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作精指南》 第1章 《末世作精指南》作者:水深火热r【完结】 简介: 娇气猫猫受vs变态忠犬攻 末世降临第三个月,零区放出公告,不再接收无异能者进区,无异能者只能在保护区外自生自灭。 得知这一噩耗,无异能者温鱼做出了一个舍己为友的决定——他要和竹马绝交,绝不能让竹马再陪着他在区外受苦! 但要怎么和竹马绝交又不让竹马伤心? 【方案一:作,黏人,无理取闹】 示范如下: 当竹马因为外出寻找物资而很久没有回来—— 立马脸红叉腰抿嘴,指着竹马的脑袋就开骂:“你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不知道我会……会,会担心的吗?以后一秒钟都不可以和我分开!” 粘人精计划通!竹马一定会感到厌烦的! 当竹马用好不容易找来的新鲜食材做了一顿热乎乎的晚饭—— 一边咽口水一边把一桌的菜全部丢到干净的垃圾袋里,泪眼朦胧地谴责竹马:“你做饭的时候,怎么,怎么可以在里面放花椒,你忘记了吗,我,我从昨天起就不喜欢吃花椒了啊,呜呜呜你不爱我了,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无理取闹计划通!竹马一定会生气的! 如果以上方案行不通,我们还有planb! 【方案二:主动追求竹马,和竹马搞txl,这样竹马就会因为恐同主动和他绝交了!】 示范如下: 当和竹马一起泡澡的时候‘一不小心’忘记了拿衣服—— 用令人心神澎湃的嗓音让竹马帮忙送一下衣服,然后不经意间展露出漂亮的身体曲线,在竹马送衣服进来的时候,假装摔倒,然后衣不蔽体地倒进竹马怀里,说出那句经典台词:“哥哥,你好香啊。” 恐同计划通!竹马一定会避之不及的! 当竹马在情急时刻不小心和其他人有了亲密接触—— 挤出几滴眼泪,蹭到竹马怀里,呜呜咽咽道:“你居然抱了别人,还抱了足足十秒,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呜呜呜呜呜呜,我不是你独一无二的宝贝了对吗?” 吃醋计划通!竹马一定会丢掉他……的吧。 用尽浑身解数的温鱼发现了一个不太妙的问题,为什么竹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 末日降临三个月后,谢楼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的小竹马终于回到了过去娇气的样子。 这三个月来,他竭尽全力给他最好的,把他打扮得干干净净,养得漂漂亮亮,即便是末世,他也不想让他吃一点苦,但温鱼还是不可避免地懂事了很多,从出生起就娇生惯养的小孩居然背着他偷偷吃过期饼干,谢楼心如刀绞。 因此,当温鱼在末世来临后第一次和他闹脾气时,他差点喜极而泣。 当温鱼把他做的饭扔到垃圾桶里时,他高兴得想要亲小鱼一口。 甚至当他被温鱼背叛,掉进丧尸群时,他还在欣慰温鱼学会自保了。 直到他得知零区的新规。 他才明白,不是他把小孩养得越发娇气了,而是他的小鱼早就长大了,不仅长大了,还学会了用笨拙的方式爱他。 ps:v前随榜更,v后日更 高亮: 末世感情流,有破镜剧情,但很快重圆,基调甜 末世相关设定完全就是个空架子,异能bug百出,经不起一丁点深究 ——————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末世轻松忠犬 主角视角温鱼互动谢楼 一句话简介:笨蛋作精的绝交指南 立意:在绝境中也不要放弃生的希望 第1章 该怎么和好朋友绝交又不让他难过? 公历纪元2025年,末世降临,丧尸和污染物占领全球大部分区域,人类渐渐觉醒出了异能。 除异能之外,人脑还诞生了一种名为思维网的神经纤维网络。 思维网诞生原因不明,功能等同于信息交流器,在通讯系统瘫痪的现状下,思维网是人类快速获取信息的唯一途径。 —— 思维网——告示版块 半月蜜桃: [零区最新进区公告【hot】] 三金西瓜霜: [组队出城,缺恢复系,要b级以上,队内有a级精神系大佬,速来,凌晨出发【new】] 思维网——闲聊版块 xu(楼主): [今早入区处死了十来个人,像是审判长击杀的,又是新一波变异者入侵吗?] 落红孤鹜: [啊?什么情况?内城怎么没听说?] xu(楼主): [通报出来了,是强行入区的无异能者] 瓦瓦不是蛙蛙: [无异能者?直接杀?] fox: [不是今天才出的禁止入区公告吗?这就动手了?] grrrl: [都说了不让进还进,这些人上赶着送死?] 克莱因: [支持零区新规,无异能者进城有什么用,浪费资源。] fox: [现在东南西北四个区加上零区,所有保护区都不接收无异能者,把他们留在外面岂不是死路一条?] 克莱因: [这世道,人道主义彻底毁灭了,谁还管得着废物的死活] “啪嗒”,天花板渗出的一滴水溅在了地面,温鱼放空脑袋退出思维网,弯腰擦了擦鞋边。 第2章 他现在位于一栋废弃居民楼的第五层,从厨房缺了一角的窗户往外看去,在烈阳的炙烤下,滚烫的地皮正在煎烤那些躺在地面上腐烂的尸体。 有苍蝇在阳光中飞舞盘旋,体型大如蜜蜂,眼睛闪着五颜六色的光,温鱼关上窗户,拉紧窗帘,退回去,从这个三居室的房子里找出来一把蒲扇,朝着自己脸上的汗扇了起来。 太热了,风也是热的。 热风拂过了他的发梢和领口,散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他身上有着与末日格格不入的气质,t恤和裤子崭新得没有一丝褶皱,黑发清爽,皮肤雪白,就连鞋边都是白的。 因为他的存在,这间屋子的氛围不像末世来临三个月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夏日祥和的午后。 三个月前,全球各地埋藏多年的污染源因为恐怖组织的秘密行动而全部遭到泄露,物种飞速异变,波及全球。 末世初临a市时,温鱼刚结束高考。 那一天之后,他没再和父母见过面,留在他身边的,是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竹马谢楼。 但现在,谢楼也不在,一个小时前,谢楼把他留在这个老旧居民楼的五楼,然后出门去清扫其他楼层了。 他们今晚需要在这个居民楼里过夜,必须保证这里没有会威胁他们的丧尸和污染物。 要问为什么温鱼没有和他一起?因为温鱼,不仅是一个没有在末日中觉醒异能的无异能者,还是一个肩不能挑、背不能扛、反应迟钝的弱鸡,他待在这里不出去,就已经是在给谢楼省事了。 温鱼缓缓吐出一口气,现在是下午两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他擦干净汗水,钻到角落里开始清点物资。 稍稍细看,可以看出他的嘴唇在轻轻颤抖,脸色也有些发白。 窗外有蝉鸣,这是一个聒噪的夏天,他们本该升入大学。 少年低着头,一遍一遍地去拿编织袋里的东西,把它们码好,又重新塞回去,物资里有一大半是日常生活用品,剩下的是一些应急药物和食物。 温鱼清点了两遍,重复地做着没什么用的工作,最后一屁股坐到积了一层灰的地板上,盯着编织袋开始走神。 眼圈一点一点地变红,他咬了咬牙,飞快地去翻装有食物的袋子,最后伸手拿了一小袋临近保质期的饼干。 撕拉一声,他动作很快地把饼干塞进嘴里,饼干在嘴里被咬碎,他咀嚼的速度很快,像是想要靠这种方式把眼泪憋回去,但嘴里尝到了一股即将变质的潮味,长而密的睫毛轻轻一颤,最后还是抖落了一滴泪珠。 眼泪越滴越多,温鱼把脸埋进手心,咬着掌根止不住地哽咽。 “为什么会这样……” 他和谢楼这几个月去过东南西北四个区,每一次都被拒绝进入,就因为温鱼是无异能者。 他们好不容易听说零区不是这样的,结果现在零区的规矩也变了。 他们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谢楼的思维网有些问题,没有办法登录,所以谢楼暂时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温鱼不知道等会谢楼回来,自己要怎么和谢楼说。 他们明明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 如果他和谢楼说了,谢楼一定会选择和他一起留在区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楼哥是不会丢下他的。 可一直在外面流浪,没有保护区的庇护,就会时刻有生命危险。 和他在一起,楼哥会很辛苦。 距离零区入口不到一千公里,这一次不可以再前功尽弃了。 温鱼想着,擦干净眼泪,重新登录思维网。 思维网——求助版块 绝命小饼干(楼主): [该怎么和好朋友绝交又不让他难过?] 户户: [?楼主发错区了吧,这里是求助区,隔壁左转,情感专区。] 本草纲目: [嗯……虽然但是,楼主的问题好像也是在求助?] 撒哈拉: [楼主每日任务刷完了吗?能量石够用了吗?建议赚到一百万个能量石再来纠结情感问题] qaq: [既然是好朋友,为啥要绝交?难道楼主偷了他的能量石害怕被他发现?] 能量石的作用等同于保护区里的交易货币,可以购买一切生活必需品,还可以补充异能者的能量值,只有狩猎污染物和完成城内任务两种途径才能得到。 狩猎,顾名思义,就是出城猎杀污染物和高阶丧尸。它们的体内可以爆能量石,同时还会爆材料,珍贵材料既可以卖给元素类异能者,又可以卖给城里的商人,用处很多。 城内任务就是在保护区里打工,可以赚到微薄的能量石,但收入和付出不成正比,同时也不会有材料这种额外收入,因此大部分异能者会选择组队出城狩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温鱼没有进过保护区,但通过刷论坛,他还是能够明白他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绝命小饼干(楼主): [我没有偷他的东西,我就是单纯的不想和他当朋友了] 大杯不含糖: [朋友之间有矛盾说开了就好了嘛,楼主何必非要绝交,要是对方有什么毛病的话就和对方说清楚,对方说不定能改呢?] 魔力百香果: [同意楼上,都这种世道了,还能有一两个真心朋友不容易,别这么草率做决定,说不准对方明天就被丧尸咬一口嗝屁了呢,且行且珍惜吧] 第3章 温鱼捏了捏手指。 谢楼才不会被丧尸咬。 绝命小饼干(楼主): [他没有任何问题,对我很好,但我们现在必须分开,我不想要伤害他,所以想要他主动提出分开] 人间失格: [这很简单啊。友谊又不是什么坚不可摧的东西,只要楼主一直做令人讨厌的事情,朋友自然而然会远离的。] 绝命小饼干(楼主): [令人讨厌的事情?] 人间失格: [【传送门】&【如何让男朋友主动提分手?】] 温鱼愣了愣。 绝命小饼干(楼主): [这是男朋友,我不是他的男朋友,只是朋友。] 人间失格: [大同小异] 男朋友和朋友……也算大同小异吗? 不过好像也是,都是朋友,还都是男性朋友,大差不差。 第2章 原帖—— 来杯热可可(楼主): [和男朋友谈了十年了,他最近好像傍上个精神系的女的,我也和一个b级大佬有点暧昧的意思,我觉得我们俩都不喜欢对方了没必要耗着,我都暗示好几回了,但他迟迟不主动提分手,咋搞?] 卡巴卡玛: [为什么一定要他提?你也可以提啊。] 来杯热可可(楼主): [我不想提……我要是提了,他不就有理由去背后蛐蛐我了?] 咪咪yoki: [要不怎么说你们俩能是一对呢,一个女婊子,一个男婊子,还都想立牌坊] 来杯热可可(楼主): [楼上吃屎了?嘴这么臭] 亚库拉: [没必要骂楼主,都能理解,现在出轨还算个事儿吗?那可是b级大佬,换我我也要抱大腿] 抹茶奶盖: [楼主这事儿我有经验,如果你想让对方提分手的话,你就可劲儿烦他就对了。等他忍不了的那一天,顺理成章就分了。] 来杯热可可(楼主): [楼上细说] 抹茶奶盖: [秘籍就一个字,作。他现在不是不喜欢你了吗?你就像热恋期一样可劲儿作,可劲儿黏糊,不喜欢你的男人绝对接受不了,不出一个星期就能分。] 来杯热可可(楼主): [真能成?] 抹茶奶盖: [百试百灵,我每次甩前任都用这个法子] ai: [作精,网络流行词,形容一个人极度做作,爱折腾他人 作精的具体表现有: 1、行为上表现出过度的夸张和不自然,如故意装可爱,装无辜等 2、生活习惯往往过度娇气,容易提出不切实际,难以满足的要求,给身边人带来困扰 3、以自我为中心,不顾及他人感受和需求,通过折腾他人来寻求满足感和快感 4、在情感关系中,往往占有欲较强,喜欢通过极端行为挑起争端] 温鱼瞧着ai的那一行行释义,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作精。 谢楼清扫丧尸迟迟没有回来,温鱼拍拍膝盖站起身,从袋子里翻出一条收缩自如的铁棍,又找出一把水果刀,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既然要和谢楼分开,那他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自保,不然可能一和谢楼分开,他就会被丧尸啃得骨头都不剩。 踏上楼道,一阵热风呼啸而来。 周身都像放在蒸笼里烤,空气中飘来阵阵恶臭,温鱼踩着小白鞋,沿着墙壁的外挂楼梯往下走。 这座小城的建筑构造很像某个射击游戏的沙漠地图里面的房型,非常裸露,没有任何植物遮挡,居民楼外面就是马路,马路对面是好几层楼高的小山包。 温眠半蹲身子朝楼下走,每每走几步,他都会先探出头看一眼楼道的情况,确定没有丧尸会突然冲出来,他才敢继续。 谢楼应该已经把这栋楼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现在的计划就是,捡一只被谢楼杀得半死不活的丧尸,然后补上一刀,以作为他开启独狼人生的第一步。 别问为什么是半死不活的,因为他直到今天,见到活的丧尸朝自己扑过来都会腿软得走不动道。 计划通,温鱼偷偷瞟了一眼四楼的走廊,什么也没有。 很好,继续下行。 汗水顺着头发朝下落,渗进了浅蓝色的衣领,把颜色晕得渐深,温鱼屏息凝神,握紧手里的刀,在刚迈上前往三楼的台阶时,听到了一点点声音。 来了来了! 不要害怕!温鱼!杀了他你就是钮祜禄鱼了! 等会还可以把这只丧尸拉去给楼哥看,楼哥肯定会夸你的! 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更坚定了,温鱼拧了拧脚腕,一步一步地慢吞吞朝楼下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楼道和走廊交接处。 一道影子突然映在了黑暗外面的阳光里,温鱼一鼓作气,举起刀朝三楼冲去,等眼睛适应黑暗后,他猛地一愣,三楼尽头是一面堵死的墙壁,两侧是紧闭的房门,走廊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但关节扭动的声音还在靠近,声音不是从三楼传来的,而是……上面。 温鱼一个激灵,汗毛倒竖,他转过身,一颗缺了半边的头正好倒挂在他面前。 啪嗒,随着黑色长发的晃动,一滴血掉在了温鱼脚边。 那只丧尸的脚还挂在四楼的窗户里,就这么倒吊着直勾勾地盯着温鱼,女性的躯体和五官已经被啃噬得不成样子。 第4章 温鱼完全忘记了刚才的雄心壮志,他只知道,如果她完全从四楼掉下来,就会挡住自己逃跑的路,温鱼提起发软的腿就要朝外面跑,但腿软,外加动作迟钝,他还没跑出一步,那只丧尸就如他所愿整个掉了下来,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状,堵住了他的去路。 她还在调整扭曲的姿势,暂时没有站起来,这种时候,正常人应该举起自己手里的刀,直接扎进她的心脏或者脑子,这样她就死定了。 但温鱼下不去手。 面对人类变成的丧尸,他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跑而不是攻击,他抬腿想要从丧尸身上跨过去,但这主意实在太蠢,一只冷得令人后背发凉的手直接抓住了他的脚腕。 脚腕和裤腿很快被血染红,女人的指甲很长,温鱼傻愣了片刻,举起电棍朝女人身上捅,还没捅上去,那只握着他的手却突地松了劲儿。 下一秒,温鱼眼前的地面迅速塌陷,丧尸和着那一片水泥板一起,在一片哗啦啦的破裂声中陷入了楼下。 扬起一片尘灰。 温鱼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身后的谢楼。 谢楼的脸色,不太好。 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了。 温鱼心里咯噔一声,因为温鱼没有自保能力,所以谢楼非常不喜欢他乱跑,如果放在平时,他现在应该好好和谢楼道歉。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垂头看了眼被谢楼用异能轰到楼下的丧尸,抬腿跨过了那个大洞,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到了谢楼怀里。 谢楼的异能很特殊,不算元素系也不算精神系,更不算恢复系,他可以隔空控制很多东西的重力,能量场数值是565,属于b级异能。 黑衣少年身上的腥气被另一个少年散发的清香中和,不等谢楼开口指责他出来捣乱,温鱼先入为主道:“你出去也太久了!” 他慢慢脱离谢楼的怀抱,微微抿了抿嘴巴,鼓起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一个人在楼上等你,会很害怕吗?” 他在用思维网里学习到的方法指责谢楼。 无理取闹。 谢楼出去找物资他还说这种话,他真是坏透了,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 就这样讨厌他吧!和他绝交,把他丢掉吧!拜托了! 白白净净的少年站在楼道里,耳根子因为无理取闹而有些泛红,黑衣少年垂眸看他,眉眼间露出一些不易察觉的异样神采,温鱼没注意到,他只看见谢楼好脾气地接纳了他的无理取闹,什么也没说,微微弯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温鱼一愣:“诶?” 楼哥不生气吗?他没作起来吗? “是我动作太慢,下次不会让小鱼等这么久了。” ???温鱼抬头,为什么谢楼反过来在和他道歉! 温鱼觉得自己好像适得其反了,他的目的可不是让谢楼自责,他尝试再作一次:“知道自己动作慢就好,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们一秒钟都不可以分开,要一直黏在一起,知道了吗?” 按照帖子里说的,热恋期的作似乎就是这样作。 一秒钟都不分开,面对这种不合理的要求,对方一定会透不过气的。 温鱼说完,见谢楼迟迟不出声,他内心莫名忐忑,和缓了一下语气:“你不要不说话,我只是担心你,你现在这是……什么,什么态度。” 啧,他也太作了! 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倒打一耙。 温鱼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作精界的天才。 他兀自陶醉,谢楼没说什么,抱着他飞快回了五楼,把他放到了沙发上,端来一盆水,又拆了一条新毛巾,抬起他的小腿给他擦腿上的血。 “楼哥,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呀。”温鱼的腿搭在谢楼腿上,盆子里的水慢慢变红,谢楼翻来覆去地握着他的腿看了好几遍,确认他没有伤口之后,这才放下。 “听到了,以后一秒都不能和小鱼分开,不能让小鱼担心,对吗?”谢楼的嗓音比温鱼的要低上好几个度,和温鱼说话的时候,总是含有淡淡的笑意,哪怕他神情冷淡,并没有在笑,也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种语气,怎么听也不可能是生气了吧。 温鱼气馁。 谢楼脾气太好了。 他扬起脸,盯着谢楼眨了眨眼,突地,泛着暖意的指尖在他眼尾按了一下。 被谢楼这么一按,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眼睛传来的干涩,他差点忘了,他不久前才哭过。 谢楼对他哭过的样子实在是太熟悉了,小时候被同学欺负了,温鱼找谢楼哭,被爸妈说了一句稍微重一点的话,他找谢楼哭,长大后考得差了他找谢楼哭,末日来临后,被丧尸和污染物吓到他也找谢楼哭。 温鱼的皮肤很白,眼睛那一圈皮肤既薄又敏感,每次哭过之后都会红得很明显,而且很久都消不下去,一般一个小时都还会有淡淡的粉。 “小鱼。”谢楼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是担心我才哭的吗?” 他这么一提哭的事情,温鱼又想到了零区新出的规定。 现在全世界都在嫌弃他。 全世界都不要他,不接纳他。 只有他的楼哥要他。 原本上翘的眼角耷拉下来,像一只没有人要的小猫,软绵绵地把头埋进了谢楼的肩窝,温鱼闷声闷气道:“嗯,所以楼哥一定要好好的,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命百岁,不要让我担心。” 第5章 第3章 “那小鱼也得活到一百岁才行。” 谢楼的语气轻描淡写,像是随口一说,温鱼懵懵地抬眼,不明白这有什么必然关系,谢楼岔开话题:“物资应该够了,我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一辆还可以开得动的车,开车的话,我们三天就可以到零区,小鱼是想要今天出发还是休息一天再出发?” 楼哥居然找到了车。 温鱼的脸白了白。 三天!他怎么可能在三天内和谢楼绝交啊! 这是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比让他单挑丧尸还要困难。 他愁眉苦脸了一瞬,突地想起什么,模样呆呆地道:“楼哥,可是我们都不会开车啊。” 他们才十八岁,刚高考完,本来说这个暑假一起去学车的,但末世到来,根本连方向盘都没摸过。 这一路逃亡,除了搭顺风车,谢楼都是开的摩托车和自行车带他。 “会开。”谢楼接话,很有底气。 温鱼:“?” “小鱼以为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谢楼勾出车钥匙在手心晃了晃,温鱼呆滞:“练车去了?” “嗯哼。” “可是……”温鱼瞠目结舌,这也是可以自学的吗? 他每次看家里的司机开车都觉得可复杂了,既要看后视镜,又要目视前方,还需要手脚配合,谢楼是怎么在一个小时内学会的啊? 虽然楼哥成绩很好,脑子很聪明,但也不至于这么…… 温鱼仿佛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他更觉得自己配不上谢楼了,只有拖后腿的份。 他默默地咬了一下嘴唇,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谢楼敏然察觉,忽地倒吸一口凉气:“呃,小鱼,你快来帮我看看。” “看什么?”温鱼疑惑地看向他,谢楼抬手一拂,额角在头发扬起的瞬间生出了一片青紫,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歪过头问温鱼:“这里是不是肿了。” 温鱼眼眸顿时睁大,抬高音量道:“肿了好大一片,楼哥你怎么弄到的!” 他急忙转身去编织袋里拿药,谢楼单手撑着沙发瞧着他的背影,食指又在额头上敲了敲,那片淤青变得更加严重,他薄唇轻启,面不改色道:“刚才开车翻到沟里去了,撞的。” 温鱼拿着棉签和药的手微微停住,眼睛里溢出难过的情绪:“怎么会这样,楼哥刚才怎么不和我说。” 谢楼轻叹一声:“不想让小鱼知道我出糗啊,学个车摔成这样,我多没面子。” 温鱼不太赞同地看他:“我又不会嫌弃你。” 谢楼坐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外面的阳光正好落在温鱼的脸上,像是镀了柔和的金边。 温鱼垂头呼了呼他的额角,努了努嘴:“楼哥,把头发抓好,不要蹭到药。” “哦,好。”谢楼闻言,把自己所有的头发都撩到了后面,梳成背头,温鱼却捏着一颗发夹走了过来:“好了,松手吧,我给你夹住。” 换做任何人,谢楼都不会允许对方在自己的头发上别一个愚蠢的香蕉发夹。 但温鱼刚把夹子拿过来,他就主动凑了过去,并且在温鱼给他夹住一边之后,十分积极主动地问:“还有吗?这边也来一个。” 温鱼依言找了找,没找到。 只能作罢。 谢楼道:“今天休息一天,我们明早出发怎么样,早点到零区,也能早点安心,还可以找一下咱们爸妈的下落。” 谢楼说得在理。 但坐车前往的话,温鱼的计划一定会泡汤的。 且不说只有三天时间用来惹人厌,且说他一坐车就犯困,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睡觉了,根本没有时间去作! 他吞了一下口水,干巴巴道:“不怎么样。” 谢楼眉尾微微一挑:“怎么?” “我要先看一下那辆车,不干净的话……我不坐。”他越说越小声,都不敢看谢楼的眼睛,食指按着拇指有几分不知所措,谢楼闻言,忽地站起身,转身朝门外走。 背影十分决绝。 温鱼一愣,鼻尖猛地一酸。 楼哥肯定是觉得他无理取闹了呜呜呜。 他本来应该高兴的,但被谢楼讨厌实在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他心思敏感,就快流泪,谢楼却又忽地转身回来,提起了旁边的工具袋。 温鱼还在酝酿的泪意止住,看向那叮叮当当的一堆东西,不解道:“楼哥,你干什么去?” “洗车。” 温鱼呆住。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谢楼腾出一只空手牵住了他:“差点忘了。走吧,一起。不是说一分一秒也不能分开吗?” ??? 谢楼找到的那辆车子停在居民楼的地下停车场,温鱼跟在谢楼身后,一步一步地朝下迈,脚步异常轻松自在,和方才独自下楼时的警惕判若两人。 和谢楼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没有一点危机感,谢楼就是他最强大的后盾。 路过二楼的时候,那只丧尸已经咽气,温鱼歪过头想要去看,一只大手从侧面挡住了他的视野:“少儿不宜。” 温鱼乖乖地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他正在绞尽脑汁地思考等一会儿要怎么找那辆车的毛病。 总之这辆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上的,不管楼哥把车洗得有多干净! 这栋居民楼的地下停车场不大,在末世来临后应该发生过很多事故,绝大多数车辆都横七竖八地停着,车内景象如何温鱼不敢去细看,单闻着潮湿的死人味道已经令他身体不适了。 第6章 三个月了,他还是很难习惯死人的味道,哪怕谢楼给他脸上戴了两层口罩,他依旧难受得控制不住冒冷汗。 谢楼知道他难受,再三问温鱼要不要继续往里走,如果温鱼不去的话,他可以一个人进去把车开出来,温鱼摇摇头抓紧了谢楼的手:“一起。” 他要慢慢学会习惯,以后没有谢楼的日子,他总要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这栋居民楼和其他绝大部分居民楼一样,已经停止供电,晦暗的停车场内,只有谢楼手中的手电筒在发出微弱的光,温鱼专注地听着两人的脚步,忽地,不远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束光从头顶一晃而过,谢楼拉着他即刻蹲下身子,躲到了一辆车后。 有人在喊话:“这儿有辆车!好像还能开!不过路被堵住了,需要挪一下,小羽,快过来。” 温鱼悄悄探出头,停车场内出现了两男一女。 男人中,较为高壮的那个是个寸头,年龄稍大一些,被喊作小羽的女生留着长发,短裤包裹着笔直匀称的腿,化了全妆,很漂亮,喊话的是个红发男。 寸头走近,道:“把这车开回去卖了,应该能卖一千个能量石。” 他们俨然是打起了这车子的主意,温鱼拉了拉谢楼的袖子:“车子被他们先拿到了。” 好,很好,非常好。 他反正也不想坐。 但落在谢楼耳朵里,温鱼的话饱含着遗憾和失落的情绪,就差哽咽。 谢楼拍了拍温鱼的手背以示安抚:“放心。” 温鱼不明白自己要放什么心,突地,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来路不明的三人也听见了这阵动静,手电筒的光一晃而过,最终定格在了角落的红白路锥上。 停车场里随处可见这种路锥。 “那里有东西吗?”寸头眯起眼睛,朝那边眺了一眼,除了一个孤零零立在路中间的路锥,什么也没有看见。 “没……” 红毛话音未落,“啪”地一声,那红白相间的路锥在众目睽睽下直挺挺地倒了。 “啊!”小羽轻呼一声,躲到了寸头的背后,声音娇弱得像是可以掐出水来:“泉哥,什么鬼东西,你可要好好保护人家。” 温鱼被这女生的声音麻得浑身一激灵,他默默转过头,看了看谢楼。 果不其然,谢楼的眉头蹙得很紧。 嗯……他哥好像一直都不太喜欢嗲嗲的声音,以前班上有个女同学和他告白的时候,因为声音太嗲,好像还被他说哭过。 温鱼刚才没有看见那突然倒下的路锥,他不知道三个人在害怕什么,于是凑到谢楼的脸旁边,挤占了谢楼的一点位置,双手抱着谢楼的脖子朝外面张望:“楼哥,他们在害怕什么?有丧尸吗?” 空间太小,谢楼往后稍稍退开一点,给他腾位置。 温鱼的脸紧紧贴着他的侧脸,那温软的触感,像是挠在了谢楼心上。 谢楼道:“没有丧尸。” 温鱼什么也没看见,嘟囔了一句:“对啊,什么也没有啊……” 他像是有些没有看到好戏的遗憾,这种语气在瞬间按开了谢楼的开关,他话音一落地,那路锥开始以底座为支点,在地上慢吞吞地旋转起来,同时,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异响。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方圆十米内的路锥都开始动了起来,要么原地旋转,要么左摇右晃地前进,甚至晃晃悠悠地飘浮了起来,直朝三人而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会反光的红色路锥在幽暗的停车场里跳舞,恐怖指数拉满,三人被吓得拔腿就跑,温鱼也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些会动的路锥,是谢楼在用异能吓唬那三个人。 温鱼反应过来了,也假装没有反应过来,他动作有点慢吞吞地,过度浮夸又装模作样地扑到了谢楼怀里,脑袋埋到谢楼胸口,声音轻飘飘的:“哎、呀,好吓人,哥哥可要好好保护人家。” 第4章 一声轻笑响在耳边。 温鱼耳朵霎时通红。 啊!好像作过头了!声音嗲得他自己都要吐了! 他做好了被谢楼推开的准备,但谢楼不但没有推开他,反而接上了他的话:“嗯,哥哥一定好好保护你。” 为什么要答应! 难道不应该皱眉推开他,然后说他装得太嗲,听起来怪恶心的吗? 温鱼挫败。 他算是看明白了。 谢楼对他的包容度不是一般的大,他如果只是小作小闹的话,根本没有办法让谢楼讨厌他。 他要进阶! 那三个人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所有的路障随着谢楼的起身落到了地上,车子最后还是拿了回来。 人类对灵异事件的恐惧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温鱼对谢楼的异能有了新的认识,用来装神弄鬼再好不过。 出神的功夫,谢楼已经把洗车的工具放进车后座,停车场没有水,他们要把这辆车开到外面才能洗。 车是白车,看起来其实还算干净,皮质的坐垫没有染上血和不明物体,已经非常难得。 温鱼杵在旁边,眼睛东看西看,正在疯狂找这辆车的毛病。 毛病没有找到,但他灵光一现,发现了一个问题。 现在,他,谢楼,车都在停车场里。 第7章 已知,条件一,他不会坐这辆没有洗过的车;条件二,他一秒都不可以和谢楼分开。 求,谢楼如何把他和车都运出去。 非常完美的狼过河问题。 没有解决的办法!他和车不能同时存在,谢楼必须在他和车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楼哥当然会选他,不会选车! 这辆车注定和他们有缘无分! 温鱼自我分析得头头是道,唇角刚要掠起一抹笑意,谢楼就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温鱼:??? 他盯着谢楼锋利的侧脸,又盯着那个非常影响楼哥潇洒帅气的香蕉发卡,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一秒。 楼哥这是不要他了吗? 谢楼直起身,调了调座椅,把驾驶座空出了很大一片空间,朝温鱼招手:“小鱼过来,坐我腿上。” “啊???” “来。” “哦……好。” 无解的问题,破解了。 温鱼弯腰坐了进去,谢楼十分自然地用左手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扣着方向盘,清浅的呼吸正好落在温鱼耳畔。 怪痒的,温鱼伸手捏住耳朵,挪了挪屁股想要换一点姿势,谢楼单手搂着他的腰往上提了一截:“这样有没有舒服点?” 没有。 贴得更紧了,他好热。 但好在只是一段路,他没说什么,谢楼很快开出一段距离,温鱼恍惚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楼哥,你为什么不用你的异能把车送出来呢?” 在谢楼的异能面前,狼过河问题根本就是不成立的!明明可以直接空运出来,没必要这么麻烦让他坐他腿上。 温鱼这么一说,谢楼扣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啊对……我怎么没想起来呢。” 温鱼叹一口气。 楼哥有些时候也是怪笨蛋的,居然还没有他聪明。 停车场里很黑,为了不引来一些奇怪的东西,谢楼没有开车灯,汽车缓缓行进到出口时,温鱼恍惚间看到有什么东西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眯了眯眼,刺目的阳光晃得他没有办法看清,只能提醒谢楼道:“楼哥,前面好像有东西。” 谢楼嗯了一声:“是刚才的三个人。” 温鱼一惊:“他们发现我们了?” 显而易见。 三个人堵在出口,来者不善的样子,温鱼朝谢楼怀里缩了缩:“楼哥,他们好像都是异能者。刚才他们三个逃跑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寸头单手把一辆车掀翻了。” 谢楼点了点头:“强化系异能。” 温鱼拧紧了眉毛:“那怎么办,打得过吗?” 照理说谢楼的b级异能等级已经很高,但谢楼平时和他待在一起时,异能最大的用处是搬运温鱼的那一大袋生活用品。他很少亲眼看见谢楼用异能杀丧尸,今天在三楼遇到的那只丧尸他只是匆匆瞟了一眼,但可以看出来,心脏那个部位已经完全碎掉了。 他物理学得也不是很好,不太明白重力这种异能能够做些什么。 只靠字面意思来看的话,好像只能控制一下物品的轻重而已。 “小鱼觉得打不打得过?”谢楼看起来不太慌张,哪怕三个人距离车头已经没有多远。 温鱼几乎能够想象到那个寸头一拳把汽车引擎盖砸穿的画面,但不管什么时候,他当然都是相信谢楼的。 他还没开口,谢楼的声音先一步在他耳边响起:“从他们的头上碾过去怎么样。” 温鱼一眨眼的功夫,三人朝下陷了一大截,大半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三个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表情异常惊悚。 车速忽地加快,温鱼出声制止:“别!”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堪堪停在了三人眼前咫尺处,温鱼惊魂未定,楼哥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们也是人,怎么可以杀人。 谢楼眼底含笑:“开个玩笑,吓到小鱼了吗?” 哪里是吓到了,他都要被吓死了! 谢楼单手推开车门,两人下车时,陷在地底的三个人已经爬了出来,女人的腿被刮红了好大一片,正在眼泪汪汪地诉苦。 红发男给她擦腿上的灰,但女人却埋在寸头男的怀里在哭。 温鱼怎么看这三个人的关系都觉得奇怪,他拉了拉谢楼的袖子,小声道:“他们这种……是不是就是三角恋啊?” 谢楼淡淡地嗯了一声,道:“旁边那个红头发的就叫做舔狗,小鱼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吗?” 他说话一点都不知道压着声音,温鱼急急忙忙去捂他的嘴,但已经迟了,对方显然听见了,脸涨得比头发还红:“死人妖,找死?” 嗯???人妖?谁? 红毛看向的人显然是楼哥不是自己,温鱼木楞抬头,意识到了什么问题,一把抓下了谢楼头上的香蕉发夹。 罪过罪过。 “你这个人好没礼貌,怎么动不动就骂别人是人妖,谁规定了男孩子不可以戴发夹?”温鱼一边替谢楼捋头发一边回怼红毛,红毛怒气冲冲:“到底谁没礼貌啊?明明是你们先骂我舔狗的。” 温鱼在袒护谢楼这件事情上,逻辑十分清楚,攻击力十分强悍,他一下踩中红毛痛脚:“可是你明明就是舔狗啊,我哥又没有说错。” “谁舔狗了!”他突然拧过头:“小羽,你说说,我是舔狗吗?我现在和沈泉是不是公平竞争?” 女人被他这么一问,立马岔开话题,把矛头指向了温鱼和谢楼:“你们两个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车明明是我们先找到的!”她一边靠在寸头的怀里,一边拽了一下红发男的手:“范哥哥,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纯粹是在挑拨离间。” 第8章 温鱼在心里哇哦了一声。 好精彩的画面,他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好在谢楼这次没有蒙他的眼睛说少儿不宜,而是道:“这叫脚踏两条船,小鱼不可以学她。” 他依然没有压着声音,女人成功被谢楼点燃:“你这个傻逼男的能不能闭嘴!” 温鱼听不得别人骂谢楼,他歪过头:“你的声音原来这么粗的吗,你好会装啊。” 谢楼没忍住笑意,把人勾到了自己面前:“小鱼,骂得真难听。” 温鱼皱了皱鼻子,嘿嘿,楼哥夸他了。 旁边的寸头男有些不耐烦地蹙起了眉:“车还给我们,你们可以滚了。” “什么叫还给你们?这是我们先找到的。”温鱼下意识就想上前一步,被谢楼拉了回去:“这个交给我,站在我后面。” 温鱼也能看出来,这个叫沈泉的寸头男,比较不好惹。 很像学校里那种不学无术每天只知道打架的小混混。 他不想让谢楼和对方打起来,而且他本来也不想要这辆车,给他们就给他们了。 “楼哥,要不……” 他要劝架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石破天惊的一声响,温鱼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只看见他哥搭上了沈泉的肩膀,好像是轻轻弹了一下沈泉衣服上的灰尘,下一秒,沈泉从这头飞去了那头,轰地一声陷进了墙里。 速度快出了残影。 烟尘四起。 沈泉的两个同伴呆若木鸡。 温鱼也愣了愣,原来重力异能还可以这么用。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谢楼应该是把对方的重力降到了极限,再轻轻施加一点外力,就能够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好帅! 再厉害的体能强化也不过如此,楼哥就是最棒的! 三人俨然被谢楼的杀伤力骇住了,女人的态度先一步软了下来,她甚至没有去扶一下她的暧昧对象,而是抬手拂了一下耳发,看向谢楼:“柳轻羽,满城烟柳的柳,轻罗小扇的轻,霓裳羽衣曲的羽,不知道帅哥你怎么称呼?” 谢楼淡声道:“叫我傻逼男的就好。” “噗——”温鱼本来憋笑憋得好好的,被谢楼掐了一下嘴,前功尽弃。 柳轻羽看了一眼温鱼,道:“我刚才听他叫你楼哥,那我也叫你楼哥吧?” 谢楼还没说什么,温鱼先道:“不太可以!我们才十八岁,难道你是未成年吗?” “十八岁?”柳轻羽睁大了眸子,旁边的红发男也显然吃了一惊,沈泉不知何时已经从墙里自己把自己抠了出来:“你们哪个区的?” 他俨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太是谢楼的对手,态度放和缓了不少。 温鱼现在听到‘区’这个字就ptsd,他不给谢楼开口的机会:“我们是零区的!出来狩猎。” “狩猎?跑这么远?”沈泉道。 “当然是因为近的地方都被清扫得差不多了。”温鱼面不改色地撒谎,谢楼看了他一眼,他立马故作严肃小声解释:“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的任何信息,这是丛林法则的最高要义。” 谢楼淡笑不语。 柳轻羽接过了沈泉的话:“我们是从东区出来的,现在准备去零区,正好顺路。他是沈泉,他是范文,可以交个朋友,一路上有个照应。” 范文道:“我们正好五个人,要不一起上路?一辆车正好坐得下,我可以负责开车。” 当然不可以。 这三个人一定知道零区不接纳无异能者的事情,要是和他们一起,他根本没有办法瞒住谢楼。 温鱼斩钉截铁拒绝:“不要!” “为啥?你又没亏什么。”范文不解地看着他。 “跟你们一起走对我们也没有任何好处呀。”温鱼话音落地,拉着谢楼就要离开,路过范文身边时,范文突地伸出手,抓住了温鱼的手腕。 温鱼皱眉看他:“干什么?” 范文的手一触即松,下一刻,他惊道:“你没有异——” “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温鱼蓦地超大声,把范文的声音完全盖住:“楼哥!要不我们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吧!我觉得路上有个照应挺!好!的!” 谢楼没有意见:“听你的,都行。” 决定好一起上路后,谢楼和沈泉负责洗车,柳轻羽负责当车模,温鱼找准机会拖着范文去了角落里。 “你怎么发现的!”范文不过是摸了一下他的手腕,怎么会知道他是无异能者。 “我的异能是精神系的,可以靠肢体接触感知异能者的能量值,你根本没有能量场。”范文狐疑地瞧着他,一语中的:“你们压根就不是从零区出来,而是去投奔零区的吧。” 温鱼看了看他的红毛:“不是说染发会让智商变低吗?你怎么猜到的……” 范文嗤笑一声:“老子上限高行不行?不过你们现在还去零区干什么?零区已经不让无异能者进入了,你不知道?” 温鱼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石墩子上:“我知道啊,我不能进,但是楼哥可以进。” 范文挑眉:“所以?” 温鱼道:“所以和你没关系,总之你不准在路上和你的队友说我没有异能的事情,更不可以和楼哥说零区的新规,不然我会揍你的。” 范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揍我?” 温鱼狐假虎威:“我找楼哥揍你。” 第9章 他说完就要走,范文还是觉得奇怪:“你们不是朋友吗?他会丢下你在区外不管,然后一个人进区?” 温鱼远远地看着谢楼的背影:“很快就不是朋友了。” 第5章 沈泉没有想过,洗这个破车要洗这么久。 他最初听谢楼说洗车,以为只是洗一下车里面沾血的角落,这无可厚非,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喜欢戴香蕉发夹的男人,是真的准备把车子的里里外外都洗一遍。 包括坐垫他都要拆下来猛刷。 沈泉有点无语:“这车是你老婆?洗这么干净做什么。” 谢楼充耳不闻,正在寻找每一处死角,态度称得上吹毛求疵。 沈泉的罢工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激情,他就像是在做一件神圣而伟大的事业,从艳阳高挂洗到了日落。 夕阳的光照在车窗上,差点把另外四个人的狗眼晃瞎。 “过来看看,有没有哪里不满意。”谢楼拉开车门给温鱼看,温鱼想找茬的心在看见谢楼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时死了又死,他摇摇头:“没有,很干净了。” “楼哥,去洗澡。”他拉了谢楼的手就要朝楼上走,柳轻羽忽地凑了上来,明眸皓齿,眼睛亮晶晶地问:“你们有热水洗澡啊?” 他们虽然和沈泉三人同行,但物资还是各管各的,在末世,热源是稀缺的资源,别说洗澡了,煮饭都不够。 温鱼看了她一眼:“没有,我们用冷水。” “用冷水会感冒的呀,现在这种时候,一个感冒都能要人命。”她说完,自告奋勇道:“小楼哥哥,我来给你烧水吧。” 她还是十分厚脸皮地叫上了哥,温鱼默默地看她,对她的称呼不太满意:“你怎么烧水?你用你们队伍里的火源的话,他们会介意的吧。” “什么啊,我就是移动火源啊。”柳轻羽举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变戏法似的,一簇火焰从她指尖握着的一张纸上升了起来。 温鱼眼前稍稍一亮,是火系异能。 好实用的异能。 他稍微一考虑,松开谢楼的手:“楼哥,你和她一起去……” “不用了。”谢楼把那只松开的手重新捞了回来:“天气热,用不着热水。” 柳轻羽微微怔忪地看着两人上楼,暗暗跺了跺脚:“不识好人心!” 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忽地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腰,把她从几级台阶上抱了下去,她转头看见沈泉,含含糊糊地道:“泉哥,我就是想探一下他们的底。” 沈泉没说什么,似乎对柳轻羽勾搭谁都不太在意,他只是拉着她朝楼上走去,柳轻羽娇嗔道:“别吧,还没吃饭呢。” “又不需要你出力。”沈泉掐着她饱满的臀部往上走,整栋楼只有五楼看起来最为整洁,像是被人专门打扫过,两人寻了一间屋子,咔哒一声反锁。 温鱼此时正在客厅里刷思维网。 他白天在思维网里发的那个帖子已经石沉大海,没什么热度,反观【来杯热可可】的帖子,热度就非常高。 还有人在不断给她顶帖。 潇洒如星: [你男朋友现在也等着你分呢,你小作小闹根本就影响不了他] 咕噜噜: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这年头分个手搞得跟劳动仲裁似的] sns: [cp滴滴,本人d级,身高180,模样尚可,对你的唯一要求:c级及以上,有意可留地址,我来找你] 风花雪月: [我说一个,经验之谈!他已经有新欢了,这种时候,小作小闹是没什么用的,最好的办法还是过度的肢体接触,他绝对受不了!秒分手!] 温鱼在这条评论上驻足了许久,滑来滑去又滑了回来,想了想,不知道这个方法对自己来说管不管用,他发评论询问。 绝命小饼干: [这一招真的管用吗?我平常和他贴贴抱抱,他好像都不是很介意。] 风花雪月: [贴贴抱抱不介意,那你就亲他啊,这绝对管用!他绝对恶心死你。] 亲他? 绝命小饼干: [不是男朋友的话,这样做有用吗?] 风花雪月: [不是男朋友?那他绝逼更恶心你了,你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连朋友都做不了! 对了!要的就是这个! 风花雪月: [记得,要舌吻,法式热吻伸舌头那种,不是简单的亲亲哈!] 法式热吻? 温鱼又在思维网论坛里学习了一番,明白了,要在对方的嘴里用舌头画abcd。这是最简单,入门最快的方法。 他学得入神,再退出思维网时,谢楼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猛地一个对视,温鱼心虚不已,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谢楼的嘴唇上。 楼哥的嘴唇看起来薄薄的,颜色略浅,润润的,好像很好亲的样子…… 他被自己的变态想法吓了一跳,沙发垫忽地下陷,谢楼坐到了他旁边,浑身还散发着冷冰冰的水汽。 很久没有剪头发,谢楼的头发已经稍长,一些湿发盖住眉梢,看起来有些扎眼。 “楼哥,我给你剪一下头发吧,扎眼睛,不舒服。”温鱼吞了吞紧张的口水,他自告奋勇,起身找出剪子,谢楼没什么意见,靠近温鱼:“行,小鱼随便剪剪就好。” 他主动闭上了眼,温鱼举着剪刀,心却不在这上面。 第10章 就是现在! 亲上去温鱼! 谢楼的眼型非常有攻击力,线条流畅,眼窝深邃,眼珠颜色略浅,有一股天然的冷感,闭眼的时候盖住了颜色,攻击力会消退很多。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谢楼,温鱼的心跳却异常失衡。 “楼哥,不,不可以睁眼哦,我要剪了。” 他说着剪头发,却轻手轻脚地把剪刀放到了旁边,双手紧张地抓紧了沙发套。 穿着白色t恤的少年微微倾身,紧张到不敢呼吸,一抹绯红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颊和耳廓,就在即将嘴唇相贴的那一刻,他面前的黑衣少年睁开了眼。 赫然的四目相对,温鱼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跳。 他惊慌失措又语无伦次地站起身:“我突然想上厕所,楼哥你等、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温鱼几乎是落荒而逃,他飞快冲进厕所,想要关门时,谢楼跟了进来,一把拉住他的手就把他朝外面拽。 “?楼……”温鱼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谢楼为什么拽他,一声娇喘先一步撞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声音就从卫生间隔壁传来。 非常清晰。 甚至可以听到隔壁的水声。 是沈泉和柳轻羽。 “泉哥,轻,轻一点……啊” 温鱼眼睛瞬间睁大,饶是他再迟钝,也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卫生间的镜子映出了他通红的脸,谢楼就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握住了温鱼的手,把他朝外面带,直到关上卫生间的门,声音才消失不见。 “楼哥你刚才洗澡的时候,他们……” “洗到一半就开始了。” 温鱼捂嘴,忽地伸出手揉了揉谢楼的耳朵:“承受了太多。” 谢楼垂眸看着他通红的耳廓和脸颊,一时不知道到底该谁哄谁。 “要上厕所去楼下,我陪你一起。”谢楼道。 谢楼这话又提醒了温鱼,刚才偷亲差点被谢楼抓包的紧张感袭来,他一时不敢放肆,只能同意:“好。” 两人出门时,隔壁的房门还紧紧关着,温鱼一眼都不敢多看,闷头朝楼下走。 刚走到四层,便看见了准备上楼的范文。 “你们收拾好了?。”范文抬头看见两人,想着之后还得一起,于是破天荒地道:“吃饭没,正好我把饭做好了,一起?” 温鱼表情难以言喻地看着他:“你……上楼做什么?” “找人啊,沈泉和小羽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叫他俩吃饭。” …… 原来这就是舔狗。 舔狗真可怜。 温鱼还在思索是拦一下范文好还是不拦他好,不等他想好,谢楼已经拉着他的手错开了身子,并且拒绝了范文的好意:“不用,我会做饭。” 温鱼转头看了一眼范文,想要说什么,被谢楼掰着头转了回去:“走楼梯别乱看,很危险。” “哦。” 温鱼放弃了提醒范文,他单手抓着楼梯扶手往下走,突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即将踏上四楼平台时,他一步斜跨了两级台阶,挡住了谢楼的去路。 他还没有死心。 柳轻羽和沈泉的这段插曲并不能磨灭他要亲到谢楼的决心。 谢楼的腿已经迈了出去,温鱼快一步错到了他的前面,只需要谢楼一个重心不稳,然后温鱼稍稍踮脚,就能够亲上去! 一阵风拂过。 吹散了燥意。 迟迟没有感受到谢楼的贴近,温鱼缓缓睁眼,谢楼正稍稍弯腰屈身在他面前,关切地问他:“眼睛进东西了?” ??? 他猛地低头,谢楼居然稳住了! 怎么会这样! 温鱼挫败垂眼,谢楼又吹了吹他的眼睛:“抬起来看看。” 温鱼胡乱揉了揉:“好了好了,没有了,走吧。” 他非常低落,想要自然而然地亲到谢楼还是太难了,温鱼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睡觉时间,他都没能成功亲上。 思来想去,还是剪头发的时候谢楼最没有防备,他正想在睡前故技重施一次时,范文敲响了房门。 范文是和柳轻羽一起来的,两人进门的时候还在打情骂俏,温鱼听到了两人带点颜色的娇嗔和调情,眉毛轻抽,他的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 这三个人真是好混乱的关系。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吗? “小楼哥哥,我们来商量一下晚上值班的事情~”柳轻羽依然执着于叫谢楼哥哥,每喊一声,温鱼都能出一身鸡皮疙瘩。 范文道:“明早七点出发,小羽是女孩子,就不让她熬夜了,我们四个男人,一个人盯两个小时刚好。” 在末世,夜里值班是很正常的事情,丧尸群和污染物都喜欢在夜里活动,相比于白天,夜里视物不清感知下降,确实更加危险。 长期组队出城狩猎的队伍和区外车队都有专门安排的夜班表。 但温鱼和谢楼在一起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值夜班这个概念。 他每天准时准点十点就会上床睡觉,一觉睡到天亮。 末世来临前这样,现在也这样。 他从高一起就因为学校离家远而选择和谢楼一起住校,两人住一个宿舍,谢楼从来不让他熬夜,就连高三那段时间,在有谢楼给他补习的情况下,他从来没有学习超过十一点。 范文和柳轻羽突地提起这件事情,他稍微愣了愣:“需要值班吗?我们从来不值班,晚上也没有遇见过什么危险。” 第11章 “……那你们运气还挺好的。”范文和温鱼科普了一番夜里的危险系数,温鱼成功被他吓到:“那我选哪两个小时呢,要不我——” “哪两个小时都不选,小鱼,准备准备睡觉了。”谢楼的语气不由分说,示意温鱼睡觉,范文犯了难。 但他想了想,温鱼一个无异能的,值班好像也没有太大用处,他道:“那我们三个人分一分?我多熬会儿也没事儿,不过我得去和沈泉说一下。” 柳轻羽见状,体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小鱼弟弟年纪确实还小,应该多睡一会,小羽熬两个小时也没关系的,虽然昨天晚上就觉得有点心悸,不过没……” 范文顿时心疼:“算了小羽,身体最重要,我帮你值就好了。” 柳轻羽捂了捂心口:“还是范哥哥对我最好了。” “心悸不一定是熬夜导致的,也可能是性生活过度。”谢楼一出口,鸦雀无声。 柳轻羽的脸色垮了垮,范文呆滞了一瞬,反应过来:“谢楼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小羽好歹也是女孩子。” 谢楼没有搭理他,开门逐客:“我们不参与你们的值班,夜里你们可以只管自己的一小片区域安全,不用管我们。” “还有,”他说完这些,忽地转过头,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向柳轻羽:“拜托你搞清楚,温鱼是谁的弟弟。” 柳轻羽出了身冷汗。 下楼梯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腿在发抖。 她阅男无数,还没有见过这种眼神。 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把她当成女人,那眼神和看丧尸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过是喊了温鱼一声弟弟而已。 打心里说,她对谢楼没有好感,这个十八岁的少年看起来比沈泉那种老油条还要不好对付,但他的异能和颜值又确实让人眼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系的异能,但那种程度的话,虽然是b级异能,但作用相当于a级。 如果能够傍上a级,不论是以什么方式傍上,那都是前途无可限量的。 是十个沈泉,一百个范文都比不上的。 更何况又年轻帅气,看那体格,好好调教一番的话,应该也挺厉害的。 送走柳轻羽和范文,谢楼很快替温鱼铺好折叠床,哄小朋友似的拍了拍枕头:“小鱼,过来睡觉。” 经过方才范文的一番恐吓,温鱼现在莫名有些不安:“楼哥,我觉得我们要不也值一下班吧,思维网里的人都说现在的丧尸可聪明了,会开锁,连活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要是趁着我们睡觉的时候偷袭我们怎么办?” “不会。”谢楼说得非常肯定,温鱼还是不太安心,但身体一沾到柔软的床铺,他立马犯困:“你怎么知道不会,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哈……算了,好困。” 少年说睡就睡,眼帘乖巧地合上,手里还抓着蒲扇的扇把。 天气干燥又闷热,谢楼伸手摸了一下他白皙的额头,举起扇子轻轻地扇了起来。 温鱼觉得凉快,翻身把头埋到了谢楼怀里。 “要等我睡着了……再吃我……” “谁敢吃你。”谢楼稍微侧过身,灭了屋内的灯光,他不需要和他们轮流值班,自从末世到来,他已经习惯在夜里守着温鱼了。 只要温鱼在他身边,有任何危险靠近,他都会醒过来。 他渐渐闭上眼。 闷热的夜晚,腐烂的生物更加躁动。 角落里的行尸走肉拖着疲惫的身体缓缓爬行,生前或许也是西装革履的精英。 它膝行着爬上一栋居民楼的楼梯,领带缠绕的脖颈流着一点点的黑色粘稠物,在爬上二楼时,它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二楼,三楼,五楼,好多食物。 它忽略掉了二楼和三楼的食物,直接朝着五楼爬去。 那里的食物更年轻,也更诱人。 涎水顺着楼梯蜿蜒,滴答滴答声在夜里流淌,它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堪比一只血红色的巨型蟑螂。 终于,它到了五楼的平台,它想要从窗户里爬进去,却在那里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冰冷得如同月亮一般的双眼,宣告了它死亡之后的第二次死刑。 心脏在体内无声爆裂,它被沉入了地底,没有吵到任何人的睡眠。 温鱼睡得迷迷糊糊间,感到了一阵燥热,他抬手就要掀身上的被子,被一只手压住了。 “唔……”他费力地睁开眼,谢楼一边给他盖被子一边重新抓起扇子给他扇风,低声道:“继续睡,天还没亮。” 凉风重新袭来,温鱼懵懵地看着他,困得要命地眨了眨眼,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楼没有听清,俯身去听他的梦话,却突地被少年勾住了脖子。 他没有设防,又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反抗,轻而易举地被温鱼亲了一口。 