 谢明然紧紧拉着他：“等等。” 这张一贯很聪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大脑宕机的表情。要不是这没有动画特效，沈今越差点以为自己能看到谢明然脑子里冒出来的白烟。 cpu给他干烧了。 “你、你来找男朋友？”谢明然重复着，“你的意思，我、我们——” “你什么变成结巴了？”沈今越瞪他，“非要把我话说明白吗？对，谢明然，我今天过来就是找你谈恋爱的，一句话，成不成吧。” “你要不打我一下？”谢明然问。 沈今越呵呵一笑：“非要逼我在本来可以是最快乐的日子里动手是吧？” 谢明然也笑了：“这语气，真是你。” 沈今越：“不是我还能是谁？” 谢明然：“我以为我上班上出幻觉了。” 沈今越：“哼。” “我能采访一下吗？发生了什么？”谢明然贱嗖嗖地举起自己拳头当话筒递到沈今越面前，“你不是才拒绝我了吗？” “谁拒绝你了。”沈今越提到这事就无奈，“我只是说谢谢你，我又没说别的。” “可你也没说别的啊。”谢明然认为自己的逻辑完全没问题，“这种大事上，我谨慎小心一些，没问题吧？” “那你要让我说什么？”沈今越讲，“说对对对，我也喜欢你，我——” “好了。”谢明然一把将他拉入怀里，“我都知道。” “我要是不喜欢你，会让你拉我吗？我要是不喜欢你，会问你那么多问题吗？谢明然，你这脑子到底哪里聪明。” “这就急了？”谢明然笑话他。 沈今越被戳破，一拳打向他的肚子，谢明然早有预料，把手捂住。 “男朋友怕疼，轻点。” “不要脸。”沈今越说，“没你这样的男朋友。” 沈今越这人很有意思的一点是，哄人的时候伏小做低软声软语不到三秒，要是三秒不达目的，就会当场翻脸。 第133章 谢明然把这当做乐趣。 “那不行。”他死皮赖脸地抱着人，“不退不换。” 沈今越推他：“还在办公室，你干嘛呢。” 谢明然说：“不干嘛，我就抱一会。” 当真是抱一会，什么都没做，谢明然给他的只有拥抱。然而拥抱就够了。最大面积的彼此接触，尽管隔着衣物，对方的体温和气息也能够毫无阻碍地传达过来。在这平静到只有心跳的拥抱里，沈今越感受到了谢明然一点点散去的不安。 原来他也在害怕。 “一会回家？”谢明然问。 “可以。”沈今越说，“你什么时候下班？” 谢明然：“现在。” 沈今越：“还没到点吧？” 谢明然：“你来了就到了。” 谢明然说走就走，收拾东西，沈今越在旁看着。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两个人并肩。 他低头瞄了眼，谢明然的手揣在兜里。 公司人好多，他们依旧没牵手。 下电梯，到地下车库，上车。流程跟过去一模一样，沈今越走神地想，这恋爱谈不谈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发什么呆？”谢明然伸手替他把安全带系好，抬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等会想吃什么？” 忽然这么亲昵。 沈今越有些不适应，他低眸，眼神飘忽：“都可以。” “回家吃？”谢明然问。 “都可以。”沈今越还是这个回答。 谢明然嗯了一声，又问：“什么时候走？” 沈今越说：“明天。” 车里的空气静滞一瞬，这次相聚就和别离一样突然。 谢明然笑话他：“这下不说都可以了？” 沈今越甩给他一个眼神：“你别惹我。” 谢明然：“何解？” 沈今越：“我现在正在努力做一个好脾气的男朋友。” 谢明然失笑：“谁告诉你要这样的？” 沈今越义正言辞：“我这叫深谋远虑，维护我们刚刚发芽且脆弱的关系。” 谢明然：“全是歪理。” 沈今越：“喂——” “阿茸，你之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以后也可以是什么样，明白吗？”谢明然捧着他的脸，“回答我。” “泥泽阳窝肿么——” 谢明然眼底笑意浓厚：“那你就点点头吧。” 沈今越忍辱负重地点头。 谢明然拍拍他脑袋。 沈今越大翻白眼，抬手把谢明然的爪子挥开，本性暴露：“开车，我要吃糖醋排骨。” 似乎这样，就能够叫人忽略掉他发烫得厉害的耳朵。 谢明然什么都不会错过。 “这样就害羞了？”他调侃，“那以后怎么办？” 沈今越捂着耳朵：“谢明然，你真的好烦。” 原来跟谢明然恋爱是这种感受。四十分钟后，到了过去他们一块住的地方。两个人等在电梯里，并肩站着，门合拢，沈今越感觉到指尖被勾住了。他微微抬头看站着旁边的人，对方目视前方，一脸正派。原来这就是谢明然谈恋爱时会做的事情。 电梯停下，到家，开门，他们一直都牵着手。 换鞋的时候，谢明然放开他，弯腰替他拿拖鞋，手一下空落落，沈今越第一次觉得恋爱是如此不妙，能把他这么一个暴躁小老虎也变成有点人瘾的小猫。他对徐云可不是这样，在徐云面前，他时时刻刻都演得住。 谢明然的冰箱里有菜，他一直都有自己做饭的习惯。他在厨房里熟稔地做准备，沈今越在沙发上待了会，没坐住，走到厨房门口去。 “你守着这做什么？油烟大。”谢明然说。 沈今越喔了一声，讲：“我就看看，学学。” 他心想，谢明然真不懂风情。 谁谈恋爱第一天带男朋友回家是把人放到沙发上自己去做饭的？他们只有珍贵的二十小时，这个人却一心只知道做饭。 哈，谢明然，一个没品味的坏家伙。 第074章 凌晨两点, 沈今越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当然, 这不是床的问题。 看得出来, 在他搬家后, 谢明然也有找人尽心打扫这个房间。床上的四件套是新的，柔软的棉质, 配合着冬日的暖气，很适合入睡。换做以前, 沈今越沾上枕头就能入梦。 那么，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沈今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他来找谢明然，两个人说开了, 回家，谢明然做了饭，吃完饭，他们看了部电影。谢明然忽然说自己困了, 睡觉前, 帮他贴心地把主卧的四件套都重新换上，被子蓬松柔软。 只茸：你睡了吗？ 遇事不决，闺闺来袭。 melody：干夜戏, 没睡。 melody：你怎么回事？怎么大半夜还有空给我发消息？ 只茸：……没睡着。 melody：啊？谢老师不行啊。 melody：这个时候不该正是酣战time吗？ melody：你两聊崩了？ 只茸：也没有。 只茸：就……挺好的。 只茸：我去公司找他，说开了，跟他一块回家了。 melody：这不挺好吗？！ 只茸：我们看了会电影。 melody：氛围不错, 然后呢？ 只茸：然后他困了。 第134章 melody：……？？？？ melody：我记得谢老师以前在剧组守着你的时候挺能熬啊, 你不睡他不睡, 今天怎么困这么早？ 只茸：他最近有出版社的事，又要家里公司的事, 估计是挺忙的。 melody：咦？这跟我想的剧本不一样。 melody：你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去找他，一诉衷肠，两情相悦，他不该兽性大发，把你酱酱酿酿三天三夜吗？ 只茸：我也是说啊！ 只茸：只茸撤回了一条消息。 只茸：夸张了哈姐妹。 melody：别撤回了哈我都看到了。 只茸：qaq 只茸：难道我对他已经没有魅力了？ melody：也可能是他不行。 啊？沈今越看到这话后陷入沉思。 夜半三更，沈今越在床上翻来覆去。 时间所剩无几，他费劲地跟剧组抢来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空隙，出现在谢明然面前，想要的不是独守空床这结局。当然，他也不是在想别的。只是谢明然的反应和他的预想实在不太一样。 床被都被滚出褶皱，来回好几遍，沈今越一下坐起。他走出主卧，去客厅找水杯。路过谢明然的房间，眼神瞟了眼，门缝没透光。 好好好。 这人倒是能睡。 搞半天，原来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心绪起伏。 沈今越瘪瘪嘴，奔着厨房去。心里不快，得吃点东西。走了两步，顿住，倒退一步，后歪着身子瞧，书房的缝隙还是亮的。 沈今越轻敲两下书房门，门没关严，顺着力道轻晃着朝内开。 谢明然坐在电脑前，戴着眼镜，手里拿着资料。 沈今越问，“新工作这么忙？” 谢明然讶异：“还没睡？” 沈今越走过去：“睡不着。” 男人放下手里的资料：“怎么了？” 沈今越心想，你还问我怎么了？谁家好人确定关系第一天一边说自己困了一边偷偷在书房当社畜啊。说好的恋爱火花呢？他连一点火星子都没瞧见。 靠到书桌边，手往后撑住，余光朝资料室瞄了眼。 男人把东西朝他的方向推了推：“公司新项目，材料实验结果。” 沈今越：“看不懂。” 谢明然笑：“我猜也是。” 沈今越：“喂，你嘲讽我。” 谢明然：“陈述事实也算嘲讽？” 沈今越瘪嘴，从桌子上离开：“懂王，你慢慢看。” 谢明然失笑，伸手拉住他：“这就生气了？” 沈今越昂起下巴：“是你自己说的，我之前什么样，现在就什么样。怎么？不满意，要退货？” 很漂亮的小孩，做着最生动的表情，像只小孔雀，骄傲又矜贵。这样发脾气的表情，谢明然看过无数次。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次开始，他会在这个时候想吻上去。看那双眼镜露出羞恼的情绪，亦或是别的。 指腹摩挲过那白皙之处。 “退不了。”谢明然说，“在我这就没该选项。” 沈今越嘴角下意识扬起，怕此人太过得意，又将之压下去，嘟囔一句：“好话谁不会说。” 谢明然猜：“半夜不睡是我惹到你了？” 好准。 这人果然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惹到的原因格外难以启齿，沈今越眼神飘忽：“没啊。” 谢明然握着他的手腕紧了紧：“那就是有了。” 沈今越：“……” 谢明然反思，没琢磨出哪里有问题，虚心请教：“我今天又说错话了？” 沈今越扫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这张嘴什么毛病啊。” 谢明然眨眨眼。 看来不是他嘴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沈今越一副没打算说的样子，打了个哈欠，作势要走。谢明然哪可能放他走？手上用力，一把将他拉入怀中。人体工学椅晃动了下，沈今越吓了一跳，手撑着他肩膀：“你发疯啊？这又没观众，演什么偶像剧。” 谢明然说：“你看，你的嘴也好不到哪去。” 沈今越被逗笑了，讲：“彼此彼此。” 谢明然的双手圈着他的腰，借着这个姿势，从下而上地看他。沈今越是个对目光很敏感的人，作为一个演员，这是基本素质。独处的空间，热烈的目光，视线里暗藏着的无言信息。沈今越吞了吞口水，和体贴地说：“你放我下来吧，不是还要工作吗？” 谢明然摇摇头：“不重要。” 沈今越：“不重要你大半夜看它做什么？” 谢明然讲：“转移注意。” 沈今越一头雾水。 男人的指腹摩挲过他腰侧小窝。 沈今越一下懂了。 他脸微红，默许对方的动作，又轻声说：“其实不用转移也可以。” 谢明然轻叹口气：“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今越：“知道啊，中文。” 谢明然无奈一笑，把他抱紧，脑袋埋在他的胸口，又蹭了蹭，靠着他的肩头，盯着侧颈处脆弱的皮肤，这里有他咬过的地方。 “我不想你太辛苦。”谢明然说，“而且……” “什么？” 男人的目光落在他的双唇上。 诚实地说：“我很难保证自己能够克制住不去吻你。” 沈今越：“吻一下又没什么，又不是没——” 第135章 谢明然微笑：“如果你不介意很长一段时间都困在今天的话，我也觉得没什么。” 沈今越脸烧得厉害：“回溯是让你这么用的吗？！” 谢明然：“这不是还没用？我正在努力进行自我控制。” 见到沈今越的时候，听他说那样的话，谢明然就已经很想吻他。可是不行。从剧组到这路程很远，他舍不得让沈今越重来，也舍不得这样珍贵的一天。在今天发生的每一分每一秒，沈今越说的每句话，谢明然都不想失去再来。 衣服被拽住，有人在玩他的头发。 “谢明然——” 尾音拖长些，沈今越顿住了。 想说的话卡在他的嗓子里，他讲不出来。眼睛眨眨，望着男人，语言拐来拐去，变成一句：“我好不容易找到时间过来的。” 谢明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摸摸小孩的脸蛋，温声说：“是我的错。” “我该多陪你待待的。” 是了。 沈今越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他想说，谢明然，你能不能多陪我一会。这话讲不出来，有点羞于启齿，这么一说，就会暴露他的需要。在沈今越的成长经验里，他是不能太需要，太依靠别人的。需要是一种负担，一种累赘。他说不出口。 眼眸微敛，他伸手抓住谢明然的手腕，摩挲过腕上韧韧的筋脉。 “可以吗？”他问。 谢明然好想亲他，最终只是在额头落下一个吻。 他把沈今越抱紧，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我面前，没有什么不可以。” 游移的心又稳固一瞬。 沈今越低头，看了谢明然好久，说：“那你今天可以陪我睡觉吗？我不想和你待在两个房间。” 这段时间的不安，今天的不安，都需要另外一个人的体温来消除确定。 什么人能够面对这个请求说出不字呢？反正谢明然做不到。他抱了个枕头，跟沈今越躺在主卧的大床上。二米乘二米三，睡两个男人绰绰有余。还好，可以忍。必须得忍，谢明然想，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像个恋爱第一天就动手动脚的禽兽。 沈今越不是很困，睡不着，盖着被子，翻了个身，侧看着谢明然：“你困吗？” 闭目养神凝神静气的谢明然睁开眼：“不困。” 沈今越：“可你几个小时前就说自己困了。” 秋后算账。 谢明然毫不留情地辱骂自己：“我有病。” 沈今越扑哧笑出声，警告他：“下次不准装困。” 谢明然说：“那可以做点别的吗？” 沈今越刚想说贼子休要得寸进尺，手就被包裹住了。谢明然的大掌温暖地握着他的，一点一点填满所有指缝。 “男朋友，今天牵着手睡，好不好？” 第075章 日光熹微。 沈今越醒过来的时候, 男人的胸膛就在他眼前。怔愣一瞬，往后退出些许，目光往上, 落在男人的睫毛处。静下来看, 谢明然的眼睫很浓密, 他在心里默数着，忍不住上手。 “数明白了吗？” “你醒了？” 谢明然一把将他捞入怀里, 将两个人的距离缩减到零，声音闷闷的, 透着困倦：“没，再睡会。” 沈今越觉得好笑，今天又捕捉到一点谢明然不常现于人前的模样。 “还睡呀？今天不去上班吗？” 谢明然听不得这个班字, 摇摇头：“不上。” “你好不容易来找我了，我有病去上什么班？”谢明然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沈今越的头发，“请好假了，等你走了再补上。” “行吧。那就再睡会。” 这姿势太亲密, 沈今越有点不习惯。他动了动身子, 试图调整一下。然后…… “你是不是有点太精神了？”他说。 谢明然缓缓睁开眼：“早起本能，见谅一下。” 他这一夜实在睡得不够安稳。 沈今越醒的时候会折腾人，睡觉也会。两个枕头被他睡成一个, 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谢明然不敢睡死，睁着眼在黑夜里接受这甜蜜的惩罚。 直到好久以后，大脑实在顶不住, 眼睛一闭, 堪堪睡了一小会。 沈今越难以忽视那一处的存在, 提议：“要不你先解决一下？” 谢明然说：“不用，晾晾就好了。” 沈今越嘴角微抽, 低头瞄了眼，那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是晾晾就好的类型。 双眼一下被大手遮住。 “再看就晾不了了。” 沈今越：“……那就别晾。” 沈今越：“我帮你？” 谢明然不是很舍得，沈今越的手拍戏时拿剑已经磨伤过好几次，晚点还要坐飞机汽车赶回剧组。他在人的脖颈处蹭了蹭，感受到对方的苏醒后，大手往下。 “不用。”谢明然说，“我来。” 一大早就擦枪走火。 爽了，但又没完全爽完。 谢明然近乎自暴自弃地表示：“有时候真想让所有时间就停在今天。” 沈今越也快要在这温床里下坠，但他脑子里死死绷着一根弦：“不行，我拍的戏得播出去才行。” “小事业迷。”谢明然掐掐他的鼻子，“戏痴一个。” “你呢？打算什么时候再写新书？”沈今越问他。 谢明然兴致缺缺：“没什么灵感。” 第136章 他解释：“公司正在转型期，在研发新的产品，我给我姐帮忙，折腾完这阵子再说。” “累吗？”沈今越问。 谢明然勾勾嘴角，把人抱住：“还好，这两天充上电了。” “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谢明然说。 沈今越：“干嘛这么麻烦？你现在又不是我助理。” 谢明然：“男朋友就不能做这种事了？” 沈今越一下被噎住。 谢明然：“阿茸，我想照顾你的。” 沈今越耳根发烫，答：“那就三明治吧。” 谢明然说好，亲了口他的额头，抱着他在床上暖了会被窝，给自己倒数五下后，利落地掀开被窝做饭去。 人虽然走了，他躺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这下真的谈上恋爱了。 沈今越忽然有了这种实感。 且一到分别的时候，这样的感受来得最为明显。机场还是那个机场，航司依旧是来时的航司。人来人往，什么都没改变。习惯了自己出发的沈今越第一次在拿到登机牌后有了不舍的情绪。 谢明然陪他办完手续，距离起飞还有很长时间，vip的候机室里，两个人都没过多言语。 谢明然在叮嘱：“拍戏也不能太累，大夜熬过就要补觉，吊威亚前一定要多检查几遍，还有——” 沈今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话多。” 谢明然捏捏他的掌心：“那恭喜你现在又多了解我一点。” 沈今越：“你别担心了，我在剧组挺好的，赵哥也在顾着我的，倒是你。”沈今越想到那天闻到的来自谢明然身上的烟酒味，微微敛眸，“不喜欢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心疼啊？” “嗯，心疼。” 谢明然一下没话讲。 “我还没问你呢，怎么突然就去写小说了。”沈今越着实好奇这件事，在他的印象里，谢明然是个实打实的理工男。当初说出国读书，不也是去朝着这方面的专业进修了吗？ “下次告诉你。”谢明然说。 “又是这句话。”沈今越对此已经快要ptsd。 谢明然失笑，竖起自己的小手指：“拉钩？” “幼稚。”说是这么说，沈今越的手比谁还快，勾着谢明然的指尖晃了晃，“那就说好了，下次见的时候要告诉我。” 谢明然答：“一定。” 沈今越没想到这个答案来得这么快。 他身在圈内，知道网络潮水汹涌，自己所谓的料早就被扒得里三层外三层，却没料到，这股风也会吹到谢明然的身上。 飞机刚刚落地，赵辛和司机开车来机场来接他。 赵辛格外在意：“沈老师，你是去找言月老师了吗？” 他到现在心里还紧紧绷着一根绳，自打目睹沈今越和言月抱在一起以后，他心里就死死守着这根弦。要不要给姚姐报备啊？报备算不算背刺？直接去问沈今越也不太好，万一人家只是正常的朋友关系呢？不过圈子里这种事他也见得多了。赵辛脑子糊成一团，到今天都没想好该怎么做。 “嗯。”沈今越把行李递过去，自己也拖了个箱子，跟赵辛说，“他现在是我对象。” 赵辛搬箱子的手一晃：“啊——” “我会自己跟姚姐报备的。”沈今越讲得干脆利落。 赵辛心里什么想法都没了。 “沈老师，你是这个。”他朝着人竖起大拇指，“杀伐果决。” 沈今越笑笑，收拾完行李上车，这才有空看手机。第一件事就是回复谢明然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落地。 谢明然没回，也许在忙。 沈今越跟朋友同步信息，点开群，发现施音他们在讨论谢明然的事。 沈今越一头雾水。 melody（刷夜版）：网友太强了，就这几天，已经快把谢老师的家底扒干净了。 melody（刷夜版）：从小到大的竞赛奖都给扒出来了，我老天。 沈今越顺着链接点进去，一下就看到好多title。 好在这个人除了嘴贱没别的黑历史，被扒了一片，网友们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家境不错，少年天才，诸如此类的人生介绍。 @phsd：卧槽，一看才发现，这人是当年我导要招的人啊！坐标北美，top院校，当初听说要来个惊为天人的小师弟，可期待了，后面没来，现在一看，啊啊啊，居然是我粉的大大！！恨啊！我捶墙！！导师不争气啊！！！是不是被别的梦校抢走了！！ 沈今越点进评论，看到博主回复其他人的消息，确认院校信息，的确是当年他所得知的那一所谢明然要去的学校。 谢明然没去那吗？ 这会跟谢明然说的，下次告诉他答案的那件事有关系吗？ 沈昭扬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来的。 沈今越没接，按了红色挂断。他对这个年少时疼爱过也嫉妒过的弟弟如今已没多少情感。过去他们没把他当一家人，如今他也一样。 沈昭扬不知道发什么疯，电话没接，就给他发消息。 沈昭扬：哥，你别答应那个姓谢的。 沈昭扬：他这人有问题！ 沈今越心下嘲谑。 沈今越：我看你有问题。 沈昭扬：…… 沈昭扬：我没乱说的！我找人帮问了！谢明然当年根本就没出国！学校也没去！这事他跟你说了吗？ 第137章 沈今越没回了。 他看沈昭扬心烦，把人拉黑。心里的问号在升起，直觉告诉沈今越，这一切真的和起飞前他问的那个问题有关。隐隐的，他甚至觉得，也许就是那段时间，谢明然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从重逢谢明然开始，沈今越就觉得，谢明然和他印象里的不一样。一开始，他把这归结于长大，现在想来，并不全是长大的缘故。 按耐住心中的困惑，沈今越如承诺所言，给姚静报备恋爱一事。在签约的时候他跟姚静就说好了。他一个电话过去，以为姚静会惊讶的，哪知道对方比他还稳得住。 “跟谢明然谈了？”姚静一语就问准。 沈今越逗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哪里被人看破了。 “姚姨，你怎么知道啊？” 姚静朗声笑起：“他没跟你说吗？我跟他妈妈认识，是好朋友，他那点事，他妈都跟我说了。” 沈今越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原来是这样。”沈今越说，“那姚姨，你知道他之前没出国读书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吗？” 姚静那边顿了顿，讲：“那孩子还没跟你说？” 沈今越摇摇头，想起来姚静看不见，又回答：“没。” “也是，他心高气傲的，估计开不了口。”姚静叹口气，“这事本来不该我讲的，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第076章 “茸子, 想什么呢？”施音接到沈今越，见他一到剧组就魂不守舍，忍不住拿胳膊撞了撞他的, 问他, “出事了？” 沈今越摇摇头：“没。”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谢明然发来的消息一切如常。得知他到达后，谢明然掐着时间点, 说找私厨给他做了饭。时间算得很准，沈今越才杀到剧组没一会, 赵辛就拎着饭盒过来了。 谢明然在问：吃上了？ 沈今越拍了照发过去。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跟谢明然说，可又说不出口。从姚静那，沈今越彻底搞清楚谢明然的人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的天之骄子, 羡慕过的谢明然在父亲处得到的自由，原来只是一场水月镜花。 “当年小谢那孩子，被他爸关到什么行为修正所去了，说他脑子出了问题, 在里面待了好久。