温鱼眼前一会儿是思维网里的各种帖子,一会儿是谢楼的脸。 他可是亲上去了,他哥怎么还不推开他。 哦,原来是梦。 楼哥的嘴巴好软,为什么觉得甜丝丝的,好像棉花糖。 温鱼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棉花糖。 被棉花糖黏住了。 谢楼头皮发麻:“小鱼,你是清醒的吗?” 他放开温鱼,温鱼又自己主动缠了上去,轻轻地去咬谢楼的嘴唇。 第12章 谢楼稍一松开,他就把舌头探了进去,软绵绵地勾着不放,谢楼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把床单拧烂:“小鱼,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呼吸缠绕间,温鱼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灼热的气息呼在谢楼脸上:“我在,上英语课。” …… 谢楼稍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在说梦话。 他轻笑发问:“谁教你这么上英语课的?” 温鱼答非所问,糊里糊涂地道:“感受到了吗?楼哥,这是abcd。” 第6章 练习abcd的记忆在天亮时被温鱼忘得一干二净。 他稀里糊涂地起床洗漱完毕,走出房门,看见楼下那辆锃亮的车时,心脏有一瞬间的停跳。 完蛋了。 他昨天明明想好了,要半夜去扎爆这辆车的轮胎,结果他睡过去了,过去了,去了,了…… “猪头啊,怎么没把你睡死!”温鱼用力捶头,眼睁睁看着沈泉三人收拾妥当,把东西都塞进了后备箱。 只等谢楼拿车钥匙下楼,他们就可以出发前往零区。 一千公里,哪怕路上的高速已经全部毁掉了,哪怕他们一个小时只能开四十公里的路,也只需要25个小时。 如果正常休息,三天能到。 如果不眠不休的话,岂不是一天就能到?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 他要作妖。 但是作什么妖呢??? 温鱼游魂似的从厕所里晃出来,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被吓得煞白煞白的脸,他灵机一动,有了! “啊,呃……”临上车前,温鱼突地捂着肚子朝地上蹲,谢楼就走在他身后,见他不对劲,立马扶住了他。 温鱼两只手胡乱地压着肚子,眉头紧紧皱起,一副疼得要命的样子虚弱地靠进了谢楼怀里:“楼哥,我肚子突然好疼,呜呜呜可能走不了了。” 范文几人见状围了过来:“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吃坏了?要不要去一趟卫生间?” 这话让谢楼脸色一白:“是吃坏东西了吗?我去拿药。” 温鱼平时吃的所有东西都是谢楼准备的,要是吃坏了可不就是谢楼的问题,温鱼默默在心里骂自己说哪里疼不好非说肚子疼,他连忙拉住谢楼:“不是,哥,不是吃坏了,我好像是……胃病犯了。” 谢楼脸色更难看了。 温鱼很小的时候就有胃病。 这当然不是因为有人苛待他,温家就他这么一个孩子,虽然笨,但所有人都把他当宝贝宠着,不管是他的父母还是温家的雇工,又或者是谢楼。 但他小时候特别娇气,吃冰一点的东西会受凉,吃稍微辣一点的东西会上火,吃荤会肠胃不消化,吃素又会营养不均衡,能吃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他还挑食,家里佣人准备的早饭,午饭,他没有胃口就全部带到学校里扔掉。 谢楼每天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坏习惯,后来还是他有一天在学校里疼得受不了,被送了一趟医院,所有人才知道了。 那之后家里人就特别注意他挑食的问题,他在学校里吃饭,都是谢楼监督的。 每一天每一顿,都没落下过。 已经很多年没有犯过胃病了。 谢楼一直担心的就是温鱼的身体,他这几个月一直小心翼翼地护着,就是怕温鱼生病,保护区外没有医院,如果生了很严重的病,后果不堪设想。 “小鱼先忍一下,乖,楼哥马上给你拿药。”谢楼扶他在旁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左上腹,确认没有痉挛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温鱼几年前常用的药他一直都记得,他们这一路搜刮的药里,胃药占了很大一部分,这些药全是谢楼囤的。 温鱼看了看那花花绿绿的一袋药,在谢楼把水和药递过来时,他咬了咬牙,稍稍别开了脸:“不吃。” 众人都是一愣,沈泉头一个不理解:“你胃病犯了你不吃药?” 范文也着急道:“别耍性子啊。” 谢楼把水放到了一边,凑近他:“是不是怕苦了?” 温鱼把嘴唇咬得发白,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这种不知轻重的人设。 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柳轻羽道:“你都多大人了你还怕苦,一个男的怎么比女的还娇气。” 沈泉直接拉开车门:“别耽误时间了,他不想吃就算了,先上车吧。” 谢楼没有搭理另外三个人在说什么,他眼里只有温鱼微微发白的小脸:“楼哥把药给你泡水里行不行?” 温鱼还是摇头:“不要,泡水里也苦。” “那加颗糖?” “我不喜欢糖和药混起来的味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这样哄我。”温鱼油盐不进,沈泉的拳头硬了又硬:“你他妈到底能不能哄好?哄不好直接硬喂算了,巨婴啊,这么麻烦。” 谢楼的脾气好得出奇,完全把沈泉的话当成耳边风,他极其有耐心地放好水和药:“那小鱼什么时候想吃再吃?我们先上车好不好,早点去零区可以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伸手去扶温鱼,温鱼反手推开了他,水洒了谢楼一身。 温鱼呆滞了一秒,眼泪刷地流了出来,他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心疼谢楼一边说着讨人厌的话:“你根本没有把车洗干净,我不要坐车,也不要吃药,你们要走就走吧,疼死我好了。” 第13章 柳轻羽愣在一边,目瞪口呆。 这简直比她作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种脾气到底是谁在忍受??? 范文也觉得温鱼这实在有点不可理喻:“不是这都洗得比你脸还干净了还不够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话音落地,“啪嗒”一声,一串钥匙砸到了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车钥匙。 柳轻羽和沈泉都是双眼一亮,范文迟疑了一会儿,看向谢楼:“这车……你不要了?” 温鱼也盯着地上的钥匙,表情都凝固了。 沈泉飞快捡起钥匙,二话没说就钻进了车,柳轻羽怔忪地看着温鱼和谢楼,眼神有些发直。 她感到不解。 真的会有人这样包容另外一个人吗? 又不是亲兄弟。 “小羽!发什么愣,走了!”范文生怕谢楼后悔,推着她进车,车门刚一关上,汽车扬起尘灰扬长而去。 温鱼呆滞地瞧着那越开越远的车,眼泪流得越发厉害了:“楼哥呜呜呜呜呜呜是笨蛋。” 他都不可理喻到这种地步了,谢楼为什么还可以受得了他啊。居然还把车钥匙给了那三个人! 清晨的风里捎来凉意,谢楼全程对那辆车和离开的三个人无动于衷,他拧了拧衣服上的水渍,握紧了温鱼发凉的手:“还疼得厉害吗?” 温鱼哭丧着脸:“疼。” 不是胃疼,是心疼。 他一想到谢楼辛辛苦苦洗的车被开走了,他就要哭死了。 谢楼伸手来替他揉胃,温鱼泪眼朦胧地看着谢楼。 所有人都走掉了,只有谢楼一直留在他身边。 心里难以遏制地爬起一阵酸楚,温鱼想到某一天会和谢楼离别,就哭得快要喘不上气,胃里竟然真的抽抽了起来。 看他哭得越来越厉害,谢楼也慌了神,偷偷摸摸捻碎药扔进了水瓶里,把水瓶递到了温鱼手里。 温鱼哭够了,抱着水瓶一顿狂灌。 “不苦吧?”谢楼问他。 温鱼一愣,咂了咂嘴,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他尴尬了一瞬间,朝谢楼摊出手。 谢楼:“什么?” 温鱼哽咽道:“不,不是说加颗糖吗?” …… 谢楼似笑非笑:“骗你的,没糖,有也不给你。” “怎么可以这样……”温鱼可怜巴巴,谢楼道:“谁说了胃疼的时候可以吃糖?” 温鱼只能默默流泪。 “再哭成小鱼干了。”谢楼抹了他脸上的泪,温鱼轻轻地扑到了他怀里:“楼哥,接下来怎么办?” 谢楼道:“我去清理一下食材,看看有没有过期。” 温鱼微微一怔:“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问的是赶路的事情要怎么办。 谢楼道:“那也要先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我真的没有吃坏什么东西,我们昨天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什么事情都没有,那就不是食物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温鱼不想让谢楼自责,谢楼反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那按照小鱼的意思,我应该扔掉的不是食物,应该直接把你扔掉。” 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楼哥会扔掉我吗?” 谢楼没说话,转身去清理昨天吃过的那些食材。 温鱼忐忑地朝他旁边挪,刚一凑近,一块包装袋被谢楼翻了出来。 温鱼心尖一跳,他昨天吃过的小饼干袋子忘记扔掉了。 谢楼面沉如水。 温鱼有气无力道:“还差一点过期,扔掉了好浪费。” 谢楼撕开一袋,把已经不太脆的饼干扔到嘴里嚼了两口,一股潮意在嘴里翻滚,他喉结轻动,看了温鱼一眼。 温鱼顿觉不妙:“楼哥?” 谢楼垂眸,盯着手里的饼干袋沉默。 温鱼又喊了他几声,谢楼忽地开口,嗓音很轻:“过期了。” 小鱼以前最喜欢吃这种饼干,现在却只有过期的小饼干可以吃。 温鱼不知道谢楼想说什么,但他总觉得楼哥现在很难过,他轻轻握住谢楼的手:“哥哥……又不是你的问题,现在是末世,没有人再生产这种东西了,大家都一样的,吃不到也没关系。” 谢楼默不作声。 不一样。 别人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可是他就是想要给温鱼好的东西。 他的宝贝本来可以在众星捧月里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但就像是一个魔咒,在十八岁这年被轻而易举地打破了。 他想要给他以前的生活,可是在足以倾覆全世界的末日浪潮前,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他甚至没有办法在吃穿住行这种基础的事情上面满足他,他的小鱼只能穿来路不明的衣服,吃过期的小饼干,坐不干净的车,住充满未知危险因素的房子。 如果有终结这场末世的办法,哪怕需要献出一切,谢楼也心甘情愿。 第7章 由于温鱼的装病计划非常完美,两人在原地多待了一天才再度出发。 谢楼一整天的情绪都不太高涨,温鱼生病,耗费的像是他的精气神,他的状态不好,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除了上厕所,就没有一秒和温鱼分开,睡觉都是抱着睡的。 温鱼没敢再作,他虽然想让楼哥把他丢掉,但他不想让楼哥难过。 他必须慢慢来,不能太极端。 第14章 吃完早饭,两人出发去找车,一路上,只有温鱼在说话,谢楼心情不好的时候,话就会变得很少。 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超低的冷淡能量场,不了解他的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他这个人平时也这样,但只有温鱼知道,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种时候的谢楼,急需能量救济。 两人十分好运,在离开城区的时候,他们从一户卷帘门里找到了一辆三蹦子。 不仅有遮阳伞,而且加满了油,看起来足足有九成新。 温鱼高高兴兴推着谢楼朝那边走,谢楼眼底一片漆黑,还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鱼实在是看不下去谢楼这样,他把谢楼推到车前,伸手双手抱住了谢楼的腰。 谢楼就那么靠着车,有些回神地问他:“怎么了?” 温鱼用下巴蹭他,像一只在疯狂想办法给主人提供情绪价值的小猫:“抱抱你,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事实证明,会。 十分钟后,三轮轰轰隆隆地开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噪音。 温鱼哄好谢楼,高高兴兴地坐上副驾驶,直到三轮车出库,开出一段距离后,他看见正前方,一栋建筑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一只丧尸。 温鱼笑容凝固:“楼哥,这辆车好像太吵了,会把丧尸都引出来的!” 不用说,谢楼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谢楼道:“我昨天摸排过了,这里只有丧尸,没有污染物,末世降临前留守在这小县城里的基本都是老年人和儿童,攻击力比较弱,跑得也不快。” 虽然谢楼的话就是温鱼的定海神针,但温鱼透过后视镜看过去,后面已经有零零星星十多具丧尸追了上来,正前方的马路上也越来越多,他看一眼都觉得可怕,默默地把眼睛闭了起来:“楼哥,前面的怎么办,绕过去吗?” 所有建筑里的丧尸都闻声出来了,温鱼一点也不想和这些东西近距离面对面。 他下意识想躲,想去抓谢楼的衣袖,手在半空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收了回来,选择了抓起旁边的铁棍。 楼哥的异能施展范围有限,且能够一次性控制的对象数量也有限,温鱼已经做好和少数丧尸搏斗的准备,却突地感觉身体变轻了。 “小鱼,把脚收回来。” 谢楼一声令下,他立马收脚,前方是一个不算很陡的下坡路,丧尸几乎都在路的低凹处,谢楼没有减速的意思,温鱼隐隐察觉到三蹦子在加速的过程中有离开地面的趋势,眼看车和丧尸即将撞上,下一秒,三蹦子从一群丧尸的头顶掠过了。 “哇哦!”呼啸而过,车身重新落地,温鱼兴奋之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波丧尸群。 这车的声音实在是太大,方圆十里的丧尸都要被吸引出来了! 不能再开了,温鱼和谢楼想到了一块儿,不等他开口,在一处小型商场前,谢楼飞快踩了刹车:“跑!” 逃亡了这一路,两人已经非常有默契,放在平时都是谢楼拿包裹,但温鱼今天非常反常,谢楼踩下刹车的瞬间,他抢过包裹背到背上,跳下车就朝商场大门冲。 谢楼一手摸了个空,温鱼直接抓住他的手:“冲冲冲!” 三蹦子引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丧尸,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温鱼是一眼也不敢转头去看,但凡看一眼,他就会腿软,腿软了就会跑不动路。 三两步冲上台阶,商场大门外赫然是无数凝固的血渍,一些人体残骸就大摇大摆地摆在那儿,他还在找入口,谢楼忽地拉着他往另一侧跑。 温鱼一愣:“不从这里进吗?” 谢楼道:“里面应该有人,门被堵死了。” 商场不大,只有两层,比起大城市里的大型商超,更像是个超市,一楼卖副食和生活用品,二楼卖生鲜的那种。 这种地方有幸存者很正常。 既然有人,证明里面很安全,但温鱼和谢楼这一路遇到过很多幸存者,愿意接纳陌生人的基本为0,想要让里面的人主动开门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外面这么多丧尸。 丧尸越发逼近,不知道是不是温鱼的错觉,它们不仅数量多了,移动速度也更快了,再找不到入口进去的话,就要被堵死在外面了。 他们有很多工具,想要破坏这个玻璃门不是不可能,但如果把玻璃门砸了的话,丧尸也会跟着进去。 他犯了难,后背被冷汗湿透,难道他和他哥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辆三蹦子上? “小鱼,抬头。” 他还在寻找解决办法的时候,谢楼拉着他在一个位置停了下来。 温鱼抬起头,看见了一扇敞开的窗户,但是在二楼。 四米来高。 他还没反应过来,谢楼已经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温鱼的身体变得非常轻,轻得和纸片没什么区别,他换了一个姿势,趴到了谢楼背上,谢楼问他:“好了没?” 温鱼双手紧紧箍住了谢楼的脖子:“ok!” 温鱼从小就在爬树和爬墙这件事情上没有天赋,但谢楼很厉害。 小时候,谢楼就会从自己家的院子偷偷翻到温鱼家院子里来,高中的时候两人住一个宿舍,谢楼睡上铺,爬床的时候都不用楼梯,轻轻一撑就能晃上去。 现在也不例外。 谢楼抬手扣上墙壁,手臂上肌肉线条流畅漂亮,长腿在外墙的凸起上探了探,确定足够站立后,很快爬上了窗台。 第15章 翻窗进入室内,温鱼先一步从谢楼背上跳下来,脚下忽地踩到了什么东西,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谢楼眼疾手快扶住他,他定睛一看,他刚才踩到的,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这里似乎不是超市的采购区,光线很暗,地上那个人应该不是一开始就躺在那儿的,似乎是温鱼落地的时候把他撞倒的。 “啊对不住!对不住!”温鱼猜到应该是此刻躺地上的这个人打开了窗户放了他和谢楼进来,也算他们的救命恩人,他去扶救命恩人,对方却迟迟没有反应。 温鱼愣了一秒,男人身上穿的衣服稍显破旧,但款式质地上好,蓝色头发遮住了眉眼,露出的小半张脸却依然精致完美。 他莫名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动手拂去了对方挡住眼睛的头发,温鱼呆滞了。 呆滞的第一个点是因为,这个人的眼睛是闭着的,不知道是被温鱼撞晕了还是撞死了。 呆滞的第二个点是,这个人他认识。 他一时想不起男人的名字,转头看向谢楼求助,谢楼显然也认了出来:“乐遥。” 对!乐遥。 温鱼见过他,虽然只有一面,但记忆深刻。 那是乐家为独子乐遥举办的生辰宴,像温家和谢家这种小富阶层,本来是不会被邀请去参加那场宴会的。但乐遥的十八岁成人礼,对爱子如命的乐家父母来说,自然是能有多大排场就有多大排场。 那会儿温鱼和谢楼才十二岁,温鱼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要王子病的人,他在乐家的超级大豪宅里,看见十八岁的乐遥还要让佣人帮他套鞋上的挂扣。 温鱼那时候都会自己系蝴蝶结了。 但当时温鱼年纪还小,对乐遥的少爷派头非常神往,回家后他要求爸妈给自己也雇一个贴身保镖,既要负责他温大少爷的人身安全,还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他遭到了父母的无情嘲笑。 没有请到保镖,温鱼非常不开心,他决定让谢楼胜任一下这个职位。 谢楼同意了。 但温鱼的王子梦没做太久,某次谢楼替他系鞋带时,被老师看见了,虽然谢楼明确表达了是自愿的,但双方还是被叫了家长。 温鱼差点就被扣上了校园霸凌同学的帽子。 但这些统统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温鱼的记忆里,乐遥一直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温鱼虽然和他接触不多,但听旁人说起他很多。 长得巨帅,家境巨好,念书的时候成绩还一直是全省前一百名。 简直是温鱼的梦想人生。 而天之骄子,现在居然狼狈地躺在他面前,生死未卜。 温鱼立马要实行抢救,跪到地上去探乐遥的鼻息,他的手还没碰到,忽地被谢楼拽起身,谢楼凉凉的声音传来:“凉透了。” 温鱼一愣:“我把他撞死了?” “不是。”谢楼蹲下身,表情认真地摸了一下乐遥的颈部,抬头对温鱼道:“他已经死了一个小时了,小鱼觉得是把他扔出去喂丧尸好,还是拖到储物室里去,放在这里应该会发臭。” 他垂眸,淡声道:“已经有点发臭了。” 温鱼没有闻到臭味,但楼哥既然说臭了,那一定就是臭了,他想了想,扔去喂丧尸太残忍:“还是放到储物室去吧。” 谢楼得令,立马扛起乐遥,动作间,温鱼听到了一声咳嗽。 “等等,楼哥,他好像还没有死透。” 温鱼凑近一瞧,不仅没有死透,皮肤还是通红的,嘴唇苍白,不住地在冒汗。 “这是诈尸。”谢楼面色不改,温鱼摸了一下乐遥的脸:“楼哥……热的。” 谢楼还要再说什么,被温鱼弱声打断:“他应该是发烧了。” 谢楼的抛尸计划只能作罢。 这座小商场只有食物和日用品,没有药物,温鱼和谢楼查看了一下商场一楼和二楼,物资充足,乐遥把安保措施做得非常到位,每一扇门和窗都细致地堵死且人工设置了报警装置,一旦有东西从外碰撞,里面的人就能及时反应。 最令温鱼震撼的是,这整整两层商场楼,一具尸体都没有,不止如此,血迹也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要不是死角还残留有余垢,温鱼差点以为这里在末世来临后没有被丧尸光顾过。 难道是乐遥收拾的? 乐遥病得非常厉害,已经发烧到昏迷不醒的地步,温鱼想要给他用退烧药,他打开包裹,退烧药不翼而飞。 温鱼明明记得还有的。 没有找到退烧药,只能物理降温,温鱼正打算去接水给乐遥擦拭身体,谢楼猛的看过来,唤住了他:“找到药了,不用接水。” “啊?哪里找到的,我刚才明明到处都找过了。”温鱼接过谢楼递过来的布洛芬,火速拆开,谢楼垂眸看他,没说话,温鱼突然抬起头抱了他一下:“楼哥你好厉害!” 谢楼挑起眉眼,不知道看了看哪儿,忽地曲起手肘摸了一把后脖颈:“……一般。” 是要比乐遥厉害一点 第8章 按照家里阿姨传授的方法,温鱼给乐遥吃了退烧药之后,立马找来商场里的被褥把他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了一个粽子,谢楼在一边看着,对温鱼的做法不置可否。 处理好乐遥,温鱼像种菜一样等着乐遥自然转醒,谢楼拨开窗户瞧了一眼,窗外的丧尸消退了不少,但仍然有零零星星十几只在周围转悠,暂时没有离开的迹象。 第16章 楼下的几只丧尸没什么杀伤力,但一直在撞门,谢楼道:“今晚应该要在这儿过夜,小鱼你睡二楼,我去一楼睡。” 温鱼下意识就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忽地改了口:“好,楼哥注意安全。” 迟早都是要分开的,他要早点习惯夜里睡觉没有谢楼的日子。 谢楼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弯腰拉起乐遥的一条腿,看起来像是要把乐遥也带下去,温鱼制止道:“楼哥,他就留在这儿吧。” 乐遥晕得彻彻底底,不像能醒过来的样子,谢楼没说什么,同意了。 晚上九点,谢楼再次检查了一遍门窗,叮嘱温鱼早早睡觉就下了楼。 商场里面和别的地方一样,都是没有电的,供电系统已经瘫痪,智能设备毫无用武之地,娱乐活动约等于无,现代人唯一的娱乐方式,就是登录思维网。 温鱼也不例外。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好,躺到乐遥对面,双手合十,十分祥和地闭上双眼,登上了论坛。 晚上九点,论坛里非常热闹。 温鱼这次没有去看【来杯热可可】的帖子,他被一个新发布的公告吸引了视线。 繁花沁影: [a+异能队伍招募公告【hot】] 温鱼点进去,这个招募是五个区联合组织的,只有a级异能者能够报名。 为的是从a级异能者中筛选出a+异能者,又称作万里挑一计划。 但a级异能者少之又少,如今人类数量骤减,从五个区内挑出一万个a级异能者都难如登天,更别说a+。什么万里挑一,亿万里挑一还差不多。 a+异能者是否存在尚且存疑。 但论坛里还是有不少狂热分子。 new world: [只有s级异能者能够拯救这个世界,带领我们进入新纪元!] 也有唱反调的。 大雾四起hd: [迄今为止,登记在册的所有人里,没有任何人的能量场峰值超过1000,就连审判长的能量场也才999,a+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铅笔小新: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还有很多幸存者在区外,说不定会有呢?] 风里来: [a+又怎么样?不能解决污染源的问题一切都是白搭] new world: [错误。如果异能者的异能能够突破999的能量场峰值,那引起的不是量变,而将是质变!s级异能者从理论上来说,可以拥有操控自然的能力,那是人类无法想象到的,不可估量的! 打个比方,世界是由金木水火土构成的,其中任意一种元素都是构成污染源的必备元素,只要元素异能者能够完全操控某种元素,便能彻底摧毁污染源。] 冰西瓜: [那按照楼上的逻辑,a级恢复系异能者既然可以救治濒死垂危的生命,是不是s级恢复系异能者就可以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这可能吗?这不乱套了?所以起死回生是不存在的,s级异能者也是不存在的,我的观点是人类必亡。 如果把异能比作佛祖为悲悯而投下的蜘蛛之丝,那么现在看来,哪怕是最顶端的人类,也没有爬出无间地狱的资格。一切生的曙光都只是我们的自我臆测和自以为是,宇宙不在乎我们的文明,我们这个种群,就像我们的每一个个体一样,正在无可避免地飞速走向死亡。] 思维网里没有实名制,人们的话语都异常犀利,争吵通常非常尖锐,温鱼很少参与这种‘华山论剑’,但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他脑子还没有思考好,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发了出去。 绝命小饼干: [现在已经乱套了,说不定哪天,起死回生也是现实呢。] 温鱼其实也觉得起死回生不太可能,但他觉得论坛里网友的这种想法太悲观了,既然还活着,就不能认为没有希望。 等到全世界只剩他一个人类时,再绝望也不迟。 他发完这句话就退了网,思维网直接连接大脑,在里面被人喷了的话,精神会受到很大的冲击,难受程度比上网被骂了难受一万倍。 温鱼拒绝受到一点攻击。 他非常明智地退出,回到现实,乐遥醒了,不但醒了,而且把温鱼身上的被子掀了。 温鱼有些发蒙地看着他,乐遥的脸色比发烧还要难看,似乎温鱼是什么脏东西,颐指气使道:“你,抱着你的被子,滚去楼下睡,谁同意你躺在本少爷旁边了???” 温鱼犯傻,这个人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四岁了吧,为什么看起来还是和十八岁的时候一样骄纵,不对,更加骄纵了。 他们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乐遥居然这样和他说话,这简直太没有礼貌了! 温鱼才没有老老实实地走开,乐遥现在病刚好一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哪怕比他高,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温鱼站起身,也没个好脸色,生气道:“那你把吃了我的药吐出来。” 吃人嘴软,但这一点也难不倒乐遥。 他撇过脸,下巴微微抬起,冷哼道:“要不是本少爷给你开窗户,你早死外边儿了。” 一报还一报,旁人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温鱼不一样。 “你还好意思嫌我脏,你出了三层汗,臭得要死,我宁愿去一楼挨着丧尸睡觉也不想和你睡,丧尸都比你香。”温鱼说得飞快,没有给乐遥反驳他的机会,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咚咚咚跑下了楼。 第17章 走到一楼时,温鱼放轻了脚步。 谢楼已经睡了。 地上只铺着很简单的竹席,谢楼就衣而睡,侧躺着没有动静,应该是睡沉了。 温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竹席不大,躺一个人略宽,两个人略窄,温鱼抱着被褥,无声无息地躺到了谢楼身后。 淡淡的香味从谢楼的衣服上面传来,包裹了他,温鱼轻轻把头蹭到了谢楼后脖颈,鼻尖就抵靠在对方的衣领上。 温鱼正要闭眼,谢楼忽地朝里侧挪了挪,皮肤的触碰消失,温鱼又跟着挪进去:“楼哥?” 谢楼没反应。 温鱼趴在他耳朵边小声喊了好几遍,确认谢楼睡熟之后,他悄摸爬起来,洁白笔直的小腿轻轻一迈,脚丫子塞进了谢楼和墙的缝隙里。 他扒拉着墙壁,又塞了另一只脚进去,空间太过狭小,他差点踩到谢楼脸,但好在稳住了。 温鱼成功站了进去,地板冰冰凉凉,但他不怎么在意,顺势朝下一滑,整个人心满意足地滚进了谢楼怀里。 谢楼被他弄醒了。 温鱼心虚地把头埋进了谢楼的胸膛里,一条腿抬起,死死地压住谢楼的腿,在谢楼开口问他之前,先发制人道:“楼哥,我怎么在这儿?” “小鱼。”谢楼的嗓音明显带哑,在温鱼看来,这就是刚睡醒的反应。 温鱼继续倒打一耙:“你抱我抱得太紧了,我有洁癖的,你不要挨我挨这么近。” 现学现用,他可太会讨人嫌了。 虽然是他自己躺进去的,但都一样。 温鱼这样想着,等着谢楼把他推开,额头却突地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蹭了一下。 谢楼声音略哑,字词间带出的热气像是吹在温鱼耳朵边:“洁癖这么严重,我怎么不知道。” 温鱼耳朵滚烫。 不知道是因为困意还是因为什么,谢楼的吐字变得缓慢,和温鱼说话时,比起疑问,更像是在逗他。 这一定是幻觉。 “就是,就是会越来越严重。”温鱼忽地有些如芒在背,他缩了缩肩膀,想要从谢楼怀里钻出去,但腿刚一动,就被反压住了。 “楼哥……”他挣了挣腿,脚踝却被谢楼勾住,谢楼的手臂位置缓缓朝下移,最后落在了他的腰上,温鱼非常明显地颤了一颤。 “这里也不能碰吗?” 温鱼的脸快要熟透了:“不,不可以。” “为什么突然不可以了,小时候摸哪里不都可以?”谢楼的手覆在温鱼腰上,热度几欲把温鱼烫化。 温鱼也想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欺负谢楼,最后成了谢楼欺负他。 不对,楼哥没有欺负他,楼哥是在真诚发问,只是他自己太奇怪了。 他为什么会这么热。 他沉心静气,理不直气不壮:“因为我的腰现在有洁癖,所以你不可以碰。” “那什么地方没有洁癖?”谢楼修长的手指在温鱼腰上轻轻敲了一敲,温鱼咬牙忍住了颤栗:“哪里都不可以,我的所有皮肤都有洁癖。” 温鱼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什么惹人误会的地方,谢楼接下来的话有些令他不明所以。 他说:“那除了皮肤外的其他地方,有洁癖吗?” 温鱼不懂谢楼的意思:“都有。” 他话音一落,忽地听到一声轻笑,那温热又宽大的手掌在黑夜中游移,忽地掐住了温鱼的屁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需要一点脱敏训练了。” 第9章 脱敏训练什么的,温鱼不太清楚,他唯一清楚的是,这和他的屁股毫无关系。 他正想让谢楼拿开手,楼上传来一阵巨响。 “轰!”地一声,震耳欲聋。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无视。 听声音,乐遥应该是把货架弄倒了,温鱼一头埋进谢楼怀里:“睡觉。” “啊!!!!” 乐遥的尖叫撕心裂肺,一楼岁月静好。 温鱼铁了心不打算管他,十秒钟后,乐遥从楼上冲了下来。 着急程度之高,温鱼差点以为他遇到了丧尸。 乐遥朝温鱼这边跑,在他身后,一只有着红色眼睛的耗子穷追不舍,温鱼呼吸一窒,谢楼顺手抄起旁边的扫把,轻而易举地敲晕了那只耗子。 可怜的米奇被扫进了垃圾桶,从楼上倒下去,做了丧尸的盘中餐。 乐遥变脸非常迅速,他飞快整理好狼狈的衣服和表情,微微扬了扬自己高贵的下巴,本想说些找回场子的话,却在和谢楼对上眼时愣了愣。 如果说看见温鱼时他只觉得一点眼熟,看见谢楼之后他就完全想起来了。 这两个人!就是那对还未成年就和父母出柜,在学校住双人寝的小情侣! 同性恋!未成年!还是双方家长同意的! 超级炸裂的! 要问乐遥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还要从a市一中说起。 温鱼和谢楼和他,是同一所高中的。 虽然他早毕业好些年,但毕业之后,也没少听说学校里的事情。 “温鱼、谢楼,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突地叫出两人名字,温鱼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乐遥说得理所当然:“你们俩不是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和家里出柜了吗?a市一中谁不知道,校长不都知道?”温鱼呆滞,片刻后,他转过头看向谢楼,小声问:“他说什么,什么出轨,我们都没有和人谈过恋爱,出什么轨,这完全是造谣。” 第18章 这确实是造谣。 谢楼压住了上扬的眉尾和唇角,语气听不出咸淡:“对啊,我们都没有谈恋爱,怎么可能出柜。” 温鱼总觉得谢楼话里有话,他想要纠正他哥的发音错误,被乐遥打断,乐遥不可言说地看着两人咬耳朵,一脸老人地铁手机:“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上就走,我恐同,不准上二楼。” 温鱼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鄙夷,但孔同又是什么意思? 三岁一代沟,他和乐遥不仅有代沟,还是两条鸿沟。 不上就不上,谁稀罕。 两人和乐遥井水不犯河水,在商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将将亮时,谢楼就准备动身。 温鱼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谢楼也不指望他真的开机,轻声道:“我们出发了。” 听到出发两字,温鱼立马回魂。 对于进区这个事情,温鱼现在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但谢楼似乎对此比较急切。 归根究底还是温鱼昨天装病惹的祸。 温鱼妥妥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怎么能就这么出发呢?绝对不可以。 温鱼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懒洋洋地重新歪倒,脑袋压住谢楼的腿,嘟哝道:“不急嘛,再睡……一个小时。” 天还是灰扑扑的,没有完全亮,谢楼看向耍无赖的温鱼,没说什么。 大有要保持这个姿势等温鱼一个小时的意思。 温鱼挪了挪脑袋,伸手拽了拽谢楼的衣服,给谢楼腾出一片位置:“一起睡。” 面对温鱼的邀请,谢楼无动于衷:“不困,我守着你。” …… 听谢楼的意思,一个小时就是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结束恐怕立马就会把他喊醒出发。 温鱼不能依。 “我改主意了。”他默默拉起被子挡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谢楼,讨价还价道:“我要睡两个小时。” 谢楼轻轻挑了挑眉:“可以。” 温鱼心虚地又拉起一小截被子:“我又改主意了……” “都可以。” 温鱼的讨价还价获得了百分百的胜利,但最后遭殃的还是他自己,谢楼以不变应万变,他硬生生躺了好几个小时,差点把骨头躺断,最后还是迫不得已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总不能躺一辈子。 两人收拾好包裹,离开前,谢楼先把想好的计划和温鱼说了。 十公里外是这座小县城的高铁站,高铁站的停车场应该可以找到新的代步工具,但要尽早赶去高铁站,他们必须继续开昨天的那辆三蹦子。 而高铁站这种地方本身就是末世爆发时的重灾区,丧尸必不可能少,很可能已经在等着他们。 当真是险象环生的一路。 但瞻前顾后没有太大的意义,温鱼爬上昨天爬进来的那个窗台,谢楼已经先一步下楼把三蹦子开了过来等他,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货架旁边的乐遥,乐遥恰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了一眼,温鱼先收回视线。 他不知道乐遥为什么会沦落到一个人在这个商场里,也没有问他的父母朋友是和他走散了还是已经走了,但温鱼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要么再也见不了面,要么下次见面就是一人一丧尸。 很好,他其实也不太想和乐遥见面。 “小鱼,快下来。” 谢楼唤了他一声,温鱼转回视线,扒拉着窗台扭身,稳稳落到了车里。 身后忽地一沉,温鱼转头,看见了跟着自己下来的乐遥,乐遥快他一步开口:“你们这是要去零区” 温鱼不置可否,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正好也要去,走吧。” 谁承认了?谁同意了??? 乐遥非常自然地挑了一块阴凉地坐下,温鱼一脸黑线:“我——” “又不是白坐你的车,你们护送本少爷去零区,本少爷给钱。” 温鱼道:“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傻子。” 钱现在根本就不值钱! “给你能量石成了吧?” “能量石?”温鱼眼睛一亮,旋即狐疑道:“你哪里来能量石,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穷,你跟着我们一路的话,我们还要管你的吃喝拉撒,亏本买卖,不载。” “进了区我就有了!”乐遥单手扒拉住车架:“我在零区里有朋友,我没有能量石,但他有,你想要多少他都有。” 温鱼道:“那是他的能量石,他为什么要给你,你是他很好的朋友吗?有多好?” “当然非常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对我百依百顺。” 温鱼道:“那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商场这里?你们走散了?” 乐遥倒是被他问住了,沉默片刻:“这是个误会,见面之后我两三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然后他就会给我能量石。” 温鱼稍稍迟疑了会儿,谢楼忽然开口:“小鱼,不需要。你想要多少能量石,我都会——” “十万!”乐遥忽然喊价,温鱼道:“楼哥,出发。” 谢楼:……………… 三轮被迫发动,温鱼还在探究十万的真实性:“你朋友是做什么生意的,他会有这么多能量石吗?他要是没有怎么办,你别骗我啊。” 乐遥扫了温鱼一眼,突然神神秘秘道:“你知道a+计划吗?” 温鱼点头。 乐遥道:“思维网里不是说,a级异能者加入a+计划,会获得十万能量石的入队补贴吗?” 第19章 温鱼听到a级时眼睛已经瞪大了:“哇,他是a级吗?你朋友好厉害啊。” 谢楼后背贴在椅背上,油门声蓦地加大,乐遥在轰隆隆的三轮汽鸣中道:“再厉害也得听我的话,我说东他不敢说西。” 温鱼微微一顿:“那你的异能……是什么?” 能够使唤得动a级异能的朋友,自己一定也很厉害吧。 乐遥各方面都是极优秀的,恐怕异能也是。 “我的异能啊,读心术。” 乐遥的光环在一瞬间就把他身上那种讨人厌的傲慢劲儿盖住了,温鱼肃然起敬。 那可是特殊异能读心术!虽然在对抗丧尸方面没有太大的作用,但在波谲云诡的末世,这绝对是非常,非常有用的异能! 温鱼毫不掩饰崇拜之情,激动道:“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乐遥看了他一眼,敛眉道:“不能。” 温鱼不解:“为什么?” 乐遥的表情难以言喻:“我的异能有一个触发条件。” 温鱼好奇:“什么触发条件?” 乐遥也不避讳:“接吻。” 温鱼呆滞。 啊??? 温鱼:“是……读心一次就要和被读心对象接吻一次的意思吗?” 乐遥:“不然呢?” 温鱼抿嘴,本想打住不再问,但实在好奇:“那你是怎么发现你这个异能的?” 乐遥反白了他一眼,拒不作答,温鱼讪讪闭嘴,没安静一会儿,又道:“哈哈。” 乐遥:??? 温鱼:“……” 乐遥如果想要使用异能,必须强吻对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异能还不如没有。 氛围突然诡异,无人说话,但三轮车依然聒噪,很快引来了第一波丧尸,好在速度够快,加上谢楼的车技突飞猛进,他们这一路非常顺利,跑得最快的一批丧尸都被他们甩到了百米开外。 温鱼被颠得魂飞魄散之际,他突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上下左右瞧了瞧乐遥,最后脸色凝重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带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你的物资呢?” 温鱼想当然地认为他是忘了,但乐遥十分理所应当地道:“你不是带了吗?” 温鱼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理所应当成这种样子。 温鱼疑惑道:“那是我的,和你有什么关系,这一路上你都不带物资?你总不可能在末世降临第一天就守在那个超市吧?” 乐遥道:“当然不是,我之前一直和我朋友在一起。” 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那个超市那么干净,显然是有人细致打理过的,很难想象乐遥这种物资都懒得带的家伙会愿意打扫那么大一片区域。 “你们之前既然一直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没分开啊,他只是先进区。你没看见他把商场都给我收拾干净了吗?就是让我在那儿等他,他会回来接我。” 温鱼道:“那你现在这么跑了,你不怕你朋友回来找不到你吗?” 乐遥道:“那都是他该做的。” 温鱼无话可说。 他总觉得乐遥有些奇怪。 这不像朋友,倒是更像仆人。 半个小时后,三轮车抵达乐水县高铁站外广场。 温鱼远远地看见了高铁站外有三级环绕型台阶,不知道是他的眼睛问题还是大清早的太阳出了问题,他居然看见那围绕整个高铁站一圈的三级台阶在蠕动。 温鱼揉了揉眼,没有太过在意。 他更加关注丧尸,巡视了一圈,没有在广场上看见游走的丧尸,这么一看,小县城高铁站的安全性应该还算可以,至少不像他们上次经过的那个高铁站,堪比丧尸围城。 他们之前一路的同学,有不少都死在了那儿。 乐水站三个猩红大字镶挂在建筑顶部,温鱼收回视线,开始琢磨要怎么处理一下后面穷追不舍的丧尸,他思索间,三轮从一辆白车前路过。 这辆白车就是一辆很普通的白车。 有着末世里的报废车辆最普遍的特征。 整辆车内外全是血迹,车门大敞,车窗破碎,可以从外面,看见里面死去的人们的惨状。 它确实是非常普通的一辆车,如果温鱼没有在两天前见过它干净的样子的话。 三轮车从白车的面前呼啸而过,车上的三个活人与车内的三个死人对上了视线,柳轻羽的身体只剩一半,沈泉脑袋被咬碎,范文的眼球耷拉在车窗上,直勾勾地望着路过的每一个人。 温鱼浑身剧颤。 沈泉,柳轻羽,范文,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温鱼逃命似的转回视线,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高铁站,想要去看一点正常的东西。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三级台阶上,台阶还在蠕动,并且幅度越来越大。 “楼哥……我的眼睛好像出了一点问题” “没有问题。”谢楼的声音既沉又稳,但这已经无法令温鱼安心。 三轮车越发近了。 温鱼浑身血液在刹那间逆流,那三级台阶,哪里是三级台阶,那是密密麻麻的丧尸叠成的人墙,而其中,距离温鱼他们最近的丧尸,已经注意到三轮车的靠近,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第10章 “别开了!”乐遥喊出声,急迫地想要翻到驾驶座去踩刹车,但后面穷追不舍的丧尸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现在如果停在这里,才会腹背受敌死路一条。 第20章 温鱼拉住他:“你别着急,楼哥会有办法的。” 但谢楼能有什么办法?温鱼不知道。高铁站的尸潮如海,三轮车的声音足以将所有丧尸全部引过来,温鱼甚至能够闻到鼻尖愈发浓郁的腥臭气味。 正在无孔不入地朝他涌来。 谢楼猛地一脚油门,三轮车冲到了丧尸的近前,丧尸的手堪堪从谢楼面前擦过,下一秒,车辆掉头,这一小片区域的丧尸受到刺激,奔得飞快,和其他丧尸错了开来,谢楼故技重施,直至形成一道缺口:“小鱼!找硬物遮住头!” 话音落地,谢楼瞥一眼后视镜,温鱼已经找到了一个不锈钢盆戴在头上,还顺便递给了乐遥一个,谢楼旋即一脚轰下油门,从丧尸浪潮的缺口中疾驰而入。 “哗啦!” 无数的玻璃碎片掉落,乐遥只觉得头顶叮叮咚咚敲得他快要发晕,好在玻璃碎片没有划花他娇嫩的肌肤,三轮车冲进了高铁站大厅,但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 情况不容乐观。 候车室,检票口,楼梯,休息区,卫生间,站立区域,购物区域,所有地方的丧尸齐齐扭过头,看向这辆因为冲撞玻璃而正在缓缓减速的三轮车。 “歘……” 三轮车熄了火。 内外所有丧尸像是狗看到肉骨头似的朝他们扑了过来,温鱼的双腿已经不争气地发软,他一脚踩上三轮车的栏杆,刚一用力腿就软了,身体有些失去平衡地直接栽倒。 预料之中的痛感没有传来,谢楼一把抱住了他,带着他就开跑。 乐遥惊恐交加:“还有我啊!你们这种行为和把人骗进来杀有什么区别!” 没人搭理他。 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完犊子。 温鱼死死地箍着谢楼的脖子,牙齿在控制不住地发颤,他实在是没用。他太害怕丧尸,对于这种像人又非人的生物,他总能感到毛骨悚然和后背发凉。 死人的气味,到处都是死人的气味。 “害怕就闭上眼睛,没关系,楼哥在。” 温鱼就是这么没有出息的人,只要谢楼在一天,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依靠一天,他明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但谢楼都说了可以,谢楼都说了他不用管,谢楼都说了他可以逃避,谢楼都说了…… “走,下去了。”谢楼稍做提醒,两人脚下的地面忽然承受到不该承受的重量,迅速塌陷。 水泥地面出现一个破洞,乐遥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跳了下去,三人来到了网约车上车点。 比起楼上的尸山尸海,这里不是封闭地段,状况要好得多,但源源不断的丧尸正在从谢楼踩出来的洞里朝下漏,温鱼一眼锁定了一辆车门大敞的出租:“楼哥,那儿有车!我们去那儿!” 三人匆匆过去,车内空旷,什么也没有,目测安全,钥匙就放在车后座上。 和丧尸保持了安全距离,温鱼总算不那么软了,他从谢楼身上跳下来,钻进车后座,乐遥钻进副驾驶,谢楼依然坐驾驶位,车辆起步,迅速倒车,躲避前方从楼上追下来的丧尸。 前后都是丧尸,温鱼放下车窗,转过头看后面的情况。 和前面的惊魂现状比起来,后面好得多,这辆车声音又小,想要退出这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温鱼这样想着,重新把脖子拧了回来。 拧回来的一瞬间,他恍惚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东西。 他想要再次转过头去看身后,但这一次,他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身后的情况。 一只腐烂得可以见到骨头的手从后备箱里摸了出来。 “楼——”温鱼还没有喊出声,一阵急刹骤然响起,谢楼动作神速地把温鱼拽到了驾驶座和副驾驶的空隙里,然后一脚踹开驾驶座的车门。 他刚一迈出车门,就有丧尸冲了过来,谢楼闪避躲过,丧尸接二连三地来,他不得已在五分钟内二度使用了异能。 控制的对象越多,消耗的能量值越多。 能力值被耗尽之后,如果想要短时间补充,必须使用能量石,否则只能靠等,至少等一个小时才能自动恢复。 温鱼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过什么高阶污染物,没有能量石作为补给,所以很少在短时间内将能力值耗尽,一直秉持着能躲就躲的原则。 现在的情况已经出乎意料。 方圆十米之内的丧尸很快得到了处理,都陷在原地难以动弹,谢楼去处理后备箱的那只丧尸了,源源不断的丧尸争先恐后地踏入谢楼的异能能够控制的区域,需要控制的对象越多,谢楼的能量耗费就会越来越快,温鱼心急如焚,想要出去帮忙,但手刚一碰上车把手,一只额角有一块青黑胎记的丧尸忽地冲到了他的眼前,还没吓到温鱼,它的心脏受到谢楼的异能控制,在原地坠落,从身体里掉了出来。 与此同时,其它丧尸的移动速度渐渐变快了。 温鱼没有意识到,它们的速度缓缓加快代表着什么,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所有丧尸开始失去控制飞速移动,谢楼已经处理好后备箱的那只丧尸,正准备翻进后备箱,关上箱门,关门的那一瞬间,那只跑得最快的丧尸,咬中了他拉门时裸露在外的右手虎口。 “砰!”地一声,后备箱落下锁。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丧尸在外面砰砰砰地敲打着车窗,温鱼一时忘了恐惧为何物,又前所未有地意识到恐惧为何物,这辆车的车后座和后备箱之间是没有任何遮挡物的,这也就代表着,他看见了谢楼被咬。 第21章 温鱼摸索着扶手箱往后爬去,乐遥及时坐到驾驶座上开车,逃离越来越厚的丧尸包围圈。 车内的空气静得吓人。 在温鱼到达车后座时,谢楼及时抱住了他,阻止了温鱼去开车门的手。 温鱼一巴掌拍在驾驶座的头枕上:“停车!开门!” 谢楼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拽着温鱼的手远离车把,语气难得严肃了几分:“小鱼,你听我说。” 谢楼左手的几个血孔正在汩汩朝外渗血,因着他搂抱温鱼的姿势,而全部蹭到了温鱼的腰上,白色的衣服被血染得鲜红,滚烫的触感快要把温鱼烫出一个孔,温鱼的眼睛在瞬间通红,推开谢楼的手:“我不听,你不要说!” 都咬出血了,活不了了。 被丧尸感染的人会在最多三天内彻底丧心病狂,短则二十四小时。 他们会先出现头晕和头痛的症状,其后身体的各种部位出现出血点和淤青,直至七窍流血,意识丧失。 温鱼的抗拒过于极端,他推开谢楼,找出棉纱和绷带,先用棉纱给谢楼清洗了伤口,再用绷带缠好,挡住那狰狞的伤口,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存在。 谢楼垂眼看着他:“真不听?” 温鱼不知道谢楼怎么这种时候还可以这么冷静,他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脸,把眼泪藏进了手心,但藏不住抽搐的肩膀和哽咽。 他忽地把自己的脖子凑到了谢楼眼前,眼泪汪汪地道:“楼哥,你咬我一口。” 纤细的脖子像是一口就可以咬断,喉结在颤栗,谢楼伸出指腹,轻轻地按了一按,手背不间断地滴了几颗温鱼的眼泪。 …… 眼泪在涌出来的那一瞬间是热的,但很快转凉,落到谢楼手背时已经冰冰凉凉。 “你不在了,我也不要活了。”温鱼哭得情真意切,堪称撕心裂肺,乐遥微微侧过头,欲言又止:“你——” 他看了看哭得稀里哗啦的温鱼,又看了一眼仿佛一脸享受的谢楼,把自己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一段亲密关系里面,果然得有一个蠢人。 “那我咬了。”谢楼摸上那光滑的脖颈,像是在找哪个位置方便下嘴,温鱼点头,睫羽间抖落一点泪花:“轻,轻点。” 反正都逃不掉成为丧尸的命运,那么与其被其它丑东西咬,不如给谢楼咬,谢楼至少会对他温柔一点。 温热的触感很快传来,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始时期延续下来的本能,脖子被牙齿含住时,温鱼浑身都在发抖,腿也在发软。 痛意很快传来,但完全不足以破皮,谢楼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浑然天成的红色牙印,还有一点亮晶晶的水渍,像是一个标记。 温鱼伸手一摸,没有在指腹上看到血迹,他蹙眉,正要和谢楼说这么咬没有用,谢楼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右手虎口处,除了一个牙印,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温鱼一时恍惚,眼泪也忘了流,转过头去看谢楼已经处理好的另外一只手,余光瞥到了后备箱角落里的好几颗带血的钉子。 第11章 不知道这个车主是不是脑子有什么大病,倒着钉了好几颗螺丝钉在车上,谢楼左手上的血孔就是在那里戳出来的,至于右手,那只丧尸可能肌无力,总之除了留下一个牙印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温鱼刚才是慌了神了,看见谢楼被咬的那一瞬间他已经大脑宕机,根本顾不上左右了。 “呜呜呜呜你怎么不早说。”温鱼咬紧的牙齿松开,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谢楼道:“是小鱼你不让我说话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但这种生死大事,谢楼怎么可以—— “轰!” 他的心绪还没有在大落大起中平复下来,车身忽然一阵晃动,砰地一声撞上了路边的墙体,安全气囊都弹了出来。 …… 乐遥被挤得动弹不得,艰难地扭过头:“我都说了我不会开车了……” 你什么时候说了! 外围的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这里又出了新的幺蛾子,温鱼来不及和谢楼算账,伸手去拖拽乐遥,引擎盖已经开始冒烟,谢楼先一步下车,能量值暂时告罄,只能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对付丧尸,谢楼在后备箱的工具里选了一把菜刀。 他单脚踹开车门,刚一下去,车门还没关上,温鱼就丝滑地跟着溜了出来。 谢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不好看,想要把他塞回去,温鱼火速躲开,跑到驾驶舱外拉开车门,把乐遥拽了出来。 谢楼蹙眉。 乐遥惊魂未定,拉着温鱼的手在发抖,但他发现,温鱼的手似乎比他抖得更厉害。 “小鱼,顺着自动扶梯去楼上,去站台找空车!”谢楼砍断一个丧尸的脖子,对前赴后继的丧尸起到了恐吓作用。 温鱼眼睛还是通红的,在原地僵了僵。 乐遥拽了他一把:“你怎么还不跑?!!!你难道觉得你留下来还能帮到他吗?” 一只张牙舞爪的丧尸冲到温鱼跟前,他游魂的眼神蓦地回神,扭过身就朝后跑,在和谢楼擦肩而过三秒后,他从车里摸出了一根半米粗的钢筋。 乐遥傻眼。 钢筋砸在头骨上,丧尸在一瞬间晕头转向,温鱼的手麻得差点当场缴械投降,那只丧尸在他这里吃了瘪,立马调转去找谢楼,温鱼重新发力,举起那条钢筋,对准了怪物的心脏。 第22章 钢筋撞到了肋骨,温鱼立马调整角度,长驱直入,温鱼没有办法直面同类的死亡,只能侧过头去看身侧的谢楼。 谢楼此刻也正在看他。 温鱼已经没有力气把钢筋取出来,谢楼立马拉着他的手往外拔,血水顺着钢筋上面的纹路一圈一圈地朝下滴,在第二只丧尸冲过来之前,谢楼带着他就走。 温鱼的心脏跳得非常之快,他杀死了一只丧尸,终结了这个个体的一生。 在现在,有相当一部分人仍然认为,丧尸形态是他们的生命存在的另一种形式,不老不死,等同永生。 温鱼管不着这些,他只知道,威胁谢楼的一切障碍,都要扫除。 包括他自己。 两人爬上自动扶梯,拾级而上时,温鱼看向谢楼,注意到谢楼的表情沉得厉害,他正想开口问什么,喉咙突地一哽,肾上腺素褪去,应激后的恶心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呕——” 温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昨天吃的东西悉数朝上涌。 他的胃这次是真的在难受了。 乐遥跑在他们前面,已经探了一遍路,急急忙忙地冲回来:“站台全是丧尸,去不了了,大厅里的丧尸也都过来了,怎么办,去哪儿!” 乐遥肉眼可见地急成了陀螺,温鱼眼前一阵阵地发晕,比晕车还难受,他捂着嘴看向谢楼:“楼哥,我想吐,好难受……” 前有狼后有虎,温鱼现在又必须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谢楼立马调头朝后跑,在乐遥不敢置信的眼神里朝楼上去。 “你们去哪儿!上面是大厅,全是丧尸啊!” 温鱼埋在谢楼怀里,抓紧了谢楼的衣服:“楼哥——” “去三楼贵宾室。”谢楼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浅淡,温鱼恍惚之际,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 两人刚走到大厅入口,就被一群丧尸堵住了,温鱼看向谢楼,不知道楼哥要怎么从这重重包围里冲出去,然后,他就看见…… 谢楼掏出了一部手机。 “哪里来的手机?”温鱼和谢楼的手机应该还在他们的考场外面,他们高考结束根本连手机都没来得及拿就踏上了这趟逃命的旅程。 谢楼没有回答温鱼的问题,但温鱼很快就知道了那到底是谁的手机。 手机呈一个抛物线掉进了丧尸群里,乐遥眼睁睁看着它从自己面前划过,响起了他最喜欢的重金属音乐。 !!! “fight the fear fight the fear rise up from the ground gonna make you a believer fight the fear fight the fear blood sweat tears make the pain taste sweeter (whoa-oh-oh-oh,whoa-oh-oh-oh)” 乐遥的超燃music在大厅里轰然炸响,温鱼突然很想问一下乐遥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大。 听觉永远是比嗅觉更为灵敏的五感之一,大部分丧尸都朝着乐遥的手机去了,一部手机的牺牲换来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当它停止响动的时候,三人已经顺利抵达了楼上的贵宾室。 但非常令人绝望的是,贵宾室被从里面锁住了。 温鱼已经一秒都坚持不了了,他推开谢楼,扶住旁边的垃圾桶就开始狂吐,谢楼抄起脚边的消防器就要砸门,还没砸中,门从里面开了。 一个青年探出头,声音细弱蚊蝇:“别,别砸门,你们先进来吧。” 温鱼吐得昏天黑地,进到贵宾室后换了一个垃圾桶继续,谢楼端着水站在他旁边,乐遥满脸郁色,正在为自己死去的手机默哀。 放他们进来的青年蹲在角落里,手里捏着一个贵宾室的纸杯,眼神在三人身上转悠,紧张得已经快要把杯子捏皱了。 温鱼把胃都吐痛了,才虚脱地感到舒畅了不少,他一屁股躺到一旁的沙龙上,盯着谢楼头顶的白灯,有点恍惚:“楼哥,我好像看到天使来接我了……” 乐遥道:“那你去给我的手机陪葬好了。” 温鱼眼前还是那只‘死’去的丧尸幻影,谢楼没有回答他的胡言乱语,谢楼沉默得有些异常。 从温鱼杀死那只丧尸开始,谢楼周身的氛围就变了。 变得……死气沉沉。 温鱼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虚脱地直起身,拉过谢楼的手,带着谢楼朝洗手间里去。 “哗——” 水流涌了出来,温鱼仔仔细细地搓谢楼的右手,他并不放心,他依然在担心:“会不会咬破了表皮?只是血很少很少,这才看不见。” 谢楼任由他摆布,微微出神地盯着温鱼,突地抽动了一下小指:“小鱼今天杀死了一只丧尸。” 因为他的没用。 谢楼的眼神混沌一片,略显病态。 温鱼没有听他说的话,抬起手摸了摸谢楼的额头,手蓦地又缩回,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为什么这么烫。” 他要焦虑死了。 谢楼眼神恢复清明,反手摸了摸温鱼的额头:“不是我烫,是你太冷了。” 温鱼的眼泪都要涌出来了:“真的吗?” 谢楼点头:“真的。” 温鱼一张脸白惨惨的,但还在担心谢楼:“楼哥,我好害怕,呜……” 他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怎么办啊,都怪我,我太蠢了,我就不该找那辆车的……” “不会有事的。”谢楼把人抱进怀里:“我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第23章 温鱼没有办法被安慰住,现在更没有别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二十四个小时。 这间贵宾室各种功能非常齐备,不仅有客厅,还有厨房,卫生间,茶水间,备餐室,吧台,娱乐室,应有尽有。 温鱼就在客厅守着谢楼。 二十四个小时后,谢楼没有出现任何症状。 温鱼满血复活。 他的复活惊到了贵宾室的原住民,原住民叫做林再秋,大学生,极度社恐。 昨天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放了个什么玩意儿进来,直到今天,他和温鱼说上第一句话。 “你们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不,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就好。” 林再秋年纪不大,头上的黑色耳机明明没开机,但还是非常严实地扣在他的头上,仿佛是他与世隔绝的工具。 林再秋已经竭尽所能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甚至把自己所有的行李集中在了角落里的一小片区域内。 但社牛人士温鱼还是没有放过他。 温鱼非常自来熟地坐到了他的旁边:“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只有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吗?你的朋友呢?” 林再秋伸出手握了握自己的耳机,厚厚镜片下的眼睛飞快扫了温鱼一眼:“20岁。林再秋,一个人,没朋友。” 他声音越说越小,抱着自己的包就想要挪地儿,温鱼拽住他:“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你之前是哪个大学的?你异能是什么,等级是啥?” 林再秋被他拉住,于是没能再动,老老实实地站着,像是在回答老师的问题:“也没多久,一个月,z大的,异能,……应该,我不太确定,因为我没有试过,可能会说错,不过大概是强化系的,我可以听到,方圆一公里以内的所有声音,等级是b。” 林再秋非常严谨,也非常毫无保留,温鱼问了他什么他就说了什么,温鱼还是第一次遇见听力强化这种异能,他很快反应过来,可以听见一公里内所有声音的话,岂不是可以在逃跑的时候完美避开有丧尸的地点? 他眼睛一亮:“你想要回零区吗?我们可以一起,你负责规划安全路线,我们负责保护你。” “不想。”林再秋拒绝的声音虽然很小,但非常果断。 温鱼不解:“为啥?高铁站这里这么多丧尸,你待在这里时刻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因为保护区里,人太多了。”林再秋非常实诚:“比起和人待在一起,我还是,更喜欢,丧尸。” 第12章 温鱼睁大了眼。 “人比丧尸可怕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哥哥,你觉得我也可怕吗?” 少年昨天哭了一整天,眼睛还是红的,一张小脸白得没什么血色,看起来可怜巴巴,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可怕,只会觉得他可怜。 但林再秋不一样。 他在温鱼谢楼和乐遥三人里扫了一圈,最后非常诚恳地对温鱼道:“……你最可怕。” 温鱼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原地石化。 乐遥放声大笑。 林再秋很快解释:“不,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你……你太热情了,我比较喜欢安静,是我的问题。” 温鱼看向谢楼,眼睛成了两个荷包蛋表情包,汪汪的。 谢楼正在徒手拆药,他拧出所有的药片和胶囊,把水和药一起递到温鱼面前:“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吃药。” “还有,别乱叫哥哥。” 温鱼老老实实地吃了药,喉咙又苦又干巴,吃过药之后,他依然没有放弃和林再秋进行交涉,他直接蹭到林再秋旁边,坐在小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林再秋起身要去卫生间,温鱼立马给他递报纸,林再秋起身去喝水,温鱼立马屁颠颠地跑去给他接,林再秋提着书包朝旁边挪,温鱼也鞍前马后地跟着他挪。 两人就这么耗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厨房里传出来饭菜的香气,他们都还在僵持。 林再秋秉持着人不和我说话我不和人说话的原则,埋头看书。温鱼秉持着人不喜欢我说话我不说话的原则,睁着卡姿兰大眼睛打量林再秋,给予了十足的尊重,虽然效果约等于无。 林再秋满头大汗,温鱼注意到他额头上亮晶晶的汗,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汗是被自己逼出来的,他正要无事献殷勤地给林再秋扇扇子,乐遥从屋内走了出来。 乐遥去休息室里歇了一会儿,被厨房里散发的香气勾了出来,他脑子似乎还是困顿的,蓝色的头发毛毛躁躁,下意识靠在门框边喊道:“向尹,今天吃什么啊?” 乐遥喊完睁眼,或许是注意到外厅的环境和他家的别墅天差地别,他这才回神,略有些尴尬地想退回去,却被林再秋喊住了。 “向尹?哪个向尹?” 林再秋忽地认真打量起了乐遥。 蓝色头发,长得很好看,皮肤白,右边的眼睛下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乐、遥?” 温鱼一愣:“你们俩认识?” 乐遥也挺愣的:“不认识。” 林再秋道:“但我认识向哥,我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你的照片,你们俩……是朋友对吧?向哥之前帮了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次。” 乐遥眼神复杂地看了林再秋一眼,欲言又止。 只有温鱼在喜出望外:“对啊!他们是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呢。” 第24章 他才不管向尹是谁,他只知道可以安全护送楼哥进区了,好耶! 温鱼苍白了一天的脸色因为喜悦而有了一点血色,他小跑着进厨房,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谢楼。 “楼哥,林再秋答应和我们一起进区了!” 锅里沸腾着浓郁的香气,谢楼攥住少年微微发凉的手:“嗯,已经听到了。” 温鱼习惯性地瞅了一眼谢楼的手,虎口那处的牙印已经因为被温鱼反复冲洗,印记浅淡到几近于无。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三十六小时过去了,谢楼没有出血。 温鱼已经在思维网里求助过,这样已经基本脱离危险期了。 “太好了。”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把人微微朝自己的水平高度拉,谢楼撑着桌面俯身,顺着温鱼的姿势,用额头贴了贴对方的额头。 温鱼盯着谢楼的俊脸,感受到谢楼的温度。 烧倒是不烧,但为什么,楼哥的额头,这么冷? 是不是冷得有点过分了。 把他的额头都冻麻了。 温鱼双腿发软,呼吸滚烫地喷洒在谢楼脸上,他有些困惑地抬起头:“楼哥,你是不是很冷。” 发烧的症状也不一定是发烫,可能是发冷。 谢楼沉眸凝视着他,下一秒,温鱼被人抱了起来。 “是你在发烧。” 温鱼疑惑地伸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确实烧乎乎的。 在被谢楼确诊发烧后,他浑身开始发软,骨头酸酸涨涨,蜷在谢楼怀里,努力地用脸和耳朵去蹭谢楼的脖子。 “好热啊哥哥。”他眼睛都被烧红了,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红雾。 又是犯胃病,又是发烧。 他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娇气过了。 林再秋和乐遥在外厅里交涉着什么,应该是聊和向尹有关的事情,温鱼被谢楼抱着出来,两人纷纷行注目礼:“怎么了?” 温鱼摆摆手:“小问题,小问题。” 谢楼抱着温鱼掠过他们,送进了休息室,顺便反锁了门。 温鱼被放到了床上,轻轻地陷进了被褥,他隔空抓了一下,抓住谢楼的手。 脑子晕乎乎的,心脏跳得好快,温鱼难受,抚开谢楼的手,手指从谢楼的指缝穿过,握住那冰冰凉凉的手背,引导着来摸自己的脸:“冰一冰。” 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睫毛,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轻轻颤动,像是搔到了某人的心尖上。 谢楼飞快抽出手,接来一盆凉水,温鱼红着眼圈:“我想吃药了……吃药好得比较快。” 他讨厌发烧的感受,有一种本来就笨还要变得更笨的慌乱感。 “刚吃过胃药,不能再吃退烧药。”谢楼把毛巾拧得半干半湿,先给小孩擦了脖子。 温鱼感受着水蒸气挥发那一瞬间带来的凉意,非常有经验地卷起了自己的衣服。 不盈一握的雪白腰身映入了谢楼眼底。 谢楼眼神微暗。 同样是少年,但谢楼总不太像十七八岁的样子,分明家庭都是一样的家庭,谢家的父母也异常开明,但养出来的孩子却是天差地别。 那不是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拥有的眼神。 谢楼敛去了眼底的奇怪情愫,替温鱼脱掉了上衣。 微微粗糙的毛巾从皮肤上摩擦而过,温鱼不太高兴地蹙着眉:“楼哥,你磨得我很痛。” “哪里疼?”谢楼问。 温鱼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里不准擦了。” “疼?” 温鱼自己也不太明白,他摇了摇头:“也不是疼。”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不太舒服。 他拒绝,谢楼便不再碰,擦完腰腹和腋窝,他开始脱温鱼的裤子:“大腿根也要擦。” 温鱼听话,老老实实地脱了裤子,常年没有见过阳光的腿根白皙光滑得仿若上好的瓷器,摸着柔软滑嫩。 “把腿分开些。” 谢楼的声音微微发哑,温鱼一只手捂着烧红的眼睛,垂眸瞧着谢楼:“楼哥,腿也好痒。” 谢楼的手忽地按了上去,手掌与大腿形成不太鲜明的色差,挤得温鱼的皮肤微微凹陷,手掌边缘的肉鼓起:“忍忍就好。” 水蒸气的挥发带走了多余的热量,谢楼不厌其烦地给他擦身体,温鱼渐渐地舒服了很多,出了许多汗,体内不再那么燥热了。 紧绷了两天的身体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意,温鱼眼帘半睁不睁,谢楼的身影在他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眼皮重逾千斤,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梦境。 “真难伺候。” “把我当成你的仆人?我和他可不一样。” “温小鱼,不好好吃药的话会被咬。” “是不会倒水还是不会拿筷子?敢使唤我,小心把你牙拔掉。” “再挑食的话,你的楼哥会讨厌你的,和你绝交,怕不怕?” 温鱼睁开眼,意识回笼。 居然梦见小时候的事情了。 “好香。”浓郁的香气在清醒之后不由分说地撞进了鼻腔,厨房里,谢楼已经做好了今天的晚餐,因为贵宾室里有厨房,煤气罐里还剩有燃气,温鱼非常难得地见到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顿热乎饭。 谢楼做饭从来不会问温鱼要吃什么,总之就是他做什么温鱼就吃什么,但不管是口味还是食材,都没有出现过温鱼不喜欢的。 第25章 上学的时候,不是没有人挖苦过谢楼对温鱼百依百顺,比起朋友,倒像温鱼的仆人,温鱼和谢楼都知道这种人居心不良,是想挑拨他们的关系,因此从来没有让其得逞过。 况且温鱼也从来没有把谢楼当成过仆人。 但如果……他真的把谢楼当仆人,并像那些讨厌的人一样羞辱谢楼呢???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温鱼伸手抹了把汗。 谢楼一定会生气的吧,是个人都会生气的吧! 温鱼循着气味爬下床,晃晃悠悠地钻进了厨房。 简单的食材,通过谢楼的妙手加工一番,就成了香喷喷的饭菜。 温鱼双手捂住脖子,十分不明显地咽了一口口水,心虚地看了谢楼一眼。 “醒了?”谢楼把饭菜都端到桌子上,给温鱼配好碗筷,先摸了摸额头:“不烧了,吃饭。” 温鱼稍稍瑟缩了一下,无比亏心地坐到了谢楼对面。 他要开始发力了!老天保佑他! “口渴,我要喝水!谢楼!”温鱼把筷子啪地一声放到桌面上,颐指气使地伸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的饮水机。 这一声谢楼生硬得两人都不太习惯,温鱼赶忙补救:“谢楼哥哥,我要喝水……” 谢楼哥哥这样的称呼已经很久没听到了,谢楼挑眉,二话没说去给他端了一杯水过来,温鱼埋头喝了一小口,找茬的表情先一步摆到位道:“怎么是——” 凉的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意识到不对劲。 这水是温的。 嗯……虽然情况有变,但他找茬的心没有变:“温的!我不喝,我要喝凉的!” 但这种无理要求遭到了谢楼一口回绝。 “胃病没好不能喝凉的,好了也不能喝,就喝这个,听话。”谢楼三言两语说得温鱼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张,最后默默地咬住了纸杯。 呜呜呜楼哥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嘛。 好,喝水计划行不通那就换! 温鱼给自己夹了一块土豆,恰在此时,乐遥和林再秋像狗闻着骨头味似的推开了厨房的门。 两人落座,十分自然地自己给自己添了一副碗筷。 能够在末世吃到一顿热气腾腾的饭实在是太不容易。 乐遥动作僵硬地用筷子夹起土豆,动作缓慢,神态虔诚地放到了嘴里。 “太软——” “太香了!” 温鱼的找茬和乐遥的真情实感一同响起,温鱼悄无声息地闭嘴,埋头扒拉饭。 乐遥这种事儿逼都能吃,他要是说不好吃,这茬找得也太明显了。 他换了一道菜,去夹旁边的肉,筷子刚一戳上去,还没塞进嘴里他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挑刺。 就说肉质太差了,罐装肉一点都不新鲜,然后扔掉筷子不吃,楼哥就会觉得他无理取闹,让他爱吃不吃,然后两人冷战,楼哥忍无可忍就会离开他。 肉塞进嘴里了。 温鱼嚼了嚼,又嚼了嚼,眉头皱起,张口:“一点都不新——” 林再秋这个究极社恐人士猛地拍了一把桌子,几乎是嚎出来的:“好久没吃到这么新鲜的肉了。” 林再秋忽地放下碗,抓起自己的衣摆擦眼泪,温鱼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他突然开始放声大哭:“我妈做的饭就是这个味道,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太真诚了。 乐遥和林再秋吃作一团,温鱼埋头,把自己要说的话都吞了回去。 “小鱼刚刚想要说什么?”谢楼突然发问,温鱼哽了哽:“没有,楼哥,我什么也不想说。” 他只能把视线投向最后一碗汤。 这么万能的一碗蔬菜汤,温鱼实在是不知道能够找什么刺。 他认命地盛了一碗,菜叶在嘴里软烂,温鱼在汤里尝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咬住了一颗圆滚滚的花椒。 椒麻的气味在嘴里忽地散开,温鱼像是瞬间找到了切入口,抬头看向谢楼:“……” 他要憋个大的。 他看了看一桌的菜,又看了看地板,虽然是贵宾室,但地板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浪费了不太好。 温鱼偷摸翻出了包裹里装食材专门用的食品袋。 “楼哥,你再去给我接杯水。” 温鱼回到座位坐好,趁着谢楼转身去给他接水的功夫,飞速把食品袋套到了垃圾桶里。 他紧张兮兮地盯着谢楼的背影,在谢楼转身的瞬间,他一把抢过乐遥手里的碗:“吃什么吃!” 乐遥一懵,温鱼把他的碗重重地砸到地上,当地一声,米饭都洒了出来,温鱼直接端起两盆菜倒进了垃圾桶里:“难吃死了!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乐遥呆滞。 林再秋被吓得一哆嗦,默默地抓着自己的碗朝后挪了挪,想要远离温鱼,乐遥也一脸惊悚地看着他,都不知道他这是发哪门子疯。 温鱼一张脸涨得通红,谢楼端着水飞快走了过来,把水放到了他面前,蹲到了他旁边:“怎么了?” 温鱼盯着谢楼做的菜躺在垃圾桶里,心疼得要命,楼哥还来关心他,他一下就没控制住眼泪,啪嗒一声落了出来。 “没有!”温鱼别开谢楼过来扶他的手,泪眼朦胧地指着桌上的汤:“你做饭的时候,怎么,怎么可以在里面放花椒,你忘记了吗?我,我从昨天起就不喜欢吃花椒了啊,呜呜呜你不爱我了,我才不要吃你做的饭!” 第26章 谢楼明显怔了一怔。 乐遥和林再秋四目相对,都被温鱼的阵仗吓住了,林再秋难得主动开口,当起了和事佬:“小事,小事,花椒而已,我给你挑出来好了。” 温鱼还是一副很生气的样子:“这是花椒的问题吗?这是态度的问题,他不在乎我了,所以才会做我不喜欢吃的东西。” 温鱼哭得梨花带雨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乐遥一时都拿不准到底是谁的问题,看向谢楼道:“如果昨天强调了很多遍不喜欢吃花椒的话,那你今天还放,就确实很过分了。” 事实是温鱼根本没说过。 他等着谢楼反驳,但谢楼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乐遥一眼,随后站起身,端起桌上的汤,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温鱼眼睁睁看着里面本来还可以吃的饭菜被汤冲成一袋垃圾,他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的,但再心碎,肯定也没有谢楼心碎。 温鱼几乎能够想到楼哥会有多难过和委屈。 他真是无理取闹到了极致。 温润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先喝点水,我去重做,小鱼除了不想吃花椒,还有什么是不想吃的?” ? 温鱼抬起头看向谢楼,眼圈湿润得不像话。 谢楼重新朝厨房去,温鱼一眼看见了他手上的棉纱。 楼哥手上有伤还给他做饭,温鱼猛地一怔,鼻尖酸得不行,拽住了谢楼,声音像是从眼泪里漫出来的:“哥哥,对不起。” 谢楼的身体僵了片刻:“为什么要道歉?” 温鱼哽咽道:“我昨天根本就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吃花椒了,我只是临时起意在无理取闹。” 谢楼道:“我知道。” 温鱼:“?” 谢楼:“可以无理取闹。” 第13章 “我喜欢小鱼和我撒娇,不用道歉。” ? 温鱼有点看不懂了。 不光他看不懂,乐遥和林再秋也是一脸看不懂。 刚才那样,是在撒娇??? 请问有半毛钱关系吗? 但谢楼的反应不像是演的,这个男人不但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非常欣喜于温鱼找他的茬,重新去做饭的背影甚至透露出轻松和愉悦。 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无比震撼。 直到第二锅菜上桌。 林再秋和乐遥没敢先动筷子,生怕温鱼一个火大把碗扣他们头上,两人吃人嘴软,如履薄冰地一人坐着沙发一角,就连乐遥都老老实实了起来。 温鱼俨然方才还没有作够,对着第二桌菜,继续挑三拣四:“我要吃辣。” “烧才退,你吃不了辣。”谢楼有理有据好言相劝,温鱼一脸不乐意地瞅着他:“已经退了,为什么不可以。”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谢楼敲了敲温鱼的碗:“吃。” 温鱼:…… 他盯了谢楼半晌,忽地咬紧了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你凶我……” 乐遥和林再秋互相对视一眼。 凶吗??? 平心而论,谢楼的语气和表情绝对算不上凶,温鱼变本加厉:“我还在生病你怎么可以凶我,你是不是早就对我不耐烦了?好,我不吃了,你自己做的你留着自己吃吧。” 他放下碗筷就走,冲进休息室一头埋进了床里。 十来秒后,有人走进了休息室。 温鱼听见房门上锁的声音,感受到了床垫的下陷。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传出去:“你走开!” 说着,温鱼卷起被子朝另一侧滚,一圈还没滚到,忽地被压住了。 谢楼像是坐在了他的腰上。 温鱼被压得动弹不得,在被子里呼吸不畅,燥热心虚得不行。 被褥不厚,本来有淡淡的光线可以透进来,忽然,一道阴影笼了下来,被褥被压得下陷,乌漆嘛黑地贴在了温鱼的脸上。 谢楼的呼吸,似乎隔着一层被褥,就在他面前缭绕。 “怎么才肯吃饭?” 谢楼忽然问他,声音近在眼前,温鱼欲言又止,斟酌再三,小声道:“除非……你喂我。” 耍性子能够耍到他这种程度,应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十八岁了还要人喂饭,像什么话! 谢楼应当也是觉得他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很快下床出了门。 温鱼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慢吞吞地拉开被褥,想要透气,谢楼端着碗筷进来了。 温鱼探头:??? 谢楼沉默寡言地坐到了床头,一只手托着碗,另一只手调整着拿筷子的角度,看向温鱼:“要我喂饭的话,我喂什么,小鱼就只能吃什么。” 温鱼茫然地坐在他面前,谢楼挑起一块米饭递到他嘴边,温鱼下意识张嘴,咬住了谢楼手里的筷子。 被热气氤氲过的嘴唇红得像涂了一层蜜,又亮又水润,温鱼整个人就像一颗粉嫩的乖巧桃子。 谢楼垂眸看着,感受着温鱼咬筷子的力度,唇角抿出了一点笑意。 他的小鱼,好乖。 温鱼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好像又非常合理。 他让谢楼喂饭,谢楼喂了,就是这么简单。 可……一个成年人喂另一个成年人吃饭,这怎么看,也不太简单。 要拒绝吗? 可是肚子真的好饿。 第27章 楼哥做的饭菜真的好香。 t^t 思想挣扎之际,温鱼已经口嫌体正直地暴风吸入了谢楼喂过来的饭。 呜呜呜饭这么好吃,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饭。 温鱼吃饱喝足,舒服得在床上打滚,谢楼收拾完,把他人从床上拽了起来:“别滚了,再滚该胃疼了。” 温鱼老老实实地坐了起来,谢楼捋了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我烧了热水,等会泡个脚。头还晕不晕?” 温鱼晃头:“不晕了。” 城市已经入夜,外面丧尸活动的动静渐强,时不时传来打砸咬的声音,谢楼把水给他提了进来,温鱼盯着满满一大桶的热水,卷起裤脚,探了探脚,脚尖刚一碰到水面,被烫得立马缩了回去。 谢楼坐在他对面:“烫?” 温鱼的坏水儿蹭蹭蹭地往外冒。 他轻轻踢了踢水面,忽而抬起一只脚,踩上了谢楼的膝盖:“哥哥。” 雪白的皮肤沾带的水渍浸润了谢楼的长裤,一圈水痕在膝盖处迅速蔓延,温鱼的声音带着挑衅,听在谢楼耳朵里,却只有撩拨。 “给我洗脚。” 温鱼说出口的瞬间,耳朵就不受控制地红了一片,事实证明,他没有乐遥的那种王子病,不能心安理得地胡乱使唤别人。 他讨厌侮辱别人,更讨厌侮辱谢楼。 话已经说了,效果已经达到,温鱼也没真的打算让谢楼给自己洗脚,他立马给自己,也给谢楼找台阶下,刻意挑衅道:“不愿意?” “不愿意就算了。” 真的算了。 温鱼说着就要把自己的脚收回来,收到一半,脚踝蓦地被人抓住了。 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一直知道谢楼的手很大,但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感受过,谢楼的手,竟然可以直接将他的脚全部握住,温热的掌心和薄薄的茧轻轻刮蹭温鱼敏感的脚部皮肤,温鱼小腿本能地绷直,想要收回,却被谢楼握得更紧。 好痒,像被羽毛挠中了脚心。 温鱼眼睫轻颤,因为奇怪的痒意而蒙上了一层水雾,他难受地绷直了身体:“楼哥……” 谢楼一只手托着温鱼的脚,另一只手负责浇水,温鱼一动不敢动,在谢楼的揉搓中痒得想哭,但他一旦表现出要把腿抽回去的趋势,谢楼的力道就会蓦地加重,锢着他的脚不让他躲开。 温鱼欲哭无泪。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可是他都已经让谢楼给他洗脚了啊,他都这么,这么侮辱人了,谢楼为什么还是无动于衷。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再和谢楼做朋友了! 温鱼的头快要像西瓜一样炸开,入夜,爬上床,他登录思维网,寻找救命良方。 来杯热可可(楼主): [今天尝试和他接吻了,他妈的这个死渣男居然接受良好,脚踏两条船他玩得很6嘛] 吸尘器: [这都行不通的话,证明他对楼主的□□还是很有兴趣的,楼主别再尝试□□恶心他了,试试精神恶心法。] 来杯热可可(楼主): [精神恶心法?] 吸尘器: [第一是查岗,第二是疑神疑鬼查衣服查头发丝查香水味,第三是直接怀疑他出轨,正常渣男一定会立马倒打一耙说你对他没有最基本的信任,这段感情没有维持的必要了,然后和你分手] 栩栩如生: [再致命一点,不准他和别的女人说话,不准他和别的女人视线交流,主打一个变态,就不信他还能受得了] 天国启动: [参考教材——《致命囚宠》《金丝雀他插翅难逃》《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xsj: [说白了就三个字,占有欲] 温鱼醍醐灌顶。 谢楼就躺在他身侧,他退出思维网,在夜色里从身后抱住了谢楼的腰。 谢楼果然还没睡,侧过身问他:“怎么了?” 温鱼把头埋进了他后背,瓮声瓮气道:“我其实骗了你。” “骗了我?什么事。” 温鱼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样子抬起头,眼尾的薄红让人不忍心责备,虽然说的是强势的话,语调却软软糯糯:“我没有讨厌你做的饭。但你是我的哥哥,只可以给我做饭,我宁愿倒掉,也不要让别人吃你做的饭。” 谢楼的瞳孔微微收缩。 “小鱼……真的是这么想的么?” “嗯!”温鱼紧绷着脸,鼓足一口气,凶巴巴地抬头道:“不仅不可以做饭给别人吃,没有我的允许,你还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触,我讨厌在你身上闻到别的男人的味道。” 谢楼显然觉得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突然不想让我和别人接触?” 温鱼:“……” 他卡了一下壳,脑子里飞速掠过思维网里的那些经典语录,最后挑选出了最最最霸气侧漏的台词:“因为你是我的人,如果再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小心我把你关起来。” …… 嗯哼? 温鱼顶着人畜无害的一张脸,眨着圆滚滚的眼睛,说着阴暗疯批的台词,空气停滞了片刻,谢楼忽地别开了头。 “我没和你开玩笑!不准笑!” 虽然谢楼已经侧过身去笑,但温鱼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气急败坏地去捏谢楼的脸:“不仅不可以和别的男人接触,还不可以对视,当着我的面不可以,背着我更不可以,你要摆好你自己的位置,明不明白?” 第28章 谢楼不明白:“我是什么位置?” 温鱼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谢楼道:“小鱼对所有朋友的占有欲都这么强?那会把别的朋友关起来吗?还是只关我一个。” “……当然只关你。”温鱼的喉咙莫名在谢楼的注视中觉得干干的,楼哥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奇怪?他好像被反客为主质问了? 温鱼对自己的气势非常不满意,他清了清嗓子,耳廓通红地重复思维网里的教学:“如果你再勾搭别的男人,我就会把你关进小黑屋里,让你每天都只能给我做饭洗衣服拖地,用、用手铐把你铐起来,不让你穿衣服……除了为我服务,什么都干不了,门都出不了。” 谢楼微愣,问道:“真的吗?小鱼真的会这么对我吗?” 温鱼硬着头皮道:“真的,所以你知道害怕了吗?” 谢楼眼帘轻合:“特别害怕。所以小鱼是要把我关在哪里?用什么手铐?一件衣服都不给穿吗?小鱼需要哪方面的服务?” 温鱼恍惚:“啊……” 他就只是随口一说? 谢楼道:“我白天就和别的男人说话了,小鱼需要现在惩罚我吗?” ……不用。 当然不用。 但现在说不用是不是显得自己的占有欲一点都不强???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扬起下巴,气势凌人道:“说,说吧,你想怎么罚。” “啪嗒。” 上锁的声音响起,温鱼的手腕感受到一阵凉意,一具银色的手铐赫然铐了一半在他的手上,另一半在谢楼的手腕上。 温鱼茫然:“哪里来的手铐?” 谢楼看着温鱼被铐住的手腕,神色不明道:“那天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拿的。” “超市?”温鱼常识还是有的:“什么超市可以卖这种东西,这是违法的!” 而且他们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谢楼可以从床上随手摸出一把手铐! 谢楼没说话,温鱼拨弄了一下这副手铐,注意到一个细节,他看向谢楼:“现在的手铐设计得还人性化的,这里面是软的哎,手腕一点也不会被磨疼,不过为什么里面是粉色的啊,像玩具一样。” “小鱼……”谢楼忽地握紧了他的手:“我不止拿了一副手铐,还有别的东西,小鱼想要试试吗?可以用来惩罚我。” 第14章 别的东西? 不对劲! 楼哥这眼神,这语气,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他对小黑屋和手铐的接受度明明非常良好! 哪有主动要求受惩罚的啊! 温鱼一个不注意,谢楼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刑具”。 绳子、链子、眼罩、一些奇怪的小球、为什么还有鞭子? 楼哥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是用来对付丧尸的吗? 但有些奇怪,这些东西的质地看起来都不是特别结实,用来对付丧尸怕是够呛,温鱼觉得,最多只能拿来对付他这种弱鸡。 这一念头的产生令他暗暗觉得不妙,他不动声色地朝床边挪,但手腕还被铐着,谢楼轻轻一拽,他就摔了回去。 “不用罚了,下不为例就好!”温鱼把那一堆东西悉数扫到了床底下,有几分临阵脱逃的意味,他挣了挣手铐:“该睡觉了,楼哥,把手铐解开吧。” “嗯,睡吧。”谢楼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这句话,拉过他的手,手铐轻轻碰撞,谢楼把温鱼的手攥进了掌心:“这样就不难受了。” 这样放着,温鱼确实不觉得难受,但…… “楼哥,你不咯得慌吗?” 温鱼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谢楼的回音,只等到了逐渐平稳的吐息。 楼哥睡了吗? 温鱼垂眸,在夜色里看向那闪着银光的铐环。 他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手原封不动地塞到了谢楼的手里,轻轻地握紧了谢楼的手:“晚安,楼哥。” 第二天醒过来时,温鱼走出休息室,林再秋和乐遥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温鱼靠近,依稀能够认出来他们画的是高铁站的平面图,应该是在勾画离开的路线。 昨天林再秋同意和他们同行时温鱼光顾着高兴去了,还没来得及问个缘由,现在他重新想起来,蹲到两人面前:“对了,你们昨天说的向尹是谁?” 乐遥先一步抢答:“我和你说过的,向尹就是我的那个a级朋友。” “哦哦。”温鱼转而看向林再秋:“那你和向尹是怎么认识的啊?” 林再秋言简意赅:“向哥从丧尸群里救过我。” 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向尹是个好人,应该不会赖账,会替乐遥还他十万能量石。 温鱼看向两人面前的图纸,他指向重点标记的部分:“这是什么?卫生间?” 他看向上面大写加粗的wc,没明白把这玩意儿标出来是在做什么。 “公共厕所一直有人住。”林再秋道:“我在这儿待了快一个月了,从来没见他出来过,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 温鱼:“那现在把他圈出来是准备怎么?结盟?” 乐遥:“不,贵宾室厕所不够,我们需要他的厕所。” 温鱼:“……那不还是要结盟?为了厕所结盟。” 林再秋摇头:“不用结盟。” 温鱼疑惑:“那怎么搞。”他环顾一圈:“对了,楼哥呢?” 第29章 林再秋道:“他出去了。” 温鱼:“出去做什么?” “抢厕所。” ……温鱼缓缓地冒出一个? 向林再秋打听了公共厕所的位置,又让林再秋用异能探查了一下外面丧尸的密集程度,温鱼悄无声息地推开了贵宾室的门。 诚然,他完全没必要出来,但经过了两天前的那一场事故,他现在觉得,他非常不放心让谢楼一个人单独行动。 温鱼一路畅通无阻,赶到目的地时,谢楼正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看起来还好,动作随意,没遇到什么危险。 “楼哥。”温鱼刚要迈上去,谢楼一抬眸瞧见他,表情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在温鱼靠近之前,他反手摔上了公共厕所的外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前后左右的丧尸注意到这阵动静,狗闻到肉味似的朝这里连滚带爬,谢楼三两步走过来,拦腰把温鱼往回带,温鱼疑惑地瞟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里面是……” 谢楼脚下生风:“没抢到,里面有丧尸。” 温鱼听到了卫生间的门被拍得砰砰响的声音,还听见有人在喊谢楼。 他觉得那个声音怪熟悉的,但一时没有想起来,脱口而出:“楼哥,丧尸在喊你的名字。” 谢楼被拆穿,但面不改色:“让他喊,不用搭理。” “那人是谁啊?我认识吗?”两人刚一回到贵宾室,温鱼立马问。 “你不认识,给你留的早饭吃了吗?”谢楼飞快转移话题,又转而看向林再秋和乐遥:“不用抢厕所了,我们今天就离开这儿。” 温鱼老老实实地去吃早饭了。 但谢楼的态度着实让他觉得奇怪。 到底是谁能够让楼哥这么躲着? 但很快他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决定好尽快离开后,几人商量了一下找车的问题,最后以3:1的压倒性优势决定去找一辆车代步。 这个反对找车的1,当然是温鱼。 他和谢楼绝交的千里之行一里都还没迈出去,和零区的距离却在不断靠近,他很愁,非常愁。 作精计划败北,贴贴计划败北,挑食计划败北,占有欲计划也败北,他的人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长痛不如短痛,要不直接跑了算了? “小鱼?” 胡思乱想之际,谢楼把他魂喊了回来。 四人决定找两辆车,选择了分头行动,林再秋和乐遥一起,谢楼和温鱼一起。 两人此刻已经和林再秋乐遥分口,走出了贵宾室的门。 广场的玻璃大门血迹斑斑,一些奇怪的粘稠物已经干涸,呈现一种淡黄的陈旧光泽,温鱼亦步亦趋地和谢楼贴着,脚步放得极轻。 出站广场此刻烈阳高照,两人离开高铁站,踩上广场吸热的地皮,温鱼快要被热化了。 他抱着谢楼的胳膊,不太安分地朝谢楼身上狂蹭,谢楼注意到他的燥热,忽然发问:“要不要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找车,很快回来。” 丧尸喜凉,都在阴凉处躲着,暴晒的广场内非常安全。 谢楼把唯一的一把折叠伞递给温鱼:“就在这里等。” 温鱼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他接过伞,忽地抬起眼睛道:“要是楼哥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他说这话时,为了掩盖心虚,语速非常之快,谢楼正在观察地下停车场入口处的那一群丧尸,没有太过在意他说的什么,伸手摸了摸温鱼的头:“不会找不到。我就去入口那里转一圈,如果没有危险的话我再过来接你,你一直在我的视线内。”说完,像是怕温鱼不放心,他示意温鱼趴在围栏旁边:“站在原地,有丧尸靠近立马喊我。” 谢楼想得已经非常周到,就差在温鱼身上栓个铃铛,让温鱼有事就摇,温鱼捏紧了伞柄,轻声道:“那好吧,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哦。” 谢楼转身下楼,又转回来提醒他:“就在这里,一步也不能动,有危险喊我。” “要是动了会怎么样?” 谢楼冷眉冷眼地看着他,道:“会被丢掉。” 这当然是在吓他。 黑发白肤的少年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听话地趴在了围栏上,干净得和周遭的一切自然隔离:“好吧,我不会乱动的。楼哥你要快点回来。” 谢楼下十级楼梯,反复看了他五次。 不知怎么的,还是不太放心。 把温鱼拴在裤腰带上恐怕他也很难放心。 要不还是带上好了。谢楼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立马就想倒回去,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具丧尸在金属楼梯的底部蜷伏已久。 那具丧尸出其不意地冲出,谢楼和它擦肩而过,反应迅捷地一脚踹断了那具丧尸的脖子,这里发生的动静吸引了部分在入口处徘徊的丧尸,丧尸围堵过来,谢楼一边避让一边找其他入口,只能用余光去瞥温鱼的情况,好在温鱼一直听话地趴在那里一动没动,偶尔转过头去看看周围的情况,没有问题后就会转回来,给谢楼比一个ok的手势,让谢楼放心。 几个回合下来,谢楼放心了很多。 谢楼清理了几只入口处的丧尸,渐渐地可以活动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他一眼看中了五十米开外的一辆车。 温鱼正百无聊赖地顶着太阳掰手指,谢楼看了他一眼,确认自己花不了半分钟就可以回来后,他没有提醒温鱼,直接冲进了停车场。 第30章 运气上佳,是一辆完好的车。 谢楼飞快拔下车上的钥匙,没有急着把车开出去,而是先记住了车子停的位置,然后拔腿朝外跑。 与此同时,温鱼也在狂奔。 但他的速度和谢楼根本没法比,谢楼来回一趟的功夫,甚至不够他跑回高铁站,他只能绕到广场围栏的另一边,蹲了下来,躲到了石柱后面。 谢楼从楼下上来了。 温鱼小心翼翼地按着滚烫的墙壁,从矮矮的石墙后面探出脑袋看他。他手里的伞在着急中没有收得上,只能默默地举着。 他没有打算真的跑掉,只是想要看看谢楼会是什么反应,如果谢楼反应过激的话,他立马就回去。 但谢楼看起来非常冷静,和平时无异。 谢楼绕着广场转了一圈,温鱼卡死角,谢楼应当是没有瞧见他,于是转身回了高铁站。 温鱼偷偷摸摸地跟上,他刚进高铁站的大门,乐遥和林再秋开着车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 三个人前后脚回了贵宾室,温鱼立马像条小尾巴似的缀了上去,还没等他走近,三个人又走了出来,不仅人出来了,还背着行李。 温鱼呆滞。 谢楼走在最前面,下到停车场,把车开了出来。 还没给温鱼反应过来的机会,林再秋和乐遥坐上了另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扬长而去。 温鱼原地石化。 什么意思???他只是试探一下!楼哥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了! 甚至不再找一下吗??? 温鱼不敢置信,但他们走的方向,又分明是进区的方向,并且带走了行李。 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温鱼在自作多情?他们的友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温鱼原地破防,脑海里突地闪现出末世刚刚来临时同路的那些人。 一开始,他们还有一个临时组建的小团体,后来既有人走丢,也有人被丧尸咬伤,其余的人似乎也并不会花太多时间在他们身上,哪怕平时是好得上厕所都要一起的朋友,真的分开的时候,眼泪也很难流一滴,都是草草埋了了事。 毕竟如今这世道,只能说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家都麻木了。 温鱼嘴角一撇,眼睛刷地红了。 楼哥走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他为什么这么想哭啊。 第15章 他一个无异能者,这辈子都进不了区,只能在外面流浪,说不定哪天就被丧尸嗷呜啃上一口,然后成为孤魂野鬼,再也见不到谢楼一面。 好像没有好好道别…… 温鱼默然垂下了脑袋,盯着手里的伞,眼圈悄无声息地开始发红。 他不死心地回了一趟贵宾室,但里面空空如也,物资确实都被带走了。 温鱼吸了吸鼻子,怎么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呜。”温鱼本来尝试忍一下眼泪,但谢楼都走了,他忍不忍的,没有任何的意义,温鱼索性一屁股坐到广场门口的石墩子上,开始默默擦自己的眼泪。 眼泪悄无声息地顺着手背滚到地上,温鱼哭也不能哭出声,还要顾及着三三两两的丧尸,他只能一边抽抽一边抹脸,一边无声地咬牙骂骂咧咧:“破丧尸。” 他觉得丧尸也在嘲笑他。 在某只丧尸第三次扭过头来看他时,他忍无可忍,把手里的折叠伞朝那只毫无边界感的丧尸砸了过去,然后在那只丧尸飞扑过来之际,温鱼拔腿就跑。 他胡乱冲进了一扇门,锁上隔间才发现是厕所,对着马桶就开始以泪洗面。 温鱼伤心欲绝,整整抱着马桶哭了有三十分钟后,他喉咙哑了,眼睛肿了,哭得想吐。 “呕——” 在吐了三声之后,温鱼脚边出现了一包会移动的纸。 ??? 温鱼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哭到精神失常, 那包纸突地开口说话:“你先别哭了,你都哭三十分钟了,你哭得我不敢拉屎……” 温鱼一个激灵,原地弹起。 隔壁间的人道:“算了,我现在先不拉了,……你继续哭吧。” 温鱼越听这个声音越觉得耳熟,他抽走对面递过来的纸,仔仔细细地擦干净眼泪,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 一片阴影罩了下来。 温鱼瞅着何一帆那张等比例放大的脸和比小时候壮硕了不少的身材,霎时忍住了眼泪。 “卧槽!!!温鱼!”何一帆一眼也认出了他:“谢楼那个傻逼今天找过来,还说你没和他一块儿,老子以为你死了呢。” 温鱼的眼泪还挂在脸上,他眨了眨眼就眨落一串泪珠:“呜呜呜,楼哥不要我了,我马上就要死了……” 何一帆一愣:“谢楼不要你了?” 他蹲坑蹲得双腿发麻,单手扶着墙蹦了一蹦,一脸不可置信:“啥情况?今天的事儿?” 何一帆,温鱼和谢楼以前共同的邻居。 但自从何家半年前搬离a市后,他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基本隔三差五才能见上。 这三个月天翻地覆,两人再次见面已经恍若隔世。 何一帆的大本营应该就在这个高铁站厕所里,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条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毛巾给温鱼:“擦擦。” 那毛巾生生把温鱼的眼泪逼了回去。 温鱼谢绝了他的好意,把那张破了无数个大洞的毛巾还给了何一帆:“谢谢你,我现在不想哭了。” 第31章 何一帆看出了他眼底的嫌弃,打量了一下温鱼:“您这是刚从家里洗完澡出来遛弯儿啊?你自己看看,你有一点对末世的尊重吗?” 何一帆说完,转过身,给温鱼看他穿得包浆的黑色裤子。 …… 温鱼还没说什么,何一帆道:“谢楼不要你了,你以后就跟我,我们就靠这个厕所里的水也能过下去,这里的水还没有被污染。” 温鱼瞧着那一排水龙头,不说话。 “怎么?你还嫌弃上了,在这里吃喝拉撒都能解决,总比出去挨丧尸咬的好吧。” 温鱼没忍住,又开始掉眼泪。 何一帆被他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到了:“怎么又哭上了哎!” 温鱼:“……呜呜呜我想楼哥了。” “谢楼都不要你了你还想他呢,你真是贱的,有点出息行不行。”何一帆打开包,找出了一瓶ad钙塞给温鱼:“喝吧喝吧!哥哥我都舍不得喝的,给你喝,喝了我的奶,快点把那个男人忘了!” 温鱼盯着手里的ad钙,眼泪啪嗒啪嗒落到了手背上,何一帆干脆给他插了吸管:“你们俩是从丧尸爆发后就一直待在一起?叔叔阿姨呢?” 温鱼咬住了吸管,把吸管咬得变形:“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找到爸爸妈妈。” 因为这瓶奶,他的眼泪暂时止住了。 何一帆抱着双臂道:“谢楼为啥不要你了?” 温鱼:“其实也不是他不要我了,是我自己走丢了。” 何一帆:“……你都多大了,还能走丢。” 温鱼:“呜……” 何一帆:“那我带你去找他呗。” 温鱼:“不去。” 何一帆不解:“为啥?” 温鱼不说为啥,只一口咬死:“不去。” 何一帆:“那你就别哭。” 温鱼:“不行,我想他。” 何一帆:“那去找他。” 温鱼:“不去。” 何一帆拳头硬了:“别逼我揍你嗷!” 温鱼呜呜咽咽:“你啥都不懂,我不和你说了,你应该也是要进区的吧,你走吧,不用管我了,我就待在这里就好了,以后要是见到我爸妈的话,拜托你叫他们给我烧封信,要是见到楼哥的话,别说你见过我。” 他坐到了角落里,把自己的膝盖蜷了起来,何一帆看着他:“怎么进区?外面全是丧尸,出去太冒险了。” 温鱼:“你的异能是什么?” “没什么用的异能。” 这勾起了温鱼此刻为数不多的好奇心,温鱼暂停了哭泣:“是什么?” “行吧,给你看看。”何一帆指向卫生间里的镜子:“看着那儿。” 温鱼被他拎起身,朝镜子里看过去,镜子里除了两人的镜像,什么也没有:“看什么。” 何一帆道:“注意力集中,我要展示了!” 他话音落地,温鱼紧紧盯着镜子,一动不动,三秒后,何一帆道:“看见了吗?” 温鱼老实巴交:“没有。” 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何一帆提醒他:“你别静止,你得动起来,动起来才能感受到!重新来一遍,快,我能量值马上不够了。” 温鱼配合,在镜子前摇头晃脑了一阵,忽地,他捕捉到了很短的一个瞬间。 大概只有一秒钟。 他在动,镜子里的他却是静止的。 何一帆道:“看见了吧,这就是我的异能,时间静止,但只能静止一秒钟。” 温鱼无话可说。 这异能,好像有点用,但只有一点点。 但不论怎么说,和温鱼这种无异能者比起来,也有质的区别。 何一帆道:“你呢?你啥异能?” 温鱼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瞬移,但只能瞬间移动一厘米。” ? 何一帆:“这么废物,怪不得谢楼不要你了。也是人之常情,想开点吧,咱俩凑活过。” “我都说过了,不是不要我。”温鱼低声反驳道:“是我自己走丢了的。” “那他找你了吗?”何一帆一语中的,温鱼底气不足:“找,找了的。” “找了多久?” “……几分钟。” qaq。 何一帆差点笑出声:“谢楼怕是早就想开口了,你自己走丢了他没准儿偷着乐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谢楼有把物资给你留下吗?” 何一帆随口一问,温鱼假装没听见,何一帆了然:“害,塑料兄弟情嘛,是这样的。” 呜呜呜呜呜呜可恶。 “没有物资就没有物资,我不介意你和我共享厕所,我住盥洗室,你住多功能卫生间吧,对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这里有压缩饼干,有各种味道的,你可以随便选。”何一帆说得慷慨,温鱼愣愣地看他:“就只有压缩饼干吗?” “你还想要啥?”何一帆反手掏出一块糙粮饼干给他,温鱼双手握住,想到了昨天被自己毁掉的那一桌菜。 报应这就来了。 “你每天都吃这个吗?”他问何一帆,语气有点不太确定。 何一帆拧开了卫生间的水龙头,开始给他示范:“你要是觉得太干巴的话,可以用水泡泡,味道其实还成,主要是管饱,我这一包袱,我们两个人可以吃两个月。” 温鱼捏了捏手里的饼干,艰难地咬下来一小块,他苦涩地看向何一帆,仿佛看到了何一帆这几个月过的苦日子和未来他们要一起过的苦日子。 第32章 好难吃,喉咙好沙,这比他的过期小饼干还要难吃,他的喉咙被磨得好痛。 但再怎么说这也比没有东西吃的好,今非昔比,温鱼面对的不再是谢楼,他没有娇气的资格,何一帆能够给他一口吃的他就该说谢谢了,怎么可能再挑三拣四。 “喝不喝水?”何一帆顺手一指:“你可以直接用那个水龙头。” 温鱼看向水龙头,有些迟疑道:“可以直接喝吗?喝了生水,会不会肚子疼。” 何一帆拍胸脯保证:“当然不会,我一直都直接喝的,半点事也没有。” “哦。” 温鱼没有杯子,何一帆分给他一个矿泉水瓶:“这个瓶子可以用来喝水,还可以用来接水洗头洗澡。不过我一般不洗澡,脏就脏点,洗了也没衣服换。” 水瓶应该已经用过很多次了,不是透亮的,里面贴了一层薄薄的灰,温鱼接过矿泉水瓶放到一边,暂时没动。 何一帆见他不动,接一瓶水递给他:“别客气,水多的是,饿了就喝水吧,管饱。” 温鱼:……没客气 “谢楼平时都给你吃什么?”何一帆问,温鱼默了默,喝了一口水瓶里的水:“罐头。” “猫罐头还是狗罐头啊?” 温鱼又喝了一口水。 水果罐头、蔬菜罐头、午餐肉罐头、小鱼罐头、果酱罐头、坚果罐头、炖汤罐头、八宝粥罐头…… 偶尔还会有谢楼挖回来的新鲜野菜。 他没有说出来打击何一帆,只是有些同情地看向何一帆:“你这三个月,都吃这种东西吗?” 何一帆点头道:“这不挺好的?” “那你还记得……火锅的味道吗?” “火锅?”何一帆咬了一口压缩饼干,配了一口水:“其实我觉得和压缩饼干的味道差别不大。” …… 有些时候,自欺欺人也是一种本事。 温鱼学着何一帆的样子吃饭,饼干就水,但很快他就发现,要在谢楼离去后的真正末世中生存下来,他缺乏了一项必备要素,身体素质。 他不理解,为什么何一帆喝了三个月的生水,一点毛病也没有。 他不过是喝了几口,胃里就开始隐隐作痛。 第16章 天气阴沉沉,空气从傍晚时分就开始沉闷了起来。 高铁站外的空气状若凝固成了某种粘稠物,一丝风都罕见,热得如同一个巨大的,奇形怪状的蒸笼。 太阳缓慢地落下山,乌云爬起,广场上的阴影如同舞台上的黑色帷幕,斜而笔直地将水泥地上的一切覆盖。 凌晨两点,雷声隆隆,雨水将落未落,乌云蔽月,世界真正成为行尸走肉的世界。 “何一帆?” 公共卫生间里漆黑一片,温鱼摸黑从多功能卫生间里出来,何一帆睡得正沉,呼吸声一高一低,温鱼蹲跪到他旁边,动作很轻地拽了一下何一帆的袖子:“何一帆……” 何一帆翻了个身,拂开他的手:“别吵,睡觉……睡觉。” 要是按照温鱼以前的性子,他一定会立马给何一帆一巴掌,把何一帆强行弄醒,但末世的来临已经让他懂事了很多,他又拽了何一帆一下,额头的汗在侧面的镜子里亮晶晶的,他趴到何一帆耳朵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药。” “啥……”何一帆迷迷糊糊地问了他一声,但显然脑子并没有清醒,温鱼正要说话,还没开口,何一帆比雷声还大的鼾声又打了起来,温鱼求助无果,只能掐着腰挪到旁边,翻找起了何一帆的物资。 但遗憾的是,何一帆的物资只能用贫瘠来形容,除了压缩饼干和几个破瓶子,里面什么也没有,想要凭空从这堆杂物里翻出药纯属天方夜谭。 温鱼不死心地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默默地转头,看向公共卫生间反锁的大门。 贵宾室里,或许会有应急用的止疼药。 这里距离贵宾室倒是算不上不远,但要温鱼一个人在丧尸横行的大厅里穿梭,实在是难如登天。 要不忍忍算了…… 经历了一番思想挣扎,温鱼暂时被未知的恐惧打败,重新躺了回去。 地板冰冰凉凉,别说被褥,连个草席都没有。 以前胃疼的时候,谢楼都会给他揉揉,温鱼转了个身换成右侧卧,左手手肘撑起,尝试自己揉一揉胃,但手刚一碰上去,就僵得不敢再动。 好疼。 别说揉了,就是碰一下他都要疼昏过去了。 没有药也不敢揉,自我调整状态失败,温鱼只能强迫自己闭眼,不再去看眼前的一切,试图强迫自己睡着。 睡着了就不痛了睡着了就不痛了睡着了就不痛了。 温鱼在脑子里默念,不知道念了多久,念到外面的雷声和何一帆的鼾声一声大过一声,他胃里的疼痛不仅没有停歇,反而越发厉害,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温鱼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越念越清醒,越念越疼,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疼痛有些时候足以给人勇气,温鱼爬起身,心道与其在这里疼死不如放手一搏,他随手抓了一个马桶撅子,轻手轻脚地拧开了卫生间的门锁。 房门在黑夜里打开又合上,何一帆睡得天昏地暗,鼾声被隔绝在了屋内。 温鱼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房门,动作缓慢得难以用肉眼捕捉变化,他的视线很快适应环境的变化,比起卫生间里,高铁站要更加亮堂。 第33章 隐隐的月光从站外透进来,可以看见深夜的候车大厅内攒动的人头。 既有乘客也有工作人员。 晚上的丧尸们挤挤囔囔,明显比白天活跃,走动的速度也是白天的数倍,如果忽略他们残损的四肢和怪异的表情,他们热热闹闹得仿佛下一时段的高铁即将发车,正在奔赴新的旅程。 诡异的画面令温鱼汗毛倒竖,他不敢四处张望,循着记忆里的路线朝贵宾室走,丧尸们在四处发出噼里啪啦的动静,温鱼轻手轻脚,不敢迈错一步。 就这么缓慢地挪动了不知多久,他终于走到了贵宾室的门口。 贵宾室的大门合着,温鱼差点和一个丧尸擦肩而过,他立马绷直身体朝左,捂着嘴蹲下,屏住呼吸挪到旁边,躲过丧尸后,他这才抖着手去拉贵宾室的大门。 但意外还是好死不死发生了,他的手刚一碰上那门把手,“哗啦啦”一连声轰然响起,玻璃全碎。 豆腐渣工程害死人! 温鱼脸色蓦地刷白,这阵噪音在候车大厅内显得异常刺耳,近处的丧尸闻风而动,立马朝贵宾室冲,磨牙和嘶吼声令人心惊胆战,温鱼不管三七二十一也直接朝里冲,他先是路过空空如也的贵宾室待客大厅,没有在沙发上看见任何东西,他又冲去厨房,厨房依然空空如也,温鱼不死心,还要再进休息室时,忽地看见厨房里有一道人影。 他愣了愣,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看,黑夜里,那个背影,竟有几分像谢楼。 温鱼鼻尖蓦地一酸,想要走过去看个究竟。 他一步步靠近,视线一片模糊,越看越像,走到‘谢楼’背后时,他都没有意识到什么古怪。 “楼哥……”温鱼哽咽出声,‘谢楼’在他的呼唤下缓缓转过身,和温鱼对视了一眼。 闪电在一瞬间把世界照得亮如白昼,‘谢楼’腐烂的眼球比惊悚片还要令人毛骨悚然。温鱼面白如纸,拔腿就跑,丧尸猛地扑过来,稀里哗啦带倒了一片。 胃里一扯一扯的疼痛妨碍了温鱼逃命,他不仅没有找到药,还给自己惹了一大摊麻烦,屋外的丧尸听得这里的动静都寻了过来,温鱼狼狈地冲出贵宾室,不要命地朝楼下跑,好几次都觉得丧尸的手和他擦衣而过,就差一点,就要抓住他了。 而高铁站外,从第一道闪电亮起之后,便开始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温鱼在被闪电照得一亮一亮的高铁站里逃命,闪电亮起一次,他便看见丧尸与他的距离逼近一步。 完蛋了。 事实证明,他的自保能力为0,不过才和谢楼分开一天不到,他就要嗝屁了。 “嗬——”温鱼跑得气喘吁吁,差点心脏病发作,而就在他即将筋疲力尽不知道该逃去哪里之时,“轰隆!”一声巨响,雷声像是在耳边炸开,云层被劈开缺口,暴雨在刹那间落了下来。 温鱼冷静了一秒,找到了救命的法子。 跑出去,外面的雨那么大,噪音也足够大,可以起到干扰的作用! 他立马调转方向朝高铁站外狂奔,暴雨声挡住了一切,在站外徘徊的丧尸俨然都已经迷失了方向在原地鬼打墙,温鱼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可门前的台阶跨度太大,他一不留神,咚地摔到了地上。 温鱼差点被摔散架,额头磕破了一块皮,但在极大的求生欲下,他忘记了这阵疼痛,他飞快地想要爬起来,但又因为胃里剧烈的一绞重新跪了回去。 要死了…… 眼看丧尸已经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脸上和身上,温鱼一阵恍惚间,有一束强光朝他照了过来。 他以为是闪电,猛地愣怔住。 不过好奇怪,为什么这个闪电是一束一束的,没有照亮世界,而只是照亮了他。 不太对劲,丧尸怎么还没围上来?温鱼鼓起勇气,朝后看去,丧尸的移动速度变慢了。 它们的步伐仿佛变得异常沉重,像是被按下了慢速键,而距离温鱼最近的那些丧尸已经完全停住,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跪倒,双膝着地,头深深地压在地上,有发黑的血液,从它们头颅裂开的缝隙里往外流动,被雨水疯狂冲刷。 温鱼怔愣。 他跌跌撞撞地重新站起,‘闪电’直接晃到了他的脸上。 闪电球,还是两个。 温鱼眨眼,很快反应过来,这玩意儿,好像不是闪电,是车大灯! 他回神的瞬间,车大灯直接怼了过来,撞飞了好几只丧尸,雨幕的冲刷下,温鱼只看见车门被打开复又被摔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力度之大,比起摔车门,更像是原地引爆了一枚手榴弹。 谢楼朝他奔过来时他还是懵的,直到被拥进那个干燥的怀抱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只知道雨水湿透了衣服,黏黏糊糊又冰冰凉凉,他很不舒服,但他还知道,抱住他的这个男人胸口里的器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跳得他都快要同步心悸。 “楼哥。”他愣愣地眨眼,眨掉水珠,看着暴雨里横七竖八的一大片丧尸,有些不合时宜地注意到,谢楼的异能控制范围,变大了。 但这显然不是此刻应该关心的重点。重点是谢楼回来找他而且找到他了,他又一次前功尽弃了。 但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抬起脑袋想要去看谢楼的表情,但谢楼先一步把他打横抱了起来,温鱼下意识地注意到一点不对劲。 第34章 楼哥……好像有点过于沉默了。温鱼心里砰通砰通的,他搂住谢楼的脖子,仰起脸蹭了蹭谢楼的下巴,正欲开口,直接被谢楼丢进了车里。 是的,丢。 温鱼立马警觉这态度不对劲,他翻身坐起:“楼——” 车门被砰地一声摔上,谢楼没有坐进来,用钥匙反锁了车门,温鱼还在发愣,下一秒,他看见谢楼转身进了高铁站。 什么情况? 温鱼如坐针毡地把脑袋抵在车窗上等了差不多半分钟,谢楼总算出来,出来的时候还扛着另外一个人。 睡眼朦胧的何一帆。 温鱼心里隐隐觉得事态不妙。 何一帆被丢进车里都没有清醒过来,只是迷茫地睁了一下眼,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这种熟睡程度,温鱼怀疑丧尸咬他一口他都不会醒过来。 谢楼坐进驾驶位,车辆快速启动,雨刷器疯狂刮着车前窗的雨水,温鱼不动声色地偷瞟谢楼,很快确认了一点,楼哥在生气,而且这脾气比车窗外轰轰烈烈的暴雨还要可怕。 他拿不准对方生气的点,只能先小小声地顾左右而言他:“楼哥,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我一转身就没有看见你人,我在高铁站找了你好久。” 温鱼的额发被雨水浸湿,有些凌乱,黏在苍白的脸上,谢楼只觑他一眼,不做回复,旋即扔了一件衣服到他的头上。 温鱼顺势用衣服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又转而看向谢楼,伸手给谢楼也擦了擦雨水,他的主动示好没有得到回应,见谢楼还是不搭理自己,温鱼低声道:“我在和你说话,怎么不理人……” 声音很小,像是在委屈抱怨。 他的低声抱怨得到了回应,谢楼的嗓音略哑,像是压抑着什么,说出的话却令温鱼心脏骤停:“为什么要藏起来。” 第17章 温鱼蓦地失了声,巴掌大的小脸在瞬间失了颜色。 他像是没太明白谢楼的意思,重复道:“什么叫藏起来……” 谢楼侧眸,看向了他。 温鱼呼吸一窒。 完了!谢楼这个眼神,该不会—— 谢楼淡声道:“需要我重复一遍,小鱼是怎么和我捉迷藏,然后去找何一帆的吗?” !!! 温鱼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楼竟然一开始就知道他在躲! 难道是因为知道他在躲,才故意假装离开试探他的??? 他脑海里乱作一团,不知所措,默默地抓紧了膝盖,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说错了什么,只能装哑巴。 但谢楼还在等他一个解释。 装哑巴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 温鱼左思右想,忽地,他几乎是福至心灵般地找到了一个理由,小心翼翼地看向谢楼,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嗓音听起来自然:“我只是很好奇厕所里面有什么,为什么楼哥不想让我去看,不是故意躲你的。” 温鱼自认理由找得非常不错,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踩了一颗巨大的雷。 谢楼脸色不明,在变化的光线中阴晴不定,语调也难以捉摸:“哦,所以为了去见何一帆,躲着我。” 温鱼心里咯噔一声:“不对!我去之前不知道是他。” 他真挚地撒谎:“我本来是想着去看一下谁在厕所里,然后就立马回来,结果你走了。我难过得什么心情也没有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哭了一下午,哥哥你听,我嗓子都哭哑了。” 他最懂怎么求饶了。 谢楼没有吭声,也没侧目。 但周身的气场已经变了。 温鱼忽地抓过他搁在汽车扶箱上的右手,摸了摸自己额头的伤口:“楼哥你摸摸,我的头刚刚还受伤了,我已经受到惩罚了,不应该让你担心,我错了。” “……”谢楼手指微缩:“我看见了。” 温鱼把脸贴上他的掌心:“那你怎么不给我吹吹啊。” “不是什么大的创口,没有必要。” 啊!!! 楼哥居然说出这种冷血无情的话,楼哥不爱他了。 温鱼松开谢楼的手腕,抱起双臂,期期艾艾:“那疼死我你也不管了吗?qaq” 车内陷入了片刻沉默,温鱼脑袋靠在车窗上,盯着车窗里谢楼的镜像,谢楼还真就无动于衷。 呜呜呜,肯定是觉得一点小伤口死不了人,所以楼哥都不管他! 温鱼不能接受谢楼的冷漠,他本来打算懂事一回,不和谢楼说自己胃疼的事情,但他现在改了主意了。 刚才又跑又摔,心情大起大落,他现在胃里都已经疼得麻木了。 温鱼悄悄地用手碰了一下,立马倒吸一口凉气,里面已经硬成铁块,一抽一抽的,有点不受控制地随着呼吸痉挛。 温鱼忍着没有出声,手按在左上腹,等着谢楼自己发现。 但谢楼只顾着直视前方,压根就没有看他! 温鱼快要气急败坏,他稍稍坐直身体,正准备作妖,前方忽地一个急转弯,温鱼在扶手箱上轻轻撞了一下,没忍住哼出了声。 无病呻吟和切实的疼痛声还是有区别的。 谢楼几乎是立刻刹了车,温鱼白着脸把躬起的身子抻了抻,还没抻直,谢楼忽地伸手探了探他没有防备的腹部。 温鱼咬紧了嘴唇,眼睛红红地垂着,看向谢楼的手,又眼帘微颤地扫向谢楼的表情:“我没什么事,你不用管我。” 第35章 “那你想让谁管你?” 温鱼生病的时候,谢楼很少会不顺着他说话。 温鱼被他这样一说,虽然谢楼的语气根本不算凶,甚至有一些软化,但温鱼就是很难接受,他的眼圈在瞬间红得不行,眼泪没忍住,无声地落了下来。 “我都这么疼了,你怎么还凶我。” 温鱼非常,非常,非常委屈。 他抬起手抹眼泪,把身体侧到了一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哽咽得一抽,谢楼没安慰他,只是拆了随身带的药,抓过温鱼的手塞进去:“吃药。” 温鱼的拗劲儿也上来了,他死死地攥着拳头不打开,谢楼动作稍顿,手覆在他腰上:“温、鱼。” 温鱼没动。 “啊!”腹部忽地传来一阵剧痛,他猛地痛呼出声,按住了谢楼的手背想要推开,眼泪成串地往下落,谢楼一只手箍着他颤抖的身子,另一只手的掌根在替他揉肚子,温鱼疼得快要断气,埋头死死地咬住了谢楼的肩膀。 “马上就好了。”谢楼用臂弯把人圈进了怀里,轻轻拍温鱼的后背,温鱼疼过了那一阵要命的劲儿,小口地喘着气缓了过来,眼泪浸透了谢楼肩膀上的衣料。 他嗓音虚弱得可怜:“楼哥,你是不是在故意罚我。” 谢楼不说话,重新把药喂到了他的嘴里,温鱼吃了一嘴的苦味,可怜兮兮道:“没有糖,所以这也是惩罚。” 谢楼眼神不明,看向他。 “不该罚吗?” 温鱼默默,无言以对。 他搂住谢楼的肩膀,就差把自己整个人挂上去,哽咽道:“不要罚我了哥哥。” “理由。” “我今天已经很可怜了,没有吃到饭,水都是喝的卫生间里的水,胃疼得要命也没有药可以吃,还摔了一跤,你怎么还可以罚我。” 谢楼脸色一变:“卫生间里的水?” “对呀。”温鱼摸了摸肚子:“喝了之后就开始难受了。” “为什么不早说。” “你一直在生气,我都不敢说惹你生气的话。” 空气沉默了很久。 谢楼败下阵来:“我不生气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楼说不生气那就是真的不生气了,这件事情就此翻篇,温鱼劫后余生般地松了一口气:“没有没有了。” 谢楼道:“下不为例。下次想要做什么,直接和我说,不要再单独行动,我和何一帆也没有那么水火不容。如果再惹我生气的话,小鱼真的会挨罚的。” 他语调淡淡,温鱼并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有细想过,谢楼能怎么罚他。 谢楼肯定只是说出来吓唬他,谢楼才舍不得罚他呢。 “下不为例!”温鱼应得爽快,话音刚落,一道响亮的大嗓门突然插了进来:“什么情况?” 何一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此时正在左顾右盼,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我怎么在车上?我不是在睡觉吗?卧槽……谢楼你怎么在这儿???” 何一帆满脸懵逼,和谢楼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谢楼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他只能转而看向温鱼,大拇指反指向谢楼:“他怎么在这儿?这是良心发现回来——” “何一帆!”温鱼清脆的一声打断了何一帆接下来的话,他转头看向何一帆,道:“我怎么和你说的来着,我就说了楼哥会回来接我的,楼哥答应和你冰释前嫌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相处,我们一起进区。” 何一帆非常不赞同地看向温鱼,余光掠过谢楼:“你看他的态度,你确定……这是冰释前嫌吗?” 这分明就是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温鱼闻言,立马抓过谢楼的手,递到何一帆面前:“握手言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小时候的那些不愉快都忘掉吧。” 何一帆犹犹豫豫伸出去的手在碰到谢楼冰冷的指尖时察觉到一阵危险,他立马缩了回来:“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就想起我的黄公主了,谢楼必须给我道歉。” 黄公主……是何一帆养的一条公狗。 之所以叫它公主,是因为它的性格非常跳脱,逮人就咬。 但在何一帆领养它没多久之后,他就无故失踪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再回来时秉性大变,变得异常温顺,尤其是见到谢楼就点头哈腰鞠躬作揖,何一帆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循着蛛丝马迹,在谢楼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公主的狗毛。 难以想象公主在那三个月里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呵,你觉得我会和一条疯狗道歉吗?”谢楼话音落地,何一帆立马觉得不对劲,他看向温鱼,控诉道:“你说他是不是话里有话!他骂谁是狗呢?老子最讨厌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要不是看他开车,我高低得和他一较高下,他是不是忘了他之前是个——” “需要停车吗?”谢楼问。 “你!” 温鱼伸手隔开何一帆躁动的手,另一只手象征性地去捂谢楼的嘴:“好了好了,各退一步。” “那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他放弃和谢楼进行握手言和这个步骤,转开了话题,后方忽然传来滴滴两声喇叭。 另一辆车追了上来,车窗摇下,温鱼看见了乐遥和林再秋。 乐遥双手环胸坐在副驾驶,脸上敷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黄瓜片,鼻梁上还架了一副墨镜,一副大少爷做派,林再秋坐在驾驶座,隔着雨水看过来,视线环绕一圈落在温鱼脸上:“事情办完了?” 第36章 温鱼微微窘迫地看向谢楼,不知道谢楼是怎么和这两人解释的,只能点头附和:“我们现在这是去哪?” 林再秋:“先去找个落脚点,雨太大,不适合赶路。 何一帆:“嗨嗨嗨!朋友们,你们好呀!” 何一帆热情洋溢地和他们打招呼,温鱼眼睁睁看着林再秋的眼神挪向何一帆,下一秒,林再秋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白,嘴唇张了又张,最后,林再秋关闭了车窗。 何一帆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车窗反复检查了几遍,自言自语道:“难道是被我帅得不好意思了?大老爷们真是害羞。” 温鱼沉默片刻,提醒道:“他社恐,你太热情,应该是吓到他了。” 何一帆:“…………………………” “他叫什么名字?你们新认识的小伙伴?” 温鱼和他解释了一下他们是怎么和林再秋认识的,何一帆道:“那他旁边的是谁,看着怪眼熟。”何一帆方才只瞟到了乐遥一眼,虽然脸上敷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黄瓜,但乐遥那张脸,随便一眼都能让人印象深刻。 五官确实精致得让人无可挑剔,长得跟混血似的。 温鱼道:“乐遥。” 何一帆:“谁???你说谁???” “乐遥,乐家的独生子。” 何一帆倒吸一口凉气。 “世界真小。” “不过你们是怎么想不开的,要和他一路?” 不论是温家,谢家还是何家,在生意上,多少都和乐家有来往。 但何家的业务板块和乐家接壤更多,因此相应的,何一帆爸妈在何一帆耳朵边念叨乐遥的次数也更多。 这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何一帆对乐遥心生厌烦。 “这种大少爷,老难伺候,你怕是不知道吧,他现在二十四岁的人,连澡都懒得自己洗,一直是仆人给他洗澡,动不动还喜欢打骂下人出气。” 温鱼睁大眼:“真的假的。” 这听起来,真的很像乐遥会做的事。 “废话,当然是真的。”何一帆道:“他两年前,不是进剧组拍过戏吗?” 温鱼疑惑:“有这回事吗?” “你不知道正常,那部戏最后没播,拍到一半的时候,乐遥觉得太累不想拍,他爸撤资,剧组垮杆,最后不了了之了。” “有这事。” 何一帆道:“就那段时间,我在网上听说了他不少黑料,最炸裂的你猜猜是什么?” 温鱼胡乱猜测:“黑料啊,难道他也脚踏很多条船吗?” 乐遥长得男女通吃,脚踏几条船还是比较实际的。 “不不不,他母胎solo,像他这种巨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接受的,他不适合谈恋爱,只适合雇佣人。” 温鱼深有同感:“没错!我上次照顾他,他态度可不好了,还叫我滚,不准挨着他,很不知好歹的人,确实没有女孩子能受得了他。” “我要是你就让他自生自灭了。”何一帆说完,温鱼又道:“所以是什么炸裂的事情啊。” 何一帆朝温鱼招了招手,示意温鱼靠拢一点,大有要爆出一个惊天大八卦的姿态,温鱼就差爬到后座去,被谢楼单手揽住腰勾了回去:“老实坐着,把安全带系好。” “哦。”虽然听八卦的心很迫切,但温鱼还是乖巧地坐了回去,系好了安全带的卡扣,何一帆朝谢楼的后脑勺竖中指,转而继续和温鱼聊:“乐遥有个名义上的哥哥,是他爸妈从孤儿院收养的,叫向尹,你知道不?” “哥哥?”温鱼蹙眉:“不对啊,我有听乐遥提过,但乐遥说他和向尹是朋友。” “朋友?”何一帆道:“也差不多吧,他和向尹的关系,大概就像你和谢楼这样,不过向尹还要负责他的饮食起居啥的,比起朋友,更像贴身仆人。” 温鱼愣愣地点了点头:“所以,他们俩之间,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事情吗?” 何一帆道:“重点来了。”他忽然凑近,表情变得贼兮兮又贱兮兮的:“我听说,乐遥的生理需求……一直都是向尹帮他解决的。” !!!??? 温鱼的眼睛睁得溜圆,浅浅地啊了一声:“可是他们都是男的呀!” 何一帆一拍大腿:“就是男的呀!用手帮忙啊!虽然传闻是说用手,但我怀疑他俩搅基,不然你说一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能让别人帮自己做这种事情啊。” 何一帆利落地批判了一通,忽地发现温鱼反应淡淡的,好奇道:“你不觉得这很夸张吗?” 温鱼耳垂有点莫名其妙地发红:“不,不可以吗?” 何一帆没听明白:“啥不可以?” “就是,让别人用手帮自己弄……这样,是不可以的吗?” 何一帆:“废话啊!”他忽而狐疑地看向温鱼:“难道你——” 温鱼急匆匆打断他:“我没有啊!我都是自己弄的,我从来不找别人帮忙!从来不!” “那肯定,是个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情。”何一帆道:“乐遥这家伙属实有同性恋倾向,剧组不少人见过向尹给他送饭啥的,可多人猜他和向尹有一腿,虽然我没见过向尹长啥样,不过听说长得还蛮帅,和我好像有点像?现在向尹不在,他不会到时候看上我吧!” 温鱼脑子里嗡嗡的,何一帆自言自语之际,他慢吞吞地重新坐直了身体,余光偷偷瞥向谢楼。 第37章 谢楼八风不动,像是没有听他们在说什么,车子就这么平稳地开了下去。 没开多久,何一帆重新开始在后排打呼。 温鱼偷偷朝后瞥了几眼,确认何一帆已经睡着,他呐呐地开口:“楼哥,何一帆说的……” “他乱说的,小鱼听听就好。”谢楼语气沉着冷静:“因为何一帆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所以他不懂。像我们这种有好朋友的,都是互相帮忙的。” “所有好朋友,都是这样的吗?” 谢楼面不改色:“没错,都是这样。你看乐遥和向尹不也这样。” 温鱼轻而易举地被忽悠住,感慨道:“何一帆没有最好的朋友,有点可怜。” 谢楼:“对,他已经很可怜了,我们就不要再当面歧视他了。” 第18章 温鱼半点都没有怀疑谢楼。 因为从他十六岁第一次产生生理反应以来,到现在,这两年的时间,每一次都是谢楼帮他弄的。 要么是在宿舍,要么是在家里。 他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好朋友互相帮助,这很正常,而且有助于他们的友谊长存。 暴雨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夜,温鱼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在车上睡过去的,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车上。 新雨后的潮湿冷气吹散了夏季的闷热,温鱼迷蒙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翠然的绿色。 嫩生生的枝条从木头窗户里探了进来,窗框像是画框,把外面的绿植镶嵌成了一副生机盎然的画。 温鱼深吸了一口凉入肺腑的新鲜空气,转回身,忽然和谢楼四目相对。 “昨晚路被淹了,在这里暂时落脚。” 温鱼环视一圈,木头房子虽然小但干净,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昨晚太黑,温鱼没有看清谢楼的状态,现在借着明媚的光线再这么一瞧,谢楼眼下有着很重的黑眼圈,眼睛里的血丝也不少,看起来很累。 “几点了。”温鱼问。 谢楼抬手拉了拉被子,把人朝怀里搂紧,手轻轻搭在温鱼腰上:“还早,再睡一觉。” 谢楼闭上了眼,温鱼没再乱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谢楼的脸。 这三个月来,温鱼从来没有见谢楼这么累过。 俊美的五官都像是刷上了一层疲惫,眼下青黑严重,睡着了眉宇都还蹙着。 他昨天一定让楼哥伤心了。 在楼哥还在意他的时候选择离开,实在是非常自私又不理智的选择。 他一头埋进谢楼怀里,肚子已经一点都不疼了,又软又热,被谢楼的手贴得暖呼呼的,他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谢楼怀里开始刷思维网。 一个热度很高的帖子在闲聊版块的首页。 磨刀霍霍(楼主): [如果a+异能者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人类该如何自处?【hot】] 磨刀霍霍(楼主): [如题,半夜睡不着,突然想到了最近搞得沸沸扬扬的a+计划,领导层有没有考虑过,实力和人品不一定成正比这个问题。 如果最后筛选出来的a+异能者是恨不得人类死绝的恐怖分子,让他接触污染源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66大顺: [楼主纯纸张,再差能比现在更差?] 华山论剑: [你以为万里挑一计划剩下的那9999个a级大佬是干什么的?] zzz: [制裁之刃是吧?] 默认昵称: [不是我说,a+存不存在都还是个问题呢,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再烂能比现在更烂了吗?今天又有污染物袭击零区了,这一天天的活得心惊胆战的,还没丧尸活得舒坦。] 赤松: [官方对a+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www: [众所周知,傻逼官方现在连a+的划分标准都没弄明白,99以下的是e级,100-299是d级,300-499是c级,500-699是b级,700及以上统统都算a级,但看现在这个情况,所有的a级异能者,不管用了多少高级材料,也没有能量值突破999的,所以999是不是就是a级的极限?也是人类能够够到的天花板?如果是的话,a+就是个笑话。与其大海捞一颗压根就不存在的针,不如让那些雨后春笋一样的专家研究研究怎么突破异能等级。] 夜色真美: [楼上没睡醒?你怎么不说把你的血型突破一下呢?现在公开的a级大佬里面,就数审判长的能量值最高了,审判长的能量值满999就没动过了吧?突破等级是不可能的,e级的天花板就是99,a级就是999,顶了天就是那么多,a+纯属白日梦。] 周一毁灭: [又懂王了,有些人比专家还懂呢] 好想吃方便面: [要是真有人可以独自升级的话,那还蛮吓人的] sakura: [何止吓人,这简直是行走的灭霸] …… …… …… 磨刀霍霍(楼主): [我回来了,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各位想先听哪一个?] 余额为0: [怎么?楼主打听到什么小道消息了?] 磨刀霍霍(楼主): [先说好消息吧,a+还真不是笑话。现在已经有研究发现思维网这个东西相当于一台大型计算机,不仅把所有人的大脑都连起来了,还自动分级分类了,在这个系统内想要升级绝无可能,但如果你不在这个系统里面,那升级是可以实现的,他们的升级甚至不需要耗费高级材料。] 第38章 老坛酸菜: [这不还是废话吗?怎么可能有人不在这个系统里面?] 磨刀霍霍(楼主): [有。而且已经发现了不止一例。] 芋泥奶酪卷: [真的假的???] 丧尸绝缘体: [保真?] 绝命小饼干: [o.o???] 磨刀霍霍(楼主): [千真万确。但还有一个坏消息。 所有无法登陆思维网的案例,全是精神病患者] ggb: [?] hello: [??] 滴滴代咬: [???] _(:3」∠)_: [意思是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可以升级?] 烈火烹油: [这河狸吗?] 磨刀霍霍(楼主): [不是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可以升级,应该倒过来说,可以升级的人都是精神病,但也只是专家的设想,真正可以升级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现。] 芋泥奶酪卷: [害,设想啊,那说了等于没说] 变频空调: [又是一个有生之年系列] www: [散了吧散了吧] …… …… 设想吗? 温鱼不由自主地想到昨晚,他明显察觉到谢楼的异能控制范围变大了,那绝不是在等级限制内的量变,而是突破性的质变。 可是楼哥的病,不是好几年前就已经好了吗? 难道曾经的精神病患者也可以卡思维网的这个bug? 温鱼不得其解,想了很久,想到最后不知不觉地再次睡了过去。这一躺直接躺到了太阳下山,外面的雨水一直没停,忽大忽小,路被淹得越发严重,就连这栋竹楼的脚都被淹了大半。 何一帆和乐遥时不时在外面发出奇怪的声音,两人似乎是在数被河水冲走的丧尸,温鱼再醒过来的时候,谢楼也已经醒了,正垂着眼睛看他。 “楼哥,早,不对……晚。” 睡了一天,脑子都睡晕了。 或许是因为睡前刷思维网刷得入神,他做的梦都和这个事情相关:“楼哥,我做梦,梦到了一个小时候的朋友。” 谢楼音调懒散,有着刚醒之后的轻沙:“朋友?我认识吗?” “认识。”温鱼想了想,道:“楼哥,你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吗?” 谢楼:“他?” 温鱼:“就是,另一个楼哥。” “原来是梦到他了。”谢楼没什么波澜,道:“感受不到了啊,几年前就不见了,兰医生出的诊断单,我不是给小鱼看过吗?” 温鱼确实看过,那张诊断单代表困扰了谢楼整整四年的第二人格的消逝,但要如何解释谢楼的异能增强这个事实。 他看向谢楼:“楼哥,你的异能,是不是变强了。” 谢楼没有否认和隐瞒,直接和温鱼共享了他的异能面板。 异能值从565变成了701。 等级跨越。 如此巨大的变化,谢楼只花了一个下午。 三个月来没有丝毫变化的异能,为什么会在昨天突然暴涨? 温鱼震惊得呆滞了一瞬:“你昨天是不是遇到污染物了?” 还得是非常厉害的那种污染物,能爆超高级材料的那种。 “没有,它自动升的级。” 自动…… 天才永远都是天才。 楼哥恐怕就是零区要找的人。 他们会让楼哥去做什么呢?清理污染源吗? “异能升级的事情不可以和别人说。”温鱼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提醒谢楼,不可以暴露。 现在所有人对这个a+计划都是两眼一抹黑的态度,说不定就是在找小白鼠,温鱼可不愿意让谢楼冒这个险。 他就是大自私鬼。 本以为谢楼会问一句为什么,但是没有。 谢楼很自然地应下了温鱼的话:“好。所以小鱼做了什么梦?” 谢楼突然把话题绕了回去,温鱼回神,想了想:“这个梦,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说说。” 温鱼也说不上来,他琢磨了一会儿,道:“就是,其实我梦见的是我们一起经历的事情,但是梦里的我却觉得那个人不是你。” 他梦到了末日刚刚来临那会儿的事,高考结束,他交卷离开考场,在花坛旁边和谢楼汇合,然后学校里丧尸爆发,同学被咬,他们逃回家发现家里已经一片狼藉,由此开始奔波逃命。 这些事情,都是他和谢楼一起经历过的,但在梦里,温鱼却下意识觉得和他待在一起的不是谢楼,而是那个已经消失了整整四年的‘谢楼’。 很有可能就是昨晚刷思维网刷多了,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温鱼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虽然梦里前半段是一模一样的,但后面就不一样了,我和那个楼哥,在末世到来第一个月的时候,就走散了。” “走散了?” 本来快要忘记的梦境在此刻又清晰地涌了出来,温鱼道:“对,而且我和他走散了没多久,我就被丧尸咬了。” 温鱼的梦里甚至有自己的丧尸视角:“我成了一只丧尸,总是觉得肚子很饿,跑得也非常慢,我跟着丧尸大部队前进后退,还总是掉队,不过当丧尸好像也不是一件很坏的事情,我在梦里被人打,一点痛感都没有。” 第39章 谢楼道:“因为那是做梦,所以没有痛觉。” “啊,好像也是。”温鱼道:“所以丧尸到底有没有痛觉呢?有专家研究过这个问题吗?” 他希望是没有的。 如果有痛觉的话也太可怕了,缺胳膊断腿的,天天疼得要死还要为了食物奔跑,温鱼想想就要窒息了。 温鱼想得龇牙咧嘴,谢楼道:“他最后找到你了吗?” 温鱼一顿:“应该是没有的。” 他都变成丧尸了,怎么可能还找得到。 注意到谢楼情绪的微妙变化,温鱼道:“只是一个梦啦。这个梦一定是想要告诉我,如果楼哥你在四年前被副人格打败了的话,那我就会变成丧尸。” “还好有你在,你真是我的救世主!” 第19章 在哄谢楼这件事上,温鱼易如反掌。 谢楼道:“我记得小鱼不太喜欢他,但刚才为什么要说是梦到了一个小时候的朋友?” 谢楼说得不错,温鱼确实一直都不喜欢另一个楼哥。 用兰医生的话来说,那个‘谢楼’就是天生的高危分子。 他第一次从谢楼身体里出现的时候,温鱼并不知情。 温鱼那会儿因为出了一场小车祸正在住院,从医院回家之后,没有见到谢楼,家里人瞒着他说谢楼去亲戚家里玩了,要暑假结束才能回来。 但直到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学,谢楼都没有出现。 好在何一帆是个大漏勺,温鱼软磨硬泡了他一个星期,他就把假期发生的事情和温鱼一五一十说了。 温鱼这才知道,他住院的那段时间,七公里外的一座养猪场出了一桩惨案。十八头猪被杀,猪血在猪圈里凝固了厚厚一层,猪下水都留在了猪圈里,只有猪肉不翼而飞。 凶手把现场处理得很好,没有在猪圈外留下一点血迹,猪场主人去查监控,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弄坏了,主人怀疑是有预谋的作案,于是立马报了警。 警察去调查那十八头猪的踪迹,但因为嫌疑人的作案手段十分高超,没有调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于是警察怀疑是惯犯,且在一晚内,既要运走十八头猪,清理现场,还要破坏掉监控,这人一定是一个力大无穷足智多谋的成年男性。 警察调查了一个星期,没有调查出什么眉目,但在事发一周后接到了一个报案电话。 电话是何一帆家里人打过去的,他们在自家冷库发现了真空包装的2000多斤猪肉,而在这2000斤猪肉旁边,还绑着他们的儿子。 何一帆非常笃定地指控,把他绑去冷库的人,就是谢楼。 但他拿不出任何证据。 警察也束手无策。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何一帆没有撒谎,但那会儿谢楼也才10岁,要相信一个10岁的孩子杀了十八头猪,还绑架了和自己年龄一样大但体型比自己胖一倍的邻居,这怎么看也匪夷所思。 但很快,谢父谢母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的儿子谢楼,竟然在笔记本上事无巨细地记录身边遇到的所有人的名字,习惯,喜好,包括父母和他本人。 他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周围的所有人,也不熟悉周围的一切,记下这些是在时刻提醒自己。 谢父谢母忧心忡忡,于是给谢楼找了心理治疗机构,把孩子送了进去。 何一帆当时也并不知道谢楼去了医疗机构的事,温鱼没能从他那里打听到更多的东西,直到开学一个月之后,谢楼才重新回到学校上课。 回来的楼哥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所有人都以为他的病已经治好,直到再次发作。 那是温鱼第一次见到那个‘谢楼’。 那是个疯子。 妥妥的疯子。 温鱼得知出事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个‘谢楼’正把人踩在地上猛踹,脚上的力道非常恐怖,整个楼道都是尖叫声和制止声,温鱼在一片混乱中看见地上的血迹,吓得双腿发软,猛地冲上去抱住了他。 那一片混乱中,就连温鱼也差点挨了他一脚。 但在差点真踹上去的时候,‘谢楼’收了腿。 他愣住了。 他像是认识温鱼,又叫不出来名字,就那么愣在原地,没再动作。 温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控制住的局面,总之就是控制住了。 被揍的同学送去医院,谢父谢母来学校处理烂摊子,谢楼像是被抽了魂,一直盯着温鱼发怔。 这个医生口中的暴力高危分子,握住温鱼的手,声音有点打颤,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温鱼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傻了几秒,突然哭出了声。 他那时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谢楼根本不是谢楼,他以为楼哥疯了,不记得他了,于是哭得眼泪汪汪,大人来了都止不住,‘谢楼’对他束手无策,去擦他的眼泪,没用,又去捏他的脸,想把他的眼泪捏回去,但不知道轻重地把温鱼的脸捏得发红发痛,温鱼哭得更厉害了。 谢父谢母带着兰医生出现的时候,‘谢楼’就蹲在温鱼面前,任由温鱼揪他的脸揪得变形。 精神病院的医生找到了治疗谢楼的最佳手段。 温鱼成为了那个反社会人格的安抚剂。 那个六亲不认,做事毫无逻辑性,打人完全不分对象,以暴力取乐的人格,在犯罪的边缘来回试探时,只有温鱼可以把他拽回来。 第40章 他只听得进去温鱼说的话,也只能和温鱼正常沟通。 虽然大部分时候态度都很恶劣,还会凶温鱼,但温鱼一哭,他就会妥协。 除了一件事情他不妥协,那就是让他消失。 温鱼没有办法让他彻底消失,但可以让他缩短占据谢楼身体的时长。 从最初的和谢楼一人一半,到后来一周两次,每次不得超过一个小时,温鱼甚至不记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谢楼把兰医生的诊断书拿给他看,温鱼才意识到他已经消失了很久,并且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很早就不讨厌他了。”温鱼道:“兰医生说他是你的第二人格。是另外一个陌生人。是附身在你身上的孤魂野鬼,没有记忆,什么也没有,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你说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不太清楚。” 片刻,谢楼低声道:“他好像认识你,或许是为你而来的。” “什么?”温鱼没太听清,正要再问,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躺了一整天,也该饿了。 两人收拾好出门,何一帆和林再秋正对一堆受潮的木头束手无策。 他们的队伍现在日渐壮大,已经有五个人,但一个火系异能也没有。 乐遥坐在竹梯旁的摇椅上,正在指点两人生火,当然是在瞎指点。 “生火做什么?”温鱼问。 “当然是做饭啊。”乐遥抬手一指,道:“不然吃他的压缩饼干啊?” 何一帆和他们显然已经互相认识了,气急败坏道:“我压缩饼干怎么你了?这都什么年头了还要吃熟食,怎么没挑剔死你,有得吃就不错了,还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我不是少爷你是少爷?” 林再秋沉默寡言地坐着生火,头顶两人的唾沫横飞,木头越来越湿了。 “干脆别吃了,早点进区算了。”何一帆和乐遥斗嘴斗得口干舌燥,索性放弃:“反正只剩200多公里了,再开几个小时就能到。” 他只想立马进区和乐遥分道扬镳,他一秒钟也受不了这个大少爷。 温鱼不太明白地重复何一帆说的话:“什么两百公里?” 他们昨天晚上才从高铁站出来,高铁站距离零区,可是有九百多公里。 谢楼及时解决了他的疑惑:“昨晚路过了加油站,正好有油,顺便多开了一段路,等雨停马上就能进区了,小鱼开心吗?” ??? 温鱼的表情不能说不高兴,只能说是五雷轰顶。 他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天塌了。 所以楼哥的黑眼圈,是开车熬出来的? “你吃不吃都行,别耽误别人吃饭。”乐遥绝对不能忍受饿着肚子赶路,他怼完何一帆,使唤林再秋:“继续生火。” 林再秋看起来任劳任怨,温鱼还在恍惚,谢楼询问:“吃什么?” 温鱼已经没有心情吃饭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只想把那平白无故消失的七百公里路吃回来。 林再秋在乐遥的监督下,把火生了起来,谢楼依然掌勺,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 温鱼面如死灰,不想吃,没心情。 他心情低落得过于明显,导致林再秋在动筷之前,弱弱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吃吗?” 他那天不经意听到一点温鱼和谢楼的对话,知道了温鱼对谢楼的占有欲很强,而乐遥又说这两个男生是早恋,林再秋越发觉得,这顿饭要吃得小心一点,不然就会像那天一样,饭碗被温鱼突如其来的脾气摔烂。 温鱼没有回答林再秋的问题,他索然无味地吃饭,眼睛瞥向屋外,两辆车停在不远处,暴雨的势头持续了一天一夜,已经有所削弱,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路面的潮水就会退下,到时就可以重新出发。 那不玩完。他要把这一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温鱼心虚地扫向所有人,对不住了朋友们,要进区也得等他完成和谢楼绝交的使命再进。 吃过饭,众人准备睡觉,温鱼没什么睡意,提出要自己在外面转悠转悠散散步,谢楼提出陪他一起转被他拒绝,于是强行带他回房间:“不想睡也要睡,不然生物钟就乱了。” 温鱼郁闷,他要找时机去卸轮胎。 “要洗澡吗?”谢楼问他,温鱼坐在床沿摇了摇头,小声道:“楼哥,我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谢楼道:“什么事。” 温鱼道:“我今晚想要……和何一帆睡。” 谢楼的睡眠非常浅,温鱼在夜里稍微有什么动静他都会惊醒,因此,如果温鱼想要半夜使坏的话,就绝对不能和谢楼一起睡,最好是挨着一睡着就雷打不动的何一帆。 “怎么突然要挨着他睡?”谢楼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异样,仿佛只是单纯的询问,温鱼说不出什么理由,只能一半撒娇一半央求地去蹭谢楼:“我和何一帆也好多年没见了,我想和他聊聊天,楼哥你让我去嘛。” 谢楼当然很吃这一套,温鱼十分顺利地去了何一帆的房间。 他进去的时候,何一帆已经睡着了。 鼾声规律。 白天睡了很久,温鱼此刻毫无睡意,他在屋内百无聊赖地等了两个小时左右,等到屋外雨声渐歇,这才开始行动。 摸出一把刀,温鱼蹑手蹑脚地去推竹屋的门,房门敞开一条缝,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温鱼透过门缝,一眼锁定了不远处的两辆车,胜利就在眼前,他把门完全推开。 第41章 “还没睡?” 一道黑影伫立在门外,温鱼心头一惊,匆忙把刀藏到身后:“楼哥……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楼道:“睡不着,出来转转。” 温鱼垂眼,看向谢楼站着的地方,旁边都被雨淋湿了,只有他站的那一块地儿是干燥的,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转悠,更像是一直站在这儿没动过。 “你呢?出来做什么。”谢楼反问他。 温鱼不动声色地把那把刀反插进了自己的裤兜:“我也睡不着,想要出来透透气。” 他默默地往后退:“我透好气了,楼哥晚安。” 温鱼伸手就要去关门,房门合拢之际,谢楼忽地叫住了他,嗓音在夜色里显得落寞:“小鱼。” 温鱼被他这一声喊得有些发怔:“怎么?”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温鱼心里一慌:“没有啊。” “没有吗。”谢楼道:“可是我能够感觉到,你在疏远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屋外的雨声在一瞬间消失了。 被温鱼脑海里的尖叫严丝合缝地盖住了。 温鱼矢口否认,慌不择路:“你哪有做错什么,楼哥你想太多了,而且我怎么可能疏远你,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谢楼不为所动,片刻后,冷不丁道:“你在怕我,对吗?” ?????绝对没有的事! 温鱼着急:“我没怕你,我有什么好怕你的,你是丧尸吗?” 见谢楼不做声,温鱼慌不择路,不知道要怎么证明自己真的不害怕,他猛地踮起脚,咬了一口谢楼的脸,退回去眼巴巴地看他:“你看,我都咬你了,怎么可能怕你” 谢楼语气依然冷硬道:“那为什么要和何一帆睡觉不和我睡觉。” 啊??? “我每天都和你一起睡的啊。”温鱼抬起眉眼,一副没有意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我只是和他睡一晚上,一晚上也不可以吗哥哥。” 谢楼不语。 好吧,看来是不可以的。 谢楼问:“你和他,聊什么?” 温鱼心里蔓延开一丝奇异的感受,他答非所问:“楼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楼像是没听见温鱼的话,开始理性分析:“何一帆睡觉打呼,和他一起睡会影响你的睡眠质量。” 这就是变相地否认吃醋了。 温鱼道:“那我不和他一起睡了。”他拉开门,朝左边走:“我去找林再秋睡。” 谢楼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林再秋社恐,小鱼会被拒绝的。” 温鱼道:“也对,那看来只能去找乐遥了。” “不行。” 温鱼道:“为什么不行?我又不和他睡一张床,睡一间屋子而已,他不会赶我走的。” “何一帆不是说乐遥是同性恋吗,小鱼确定要和他一起睡觉?” “何一帆那只是猜测。” “无风不起浪。”谢楼掷地有声。 温鱼看着他:“所以呢?” 谢楼伸手把人拉进了怀里:“所以,我不是同性恋,和我睡。” 第20章 温鱼对同性恋的认识非常浅薄,但看谢楼的态度,谢楼应该非常讨厌同性恋。 虽然没能毁掉那两辆车,但他好像发现了新的被谢楼讨厌的法子。 “楼哥,如果有男的喜欢你,你会怎么样?”温鱼试探性地问,谢楼道:“让他滚。” 让他滚。 多么直截了当又冷漠无情的话,如果是对着他说的就好了! 思维网——求助版块 绝命小饼干(楼主): [如何天衣无缝地伪装成一个同性恋?] 阿竹: [好小众的标题,进来看看怎么个事儿] 户户: [怎么又是这个小饼干?还没和你朋友绝交成功呢?] 直男微弯: [直男装gay不清楚,但伪装直男我比较在行] ai: [同性恋——性倾向的一种,指对同性产生情感、爱情或性的吸引。男同性恋的称呼有“gay”等,女同性恋的称呼有“lesbian”和“拉拉”等。] 本草纲目: [楼主这是绝交不成剑走偏锋了?]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这很简单,只需要对着你朋友硬一次,他绝对连夜跑路。] 温鱼微微迟疑。好变态,但是…… 好有道理! 绝命小饼干(楼主): [我明白了,还有别的需要注意的吗?] 末世也要磕cp: [注意台词尺度和服化道] 绝命小饼干(楼主): [???] 末世也要磕cp: [不用谢。【传送门】&【哥哥,你好大啊】] 暴雨在天明时停止了倾泻。 乌云过境,毒辣的太阳重新占据天空,极度的高热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将地面的雨水挥发,只残留烫脚的蒸汽。 蝉鸣嘈杂得耳朵嗡嗡响,变异过后的蝉叫声巨大,生命力顽强,和丧尸一样,除非遭到攻击,否则永远不会死亡,是随处可见的低级污染物之一。 温鱼蹲在路边,盯着不远处那只和耗子一样大的蝉,抬手抹了抹汗。 他早上刚一起床,就得知了一个好消息。 这鬼天气把轮胎给晒化了,他昨晚虽然前功尽弃,但现在车开不了了,也算是殊途同归。 第42章 但同时,也有一个坏消息。 一阵热浪携着路边的腐臭吹过来,温鱼差点当场融化。 汗水不要命地往外冒,他快要原地热爆炸了。 “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热!”何一帆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热得原地打转,乐遥更是躺在竹席上翻来覆去,看起来就剩半条命了。 林再秋和谢楼在尝试维修车辆。 尝试无果。 轮胎已经和地面黏在一起了。 马路上游荡的丧尸快要被晒成干尸,在第五只丧尸倒下时,乐遥也倒下了。 弱不禁风的大少爷在竹楼里中暑了。 甚至是在强迫林再秋给他摇扇子的情况下。 这竹楼缺水又缺电,一行人也没有降暑的药物,乐遥看起来是凶多吉少,何一帆已经在替他安排后事,道:“等他死了埋外边儿去吧,晒一晒晒干了还能防腐,死得体面些,丧尸好像不喜欢啃干巴巴的尸体,也能留具全尸。” 乐遥就躺在他面前,嗓音嘶哑,用尽全身力气冲何一帆竖中指:“滚……” 林再秋突然道:“我出去找点水回来。” 午后两点,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已经被太阳晒得白茫茫一片,单是看着都刺得眼睛疼,何一帆看向林再秋:“你确定?” “我还好,不是很热,我去弄点水,大家可以都泡一泡降降温。”林再秋看起来没和他开玩笑,找到两个铁桶就出了门。 何一帆看着他的背影:“社恐天使。” 温鱼接替了给乐遥扇扇子的位置,何一帆蹲在乐遥旁边蹭风,啧啧叹道:“大少爷就是命好,都这种时候了还有人愿意伺候。” 乐遥半死不活地撩起眼帘,看了一眼温鱼,蓝发间满是汗水,嘴唇和脸已经白成了一个颜色,温鱼和他对视一眼,道:“你要是死了,向尹就不会给我们能量石了。” 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的,这不是一条命,是十万能量石,是楼哥进区后的立身之本啊! 乐遥:“……” 几人在原地等了林再秋没多久,林再秋提着两个桶回来了。 空桶。 “没找到?”何一帆就等着这点水救他狗命,但左看右看也没看见一滴水,林再秋搁下桶,把乐遥扶了起来:“没找到水,但前面有一座城。” “一座城?” 平芜市,一座直径218公里的省会城市。 在末世爆发之前,人口接近2000万。 是末世爆发后最快沦陷的城市之一。 众人离开竹楼赶往城区,为了保乐遥的小命,他们最首要的目的,是寻找一家药房。 想要在城市里找到一家药房其实非常简单,他们单单路过就路过了五六家,但没有一家药房还有余药。 所有的药品已经通通被哄抢一空,只剩下玻璃上的血手印纪念着战局的惨烈。 天气依然滚热,种满榕树的道路阴凉处游荡着晕头转向的丧尸,城里的幸存者大概都躲在阴暗处,只有丧尸在青天白日下大摇大摆地游荡,众人路过一家小型酒店时,温鱼突然道:“可以去酒店前台找找看。” 众人抬头看去,【荒山酒店】。 “可以。” 温鱼扭头就要进去,谢楼把他朝后拉了拉,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林再秋驮着乐遥紧随其后,何一帆走在最后。 酒店里空空荡荡,几人在前台稍微一找,倒真翻到了降暑的药。 乐遥的命是暂时保住了。 顶着暴晒走了几个小时,别说乐遥,就连温鱼都觉得自己快要中暑,他摸了摸快被太阳晒得枯黄的头发,他蔫头耷脑地挂到了谢楼肩膀上:“楼哥,你快摸摸我,我是不是也中暑了,我好热哦。” 温鱼的脸颊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像是在眼睑下均匀地扑了腮红,雪白的皮肤已经快被晒出色差了。 谢楼扣着他的手腕:“去楼上休息。” 一行人在二楼遇到了几只丧尸,谢楼轻而易举地处置好,不费吹灰之力地全部扔去了楼下,尸体一具叠一具,在大街上摔得噼啪响,何一帆不敢说话,和温鱼使眼色:“我怎么觉得……他比丧尸吓人。” 温鱼无感:“哪里可怕,明明很厉害。” 谢楼处理完丧尸,一群人十分自觉地后退,让他先选屋子,谢楼看向温鱼:“想住哪间?我去收拾。” 温鱼选了203号房。 安全起见,五人挨着住,何一帆204,乐遥205,林再秋206。 谢楼收拾好203,把窗户,卫生间,床底下,衣柜和通风管道什么的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存在之后,他拧开了门把手出门,温鱼一愣:“去哪?” “我住202。” ??? 温鱼都已经按照网友的指示找出自己的白袜子和超短宽松运动裤了,主角怎么可以不在场! 他火急火燎地追了上去:“不用麻烦,我们一起睡就好了。” 谢楼道:“小鱼今晚愿意和我一起睡了?” 原来楼哥是在意这个。 温鱼小鸡啄米式点头,上前把人拉了回来:“我们当然要一起睡,以后都要一起。” 确保谢楼不打算再离开后,温鱼拽住了短袖的下摆,利落地脱掉了衣服。 少年洁白匀称的身体在不算明亮的屋内晃着某人的眼,胸口的皮肤因为燥热而微微发红,泛着浅浅的漂亮粉色和一点薄汗。 第43章 “楼哥,你不热吗?”温鱼无所顾忌地坐到谢楼旁边,肩膀碰到了谢楼的肩膀,他探出白皙的指尖,想要去抓谢楼的衣衫下摆,替谢楼也把衣服脱掉,却被攥紧了手。 “不热。” 谢楼的手还真不热,不仅不热,甚至有点发凉。 但这可难不倒温鱼。他铁了心要耍流氓,于是肆无忌惮地拉过谢楼的手,趁着谢楼没有反应过来,迅速贴到了自己的胸口。 有点痒。 温鱼忍住了那阵痒意,用自己的胸口蹭了蹭谢楼的手:“哥哥,你的手好凉,好舒服。” 今日之温鱼已非昨日之温鱼,从传送门出来后的他已经小脸通黄,融会贯通了许多撩汉话术。 谢楼的手在触碰到温鱼皮肤时下意识收紧,温鱼轻轻蹙眉,谢楼急忙抽手:“热了就去洗个澡,洗完出来睡觉。” 楼哥不愧是直男,一点也不为所动。 肯定没有感受到他的勾引。 温鱼撇过眼,看了看床上的衣服和裤子,脑子飞速转了转,他只拿走了衣服,故意把裤子留在了外面。 温鱼进去了浴室。 浴室里很快响起水流,谢楼坐在床头一动不动,一只手掌心朝上,僵了足足快五分钟后,他的脊背终于松弛下来,掌心凑到鼻尖轻轻嗅闻。 他的宝贝,连汗水都是香的。 浴室里只有冷水,温鱼虽然怕热,但还没有作死到直接用冷水冲澡的地步,他放弃冲洗,用毛巾沾水擦拭身体,擦得差不多之后,他按照网上教的,有样学样,把单薄的白色衬衣浸水濡湿,然后拧得半干不干穿在了自己身上。 衬衣是谢楼的,很大一件,料子很柔很软,湿了水之后,贴在身上像一层透明的纱,本来可以盖住屁股的长度也因为湿润而像是缩了水,露出若隐若现的圆润弧度。 温鱼收拾好一切,看向镜子,脸颊已经通红。 他要勾引自己的好兄弟,他真不是人。 第21章 温鱼不太习惯当一个变态,谢楼还没进来,他已经脸红得要爆炸了。 “没关系没关系,楼哥什么没见过?”温鱼盯着镜子里通红的脸,自己宽慰自己:“我和楼哥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而且都是男孩子,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楼哥也不会真的被勾引,只会对我退避三舍而已。” 很快说服自己,温鱼掬一捧水拍了拍脸,脸上的红温总算下去一点。 他对镜酝酿了许久,攥紧拳头,张口,用自以为最最最矫揉造作的声音呼唤谢楼:“楼哥,我裤子忘拿了,可以麻烦你给我拿进来一下吗?” 浴室外,身形高挑的少年看向床上的短裤,在指腹触碰到布料时,喉结轻微地滚了滚。 “咔哒。” 浴室门响的瞬间,温鱼绷紧了身体。 温鱼没有料到谢楼会不敲门直接进来,他完全没有做好以这副姿态面对谢楼的准备,浑身的血液都在乱涌,刚刚消下去的潮红卷土重来,浑身都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粉色。 他下意识地转过身,背对着镜子,左手掌根欲盖弥彰地压住了衬衣的下摆,双腿有些害羞地微微弯曲,朝里合拢,脸颊滚烫,烫得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水雾:“你,你怎么不敲门。” 谢楼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表情僵硬,在看见温鱼的瞬间像是被施了咒似的凝固在了那儿。 温鱼一步一遮掩地朝谢楼靠近,磨磨蹭蹭的:“楼哥,裤子给我吧。” 镜子倒映出少年单薄纤细的身体,薄肩细腰,臀部却是饱满的,腿根的皮肤看起来又软又滑,从视觉上就能看出来,手感上佳。 湿透的衬衣透出白嫩的肌肤,胸口那一抹色差也令人难以忽视。谢楼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看哪里,素来静如湖水的眼底像是裂开了一丝暗纹,他往后退了一步。 温鱼见他要走,立马开始表演,脚踝轻轻一转,撞进了谢楼怀里:“哎呀!” 谢楼呼吸骤停。 柔软又湿乎乎的一团直接埋进了他的怀里。 温鱼抱紧谢楼的腰,浑身的水渍都蹭到了谢楼身上,他做戏做得非常全套,把脸埋在谢楼怀里深深嗅了一口:“哥哥,你好香。” 到底是谁香。 谢楼要被香迷糊了。 温鱼迈出了第一步,发觉装gay其实也不是很难,但效果似乎不太好,楼哥没有推开他,证明没有产生反感的情绪,也就证明他没装到位。 温鱼再接再厉,抱人的力度紧了紧,把浑身的水都朝谢楼身上蹭,然后非常无辜地抬起头:“真是不好意思,楼哥,我把你衣服弄湿了,我现在来帮你脱掉吧。” 他还没动手,谢楼猛地后退一步,在温鱼反应过来之前,他抽出身,浴室门无情地砰一声关上。 温鱼呆滞,这是……有效果? 在浴室里假模假样地磨蹭了十来分钟后,温鱼迫不及待走出去,但没有在屋内看见谢楼的人影。 “楼哥?” 他在屋内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人,只有窗帘外的阳台传来一点动静。 窗帘微动,温鱼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透过那忽明忽暗的缝隙,他看见了谢楼隐在黑暗中的身影。 只能看见一个侧身。 谢楼眉眼间似乎有着忍耐,垂着脖颈不知道在做什么,手臂青筋鼓胀,还握着一件雪白衬衫。 温鱼侧目,发现自己搭在床边的另外一件白衬衣不见了,楼哥在做什么? 第44章 为什么楼哥的表情看起来那么难受? 难道是处理二楼的那几只丧尸时受了伤?!! 温鱼心里冷不丁冒出来这个念头,把他心脏都吓得漏了一拍,他急忙走过去,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却呆住了。 天色已经傍晚,光线不是很好,温鱼觉得自己眼花也是情有可原,他于是眨了眨眼,发觉不管用之后,又揉了揉眼,最后目瞪口呆在了原地。 谢楼松开了握着白衬衣的手,在被温鱼发现之后,表情有微不可查的变化,诱哄似的道:“小鱼,过来一点。” 傍晚,天色肉眼可见地变得越发暗沉,所剩不多的光照在谢楼的脸上,隐去了他的眼神和唇角似卷未卷的弧度。 不知道为什么,温鱼觉得谢楼的声音有些蛊,这种蛊不是勾引,而是象征危险的信号,但温鱼还是听话地靠近了。 错觉错觉,楼哥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现在是他要非礼谢楼! 他不吃亏。 这样想着,温鱼靠近,弱声询问:“是锻炼出来的效果吗?这效果真明显。” “不是。”谢楼抬眸:“是异能升级后变化的。” 温鱼一怔:“异能升级还有这用处?那楼哥你以后如果再升级的话,从a到a+,再到a++,那岂不是会更……” 天哪! 以后楼哥的伴侣怎么受得了。 温鱼离开后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样,忧愁之际,谢楼蓦地摁住了他的腰,温鱼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直接迎面撞进了谢楼怀里。 