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这都是他妈后来跟我说的。就为这事，他妈跟他爸闹翻天。” “出国就是因为这才耽误的，后面得是明棠发现了, 联着他妈，才把人给弄出来。” 姚静讲的话不算多，寥寥数语。 “谢叔叔为什么……”沈今越都快问不出来。 姚静默了会, 讲：“他那样的人, 只能接受孩子按照自己预期的形状生长, 如果哪根枝丫延伸的方向不对，便会一刀剪了去。我听小谢妈妈说, 是他爸觉得他丢人，也接受不了自己一手培养的优秀儿子喜欢男人。” 就算是现在再在脑海中重复这句话，沈今越依旧觉得心脏如被一双大手攥紧。他不能想象谢明然的身上发生过这些事情。他跟谢明然说过什么呢？讲老天总是站在他身边的。可事实未必如此。 当他优秀的时候，谢叔叔是最好的父亲。当他不符合预期的时候，谢叔叔能是最好的修剪工。 他又想到，卡在他心里很多年的那件事。 说是在外研学的谢明然突然出现，问了他那一堆关于林屿的事。谢明然那天真的是肠胃不舒服吗？沈今越回忆着谢明然回答他这问题时的表情。 只茸：谢明然。 傻逼：嗯？ 只茸：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傻逼：什么事？ 只茸：你说，这些年我是不是对你很差？ 谢明然没回复。 沈今越握着手机，眼前的小桌上摆着私厨现做的晚饭。热腾腾的，煲了许久的汤还冒着烟，香味扑鼻而来。 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接通。 “怎么突然这样？不是要跟我分手吧？”谢明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 沈今越所有的温情都没了，他略翻白眼，“我看你是神经。” 谢明然轻笑一声：“所以，怎么忽然心疼我了？谁帮我卖了惨。” 沈今越：“怎么？你要算账？” 谢明然：“那没有，我是说如果有好心人做了这件事，那也可以适当多卖一些。” 沈今越：“？？” 谢明然：“你心疼我，我高兴。” 沈今越心想，好不要脸的男人。 “不过你的问题我还是要好好回答你的。”谢明然的声音略显正经起来，“没有对我不好，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选择的。” 他是个什么逼人，谢明然心里有数。无数次的回望过去，谢明然总在想，如果当时说的话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不一样，他跟沈今越的故事是不是也会不一样。但事实上，沈今越那天说的没错。很多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他那样选，是当时那个状态下他觉得最好的选择。这就是命运的另外一种写法。 好在，因为某种神奇的超自然现象，他和沈今越的平行线又交叠到了现在。 谁又能说老天不是站在他这边的呢？ 谢明然已经很感谢。 “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沈今越没克制住，还是问了出来，“跟谢叔叔的也是？” 谢明然静默住。 “你知道了？”过了会，他这样问。 第138章 沈今越交代：“姚姨跟我说的。”他把来龙去脉说明白，“我今天打电话跟她报备我们谈恋爱的事，她跟我说和你的妈妈是旧相识，又聊了些过去的事。” “她们认识很多年了。”这是沈今越第一次听谢明然提起自己的妈妈。他父母离婚得早，沈今越遇见谢明然的时候，就没见过他的妈妈，故而也没怎么听说过关于她的事迹。“姚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谢明然说，“当年我妈离婚的时候，姚阿姨出了不少力。” 要说谢明然父母的爱情故事，无非是初初情投意合，后四分五裂这样的常见故事。结婚前，谢父喜欢她在自己事业上的杀伐果决，结婚后，谢父又希望她能够做回归家庭的好女人。 “我妈后来常说，她该从这件事上就看出来这个男人的本性，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发生。” “那些事情是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是他发现我跟他想象里的不一样，把我关起来，每天在吃的饭里放点所谓的药剂，希望我能变得正常。” 谢明然的语气很平静，间或带着些许嘲谑。他讲述这些的时候，冷静像在讲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仿佛那些瞬间全都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 沈今越恍惚想起来，刚刚住进谢明然家里的时候，他奇怪过为何谢明然的厨艺这样好，他说自己只是喜欢在家里吃饭。 “谢明然。”沈今越唤他的名字，“下次一起吃饭吧。” 谢明然说：“好。” “我出发前问的那个问题，也是这个答案吗？” “有些关系。”谢明然说，“从那出来后，我的精神状态不算好，学校的事情完全提不起兴趣。一想到那是他想让我做的事情，我就更不愿意去做。我妈把我接到她那，她家有很多书，干文化传媒的，和姚静就是这样认识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什么都不做，只在家里看书，像个废人。” “拿起笔要写点什么的时候，是我唯一觉得我还活着的时候。” 沈今越一下猜出来，谢明然为什么会写下《剑饮》。因为江湖够大，够自由，只要他想，笔下的人物就能乘风而起，逃离掉他之前拼命也没有挣脱的桎梏。 沈今越听了这么多，思来想去，只有一句话想说。 “谢明然，要是我早点喜欢你就好了。” 谢明然顿了好久，轻声说：“阿茸，现在也不晚的。” 他能够得到这样一句，已是至珍至贵。 谢明然忽然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诡异的抓狂叹息。 沈今越摸不着头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明然崩溃到：“我真是有病去上这个班，不然就能在剧组陪你了。” 沈今越朗声笑起来：“那怎么办？你都答应明棠姐了，做人有始有终，不得把这段时间过完？” 谢明然幽幽地说：“我要加班，我要赶进度，我要造火箭。” 沈今越觉得，把这段话发到谢明然公司群里，这人明儿上班能被员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掉。 尽管如此，他也还是助纣为虐地答了一句：“谢明然，我也有点想见你。” 谢明然：“……我现在就去买机票。” 沈今越：“别，你来了我也没空陪你。” 谢明然：“嘤。” 沈今越：“？”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他问：“你这古井无波的一声嘤在哪学的？” 谢明然不好说这是自己潜水cp群看年轻人聊天习得的。 “看起来这招没用。”他讲。 沈今越损他：“老狗撒娇，能有什么用？” 谢明然感慨：“你这张嘴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沈今越答：“谢谢夸奖，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谢明然哦了一声，说：“还有一种说法，你知道夫妻是怎么来的？” 沈今越当真好奇：“怎么来的？” 谢明然一本正经地说：“口腔菌群、交换过多。” 沈今越：“……”看来在贱这件事上，谢明然还是比他略胜一筹。 * 纪桃最近发现沈今越有点不对劲。 他下戏后看手机的频率比过往多许多，有时候半路休整，大家对完剧本放空，沈今越会对着手机露出神秘诡异的微笑。 “栗子姐，你看，小越又这样了。”纪桃跟栗秋说，“他在干嘛？” 栗秋是过来人，心里一下有数，碍于这是隐私，只说：“不清楚。” 纪桃摸着下巴思索：“笑这么开心，难道是在高强度自搜？” 栗秋：“……桃子，你自搜的会这样笑？” 纪桃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有些粉丝真的很会整活，而且也很会夸。我还以为小越得过段时间才会染上这毛病呢，没想到现在就会了。” 栗秋微笑着点头，嗯嗯两声。 纪桃目光忽然被一处吸引，她热情地喊了一声：“言老师！你回来了！” 沈今越从手机上抬头，瞧向女孩声音对去的方向。刚刚还在屏幕跟他聊天的人一下出现，毫无任何预兆。 他今天还在说，想吃谢明然做的牛角包，一口一个的那种。这人就拎着家里的打包袋，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 沈今越有种冲过去的冲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他疯了？意识到这件事让他觉得有些羞赧。他坐在座位上，听到纪桃在喊：“小越，言老师来了！你快别捧着你那手机看了！” 第139章 沈今越看似非常平静地瞧了一眼，很矜持地说：“噢，知道了。” 第077章 纪桃性子活泼, 有她在，场子一般冷不下来。 “言老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纪桃问。 谢明然说：“探个班。” 纪桃吱哇一声叫：“好好好, 老父亲, 不愧是你。”老父亲是他们私下给谢明然的代号, 这来源其一是早先谢明然对沈今越过于照顾，其二是纪桃在高强度自搜冲浪的时候, 看网友也调侃，言月就是剧组几小只的老父亲。 栗秋一眼就瞄到谢明然手里拎着的东西, 还有甫一出现就落在沈今越身上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伸手把纪桃抓回来一些。 谢明然招呼同行的人帮忙发下午茶，剧组正好借着这机会中场休息。 人手一杯咖啡或热茶，极冷的冬日里, 暖暖的很窝心。 赵辛给沈今越也挑了一杯，他裹着厚厚的本校黑色羽绒服，古装都藏在外套下，假发戴在脑袋上, 高高的马尾意气风发。 “喝这杯。”谢明然的手递了过来, 自然地拿走沈今越已经捧在手里的，换了个新的杯子交换过去。不是一次性的咖啡纸杯，而是奶白色的陶瓷内胆保温杯。换杯子的时候, 谢明然的手擦过沈今越的指尖。 沈今越从放在腿上的剧本里抬眸。 谢明然一派如常。 沈今越接过，说了一句谢谢。 谢明然道：“客气。” 赵辛在旁看着，眼睛眨巴两下, 屁话不敢说一句, 半晌后讲：“言老师, 我临时有点事，就麻烦你帮我看看沈老师。” 谢明然答应得很自如：“好。” 赵辛迈着步子走开的时候, 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角虚汗。助理这活什么都好干，就是他这人心里脸上藏不住事，他生怕在二人身边待久了，被旁边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沈今越恋爱这事，如他所言，跟姚静报备过了。工作室内部就这件事也讨论了许久，一致得出的决定是，在这部剧彻底拍完之前，他俩都最好不要太过明显。 “犯不着公开。”姚静说，“反正就说是朋友，问题也不大。左右这样可进可退，没必要刚出道就把自己的路一口堵死。” 沈今越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出发点跟姚静思考的方向不太一样，他是担心跟自己这种刚刚出道就腥风血雨体质的人卷在一起，原本还有点虚无缥缈大神之名的言月老师也得被人骂上广场热搜。 悄悄地谈恋爱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今越捧着手里的保温杯，小小的一口一个牛角包也被谢明然放在他一旁的空椅子上。他望了眼被编剧老尧拖去叙旧加讨论的谢明然。后者没回头，拿起手机发了什么。下一秒，沈今越的手机亮起屏幕。 傻逼：快吃。 