好烫。谢楼的喘息落在他耳畔,温鱼没有躲开,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忽视心底因为触碰而升腾起的古怪酥麻,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谢楼的手臂:“很难受吗?” 他感受到了,一定是很难受的。“是不是因为升级了,所以不习惯啊。而且这都三个月了,难受也正常。” 温鱼猜测,谢楼没有否认,埋进温鱼颈窝:“嗯。” 楼哥的声音都能听出来忍了很久了,温鱼心软软,当机立断道:“我帮你。” 三十分钟后,温鱼登录思维网,求助了一个晋江不让发出来的问题。 7878: [楼主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一卷卫生纸: [???这种问题有必要放到求助版块来吗?楼主你是真不把我们当外人。] 户户: [不用想,看见这个另类的标题我就知道是你这块小饼干] 大白莲: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u一说y: [用该用的东西^_^] 绝命小饼干: [该用的东西?] 玛卡巴卡: [楼主未成年?这都不懂] 本草纲目: [等会,楼主这是真对着朋友口口口口口口了?] 蛋黄味: [看样子是的,而且还下不去了。] 西毛八瓜: [下不去就找人帮你下去(*^▽^*)] 直男微弯: [又见面了朋友,你现在应该推开你的直男朋友的大门,让他helphelp你] 大家似乎误会了,现在需要帮助的不是温鱼,而是谢楼。 绝命小饼干(楼主): [不是我需要帮助,是他。] 直男微弯: [???那也简单,你让他口口口口口你一顿,不仅可以帮到他,还可以让他立马和你绝交。] 绝命小饼干(楼主): [?] 默默敲出一个问号,温鱼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电量不足: [楼主又不是真的gay,这什么馊主意] 直男微弯: [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楼主要是不愿意,用嘴恶心恶心对方也是可以的,说不定效果更好。] 绝命小饼干(楼主): [用嘴怎么恶心?是要说一些难听的话吗?] 直男微弯: [你想说的话,也可以说。] 绝命小饼干(楼主): [应该说些什么呢?] 直男微弯: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绝命小饼干(楼主): [o_o?] dw: [我看到了什么???突然怀念净网的日子] 番茄牛腩焖饭: [真不是一般的bt!] 椒盐桃酥: [乖宝宝,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快去一边和丧尸玩吧] 大青蛙if: [让我来告诉楼主是什么] 绝命小饼干(楼主): [谢谢【鞠躬jpg.】] 大青蛙if: [%&*&)*&di()¥()&*)ao()%……%……] 温鱼脑海有些空白地看着这一切。 那种事情,是被允许的吗? 难道gay都是这样的? 温鱼默默咽了口唾沫,当gay原来门槛这么高,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好不容易。 但如果真的既能帮到谢楼,又能让谢楼怀疑他是同性恋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楼哥。”温鱼喊出了声。 谢楼睁开眼,在夜里看向温鱼:“怎么。” 温鱼沉默良久。 要试试吗? 可是真的好变态,他说不出口。 温鱼快要把自己闷成红烧鱼,脸熟透了,他拽紧谢楼的胳膊,一脑袋撞进了谢楼怀里,声音小得自己都快要听不见:“我,我还可以用其他地方帮你。” 第45章 他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吞咽之间,舌尖顶了顶口腔。 好像不太够。 嘴巴不会坏掉吧? 谢楼打断了他的担忧:“别的地方?” 谢楼拥了过来,过度的靠近让温鱼说不出多余的话,耳边充斥着谢楼灼热沉重的呼吸声,像是一声声凿在他的鼓膜上,重得他快要被穿透。 好烫,楼哥的一切都好烫。 温鱼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也在攀升,他咬紧了嘴唇,在黑暗里摸索到谢楼的手,把谢楼的手指摁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用这里。” 温鱼的皮肤遗传了母亲的优良基因,天生的冷白皮,没有一点瑕疵,软软糯糯,娇贵得稍微磕了碰了就容易青紫,蹭一蹭就会发红,害羞的时候更是红得厉害。 谢楼呼出的气息在触摸到温鱼嘴唇的一瞬间消失了,温鱼没有感受到谢楼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谢楼的回应,他抬起头想要看看怎么个事儿,额头突然被谢楼敲了重重的一下,温鱼被磕得吃痛,谢楼把他抱紧了:“想什么呢,睡觉。” ? 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温鱼的头被谢楼摁住,死死地捂在谢楼怀里,谢楼只给他残留了一点呼吸的空间,温鱼挣扎无果:“楼哥,我说真的……” “哪里学的。”谢楼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温鱼隐隐觉得,他要是再说下去,楼哥就该生气了。 “没学。”温鱼半点不怂:“我自己想的,我就是看见你这样子,我就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帮帮你。” 正常直男绝对说不出这种话的!哪有看见朋友难受还口干舌燥的,这是妥妥的变态!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温鱼可以永远相信广大网友在耍变态方面的实力! 耍完变态,感受到了谢楼的沉默,温鱼备受鼓舞,他再接再厉,脸皮都不打算要了,他僵硬地嘿嘿一笑,手在被子里摸索,嘴里胡言乱语道:“楼哥,你都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性感,我超喜欢。” 谢楼:……………… 温鱼沾沾自喜。 这下gay得够明显了吧?而且非常自然,一点也不突兀,没有任何破绽,谢楼没有任何怀疑他的理由。 温鱼在心里给自己左比一个大拇指,右比一个大拇指,同时忐忑地等着谢楼把他轰下床,或者是他自己滚下床,但什么也没有。 谢楼只是在一片漆黑里,不动声色地捂住了温鱼的嘴,反问他:“有多喜欢?” 温鱼:“唔唔唔???” 倒是把他松开啊!不松开他他怎么说有多喜欢。 他的变态还没耍完呢。 谢楼没有松开他,自顾自道:“小鱼说不出来的话,可是等于骗我,要打屁股的。” 温鱼:“唔唔唔唔唔!!!”你松开我呀!!! 谢楼不松手,温鱼被迫选择了叛逆,十秒后,隔着一层薄薄的的裤子,温鱼的屁股遭了殃。 啪地一声,温鱼眼睛瞪得滚圆,谢楼居然真的打他! 他的皮肤瞬间发红,每一个五官都在诉说着不可思议,但谢楼毫不讲理,在温鱼控诉的眼神里依旧无动于衷:“还不说有多喜欢?” 温鱼:唔唔唔??? 不是吧,还来? 真的还来。 温鱼又挨了一巴掌,屁股上的肉火辣辣地痛,谢楼依然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问一句就打一巴掌,直到温鱼疼得眼圈发红呜呜咽咽,看起来确实受不了了,他才收手。 但这个时候收手已经晚了,温鱼已经委屈上了。 哄不好的那种。 谢楼刚一松开他,他立马开哭,谢楼伸手给他擦了一下眼泪,他闷闷地躲开,把脸埋进枕头里,看起来试图把自己憋死报复谢楼。 这简直就是虐待!虐待! 谢楼伸手来抓他的枕头,他哭得更厉害了:“蛮不讲理,打了我还要抢我的枕头,你欺负人。” 谢楼还是很不留情地把枕头抽走了。 温鱼:……他要把谢楼告上末世法庭! 他抽抽噎噎,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拦腰把他往上捞了一截,枕头垫好,又把他放了回去。肚子正好压在枕头上。 接着,谢楼开始扒他的裤子。 温鱼立刻警觉,以为又要挨打,他正欲挣扎,谢楼这次却没打他,而是给他揉了揉屁股。 楼哥的手凉凉的,给他火辣辣的皮肤降了降温。 哼,但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他了吗?不可能的。 “你和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无缘无故打人,我要一直讨厌你。”至少得持续到他的屁股不疼为止。 谢楼淡淡道:“我没打算和你道歉。” 楼哥怎么可以对他说出这样蛮不讲理可恶的话! 温鱼震惊,温鱼委屈,温鱼愤怒。 他像是一只气鼓鼓的河豚,快要充满气的时候,谢楼一句话给他戳破了:“还口干舌燥吗?” 温鱼:? 谢楼:“下次不准在思维网上学一些有的没的。” 啊哦,被发现了。 温鱼立马弱声:“我就是想要帮帮你。” 谢楼道:“承认了?” 温鱼:“……” 他根本就演不好一个变态,楼哥一眼都看出来他是和别人学的了。 温鱼大失败! 楼哥太了解他了,如果他哪一天直接和谢楼说‘我喜欢你,楼哥请你和我谈恋爱吧’,谢楼很可能不会怀疑他的性取向,而是会怀疑他的脑子出现了一点差错,带他去治病。 第46章 温鱼沮丧,谢楼的声音再度响起:“哪句话是学的?” 不知是否错觉,温鱼竟然觉得,谢楼这句话,不像纯粹地在调侃他,而是带了一丝丝的试探。 试探什么? 温鱼没有去想,他垂头丧气,只能老实交代:“都是学的。我根本就不想舔你,也不觉得你性感,可以了吧?” 这下满意了吧? 他没有听到谢楼的答复,幽暗的夜里,谢楼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搂住了他:“这回说的是真的了吗?” “真的。” “真的?” “真的。” 谢楼还要再问,温鱼无奈道:“楼哥,你到底想听我说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好了。” 他撒谎,谢楼要打他。 他说真话,谢楼又不信。 温鱼委实不懂,谢楼总算放过了他:“没什么要听的,睡觉。” 行吧,睡觉。 他早就困了。 躺了一会儿,温鱼即将入睡时,感受到身边人的动静。 但他实在是太困,白天又晒又累,他早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了,现在实在是扛不住,索性睡了过去。 微微张开的红润嘴唇被微凉的指腹蹭了蹭,温鱼一无所知,还在梦里舔了舔唇缝,谢楼的表情有着近乎痴迷的专注,蹭掉了温鱼唇边亮晶晶的水渍,撑起身子,亲了亲他的唇角。 —— 温鱼睡得不太安稳,做了些非常可怕的梦,一会儿是被丧尸追得抱头乱窜,一会儿是被审判长的光剑砍,最后,他梦见自己破罐子破摔和谢楼表白,梦里的谢楼不但没有反感他,反而……吻了他。 温鱼硬生生被最后这个梦吓醒了。 谢楼比他醒得早,见他又被梦惊醒:“又做噩梦了?” 如果是放在以前,温鱼绝对不会和谢楼提及半句自己做了这种离谱的梦。 别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见和谢楼恋爱,那岂不是代表他白天都在想一些酱酱酿酿的东西。 楼哥该怎么想他,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在距离零区只剩两百公里的今天,温鱼巴不得谢楼这么想他。 梦里的那个吻像是还有残余,温鱼撑起身,看向谢楼:“不是噩梦。” “那是梦到什么了?” 谢楼问他,温鱼一字一句:“我梦到,你亲我。” 谢楼周身的空气凝固了。 如果现在天色足够亮堂的话,可以看到那素来沉着冷静的眸底划过的一抹慌乱。 是被发现了吗? “太,太热了,我先出去透透气。”谢楼忽地起身,留给温鱼一个背影,温鱼一愣:“我还没说完——” 谢楼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忽而转过身,语气斩钉截铁:“不用再说了,我不可能亲你,你绝对是在做梦。”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 温鱼呆滞地瞧着谢楼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就是在聊做梦吗……” 但看谢楼的态度,他才只说了一个亲嘴,谢楼就恶心成这样,要是他真的亲上去…… 温鱼腾地从床上蹦起来:“楼哥等等!” 谢楼已经迈着长腿狂奔去了一楼,温鱼追到楼梯拐角时,谢楼一步跨了五级台阶,差点崴脚。 温鱼算是切实体会到谢楼有多恐同了。 谢楼的脚腕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别了一下,虽然看站姿好像没什么问题,温鱼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关心靠近:“没事吧?” 谢楼忽地退开一大步,和温鱼划出楚河汉界:“没事,今天早上吃什么?我去做饭。” 他说着,绕过温鱼,重新奔回楼上,噼噼啪啪地把其余三人都叫了起来,一行人被强行拽起来吃了早饭,谢楼又组织着所有人开始商量进区的计划。 酒店外,不时有车辆疾驰而过的声响。 是车队。 在平芜市,有不少这样的车队,末世的人们凭借着纯粹的利益关系或者是感情关系集合在一起,资源共享,互相帮衬,一切以自己的小团体利益为重。 遇到车队,能避就避,这是末世生存的法则之一。 这一片应该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物资,因此车队只是经过,并不做过多停留,五人集中在酒店的大厅里,把大门和门帘拉上,只留了一点缝隙透光,林再秋铺开一张纸,勾画出平芜市的分区图。 何一帆叹为观止:“你还熟悉这儿呢?” 林再秋:“在这边的三家火葬场实习过。” “……” “大街上的车基本都不能开了,要找车只能去这几个点碰碰运气。但外面这种天气,现在去找车不太现实了,可以先分一下组,晚上分头行动。” “可以。” 没人反对,乐遥道:“那这样吧。谢楼温鱼你俩肯定一队是吧?那你们俩一起,我、林再秋、何一帆,我们三个一起。” 他安排完,何一帆不满吭声:“谁要和你这个大少爷一组?我和温鱼一组。” 乐遥耸肩:“我没意见,正好少一个累赘,不过你得问问他们有没有意见了。” 何一帆虽然说着要和温鱼一组,但他心知肚明,谢楼这丫的肯定不会同意,他现在又打不过谢楼,只能在嘴巴上逞口舌之快,屁股还是没敢朝温鱼那边挪,但意料之外的,谢楼淡声道:“我没意见。” 何一帆:“???” 第47章 失心疯了? 何一帆觉得诡异。 但真就这么定下了。 何一帆、温鱼、谢楼一起行动。 乐遥、林再秋一起行动。 为了晚上的行动,一群人决定白天好好养精蓄锐,吃完早饭吃完午饭,众人便重新回了房间补觉,在进入房门时,何一帆特意留了一条门缝。 他从204的门缝朝外看去。 温鱼和谢楼走得比较慢,落在后面,两人的氛围非常古怪。 温鱼咕咕叨叨在和谢楼说着话,但谢楼的反应,极其冷淡。 甚至温鱼去拉他的手,他都避开了。 温鱼回了203,谢楼在门口站了会儿,扭身就进了202. 何一帆震惊。 这是什么情况??? 昨晚吵架了??? 不对啊,他不是没见过这俩人吵架,但从小到大,哪次吵架不是温鱼耍脾气谢楼哄? 谢楼耍脾气这还是第一次。 真是活久见。 何一帆的八卦之心疯狂燃烧,就在他准备推门去203找温鱼一探究竟时,温鱼鬼鬼祟祟地从203溜了出来。 何一帆推了一下房门,就要出去问问,却注意到温鱼的动作有些奇怪,何一帆顿住,又把房门拉了回来。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温鱼回房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了一条裤子。 裤子虽然短得有些夸张,但温鱼的腿够白够直,撑得住,倒也不显得奇怪,但奇怪的是,如果是因为热才换的短裤,那他穿袜子做什么? 还是纯白色棉袜,那长度拉得老高,就差拉到膝盖去了。 何一帆越看温鱼这副打扮越不顺眼,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不得劲儿。 这是搞嘛呢。 怎么穿得和网上那些打擦边球的似的,何一帆蹙眉,正欲说教说教,温鱼扣扣两声敲响了202的门。 穿成这样去找谢楼??? 何一帆眉头皱得更深。 202没动静,温鱼又是扣扣两声:“楼哥,开开门。” 202里面的人和死了一样。 温鱼再敲,谢楼的声音总算冒了出来:“什么事。” 温鱼蹭了蹭手指,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去望猫眼:“203的窗户坏了,可能会有丧尸爬进来。” 单听语气的话,温鱼的声音还挺害怕的。 但何一帆可以看见他的表情。 他不害怕,他在笑。 何一帆晕了。 这俩人干啥呢! 温鱼话音落地,里面的人挣扎没过三秒,开始有脚步朝门口靠拢,房门咔哒一声,谢楼出现:“你住202,我去住203.” 他说着就要和温鱼交换,温鱼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朝里面推,轻轻伸出腿勾上房门,温鱼后背抵在门上,声音绵软:“哥哥,你在生我的气吗?” 谢楼掐紧手心。 到底是谁该生气? 他偷亲了小鱼,还被发现了,现在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温鱼? 现在既不躲开,还主动凑上来,难道……亲吻是可以被接受的吗? —— 见谢楼沉默,表情明暗不定,温鱼心里打鼓。 看吧看吧,这是真的生气了啊。 不过是梦到接吻就这幅反应,那是不是说,他现在,只需要真的亲上去,就可以彻底触碰到谢楼的底线?! 两人各怀心思,温鱼试探性地踮了踮脚,目光锁定谢楼的嘴唇,想要趁其不备亲谢楼一下。 但他伸出去揽人的手揽了个空。 谢楼几乎是在他踮脚的同一时间低下头,亲了他一口。 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似乎都感受到了对方的主动,但一时竟然分不清,那是不是幻觉。 温鱼像是浑身过了一遍电,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踮起的脚尖落了回去,脑海里白了一瞬。 什么情况? 是他的幻觉吗? 楼哥刚才是低头了吗? 这不对劲!都被自己这个流氓亲了,楼哥怎么还不跑?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重来重来!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第二次踮脚,谢楼的眼神在察觉到他的主动时骤变,一个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压抑的侵略。 温鱼甚至来不及震惊,腿先一步在吮吸中软了,他穿的裤子似乎并没有派上用场,谢楼毫不在意他的穿着,更不嫌弃这种男同风,大掌扣紧了他的双腿,把站不太稳的他抱了起来。 呼吸混乱至极。 “唔……”他想要躲开,深吸的那一口氧气快要耗尽,温鱼伸出手推了一把谢楼,谢楼轻飘飘地被他推倒了。 两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温鱼跪在谢楼身上,谢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温鱼忽地有点紧张,伸出手戳了戳:“楼哥?” 谢楼单手搭在眼睛上,嘴也抿着,看起来非常不舒服的样子。 温鱼着慌,以为自己把他压坏了,抬腿就要下去,谢楼忽地握住了他的膝盖。 谢楼重新坐了起来,极其缓慢地倾斜上身,和温鱼面对面靠拢,在鼻尖即将触碰到鼻尖时,温鱼听到他呼出热气,嗓音暗哑:“还要亲吗?” “嗯?”温鱼眨眼。 这样的距离,那一眨眼形如颤在了谢楼的心尖。 怎么可以这么漂亮,他的宝贝。 谢楼的视线扫向温鱼的腿,又扫向温鱼雪白的袜子,那袜子把小腿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看起来又白又软,谢楼别开眼,尽量调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第48章 “还要吗?”可以吗? 楼哥在问什么?温鱼的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你为什么……” 谢楼的反应,怎么是这个样子。 这和他预料的场景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一个直男,怎么可以这样欣然接受一个男人的亲吻!这无论如何都不合理。 谢楼见他迟迟不说后话,问他:“我怎么?” “你为什么不拒绝我啊?”温鱼道:“我们都是男的,接吻这种事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谢楼闻言,反问他:“小鱼觉得恶心吗?” 温鱼沉默片刻,默默一想:“不恶心。”“但不恶心就可以亲吗?难道你也这样亲其他男人?” 谢楼摇头:“当然不,只亲你。”他目视温鱼,离谱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显得理所应当:“我们之间的关系,亲两口怎么了。” …… 好像也有点道理。 温鱼默默咽下了肚子里的疑惑,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他和谢楼过于亲密了。 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就是不一般,比铁哥们还铁,谢楼压根就想不歪啊啊啊啊啊啊! 温鱼快愁死了。 他犯愁之际,谢楼不仅不愁,还朝他凑了凑:“再亲一口?” 温鱼别开脸:“不亲了。” 有什么好亲的!亲了也戴不上同性恋的帽子,烦死了! 思维网——求助版块。 绝命小饼干(楼主): [裤子穿了,袜子穿了,嘴也亲了,他还是没怀疑我是男同。] 由于这两天的活跃,温鱼的帖子热度还不错,在求助版块的首页飘了挺久。 东东拼: [这不合理。] 绝命小饼干(楼主): [我也觉得不合理啊!!!【大哭jpg.】] 乌龙茶: [楼主你这个朋友,你确定他是直男吗?] 绝命小饼干(楼主): [确定!!!但为什么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亲嘴这个事情???是因为我和他从小到大关系太亲密了吗?!!!] 懒惰虫大战丧尸王: [有多亲密?难道你们以前就亲嘴???] 绝命小饼干(楼主): [我们已经很久不亲了,上一次亲好像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贴贴万岁: [不是,你们城里人都管这叫好兄弟的吗?] 绝命小饼干(楼主): [不是好兄弟吗?] 炮灰344号: [这样吧,要不楼主你多亲几次?说不定到最后真在一……当我没说] 绝命小饼干(楼主): [多亲几次就会管用吗?还有,你后半句话要说什么呀。] xxxlxxl: [要我说,楼主你这事儿就跟暗恋是一样的,你再a几次,然后就能有情人终……嘿嘿,也当我没说。] 绝命小饼干(楼主): [???] 温鱼觉得评论区的人说话越来越奇怪了。 都让他再多试几次。 温鱼琢磨了一会儿。 硬生生从里面琢磨出一点持之以恒的道理。 他红着脸扭过头,看向一旁的谢楼:“还,还亲吗?” 第22章 何一帆在204里急躁地转了好几圈。 左想右想,他都觉得这俩人有蹊跷。 203的房门没关,何一帆一眼看到头,窗户完好无损的,哪里坏了? 愈发古怪了,何一帆踱到202门口。 屋内安安静静的,像是再静谧不过的午后。 他凑近猫眼,想要观察观察,但从外面看进去,里面的光影在晃动,像是有人堵在门口。 这俩人在门口做什么? 打架? “砰”地一声轻响,在何一帆生出这个念头时,门板晃动了一下,同时伴随着一声温鱼的轻哼。 “哥……喘不上气。” 是温鱼的声音。 不会真打起来了吧? 何一帆一时情急,握住门把手便去推门,自然没推开,门早就从里面被锁死了。 屋内人感知到这一阵动静,碰撞门板的声音忽停,何一帆还要破门而入,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有事?” 谢楼的声音像是比平日还冷了好几个度,不悦的情绪几乎昭然若揭,就差当面甩门。 何一帆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不过谢楼从小到大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何一帆已经习惯了这个前精神病患者日常散发出的神经气息。 窗帘紧紧闭着,不怎么透光,但何一帆还是看见了。 温鱼的嘴角有一点血迹,从细小的伤口渗出来。 脖子上似乎有几道红痕,腿根也有。 “没什么事,温鱼刚才和我说窗户坏了来着,我已经修好了,来叫他回去。”何一帆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边说一边朝温鱼使眼色:“走吧,先回去休息,晚上还要熬夜。” 何一帆这番话把温鱼都说恍惚了。 他什么时候和何一帆说过自己房间的窗户坏了?那只是他为了来谢楼房间找的借口啊。 温鱼有些疑惑,但没有多想。 何一帆来得其实正是时候,再来晚一点,他可能就要因为缺氧而窒息在这里了。 他算是用生命做出了证明,谢楼不排斥和男人亲嘴,恐怕何一帆现在亲他一口,他也能欣然接受。 又是半天白干。 第49章 温鱼抹了抹有些吃痛的嘴角,起身就要和何一帆回房,谢楼下意识跟了一步,又似想到什么,停了下来,对温鱼道:“去休息吧,有事叫我。” 两人出门,谢楼目送温鱼进了203的房门,又目送何一帆回到204,这才关上了202的房门。 温鱼身心俱疲,正要朝床上扑,阳台发出咚地一声响。 不待他走近,何一帆携着一包袱的压缩饼干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温鱼还没问他这是唱哪出,何一帆蹑手蹑脚地跨过来,捂住温鱼的嘴:“小声点,别被谢楼听到了。等他睡着了我们再走。” 何一帆的手贼大,温鱼直接被他盖了半张脸,差点憋死,他给了何一帆一肘子,何一帆吃痛松开他,温鱼重获自由:“发癫?” 何一帆道:“你别装无事发生了,我都看到了。” 温鱼:“你看到啥了?” 何一帆像是有些无语,一把拽过温鱼站到酒店的全身镜前:“你自己看。” 温鱼上一秒还在质疑何一帆,下一秒,他触电似的从镜子面前闪开了。 什么情况??? 楼哥什么时候咬他脖子了吗? 分明是才发生的事情,温鱼竟然已经觉得记忆模糊了,昏暗的房间里,凌乱燥热的呼吸声和水声再次狂涌进他的脑海,温鱼登时心虚:“不,不是你看见的这个样子,你先听我解释。” “什么不是!你们闹了什么天大的矛盾他至于打你,谢楼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虽然我早就知道他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我是真没想到他这么畜生,还有你,你什么时候成受气包了,这么多年你爸你妈白养你了是吧,你就这样给他打!” 挨打??? 温鱼先是被他骂懵了,旋即反应过来何一帆误会了什么。 如果他顺着何一帆的想法歪曲事实,说这些伤真是谢楼打出来的,那一定会激化何一帆和谢楼的矛盾。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他还希望谢楼和何一帆建立起友谊,好在以后互相有个照顾呢,在这种人类都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在这种岌岌可危的世界里,身边没有一个熟人的话,实在是孤苦。 温鱼不想看见谢楼落到那种境地。 他现在依然记得,就在去年,他因为突然中招流感,休假整整一个星期。 回到学校时,学校正在举办冬季运动会,他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提着一小袋药,扛着刺骨的寒风朝教室跑去。 教室门和窗户都被打开,用来通风,教室内空空荡荡,呼啦啦的穿堂风从四面八方对流而过,温鱼走进时,教室里只有谢楼。 他在睡觉。 谢楼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坐在旁边温鱼的座位上,手边搁着帮温鱼誊抄到一半的笔记,头上蒙着的校服还别着温鱼的铭牌。 或许是温鱼的错觉,但他总是觉得,没有朋友的楼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显得有些可怜。 温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向何一帆:“那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吧。” “你早就该和我说了!”何一帆还在愤慨,温鱼道:“我喜欢谢楼。” “我当然知道你喜——” 何一帆的嘴咧到一半,保持着这个姿势,僵住了。 他下意识觉得,温鱼现在所说的喜欢,不是他所能解释的那个喜欢。 温鱼又道:“他刚才是‘打’我了,但那是因为,我强吻了他。” 何一帆的眼前浮现两个问号。 像是机器过载,脑子里跳出了一堆乱码。 何一帆嘴角扯得快要抽搐,他尽量不表现出太惊讶的样子:“哈哈,难不成你还想和谢楼谈恋爱啊?哈哈,哈哈,哈……” “对啊,我就是想和楼哥谈恋爱。” 温鱼说得是举重若轻,一句话却差点把何一帆砸个倒仰,何一帆扶墙,压缩饼干掉在地上他都没工夫去捡,一脸不可置信,像是被温鱼这话吓得腿都软了。 何一帆道:“我一定是在做梦。” 温鱼给了他充足的消化时间,何一帆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所以……你这是暗恋?你你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鱼睁眼说瞎话:“很久之前,记不清了。” 何一帆沉默。 片刻后,他蹲了下去:“不行,你还得让我缓缓。” 足足一分钟后,何一帆低吼出声:“居然还是很久之前!不是我说谢楼他凭什么——” 何一帆的表情实在是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他一把握住温鱼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女孩子不好吗!谢楼那种大老爷们有什么好喜欢的!你擦亮眼睛看看啊,温家不能断后啊!” “还有,你搞什么暗恋,你说啊,你喜欢你就去表白啊,谢楼还能拒绝你不成?” 温鱼垂下头,咬紧嘴角的伤口:“……他会拒绝的。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事情,别的楼哥都能依我,但这件事情,我要是直说,我和他恐怕连朋友都做不了。” 温鱼说着,情深意切地抹了抹眼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如果楼哥和我绝交的话,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何一帆:“……艹” 他把温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总算明白什么叫瞎眼白菜拱猪,他恨恨咬牙,但为了不刺激温鱼,还是尽量委婉语气:“我现在更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楼的,毕竟这总不能突然就,,,从朋友到暗恋对象,总得有个过程……” 第50章 嗯,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得好好编一编。 温鱼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在何一帆催促之前,他开始生搬硬套自己在思维网里被安利的小说:“说来话长。初二那年,我因为穷困潦倒被班上同学排挤,他们在我书包里塞臭鸡蛋,丢烂菜叶,还把我带到学校外面的小巷子里,要收我的保护费。关键时刻,楼哥挺身而出,帮我打跑了欺负我的校霸。我永远记得那个暴雨天,乌云滚滚,在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楼哥的背影是那么的宽阔,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沦陷了。” 何一帆:“……” 沉默了许久,何一帆憋出一大串:“不是,你脑子被丧尸啃了?你啥时候穷困潦倒了?咱学校那群公子小姐连大葱和韭菜都分不清,还有人带臭鸡蛋和烂菜叶?而且,初二那年谢楼还在犯精神病呢,全校公认的校霸就是他了吧?还打跑欺负你的校霸呢,他自己打自己?” 温鱼虽然漏洞百出,但依然坚定:“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吗?” 何一帆:“呵。”忒。 温鱼:“你没经历过,你是不会懂的。” 何一帆:“我确实不知道一个初二小屁孩的肩膀能有多宽阔。” 温鱼:“……” 不信算了。 他破罐子破摔:“不管你信不信,总之就是这样,我现在爱楼哥爱得无法自拔,没有他我就会死,你明白吗?” 行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一帆不做点什么都显得不够仗义,何一帆非常郑重地看向温鱼,颇有一种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吃屎但是我也愿意去帮你找屎的义气,铿锵有力道:“喜欢就谈,哥帮你!” 第23章 黄昏,落日陷入城市天际线。 踩着余晖,五人按照白天的计划,分头离开了酒店。 能吃的食物经过这几天的消耗,已经所剩无几,这一趟的目的除了找车,还要找食物。 五人从南边出发,林再秋和乐遥沿着西北方向走,温鱼三人沿着东北方向走,商定好天亮之前,在正北方的加油站集合。 离开酒店一公里左右,温鱼三人来到了一所大型商超的门口。 这是林再秋在地图上圈画的第一个必经点。 何一帆的声音幽幽响起:“这种地方,能不能找到车我不清楚,但能送命,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黑魆魆的大楼坐西朝东,背对着落日,傍晚时分,巨大的阴影像一座山压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三人站在曾经还会旋转现在已经报废的旋转玻璃门外边儿,遥遥望进去,六层高的大楼黑得渗人。 “进吗?”温鱼和何一帆一样犯怵。 商场这种地方,有丧尸是肯定的,只是多与少的差别。 像平芜市这种地方,高阶污染物都被保护区里出来狩猎的车队猎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会爆能量石的低阶污染物和丧尸,威胁性不大。 但温鱼现在怵的也不是丧尸。 他觉得,就这么一幢大楼里,很可能潜伏着不止一个车队。 要知道,如果说有理智的人比没理智的丧尸可怕百倍,那有理智的一群人就比没理智的一群丧尸可怕无数倍,特别是在你准备入侵他们领地的时候。 “进。”谢楼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向何一帆:“你去楼上还是楼下,楼上的负责找食物,楼下负责找车。” 何一帆想了想,最后选择去楼下找车,谢楼道:“行,那我和小鱼负责找吃的。” 他侧过身,取下背上挎的背包,似乎是要从里面找什么工具,拉链刚一打开,何一帆道:“还是让温鱼自己选择跟谁吧。” 温鱼一愣。 ??? 怎么搞得好像爸妈要离婚,问他跟谁似的。 这还用问吗?何一帆的鸡肋异能,温鱼找死才会跟他,哪怕是抛开实力不谈……他当然也要跟实力强的啊! 温鱼毫不犹豫就要跟谢楼,何一帆忽而偷摸踹了他一脚,踹得说不上轻也说不上重,但好像是在和温鱼暗示些什么。 温鱼迟疑了。 他疑惑地看过去,不明白何一帆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谢楼听完何一帆的话,道:“行,那就让小鱼选。” 他还是很有信心温鱼会选他的。 何一帆一没实力二没实力,拿什么和他比? 拿什么和他比! “行,行吧……那我和你一起。”温鱼蹭到了何一帆旁边。 谢楼眼眸一压。 有一瞬间,这位a级异能者怀疑了片刻人生。 何一帆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生怕温鱼反悔似的,一把拉住温鱼的手:“行,那我们先走了。” 谢楼怎么可能任由温鱼跟着他去楼下。 何一帆这个废物,根本没有办法保障小鱼的安全。 他两三步追上:“我和你们一起。” 何一帆道:“没必要,你不是说分头行动吗?你放心,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的话我们会立刻呼救的,你记得时刻注意楼下的动静就好了。” 谢楼脸色阴沉没说话。 温鱼莫名感到一股凉意。 怎么回事,怎么觉得有杀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何一帆和他惹祸了。 楼哥现在应该非常生气,至于是在生何一帆的气还是生他的气,不知道。 总之非常可怕。 温鱼甚至不敢转过头去看谢楼一眼,他快要同手同脚,何一帆却忽然在他耳边道:“想不想和谢楼谈恋爱?” 第51章 温鱼:…… “想。”想绝交,不想谈恋爱。 何一帆道:“那你就按我说的做。” “做什么。”温鱼有一种直觉,极度不祥的直觉。 何一帆压低声音说完,温鱼更不祥了。 他觉得何一帆在整他。 但何一帆和他打包票:“搞快点,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少问。犹豫就会败北懂不懂。” 自信这种东西果然是会传染的,盲目自信也会。 不知道为什么,温鱼竟然觉得,何一帆有点靠谱。而且比网友靠谱。 何一帆教给他的方法,听起来不太像是在教他怎么追谢楼,而是在教他怎么把谢楼惹毛。 从温鱼的真实动机来说,也算是殊途同归。 温鱼选择信他一次。 他平复心情,转头看向谢楼:“一帆哥哥会保护好我的,他其实也挺……挺厉害的,楼哥你去上面吧。” 温鱼按照何一帆的要求,刻意咬重了‘一帆哥哥’几个字。 他的话立竿见影。 谢楼久久地看了两人一眼,半张脸掩在阴影里。 死一样的沉默过后,就在温鱼提心吊胆之际,谢楼浅浅吐出一口气:“行,好,没问题。” 他一连说了几个表示肯定的词语,然后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楼上去了。 温鱼竟然从那抹背影中看到一点落寞,他于心不忍,何一帆拉住他:“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男人这种东西,就和湿衣服一样,必须得晾晾。”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两人和谢楼背道而驰,走到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安全通道,通道黑咕隆咚的,像是通往地狱的阶梯。 温鱼站在那微微敞开一条缝的门口,这才意识到,他做出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和何一帆一起没有生命保障啊!这可是末世!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让他们俩去地下停车场,别说遇到其余车队了,哪怕只是遇到几只丧尸,他们俩都是死路一条。 不,何一帆体格强壮,或许还能逃命,但温鱼就不一样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明确,他是废物,没有谢楼的他活不了一点。 他正想着,何一帆突然跨过他,双手抬起,一只手拉住一扇安全通道的门,极其缓慢,极其缓慢地,把两扇门拉拢,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温鱼有些呆滞地看着他:“我们不是要去楼下找车吗?你关门干什么。” 何一帆关好门,又环顾了一圈四周,递给温鱼一块压缩饼干,然后转过身,朝儿童乐园区走:“去个屁,我们俩去找死啊?人贵有自知之明,我们俩就老老实实坐这儿等谢楼好了,不添乱就是最好的帮忙,明白?” 很难有语言能够形容温鱼现在的无语。 何一帆的计划,就是他们俩在儿童乐园区的滑滑梯上,啃压缩饼干,等谢楼下来找他们。 虽然很不讲义气,但是好像又很有道理。 不过……一定要坐在这里吗? 乐园区的泡沫海里,已经腐烂的尸体不在少数,血迹斑斑的散发着恶臭,就连他们坐的滑梯下面也有血迹。 何一帆心无旁骛,还能吃饼干,温鱼看一眼都要作呕,他忍受不了。 “我去一趟洗手间。” 何一帆冲他摆摆手:“就在旁边,你去吧,我刚才去看过了,没丧尸。” 温鱼揉了揉鼻尖,转过身朝卫生间去了,何一帆继续坐在原地。 他坐的位置在三架滑梯的正中央,本来是面朝商场已经报废的扶梯,但温鱼进厕所之后,他就换了个方向,对准了厕所。 “咔嚓”一声,何一帆咬碎一块饼干,不小心磕到了门牙,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静谧的空气中,传来“嘶”的一声。 何一帆舔了舔磕疼的牙,没当回事儿,继续咬。 天气转凉得似乎有些快,商场外,阴影在无限制扩张,太阳完全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了,人的视线变得受阻,就连感知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何一帆刚把饼干重新塞回嘴里,就再度磕了牙,嘶的一声,伴随着一股凉气。 外面好像开始起风了,这已经是吹来的第二缕凉风。 但他明明没有吸气,那一声嘶,是从哪里来,的? —— 温鱼没有上成厕所。 何一帆说得对,厕所里确实没有丧尸,但这间商场的厕所他实在不敢恭维,他推开每一扇门,几乎都能让他的脸白一个度。 太多死人了。 死得横七竖八的。 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做,从卫生间里退了出去,但看他的表情,像是窜了个千八百遍。 他恍恍惚惚地走回儿童乐园,却没在滑梯上看见何一帆。 人呢? 在末世里,同伴突然消失是大忌,温鱼连忙去找,刚绕过乐园区,就被一只手拎住了后衣领。 ??? 对方直接把他拎起来扛在了肩膀上,商场里黑得离谱,温鱼整个人倒挂,踢蹬了两下:“何一帆你发神经啊。” “你看清楚,我是谁。” 蓦地,温鱼闭嘴。 “何一帆呢?”温鱼问。 “死了。”谢楼的声音冷得像是在掉冰碴子,温鱼道:“死哪里去了?” “你再提他一句,他真的会死。” 第52章 温鱼捂嘴。 难道是何一帆在一楼摸鱼被楼哥发现了?那可真是非常严重。 但好像,自己也在摸鱼来着? 温鱼一阵忐忑,但被谢楼这样倒挂着实在是很不舒服,他快要脑充血了,温鱼扒拉谢楼:“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谢楼没搭理他,而是继续用那种别人欠了他八百亿的语气,语气里好像还有一点嘲讽:“他不是能保护好你吗?” 温鱼没说话。 谢楼仿佛更不爽了:“他现在人呢?温小鱼,你落单了。” 温鱼还是不说话。 谢楼的不爽快要溢出来了:“哑巴了?” 温鱼闷声道:“不是你说不能提他的吗?” “你就那么不想让他死?”谢楼看起来快要破防了:“甚至为了他,不和我讲话。” 温鱼:“……”什么鬼。 楼哥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真是令鱼头大。 “那你要不要我说话?”温鱼问他。 “说。” 他让温鱼说温鱼就说:“何一帆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片沉寂过后,谢楼微笑道:“地府。” 第24章 温鱼:…… 还是不提好了。 看谢楼的态度,何一帆应该没出什么大事。 估计换地方啃压缩饼干去了? 温鱼这样想着,也没那么担心了,他拍拍谢楼的背:“好了我不提他了,你快放我下来,你的肩膀咯得我肚子疼。” 谢楼闻言,走过最后几级台阶,两人到达二楼,他总算把温鱼放了下来,温鱼抬头去看他的表情,谢楼不为所动,还在嘴硬:“你想提就提啊,我无所谓。” 这个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男人。 明明都已经不想让他提了,干什么不直说。 嘴硬,行啊,温鱼专克嘴硬,他道:“那我再问一遍——唔” 温鱼重心不稳,在谢楼撞上来的时候朝后退了一步,谢楼单手挡住了尖锐的楼梯扶手,把人朝自己身前拉了一截。 温鱼被他掐住了下巴,眼睛睁大,耳朵在一瞬间红了。 这可是公共场合! 不对,重点不是公共场合,而是谢楼怎么又亲他! “有人……”温鱼推他。 “哪里有人?都是死人。”谢楼的动作称得上粗鲁,把温鱼嘴边刚刚结痂的伤口又磨坏了,一点血珠冒出来,谢楼忽地埋头含了去:“疼吗?” 温鱼脸上的肉被他挤得鼓了起来,温鱼瞪他:“你jio得呢!” 他还以为谢楼问他疼不疼是良心发现了,谁知道,谢楼压根没有良心:“疼就对了,你再说一遍试试,还能更疼。”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温鱼像是能被威胁的人吗?温鱼还要和他抬杠,蓦地,脸颊被咬住了。 像是某种大型疯犬,谢楼咬了一大口温鱼脸颊上的肉,力道逐渐加深。 “啊!谢楼!”温鱼的脸快要被他扯变形,伸手去推谢楼的头,他真的要生气了。 又啃又咬的,这简直和丧尸没两样。 他的脸又不是面团做的! 把人惹到要发火不发火的程度,谢楼才开始收敛,他大发慈悲地收回他的利齿,瞧着温鱼脸上被他欺负出来的牙印,谢楼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温鱼重重地擦脸擦嘴:“你以后不准再亲我了,烦死了,全是口水。” 谢楼装聋作哑,勾过背包翻找了起来。 温鱼脸上被咬了一个浅浅的牙印,弧度非常圆,温鱼用手指轻轻一压就能感受到,他越摸越不服气,在谢楼埋头找东西时,忽地想要咬回去。 不巧的是,谢楼先他一步抬起头,把温鱼吓退了。 “啪嗒”。 温鱼垂眸。 那副内衬有粉色软垫的手铐又被谢楼翻了出来,一端铐上了温鱼的左手,另一端铐上了谢楼的右手。 轻轻一扯,铐环叮当响。 “免得你乱跑跑丢。”谢楼像是在和他解释,虽然说完全没有必要,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 铐都铐上了才说。 “我什么时候乱……好吧。”温鱼自知理亏,索性闭嘴。 有些事情,做过一次,这辈子就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算是在谢楼面前抬不起头了。 可恶。 温鱼想了想,还是想给自己正名一下:“那不算乱跑。我都和你说了,我是去找何一帆,如果不是我,何一帆现在还在高铁站厕所里吃压缩饼干喝生水呢。” “所以呢?”谢楼问。 温鱼察觉到,谢楼刚浮起来一点的情绪似乎又沉下去了。 好像,何一帆这三个字,是不可以提起的。 这俩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恶劣到这种地步了? 手腕一紧,谢楼拽着他朝一边走,一时谁都没有说话。两只手腕被铐着,这样撞来撞去不太舒服,温鱼张开手,握紧了谢楼的掌心。 谢楼的掌心微凉,虽然两人刚才还在斗嘴,但温鱼的手刚一凑过来,谢楼就把他反握住了。 温鱼微微侧过头:“何一帆不是坏人,也挺讲义气的,楼哥,你为什么不试试和他做朋友呢。” 温鱼不是没问过这样的话,但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这次也不例外。 十岁的谢楼和十八岁的谢楼在这一方面没有什么两样,永远都是一句又冷又犟的:“我不需要朋友。” 第53章 怎么会有人不需要朋友。 温鱼指着自己,问他:“但我们不是朋友吗?”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温鱼非常喜欢问谢楼这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谢楼的答案。 谢楼会说温鱼是他唯一的朋友,这很好地满足了温鱼少年时期的虚荣心。 唯一这个词语,在少年的心里,分量是很重的。 十多年的学生时代,谢楼永远是光彩夺目的,而被耀眼夺目的谢楼捧在手心的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是耀眼的。 哪怕他不管哪一方面都非常普通,但在谢楼那里他享有特权,这一点就非常了不起。 但那些都是幼稚的过去了。 现在的温鱼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他渐渐地意识到,这场末世,确实改变了他,他好像比以前大度了一点,没有那么自私,也不再希望谢楼只有他一个朋友了。 谢楼不仅不做回答,还反问他:“我们只是朋友吗?” 温鱼没能理解这话,他们不是朋友还能是什么。 发小? 竹马? 温鱼的眼神清澈,纯粹,谢楼彭起的念头在一瞬间偃旗息鼓:“我的意思是,何一帆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难道我和何一帆对你来说,是一样的吗?” 温鱼觉得,谢楼要问的好像不止这些,他或许还想问,如果他和何一帆一起掉到水里了,温鱼先救谁。 …… 有必要问吗? 真是非常无聊的问题。 温鱼没有回答,也没当回事儿,他扯开话题,指向旁边的一家服装店:“不说这个,你愿意和何一帆好就好,不愿意我也不强迫你们了。这家店还有剩下的衣服,我们可以顺便找点,之前好多衣服都染了血不能穿了,正好可以统统换掉,顺便找一点厚衣服。” 谢楼被他带着朝服装店走,缀在温鱼身后半步,眼帘半垂。 小鱼回避了他的问题。 为什么要回避,只可能是因为说出真实答案的话,会让他难堪。 在温鱼心里,他竟然,比不过,何一帆。 谢楼五雷轰顶。 温鱼倒是兴致勃勃地挑选了好几套男装,他一股脑塞给谢楼:“快试试。可能有点短,楼哥你身高长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该穿什么尺码。” 谢楼游魂似的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动作僵硬,表情死气沉沉,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出一股比丧尸还重的尸气。 温鱼不知道他怎么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 见谢楼抱着衣服没有下一步动作,温鱼直接上手帮他试,谢楼忽然在黑暗里幽幽开口:“何一帆在一楼的保洁室里。” 温鱼有些呆滞地瞧着他:“他怎么会在保洁室里,你关进去的?” 谢楼没有否认,他带温鱼去到保洁室。 保洁室就在卫生间外面没多远的走廊侧边,温鱼方才路过时没有注意,现在再一走近,里面似乎有叮叮咚咚的声音隔着墙壁传出来,但由于隔音效果很好的缘故,听起来闷闷的,夹杂着的人声也难以分辨。 不过走得近些仔细听,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里面的人在疯狂大喊‘救命’! 是何一帆的声音。 温鱼心头登时不妙,谢楼当着他的面拧开门锁,温鱼看见了正在狭小的保洁室里奔跑的何一帆,和他身后穷追不舍的一只丧尸。 那只丧尸的双腿瘸了一只,看起来行走不怎么便利的样子,何一帆奔跑的速度应该是它的两倍,但看情况,何一帆还是被吓得屁滚尿流。 瞧见门被打开,他涕泗横流地跑出来,看见温鱼先是给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熊抱,差点把温鱼箍死。 温鱼象征性地单手拍了拍何一帆的虎背熊腰:“好了好了,没事了,这丧尸哪里来的。” 温鱼话音刚落,砰的一声。 那具丧尸的头颅在原地爆开,爆成了一片黏稠的血浆。 而谢楼什么也没做,只是看了它一眼。 瞧见谢楼也在,何一帆的脸色骤变,他立马指控谢楼。 何一帆小时候就被谢楼谋害过一次,这次又被谋害,他算是看明白了。 小人!谢楼就是妥妥的小人! 亡他之心不死!!! 温鱼也有点难办了。 他是真没想到谢楼会把何一帆和丧尸关在一起,但要说谢楼做得绝吧,也不是很绝,放一只瘸腿丧尸在里面,很明显就只是为了吓吓何一帆,没有真的要他的命的意思。 如果真的要命,谢楼就像刚才看丧尸那样看何一帆一眼,何一帆估计也就能爆头嗝屁了。 但抛开这些不谈,楼哥的做法确实也挺过分的。 温鱼夹在这个支离破碎的队伍中间,还是得端端水。他有些头皮发紧地看向谢楼:“楼哥,这件事情你做得确实不对,你和何一帆道个歉,我们就翻篇吧。” 话是这么说,但温鱼也知道,谢楼绝对不会配合。 从小到大,谢楼啥时候和何一帆服过软? 一次都没有。 温鱼本以为这次也注定如此,一道浅淡的嗓音蓦地在他耳边响起:“对不起。” “咔哒”一声,温鱼手腕上的铐环被解开,谢楼把手铐收回,看了温鱼和何一帆一眼,转身重新朝楼上走:“继续分头行动吧。” 谢楼说走就走,留下温鱼和何一帆伫立在原地。 第54章 两人大眼瞪小眼,眼底是一比一复刻的惊讶。 温鱼的眼睛睁得溜圆,就连何一帆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听到谢楼和他道歉,而且还不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抱歉,而是掷地有声的‘对不起’。 “卧槽卧槽卧槽,他是不是吃错药了?”何一帆百思不得其解,拉过温鱼的胳膊死命晃:“你刚才和他说过啥?你威胁他了?拿刀架他脖子了?他居然这么听话。” 温鱼也很懵啊。 楼哥这是咋了。 他不知道谢楼咋了,他只是很清晰地知道一点,谢楼现在的情绪很低落。 第25章 温鱼很快意识到不妙,小跑追了上去,拽住了谢楼。 自动扶梯早已停止运营,谢楼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温鱼挤到他身边去,观察着谢楼的表情:“我和你一起。” 光线太暗,谢楼的神情晦暗不明,他被温鱼抓住的手象征性地抽了抽,抽手的动作和假动作没两样,总之是没抽出去。 谢楼道:“何一帆在这儿,你不和你的一帆哥哥一起?” 怎么说呢,温鱼觉得谢楼在阴阳怪气。 不用觉得,谢楼一定是在阴阳怪气。 但阴阳不阴阳已经不重要了,当谢楼不高兴的时候,温鱼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哄他高兴。 温鱼卖力摇头,力度很大,把刘海都甩得乱糟糟的,用以表示他的坚定:“我不和他一起,我想和你一起,不可以吗哥哥?” 谢楼眸底的颜色似乎深了一点:“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温鱼道:“那我会哭的。” 谢楼像是笑了一声,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嗤笑:“你哭有什么用,我不会心疼你,只有你的一帆哥哥会心疼你。” 谢楼的语气不咸不淡:“他还在下面等你呢,你再不下去他可要跑了。” 嗯……肯定了,就是在阴阳怪气。 温鱼垂眸,看了一眼谢楼的手,某人的指骨已经用力到发白,箍得温鱼的手腕发红,血流都快不通畅了。但他又看了一眼谢楼的嘴脸,那满不在乎的嘴脸像是恨不得现在就把温鱼丢到何一帆面前去。 温鱼好像有点明白口嫌体正直是什么意思了。 他试探性地缩了缩自己的手,谢楼的表情马上凝固,温鱼的这一点小动作在瞬间点燃了他的导火索,他立马松开温鱼的手,扭头便走。 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但这气甚至没持续到三秒,他堪堪走了两步,又很快放慢了步调,余光瞥了温鱼一眼。 见温鱼愣在原地不动,谢楼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距温鱼十级台阶的高度上,那冷冰冰的皮囊下面应该是一颗气急败坏的心脏,他又迈着长腿很快倒回来,一边拽温鱼离开一边不忘说教:“不要在这种楼梯上逗留太久,以前不是给你看过安全教育片吗?这种报废的扶梯很危险,掉进去落个终身残疾谁养你。” 他说教完,像是又想到什么,无孔不入地阴阳怪气道:“指望何一帆养你?” 温鱼抓紧谢楼的衣摆,摇头:“怎么可能,何一帆才不会愿意养我呢,只有你愿意,我只赖得住你。” 谢楼的不高兴因为他的这话而消减了不少,温鱼还要再说什么时,何一帆正好走了过来。 温鱼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和平相处的主意。 他悄无声息地拿出了那副手铐。 “咔哒。”谢楼和何一帆被锁死,两人纷纷缩手,但因为惯性被扯了回去,撞在了一块儿,温鱼嘿嘿一笑,谢楼和何一帆同时黑脸:“钥匙。” 温鱼把钥匙别在了裤腰上,充耳不闻,双手合十:“和平万岁!现在我们一起去找食物吧,不用再分头行动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事半功倍。” 何一帆怒视谢楼:“你的异能不是很厉害吗?解开啊!” 谢楼瞟他一眼:“想解?” “废话。” 谢楼道:“那你解啊。废物。” 何一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一帆突然弯腰,左腿扫出,但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何一帆眼冒金星,他的小腿像是和金刚石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硬碰硬,他可以肯定,他撞过去的时候,谢楼这狗贼用了异能。 他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座山,稳得一批。 但他还没来得及喊痛,谢楼先他一步出声:“呃……” 谢楼眉宇一蹙,半跪了下去。 何一帆:??? 何一帆都忘了自己还在剧痛的腿了,他抖着手指向谢楼:“你你你你你,你装什么装?” 温鱼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去拉谢楼的裤腿,这一拉可不得了,谢楼的腿青了一片,温鱼心脏一抽,急忙找活血化瘀的药。 “你说谁在装?你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你自己不知道?”温鱼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亲眼看见何一帆动的脚。 何一帆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他见温鱼给谢楼细致地处理了伤口,立马给温鱼看自己的腿:“你看看我呢!