沈今越低头抿了口，是记忆里的味道。他发现，从始至终，谢明然给他的都是最特别的。 裴子逸见谢明然来，吆喝要给他接风洗尘，定了家当地不错的饭店，相熟几人凑一块。 沈今越的座位在谢明然旁边，两人面上老神在在，和往常没什么区别，浅放在桌布下的手，谢明然的右手，搭在沈今越的腿上，把玩着他的左手。 就连膝盖的位置也因为位置紧凑的缘故，偶有触碰在一块。 裴子逸当真是很关心谢明棠公司的事，刚入座就问上。谢明然一一回答，裴子逸这才放心了些。 沈今越在一旁听得奇怪，瞄了瞄裴子逸，又看眼谢明然。掌心被捏了下，他收回目光，谢明然凑到他耳边说了句：“就是你猜的那样。” 裴子逸搁两人对面坐着，瞧这举动，心里咯噔一下。 饭桌上其他人还在觥筹交错，传杯换盏。 方寒坐一旁也瞧见对面两人互动，跟裴子逸说：“他俩关系是真好，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从小一块长大的？” 裴子逸微笑：“是吧。” 他跟谢明然也算是认识大半辈子了，他可没这待遇。 饭后，一行人回酒店，谢明然来得晚，这处没房，裴子逸拖着他回自己的房间。沈今越望着两人的背影，只扫了眼。 一进屋，裴子逸就揪着谢明然的衣服问：“老实交代，你跟小越现在是什么情况？” 谢明然懒洋洋地拍拍他的手，叫他松开：“你不是长了眼睛？” 裴子逸恨不得把人头拧下来：“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谢明然坦白从宽：“没忍住。” 他说：“爱情来得太快。” 裴子逸下意识接了一句：“就像龙卷风——” “现在是龙卷风的问题吗？算了算了。”裴子逸能做什么呢？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叮嘱，“谈就谈了，好好谈，小心点，小越这边事业才刚开始呢，你想他从迈开的第一步就跟你捆绑在一起？老谢，我说这些话，不是对你这个朋友有意见……” “我知道。”这些事，谢明然不是没想过。 裴子逸见他神情，没话说，抬手拍拍他肩膀，又问：“不过，这么大事，你怎么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他嘟囔一句：“小越也没跟我提。” 谢明然无辜道：“我以为你知道了。” 裴子逸：“我什么神通？打哪知道？” 谢明然说：“阿茸讲他已经汇报过了。” 裴子逸：“啊？我没收到信啊。等等——阿茸——”裴子逸满脸古怪。这称呼，谢明然是想要腻死谁。 第140章 谢明然：“他的小名，你不知道？嗯，也对，只有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唤他。” 裴子逸：“……滚。” 谢明然又说：“我想起来了，他是汇报过，不过是同姚阿姨说的。” 语言化为一柄小飞刀甩向裴子逸：“怎么？这一件事，姚阿姨也没跟你同步？你不是老板吗？” 裴子逸微笑：“对啊，我不是老板吗？”笑是这么笑，裴子逸心都在滴血。 对啊，他不是老板吗？！ 还是没走到员工心里去。 裴子逸摆摆手，这段时间拍戏跟组盯现场，把他人都折腾苍老了。按理来说，大制片不会每时每刻都在的。但裴子逸不一样，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新人，许多事情，他基本上是跟着执行制片一块亲力亲为，场子也是自己盯着。 人老了，心也老了。 裴子逸沧桑地说：“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要去休息了，沙发留给你，等会叫人多拿床被子进来就行。” 谢明然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裴子逸：“？” 谢明然：“我现在是有对象的人。” 裴子逸：“……” 谢明然：“谁要睡你那沙发？” 裴子逸怒天一声吼：“谢明然，你给我滚。” 半分钟后，沈今越听到敲门声，拉开门。 沈今越：“？” 谢明然：“裴子逸把我赶出来了。” 沈今越无奈，让开道，叫谢明然进来。 “你怎么突然——” 开口的话还没说完，谢明然就把他抱紧，抵靠在门板上，几乎就要亲上来了，沈今越用仅存的理智把头偏了过去，小声地说：“今天这场戏我拍得挺满意的。” 谢明然当然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叹口气，借着这个姿势，齿尖在人的颈侧微微磨过。 “我突然有点恨了。”谢明然说，“这东西的有效期究竟是多久？” 那么毛绒绒的一颗脑袋在自己身上，齿尖是湿漉漉的感受。沈今越也有些心痒，只说：“不知道。” 谢明然：“我一直想问，这东西从哪来的？” 沈今越回忆着：“好像是因为一杯酒？” 世界太奇妙，谢明然用力嗅了嗅人的气息，把他抱得很紧很紧。 老婆就在面前，他却亲不得，这是什么十大酷刑。 原来老祖宗说的那句话诚不欺他。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拍拍男人的背，沈今越把没问完那句话问掉：“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说呢？”谢明然凑在他面前，“我表现得还不明显。” 沈今越嘴角上扬：“我明天早起，得休息了。” “我陪你休息。”谢明然说。 沈今越说好。 等人洗了澡裹着浴巾出来，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裸着上身擦头发的时候，谢明然觉得，他应该做出一个伟大的决定。 晚上十一点，裴子逸的手机亮了。 谢明然发来消息。 r：[图片] r：要是这部剧搞砸了你就拿命来换吧。 裴子逸点开一看，乐了。 不稀罕他那沙发？有些人啊，就算是去了男朋友的房间，不也得睡个沙发吗？呵呵，拽什么拽啊。 * 冬日一过，迈入年关。 《剑饮》的拍摄已然进入尾声。 因为前期争取了不少时间，所以卡着过年的点，裴子逸大发慈悲，提前预告可以给大家小放两天假。 “过年嘛。”裴子逸说，“不过咱们也赶不上春运那点啊，都是提前，要见家人的可以先回去见见。” 年末大家的工作都忙，季闻西有跨年晚会安排，简崇和栗秋也都有活动，天天说着自己是糊咖的纪桃也整活安排了直播。 几小只凑一块吃了顿饭，借着这假期各奔东西。 沈今越跟着施音雀雀一块回京。 谢明然来接他，说送他到出租屋。 沈今越看了眼许久没见的人，移开目光瞧着窗外，说了声：“不用，回你家吧。” 谢明然扬起嘴角：“好，回我们家。” 第078章 沈今越的行李不算多, 休假只有两天，他带了基础的换洗衣物，和他离不开的阿贝贝小鲨鱼。 “很喜欢？”谢明然在路上见他坐在车里一直玩鲨鱼。 沈今越把玩着小鲨鱼的柔软鱼鳍, 点点头：“这个很舒服的, 你试试？” 谢明然单手把着方向盘, 空的那只伸过来，摸了下毛绒绒的小玩意儿, 点评：“将就。” 沈今越圆眼一瞪：“就这手感还能将就？”这人触觉是不是有毛病。 男人的手往他脑袋上一放：“还是这个舒服。” 沈今越：“……” 他觉得现在的谢明然就像是开了屏的孔雀。 殊不知，这人在离了他的时候, 还能更像孔雀。 到家他去放行李，谢明然特意拍了张照。 r：通知一下，已经把男朋友接回家。 裴子逸：…… 裴子逸：？ 裴子逸：0人在意好吗？！ r：你上次不说, 公司的人没告诉你这事就算了，我不跟你讲，是没把你当兄弟吗？我现在跟你讲啊。 裴子逸：……沃特玛 来个人治治这个神经啊！ r：再通知一下，准备给男朋友做饭了。 第141章 r：[图片] 裴子逸有点绷不住了。 裴子逸：大过节的, 好不容易放假, 我先拉黑了。 r：可以。 r：下本版权再议。 裴子逸毫无尊严地撤回了刚刚的发言。 裴子逸：/大拇指。 “你给裴子逸发了什么？”沈今越从客厅走到厨房来，站在门边，“他怎么让我管管你？” 谢明然没想到裴子逸还有这招。 “没什么。”谢明然说, “和他聊了下版权的事。” 沈今越有了兴趣：“版权？新书吗？” 谢明然嗯了一声：“短篇最近有在被问价。” 沈今越想了想：“上次那个联合创作里的？科幻短篇？” “你知道？” 沈今越撩起眼皮看着穿着围裙正在炒菜的男人，双手环抱于胸：“拜托，我怎么也算是言月的小粉丝吧。” “只是粉丝？”谢明然关掉燃气, 大火熄灭, 他一边装盘, 一边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难道不该是家属吗？” 沈今越从这句话里突然想到一件事：“谢明然。” “嗯？” “你会不会介意啊？”他说, “我们现在这样——” 谢明然懂他的意思：“不会。” “恋爱是我们两个的事，和其他人没关系。”谢明然说。 沈今越小松口气，又讲：“你知道的，我的职业可能会有许多问题，如果有你在意的情况，你一定要跟我说。” “年纪小小，操这么多心？吃饭。”谢明然哄着人上桌，“好久没给你亲手做饭了，尝尝味道。” 很奇怪。 沈今越觉得，饭菜的味道是一种玄学。 明明是一样的菜式，为何饭店里做出来的跟谢明然做出来的就偏偏是两种味道。在好吃这件事上，客观地说，二者不分伯仲。但奇怪的是，谢明然做出来的，会莫名让他有一种吃起来很心安的微妙感受。 “我来洗碗。”沈今越看着谢明然吃完饭后准备收拾，立刻率先发言。谢明然拗不过他，站在一旁看他。围裙是会转移的，从谢明然身上到了沈今越的身上。同样的两根系带，在沈今越的腰间，带子要向内拉近许多，系得很深，随手打成一条蝴蝶结，就挂在男生的后腰处。 “谢明然！”沈今越忽然喊。 “怎么了？”谢明然接。 男生微微偏头，露出漂亮的下颌线，目光示意着自己的小臂：“衣服往下滑了，帮我挽挽。” 沈今越没带橡胶手套，白皙的指尖上是洗涤灵打发后蓬松的泡沫。 “发什么呆？”沈今越催他，“水都冲老半天了，多浪费啊。” 谢明然凑近帮忙，一点一点把袖口撸起来。 “没。”他说，“就是突然觉得好幸福。” 沈今越笑话他：“怎么？有人帮你洗碗就幸福了？” 谢明然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差不多吧。” 沈今越低头冲掉白瓷碗上的泡沫。 盘底光洁发亮，一如他此刻的内心。 他其实懂谢明然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也许在这个瞬间，家这个字，一下有了具象化的存在。 清理完厨房，两个人窝在沙发看电影。沈今越挑了一步刚刚得奖的片子，很安静，透着日系的浅淡。冬日的傍晚，天黑得很早，屋内暖气正合适，一张小小的薄毯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其实是还差一场雪的，但电影里小樽在下雪，两边都是木屋的街道白色一片，于是也没什么差别。 谢明然看着看着，姿势改变，侧躺着，靠在沈今越的腿上。 “困吗？”沈今越问。 谢明然：“没，就想靠你近点。” 老狗发言。 沈今越敲了他额头，纵着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他觉得谢明然这个人很奇妙，在不该嘴硬的时候嘴硬，在不该耍赖的时候耍赖。 一百二十分钟的旅程放完，沈今越问：“要休息了吗？” 谢明然捏着遥控器，讲：“再看一部吧。” 于是他们又点开了下一部片子。 沈今越倒是看得挺专心，只是余光总是能够不经意地看到某人侧躺着看手腕的动作。 电影过半，沈今越忽然喊：“谢明然。” 谢明然仰过头来，还没问是什么事，男生就低下身，对着他亲了一口。 “过十二点了。”沈今越在笑，很漂亮的眼睛弯弯着，他说，“今天放假，没有关系。” 谢明然一下觉得小樽的雪也穿透荧幕落在他身上了。 一触即离的。 他抬手，把后撤的人扣住，借着这个姿势，重新吻了上去。 沈今越很少见到谢明然这样的时候。 他笑话他：“谢明然，你有点急。” 谢明然说：“没办法，想了很久了。” 谢明然反客为主地把人抱着，在他的耳后与颈侧流连许久。沈今越发现，谢明然很喜欢这个位置。 “阿茸。” 话语变成黏糊糊一团，弄得沈今越发痒，他下意识偏了偏头，问：“干嘛？” “你之前叫裴子逸哥哥。”谢明然说。 沈今越觉得好笑：“你还惦记着？” 谢明然没说话，一口啃在他的皮肤上。 这人好小心眼的。 “你跟裴子逸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第142章 谢明然到现在都能想起，沈今越第一次见到裴子逸，小小的一团，对着他的损友喊了一声子逸哥，样子特别乖巧懂事，眸子里还带了点羞赧。 谢明然当时心里就起火，嗤笑一声，被沈今越偷偷瞪了好几眼。 裴子逸后来还跟谢明然说：“这弟弟很乖啊，你没事惹他做什么？” 谢明然答：“你懂个屁。” 后来他就不乐意带裴子逸回家玩了。 子逸哥，子逸哥，听着就觉得闹耳朵。 “叫不叫？”谢明然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种方式换这么一声。他小肚鸡肠，他居心叵测，他认了。 好幼稚一个男的。 沈今越眨眨眼，心里冒出一个更幼稚的想法。 “叫那个有什么意思？”他说，“我给你整个特别的。” 谢明然：“比如？” 沈今越不怀好意地故作娇柔喊了一声：“daddy。” 网上不都说他是言选之子吗？言月的月是越之父的月。 他是抱了点恶心人的意思在。 哪知道—— “……” “………………” “谢明然！你变态啊！！” 这都能有反应？！ * 沈今越后悔了。 他不该心软，在十二点以后主动亲了此人的嘴。 从此以后，沈今越将把世界上最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奖送给谢明然。 他这哪是放假一天啊？ 全年的调休都快被他用在这了。 是，他承认，第一次回溯是因为他。这在他预料之内，他主动的，沈今越很清楚。 是，他也承认，第二次他多少是有意顺着谢明然来的，就跟坐高铁，你很难一下叫停一辆行驶中的动车。力是具有惯性的。 第三次总不是了吧？！ 他趁着清醒的时候跟谢明然说：“该休息了。” 谢明然说好。 这人答应得一本正经，眼睛一闭一睁，诶嘿，你猜怎么着？沈今越又在那个沙发上醒过来了。那一瞬，沈今越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被困在今天了。这才是真正的土拨鼠之日，一个永远不会前进的日子。 他都在考虑要不要焊死口罩或者把谢明然锁在门外了，谢明然为数不多的良心亮了。 他们又接了很多次吻，这一天又重来。 沈今越以为的事情没有发生，谢明然只是跟他在家里，度过了很平常的一天。 一个拨通很多次都没被接听到的电话终于有了回响。 “是我姐。”谢明然说，“她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妈正巧回来了。” 换成过去，沈今越会因为不好意思而拒绝。 现在不一样。 他马上答应道：“去，我去。” 别说吃饭了，只要让他出门，喝豆汁他都愿意。 “既然答应了邀请，就不能再回溯了。”沈今越找到理由把谢明然赶出房间，“今天你先睡沙发吧，明天再见。” 谢明然：“……” “…………？！” 第079章 “钥匙带了, 手机也在，耳机我放包里，还有什么？” 沈今越第八次折返回卧室找东西的时候, 谢明然没忍住, 发出了如此疑问。 沈今越一本正经地说：“刘海没夹好, 我再去弄一下。” “已经很好了。”谢明然认认真真地把他看了个遍，“非常完美。” “弧度有问题。”沈今越说, “你且等等。” 谢明然无奈，依着他, 陪他到主卧卫生间，看他搞鼓一些他过去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折腾的东西。 “谢明棠本来就喜欢你。”谢明然靠着门框，随意地说, “我妈那人，看着严肃，其实特别喜欢可爱的东西。” “你再说一遍？” 谢明然从善如流的改口：“特别喜欢帅气的年轻人。” “我从没见过阿姨。”沈今越知道自己现在的局促和犹豫瞒不过眼前的人，“万一她不喜欢我这种小孩——” “嘘。”沈今越的嘴巴一下被谢明然的两根手指掐成鸭鸭嘴的模样, “她喜欢。” “你怎么保证？”沈今越打掉谢明然的手。 “她连我都能忍, 你觉得呢？” 好吧，这个理由沈今越勉强可以接受。 花了约四十分钟，二人终于成功走出家门。沈今越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 上车第一件事就是问：“要不先去找家店看看买点什么？水果？” 谢明然：“你这样像上门女婿拜访。” 沈今越：“这叫尊重，你懂不懂？” 谢明然心说其实不必有如此多的门道，但沈今越真的很认真, 他拗不过, 开车跑去水果店买了点礼盒。 这是沈今越第一次见谢明然的妈妈, 短发利落，保养良好的脸上有一双和谢明然极为相似的眼睛。谢家姐弟很有意思, 一人上半张脸像妈妈，一人下半张脸像妈妈。若是单独拎出来，没人知道能够光看长相就他俩是姐弟。但若是和妈妈在一块，这个事实就足够一目了然。 “小越！”谢明棠一见到沈今越就喊他。 沈今越快步走过去：“明棠姐。” 手里的水果递过去，谢明棠哎呀一声：“这么客气？吃饭就吃饭，还带什么东西。” “应该的。”沈今越朝一旁的苏随说，“苏阿姨你好，我是沈今越，你叫我小越就可以。” 第143章 苏随微微颔首，没说什么太多的话。 沈今越有点拿不准苏随的态度，不知道这位阿姨是不是对他有些意见。 谢明棠在旁讲：“谢明然，你怎么回事？竟让小越拎这些东西，自己空着手过来。” 谢明然那个冤枉啊。 他可是提着走到了包间门口，只差一步的时候被沈今越抢走了。 事实虽如此，但谢明然的嘴一贯欠揍：“能来就不错了，要求这么多？” 谢明棠大翻白眼，把沈今越拉近自己身边，不想搭理自己的弟弟。 这一顿饭沈今越吃得略微谨慎，他跟谢明棠相熟，有了这位姐姐在，全场的氛围都没冷下来。再加上一个嘴欠的谢明然，光是姐弟俩的斗嘴听起来就像是现场直播。 唯一让沈今越觉得有些忐忑的，是苏随全场几乎都很沉默，没怎么发言，只是安静地吃饭，偶尔在谢明棠的主导下，举杯跟几人一块庆祝即将到来的佳节。 沈今越脑子里都在想，苏随是不是对他不满意。 直到一顿饭吃完，苏随从包里拿出了大红包。 “我也有吗？”沈今越接过厚厚的一沓，有些不确定地问到。 “家里的小孩都有。”苏随说，“拿着吧。” 沈今越眨眨眼，带着点不敢置信地接过这红包。 “今年过年估计是凑不到一块了。”苏随说，“我明天就要出国办事，你们几个小孩自己好好过。” 谢明棠挽着她的手臂：“妈，这你还用操心？我跟明然都多大的人了。” “小越过年回家吗？”谢明棠问。 沈今越摇摇头。 谢明然说：“他家那老头，还有那弟弟，过年见了做什么？全是晦气。” 沈今越下意识拍了下谢明然的胳膊，让他别当着谢明棠和苏随的面说这些话。 谢明然嗷呜一声。 沈今越：“……” 他下意识去看苏随和谢明棠的表情。 谢明棠看戏般笑着：“这下也有人治你了。” 苏随：“打得好。” 谢明然：“……好。” 送走苏随和谢明棠，沈今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红包。 “想什么呢？”谢明然问。 沈今越说：“我还以为阿姨不喜欢我。” 谢明然揉揉他的脑袋：“怎么可能？我妈那个性子，就是太静了。用现在的话来说，她就是个社恐。” 牵好他的手，谢明然说：“还有哪想逛的吗？” 沈今越想说回家，但考虑过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他觉得还是在外面待待比较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糊作非为。仗着如今剧目还没拍完，沈今越戴了口罩帽子就拉着谢明然去游乐园的夜场玩。 两个人刚刚进场没多久，就被路过的女孩拉住问能不能拍照。 沈今越吓一跳，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哪知道女孩一拍照，两个人面前就排起长龙，依稀能够听到有人在说：“卧槽，姐妹，你快来，这两个npc特别帅。” 戴了口罩也能看出帅？沈今越哑然。 “宝宝，你能跟我抱着我拍照吗？就是这样，搂着我。”有个女孩礼貌地问，提出请求的时候还发来参考图片，“上一个npc就是这么拍的。” 原来现在游乐场的夜场都这么精彩了吗？ 沈今越的拒绝之词还没说出口，一只手臂就搂过他的肩膀，将他带入怀里。 排队的人群里爆出一阵尖叫。 谢明然对面前的女孩说：“你可以这样拍。” 女孩红着脸，把手机交给朋友，站在两个人的面前。 又拍了一会，谢明然其实早就不耐烦，但沈今越态度一直很好，直到安保人员过来驱赶人群，说在这里聚集很危险，大家才散开。 有人不甘心地问：“这不是你们的npc吗？还不能拍照了？” 安保人员一头雾水：“npc？什么npc？我们的npc拍照区根本不在这。” 谢明然趁此机会抓着沈今越就跑。 “明明是我们的约会。”他说，“怎么变成了这样？” 沈今越反握着他的掌心：“不也挺好吗？大家都帮我们记录了许多瞬间。” 谢明然：“你对他们可真有耐心。” 沈今越：“排队也不容易，而且，如果只是一起拍张照就能让陌生人高兴许久的话，也没什么。” 谢明然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想，未来沈今越的粉丝可有福了。 “作为补偿。”沈今越低着头说，“十二点以后可以接吻。” 谢明然轻笑起来：“好的，公主。” 沈今越：“喂？！” 谢明然：“没办法，你知道的，这个设定真的特别迪斯尼。” 沈今越：“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法务团队就要出现了。”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不过是一次游乐场的插曲，后来竟在网上发酵。 起因是拍到照片的女孩把内容分享了出去，一开始，大家都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一拨人在感慨这两位体型差好香，眉眼都好帅，一拨人在阴阳真帅哥从来不戴口罩，黑色口罩之下，说不定是难以下咽的一张脸。 这图不知道怎么着就被言越的cp姐看见了，转手甩进群里。 冻梨大王：天杀的，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家豹豹猫猫。 冻梨大王：小情侣出门玩了？ 第144章 用户9023414：…… 用户9023414：这怎么看得出来？ 冻梨大王：很明显啊，你放大，虽然戴了口罩，但这眉眼特别好认。实在不行，你就看高个搭过去的手，虎口那有痣，跟言月的一模一样。 冻梨大王：爽死我了啊啊啊！！昨天还在跟对家battle呢！他们说小越喝jwx的地址都在一块，估计是小情侣放假一起回家了。我呸，我们老言的地址也在一起啊！怎么不说他们在3/p呢！ 用户9023414：…… 冻梨大王：真情侣是一点也藏不住啊。 来吃口小月亮吧：真情侣是一点也藏不住啊。 浮生南：真情侣是一点也藏不住啊。 冻梨大王：合理怀疑早就谈上了，不然为啥这拥抱搂人的动作做得这么熟练？ 来吃口小月亮吧：笑死，我刷到隔壁破防的消息了，还有黑子在造谣小越是被言月包养了。 浮生南：那咋了？包一个看看实力。 眼看消息越刷越多，谢明然有点坐不住了。 用户9023414：大家不要乱说，他们有可能只是朋友。 冻梨大王：？ 冻梨大王：咋回事！ 冻梨大王：报告群主@雀雀会飞，这里有叛徒！ 冻梨大王：你是对家派来搞人心态的吗？ 谢明然心想，他哪有啊？他这不是单纯心虚吗？ 正想再说点什么，谢明然发现，他被踢出群聊了。 …… 雀雀会飞还特意来私信他。 雀雀会飞：兄弟，他俩是真的，我劝你早点改邪归正吧。 用户9023414：…… 服了。 谢明然想，他跟沈今越真不真，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第080章 “小越, 你准备好了吗？” 单独的化妆间里，三五人围着一个青年。姚静穿着灰色的西装，踩了一双高跟, 站在青年身边。手里的电话消息没一刻停下, 所有的内容几乎都一致, 全都是祝福。 就在刚才，不久之前, 沈今越凭借《剑饮》一剧，拿下最具期待新人奖, 同时被提名最佳男配，与他一同竞争的，都是入行多年的前辈。