我比他严重多了好吧!” 温鱼一眼瞟过去:“怎么,你是要给我看你的腿毛吗?” 何一帆一噎。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可能是因为他的皮太厚了,居然一点青紫的痕迹都没有,反观谢楼,倒是真青了一片。 皮厚耐造也是他的错咯? 第55章 谢楼在这当儿显得十分善解人意:“算了,他对我有意见也正常,毕竟我刚才做得也挺过分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不过我肯定是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 何一帆忿忿不平:“怎么,你不会还想让老子背你吧?” 谢楼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不可能。”何一帆拒绝。 他都能猜到谢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让他背的话,谢楼绝对会整他。 不过用不着何一帆拒绝,温鱼也不可能让他去背谢楼,有了何一帆偷袭谢楼的前车之鉴,温鱼解开两人手腕上的手铐,蹲到谢楼面前:“来,我背你。” 何一帆一愣,看了看温鱼的身板:“你背?别把你砸死了,还是我来吧。” 温鱼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防备地看着何一帆:“你一边儿去,不准你背。” 何一帆无语:“……他用异能了!他现在是装的!” 温鱼油盐不进:“不该用吗?你都偷袭他了,要是不用异能岂不是要被你踢断腿。” 何一帆:“……”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谢楼这种奸诈小人在温鱼眼里,居然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形象。 何一帆不说话了,要他说,温鱼这是无药可救,睁眼瞎,怪不得能看上谢楼。 谢楼也不想让温鱼背,他撑着扶梯站起:“其实也不是很疼,勉强可以走。” 但被温鱼按住了:“不要乱动,我让你上来就上来,我背你上楼。楼哥,听话。” 谢楼一顿。 谢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听话。 就连谢楼的父母也没有。 从懂事起,到十岁之前,哪怕是打碎碗筷或者考试失利这样几乎所有人都难以避免的错误,谢楼都没犯过。 这并不是代表他被家里人管得有多严,或者说他家教有多可怕,他被管得连错都不能犯。 恰恰不是的,谢家的家风和温家差不太多,父母都很开明,虽然谢父谢母没有温父温母那样溺爱孩子,但该有的教育和爱都是一样不少的。 而谢楼之所以是这个样子,应该说,谢楼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那些错误对于他来说低级得可怕。 他在识文认字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习赚钱和如何在这个社会立足了。 高中时期的他已经开始插手谢父公司的高层决定,涉及一些未来导向的问题,他的父亲甚至会在召开股东大会前征询他的建议和想法,谢家这些年的发展蒸蒸日上,有一半的原因都在他这里。 他不需要听谁的话。 而此刻,他缓慢地趴到温鱼的背上,好像再一次,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支点。 一个模糊的支点。 温鱼感到了身后人的妥协,但重量明显不对,温鱼道:“不要浪费能量值,楼哥,这也太轻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楼没说什么,默默地放了点重量。 温鱼道:“一点异能都不要用,我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真没问题?别逞强。” 温鱼吞了一口唾沫:“没有。” 后背的重量忽然加重,温鱼的步子却仍然很稳:“我说的吧,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背着谢楼,从二楼到了五楼,甚至一口气都没有歇。 别的东西温鱼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谢楼有两百斤,他也是背得起来的。 不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背谢楼,也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到了五楼,这是一座下沉式商场,凭地势而建,五楼和一楼都有出入口,也都有停车场,而超市修在五楼。 这恰好方便了他们找完物资再去找车,超市卖场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由于断电而显得阴森森的,货架上的一些装饰灯还有电,忽闪忽闪。 那些彩灯亮起的时候,在卖场里游走的人影也随之显现。 行走轨迹漫无目的,动作缓慢僵硬,基本可以确定是丧尸无疑。 像平芜市这种重灾区,温鱼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能够找到食物,但一眼望过去,心还是凉了半截。 在末世,总是能够看到一些日常里见不到的新奇景象,比如铁轨上的公交车,比如男女混合的卫生间,又比如现在,空空荡荡的超市。 这种感觉温鱼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印象里的超市都是满满当当应有尽有,而现在,零食区的货架比他们三个人的脸都干净,鲜肉区横躺着十几具尸体,和食物有关的区域除了丧尸就是丧尸,瞧不见一点食物的影子,就连调料区都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小袋花椒,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三人注视着那袋花椒,温鱼抬手,默默地把它揣进了包里。 不要白不要。 谢楼还记得温鱼那天说过的话,问他:“不是不喜欢花椒吗?” 温鱼:“更不喜欢被饿死。” 三人在卖场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收获只有一把剪刀,一颗奄奄一息的大葱,半块干辣椒,和一小袋花椒。 当然,还有从二楼带上来的几件新衣服。 但没有食物的话,这些新衣服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让他们走得体面点。 何一帆不知在哪里捡到一盒口香糖,他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道:“我早就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食物,都三个月了,该被抢的早就抢走了。还是直接去找车吧,能早点进区就不用饿肚子了,剩下的食物还能撑个两三天,找到车的话完全够了。” 第56章 何一帆说话时,谢楼一直靠在收银台前,眼神扫着那些空荡荡的货架,他冷不丁开口:“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看向他。 谢楼问何一帆:“口香糖是在哪捡到的?” 何一帆想了想:“好像是……海鲜区捡的?还是鲜肉区来着?” “它本来应该在收银台。”谢楼敲了敲身侧的广告牌,上面的口香糖品牌和何一帆手里的一模一样,何一帆没理解谢楼的意思:“所以呢?这破超市都这么凌乱了,你还指望这些东西都待在原位呢。” 谢楼没答,又问:“干辣椒、大葱还有花椒是在哪里找到的?” “饮料机、海鲜区、调料区。” 谢楼这么一提,温鱼想起,确实是在这些地方找到的,他还疑惑呢,为什么会在虾槽里捡到一把没有拆封的剪刀。 谢楼的视线忽而一转。 温鱼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片摆调料的货架。 谢楼道:“摆调料的货架后面,是不是有扇门。” 装饰灯在此刻正好晃了一晃,货架后面的那扇门上,贴着‘闲杂人等免进’的告示,就是超市里非常普通的杂物间。 三人齐齐望过去,温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过去的那一刻,那扇门似乎动了,吱嘎一声,里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第26章 那双眼睛应该是想偷看他们三人走了没有,没想到一打开,和温鱼三人对视个正着。 “被发现了。”陈希转过身:“向,怎么说。” 被叫做向的男人身体浸在黑暗里,但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也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出来,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手臂的皮肤甚至隐隐有点发青,皮肤下面的血管青紫交错,但里面的血液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 他手边放着一块写字板,刷刷写了个字:“等。” 屋外,何一帆问:“硬闯?”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这座超市大部分的食物,应该都在这里面。 但相对应的,这座超市里最强大的一支势力,应该也在这里面了。 这和拆盲盒一样刺激,三人逼近房门,温鱼左看右看道:“要不……友好一点?” 何一帆看他:“你要怎么友好?”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搓了搓手热身,面朝房门。 “扣扣扣。” “你好,有人在吗?我们想要点吃的,如果可以的话……” 何一帆:“……你傻逼啊。” 放在三个月前,别人可能只是骂一句骗子就算了,放在现在,你向别人要饭,等于要别人的命。 鬼才会给你。 温鱼话音刚落,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不出何一帆所料,一个不明物体飞速砸了出来,温鱼抱头躲闪,谢楼伸手替他抓住了那飞出来的玩意儿。 房门又嗖地一声合上,三人对着谢楼手里的东西定睛一看。 一盒芒果味曲奇饼,生产日期三个月前,还非常新鲜。 何一帆傻眼,这都行? 他也学着温鱼的样子凑上去,恬不知耻道:“我对芒果过敏,能不能给一盒蔓越莓的奥利奥?还有辣条吗?要麻辣王子,卫龙的也可以,对了,我还想喝饮料,有风味酸奶吗?” 何一帆苍蝇搓手,三秒后,一个马桶刷子从里面扔了出来。 何一帆:“……”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温鱼捏了捏谢楼的手,推谢楼:“你去要,楼哥,你长得帅。” 何一帆用马桶刷子指向自己:“什么意思?我不帅?” 温鱼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怼他:“喜欢搞偷袭的男人没有帅的,和马桶刷子一样丑。” 何一帆一把掐住温鱼的脸:“再说一遍呢?” 趁着谢楼去前面讨饭了,欺负温鱼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温鱼被他揪得脸痛,恨恨地呲牙想要咬他,何一帆突然道:“不对啊,这末世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还长胖了呢?我们上次见面也没多久吧,你脸那时候没这么肉。” 温鱼一直有非常顽固的婴儿肥,以前有段时间天天住院,挂水挂得快要皮包骨头了,但脸上一眼看过去都是有肉的。 一眼就手感很好的样子。 温鱼把自己的脸从何一帆的手里解救出来,揉了揉被掐得麻木的脸:“你才胖了,楼哥说我瘦了,要多吃点才行,我现在还长身体呢。” 何一帆嗤笑:“长身体有什么用,异能又不会跟着身体一起升级,你那破瞬移异能还没我跨一步来得远。” 温鱼:“……” 呵呵,不好意思,他甚至连这种破瞬移异能都没有。 两人拌嘴时,耳边,传来“轰”地一声。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一惊,转过头。 谢楼把门拆了。 看样子,应该是要饭没要到,恼羞成怒了。 杂物间的门重重倒地,发出一阵剧烈而又连续的碰撞声,吸引了周围的丧尸,温鱼拉过谢楼拔腿就想跑,谢楼拽住了他:“跑什么,不是要找食物吗?” 他示意温鱼看向屋内:“全是食物。” 温鱼顺着谢楼的示意,看了一眼。 顿时,他走不动道了。 这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仓里,温鱼坚定地吩咐何一帆:“快拿马桶刷子去对付外面的丧尸,这里就交给我们。” 第57章 何一帆被赶走了。 温鱼注意到杂物间里只有两个人,除此之外,全是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物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他滚了滚喉结。 打量着里面的人。 左边的男人身量高挑,看起来病恹恹的,脸色白惨惨,温鱼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对付。 右边的男人身量和左边的男人差不多,造型非常吸睛。 白色衬衫,黑色垂感牛仔裤,齐踝铆钉短靴,衬衣松散地扎在裤腰里,露出银色的裤链,衬衣领口开到了锁骨下方,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手腕衣袖卷起一截,手腕上还有银饰。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起来很像狐狸。 温鱼扫他一眼,脑子里就想起某些短视频平台上穿着白色衬衣卖弄风骚的男网红。 简直一模一样。 四个人,八只眼睛互相扫了片刻,温鱼先开口:“你们好,我叫温鱼。这是我的哥哥,他叫谢楼。我们想要一点你们的食物,可以免费给我们吗?” 这可能就是有礼貌的不要脸。 温鱼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这句话,话音落地的时候,他明显看到那个白衬衣笑了一下:“温鱼?小鱼?好可爱的名字。” 温鱼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可他是一个男的啊! 他就觉得这个男的不对劲!这个白衬衣才是那种一眼就是gay的类型! 温鱼决定忽视掉对方的话,他打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包,拉链大开:“谢谢,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可爱。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需要这么多食物,把这个包装满的量,因为我们的团队一共有五个人。” 谢楼上一秒还面色不善地注视着陈希,下一秒,他眉毛没忍住一抽,看向温鱼,唇角弯起了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温鱼说话的功夫,那个脸色青白的男人也打量着他们。 他的记忆非常好,只要是见过一面,并且知道名字的人,他很难忘记。 现在这两个少年,他就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来。 甚至能够回忆起见到他们的那一场宴会。 一瞬间,他像是从温鱼的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眉眼嫌恶地皱起,本来就惨败的脸色像是更加惨然了。 但他也清楚,像只是像,毕竟不是。 他抓起写字板,写字的动作有些僵硬:“一个要求。” 这人真爽快,这就谈上要求了。 “什么要求?”温鱼问。 男人突然后退一步,把陈希推到了前面:“把他带走。” 温鱼稍稍一愣:“带去哪?” “零区。” 陈希扭过头看男人:“嗯?你过河拆桥?” 男人写道:“嗯。” 陈希:“……不愧是你,向。” 温鱼觉得‘向’这个姓有点耳熟,好像乐遥那个所谓的a级好朋友,也是姓向来着? 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和强大的a级异能者半点都不沾边。 他们反正是要进区的,其实不太在乎多带一个人,但总不能突然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没有一点安全保障。温鱼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来龙去脉,他发现了一点明显不合理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进区?” “听到的。” 温鱼一愣:“什么时候……” 哦,应该是刚才他们在外面讨论找车的时候,但这个人的听力也太好了吧!堪比丧尸。 温鱼道:“为什么要我们送?你们怎么不自己进区?而且为什么是送他进区,你的意思是你留在这儿?” 能够在这座商场里占据这么多资源,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一些手段在的。 陈希道:“怎么就商量起来了,我可没说我要走。” 男人没搭理他,用手写板和温鱼交流:“我出不去。” “你为什么出不——” 温鱼的话问到一半,谢楼忽地拉着他朝后退了一步。 他侧目看向谢楼,不明白谢楼为什么拉他,谢楼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温鱼顺着谢楼的视线看过去,在男人的脖子上,看见了黑色的经络。 那些黑色的经络像树根一样,从男人的衣服里蜿蜒而上,前面的延伸到下颌线,后面的延伸进黑发。 温鱼的腿瞬间发软。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不是……只有丧尸才有的纹路吗? 想要区分人类和丧尸的外貌非常轻松,丧尸拥有僵白发青的皮肤,不协调的肢体,破损的声带,以及不明原因的黑色纹路。 这些纹路通常遍布全身,但在脖颈、手腕、脚腕这些部位,会异常密集。 但也不排除人类会有这种形状的胎记。 温鱼的眼神从男人的脖子往下,又去扫他的手和脚,可惜,对方穿的是长袖和长裤,看不清。 这更奇怪了。 这么热的天气,他穿这么厚,但一点汗水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能出去? 温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离谱的答案——丧尸体内的血液是冷的,被太阳晒着会非常难受,大概就等同于把一块冰丢进沸腾的锅里那种难受程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丧尸和封建迷信里的鬼差不多,既怕光又怕热,喜阴喜暗喜潮湿,而且都是死人变的,见光就死。 一个有理智的丧尸是绝对不会愿意晒太阳的。 第58章 有理智的……丧尸。 温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谢楼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被吓到了,安慰道:“没事,不用害怕。” 他捏了捏温鱼发冷的手指:“我在这儿呢,你直接和他谈,想拒绝就拒绝,想同意就同意,楼哥保护你的安全。” 谢楼的话就是定海神针。 温鱼浅浅缓了一口气,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问对方:“你为什么……不能出去?”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就是你们俩想的那样。” 温鱼心脏猛地一沉,他居然又听到了。 丧尸的嗅觉和听觉非常灵敏,这样的距离,能听到他们说话不是什么难事,但前提是,他真的,得是丧尸。 温鱼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如果这件事情被思维网的那些人知道,会引起什么轰动。 对那部分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来说,变成丧尸的同时还拥有理智,这不就是另类的长生? 但现在不是猜网友反应的时候,温鱼回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问,但还是没控制住:“为什么,你和别的丧尸不一样?” 温鱼非常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和谢楼分开以后,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变成丧尸,如果可以变成一只有理智的丧尸的话,似乎变丧尸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甚至为了保留一具完好的肉身,他可以绑架一只丧尸让它咬自己一口,这样就免了被丧尸群围殴咬得脑袋都没有的可能。 男人道:“不知道。可能是个人体质问题。” “体质问题?难道是血型吗?不对啊,如果是因为血型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你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你吃过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什么千年人参、万年太岁啥的。” “太岁?” 温鱼道:“就是一种很厉害的菌子!书里都这么写。” “……” 他说得激动,越走越近:“有吗?” “没有。” “那你有痛觉吗?” “没有。” 谢楼没让他靠男人太近,搂着腰直接把人揽了回来:“了解这些做什么?” 温鱼打哈哈:“好奇。” “没必要好奇。”谢楼嗓音微凉,温鱼道:“怎么没必要,说不定哪天用得上呢。” 他这话一出,谢楼浅眸一斜,问他:“谁用得上?” 第27章 温鱼一时语塞,他眼珠一转,指向在不远处驱赶丧尸的何一帆:“我替何一帆考虑考虑。” 何一帆头皮一紧。 温鱼话锋又转:“而且楼哥你难道不觉得,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其实做丧尸比做人爽吗?” 感受不到疼,感受不到累,活是不算活,但死也死不了,而且不用吃喝拉撒,可以天天睡大觉,走到哪里睡到哪里。 最重要的是,大家不用再抢夺资源了,反正死不了,学生不用上学,打工人不用上班,全天下的人都来做丧尸,世界大同。 温鱼注意到,谢楼迟疑了。 片刻后,谢楼道:“可以考虑。不过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像是在温鱼的引导下仔细思索了一番:“等这项技术成熟了再说。” 男人无语地瞧着这俩,有些忍受不了这两个人,用力敲了敲写字板:“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温鱼看他一眼,蓦地反应过来什么:“确实,不能说话了。沟通都要靠写字,吵架的话得多麻烦。” 陈希突然补充道:“而且还不能吃东西。” 温鱼想要变丧尸的心思被这一句话砍掉一大截:“那不要了。” 陈希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语气一沉,带了点神秘:“那你要不要猜猜,向吃什么?” 吃什么?丧尸还能吃什么? 吃人啊! 温鱼精神一振,朝后退了一步,陈希把他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没忍住笑出了声:“小鱼宝宝你好可爱,皮肤怎么这么白,平时有在护肤吗?” 他的话题真是说换就换,而且怎么动不动就喊得这么……亲密,连楼哥都不会这么喊他的。 温鱼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遇到过这么没有分寸感的人。 要是林再秋在这里,估计林再秋已经当场暴毙了。 温鱼不知道回答他什么,只能挑了句回答:“没护肤。” 他哪有那个时间,每天学习都要累死了。 陈希单手托腮:“宝宝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上高中还是大学啊?班上应该有很多女……男孩子喜欢你吧?” 这回,没等温鱼说话,谢楼已经黑了脸。 “缺男人了?你旁边不就有一个?乱发什么骚。” 温鱼:???!!! 楼哥在说什么?是中文吗? 他惊得下巴都合不拢,难以想象,从谢楼的嘴里听到了攻击性如此之强的话。 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陈希的性取向不太直,但这么直白又难听的说破……果不其然,楼哥是真的很厌恶同性恋了。 这话一出口,陈希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哎呀,哥哥生气了啊,兄弟感情挺好。” 他把兄弟感情几个字咬得很重,谢楼眉眼凝重,温鱼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他立马捂住谢楼的刀子嘴:“别说了别说了。” 他真怕谢楼再说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打起来就不好了。 第59章 那只叫做向的丧尸也敲了敲写字板,上书几个大字:“不要和男同一般计较。可以放心,他对你的兄弟不感兴趣,他有爱人,在零区。” 这话是写给谢楼的。 陈希呵呵一笑:“向,我不赞同,你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而且,我的爱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朝向抛了一个媚眼。 不知道为啥,陈希说的话和一些动作都非常地浮夸,但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也不油腻,反而很帅。 可能长得帅的人做什么都是潇洒的。 不过这一波桃花眼传情对向来说,显然是对牛弹琴,哦不对,是对丧尸传情。 向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一笔一划写下:“我还不想被光剑劈成两半。你该回去了。” 温鱼从两人的交流里收集到一些信息。 再结合向的解说,温鱼大概明白了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陈希应该是本来就住在零区里的,而且在零区里有一个实力强悍的爱人。 他这次独自出区狩猎,在这座商场里,遇到了一具丧尸,本来准备一枪击毙,但定睛一看,发现这具丧尸,是自己的老朋友。 于是,他在这个地方逗留了快二十天。 现在,据向说,如果陈希再不回去,陈希的爱人就该发疯了。 但陈希似乎不太想回去,赖在这儿了,美其名曰是舍不得向。 但就连温鱼都看得出来,陈希应该是和对象吵架了。 不过别人的私事,温鱼也不打算过问,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粮食:“我们已经同意带他进区了,现在是他自己不愿意。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你可以给我食物了吗?” 自从末世来临,温鱼以前的娇贵和腼腆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他现在在某些方面脸皮非常厚,要饭不可耻,能要到饭吃就可以。 生存嘛,不寒碜。 向最后还是没有劝得动陈希,陈希的意思是,等他待够了他自己会离开,向没办法,最后选择了妥协。 那些食物陈希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向一只丧尸又吃不了,因此温鱼很顺利地要到了一大包食物。 温鱼的包被挤得鼓鼓囊囊,能塞尽塞,向瞧他偷偷摸摸地捞了一袋威化饼,在温鱼准备出门时,拉住了他。 温鱼一愣:“怎么?” 他还以为这只丧尸要让他把饼干还回去,谁知道,向拿了一个塑料袋,把所有的饼干都送给了温鱼。 温鱼快要感动死了。 好人!大大滴好人! 不对,好丧尸! 多看了向几眼,温鱼渐渐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因为尸变的原因,看起来有点诡异的凶相,但细看的话,那副眉眼是非常温润的。 而且再看多几眼,温鱼竟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突发奇想,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等级的?” 向稍稍一顿:“我没有异能。” 温鱼浅浅地哦了一声。 那就不是。 乐遥口中的向尹,可是a级异能者。 温鱼和谢楼满载而归,招呼上何一帆,三人从五楼的出口离开了商场。 停车场里的车果然已经报废得七七八八,三人在停车场浪费了将近三个小时,忙活到深夜,一辆能开的车都没找到。 虽然白天已经睡足了觉,但生物钟一到,温鱼就开始犯困。 他已经连着打了五六个哈欠。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末世的到来似乎也改变了全球的气候,哪怕是平芜市这种在以前一年四季都宜居的康养城市,现在也免不了极端天气。 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莫名其妙地冻人。 温鱼裹了一件厚厚的连帽冲锋衣,半张脸都捂在衣领里,只露出眼睛。 谢楼正在弯腰寻找一辆大奔的钥匙,温鱼坐在他身侧的石墩子上,圆滚滚的一团,脑袋一点一点。 眼前的谢楼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三个。 不行了。 “扑通”一声,衣服的摩擦声取代了碰撞声,谢楼眼疾手快地把人扶稳。 温鱼双手耷拉,浑身都在往下沉,直接把脸埋进谢楼的同款外套里:“我就眯一小会儿,一分钟……” 谢楼直接弯腰把人背了起来,何一帆远远地瞧了过来,目光落在谢楼的腿上。 他就知道,谢楼这狗贼的腿伤是装的。 可恶,温鱼这个蠢货。 找车要紧,何一帆继续干正事,偌大的停车场只剩下谢楼和何一帆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他们发出的动静很小,偶尔有一两只丧尸被吸引过来,谢楼负责解决。 现在的普通丧尸已经很难再对谢楼造成什么威胁。 温鱼是在被放进车里时醒过来的,汽车启动的抖动感把他的瞌睡震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坐起:“找到车了?” 何一帆道:“你再睡会儿估计我们已经在零区门口了。” 可以听出来,何一帆的心情很好。 现在他们既有车又有食物,再去加油站和林再秋他们汇合,加满油,估计天将将亮就能进区了。 何一帆已经开始畅想进区以后的生活,他朝温鱼伸出双手,示意温鱼和他击掌,温鱼喉咙哽噎:“哈哈。” 温鱼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衣领。 死了。 死定了。 第28章 睡睡睡!叫你睡!猪头! 第60章 谢楼开车,车速很快,老天爷没有听到温鱼的祷告,车子没有抛锚,轮胎也没有漏气,半个小时后,他们准时到达加油站。 但令温鱼欣慰的是,林再秋和乐遥还没到。 加油站外一片狼藉,恐怕发生过不止一起爆炸,车辆残骸和尸体胡乱堆积着,谢楼绕路把车开进加油场所,三人下车。 加油机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三人把每个油枪都试了一试,油枪已经被损毁,早就出不了油了。 温鱼窃喜。 好耶!加油站没油了! 谢楼推开加油站工作间的门,这间加油站应该是单独的供电系统,里面有电。不仅有电,电脑还开着,可以使用。 何一帆尝试维修油枪无果,见两人进了屋子,于是跟着进来:“怎么办?这加油站都没油了。” 谢楼在电脑上敲了敲,扫了一眼:“还有。” 何一帆:“那去修油枪。” 加油站的传感器阀门还在运转,电脑上可以看见柴油和汽油的储量,油是有的,但油枪坏了,里面的输油阀门自动关闭,油出不来。 修油枪,他们三个门外汉,怎么修。 温鱼觉得这个想法不但不靠谱,还很危险。 三台加油机,其中一台已经被烧得焦黑,不可能再修,何一帆对着自己的那台加油机捣鼓了半天,没有捣鼓出什么名堂,他突然道:“直接把这个加油枪砸了行不?” 温鱼直觉不行。 “我觉得,不可以。” 但何一帆不打算听他的,我行我素,他把油枪的头直接砸碎,里面的油从管道里冒了一截出来,然后自动停了。 温鱼跑进工作间里一看,地下的一台输油阀门自动关了。 何一帆:………… 现在只剩一台油机了。 愁眉不展之际,三人身后,冒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要不……让我试试?” 温鱼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从加油站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身高不高,穿很简单的淡蓝色长袖和黑裤,中长发用发绳简单地套起,几缕垂下的耳发捋到了耳后。 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眼睛是整张脸上最漂亮的部分,弯月眼搭配上素净的五官,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恶意的长相。 女人身上什么也没带,连个防身道具都没有,她就这么直接走到了三个陌生男人的面前:“我其实比你们先到这儿。”她伸手一指,解释道:“我也是来给我的车加油的,不过你们突然出现,我就先躲起来了。”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温鱼看见了她的车,在不远处的树下,一辆银色的蓝牌车。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突地,何一帆朝她走近一步,道:“你一个人?没有队友吗?” 她的表情略微变了变,漂亮的笑眼有些暗淡:“我一直和我男友同路。” 不过下一秒,女人又道:“但他已经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是被丧尸感染了?”何一帆问。 女人道:“不是,早在丧尸爆发之前,他就诊断出了很严重的肾病,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肾源,末世来了之后,医院也崩溃了,我们从医院逃了出来,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治疗,病情很快就恶化了。” 女人和男友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提起死去的男友,眼眶立马泛红,眼角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 何一帆最开始对她好像还有些防备,现在见状,立马出声安慰:“这样啊……但你一个女生在外面流浪也太危险了,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们正好要进零区,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女人看向温鱼和谢楼:“可,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温鱼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以。不麻烦,我叫温鱼,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感受到他的善意,擦掉眼泪笑了笑道:“我叫林瑶。” 谢楼杵在旁边没说话,温鱼戳了戳他,谢楼垂眸,视线扫了扫林瑶,倒也没有拒绝:“谢楼。” 他说完,转身进了工作间。 何一帆对谢楼的不礼貌习以为常,他看向林瑶:“你可以直接忽略他,他这个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习惯了你就知道了。” 林瑶扶了扶眼镜,表示理解:“没事,现在这种世道,大家都谨慎一点才是正确的。我之前就是误信了旁人,那个人伪装成医生,把我和江云的所有物资还有药都给骗走了,不然的话,他可能还不至于走得这么早……” 江云,应该就是她已经去世的男友。 眼看她提起男友又要难过,何一帆及时递给她纸巾,两人聊了起来,谢楼搬着一箱工具从工作间里出来。 最后这台油机看起来挺正常的,油枪也正常,但就是开关怎么也按不动。 温鱼看见谢楼那一大箱工具,他问道:“做什么?” 谢楼:“拆来看看。” 温鱼非常讨厌脑力活动,一旦让他动脑子,他就缴械投降。 当他看见谢楼翻找出一本油枪的使用说明书时,他已经开始头痛了。 这油枪应该还是进口的,上面全是温鱼看不懂的文字。 谢楼虽然比他聪明,但也没有聪明到能够立马学会一门小语种,谢楼选择翻到图形说明,直接上手操作。 他成功地把油枪的壳子拆开了,温鱼崇拜地蹲在旁边给谢楼打下手,林瑶突然走了过来,端详一阵,她弯腰道:“加压轴心点卡住了。” 第61章 温鱼一愣,正要问什么是加压轴心点,谢楼已经找准了位置。 轻轻一拧,开关可以动了。 出油了。 林瑶道:“聪明,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位置。” 谢楼:“说明书上画了,猜的。” 谢楼拎起油枪,把外壳按照原样装回去,何一帆问林瑶:“你怎么这么熟?你之前在加油站工作过吗?” 林瑶点头:“干过一段时间,后来男友住院要人照顾,就辞了。” 她没有卖惨,但零零星星的话里,还是令人唏嘘。 何一帆顿了顿,忽地,去车上翻找出一件外套递给林瑶:“别冻着了。” 他找的是温鱼的外套。 谢楼瞥了一眼,把油枪递给温鱼让温鱼拿着。 他几步上前,从何一帆手里把温鱼的衣服拿了回来,找出自己的衣服递出去:“穿这件。” 温鱼举着油枪加油,他瞧着这两人围着林瑶,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何一帆对女生献殷勤倒没什么问题,但是楼哥……竟然在关心人。 林瑶穿上了谢楼的衣服,明显宽大的衣服把她人衬托得更加娇小。 温鱼觉得还挺好看的,这可能就叫做男友风。 林瑶似乎是不太习惯穿陌生男人的衣服,她的鼻尖闻到了衣服上淡淡的皂荚气味,和谢楼身上的气味一样,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谢楼:“谢谢。” “不用。” 谢楼顺手把那一箱工具塞进了后备箱,温鱼这边很快加完了油:“林再秋和乐遥还没来,去工作间等他们?” “可以。”何一帆转身,问林瑶:“你要不要眯一会儿?” 林瑶问:“还有其他人吗?” 温鱼点头:“对的,我们还有两个队友,要等他们汇合。” 林瑶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她的车:“行,那我去把我的车开过来,也加点油。” 何一帆道:“你不坐我们的车吗?” 她道:“我车上东西还蛮多的,可能装不下。我还是自己开车吧。” 何一帆非常积极:“那我去帮你把车开过来?” “不用。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 林瑶过去开车了,温鱼凑到何一帆面前:“何一帆,你不对劲。” 何一帆的视线从林瑶的背影收回,一手按上温鱼的脑袋:“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 温鱼疑惑:“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人家男朋友才刚去世,你这样,不好。” 何一帆捂心口:“我真是白瞎了,我这都是在为你操心啊!” ?温鱼不解。 何一帆道:“林瑶这种类型,我和你说,是个男的,只要是直的,都喜欢。”他语重心长:“谢楼也不例外。” “啊???” 何一帆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谢楼特意把自己的衣服给别的女人穿?蠢鱼,你不是要追谢楼吗,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别等谢楼和别人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温鱼才不会哭,他又不是真的要和谢楼谈恋爱。 何一帆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不信?不信你就去问谢楼,你问他觉得林瑶漂不漂亮。” 温鱼:“还是算了吧。问这种问题,楼哥会不会觉得我对他……” 哎???对啊。他吃飞醋,谢楼才会知道他是gay啊。 温鱼醍醐灌顶,立马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凑到谢楼旁边:“楼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谢楼怀里夹着从后备箱里翻出来的电热水棒,单手准备合上后备箱门,瞧温鱼凑过来,他顺手揽住温鱼的肩膀,带着人朝工作间旁边的休息室走:“问。” 两人穿着同款冲锋衣,但温鱼明显要比谢楼小只,几乎是被谢楼推着在走,他问谢楼:“林瑶漂亮不?” 谢楼没答:“问这个干什么?” 温鱼:“你回答我就好了。” 谢楼掠了温鱼一眼:“挺漂亮。” 温鱼道:“所以,你喜欢她?” 谢楼眉尾一抽。 这是什么逻辑。 “她漂亮我就喜欢她?”谢楼就差拿热得快敲温鱼的头,温鱼抬眸:“你不喜欢她的话,那你为什么把你的衣服给她穿。” 下一秒,温鱼被谢楼带进了休息室,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谢楼顿住脚,趁温鱼不防转过身,把人撞到了门板上。 温鱼的后脑勺差点碰上去,但被谢楼托住,骤然的靠近令谢楼的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尖,热气忽然包裹了温鱼,他不明状况,想要偏开头,谢楼忽地用手臂挡住了他,再一次俯身亲了他。 但或许是因为温鱼今天说过不准谢楼再亲他了,因此谢楼这次亲的是眼睛。 温鱼不明白谢楼为什么突然又亲他,眼帘颤了颤,喉咙有点痒:“我在和你说事情,你亲我干什么。” 谢楼把他稍稍抱起来了一点,又亲了亲温鱼的耳朵:“这才是喜欢。” 第29章 热气像是蚂蚁一样在温鱼的耳朵上爬,他被谢楼箍紧了腰,躲又躲不开,只能伸手去捂谢楼的嘴。 谢楼一口咬住温鱼的手指。 咬得不重,但把温鱼的脑子咬得晕乎乎的。 谢楼的意思是,不喜欢林瑶,喜欢他。 他当然知道楼哥喜欢他。 但这不是一样的喜欢啊。 第62章 楼哥笨蛋。 “你会亲林瑶吗?”温鱼问他。 “你觉得会不会?”谢楼真想敲他了,温鱼道:“不会。是因为你不好意思。” 会不好意思,这才是男女之情。 至于他,谢楼可以随便亲,因为他们是兄弟。 温鱼捋这个关系捋得非常顺溜,谢楼的热得快直接敲上了他的头顶,温鱼吃痛,低低地啊了一声:“你打我干什么!” 谢楼道:“敲木鱼。” 温鱼:“……你才木。” 谢楼没再和他掰扯,把水热好,拧了一条毛巾递给温鱼:“洗脸,先睡一觉。” 温鱼接过毛巾擦脸,他洗脸的时候动作特别轻,像是生怕把自己的脸擦坏了似的,谢楼看不下去,一把薅过毛巾,把温鱼的脸搓得通红。 温鱼差点被毛巾捂死,他一张脸被搓得红扑扑的,在透气的当口,小声问谢楼:“你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给她穿你的衣服。” 这话问得非常没有底气,温鱼明明没有吃醋,但总觉得问出这种话的时候,自己就是真的在吃醋了。 脸更烫了。 谢楼的视线移了过来:“怎么了?” 温鱼耳廓发红:“你随随便便就把衣服给别人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谢楼挑眉:“怎么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了。” 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温鱼本来就是在胡闹,他一拍身下的榻榻米:“你什么态度?你把衣服给别人穿你还有理了对吧,我懒得和你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他看起来火气旺盛,直起身就要推门出去,谢楼飞快勾住他的手:“去哪儿?” “要你管。” “这么生气?一件衣服而已。” “什么叫一件衣服而已!这是衣服的事吗!” 谢楼把人往回拉:“那是裤子的事?” 温鱼:“……”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谢楼还看不出来他这吃醋的态度吗。 直男真是令人头疼的生物。 温鱼本来是装的生气,现在是真有点郁闷了:“你别拉着我,我去隔壁和何一帆睡觉,让林瑶和你一起住。” 他话音刚落,谢楼施加的拉力蓦地增大,温鱼一时不防,摔进了他怀里。 谢楼靠在榻榻米上,把温鱼圈在怀里,双手把温鱼的腰箍得很紧,轻声道:“我刚才态度确实不好,我道歉,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不把衣服给别人,别生气了,快睡觉。” 两人挤在不算宽大的榻榻米上,温鱼窝在谢楼怀里,听着谢楼的道歉,他反问:“错哪儿了?” 谢楼略微沉默:“错在不该给衣服。” 温鱼道:“为什么不可以给衣服?” “因为那件衣服是去年暑假爬月泉山的时候,小鱼用零花钱给我买的,所以不能随便给别人穿。” ?谢楼不提起温鱼都快忘记了。 但既然提了,温鱼道:“不仅是这个原因,还有,那是你穿过的衣服……” 他说完,觉得这样依然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醋意,补充道:“那上面全是你的味道,这太亲密了。” “比我们现在还亲密吗?”谢楼的下巴浅浅地搭上了温鱼肩膀,侧过头,牙齿发痒似的在温鱼侧颈处虚张声势地咬了一口:“我们什么亲密的事情没做过?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了,宝贝。” 温鱼耳根蓦地滚烫。 他躲开谢楼的牙齿,往下滑了滑,用后脑勺撞了一下谢楼的肩膀。 谢楼像是笑了一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醋。” —— 夜深,玻璃上的雾气越聚越厚,在第一缕晨光袭来时,凝聚成了细小的冰花。 加油站外,依然空空荡荡,凉风席卷着落叶匆匆而过。 温鱼是被冻醒的,他眼花缭乱地起身,谢楼察觉到怀里的动静,旋即醒了过来。 两人同步伸懒腰打哈欠,温鱼搓了搓手,朝窗户看过去,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外,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两人洗漱好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入,凉入肺腑,温鱼看了看苍白的天,又看了看堆到自己膝盖的积雪,他站在门口,有感而发:“原来这就是世、界、末、日。” 轻轻一哈气,空气里立马出现一缕白雾。 温鱼在原地跺了跺脚,他觉得,再待在区外,别说丧尸了,就是这鬼天气迟早有天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天气变化也太变态,昨天还热得要死,今天就开始下雪。雪花恐怕呼啦啦吹了一整晚,现在虽然已经停了,但完全把他们的路堵死,不仅如此,车也被雪给埋了。 隔壁,何一帆和林瑶先他们一步醒过来,一人扛着一把铲子在清雪,已经在门口清出了一小段路。 何一帆见温鱼推开门出来,举起扫帚:“终于醒了,还以为你俩被冻死了呢!” 他扔给温鱼和谢楼一人一件羽绒服:“昨天的衣服真是拿对了。” 温鱼把羽绒服裹好,整个人只露出眼睛和手在外面,他伸手也去墙边抓了一把铁铲,吭哧吭哧开始铲门口的雪:“这么大的雪,赶不了路了。” 温鱼的语气听起来不乏遗憾惋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非常虚伪的遗憾。 “对啊,林再秋和乐遥绝壁是被堵在路上了。”何一帆道:“我们也别去找他们了,就在这里等雪化吧,他们应该会找过来的。” 第63章 “行。” 所有人卖力清了一上午的雪,温鱼累得大喘气,他把铲子插进雪里想要歇会儿,谢楼扛着铲子路过他旁边,突地顿住脚步:“小鱼,你脖子上有东西。” 温鱼一愣,谢楼的语气略显严肃,温鱼有些惊恐地看他,脖子僵硬,一动不敢动:“虫子?” “嗯。”谢楼喉结滚动:“你别动,我给你拿下来,小心它咬你。” 温鱼浑身僵直:“什么虫啊?不会是蟑螂吧?楼哥你快点,啊!!!” 脖子忽然被一只冷冰冰的手冻了一顿好的,温鱼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被整了时,谢楼已经跑了。 “谢楼!”温鱼怒气冲冲:“讨厌鬼!” 何一帆和林瑶抬头时,谢楼和温鱼已经和平解决了矛盾,温鱼挂在谢楼的背上,就差骑到谢楼头上去。 林瑶站在何一帆身侧,道:“谢楼对温鱼,好像很特殊。” 何一帆瞟了她一眼:“是很特殊。”他不乏刻意:“我甚至怀疑啊,谢楼喜欢温鱼,不喜欢女的。” 何一帆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为温鱼的爱情操碎了心。 但温鱼本人浑然不觉,他在和谢楼算账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谢楼的外套拉链扯坏了,现在正在发愁。 谢楼垂眸瞧着他,语气非常欠揍:“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温鱼:“……”他手里捏着那个被拽下来的拉链头:“我给你上回去不就好了?计较什么,小气鬼,大不了把我自己的赔给你。” 温鱼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给谢楼怼回去:“你脱下来我再给你弄。” 谢楼不脱:“你想冻死我?谋害亲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鱼:“……” 嘴贱。 很欠揍。 两人掰扯来掰扯去之际,林瑶突然走了过来:“怎么了?” 谢楼双手插兜,恢复了高冷,没说话。 温鱼道:“他的拉链不争气,自己坏掉了。” 谢楼挑眉:“?” 林瑶放下铲子,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手:“我来试试?” 温鱼立马同意,他直接把谢楼扔给了林瑶:“谢谢瑶姐。” 林瑶接过拉链,在谢楼面前微微俯身,纤细的手指握住了谢楼的衣摆。 谢楼像是想要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瑶,但林瑶的动作很快,手巧得不像话,谢楼还没来得及脱,她三两下就把拉链给上好了。 何一帆刚扬起一铲雪,抬头就瞧见这么一副画面。 林瑶给谢楼修衣服拉链,而谢楼就那么垂眼瞧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躲开。林瑶修好拉链后,还顺带给谢楼把拉链拉上了,直接拉到了下巴处。 卧槽……这也太他妈暧昧了。 温鱼这蠢货,就在旁边看着啊! 何一帆恨铁不成钢,他扔掉铲子,几步奔上前去,把温鱼拉开:“怎么回事?你就这样干看着啊!” 温鱼眼里进了一片雪,冻得他眼睛生疼,他正揉呢,突然被何一帆拽开,温鱼眼睛一眨,就是一滴水珠:“那我能怎么办?我又不会修拉链。” 何一帆被他的‘眼泪’吓到了。 天哪,真是可怜的娃,都委屈哭了。 何一帆脸色一变:“不至于不至于。”他拍了拍温鱼的肩膀:“修拉链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他递给温鱼一张纸:“先别哭了。” 温鱼接过他递来的纸,按住湿乎乎的眼睫:“我没哭,是雪跑到眼睛里面去了。” 何一帆:……听听,多么拙劣的借口。都难过成这样了还要面子呢。 何一帆唉声叹气,温鱼这才慢半拍地和他同频共振:“呜,对,我不会修拉链,我好失败,楼哥一定不会喜欢一个不会修拉链的我。” 他假哭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 有人把他羽绒服的帽子给他盖上了。 温鱼两眼一抹黑,伸手去扒拉,谢楼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继续铲雪。” 谢楼拖着他就走,何一帆看不下去:“谢楼。” 谢楼脚步一顿。 何一帆道:“他都哭了,你不能对他好一点?” 第30章 “哭了?”谢楼揭开了温鱼的帽子,俯下身子凑近他:“给我看看怎么哭的。” 温鱼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就差给何一帆竖大拇指。 干得漂亮!对,就这么宣传他!他才不是雪进了眼睛,他就是看见谢楼和林瑶接触这才难过哭了。 温鱼双手捂脸,后退一步,嗓音哽咽道:“没,没哭。” 何一帆还在持续输出:“什么没哭,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 “你别说了。”温鱼假模假样地想要拽何一帆的袖子,手被谢楼截住,谢楼弯腰看他,没拿捏住温鱼哭的原因,他斟酌了片刻,缓慢地把温鱼冷冰冰的手朝自己的脖子上捂:“给你冻回来,别气了。” 温鱼微微愣了一愣,感受到掌心温热的触感,他指尖微蜷:“不,不是因为这个。” 他才没有那么幼稚。 “那是因为什么?”谢楼的指腹在温鱼的手背摩挲,声音温柔了不少:“你要张口和我说,我才明白。” 何一帆在一旁催促温鱼,就差替温鱼表白了。 温鱼喉咙一哽,什么都还没说出口,林瑶走了过来:“二楼的通风管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顷刻间打断了温鱼的思绪,他们跟着林瑶进入工作间,抬头一看,有一些灰正在扑簌簌地从那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朝下落。 第64章 温鱼在那一地的灰尘里,看见了一些细碎如同粉末的翅膀和蚊子腿一样的四肢碎片。 何一帆一脸恶心:“这啥啊,里面不会有马蜂窝吧?” 林瑶道:“不一定,可能是污染物。” “暂时先把通风口堵起来。” 她从一旁找来胶带和塑料板,何一帆准备从她手里接过:“我来堵吧。” “没事,在家里这种事情都是我做,我比较拿手。”林瑶踩着凳子爬上桌面,对何一帆道:“你给我递一下东西好了。” 林瑶的身高不高,踩上桌面,正好可以够到通风口。通风口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当她把塑料板贴上去时,有什么东西受到惊动,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飞了出来。 林瑶没躲闪,沉着冷静,动作利落地封住了通风口,那零星漏网的一两只飞蛾形状的虫子钻出来,直朝何一帆冲过去,何一帆嚷嚷一声,逃命似的往外跑,他脚下不察绊到桌面,林瑶正要从桌上下来,被他撞得摇摇晃晃,亏得谢楼站在旁边,扶了她一把。 “谢……” “没事。”谢楼松开她,看向温鱼。 温鱼正盯着他们,眼神发亮。 谢楼下意识觉得不太妙。 “啊啊啊啊啊天杀的为什么只追我啊!”何一帆被飞蛾追到了屋外,绕着加油站跑了三圈才把那只大扑棱蛾子甩掉,他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时,温鱼正坐在门槛上,眼睛和鼻头通红地看着他。 他在温鱼的眼尾和脸上看见了奇怪的水渍:“你在这儿干嘛?” 温鱼被冻得牙齿打颤,哆哆嗦嗦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在哭。” “哭啥?”何一帆疑惑地凑近,从他的脸上捏起一片还没有化干净的雪,温鱼见状,立马摸了摸脸,从怀里掏出一面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镜子,仔仔细细地把眼睫毛和脸上剩下的雪花弄干净了。 刚弄完,他又重新捡起一坨雪,均匀地涂抹到了自己的脸上:“哭我即将逝去的友情。” 何一帆:“???” 何一帆在屋内左瞧右瞧,问他:“谢楼和林瑶呢?” 温鱼指了指隔壁:“楼哥去做饭了,瑶姐还在加固通风口。” 何一帆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他就要进屋,温鱼抓住他的裤腿:“你进去的时候,记得和楼哥提一嘴,炖一锅酸萝卜汤,就用我们在商场拿到的酸萝卜调料。” 何一帆不解:“你自己去和他说呗?” 温鱼摇脑袋:“不行,我在和他冷战。” “冷战???” “对。”温鱼道:“他刚才抱了林瑶,我现在非常生气。” “啊?”何一帆回忆:“哦,那不是情急嘛,那代表不了什么的。” 何一帆难得替谢楼说话,温鱼打断他:“行了你不要说了,我有分寸。总之你记得把酸萝卜汤给我炖了就好了,我今天中午要吃酸萝卜汤泡饭。” “行……行吧。”何一帆瞟一眼温鱼,他觉得温鱼可能是和谢楼待久了,现在也变得神经兮兮的。 被单方面冷战的谢厨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冷战了,饭菜端上桌,温鱼闻着味从外面跑进来,一屁股坐到桌子旁边,行云流水地开始往自己的碗里盛汤。 他才盛一勺,手里的米饭被人拿走,谢楼给他盛了一碗干干净净的汤:“要喝汤就先喝汤,要吃饭就吃饭,汤泡饭,不行。” 温鱼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香喷喷的汤泡饭毁于一旦,心里的小人在打滚,他把谢楼递给他的汤推还给谢楼:“我是你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这么宽。” ? “你觉得呢?”