最佳男配虽没得奖, 但出道第一部剧就有此提名殊荣，已是少有。 得奖的消息刚刚宣布，姚静的手机就彻底热闹起来。 各路邀约蜂拥袭来。 距离《剑饮》开机已过去一年有余，由于裴子逸的强势督促, 剧目的后期制作效率远超一般平台。刚开播就拿下高热度, 成为暑期档里毫无疑问的大爆剧。 剧中所有演员都有了上桌机会。 起初，裴子逸邀请季闻西来演这剧，是看上他的热度。哪知如今, 季闻西已经很少参加娱乐圈活动，在他明确表示不会演戏后，《剑饮》成为了他最后的作品。现在的季闻西只做和音乐相关的工作, 在姚静推荐的经纪人的带领下, 季闻西的首张个人ep正在筹备中。 对季闻西的粉丝来说, 《剑饮》就是一首‘绝唱’。好奇的观众，也会因此而点开。 一贯被嘲笑是资源咖的纪桃凭借自己在这部剧里生动的表演得到了认可, 长久处在配角位置的栗秋与简崇也因此被更多的观众和资本看见，在这段时间来，大家的事业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发展。 最亮眼的，当然还得属沈今越。 《剑饮》刚刚播出，他就以迅雷之势在各大平台被人讨论。那个夏天，所有人都知道，这部剧里有个长得很好看，特别会演戏的小孩。 自己争气，加上姚静的运作，沈今越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从籍籍无名的新人变成了人人都知道的小生。《剑饮》之后，沈今越被方寒邀请，与她二搭合作，拍摄了一部电影。后面，沈今越暂时没接其他项目。因为他忙着折腾毕业。 在今天之前，提到沈今越，除了他的实力与爆红速度之外，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家伙在接受杂志采访时，冷不丁地透露自己有个已在恋爱期的同性恋人。 关于这恋人究竟是谁，早期的cpf们各执一词，各站一派。 言月首当其冲地成为男友备选。 今天以后，提到沈今越，在这八卦之外，大家都会知道，他的演技是被圈内认可的。 “等会有个颁奖后的酒会，可能会有采访。”姚静提醒他，“你在做什么？” 沈今越把奖杯和自己带来的阿贝贝鲨鱼放在一块：“拍照，发微博。” 姚静笑着摇头：“行，那我这边让人把准备好的微博文案发给你，你挑一个。” “说起来，你怎么还把它带上了？”它当然指的是鲨鱼。 “有点紧张。”沈今越老实交代，“它陪我我比较安心。” 沈今越拍的照片很简单，鲨鱼为背景，他自己拿着奖杯，紧接着，他又补充了几张工作室给他拍的上台领奖的照片。 微博一发出去就有很多评论，没到现场的季闻西几乎是秒转祝福，还在剧组里的纪桃更是高兴得吱哇乱叫。栗秋与简崇都在场子里，两个人早就在他发微博之前替他分享了这份喜悦。 《大红大紫大吉大利》 林有钱：我去，没看颁奖直播，你发微博才发现，啊啊得奖了我们茸茸！！ melody：远在国外发来祝福！！ 雀雀：卧槽！牛逼！！ 雀雀：这么大好的日子，茸茸，你能不能跟老尧说一声，让他把我从横店放出去。 第145章 雀雀：我已经被他关在这里赶了两个月的稿子！两个月啊！！有没人知道我这两个月到底怎么活过来的！！！ melody：笑死，是谁之前开心万分说自己成为了老尧的关门大弟子。 林有钱：这下是真关门了。 “小越，要走了哦。”姚静提醒他。 沈今越在群里发了个坚持的表情包，收起手机，跟着姚静走出去。 推开门，瞧见外面站着的人，沈今越愣了下，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经纪人。 姚静眼含笑意：“我想这么重大的日子，你一定很想他也在，所以一早就多要了一张邀请券，让小谢等你了。一开始想说，不管结果如何，这都算个惊喜。现在好了，喜上加喜。” 沈今越和谢明然有段时间没见了。 一个忙着拍戏毕业，一个忙着写书，为了顺应时代发展，谢明然搞了个连载，同时还在上学。 是的，上学。 在恋爱半年后，谢明然做出了个决定。他要回去重新完成之前没有进行下去的课题。为这件事，谢明然付出了不少努力。当然，沈今越认为，谢明然能够做出这决定，完全是因为回溯消失了。在他和谢明然重逢的一年后，回溯消失了。 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要随时随地忍着不能亲吻这件事实在有些困难。这中间，他们曾经尝试着努力去寻找沈今越记忆里那个红发女人，一无所获。 就在他们都做好心理准备要一辈子这么下去的时候，一个清早，起床后，回溯消失了。 它就像是一道神秘的魔法，突然降临，又突然无影无踪。 它刚消失的时候，沈今越还有些不习惯。 谢明然问他，会不会觉得回溯还在比较好。 沈今越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 “从现在开始，每分每秒只做我自己想做的选择，这就是我的回溯。”沈今越已然把这件事看清楚。 只是，沈今越没有想到，在他已经习惯回溯消失以后，在这一天里，他又遇到了那个神秘的红发女人。 她的头发换了个颜色，耀眼的红变为低调的棕，走到沈今越的面前，在酒会里向他举杯庆祝的时候，沈今越第一视角竟没认出她来。 “恭喜得奖。” “谢谢。”这句话沈今越说了得有上百次。 “上次忘记问了，我送你的那杯酒，味道如何？” 沈今越微微皱眉：“酒？” “许久之前。”女人说，“接骨木花，苦艾，与茴香。” 沈今越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芒，他瞳孔微睁：“是你——” “嘘。”女人莞尔道，目光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谢明然，“看来我的调酒效果不错。” “这个送给你。”女人从衣兜里拿出一条水晶挂链，很普通的麻绳上坠着一颗蓝色的水晶，小小的，眼泪一样。 沈今越有点不敢收。 女人冲她眨眨眼：“别害怕，这是售后服务。对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选中你吗？” 沈今越当然好奇。 他思考过无数次，后来怎么想都觉得，这可能就是命运。 “你收下它，你就会知道。” 女人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觥筹交错的人群里。 沈今越低头看着掌心的挂链。 谢明然一直陪在他身后不远处，见与他攀谈的人离开，这才走过来：“刚刚那位是？” 沈今越：“……奇怪的人。” 谢明然蹙眉：“她跟你说什么了？等等，你怎么有这个？” “哪个？” 谢明然拎起他掌心里那条。 “你见过？”沈今越问。 谢明然点点头：“好早之前，在国外的时候，碰到一个喝醉的疯子，非要给我占卜，我闲来无事就玩了玩，她送了我一个这个，说是能实现愿望，我看就是骗子，瞧她可怜，也没说什么，正好还多给了些钱，希望她以后能干点正道。” “等等——” 沈今越看着谢明然的神情，无奈地说：“事情大概是你想的那样。” “她出现了？” “刚走。” 沈今越瞧着谢明然，问他：“你当时许了什么愿？” 谢明然不肯说。 沈今越其实大概能猜到。 当天晚上，他坐在车内，收到了谢明棠的祝福短信。 谢明棠说，原来你还留着那个小鲨鱼，当初明然那家伙想送你，自己又不好意思，硬是让我给的。 他捏了捏怀里小鲨鱼的脑袋，扭头看些谢明然。这个人在闭目养神，靠在他的肩膀上。 “谢明然。” “嗯？”谢明然没睁开眼。 “我有个愿望。” “什么？” 沈今越笑笑，没说，只在心里想，如果能早点发现谢明然的心意就好了。他们的年少就不会争锋相对，有些事情，也不会发生在他和谢明然身上。 他低头亲了亲谢明然的额头，谢明然愣了下，仰头回吻着。 也许是吻得昏了头，当天回家，言月转发沈今越的得奖有感微博时，一不小心用错了账号。 用户9023414：谢谢你成为我的主角。 他发完消息就干正事去了，昏天黑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马甲被扒得什么都不剩下了。 当初在cp群里的人这才明白过来。 靠北，这真就是言月啊！ 第146章 崔雀雀更是崩溃，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因为当年言月被踢出群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澄清他和沈今越只是朋友关系，现在，二人的cpf心碎无比。沈今越得知此事，二话不说给了回应。 @沈今越v转发用户9023414的微博：不用谢。请问这位男朋友，今天你的更新呢？ 这公开来得猝不及防，还好姚静早就准备，一溜的亲友全都在祝福，上一秒还在悲痛哭泣说要退坑的cpf下一秒崩溃尖叫：“收了我cp物料的那位咪，能不能取消订单啊啊啊啊！！！你们俩小情侣！！别太会折腾人啊喂！！！” 番外01 江城, 夏日炎炎，小屋里的电风扇咯吱咯吱地转动发响。 “小茸，起床了。” 沈今越蹙了蹙眉头, 抬手拨开人, 嘟囔一句：“谢明然, 别烦我，让我再睡会。” “说什么呢。”女人无奈笑着, “做梦了？” 沈今越愣了下，睁开眼, 看清楚女人的面容后，呆呆地说：“妈……” “我家小猪终于睡醒了？”女人伸手揉了揉他的脸蛋，“我听你刚刚在喊什么, 怎么，交到新朋友了？” 沈今越摇摇头。 他对于现在发生的一切尚无法完全确定。女人的掌心温暖柔软，带着记忆里存在过又消散的温度。眼前的一切场景都是他曾经反复于梦中温习过的内容，老旧却温馨的小屋, 淡绿色的棉麻窗帘在铁质的窗框旁被小风扇吹得缓缓晃动。 “今天剧场有演出, 小茸要和妈妈一起去吗？”叶希问。 沈今越一咕噜从床上跑下来：“我去的，我跟妈妈去。” 下床的时候才发现，胸口莫名其妙多了个吊坠。蓝色眼泪形状, 是许久之前他从那个奇怪的女人那收到的。在叶希发现之前，沈今越连忙把吊坠藏到自己的小短袖里面。 他脑海中已经有了近乎疯狂的猜测。 光着脚跑到客厅去看，墙上挂钩处的挂历显示着一个离他已很久远的日期。他看到叶希拿出翻盖手机接电话, 瞧见他光脚, 忙低头夹着电话朝他走过来, 手势示意他快穿上小小拖鞋避免着凉。 一切重来。 沈今越想，这比回溯一天还要夸张。 眼睛一闭一睁, 他直接倒回十多年前。 叶希还没出事，他还没被领回沈家，他和谢明然也没有相遇。 谢明然—— 这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之前，他和谢明然正躺在一张床上。 如果说他重回到了现在，那谢明然呢？他是不是也在？要想办法找到谢明然才行，当然，在此之前，沈今越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叶希。 他看向自己的妈妈。 已经记不清是有多少年没真正见过她的模样了，在梦里出现的时候，叶希的面庞也总是模糊的。在失去她的日子里，她逐渐变成了一处幻影，如今却格外真实。叶希个子挺高，身材瘦削却有力量。她有一头长发，总是扎成马尾坠在脑后，演戏的时候爱穿最简单宽松舒适的衣服，离开剧团，打工忙于生计时又会挽起袖口，盘好头发。 叶希，他的妈妈。 沈今越难以克制心里的思绪，在叶希打完电话后就冲上去抱住了她。叶希怔愣片刻，蹲下身来，揉揉他的脑袋：“怎么了小茸？做噩梦了？” “嗯……”沈今越呢喃一声，抱着叶希不肯撒手。 叶希很少见他这样粘人的时候，小茸是个懂事很早的小孩。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就懂得自己背着小书包回家。叶希一个人，只有极少的时候有空能够来接自己的小孩。大多数时间里，沈今越都表现出了一种状态：我自己也很好。叶希偶尔会觉得这孩子太过独立。 今天是个意外。 叶希一把将他抱起来：“不怕，有妈妈在。” 沈今越眼眶一酸，搂紧了叶希的脖颈。 他已经很有没有感受过这个怀抱的温度了。 - 叶希的剧团最近在排一个当地老文人写的本子，沈今越乖乖坐在一旁看着。他是个很讨喜的小孩，见到他的人都要说一声懂事。在男孩五六岁狗都嫌的年纪里，沈今越能安静地在椅子上坐一下午。 叶希排完剧，剧团里的刘姐留住她，跟她说，之前她叫帮忙问的工作有了消息。 “是印染厂的工作，三班倒，私人企业的，算临时工。他们那边空缺出来一些位置，你看你愿不愿意去。” 叶希眼睛亮起来：“刘姐，没问题的，我当然愿意，谢谢你帮忙。” 沈今越在旁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促使叶希走向死亡发病的原因。 叶希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只是这些年没检查过，也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等她到了印染厂工作，成天与粉尘和染料化学剂接触，那些病症就像是潜伏的小怪物，毫不留情地钻了出来。没过半年，叶希就快不行了。 他不想让叶希去印染厂，可是他知道，他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阻止叶希。他们家需要钱，光是剧团的工作根本不能维持生活。倒不如说，以叶希的状态，有的时候还要给剧团倒贴出钱。 得想个办法。 沈今越抿紧唇，目光瞄到了剧团公告栏上的宣传纸张。 他上辈子就注意过这个活动，当地电视台举办的小小童星选拔活动。当时他眼馋那奖金很久，但心里知道，他去参加这样的活动，只是浪费时间。叶希根本没有财力和时间来培养当初的他，除了一张可爱的小脸蛋，过去的沈今越一无所有。 第147章 现在不一样了。 沈今越心生一计，拽着叶希的袖口，指着公告栏宣传纸张的方向，奶声奶气地问：“妈妈，那是什么？” 瞧他感兴趣，刘姨很热情地介绍，又说：“我看小越就可以去试试啊，小越长得很可爱。” 叶希：“这……”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孩仰头看着她，双眼亮晶晶：“妈妈，我可以去吗？” 叶希不会拒绝沈今越，她心里甚至在为儿子感到开心。过去，沈今越是一贯不会参加这种活动的。这么久了，还是叶希头一次发现，除开那些学校或者她拜托的事情，有什么事是他主动向要做的。 “当然可以。”叶希蹲下身来，把宣传海报上的报名电话记了下来。 刘姐笑着说：“不用这么麻烦，这台里的人我认识，明儿直接带着小越去他们那报名就对了。不过啊，你也得让小越提前准备准备，到时候还要海选呢。” “谢谢刘姐。”叶希说，“那印染厂的事，等明天我把小越的事忙完，我再来同你细说。” “没问题，反正厂子那边这段时间都缺人，要是小越参加这个活动，你肯定是要陪着的，孩子的事最重要，明儿咱们先去台里看看。” 沈今越松了口气，没想到如此小小的一件事就能够开始改变叶希生活的轨迹。 叶希牵着他的手回家，路上还给他做心理马杀鸡，听他说，明天的报名就是凑个热闹，若是结果不要，让他不要往心里去。 沈今越点点头。 至于才艺？叶希想来想去，觉得也就唱歌这事能速成一下。 沈今越在幼儿园可是合唱团里的小领唱，要让他挑出一首歌来唱，问题不大。 精挑细选，叶希给沈今越选定了《种太阳》，两个人在家里练了好些遍，搞得隔壁的奶奶都笑着从阳台上探出头来打趣：“好了好了，再种下去，这后羿都忙不过来了。” 沈今越自己也暂且只把这活动当做个临时突围的小办法，一举两得，能赚钱，也能暂时拖一拖叶希去印染厂上班的步伐。 然而，他报名那天才知道，这居然是个全国性的活动。 “姐姐，你的意思是，决赛的时候会播出去吗？”沈今越穿着他衣柜里最好最新的一套衣服，蓝色的小短裤配小皮鞋。叶希过去只会在有人结婚过生请吃酒的时候叫他这样穿。 “当然，到时候，会有很多很多人看到哦。”台里的工作人员如是说。 沈今越的咸鱼心态一下有了改变。 如果播出去的话，谢明然会不会看到他？ 沈今越凭借一首《种太阳》报名成功，在海选中脱颖而出，又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拉着他妈一块陪他在剧团的帮助下演了个小节目，杀入决赛得奖那天，沈今越朝着摄像机接连做了三个后世才有的笔芯动作。 他想，要是谢明然也和他一样的话，看到这个就会一下明白过来了。 可惜，沈今越等了快两个月，也没等来一点动静。 这两个月里，他成功阻止了叶希去印染厂上班，准确来说，在与他一块上台表演节目后，叶希获得了新的工作机会。在电视台的儿童节目里当演员。叶希很珍惜这次机会，沈今越也是。在他看来，这几乎就是命运彻底被改写的第一步。 不久之后，有人找上门来。 来的人并非沈今越所期许的对象，而是一个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就找上门的家伙。 沈国雄。 “阿希，好久不见。”沈国雄还算是有点姿色，金钱把他包装得人模人样，看起来像个合格的精英。 叶希许久没见他，一时哑然。 她对沈国雄的感情很复杂，下意识本能地护住了小孩，怕沈国雄将孩子抢走。 沈今越站在叶希的身边，牵着她的手，躲在叶希的身后，一派局促紧张的模样，可事实上，沈今越的目光落在了沈国雄的手上。 左手上，空缺的婚戒于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印痕。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打电话问了你们台里，得知你的住所，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番外02 “你想做什么？”叶希问得很冷静。 沈国雄瞧着叶希, 又看了眼沈今越：“这是——？” 叶希攥紧小孩的手：“跟你没关系。” “可他姓沈。” 叶希抿了抿唇。 她必须承认，早年刚刚生下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是怀抱了一些和沈国雄再复合的期盼在的, 于是在户口本上落下了这三个字。可后来呢？沈国雄没有出现, 他背叛了两个人的约定, 死一样的消失了。叶希去找他，得到的也只是一个已经搬家的地址。听人说, 他跟别人结婚了。 “宝贝，你去一旁玩玩好不好？妈妈这位叔叔有话要说。”叶希不想让小孩卷入这场因为过去而出现的漩涡里。 沈今越点点头, 往一旁的小沙堆去玩。蹲在地上，用手玩着沙子，眼神不住地朝叶希的方向看去。 两个人没聊多久, 沈国雄先走了。走之前，他朝着沈今越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叶希走过来，夸奖沈今越的小城堡堆得很好。 沈今越漫不经心地用沙子又垒一道城墙，问：“妈妈, 那个叔叔是谁啊？” 叶希：“……一个朋友。” 沈今越：“他来找你做什么呀？” 第148章 叶希揉揉小孩的脑袋：“没什么, 小茸不用操心。”尽管叶希这样说，沈今越看得出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勉强。 自和沈国雄聊过以后, 叶希常常会在放空的时候于脸上流露出怅然思索的神情。 沈今越大概能猜到沈国雄会和叶希说什么。 能叫叶希露出这种表情的，不外乎跟他有关系。沈国雄断然是用他的未来当做砝码，叫叶希难以做出决定。 有天晚上, 沈今越捧着很大一芽的西瓜, 埋头咬了口, 吐掉嘴里黑色的小籽，问：“妈妈, 那天那个叔叔是我爸爸吗？” 叶希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瓜：“小茸，你……你知道了？” “我猜的。”沈今越说，“小龙说我和他长得有点像。” 小龙就是那日在沙堆边跟沈今越一块玩的小朋友。小龙当然没说过这句话，但无妨，叶希左右也不会找他求证。光是他问出这个问题，就足以叶希震惊了。 “妈妈，你会不要我吗？”沈今越问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的瓜捧着，一双很大的眼从快要比他脸还大的西瓜后露出来，可怜乖巧极了。 叶希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怎么会呢？”她把西瓜拿走，擦了擦小孩手，很认真地握着他的小爪子，“妈妈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沈今越眨眨眼。 想来若不是上辈子病痛来得太突然，叶希也不会将他交给沈家。 “我也想和妈妈在一起。”沈今越伸出小胳膊抱住女人，“我喜欢这样和妈妈坐在风扇前吃西瓜。” 叶希这些时间以来犹豫不定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再好的条件又如何呢？沈国雄那样一个人，他能养好什么孩子？ 叶希终于下定决心给了沈国雄答复，这完全在沈国雄的意料之外。他提出，如果沈今越不能跟他一块回家，那也可以放假去他家里玩。 “叶希，你要知道，小越是个男孩子，他需要一个爸爸。” 叶希在此事上征求沈今越的同意。 沈今越压根不想再跟沈国雄有接触，更不想见到沈昭扬。但，这是他能够顺理成章接近谢明然的唯一机会。他张口说了好。 出发那天，叶希给他打包了许多小行李。家里这段时间因为叶希换了新工作，加上沈今越也接到了些许童装拍照广告，家里资金流转丰富许多，叶希准备的小行李也就跟着丰富许多。 衣服鞋子叶希都给他打包带了好些套，日常的用品分门别类放好。 最最重要的是，叶希叮嘱：“小越，如果过去受了委屈，你就给妈妈打电话，知道吗？不管妈妈在做什么，妈妈都会来接你的。” 沈今越乖乖说好，心里却想，这辈子，他可不会再受任何委屈。 人是沈国雄非要接他回去的，虽然沈今越也搞不清是为什么。上辈子是因为叶希托孤，找上了沈国雄的爸妈，两口子是传统人，不能接受自家的孙孙流落在外，多养个小孩对当时的沈家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那这辈子呢？叶希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托孤，沈国雄为何要主动找上门来提出照顾他这么一个拖油瓶子？ 等被沈国雄接到，听他给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沈今越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辈子他一不小心成为了个小小童星，沈国雄当着干童装行业的朋友嘴快说这是他的崽，后面的一切都变成了顺理成章的炫耀。 沈昭扬如今才不到两岁，圆圆的，走起路来是一团。这小团子脾气很差，沈国雄从来不管教他，从日常到教育，全都是请的帮佣。沈昭扬的老妈据说是在出月子后就跟沈国雄离婚了，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 沈国雄这个时候还算人模人样，跟沈昭扬说：“小扬，来，叫哥哥。” 沈照样人小鬼大，见到沈今越第一眼就是瞪他，瘪着嘴，什么都不肯喊。 沈国雄面上有些难堪。 他拿自家这个被宠大的小孩没办法，看向沈今越，希望他能想个办法缓和一下目前的尴尬。 沈今越微微一笑，说：“沈叔叔，你儿子真没礼貌。” 沈国雄：“……” 沈昭扬听懂了这话是什么意思，气得哇呜一声哭了，冲过来伸手要锤沈今越。沈今越转身躲过，小小团子摔了个狗啃屎，哭得更大声。 保姆都看傻眼了。 沈国雄忙叫人把小少爷扶起来。 沈今越很无辜地仰头对着沈国雄说：“他要打我，我本能反应。” 沈国雄从这一刻开始，忽然觉得，把沈今越接回家过暑假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话已经放出去了，人也接回来了，要是当天就反悔，沈国雄的面子可往哪里搁？再说了，他心里当真有些不服气，不明白叶希为什么不愿把孩子给他养，也不懂为什么沈今越对他如此生疏。 沈国雄把沈今越领到屋子里，很大一间卧室，这个年代就已经准备上了电脑。男人先是炫耀了一番，又摆出来好些玩具，期待地看着沈今越。 沈今越：“叔叔，我困了，想休息，你可以离开一下吗？” 沈国雄：“……” 他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好，又叮嘱沈今越，休息一会就要醒来，他为他准备了接风洗尘的晚宴。