谢楼搁下碗,温鱼心里扑通一声,但还是硬气道:“不让吃就不让吃,那我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温鱼嘴是硬的,心是虚的,他飞快地离席,跑回休息室,把自己丢到了榻榻米上。 按照楼哥对他的宠溺程度,应该过不了一会儿就会妥协,端着汤泡饭来给他道歉的。 温鱼拿准了会这样,果不其然,他刚把自己卷成一条毛毛虫,谢楼就走了进来。 温鱼翻一个身,面朝沙发背,表达对谢楼手里饭菜的抗拒。 谢楼把饭菜搁到一旁的桌面上,然后,反锁了休息室的门。 “小鱼,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好好吃饭。” 温鱼听到了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但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选择了一杠到底:“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管不——” 最后一个“着”字还没有说出口,他忽地被人压住了。 谢楼扯开了他裹着的被子,把他从里面捞了出来,温鱼愣神之际,根本没有看清楚谢楼的动作,只知道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和脚已经被铐住了。 谢楼面无表情,转身,把桌子拖到了沙发边。 温鱼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你这是绑架,强迫,我没有人权的吗……”温鱼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点害怕,他想要朝后挪,谢楼一把勾住他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你自己选的。” 谢楼的嗓音不疾不徐:“现在,你还可以选,是让我喂你吃饭,还是自己动手吃饭。” 太可恶了,太霸道了。 温鱼的拗劲儿一下就上来了,他不动手,谢楼把饭喂到他嘴边,温鱼闭嘴:“不吃。” 他温鱼今天就是饿死,也不会吃谢楼一口饭。 第65章 他明显感觉到谢楼的呼吸沉重了几个度,在任何方面,谢楼都能依他,但在吃饭这一点上,谢楼向来不接受他的讨价还价。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是再和我犟的话,等会别哭。” 温鱼依然没有当一回事:“你少和我来这套,你难道还要打我……” 温鱼话音未落,突然被扔到了沙发上,他摔得七荤八素,想要朝后躲,但没有给温鱼任何喘息的机会,谢楼扣住他的双手,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温鱼胸口剧烈起伏,他曲起膝盖想要把谢楼顶开,但双腿在那急切的吮吸中没出息地发软,就连骨头缝都在发麻。 “呜……”不到半分钟,温鱼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咽,眼里弥漫上朦胧的水雾:“不要……” 他要喘不上气了。 但这一次的谢楼没有那么好说话,生生磨了他好一会儿才渡给他一点氧气。 温鱼大口呼吸,几乎要晕厥,他浑身无力,被谢楼亲得面颊和耳廓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眼尾滑落,谢楼放过他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软进了谢楼怀里。 “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呜呜呜……”温鱼眼睛发红,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不要喜欢你了,我要和你爸妈告状。” 坏人!谢楼是大坏蛋! 他不要认这个哥哥了,他要离家出走! 温鱼委屈至极,但委屈至极也只能趴在罪魁祸首的怀里哭,眼泪把谢楼的衣服晕得一块深一块浅,谢楼拍他的背哄他:“是谁先折腾的?” 温鱼眨落几滴眼泪,现在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眼泪,他蹭到谢楼怀里,可怜兮兮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折腾。” 谢楼顺着他的话:“为什么折腾。” 温鱼脑袋埋在谢楼肩窝里,声音闷闷的:“你刚才,抱了林瑶。” “嗯?”谢楼似是怎么也没料到温鱼闹脾气的原因在这,他稍微撤开身子,抬起温鱼的脸:“小鱼这是什么意思。” 温鱼面热,知道自己没理,声音低弱了下去,但依然无理取闹:“我的意思就是,你抱了她,还抱了足足十秒!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不是你独一无二的宝贝了对吗?” qaq。 “小鱼是觉得,我喜欢她。” “嗯。” 谢楼忽而拧眉:“所以,我喜欢她,你为什么会吃醋?” 谢楼终于问出了温鱼想要他问出的问题。 答案几乎昭然若揭,只等温鱼撒一个小谎,就能大功告成。 但温鱼嘴唇嗫嚅了一下,喉结滚动,没敢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被谢楼这样盯着,他竟然不敢撒谎。仿佛他即将要说出口的话,是一个天大的事情,就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会掀动一场飓风。 但现在可是世界末日。 天塌下来也不会更糟糕。 温鱼捏紧了手,圆润的指甲把掌根掐出浅浅的凹痕,他面红耳赤,磕磕巴巴:“因为,我喜欢你。” 第31章 他做好了被谢楼推开的准备,但没有。谢楼足足有一分钟,或者更久,没有动,在这一段窒息的时间里,温鱼只能捕捉到谢楼的眼珠滑动的痕迹。 那双冷漠上挑的琉璃眸像是被人敲碎了似的,变得有几分混乱无神,像是在发怔。 直到温鱼在他怀里不太舒坦地动了动,谢楼才如梦初醒,一把箍住了温鱼的手腕。 “你……”他欲言又止,嗓音竟是突然有几分发颤,包括握着温鱼的手,都在小幅度地颤抖。 温鱼心头一紧:“楼哥,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反手去摸谢楼的手臂,手铐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谢楼骤然垂眸,看向温鱼手腕和脚踝上的铐环,他忙不迭替温鱼解开铐环,手抖得差点没把钥匙插进去,就连额头都因为着急而冒出不少冷汗。 温鱼觉得他的情况非常不对劲。 他还没有见过谢楼如此失态的样子。 那张俊美的脸上,没有从容,没有冷漠,只有茫然。 温鱼伸出手,想要去给他擦汗,手刚一触碰到谢楼眉骨,谢楼触电似的站起身:“我突然想起来,隔壁还有一道菜,我去给你拿,你先吃饭。” 谢楼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温鱼坐在沙发上,有些呆滞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这次大概,或许,可能,是成功了? 楼哥这恐同程度,不是一般的高啊。 不出温鱼所料,谢楼说着去拿菜,但出去了就没有再回来,直到温鱼吃完饭,他才踩着点从外面进来,一言不发地收拾桌上的碗筷。 温鱼起身想要帮他,但他的手刚一碰到谢楼的手,谢楼就和方才一样,手抖得连碗都没拿稳。 好在他们随身携带的不是瓷碗,那碗没摔碎,温鱼弯腰去捡,谢楼快他一步捡起:“你去休息,这些我来收拾。” 谢楼逃避得太刻意了,温鱼在原地踌躇了片刻,忽地脆生生开口:“你还没给我一个答复。” 谢楼的身体微僵,像是没听到温鱼说的话,脚下步伐没停。 温鱼不依不饶,追上去拽住了谢楼的衣摆:“哥哥,说话。” 谢楼呼吸凝固,在僵立片刻后,他微微侧过身:“小鱼,你也说了,我是你哥哥,不是吗?” “哥哥就不可以当男朋友吗?”温鱼抬眸,直勾勾地看向谢楼。 第66章 那张素来习惯了冷淡的面容有一瞬间的空白。 温鱼还从来没有见过谢楼这副样子,他心里爬起一点点异样的情愫,仿佛打破了一座冰封的火山,窥见了里面翻涌的岩浆。 常人该有所收敛,但温鱼没有,他继续道:“楼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谢楼眉宇拧紧,俊美无俦的五官显得凝重,在他开口前,温鱼踮脚,亲了亲谢楼微微干燥的唇瓣。 “还是不信吗?哥哥。” —— 谢楼无论如何都不信。 温鱼头疼,把事情告诉了何一帆,何一帆道:“我说真的,你别说谢楼不信,要是我我也不信。你想想,要是我突然和你表白,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温鱼疯狂摇头:“这太可怕了。” 但如果谢楼不信的话,就不会讨厌温鱼,不会让温鱼滚,那温鱼的目的就永远达不到。 不要啊。 温鱼苦恼托腮:“我要做什么,楼哥才能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呢?” 何一帆瞟他一眼:“亲他?” 温鱼道:“亲过了啊,但楼哥好像觉得,朋友之间也可以做这种事情,他不觉得这代表爱情。” 何一帆震惊:“朋友之间也可以做这种事?那你觉得,谢楼会和他其他的朋友做这种事情吗?” 温鱼耸肩:“可是除了我之外,楼哥没有别的朋友啊。” 何一帆:“……也是。” 谢楼的心思还真不好说。 他替温鱼想了想,忽地灵机一动:“如果亲嘴都不能代表爱情的话,那能证明你喜欢他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了。” “啥?”温鱼好奇。 何一帆语气鬼鬼祟祟:“亲密行为,你没问题对吧?” “哦。”温鱼不知者无畏地摇头:“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和楼哥亲过嘴,还互相帮助过,亲密行为什么的,完全在接受范围内。 男生之间,还有比这些更亲密的行为吗?当然没有。 温鱼看起来接受度非常高,何一帆有点放心,又有点不放心:“真能接受?你不是很怕疼吗?” 温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摸了摸下巴:“可是那种事情,也不是很疼吧,顶多算痒。” 不论是接吻还是那什么,温鱼都没觉得疼,只是痒。 何一帆被他的话惊得呛了一口口水:“你怎么知道痒不痒的?你有经验?” 温鱼一愣,突地想起谢楼提醒过自己,不可以在何一帆面前说这些,这只会打击到何一帆。 温鱼赶忙打住:“没,没经验。我猜的。” 何一帆打量他一二,道:“看你也不像有的,不过如果你想要,我现在可以帮你。只要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谢楼不信都难。” 温鱼听得半懂不懂:“你要怎么帮啊?” 还有,他和谢楼怎么生米煮成熟饭啊,这不都是电视剧里生小孩才会说的台词吗? 何一帆说得信誓旦旦,但又没和温鱼说要怎么做,只让温鱼等着。 —— 一整个上午加下午,他们都在清理加油站外的雪,天色渐晚,天穹阴沉得像要压过头顶,清理完积雪,温鱼正准备休息一会儿,风起云涌,鹅毛大雪又落了起来。 风急雪快,隐隐有碎冰雹砸落房顶的声音,温鱼提溜起自己的小雪桶就要朝屋里跑,跑到一半时,他眼角余光瞥到何一帆。 何一帆正在车里翻找东西,屁股撅在外面。 温鱼脚步一顿,把桶里的雪倒掉,反手将桶倒扣在自己头顶,挡住乒乒乓乓的冰雹,他朝何一帆小跑过去,用膝盖踹了踹何一帆的屁股:“你干嘛?下冰雹了还不跑。” 温鱼的赫然出现吓他一跳,他急忙转身,瞧见是温鱼后松了一口气,朝温鱼伸出手。 温鱼不解其意,试探性去接,何一帆手掌一松,一糖落到了温鱼手心。 温鱼:“?给我糖干什么。” 何一帆不怀好意地一笑:“不是给你吃的,给谢楼。” “楼哥不喜欢吃糖,而且他已经躲了我一下午了,我现在都没找到他人在哪里。” 自从温鱼中午和谢楼表完白,谢楼就一直在躲他。 下午清雪的时候,也一直离温鱼离得远远的,下冰雹的时候温鱼已经没瞧见他人。 “不就在那儿吗?”何一帆随手一指:“喏,盯着咱俩呢。” 温鱼顺着何一帆的视线看过去,屋檐下,谢楼双腿交叠靠在墙边,正直勾勾地望着这边。 甚至学温鱼的样子,在头上顶了一个桶。 温鱼瞧见他,连忙要奔过去,何一帆拽住他的衣领:“等会儿等会儿,这个拿上。” 何一帆递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塑料给温鱼,温鱼看了一眼,很像吃炸货会送的那种装手套的塑料,但上面全是英文。 温鱼不解地看了一眼何一帆,何一帆嘿嘿一笑:“体贴吧?我在商场找到的套,正好你俩用上。” 啊?用手套做什么??? 温鱼懵懵懂懂地顶着小铁桶往回走,临走前,何一帆还给他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温鱼更懵。 谢楼正杵屋檐下等他,在温鱼靠近的时候,他突然问:“何一帆给了你什么?” ‘手套’已经被温鱼揣到兜里,温鱼攥紧了手里的糖,突地意识到,他好像忘了问何一帆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67章 反正肯定不是普通的糖。 能是什么糖?吃了可以让谢楼相信他是同性恋的糖? ……有这种东西吗? 温鱼微微摊开手,给谢楼看:“没什么,就是一颗糖。” 他尝试推销出去:“你要尝尝吗?” 谢楼的口味一向清淡,对甜食也没什么兴趣,他没有接那颗糖:“不吃。” “哦……”温鱼攥紧了手心的糖。 自从温鱼表白后,两人的氛围就变得奇奇怪怪的,同处一室,但只要温鱼不说话,谢楼就不说话。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把他和他最最最亲密的竹马分隔开了。 这样可不行。 温鱼挠了挠头,想出了一点点破冰的法子。 他不久前才铲雪活动过,现在身体还在发热,有点出薄汗,他坐到沙发上,就顺手把外套给脱了。 那厚重的衣服一褪去,只余里面的纯白长袖,少年单薄又纤细的身形立马展露无疑。 谢楼瞥他一眼,果然没有坐视不管,勾起衣服递给他:“穿好。” 谢楼的手指很冷,颜色也是冷白的,在黑色衣服的衬托下,更显骨感修长。温鱼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热得慌,不穿。” 温鱼我行我素地朝榻榻米上一趴,衣服因为动作而拉起,腰腹还露出一截,谢楼把外套搭到他身上,温鱼卷开,随意地搭了腿。 “小鱼,把肚子盖起来。”谢楼还算好言好语。 “可是这样吹着很凉快。”温鱼充耳不闻,翻个身面朝谢楼,双手卷起衣服,露出一截细瘦的腰:“你如果不和我谈恋爱的话,就没有资格管我。” “以后只有我的男朋友才可以管我。” 这无疑是在谢楼头上点火,谢楼微微闭了闭眼。 温鱼心里暗暗觉得不太妙。 中午不吃饭的下场是什么还历历在目,温鱼心里打飘,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慢慢放下衣摆,但死要面子地没有去穿外套。 “3。” 谢楼开始读秒,温鱼怂了一半,但他好歹还是要面子的,他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我要穿你的外套。” 谢楼看他,温鱼红着脸磕巴:“你的暖和。” 谢楼没说什么,脱给了他。 温鱼作了一通的结果就是,和谢楼换了一件衣服穿,并且喜提胃疼。 老天爷会惩罚每个自以为是的病秧子。 温鱼穿着谢楼的衣服,整个人都被笼着,显得小小一只,他偎在沙发上,双手抄在谢楼的衣服口袋里,正在和胃里的那一点点疼斗争。 他以为谢楼没有发现,直到谢楼坐到他的旁边。 把药和水递到了他的面前。 温鱼是死要面子,但不喜欢没苦硬吃,他默不吭声地吃了药,咂了咂嘴:“苦。” 谢楼顺手从兜里一掏,拆了一颗糖:“张嘴。” 谢楼有随身带糖的习惯,两人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那甜丝丝的味道在温鱼嘴里化开,温鱼尝到了一点怪异的味道。 他皱眉,囫囵把整颗糖都吞进了喉咙,这才有些迷茫地看向谢楼,意识到,他和谢楼刚才,好像换了衣服。 第32章 苦味在喉咙里弥散开,温鱼皱眉,难道何一帆真在里面下药了??? 但基于对何一帆人品的一丁点信任,温鱼没有抠嗓子眼。 何一帆应该不至于在一颗糖里下老鼠药闹死谢楼。 还没恨到这种地步。 那下的什么东西? 温鱼尝试平复心情,细细感受。 但他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反倒是眼皮越来越重,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胃药的作用还是那颗糖的作用,温鱼靠在谢楼肩膀上,打了一个哈欠。 胃里的风浪渐渐平息,舒服得只让人想睡一觉。 谢楼注意到肩膀上的脑袋变重了,并且有一点点朝下滑的趋势,他一把托住温鱼的额头,把睡得软乎乎的人放到了沙发上。 睡着了的温鱼比醒着的时候还要乖,谢楼趴在沙发旁边看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戳了戳温鱼的脸颊:“喜欢我?” 温鱼皱了皱眉,握住谢楼的手指,抵在唇边。 谢楼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呓语。 “……嗯。” 谢楼的指尖压住了温鱼的唇瓣:“可是我怎么没有感受到呢,小鱼。” —— 温鱼怀疑,何一帆在糖里下的,应该是安眠药。 他的眼皮,像是被强力胶黏住了一样,睁都睁不开,等他再拼命睁开时,眼前是蓝白色的撞色校服。 “这道题,昨天我已经讲过一遍了,谁来解。” 一道洪亮的嗓门从三尺讲台上传来,温鱼看过去,班主任老马的粉笔因为用力过猛,杵断了一截,温鱼清晰地听到了粉笔折断的咔嚓一声响。 下一秒,那一小截粉笔头冲着自己飞了过来。 温鱼没搞清楚状况,一本刷题册轻飘飘地替他挡住了那飞来的粉笔头。 “啪嗒。” 粉笔被刷题册一撞,摔在地上断成更短的两截,教室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转过来,温鱼呆滞地瞧着所有人。 里面不乏有三个月前死在他眼前的人。 比如他正前方的这位同学,张浩林,他的尸体都是温鱼和谢楼一起埋的,就埋在公园的土里。 而在此刻,所有同学都活生生地看着温鱼,一副吃瓜的表情,老马,也就是他们的班主任,表情要严肃不严肃的,眉心三道川,执起竹棍,敲了敲讲台:“谢楼你小子手速这么快,模考语文卷子怎么没写完,还有,这是数学课,你刷的哪门子物理题?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温鱼你上来,做这道题。” 第68章 温鱼迟钝地收回视线,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那本刷题册。 这本刷题册,是高三上学期开学时,温鱼和谢楼一起去书店买的。 温鱼还记得,谢楼不到一周就刷完了上面的所有题目。 而现在,这本题册还新崭崭的,书页翻飞间,有一半都是空的。 温鱼顺着题册看过去,先看见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再看见的,就是谢楼。 穿着校服的楼哥。 他好久没看见了。 一中的校服颜色很素,不像别的学校,每隔几年就喜欢搞出一些新花样,一中的校服数十年如一日的黑白,常常被a市其他学校戏称为披麻戴孝。 但披麻戴孝,落在谢楼身上,就是披星戴月。 十七八岁的谢楼帅得出类拔萃,一套校服硬生生穿得有板有眼,跟衣服架子似的。 此刻,谢楼单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轻轻握着刷题册,温鱼一眼就看出来,谢楼是才睡醒,刚才肯定在打瞌睡。 因为他脸上有趴过的印,头发也睡得稍微凌乱,虽然第一时间给温鱼挡了粉笔头,但表情还是慵懒的。 那懒懒散散的眼神,就那么若有似无地落在温鱼脸上,见温鱼在原地发懵,谢楼勾唇一笑,或许是以为温鱼在求助,于是站起身:“老师,这题我会。” “显着你了。”马老师对谢楼的毛遂自荐无动于衷,坚持要让温鱼写这道题,温鱼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他呆滞地看着谢楼,眼睛睁得溜圆,忽地抓住谢楼的手:“楼哥,你掐我,快掐我。” 对于温鱼既无理,又稍显奇怪的要求,谢楼没有回绝,他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的关节,拧了拧温鱼的脸。 不疼。 是在做梦。 这个梦和普通的梦似乎不太一样,往常在梦里,温鱼从来不记得现实里发生的事情,但此刻他却无比清晰,他甚至记得,自己应该是和谢楼在加油站里。 所以,现在的状况,应该就是那什么清醒梦。 做梦的人知道自己在做梦,且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 不是说只有聪明的人才会做清醒梦吗!温鱼心里顿时一乐,他也是聪明人了。 既是做梦,温鱼当然不会去傻乎乎地做什么数学题,他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的目光,落到谢楼的脸上。 这个时候的谢楼,皮肤更白,体格更清瘦,少年气息十足,温鱼看得有点挪不开眼,老马加大嗓门熊他:“你俩眉来眼去啥呢,天天看还没看够!叫你上来做题,没听见呐。” 他话音刚落,在全班的惊呼声中,温鱼抓过谢楼的手,以一种逃命的架势,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卧槽!” “你俩干啥去!” “温鱼!” 老马追出教室,没跑两步便气喘吁吁地停下,眼睁睁看着两个少年一步三台阶地从自己面前跑走了。 谢楼没问温鱼这是在做什么,他非常配合地跟着温鱼逃课,门禁关着,保安就在保安亭里吹空调,有些不太理解地瞧着这两个突然冲到校门口的同学,就在他反应过来这俩应该是逃课,要出来阻止时,谢楼已经单手一撑,从门禁上翻了出去,他朝温鱼伸出手:“小鱼,快来。” 温鱼在谢楼的帮助下,也翻了出去,保安从亭子里出来时,两人已经拐过两条街没影儿了。 校外,车水马龙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潮,所有人都像行尸走肉一样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写字楼里的打工人,脸上洋溢着死气沉沉的标准微笑。 没有人知道,一年不到,他们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温鱼身体素质差得没谱,跑了没几百米,已经累得大喘气,谢楼稍微用力拽住他,自然而然地让他放慢脚步:“去哪里?” 温鱼深吸一口气:“回家。” —— 没能回得去。 这个破梦,就跟游戏一样,地图没完全建成。 温鱼一旦拽着谢楼跑到校外一公里的范围,地图就会被强制刷新,直接把他们刷回教室。 温鱼尝试了整整十八次,无一例外。 垃圾梦。 最垃圾的点是,这梦每刷新一次,天气就会更热一点。 第十九次被刷回去的时候,温鱼已经满头大汗,这汗水不是他从第十八次的奔跑后带回来的,而是他在这间教室里闷出来的。 头顶的吊扇在呼呼地转着,但似乎转出来的风都是热的,太阳穴突突突地狂跳,老马的粉笔头砸过来时,温鱼的感官无限放大。 他不仅听到了粉笔折断和摔落的声音,他还听到了谢楼的手指摩擦书页的声音,闻到了粉尘的气味和浆纸的气味,以及,谢楼身上的淡淡皂荚香。 以及一些从谢楼身上散发出来的,说不清道不明,又极度勾人的味道。 “温鱼你上来,做这道题。”老马又在催命了。 温鱼这次没有再拽着谢楼私奔,他头重脚轻地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朝前迈了一步,整个人忽地重心不稳,像是中了暑似的眼前一黑,身体朝后一倒,下一秒,他倒上了一张柔软的床铺。 地图刷新了。 他终于离开了教室,直接被刷到了寝室。 这是一间略显拥挤的双人寝室。两张床,上下铺,一张长方桌,堆积着书本和试卷,靠近阳台的小窗上,摆有两盆绿油油的仙人球,是他和谢楼的寝室。 第69章 温鱼头疼欲裂地从床上坐起,这个梦怎么还没结束。 他越发地热了。 “楼哥……”温鱼唤了一声,坐到床沿,没有找到自己的拖鞋,他只能光脚踩到地上。 天色乌麻麻的,寝室似乎已经断电,温鱼听到阳台上有动静,他摸着床沿朝阳台上走,还没走过去,阳台门被人推开,谢楼单手握着手机,半裸着上半身,从外面进来。 他的手机在黑夜里亮着幽幽的白光,是这黑暗的寝室里唯一的光亮,温鱼此时已经热得快要化开,猛地瞧见谢楼,以及谢楼头发上,脸上,胸膛上刚洗过澡留下的水珠,他想也没想,直接抱了上去。 “楼哥,我好热。” 预料之中的凉意没有传来,或许因为这是梦的缘故,温鱼没能感受到谢楼身上的凉爽,反而越来越热了。 谢楼的触碰让他更热,热得快要爆炸了,不止热,还痒。 楼哥的手,为什么要伸进他的校服里去,摸他的后背。 “别摸了。”温鱼出声,嗓音在寂静的宿舍楼里约等于无,又弱又小,尾音还带着丝丝发颤和喘意。 谢楼手上的动作没停,温鱼嗓音里带了一点点央求:“不要再摸了,哥哥,我难受。” 但这梦里的谢楼,似乎不如真实的谢楼那么对他百依百顺,温鱼被他抱着摆布,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穿的校服已经被人堆到了胸口。 腰腹全部暴露在空气里。 “还热吗?” 谢楼终于开口。 “嗯。” 撩开衣服也没有办法感受到一丝凉意,这种热,似乎是从体内迸发出来的热,像有人朝温鱼的胸口塞了一团火,正在熊熊燃烧。 温鱼觉得自己快要自燃。 这破梦,到底是怎么回事。 “热……”温鱼热得两眼发昏,他迷迷瞪瞪地趴在谢楼怀里,整个人像是要融化一样软成一团,口鼻里不断呼出滚烫的气体,谢楼弯腰,把他放到了床上,温鱼抬眸,谢楼立在床边。 如同隐在黑暗中的影子,谢楼的声音都是若隐若现的,他伏在温鱼耳边,问他:“哪里最热?” 温鱼说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烧得神志不清了。 他胡乱地转过身子,校服上衣更加乱糟糟,本就宽松的校裤被蹭歪,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腰。 他感受到了。 温鱼突地抓住谢楼的手,朝滚烫的地方探去:“哥哥,是这里,要热到爆炸了。” 第33章 寝室似乎熔成了一副油画,高热的空气在炙烤每一根神经。 校服凌乱地堆在床尾,温鱼左手抓着床梯,眼睛水汪汪地瞧着眼前晃动的黑影。 荒唐的梦境。已经荒唐到他无法思考。 他咬着被角,牙齿发酸发软,就快要哭出声,谢楼俯身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他蓦地感受到了一阵冷冰冰的寒意,凉得他灵魂颤栗,像是冰火交融,温鱼喉咙里的哭腔被撞碎,掰成碎片溢了出来。 出声的那一刻,他醒了。 他做了什么梦! chun梦!还是和谢楼的chun梦! 梦里的细节在醒过来的瞬间就忘得差不多了,但那股潮湿的气味仿佛还缭绕在脑子里散不去,同时散不去的,还有那股高热。 为什么……还是这么热。 他明明都已经醒了。 温鱼稀里糊涂地翻了个身,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摸到了一张冷冰冰的退烧贴。 他睁开被烧出血丝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 和谢楼对视上的那一刻,他听到谢楼问他:“头晕不晕?” 温鱼还在犯懵,但大概明白,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而且烧得不轻,恐怕把谢楼吓了一跳,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谢楼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慢吞吞地靠着谢楼坐起身,双手抱着脸揉了揉:“不晕,就是好热啊。” 高热该产生的连锁反应,温鱼都没有。 但他真的好热。 比起梦里的那种热,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是简单的发热,而是燥热,很燥,燥得他心慌意乱,心脏在咚咚咚地跳,像是在他耳朵旁边蹦迪。 温鱼有点害怕。 他伸出手,想要去握谢楼的手,让谢楼摸一摸自己,感受一下自己的心脏跳得有多快,但手刚一伸出去,碰到谢楼的皮肤的一瞬间,温鱼浑身像是过电般麻了一瞬。 什么情况? 他倏忽间就愣住了,手指缩回,有些木楞地瞧着谢楼,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为什么,摸到楼哥的时候,会觉得,非常舒服。 那种舒服温鱼根本没有办法描述,像是浑身积攒的燥热找到了一个出口,他无法遏制地朝谢楼凑近,伸手去扒拉谢楼身上穿的衣服。 “楼哥,你可不可以把衣服脱掉。” 温鱼的眼睛发红,饱含水光,可怜巴巴地抓谢楼的袖子。 不太安分的左手已经开始在撩谢楼的衣摆。 “脱衣服?” “嗯……我好热,要抱一抱你才能好。” 谢楼应该是想要拒绝他的,但温鱼的眼神,又很难拒绝。 谢楼索性脱了上衣。那线条流畅而富有荷尔蒙气息的男性躯体瞬间侵袭了温鱼的整个眼球,温鱼挪不开眼,凭着本能,咽了一口口水。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为什么看见谢楼不穿衣服的样子,他会这么兴奋。 第70章 他毫不含糊地扑到了谢楼怀里。 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缠上去。 谢楼垂眸,瞧着怀里拱来拱去的人,他暗暗磨牙,忍住了。 温鱼在摸谢楼的胸。 温鱼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了,那就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欲望。 纯真的欲望。 温鱼发誓,他绝对没有耍变态,本能告诉他,现在能够救他的只有谢楼的肉/体,但他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可以把那该死的燥热降下去,急得有点乱套。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一口咬上了谢楼的肩膀。 光靠咬,好像不太管用。 温鱼收嘴,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口水印。视线又在谢楼身上乱转,楼哥的嘴巴颜色淡淡的,润润的,好像也是凉凉的来着。 凉凉的……温鱼抬头直接凑了过去。 亲到谢楼的一瞬间,他体内的火总算找到了出口。 尝到甜头,更一发不可收拾,温鱼单膝跪到了谢楼腿弯里,一点一点地朝谢楼靠近,亲一口,又亲一口。 谢楼在他刚撞上来的时候,没有回应,多半是被他撞懵了,在足足迟疑了十来秒后,才试探性地做出了回应。 少年和少年交叠的身影在灯光的投射下,印到了窗上,谢楼的主动回应挑动得温鱼脑海一片空白,他吻技生涩,又因为发热的缘故,显得笨拙而生猛,硬生生咬了谢楼好几口,把谢楼咬出了一嘴的血腥气。 但谢楼没有推开他,反而在温鱼喘不过气的时候,稍稍把人放开,伸手去摸他的脸:“怎么还是没降温。” 不但没降温,反而越来越红温了。 温鱼的面颊甚至泛起了一片潮红,晕染至眼角,整个人像是一颗熟透的桃子,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汁水。 他的喘息越发凌乱,毫无节奏,贴在谢楼身上的手不太规矩地开始乱走,拽住了谢楼的裤腰。 谢楼按住了他的手,在温鱼迷糊的眼神里,禁止道:“这里不可以。” 温鱼遭到了拒绝。他眉宇轻轻蹙起,眼睛耷拉下去:“为什么不可以。” “不是所有地方都可以乱摸。”谢楼拂开温鱼被汗水濡湿的短发,把少年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温鱼的理智在一阵一阵磨人的热浪中几乎丧失。 凭什么不可以。 他都这么难受了,摸摸都不可以吗? “你不爱我了……” 毫无理智,又极度幽怨地说出这句话,温鱼开始低声啜泣。 谢楼意识到他现在神智不太清醒,眼眸微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爱你。” 温鱼没有听出这句话的分量,他还在凄凄惨惨地抽泣,哭得皮肤通红:“你爱我的话,那为什么不让我摸你,我只是摸一下,你给我摸一下,会怎么样嘛,我又不是丧尸,不会吃了你……” 谢楼凝视着他委屈巴巴的表情,遏制住自己轻微抽动的嘴角,最后,还是没遏制住,亲了亲温鱼眼角的泪水:“会很严重,我会吃了你。” 这种威胁,放在平时温鱼都不会信,更何况是现在,温鱼理智全无的情况下。 他几乎算得上是霸王硬上弓地骑到了谢楼身上,动手去扒谢楼的裤子,谢楼被他压倒,扣住了温鱼的手,两人相持不下时,温鱼的那件衣服被扫到了地上,从兜里掉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两人同时垂眸去看,温鱼眼睛都要被烧红了,他看见那个蓝色的塑料包装上面有水,稀里糊涂地勾下腰去捡,牙齿咬住包装袋的一角,直接把那玩意儿用嘴撕开了。 但很遗憾,没有水,只有油。 他打开,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捏在手心,包装袋顺手丢到了谢楼腰上。 谢楼眼神猛地一暗。 温鱼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脑子一阵一阵地清醒,想起这个东西好像是何一帆给自己的,要自己拿给谢楼,是手套来着?怎么觉得不像。 温鱼想到这,缓缓地转过眸子,眸光锁定了谢楼。 何一帆怎么说的来着?温鱼想了想,突然按住了谢楼的胯骨:“楼哥……我给你戴套。” 戴在哪里呢? 好像哪里都戴不上啊。 温鱼着急,捏着一个透明的套子不知所措。 谢楼快要被他折腾疯了。 他一把掐住了温鱼的手:“你带着这种东西,是打算做什么。” 温鱼歪过头,瞧着谢楼的脸:“还能做什么?” 他嘿嘿一笑,不太稳当地趴到了谢楼怀里:“我只是想要和你把生米煮成熟饭,谁叫你不相信我喜欢你。” “生米煮成熟饭?你要怎么和我生米煮成熟饭?”谢楼问他。 温鱼的额头压在谢楼肩膀上,他还是浑身滚烫:“我不知道啊,怎么煮啊,哥哥,你教我……” 谢楼能够感受到他喷薄出的热气很不正常,身体如此贴近,他更能感受到温鱼的身体在起什么变化,这已经不是发烧能够解释的了。 谢楼用双指撑大了手里的透明薄膜,托着温鱼的腿,叫人坐稳了:“行,那我教小鱼,小鱼要好好学。” —— 温鱼趴在谢楼怀里喘着粗气,双手按着谢楼的手臂,谢楼一边替他擦眼泪一边哄他:“马上就好。” 体内的燥热在谢楼的安抚下一点点地消散,温鱼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体温终于逐渐地恢复正常,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只是出了浑身的汗,脑子也依然晕乎乎的。 第71章 谢楼也出了不少的汗,温鱼伸出手,替谢楼把头发撩了撩,用袖口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空气潮湿而静谧,谢楼把人朝自己怀里抱,温鱼不知怎么的,非常累,他没什么力气地趴在谢楼怀里:“楼哥,你现在相信我喜欢你了吗?” 谢楼眉眼低垂,注视了温鱼片刻:“不信。” 温鱼“啊”了一声:“怎么还是不信,要怎么样才信啊。” 谢楼见他像是真的苦恼得很,眼尾稍稍扬起,忍不住埋头咬了一口他微微鼓起的脸,把温鱼的脸咬出第五个牙印。 温鱼都快要被咬习惯了,他揉了揉脸,摸到那个浅浅的牙印痕,抬眸,眼神清凌凌地看向谢楼:“我都给你随便咬了,你为什么还不信,再不信的话不准咬我了。” 这简直没有天理,和白嫖有什么区别! 谢楼被他可爱得要命,起了逗他的心思:“要不这样?小鱼,你再舔一舔我的手指,我就相信你真的喜欢我。” “?”温鱼缓缓看过去,谢楼的手指修长骨感,指腹泛着淡淡的血色,他不明白为什么舔一下谢楼的手指就可以让谢楼相信他是男同,但只是舔一下手指而已,有什么关系呢? 温鱼照做,有些不太确定地抬眸:“你信了吗?” 谢楼微微点头:“信了。” 温鱼捏紧掌心,眼神在谢楼脸上打转,小心翼翼道:“那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和我绝……” “没错。”谢楼嗓音淡淡:“我现在,准备和你在一起了。” 第34章 温鱼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脑子像被拖拉机碾过,停止了转动,他突然歪过头,猛地朝自己的天灵盖来了一巴掌,想要把脑子里灌进去的水倒出来。 什么情况,怎么出现幻听了,晃一晃,快晃一晃。 “楼哥,你是说要和我绝交,让我滚对吧?”温鱼撑着谢楼的肩膀,打算站起身:“好的没问题,我知道你不喜欢男的,我现在就走——” 他没能成功站起,谢楼稍微一拽就把他拽了回去:“小鱼,你糊涂了,我说的明明是在一起。” 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啊,听不懂,完全听不懂呢。 温鱼嘴角一扯,恨不得在此刻戳破自己的鼓膜,他一定是在做梦,对,刚才的梦还没醒,现在是第二十场梦! 谢楼见他闭着眼睛伸手掐腿,忽然道:“怎么了,小鱼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温鱼喜不喜欢他,他当然能够看出来,但他也着实好奇温鱼撒这个谎是有什么目的,他的小竹马,到底瞒了他什么呢? 看现在这个样子,似乎心口不一,不是很想和他谈恋爱呢。 温鱼欲哭无泪,抿出一个嘴角向下的微笑:“没有……我哪里不高兴了,我高兴得都快要哭了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完蛋了,这下全部完蛋了。 楼哥怎么说话不算话啊啊啊啊啊啊。说好的让他滚呢! 温鱼尽量放平语气:“可是楼哥,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孩子吗?你不用勉强的,真的,强扭的瓜不甜,我知道。” “是有点勉强。”谢楼单手托腮,微微挑眉:“但是,小鱼你这么喜欢我,我为了你,可以把自己掰弯试试。” 啊…… 啊??? 啊!!! 温鱼一张脸都要发白了,他疯狂摇头:“不用这样的,楼哥,这太委屈你了,性取向这种东西不能强求!” 谢楼注视着他:“那小鱼的意思,我应该——” 温鱼道:“你应该拒绝我啊!” 谢楼道:“拒绝你,然后呢?你被拒绝了就会哭,哭了我就要哄,哄你的方式,就是接受你的表白,所以为什么不现在就接受。” 温鱼:“……”这无懈可击的逻辑,好像没有办法反驳。 温鱼被谢楼越绕越糊涂,举起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愁眉苦脸。 不对啊,还是哪里不对啊!!! 他费劲想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想出来,只知道自己的计划彻底完蛋了,垂死挣扎道:“你确定,要为了我,变成一个同性恋吗?” 谢楼的表情一点也不严肃,甚至还在笑:“没错,为了你,我愿意。” 温鱼彻底阵亡。 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谢楼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温鱼忍不住道:“如果和我在一起就会立马死掉,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简直是在对牛弹琴 因为谢楼在他问完之后,慢悠悠地问道:“如果这样的话……小鱼会为我守寡吗?” 温鱼气不打一处来:“没和你开玩笑,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谢楼抱住了他的腰,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就在温鱼以为他会说出愿意为了自己去死这样的话时,谢楼道:“那就不在一起了,我怀疑,你不会为我守寡。” 烦死了。什么寡不寡的,这是重点吗! 他被谢楼气成了河豚,不想再和谢楼说话。 谢楼却主动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小鱼,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温鱼被他蹭得发痒,微微偏过头,眼帘微颤。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他不仅没有和谢楼绝交成功,还和谢楼谈起了恋爱。 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啊! 他对谢楼根本就没有那种意思,更不想让谢楼勉强掰弯自己,与其造成更多的误会,不如原地反水:“什么什么关系?我骗你的,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只把你当哥哥。” 第72章 谢楼的呼吸顿了一顿,但不消片刻,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是意料之中。 他惩罚似的伸手掐住了温鱼的脸:“那小鱼撒这个谎,是为了什么?玩弄我的感情?” “你又不喜欢我,我怎么玩弄你的感情了。”温鱼十分理直气壮,且说谎话说得越来越溜:“我只是为了测试一下楼哥你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测试出来了吗?”谢楼问。 “测,测试出来了。” “怎么样?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水平。” 温鱼悄咪咪地瞟了谢楼一眼,心里莫名其妙地突突了起来。 虽然谢楼嘴角还有笑,但他已经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要完。 温鱼秒怂,一边挪自己的腿一边道:“这个啊,很好,感情很好。” 他话音刚落,谢楼按住了他的腿:“既然很好,小鱼怎么还不准备和我说实话。” 温鱼微愣,没有搞明白谢楼的意思,他有些犯懵:“什么实话。” 谢楼注视着他:“难道我感觉错了?你难道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 温鱼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去。 楼哥这是什么第六感?这也太可怕了!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白了白,这无疑更加剧了谢楼的怀疑,谢楼的手箍紧了他的后腰:“只要你现在告诉我,不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 温鱼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谢楼,谢楼又道:“但如果现在不说,到时候被我自己发现……我之前应该说过,再惹我生气的话,小鱼会挨罚的。” 提到这个,温鱼的屁股仿佛都在隐隐作痛,他心虚地和谢楼对视一眼,嘴角动了动,谢楼道:“真有事?” 天知道温鱼有多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告诉谢楼。 他从小就不是什么能抗事儿的人,天塌下来,都有其他人给他顶着。 要么是父母,要么是谢楼。 而现在,要他顶这种比天还大的事情,他早就快要被砸垮了。 但一个人扛着事情没有人帮忙的时候,就还好,咬咬牙还能忍,一旦被人嘘寒问暖,好像就不太能忍得住。 谢楼等他开口,没有等到温鱼的声音,只等到了一滴眼泪,温鱼沉默地把脑袋埋到了谢楼的怀里,眼泪很快晕湿了一大片。 谢楼蓦地僵住。 小孩埋在他怀里,无声地抽泣,谢楼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喘息,只知道,他是真的有事。 什么事情呢?是什么事情,一定要自己忍着,忍得这样哭出来,都不和自己说。 是自己不可靠吗?自己还不足以让小鱼信任吗?自己就这么没用吗? 谢楼的脊梁骨像是被人抽出一截,产生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剧痛,他低声哄他:“不管是什么事情,说出来,哥哥都能给你解决。” 温鱼攥紧了谢楼侧腰的衣服,声音闷得不行:“解决不了的,楼哥,这不是我们可以解决的。” 他要如何解决呢? 是能够让温鱼凭空生出异能,还是能够改写上位者做的决定? 他们只是,规则之下的,普通人。 时代的浪潮猛地掀过来,就免不了成为被拍死的小鱼小虾。 温鱼越想越悲伤,谢楼退开一些,让他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脸,伸出手抹去了温鱼的眼泪:“哪怕解决不了,也应该一起面对,不是吗?” 温鱼秀气漂亮的眼睫上还挂着要坠不坠的泪珠,泪眼朦胧中,他看见谢楼的眼神,那双漆黑得泛着淡淡琉璃色的眼瞳无比坚定地看着他,温鱼的心里鬼使神差地萌出一点底气。 仿佛只要是和谢楼在一起,哪怕用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去撞海底冰川,也可以取得胜利。 即便取不得胜利,但是和谢楼一起,粉身碎骨也没有关系。 “一起,面对?”他重复了一遍谢楼说的话,谢楼柔声哄他:“小鱼不是说过吗?我是你的救世主,现在,救世主应该派上用场了。” 温鱼的眼泪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我不要你那么辛苦啊……为什么我不可以保护你呢?为什么我总是在拖你的后腿,为什么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你在做出牺牲。” 以前的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谢楼做出的一切,对谢楼呼来喝去,那是因为他不懂事,但现在,他明明已经懂事了,他想要帮到谢楼,哪怕一点点,但为什么就是不可以,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有异能,只有他没有。 哪怕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没有什么作用,就像何一帆那样的异能,他也可以接受的。只要给他一个,给他一个,让他拥有和楼哥一起活下去的资格,都可以的啊。 谢楼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温鱼的后背,掌心下,少年的骨头凸出,瘦弱的脊背抽搐得让他心颤。 “以后不要再说自己拖后腿,不是你在拽着我,而是我必须要和你一起,才能往前走,如果没有你的话,我做的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他的安慰没有控制住温鱼的颤抖,眼看温鱼哭得要喘不上气,谢楼只能强行地按住了他的后颈,把他拉进怀里:“小鱼再这样哭下去的话,我真的要心碎了。” 温鱼的耳边是谢楼的心跳,透过胸腔,那素来沉稳的心脏因为他的哭泣而跳得剧烈紊乱,仿佛心脏的主人已经着急得束手无策。 第73章 “被丧尸咬一口,它也不会跳得这么快,你不心疼自己的嗓子,也心疼心疼我。”谢楼使出撒手锏,见温鱼慢慢地止住哭,他这才伸出手揉了揉温鱼的头发:“乖宝。” 第35章 温鱼眼睛红得不像话,实话说,谢楼的话有安慰到他。 好像,他真的可以和楼哥坦白这一切。 谢楼永远都会为他兜底,永远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更何况,他从来就没有问过谢楼的意思。 楼哥现在是a级异能者,以后异能等级可能会更高,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就算是在区外,好像也可以活下去。 留给他们的,明明还有别的活路,两个人不用分开的活路。 一起面对,楼哥说得对,他们应该一起面对,温鱼像是突然想通了,他吸了吸鼻子忍住抽噎,正要开口说话,屋门传来砰砰两声。 温鱼的话被打断,谢楼皱眉:“你说你的,不用管。” 他抓紧了温鱼的手,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在蔓延,就像小说和影视剧里那样,好像此刻听不到温鱼的这句话,以后就再也听不到了一样。 房门再次被拍响,温鱼抽出手,从谢楼腿上跳了下去:“先开门吧,楼哥我等一会再慢慢和你说这个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 温鱼不急这一秒两秒,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打开休息室的门,门口的人携着冷风进来,是林再秋和乐遥。 谢楼看向门口,压下了心里那点多余的不安念头,跟着起身。 乐遥趴在林再秋背上,两人都是一样的风尘仆仆。 温鱼侧过身让开他俩:“你们这是……” 林再秋走进门,把乐遥放到了椅子上:“路上出了个小车祸,车翻了,来得有点晚,不好意思。” 两人头上身上都是雪,乐遥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嘴唇的边缘都是白的。 “受伤了?” 林再秋点头,又摇头:“不是车祸伤的,是他自己摔的。” 乐遥脸色郁郁:“什么叫我自己摔的,我不是从你背上摔下来的吗?”乐遥拂掉头顶的雪,看起来已经忍了一路的火,林再秋道:“我说了让你自己走,你嫌累,非要让我背你才摔的,这怪不着我。” 乐遥:“我怎么知道你背不稳啊,你背不稳不会拒绝吗?” 林再秋道:“我也没猜到你会那么重。” 乐遥养尊处优了二十几年,身边的所有人都对他卑躬屈膝,他估计是把林再秋当成和向尹一样的,对他百依百顺的那种人了,因此此时非常愤怒,但又不能拿林再秋怎么样,于是只能嘴上和林再秋掐架:“真够废的,毕业之后去当保安都没人要。” 这话要是说旁人,就该生气了,但林再秋天生钝感力非同凡响:“我的专业就业前景还是很好的,保安不对口。而且现在是末世,我的异能应该不用担心就业问题。” ……和他说话可以把人气死,乐遥扭过头,看向温鱼:“你就干看着啊,给我上药啊。” 大少爷一出现,空气中都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劲儿,仿佛全天下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仆人。 温鱼不久前才和谢楼哭过,现在脑子是钝钝的,他没有和这个病号计较,转身就去找药准备给乐遥上药,谢楼一把拦住他,从他手里抽出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扔到了乐遥怀里:“断的是腿又不是手,不会自己上?” 温鱼一懵,抬起头,和谢楼对上视线。 “谁不会?自己上就自己上。”乐遥扭过头,瞪了一眼温鱼和谢楼,愤愤道:“你俩别当我面亲上了!要亲出去亲!” 温鱼脸色一红,猛地回神,乐遥已经拧开一罐喷雾,他对着喷雾左右看了看,应该是没看懂上面的鸟语,蓦地张嘴,就要朝自己的嘴里喷。 林再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他:“活爹,这是外用的。” 乐遥:“……麻烦死了。”他把药塞给林再秋:“你会你来。” 林再秋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最后还是任劳任怨地给乐遥上药。 男大学生吃亏就亏在心肠太好。 林再秋卷起乐遥的裤脚,乐遥表情抽搐:“你动作轻点!” 温鱼和谢楼站在旁边,瞧见乐遥的伤口,温鱼眉尾一抽。 这……不就只是掉了一点皮吗? 乐遥嚎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骨折了。 但看他的样子还真不像装的,脸都疼白了,这是真怕疼。 金枝玉叶的少爷这辈子吃过的苦应该就这些了,和他比起来,温鱼的娇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林再秋给他喷了药,很快下了诊断结论:“可以了,再晚一点就要痊愈了。” 乐遥:“……伤不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门外,何一帆和林瑶闻声而来,何一帆瞧见他俩,风凉话嗖嗖的:“你们俩这速度,不知道的以为在半路上出车祸了呢。” 温鱼朝他竖大拇指:“猜得真准。” 林瑶的视线在乐遥和林再秋身上划过:“你们好。” 林瑶做了自我介绍,林再秋简单地做了回应,乐遥没做回应,只瞟了林瑶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林瑶也不觉得尴尬,她看向乐遥的腿:“如果有需要的话,我的异能,或许可以帮你。” 乐遥眺她一眼:“你什么异能?” “b级治愈。” 这还是林瑶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异能。 第74章 温鱼有点发怔。 她的男朋友……不是因为肾病去去世的吗。 b级治愈能够治愈的疾病非常有限,最多也就能治一下大出血和骨折这样的毛病,而涉及到脏器的严重病症,就连a级治愈系异能者,在很多时候也束手无策。 作为治愈系的异能者,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因肾病去世。这怎么想怎么沉重。但林瑶或许也在尝试从那段悲伤的过往中走出来,她主动给乐遥治腿的空当,谢楼去了一趟厕所,何一帆趁机鬼鬼祟祟地凑到了温鱼旁边:“糖给了没???” 说起这个温鱼就来气:“你在糖里下了什么东西?我吃了就开始发烧。” 何一帆:“你吃了?!!!不是叫你给谢楼吗?我给他下的春/药!” 温鱼一愣:“春……”温鱼脸色腾地一红:“你,你给楼哥下这种东西做什么啊。” “当然是助你一臂之力了。”何一帆道:“给他下药,他吃了,然后你们做了,他就得对你负责啊。” 温鱼快要晕倒:“你简直是在胡来,怎么,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幸亏他没有给楼哥吃。 “所以,你们俩做了没?”何一帆撞了撞温鱼胳膊:“你的火,怎么下来的?” “楼哥帮我下来的。”温鱼说完,见何一帆一脸猥琐,他急忙解释道:“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是用手帮的我。” 何一帆的视线从屋内扫过,看见了落在沙发脚的那个蓝色塑料,他眼神微眯,显然不信:“用手帮的?用手帮的还戴避孕套做什么啊。” 温鱼呆滞,他猛地顺着何一帆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那个落在角落里的赃物。 他的脸在一秒内,从额头红到了脖颈:“避孕套???” 他这反应把何一帆整不会了,何一帆睁大眼:“我去,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温鱼茫然。他为什么会知道啊?他又没用过! 两人正说着,林再秋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五大区两个小时前出的新公告,你们看了没?” 温鱼和何一帆都是一脸懵:“什么公告?” 林再秋道:“你们自己进去看看?” 温鱼登录思维网,看见了五大区新发的公告。 大概意思总结起来,就是——随着进区人数飙升,五大区现有疆域非常紧张,为了扩张领域,领导者决定,以保护区为原点,逐步对外围城市的土地进行扩张,无差别对污染物和丧尸进行轰炸,请以下范围内的异能者们在24小时内尽快进区……如遇突发情况无法自行进区,各城市异能者可以前往当地撤离点等待统一撤离,……平芜市撤离点:芜江大学…… 平芜市赫然排在轰炸名单首位。 何一帆原地跳了起来:“卧槽!卧槽!这啥时候出的公告!两个小时之前???还剩22个小时了!” 林再秋点头:“你们居然不知道。” 何一帆无语:“谁没事上思维网啊,天天吵架头都能吵裂,搁里面待一秒都乌烟瘴气。” 他着急忙慌地要去收拾行李准备跑路,林再秋道:“不用着急,22个小时,完全够进区了。” 何一帆渐渐冷静下来,林再秋却有些苦恼。 现在这种形势,想要在区外生存绝无可能,这对社恐人士来说简直是灾难,林再秋的逃离人类计划宣告失败。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察觉到不太对劲,看向温鱼,何一帆见他在原地愣愣的,问他:“咋了?还有22个小时呢,怎么脸都吓白了。” 温鱼茫然地看过去,脑子里还是思维网关于新规的讨论。 黑十字架: [人道主义末路穷途【hot】] new world: [支持新规。] 瓦瓦不是蛙蛙: [一时竟然看不出这个新规的目的到底是扩张土地还是绞杀无异能者] 磨刀霍霍: [还不明白吗?新规看起来是为了扩张领土,事实上,就是在淘汰基因,淘汰基因!!!轰炸保护区外部区域,就是毁灭无异能者生存区域的同时逼迫所有异能者进区,真够绝的。按照这种趋势,五大区的首领什么时候出台一个a级异能者必须和a级异能者交/配的政策我都不惊讶了,说白了,这群人就是想筛选出一个超雄儿来拯救这个傻逼世界!] 方知信: [无异能者是人类的一份子,不等于犯罪分子!!!] new world: [支持新规,五大首领做出的决定不需要置喙] 方知信: [楼上,你住哪个区?外城还是住内城?区号多少?单元号多少?房号多少?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谢楼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何一帆正在晃温鱼的肩膀,少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神有些空洞。 谢楼脸色一变:“小鱼?” 温鱼被他喊回神,嘴唇张了张,但一时失了声,喉咙发出一点嘶哑的音节。 尝试了好几遍,都没能够发出声。 这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何一帆急忙去给他倒水,温鱼坐下,喝了足足一杯水,嗓子才好了一点。 谢楼的眼神看起来像要把何一帆活剐了:“你刚才又在和他说些什么?” 何一帆无辜:“苍天明鉴!我们刚才明明在讨论新公告!” 谢楼皱眉:“什么新公告?”林再秋把公告的内容和谢楼转述了一遍,温鱼突然伸出手,拽了拽谢楼的袖子:“楼哥,我想要和你说的事情,还没有说。” 第75章 谢楼没从新公告里听出什么端倪,他蹲到了温鱼面前:“你说。” 