说是这样说，沈今越知道，这不外乎就是沈国雄的炫耀场所罢了。他对此已然不在乎，唯一在乎的是，谢明然会不会到场。 第149章 沈今越小眯了一会，很早醒来，以防万一，他特别给自己挑选了很可爱的一套搭配。平常穿可能会有些夸张，但今天在宴会上，轻西装风格的衣服，看起来让他像个小王子。 沈今越站在洗手台前，踩着小板凳对着镜子给自己绑好了领结。 宴会开始前，沈今越特意凑到手拿礼单的人面前踮着脚看了看，有谢明然父亲的名字，他还记得。 他真的会出现。 沈今越眨眨眼，做好了准备。 宴会开始时，沈今越心不在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直满场看着，只等搜寻到记忆里的身影。没有，那个也不是，他们没来吗？ 沈今越心神全都飞走了，勉强配合沈国雄跟几位叔叔阿姨打完招呼后，就找个借口跑到一旁去孩子堆里玩了。说是玩，其实一点玩的心思都没有。 谢明然今天不来吗？那他只有明天去他家门口看看了，虽然有点突兀，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沈今越脑子里闪过了无数的planaplanb，甚至都在脑海里排演好了，明天去谢家，要用什么借口才能见到谢明然。 “小越。”沈国雄从旁走过来，跟他说，“先别玩了，快跟我去打个招呼。” 沈今越兴致缺缺：“不要。” 沈国雄蹙起眉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谢叔叔他们好不容易回来——” 沈今越的屁股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谢叔叔？在哪？” 沈国雄：“……？” 他不明所以地伸手往方向指去，方才还百无聊赖坐在玩具旁的小孩已经一阵风般地跑了出去。 谢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跟了个小男孩。隔老远，沈今越一眼就认出来，这么一张冷冰冰傲慢的小脸蛋，完全就是他未来的男朋友啊！ 谢父在跟沈国雄客套，说来晚了，因为去接儿子，刚刚比赛完。沈今越现在听得出来，这句话的重点是，刚刚比赛完。 沈国雄配合地笑着，夸赞了几句，把沈今越招呼过来。 沈今越喊了声叔叔好，目光就落在谢明然的身上。个子比他高，看过来的眼神里全都是陌生的淡漠。沈今越心里失落一瞬。谢明然不记得了。下一秒，他扬起笑容，是很真切的笑容。 “明然哥。”他站在男孩面前，仰头看他，“我是小茸，很高兴见到你噢。” 这一次，就换我来先喜欢你吧^^ 番外03 “明然哥。”小院子外, 低矮的花墙边，缝隙里，一个小男孩露出半张脸在喊。 谢明然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小男孩。 热乎乎的, 很有活力, 见到他的时候两只眼就会亮晶晶。明明谢明然见过他对他家老爹和老弟时候的表情, 像个小恶魔。唯有在他面前，沈今越才会显得可爱一些。 他没回答, 低头看书，装作没听见。 心中倒数三二一。 计时终止的一瞬, 他不出意外地听到男孩一声喊：“谢明然！我知道你听见了！” 谢明然合上书，往旁看，走过去两步, 隔着花墙与他对视：“什么事？” 沈今越看在他是小小谢明然的份上原谅他。 “找你玩。”他说。 谢明然答：“没空。” “谢叔叔说了，让你这些天多照顾我。”沈今越理直气壮地搬出如山父令。 棘手。谢明然想，他从没碰到过这么难缠的小孩。 “你陪不陪我玩？不陪我，我就哭了。” 谢明然一个头两个大, 他说：“进来。” 小院的门打开, 沈今越麻溜地从正门走进来。 “你在看什么？”沈今越问。 谢明然把书皮亮出来。 沈今越看了眼，得，是他看不懂的数学著作。虽说是陪他玩, 但谢明然在他进来后也没做什么，只是低头，坐在花园的阳光屋小桌边, 绿荫留下一片凉意。沈今越抬起屁股就往谢明然坐着的长椅上挪, 谢明然不明所以地看他, 他满不在乎地说：“明然哥，你往里面去的, 我坐不下。” 谢明然：“……” 他的身子比他的嘴巴还快一步，先往旁一挪，刻薄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小孩就挤在他的身边，扭了扭身子将屁股往椅深处挪了挪，坐得稳稳当当。 “明然哥，你看书呀，别看我。” 谢明然无可奈何地低头。 书是在手里了，眼睛也落在文字上，可不知道怎么着，内容是一个没进脑子里。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小孩在哼歌，是他没听过的音调。噢，又晃了几下脚丫，真是一点都闲不下来。现在倒是安静了，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明然哥，你的书都没翻页。” 谢明然回神，看向沈今越，说：“因为你太吵了。” 沈今越瘪瘪嘴：“我又没说话。” 谢明然盯着他，好一会，问他，“你为什么缠着我？” 沈今越说：“因为我喜欢你呀。” 谢明然：“……” 沈今越：“明然哥，你耳朵好像红了。” 谢明然：“胡说八道。” 沈今越：“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谢明然想也没想就说：“不要。” 沈今越比他小些，他可不喜欢给人当小小家长。更何况，他觉得自己跟沈今越没什么共同语言。他们不能一起讨论竞赛，一起讨论学习，做不了朋友。 沈今越微笑，在心里默默给谢明然算了一笔。他想，谢明然最好不要中途想起什么，否则，他一定会把自己的小小笔记本上的所有内容都跟对方算清楚。 第150章 他左脚踢踢右脚，想了想，说：“那我以后继续来找你玩，好不好？” 谢明然抿了抿唇，说：“随你。” 这就是好的意思了。 沈今越接连来找谢明然好些天，一开始还挺积极兴奋，后来看着谢明然一派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模样，他心里就在想：这辈子不会用力过猛把事情往反方向折腾去了吧？想想上辈子，他对谢明然是怎么样喜欢上他这件事一无所知。他对谢明然那样坏，谢明然居然喜欢他。如今，他对谢明然好起来，谢明然瞧着也对他无甚特殊。 这人果然有毛病。 要不要改变一下策略？ 沈今越苦瓜着一张脸，坐在小区的儿童椅子上陷入沉思。 麻烦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耀武扬威的小孩，把他称作是小三的孩子。若真要按先来后到算，明明叶希才是最先跟沈国雄有关联的。好久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了，沈今越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这群小萝卜头说着从大人嘴里学到的话语。 很没意思。沈今越想。 上辈子他也经历过这种事，因着自己的身份，他一贯容忍，采取一个惹不起躲得起的操作。如今却不一样了，他在沈国雄和沈昭扬面前都一点苦头吃不得，还怕这群小豆丁？ 就是以他目前的小身板，以一敌众还是有些麻烦。 沈今越思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在这做什么。” 沈今越循声望去，是谢明然。一群小豆丁见他出现，互看一眼，八百个动作起手以后悻悻散开。 “你在这做什么？”沈今越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比谢明然更懂得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谢明然显然被这提问噎到了，没话说。 沈今越很少见谢明然在他面前露出这种神情，他得意地挑了挑眉。 两小只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谢明然说：“你今天没来找我玩。” 沈今越眨眨眼：“我有别的事要做。” 谢明然一针见血地讲：“可是你在这也没有别的朋友。” 这个人的嘴不管过了多久都是这样令人讨厌。 “别的？”沈今越捕捉到这句话里的限定词，他瞧着谢明然，“可你也不是我的朋友啊。” 谢明然又语塞了。 沈今越哼笑两声。 小小一个谢明然，拿捏！ 沈今越清清嗓子，跟谢明然说：“明然哥，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也只是来过暑假的。这个假期过完，我就会回家了，所以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 “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沈今越低着头，把演戏那一套用在了谢明然的身上，“反正收假后我们也不会见面了。” 谢明然为数不多的良心让他感觉自己现在像个十恶不赦欺负小孩的坏蛋。虽然他也没大到哪里去。但他一贯觉得自己是个大人，跟普通的小孩不一样。 “我没有不——”谢明然顿了顿，“你可以来找我玩。” 沈今越：“你不能来找我玩吗？” 谢明然：“……你想玩什么？” 沈今越其实没什么想玩的，他作为一个真正的成年人，对现在小孩子喜欢的东西都有些兴致缺缺。他瞄了眼谢明然，想，也许谢明然的童年也没什么好玩的东西。他狡黠一笑，问：“打弹珠？” · 谢明然有了个新朋友。 裴子逸是后知后觉知道这件事的。他跟谢明然算得上是朋友，他自己是这么认为。原因是，他们的父母都是朋友，他们会定时见面。最近一段时间见面的时候，裴子逸总能够从谢明然的嘴里听说一个名字。 “沈今越？谁啊？” 谢明然说：“朋友。” 裴子逸一下来了兴趣，非要闹着要去见这位朋友，他心里想看看这是何方神圣，能在跟谢明然交朋友这件事上和他平起平坐。 一见面，是个小豆团子，软糯可爱，很有礼貌，喊人的时候唤他哥哥，裴子逸当场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谢明然的表情好看不到哪去。 等裴子逸走了，他也不太高兴，别扭半天，在沈今越要离开的时候才问：“你也喜欢他吗？” 沈今越一头雾水：“谁？” 谢明然说：“姓裴的。” 沈今越：“……” 他不解：“你为什么这样问？” 谢明然讲：“你叫他哥哥。” 沈今越蹙眉：“他年纪是比我大呀。” 谢明然说：“你也这样叫我。”成天明然哥明然哥这样唤，又说喜欢他，要和他交朋友。现在这样唤裴子逸，不就是要跟裴子逸交朋友的意思？ 沈今越悟了，他心想，怎么都变成缩水迷你版了，谢明然的心眼还是这么小啊。 “我妈说朋友不嫌多的。”沈今越笑眯眯地说，“但是如果明然哥你再努力一点的话，我可以让你当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嗯，跟别的朋友都不一样的那种朋友。” 沈今越看着谢明然陷入思考的模样，忽然觉得，他好像get到一个培养谢明然的好办法。 计划是有了，时间是不够的，暑期一晃而过，沈今越虽然很舍不得谢明然，但更想跟叶希待在一块。住在沈国雄家，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好事。比起电脑空调，他更喜欢和妈妈吹着风扇啃西瓜。 沈今越想了个办法，让谢明然记下他妈妈的电话。 第151章 “我没有手机。”这个年代也没有小天才电话手表，“你可以通过这个联系我，但是我不会随时都在的。”他现在是个小学生，他是要上学的。 谢明然说好，记下电话的时候，他甚至没拿纸笔，以他的脑子，记住这一行数字实在绰绰有余。 然而，沈今越没想到的是，他要走的那天，谢明然送了他一个礼物。 小小的一个盒子，他不明所以打开，瞧见一部银色的小灵通安静地躺在盒子中央，很新的款式，是他在商场广告里看过的。 沈今越的第一反应是，看来他还是低估谢明然的零花钱数量了。 谢明然说：“我们可以用这个联系。” 顿了顿，他又说：“我现在可以是最好的朋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