温鱼的眼神没有方才那么空了,垂眸的时候,谢楼似乎在里面看见一点碎光,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旋即听见温鱼道:“我本来想和你说的是,我不想进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何一帆头一个不理解:“不想进区?你疯了啊。区外马上就要挨炸了,你不进区在外面等着和丧尸一起被炸成末?” 温鱼蹙眉:“所以我都说了嘛,是‘本来’。” 谢楼问他:“那为什么本来不想进区?” 温鱼忍住了摸鼻尖的小动作:“因为觉得区里会很危险,比外面还要危险。” 何一帆嘲笑他:“怎么可能,现在保护区里都有执法队的好吧?听说治安已经维护得蛮好了,你的担心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温鱼没有搭理何一帆的风凉话,他转过眸子,看向谢楼:“如果我死也不愿意进区的话,你愿意陪着我,就待在这里吗。” 第36章 空气沉默了。 除谢楼外,没有人懂他在说些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乐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 何一帆挠了挠头:“不是,你让他陪你待在外面干什么,等死吗?” 谢楼突然撑着膝盖站起身,在温鱼的注视中,朝温鱼伸出了手。 温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把手交了出去,谢楼握紧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了外面。 休息室外,天色低沉,已近黄昏。 白天又是下雪又是下冰雹,这会儿却变了天色,柔和的橙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长云,覆盖城市趋近灰白的高楼大厦和钢筋水泥。 冰天雪地里,谢楼给他盖上帽子,让他在门口站好,然后走到加油站外,打开他们好不容易找来的那辆白车后备箱,从里面翻出来一柄坚实的羊角锤。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响起,白车的引擎盖被打开砸碎,谢楼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几锤把那辆车砸得惨不忍睹,甚至不留后路地朝车上泼了一桶油,看起来像是要在加油站里纵火。 “疯了???”何一帆话音落地,谢楼已经在后备箱里掏打火机,何一帆看向温鱼:“卧槽卧槽!你快去阻止他!他是不是又精神病发作了!” 何一帆已经来不及思考谢楼把车毁了他们要怎么进区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阻止这个疯子,不然他们现在就要完蛋! 温鱼也被吓住了,他的腿在发软,但还是卯足了劲儿跑过去,抱住了谢楼:“别砸了哥哥,我只是说说,不是认真的。你把车砸了我们要怎么进区啊。” 谢楼扔掉了手里的羊角锤,右手沾了机油,于是自觉地背到身后,只用左手去揽温鱼的肩膀:“说说而已?” 温鱼忍住了喉咙里那股撒谎和应激混杂的恶心感,他抬眸看向谢楼:“对啊。要是新的规定没有出来,还可以在区外待着,但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不进去也得进去啊。”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当拖油瓶了,不是吗? 一场闹剧好说歹说是收了场。 本来加上林瑶的车,他们拥有两辆车。六个人坐两辆车绰绰有余。 但现在……六个人,一辆车。 好在林瑶善解人意:“没关系,就坐我的车吧,挤一挤可以塞得下。” 何一帆眼神幽怨,怨灵似的盯着温鱼:“叫你作,叫你作,知道他是个癫公你还没事找事惹他,现在把车砸了你高兴了,等会你坐谢楼腿上,没你位置。” 温鱼:“……抱歉。” 他也没想到楼哥会用砸车来表态啊qaq。 谢楼放弃砸车后,就钻到了休息室里翻找物资,温鱼正要去看他在找什么,谢楼攥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张嘴。” 温鱼有些愣地照做,舌尖被放上了一颗似糖又非糖的东西。 温鱼皱眉,尝出那是喉片,他下意识就要往外吐,谢楼出声制止:“含住了。” 温鱼皱成了苦瓜脸。 谢楼让他在旁边坐着,转身去收拾行李。 作为差点酿成大祸的纵火犯,谢楼非常自觉地搬运了大部分的行李,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时,他又过来查看温鱼的情况:“好点没?” 温鱼冲他点头。 只是情绪剧烈波动导致的失声,很快就好了。 一群人的行李并不多,很快便全部收拾好,林瑶开车,何一帆坐副驾驶,林再秋,乐遥,谢楼坐后排,至于温鱼,由于位置稀缺,只能坐谢楼腿上。 林瑶的车不大,还有点扁,注定了温鱼的乘车体验不会太佳,但温鱼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思考乘车体验这样的问题了,左右不过是两个小时。 是他和谢楼最后的时间。 车速不快,按照这种速度,他打开车门跳下去也不太可能摔死一了百了,而且谢楼很可能会为了救他和他一起跳出去,说不定得搭上一条胳膊腿啥的,不划算。 吃药把自己毒死? 温鱼弯腰翻了翻脚边的包裹,他们剩余的药已经不多了,好像达不到致死量。 难道真要等到零区门口,被审判长用光剑一剑砍死?那样死得也太不体面了,说不定还会有人在思维网里传播。 不行不行,温鱼摇头。 那等着被轰炸?还是躲到荒郊野岭去被野兽吃掉? 第76章 啊!!!好像怎么死都不太好啊! 温鱼活了十八年,一直活得体体面面的,没道理要死得这么惨,他愁容满面地盯着窗外不断路过的丧尸,蓦然觉得,当一只丧尸,好像也还可以。 好的!就这么办! 不要再优柔寡断了温鱼!不能选择怎么活,我们好歹还可以选择怎么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楼哥总不会陪他一起去死,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但时间久了悲伤也会淡掉的,楼哥以后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 路行一半,温鱼突然捂着肚子:“停一下车,我要去厕所。” 林瑶把车停在了较为空旷的广场,温鱼看起来火急火燎,推开车门立马朝广场旁边的公共卫生间跑,周围游荡着稀稀拉拉的丧尸,他一边跑一边物色,想要找一只干净一点,不那么埋汰,不那么凶残的丧尸。 他物色到了一只满意的。 是一只穿着碎花裙的丧尸,除了手上有一点血迹外,其他地方都异常干净,温鱼一眼就相中了它。 它就在女厕的外围游荡,温鱼放慢脚步,瞥了一眼跟在自己旁边的谢楼。 可是楼哥一直跟着他,他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挨上一口啊! 温鱼捂着肚子倒吸气:“楼哥,我好像忘记带纸了,你回去帮我拿一下纸吧?” “我先送你去厕所。等会回去给你拿。” 温鱼想说不用,但说不说都没用。 谢楼硬生生把他送进了厕所,前后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的卫生间,确认没有丧尸之后,温鱼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门口,把那在门口徘徊的唯一一只丧尸解决了。 碎花裙,卒。 温鱼欲哭无泪,谢楼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把丧尸的尸体拖走,这才掉头回去给温鱼拿纸。 这下别说丧尸,一只死掉的丧尸都没有了。 温鱼当真要哭了。 距离保护区只有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楼哥一直和他寸步不离的,他要怎么样才能在谢楼的眼皮子底下被咬一口呢?楼哥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温鱼垂眸,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背。 算了,真的来不了,假的也成,总之在楼哥那里死掉就可以,具体的死法他之后再慢慢找吧。 谢楼回车里捞了一包纸就往回走,刚一回来,还没迈进厕所,先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眉眼一紧,急忙冲了进去,温鱼捂着手背,踉踉跄跄地从隔间里跑出来:“楼哥!有丧尸,有丧尸!我被咬了。” 血迹顺着他手指的缝隙淅淅沥沥地朝下落,谢楼不及思考哪里来的丧尸,先一步看见了温鱼手上的伤口,瞳孔在那一刻骤然缩紧又放大,他一把拉过温鱼的手放到了水龙头下面。 拉扯间,温鱼一直死死捂着的手背露了出来,赫然是一个血呼呼的牙印。 谢楼抖着手去拧水龙头,没出水。 坏的。 他又匆忙去拧另外一个,还是坏的。 “没用的哥哥……”温鱼含着哭腔,和谢楼科普:“病毒已经钻到我的身体里去了,洗干净也没有用,我被感染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楼哥怎么会不懂。 温鱼的手背还在流血,他刚才做了好大一番思想工作都没敢真的咬下去,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这才动了真格,但好像动得太真了,他好像咬到骨头了,现在手背疼得要命,疼得他一个劲掉眼泪。 温鱼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谢楼看着他,喉结剧烈地耸动,像是要顶破那层薄薄的皮肤,从交织的青紫血管下蹦出来,他抬起手,似乎是要安抚温鱼,但又收了回去。 温鱼愣怔地看着他下颌绷直,像一张撑到极致的弓,快要断裂,脸色在瞬息之间变得比温鱼失血过多的还要白,温鱼有点被谢楼的反应吓到,他木然地张了张嘴,没等他开口,谢楼从裤腰的皮革袋里拔出了一把匕首。 温鱼一愣,谢楼忽然箍紧了温鱼的手腕,温鱼眼前寒光一闪而过,他双眼突然睁大,把手往回抽,谢楼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温鱼的手拧到了身后。 “不要,楼哥,不要!”温鱼死命地去救自己的手:“没用的,楼哥,你砍了我的手也没用,你——” 挣扎中,眼泪夺眶而出,谢楼仿佛丧失了理智似的,没有听温鱼的话,而是十分用力地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温鱼的腿因为害怕而发软,就要跪倒之际,他听到了噗嗤一声响,和匕首坠地的声音。 谢楼还是动刀子了。 温鱼身体骤然绷直,差点眼前一白昏过去,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受到痛意,更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手离开身体的空虚感。 他愣愣地垂眸去看,蓦地被谢楼揽进了怀里。 空气中溢散开更为浓重的血腥气,谢楼的掌心握住了他的手背。 温鱼感觉到一阵滚烫,又湿又烫。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谢楼做了什么。 温鱼突然流不出眼泪了,他浑身开始剧烈发抖,像是自己真的把病毒传染给了谢楼一样,哆嗦着要把谢楼推开。谢楼感受到他的颤抖,依然用力地揽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楼哥,你放开,你放——” “没用的,小鱼知道的,不是吗。”谢楼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头顶,嗓音嘶哑:“别害怕,有我陪着你。” 温鱼的神情在一瞬间凝固。谢楼的这话,他太熟悉了。如同他们岁月静好的那十七年,无论温鱼犯了什么样的错,谢楼都是这样和他说。 第77章 第37章 但这已经不是那些日子了。 现在是末世,谢楼怎么可以还这样。 楼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性命攸关的事情,他怎么可以思考都不思考就做出决定。 温鱼眼睛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他被谢楼握着的手近乎抽搐,谢楼慢慢地松开了禁锢他的力道,刚一松开,温鱼的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谢楼苍白的皮肤被他这一巴掌打出了一点血色,他拭去脸上的血迹,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温鱼为什么打他:“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他已经在规划两人的遗愿了。 温鱼一巴掌根本没有把他扇醒。 温鱼被他气得想哭。 温鱼胡乱抽出一大堆纸,埋头堵住自己手上的伤口,谢楼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小鱼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和何一帆桃园结义的时候,说过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当时就知道,只有我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温鱼忍无可忍,掐着手背哭出了声。 哇啊!他怎么会遇到这么个笨蛋竹马,他再也不要夸谢楼聪明了。 幸亏他不是真的被丧尸咬了一口,要不然他们俩真的就要死一块儿了。 他双眼通红,眼泪骨碌碌地往外冒,悲伤万分之际,谢楼捂住了他的嘴,苍白瘦削的掌心在温鱼嘴上轻轻拍了拍。 温鱼:“呜哇呜哇呜哇——” 温鱼被迫发出奇怪的声音,他的哭声立马止住。 谢楼眉眼微微弯起:“真是乖宝,这就不哭了。” 温鱼被他贱得想死,还没开口骂,谢楼把血肉模糊的掌心摊开:“给我也擦擦。” 谢楼当真会治他。 温鱼看见谢楼那被刀划得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眶更酸,骂也骂不出来了。 他拽着谢楼回到广场,车内的几人看见这俩干干净净地出去,沾了一身血回来,问道:“怎么回事?” 谢楼勾身从车里把属于两人的一个小包裹捞了出来,答非所问:“我们在旁边找到另一辆车,你们先走,我们开那一辆车进区。” 他说完,反手把车后门给关上了。 何一帆从车窗探出头:“你们俩单独行动?” 谢楼点头。 “行,那你们俩也快点,我们进区再汇合。” 银车扬长而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温鱼愣愣地瞧着谢楼:“我们……哪里发现了什么车?” 谢楼的语气平淡:“我们现在是丧尸啊,进什么区。” 温鱼魂飞天外:??? 谢楼拉着他坐到旁边的花坛上,一边给温鱼上药一边道:“正好,你不是也不想进区吗。如果病毒发作得比较慢的话,我们应该还剩72个小时,这72个小时,小鱼想去哪里?” 乱套了,完全乱套了,他这次是彻底把事情搞砸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被感染啊! “我……”温鱼开始找补:“楼哥,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咬我的那只丧尸,它好像不太对劲。” 谢楼给他包扎完伤口,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什么不对劲?” 温鱼道:“他是从窗户爬进来的,爬进来咬了我一口立马就逃走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谢楼道:“是有点。” 当然很奇怪,因为这就是温鱼胡诌的。 温鱼忐忑道:“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要这么早下结论,还是继续赶路比较好,说不定,它根本就不是丧尸,我们根本就没有被感染,也都不会死呢?” 谢楼抬眸。 刚才的情况太过紧急,他只来得及去看温鱼,似乎并没有注意过,那只咬了小鱼的丧尸。 或者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看见过那只丧尸。 怎么会有丧尸咬了人一口就立马跑掉呢?这着实有点怪。 谢楼被温鱼的说法说服。 他们现在距离零区入口应该只剩下五十公里左右,哪怕走着进区,都可以在开始轰炸之前进去。 温鱼手里有地图,他指给谢楼看:“走银杏北路。” 谢楼在路边随意找了辆自行车,撂开刹车,缠紧手上的绷带:“小鱼,上来。” 温鱼扶着谢楼的肩膀坐了上去。 太阳在上坡路的尽头,他们现在的角度看不见,但能看见天空是黄灿灿的。 自行车慢吞吞地爬了一段上坡路,爬到坡顶时,不知是不是温鱼的错觉,他突然觉得世界亮堂了不少,谢楼单脚刹车,提醒他:“小鱼,把头探出来。” 温鱼听话地从谢楼身后歪过头,一缕夕阳猛地照进了他的眼底。 银杏北路,灾难爆发前,平芜市的经典打卡点之一。 毕业之前,温鱼曾经在手机上看过无数遍这条路。 平芜市的银杏黄得比较早,九十月份,其他地域的银杏还翠绿之际,银杏北路的银杏已经步入一年的尾声。 就是现在,就是这里,平芜市视野最开阔的打卡点。 道路两旁的银杏像是金黄的缎带,从眼前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在即将触碰到城市天际线时,和夕阳融为一体。 而在那里,正是贯穿平芜这座城市的芜江。 江水浮光跃金,在此刻看来,像是一卷洒满了金子的画卷,末日的降临并没有影响银杏的生长周期,也没有影响这副景色的壮阔,温鱼从包裹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谢楼看他:“拿手机干什么。” 第78章 温鱼道:“我要拍照。” 谢楼:“?不是早就没电了?” “我在加油站充过电了呀。”温鱼道:“虽然现在不能通讯,不能上网,但拍拍照还是可以的。” 谢楼从自行车上下来,单手扶着车把,任由温鱼坐在后座上捣鼓手机。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打卡拍照的人,应该也只有温鱼了。 “楼哥,往左边挪一点,挡到晚霞啦。”温鱼像模像样地举起手机,谢楼老老实实地朝左边挪了一点:“可以了不?” 温鱼点头:“ok。” 谢楼瞧着他认真拍照的样子,压了压唇角:“喂,温小鱼,你怎么不拍我?” 温鱼的镜头晃了晃,如谢楼所愿,对准了谢楼的脸:“那你笑一个。” 两人一不认路,二没有像样的交通工具,但就这么不慌不忙的,硬生生在银杏北路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太阳完全隐没城市天际线,才重新骑车出发。 入夜,晚风凉飕飕地从身侧刮过,温鱼趴在谢楼背后,突然问谢楼:“楼哥,脸还疼吗?” “疼啊。”谢楼倒吸了一口凉气:“比手还疼。” 温鱼的手揣在谢楼的衣服包包里,隔着里面一层薄薄的面料摸了摸谢楼的肚子以示歉意:“我下手好像是有点重。” 不待谢楼蹬鼻子上脸,温鱼话锋一转:“但你活该。” 谢楼:“嗯?” 温鱼用脑袋顶住谢楼的后背,话题突然扯得很远:“楼哥,我想到你要补一个什么生日愿望给我了。” 温鱼的成人宴,本该在三个月之前,高考结束后举办,但非常不凑巧地没办成。 谢楼给他准备的礼物自然也没有送出去。 过了三个月,温鱼始终也没提过这回事,今天突然提起来,谢楼道:“补什么?” 温鱼抱紧了他:“先不和你说,等进了区再告诉你,总之,你要保证,如果我们两个非常幸运地没有变成丧尸的话,你就一定要实现我的生日愿望。” “行。” 两人沿着银杏北路骑了很长一段,空气异常安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隔了挺久,温鱼突然开口:“楼哥,还是怪我,本来你可以直接去芜江大学,等待撤离的,现在受伤了,他们肯定不会收我们。” “怪不着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喜欢你呗。” “为什么喜欢我啊?” “谁知道呢。” 温鱼突然笑了:“这都不知道,好笨,当然是因为我讨人喜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大一通话,温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谢楼再和他说话时,只有闷闷的吸气声。 谢楼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温鱼默默地吸了口气:“胃有点疼。” 谢楼停车给他找药,包裹打开,里面的胃药不翼而飞。 温鱼道:“胃药好像吃完了,没有了。” 当然没有吃完,谢楼这三个月搜刮的胃药放到过期恐怕他都吃不完,但温鱼本来就是装的。 药是他丢掉的,胃病也是装的,温鱼撇过眼,看向不远处:“楼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平芜市第三人民医院?那里面……应该有药。” 总算到这里了。 医院这种地方,不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不会有人愿意进去。温鱼见谢楼没动,又浅浅地哼了声疼,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楼哥,医院里面太危险了,我忍忍就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但谢楼怎么可能让他捱着疼赶路,他蹲到了温鱼面前:“上来。” 温鱼缓缓地趴到了谢楼背上:“楼哥,真的要进去吗?” “不然呢,把你留在这里喂丧尸?” 平芜市第三人民医院有两个院区,温鱼他们现在准备去的院区是1院,林再秋当初去火葬场实习时,也去过这家医院实习,地图的背面,关于1院的构造非常清晰。 哪里是门诊部,哪里是住院部,哪里是体检中心都标得清清楚楚,甚至标明了药品冷藏库的位置和整个医院的逃生路线。 至于为什么有这么详细的布局图,是有原因的。 就在几天前,他们还在荒山酒店时,林再秋在画路线图时,和何一帆顺口提起过一件事情。 林再秋曾经在1院实习的时候,和同事去冷藏库拿药,被关在冷藏库,关了快两个小时,差点冻得一命呜呼。 何一帆对于林再秋差点被冻死最后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被冻死产生了质疑,强迫林再秋画出逃生路线来证明他是真的死里逃生而不是在胡说八道,何一帆的无理要求难得激起了林再秋那半死不活的胜负欲,两个犟种就此产生了长篇大论,最后,林再秋在地图背面把自己是怎么关进去的,以及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整个路线图都画得清清楚楚,彻底说服了何一帆。 —— 门诊部丧尸多如牛毛,谢楼没打算带着温鱼冒险进门诊部药房找药,他在温鱼的建议下,选择了直奔体检中心的地下冷库。 但即便如此,想要在医院里穿梭不遇到一只丧尸也完全是天方夜谭。 哪怕谢楼的速度已经非常快,且在一路上解决了零星追过来的丧尸,但依然有越来越多缺胳膊少腿的丧尸对两人穷追不舍。 两人在医院内绕了足足二十分钟,找到冷库的具体位置时,身后的丧尸已经成群,铺天抢地,咿咿呀呀狂叫着乱窜,涎水和血水铺了满地,空气中满是消毒水和血腥气混杂的恶臭味道,两人飞奔下安全通道,谢楼在冷库前顿住脚,没有找到遥控器这样的东西,于是只能靠异能硬生生拉开了冷库那两扇沉重的金属门,内门打开的一瞬间,冷气扑面而来,谢楼背着温鱼飞快进去,一只丧尸的胳膊堪堪探进来,被两道金属闸门轰地轧断。 第79章 那截手臂扑通一声坠地,所有的丧尸都被堵在了外面。 温鱼趴在谢楼背上,嗓音万分虚弱:“楼哥,我们进来是进来了,等会要怎么出去啊。” 冷库只有这两扇门,门外已经堵满了丧尸,谢楼的能量值有限,他们不可能解决那么多丧尸。 谢楼没有回答,他把温鱼放下:“先找药。” 他转身去找放胃药的冷藏架,1院的冷藏库巨大,目测有五百来平,温鱼目送谢楼去找药,直到看不清谢楼的身影,他这才偷偷摸摸起身,鬼鬼祟祟地也去走了一圈,从货架上捞下来两瓶药。 或许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吃的药多,温鱼身体的耐药性很强,吃什么药都要超剂量才能生效。 但谢楼和他恰恰相反。 楼哥的身体,耐药性非常差。 温鱼现在都记得,谢楼高一的时候,因为误食了一颗温鱼的氯硝xi泮,硬生生晕了一整天,第二天走路都还打跌。 他默默地把药盒打开,把药片抠出来换到了止疼药的瓶子里,又去找来一堆纱布和绷带,等谢楼握着胃药回来时,温鱼面前已经摆了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 谢楼没搭理他面前那一大堆东西,把胃药拿给他:“吃药。” 没有水,温鱼只能干咽。 但他也破天荒地没娇气,默不吭声地吞了那颗药,眉头都没皱一下,谢楼去包裹里给他找糖,温鱼阻止了他的动作,朝谢楼伸出手,递出去一颗白药片:“楼哥,止疼的。你把这个药吃了,我给你手上换药纱。” 谢楼手上的绷带从一开始就缠得很潦草,方才骑了一路的车,现在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 谢楼道:“一点小伤,用不着止疼药。” 温鱼道:“用得着!吃了又不会死人,快吃。” 谢楼没多想,接过了温鱼手里的药片。 温鱼看着他把药吞进肚子里,立马捡起旁边的绷带,给谢楼换手上的绷带。 冷藏库里温度只有2-8度,他早就被冻得上牙下牙打架,给谢楼缠绷带的手都在发抖,一边缠,一边盯着谢楼的反应。 谢楼没有注意他的鬼祟,正在环视这间冷藏室,似乎是在找出口,他目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天花板的通风口上。 那也是林再秋最后逃出去的通风口,但林再秋并不是从那里爬出去的,而是在那里面找到了冷库门的电动遥控器。 两人收拾好药品,起身时,谢楼不太明显地晃了一下,温鱼连忙心虚地看过去:“楼哥?你没事吧?” 谢楼单手撑了一下旁边的货架:“没事。” “真的没事吗?楼哥你的脸色不太好。” 谢楼垂眸,小竹马正眨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关切地瞧着他,谢楼拧了拧眉:“可能是冻得有点僵。” 话是这么说,但谢楼暗暗觉得,好像不是冻的。 他手和脚都有点发麻,使不上力的样子。 不过把温鱼托起来的力气还是有的。 谢楼让温鱼骑到他肩膀上:“我把你送上去,你把通风口打开,然后爬进去。” “好。” 温鱼爬到了谢楼肩膀上,抬起手对着通风口就是一阵捣鼓,谢楼只觉得眼帘异常沉重,他眼前的药架似乎开始在他视野里倾斜,从15°,到30°,直到45°时,温鱼终于把通风口打开:“楼哥,你再把我举高一点,我爬不上去。” “好。”谢楼托着温鱼的双腿,又把温鱼朝上面举了一些,这在平时非常轻松的事情,在此刻竟然异常费力,甚至让他出了一层汗。 什么情况? 开始尸变了吗? 谢楼胡思乱想之际,温鱼已经爬进了通风口。 他半跪在管道口,手在黑暗里一摸,果不其然摸出了一个遥控器。 上面关门的两道指示灯亮着红灯,代表金属内门和外门都是正常的关闭状态,遥控器还可以用,温鱼立马把遥控器攥进手里,透过狭小的通风口去看下面:“楼哥,快上来。” 他嘴里说着让谢楼上来,眼睛却一直观察着谢楼的状态,手指悄悄摸索遥控器上的按钮。 谢楼耳边嗡嗡的,浑身的骨头像是都在发软,异能似乎消弭殆尽,无法使用,他只能凭借着残存的体力去爬旁边的冷藏架。 晕,困,累。 还有点想吐。 这就是谢楼现在的全部感受。 但小鱼还在等他,他要是在这儿倒下了,小鱼怎么办?小鱼要怎么出去?怎么去零区?怎么…… 大脑一片混沌,谢楼抬手,拭去浸润眉眼的汗水,他吸了一口气,一只手拽紧冷藏架朝上攀了一截。 虽然体力不支,但爬这么一点高度对他来说不是太大的问题,他踩着货架,很快伸手攀住了通风口的边沿,正要发力往上爬,耳边传来一道沉重的摩擦声。 谢楼循着声音侧过眸,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扇沉重得他用异能才能打开的金属门,在他眼前缓缓滑开了。 这可真是超级不妙。 看这架势,丧尸马上就会涌进来,但他现在状态不对,回去和丧尸硬碰硬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唯一的办法就是逃跑。 谢楼回转视线抬起头,看向温鱼,药效彻底发作,他眼前忽然黑了一瞬,手掌脱力猛地往后坠,温鱼下意识伸手去抓他:“楼哥!”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间,温鱼明明已经把谢楼抓住,但他旋即意识到自己搞错了,于是立马翻脸,面露惊恐地把谢楼的手甩开,“哐!”地一声合上了通风口的小窗。 第80章 谢楼被他扔开那一瞬似乎想反手去够一个支撑物,但温鱼的动作过于利落而又迅速,他脸色一白,指骨被砸中,传来一阵剧痛,重心不稳,摇摇晃晃从冷藏架上滚了下去。 意识在瞬间浸入了黑暗。 金属内门彻底打开,但也仅仅是打开了内门。 温鱼的目的达到,他匆匆忙忙从通风口跳下去,膝盖发软跪到了谢楼旁边,他一边发抖一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楼哥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温鱼一边掉眼泪一边把谢楼背了起来,他扛着谢楼从通风管道爬了出去,医院外,明月高悬,温鱼灰头土脸地背着谢楼去了江边,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谢楼晕得彻彻底底,温鱼把他放到江水旁边,给他擦了脸,重新换了绷带,把手指也缠得严严实实。 处理好这一切,他坐到谢楼旁边,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被月光照得犹如洗练的江水缓缓流过,灰头土脸的少年举着手机念念叨叨了许久,最后把手机关机,塞到包裹里,挂到了另外一个少年的身上。 温鱼重新把谢楼背了起来,没有谢楼在,他不再敢走大路,怕遇到车队,于是只能走小路,朝芜江大学出发。 凌晨五点,朝阳点燃漫漫长夜,救援队赶到平芜市唯一的撤离点,芜江大学,带走了所有滞留在此地的异能者。 温鱼眼巴巴地看着谢楼被抬上那辆大型装甲车,救援小队的首领在上车前再次看向他:“无异能者不能上车。” 这是他第十次提醒温鱼。 温鱼忍无可忍。 他们有专门检测异能值的仪器,谢楼已经被列为重点保护对象,送上了为首的那辆装甲车,温鱼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大胡子首领:“我说了我要上车吗?谁稀罕上你的破车。” 他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因此把‘破’字念得掷地有声,那首领被他凶了之后仍然面无表情:“祝你一路平安。” 装甲车走了。 芜江大学的所有滞留者一批又一批地被运走,温鱼在操场上看着所有人被带走,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手里的绷带还是谢楼昨天给他扎的,温鱼重新缠了缠,扭头出了操场。 教学楼顶层视野非常好,温鱼爬上去,坐在墙上百无聊赖地看楼下,大概下午两点左右,所有的异能者就被运光了。 装甲车没有再过来。 又过了两个小时左右,开始有飞机的嗡鸣声从西北方向传来,温鱼朝那个方向眺过去,那里应该就是零区。 楼哥现在就在那里。 也不知道醒过来了没有。 这一次,楼哥肯定会和自己绝交。 飞机的嗡鸣声越发剧烈,从温鱼的头顶掠过,他盯着不远处的房区在轰炸中腾起的烟尘,往后一仰瘫倒在地。 无论怎么说,他这次,至少没有当拖油瓶了。 第38章 【公历纪元2025年,埋藏在全球各地的污染源泄露,动物、植被、人类遭到不同程度的感染,人类文明陷入空前浩劫。灾难降临,全球异能力者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历时一年,拯救人类文明于危亡之中,新世界文明由此诞生,公历纪元结束,废土纪元开始。】 废土纪元○三年,五大区人口自然增长率破零。 九月,零区平芜基地,黎明大学作为第一所从废墟中恢复重建的异能力者大学,正在举行开学典礼。 骄阳似火,领导的话不论是在盛世还是在末世,总有使人昏昏欲睡的魔力,但黎明大学露天讲台下的学生却精神抖擞,坐得腰杆笔直,就连后排e级区域的学生都打着十二分的精神。 终于,五大区派来的领导讲话结束,校领导也讲话结束,台上的话筒依次传递,落到了坐在主席台左侧边缘的年轻人手里。 台下隐隐约约出现了几分骚动。 有坐在中间的异能者站起了身,被后排的人问候了一番祖宗十八代,于是稍稍弯下了腰,但还是倔强地没有完全坐下,甚至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 最后排,有些异能力者已经在叠凳子,还有人搭着风系异能者的顺风车,飞到了树上。 “大家好,我是方舟成员,方知信。” “今天在此,我谨代表方舟小队的四位成员,和诺亚军团的士兵们,向黎明大学的诸位问好。” 青年淡淡的话音落地,台下掌声如雷,有一道格外洪亮的嗓门带头吼出一声“方舟!”,紧随而来的,是气势如虹、排山倒海的“方舟!”和“方舟牛逼!”。 异能者们呼声盖过了校领导试图维持纪律的“保持安静”,在不明显的角落,甚至有狂热分子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往台上冲,场面一发不可收拾之际,那位青年手中的话筒发出了尖锐的电流声,空气中的磁场发生剧烈变动,露天礼堂的上空,有飞鸟扑腾着翅膀坠地。 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直到方知信重新举起话筒,轻轻拍了拍,一切回归正常。 台下的人安静了不少。 看似安静,实则是震撼到说不出话。 诺亚军团,五大区的绝对军事力量。 从他们踏进黎明大学的这一刻起,成为诺亚军团的一份子对大部分人来说,就已经成为了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终极目标。 至于方舟小队,那是诺亚军团里的首长也无法触及的恐怖领域。 在场的所有人,对于方舟的四位成员姓甚名谁长啥样,在此之前都没有任何概念,但他们非常清楚,这在场的一万余名异能力者,外加坐在台上的领导,凑起来,都打不过台上的这一个方知信。 第81章 方舟的四位成员,来自于当年的a+计划,是五大区孵化出来的最成功的队伍,是刺破暗夜的一柄利刃。一个方舟,可以顶一整个诺亚军团。 这些年里凭借四人之力,绞杀了无数的污染物,收复了无数人类失去的腹地,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才是这个世界奔赴黎明的唯一曙光。 台上的方知信清了清嗓子,面带和煦微笑:“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不过我的搭档们现在还在战场上等我,我只能长话短说。” 台下安静如鸡,方知信垂眸,从衣兜里掏出来一张叠得整齐的a3纸,开始发表他的演讲:“和平来之不易,站在这里,我心中充满了无比的感慨和激动,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共同经历了那场前所未有的危机,见证了文明的崩塌与重生的曙光。末世虽已结束,但它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废墟和伤痛,更是深刻的教训。 异能不仅是能力的展现,更是沉重的责任。我始终认为,人类真正区别于牲畜的,是思想,是悲天悯人的情怀,是感同身受,因此,针对所有丧生于这场浩劫中的同胞我感到悲痛,而对于那些本不该丧生却因为人类因素而丧生的同胞,我感到愤懑。如果一场劫难是以牺牲小部分人来换取的胜利,我并不认为这值得被载入史册,相反,我认为人类文明真正应该保存下来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方知信的短说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把坐在台上的领导说得又红又白,直到开学典礼结束,都没人笑得出来。 离开礼堂时,何一帆耳边不停传来各种男男女女的絮絮叨叨: “所以方舟里面那个能够控制磁场的异能者,就是方知信?” “卧槽,名字好帅,人长得也帅,声音还好听,说话也賊他妈刚了。” “一想到我在教室上课的时候,他在外面杀污染物,草,好sexy,我宣布,他就是我的superman。” “好有正义感!方舟里原来都是这样的人我真放心了。” “他现在应该赶去北区了吧?据说北区那边的污染源进一步蔓延了,出现了一大批高级污染物。” “我听说后面还会让方舟的成员来给我们讲课啊?如果让我和方知信练格斗的话,我真的会把持不住。” “他看我一眼我就软了。” “真的假的?他们忙成那样还能来给我们讲课?” “别说了别说了,我单是想想,已经幸福到要晕厥了~” 何一帆眉头抽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末世来临的缘故,慕强之风盛行,基本上所有的异能者,特别是年轻一点的异能者,不论性别,都对方舟的四个人抱有奇奇怪怪的幻想。 其中,性幻想尤盛。 何一帆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黑发青年:“去食堂吃还是去哪吃?要不要先去b区找林再秋和林瑶?他俩寝室收拾好没啊。” 黑发青年侧过脸,发尾已然全黑,精致的五官和眼下的那颗小痣非常有辨识度:“林再秋早就收拾好了,他现在在收拾我的寝室。” 何一帆:“……你给他能量石?” 乐遥双手插兜:“我要是有能量石还至于和你一起住宿舍?” 何一帆不理解:“那他干嘛给你收拾啊?” 乐遥道:“他不想和陌生人住一间宿舍,我同意他住我们宿舍。” 何一帆:“???但我们是双人寝啊!” 乐遥:“我知道啊,他可以睡阳台,睡墙角,睡床底下,他说他睡哪里就行。他们b级的人最多,宿舍都是六人寝,他死也不想去睡六人寝。” 何一帆:“你不早说!早知道让他也帮我铺床了。” “你又没问。” “草。” 两人走到食堂,林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俩,她递给两人一人一瓶水:“感觉怎么样?同学还好相处吗?” 何一帆正嫌有槽无口:“别提了,我算是看明白了,全是男同。” 林瑶一笑,侃他:“那有交到男朋友吗?” 何一帆:“瑶姐……” 四个人一起进区,进区之后也生活在一块儿,现在已经非常熟悉。黎明大学招生,不论男女,只要是年龄在16到30岁的,都可以进入修学。 cde级异能者采取末位淘汰和首位晋升混合制,学制四年,吃住自费,顺利毕业即可获得综合实力证书一张。 综合实力证书根据个人表现评级,可以高出本身的异能等级,但对这三级的异能者来说,最高不超过b级。 但现在污染物和丧尸越来越少,秩序逐渐确立,狩猎获得能量石已经不再现实,他们要在保护区里生存下去,就需要这样一份证书,代表他们的综合实力高于他们的异能等级,来作为他们寻找工作的门槛。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自掏腰包也要前赴后继入学的原因。 而对于ab级别的异能者,不采取末尾淘汰制,只采取首位晋升制,学分越高的b级异能者,越有得到a级证书的机会,而只有a级异能者中的佼佼者,才有进入诺亚军团的机会。 整个黎明大学的a级异能者不过一百余人,如果能够进入诺亚军团,哪怕战死,也奠定了往后世世代代的勋爵和荣华富贵。 —— 何一帆的异能和乐遥的异能都比较特殊,可惜等级太低且实操性不强,因此全部在入学时被分到了e级。和林再秋还有林瑶差了三级。 “我今天找了一下b级的名单,没有找到谢楼和温鱼的名字,但我没有找完,可能还有别的。”林瑶说完,何一帆闻言稍稍一愣:“哦,他们不一定是b级,谢楼倒有可能,但温鱼那种破异能,肯定是e级。” 第82章 乐遥看他:“那你早上找了一圈e级的名单,你找到他了么。” 自然是没有。 何一帆扫一眼乐遥:“那你呢?你不是去a区了吗,看见向尹了么。你别忘了你还欠他俩十万能量石呢,十万,把你卖了你都还不起。我可还替温鱼记着账。” 两人吵嘴之际,林再秋姗姗来迟:“我听说——” 林瑶给他腾出一个位置:“坐下来慢慢说。” 林再秋喘一口大气:“不坐……不坐!我有很重要的消息!” 乐遥看他:“我的床铺好了吗?” 何一帆跟着道:“还有我的!林再秋麻烦你搞清楚,你住的是我和乐遥的双人寝,你只给他铺床是不公平不公正不公——” “停!”林再秋难得在公共场合大声打断这两人:“我的这个消息,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乐遥无语地看着他:“那你倒是说重点啊,你只说重要谁知道有多重要。” 乐遥话音落地,林再秋毫不含糊,掷地有声:“我见到谢楼了。” 第39章 何一帆猛地跳了起来:“你不早说!” 林再秋:“……已经很早了。” 林瑶问:“你在哪里看见他的?” 林再秋打开掌心,放了一张照片在桌上:“在这里看见的。” ??? 那是张有点模糊的照片,画面上,天空呈现灰黄的色调,几乎要和黄土融为一体,地面干涸,有一道一道的巨大裂缝,似乎要把人吞噬进去,而在这副灰黄的,疮痍的画面中央,站着四个人。 左数第一是个女孩,模样青涩,面对镜头的表情有点怯怯的,看起来年纪不大,左数第二是个明艳漂亮的长发美人,身材丰硕,身高异常夸张,恐怕趋近两米,而左数第三是一个斯文端正的青年,正是他们刚才才见过的方知信。 方知信的手搭在最右边的人肩膀上,那个人,黑发琉璃眸,面无表情,是唯一一个视线没有正视镜头的人,不论是长相还是那股阴森森的气质,都和谢楼一模一样。 在他们所有人的身后,是巨大的猛犸象群。 三个人完全愣在了原地。 林再秋刚才没有参加开学典礼,不明白他们愣着是什么意思:“我这是在礼堂外捡到的,谢楼应该也在这所学校里——” 他话还没完全说完,何一帆突然一个激灵,把照片翻了一个面。 【废土纪元○二年伍月贰拾壹日,方舟全体成员于亚斯宁荒原】 林瑶道:“这个地方我还有印象,在西区,这些猛犸象当时被列为超高级污染物,折损了不少a级和b级异能者,最后是方舟……” 一整片荒原的超高级巨型污染物,全部死于这四个人之手。 不明情况的林再秋从看见方舟二字起便有些恍惚,他喃喃道:“我之前有听说过方舟里面有个人可以操控引力。” 乐遥突地看向何一帆,道:“你不是要去找谢楼吗?我现在非常支持你去。” 要知道,如果抱上了方舟的大腿,乐遥可以瞬间结束现在的日子,重回人生巅峰。 他早就受够现在这种生活了。 但何一帆后背发凉:“我去找死?” 就按照他和谢楼那种不对付的程度,谢楼现在想要杀他真的是弹指一挥间。 乐遥撇嘴:“那你总要去找温鱼吧!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你得先找到谢楼然后才能找到温鱼啊,他们俩肯定在一起。有温鱼在,谢楼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倒是事实。 何一帆确实也想知道温鱼现在过得怎么样。 四年前说好的一起进区,结果两个人拖拖拉拉到最后没了踪影,他还一度以为这两人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谢楼死不死的他倒是无所谓,但温鱼好歹也算是他的朋友,他着实伤感了好一阵子。现在好不容易得知一点消息,何一帆捡起那张照片,扭头朝食堂外冲,紧赶慢赶,在校门口赶上了方知信的车。 方知信正准备离校,校门口驻守着不少来自诺亚军团的人,何一帆收住脚,没敢贸然上去,只远远地喊道:“方队长!你有东西掉了!” 方知信闻言,看见何一帆手里的照片后,他抬手接过,微一颔首:“谢谢。” 何一帆很爽快地把照片交给了他:“不用谢。” 方知信转身要走,何一帆急忙道:“照片上另外那个男人我认识,谢楼,对吗?我和他以前是邻居。” 方知信稍微侧目,何一帆趁机道:“谢楼现在……真是方舟的人?” 他的试探没有得到回应,方知信打量了他两眼,突然道:“你们俩的关系,没猜错的话,应该不怎么样?” 何一帆一愣,这都看得出来? 方知信双手插兜,突然笑着拍了拍何一帆的肩膀:“哈哈,我和他关系也不好,他这种家伙,有朋友才是见鬼了。” 何一帆只能陪着笑了笑,方知信的手搭在他身上,他根本不敢动。 他还是非常清醒的,眼前这个人,他可是一丁点也招惹不起。 方知信道:“所以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如果有话要说的话,我可以替你转达。” 何一帆激动:“不用麻烦转达,我其实不是要找谢楼,我是想知道温鱼住在哪里,队长你既然和谢楼是队友,应该也认识温鱼吧?” 方知信如果认识谢楼,那一定认识温鱼。这俩人牛皮糖似的,不可能分得开。 第83章 但奇怪的是,听到何一帆的话,方知信微微顿了顿:“温鱼?” 何一帆点头。 方知信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温鱼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何一帆没觉察到方知信表情中的古怪,他解释道:“我和谢楼还有温鱼,我们三个其实都是邻居,不过我和谢楼确实不太对付,我来找你其实就是想知道温鱼现在住哪儿,我去找他就行了。” “找他啊……”方知信有些一言难尽:“那你问我应该没用,问谢楼也没用。” 何一帆:“???” 方知信道:“他们俩没有住在一起,温鱼应该已经死了。” —— “摩西摩西?小柯在吗?” “不在的,请在哔一声后留言,哔——” “好的,请帮我转告所有人,两分钟后你们的队长即将抵达战场。” “队长,你不用来了。” 方知信挑眉:“这么快就解决了?审判庭的家伙不是说这次的怪很棘手吗?” 通讯器那头,少女的声音混着嘈杂的背景音:“怪不棘手,但现在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什么问题?” “飞哥的耳环在森林里掉了一只,找不到了。” “又掉了?哎,都说了多少遍了,让他不要戴着他前男友的骨灰出任务,怎么就是不听,小柯你先和谢楼把污染物的能量石和材料刨出来,低级材料和中级不用管,高级材料能用的直接用了,不要像上次一样等着诺亚那群废物来收,给他们留中级材料已经可以了。” “好。” 便携式飞行器载着方知信降落时,柯灵正蹲在一条小河沟旁边洗能量石。死掉的巨蟒就匍匐在河沟里,身形巨大,几乎要把河沟填平,方知信落在巨蟒头上,收起飞行器:“贺鸣飞呢?” “东边,谢哥河流下游,我问过他要不要能量石和材料了,他说不要。”柯灵说完,继续低头洗石头,一边洗石头,一边和石头絮絮叨叨。 柯灵有天生的自闭症,异能是非常特殊的能力,方知信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万物有灵’。 她可以听到一切活物或者死物的声音,并随着异能的增强,可以逐渐操控它们。 方知信摸了摸她的脑袋:“行,那你在这里等着,这些能量石和材料你自己收好,回去之后不要再送给你的那个邻居了,下次出任务你的异能值要是还没升到一万五,我就去把你的那个邻居杀了喂丧尸。” 方知信说得云淡风轻,柯灵没点头也没摇头,方知信沿着蛇身往下走,在蛇尾处见着了一人。 男人的身量修长,脊背有些懒散地靠着巨蟒的尸体,方知信走近时,他正出神地望着远处幽深的丛林,眉眼间透出一股森然的颓丧和寒意。 方知信在他两米开外停住:“喂!” 谢楼目光微敛,斜觑方知信一眼,扭身就朝河对面走。 方知信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昨晚一夜没合眼。都说了不要配合什么狗屁专家去研究什么时空穿越了,制造引力场有多耗精神力又不是不知道!本来精神就够差,磁场都快乱死了。 四年搭档,方知信熟悉他的脾气就和熟悉自己的双手双脚一样,他盯着谢楼的背影,道:“我今天去黎明大学演讲,遇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谢楼一脚踩进及膝深的水里,俨然不太想听方知信嘴里所谓的有意思的事情,方知信道:“我今天见到你的熟人了,他说是你发小。” 话音落地,方知信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磁场的变化:“何一帆,你认识吗?” 谢楼因为发小二字绷紧的神经在听到何一帆三个字时得到了舒张,方知信递给他一张纸:“他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这是他现在在黎明大学的地址,他说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去找他。” 谢楼瞥了一眼那张纸条:“他还问什么了?” 方知信微微一愣:“没。” “真没?”谢楼眼神骤然变得锋锐,方知信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真的没。他就让你去找他。” “哦。” 纸条被撕烂扔进了水里:“不去。” 方知信:……………… 纵然对谢楼这种神经质的态度很无语,但他依然没有敢和他提及何一帆提到的‘温鱼’这两个字。 大约一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谢楼突然告诉队伍里的所有人,他找到了他的一个老朋友。 这厮素来阴郁的状态在那段时间里肉眼可见地变好,除了出任务外的所有时间,都在家里陪他的那位老朋友。 甚至出任务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和话都多了起来,出完任务第一时间回家,还要给家里的那位带各种各样好玩的好吃的,就连战场上看见的漂亮能量石和奇珍异草,都要带回去,几乎要把家里的人宠成祖宗。 方舟内另外三人还从来没有见过谢楼这个样子,几人起哄要见一见谢楼的那个老朋友,软磨硬泡下,谢楼同意了。 见面那天,谢楼给那个叫温鱼的人端茶倒水,盛饭夹菜,照顾得几乎无微不至,而饭桌上的其他三人面面相觑,盯着谢楼对着一团空气忙忙碌碌,大气不敢出。 但没有人敢和他挑明真相,他们配合谢楼表演,表演了接近半年,这场梦魇最后还是在给谢楼找了心理医生之后,不击自破。 第84章 没有人愿意去回忆谢楼当时治疗的过程,方知信也不愿意,但从那以后他们便知道,温鱼这两个字,是绝对不可以提起的。 —— 方知信拒绝继续招惹这个一身寡妇气质的男人,他飞快撤退,用异能去帮贺鸣飞找耳环了。 诺亚的人姗姗来迟时,四个人已经离开。 蓄满胡子的中级长官有些不满:“这四个人越来越无组织无纪律了,现在任务结束不仅不做报告,就连口头交代也没有了,下次是不是出任务都联系不上人了?” 旁边的高级长官苦笑着看了他一眼:“闭嘴吧,你还想管他们?五大首领都管不着他们,他们四个不造反咱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零区入口处,审判庭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入区者的身份,四人老老实实地在队伍里排队,柯灵站在四个人的最前边,柯灵伸出手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在她指尖戳了一针,确定没被感染后,立马放行。 去年,五大区更改了不允许无异能者进区的规定,所有人进区,不再需要检查异能面板,只需要检测是否携带污染源病毒。 不过放开后,区内的无异能者仍然屈指可数。 原因是什么,所有人心知肚明。 无异能者的数量本就不多,在末世,成为一个无异能者的概率和早上出门第一脚踩中狗屎差不多,而大部分的无异能者都在四年前末世爆发初期死得七七八八,零星的无异能者这些年又全部生活在区外,该死的早死光了,这种时候才放开,和猫哭耗子假慈悲没两样。但从古至今,上位者最会玩的可不就是这一套。 方舟的四个人只有出任务的时候身份是‘神秘的方舟队员’,平时,不出任务的时候,他们的身份分别是。 方知信——‘正能量’报刊的专栏写手,笔名‘奋斗青年’。 柯灵——独居而富有的自闭症孤儿。 贺鸣飞——零区地下情/色交易所mb。 谢楼——看起来很像杀人犯的无业游民。 “我要回去写稿子了,你们今晚有没有什么安排。”方知信戴着眼镜口罩,问另外三人。 四年前,诺亚基地选址定在了零区,方舟作为诺亚的首席战队,有足足两年时间全天候二十四小时,除了出任务外的时间都住在基地内,直到污染物的数量减少到危险临界值以下,四人的生活才渐渐步上正轨。 走到第一个转弯处,柯灵和三人道别回家。方知信看向谢楼:“你现在回哪?” “去一趟基地研究所。” “又去找莫里斯?” “嗯。” “……”得,没救了。 他又问贺鸣飞:“你呢?菲菲。” 贺鸣飞正在补妆:“我要去医院补一下激素,最近胡子都冒出来了,烦死了。” “和你说了那玩意儿注射多了不好。” “要你管,讨厌。” “……”行、吧。 方知信已经习惯了。 他看着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的背影,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的队伍里一个正常人都没有!还一个比一个油盐不进,他明明都是为了他们好! “哎……”方知信扶了扶脸上用作伪装的眼镜,转身朝报社的方向走。‘正能量'报社就在黎明大学旁边的小巷子里,是一年前刚成立起来的小报社,主要报道一些和诺亚、和五大区、和审判庭作对的新闻。 报社宗旨‘匡扶人道主义’。方知信是几个月前匿名加入的,但由于足够狂热,已经混成了骨干成员。 傍晚,大学门口没有几个人,方知信转过拐角,刚一踏进巷子,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墙头翻出来,结结实实地把他砸倒,坐到了他身上。 方知信本可以躲开。 但热心市民方先生,不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人生的一大爱好就是助人为乐。 没别的,就是心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事?”一个清亮且饱含歉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方知信扶正被撞歪的眼镜,朝压在他身上的人看过去。 很漂亮的一个青年。 眼睫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眼球干净透澈得像是一颗玻璃珠子,关切地看着方知信。和谢楼那种阴湿男鬼的磁场完全不同。 方知信呼吸停了停。 他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干净的磁场。 因为异能的原因,方知信对每个人的磁场都非常敏锐,对他来说,干净的磁场,可以给他提供正向的能量和舒服的情绪价值,但在末世中,大部分人的磁场,只会拉扯他本就岌岌可危的神经。 方知信从异能觉醒以来就没有感受过这么干净的磁场,他晃了晃神:“没事,你要不……再坐会儿?” 好舒服的磁场,好想多蹭蹭。 “啊?”青年发懵,歪过脑袋,用左边的耳朵去听方知信的声音:“您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我的听力有一点点问题。” 方知信意识到自己说的鬼话和耍流氓没区别,赶忙扶着漂亮青年起身:“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你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他伸手指了指围墙,对方表情僵硬了片刻,仿佛有点做贼心虚似的:“那个……” 他打量了方知信几眼。 方知信问道:“你是黎明大学的学生吧,这是逃课了?” 第85章 对方立马顺坡下驴:“啊……对,是的没错,我逃课。” 方知信露出一个笑容:“好巧,我也逃课,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在学校里有个照应。我叫贺鸣飞。” 他朝青年伸出手,青年眼珠一转:“你好,贺鸣飞,我叫谢楼。” 方知信:???谢楼? —— 天色已晚,零区出入口,一个穿得严严实实,戴着头盔的高大男人坐在摩托车上,像是在等人的样子。 天快要完全黑透时,他等的人总算赶到。 温鱼怀里抱着一袋吃的,飞奔到男人面前:“我回来了向哥,去了一趟希哥住的地方,他给我塞了好多吃的。” 男人等他喘匀气,递给他一个头盔,摩托车在破损的马路上嗡鸣,大约三十分钟后,停靠在了一栋小木屋旁边。 男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青白色的脸,脖颈上的黑色纹路蜿蜒至下颌。 温鱼一路小跑着朝屋里走,男人跟在他后面,嗓音是声带破损后特有的嘶哑,问他:“心情这么好,找到谢楼了?” “没有,我今天去得太晚了,开学典礼已经结束了,不方便找,我明天再去一趟,他们明天好像有入学试炼,大家都要参加,我再去看看。”温鱼一边说一边拉开厨房门:“但我今天在公告栏上看见了乐遥和何一帆他们的名字,他们果然去上大学了。向哥,你有没有什么要传达给乐遥的话,我明天可以替你带进去。” 四年前,炸弹落到耳畔时,是路过的向救了他。 温鱼后来才知道,向就是向尹。 是乐遥那个异父异母的哥哥。 但向尹为什么会从一个a级异能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温鱼不得而知,向尹从来不和温鱼聊乐遥的事情,也从来不聊他变成丧尸的原因。 “没有什么话,你找你哥哥就行了,别的不用管。”向尹递给温鱼一颗梨,温鱼惊喜地看他:“哪里来的?” 向尹指了指木屋后门:“野果子。” 五大区开始扩张领域后,温鱼和向尹连着换了非常多的住所,直到一年前停止轰炸,才稳定了下来。 也是一年前,五大区开始允许无异能者进区,温鱼稳定的生活被再次打破。 他三天两头朝零区内跑,想要去找谢楼,但找了一整年也没有找到,父母的音讯更是全无。 向尹提议让他就住在区内慢慢找,不要再出来,但温鱼不愿意。 向尹是丧尸,不能进区,而这一路上,如果没有向尹,温鱼早就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丧尸和污染物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他不可以做忘恩负义的人,他不能丢下向尹。 向尹是丧尸,不需要进食,也不用睡觉,温鱼很快煮了自己的晚饭,吃完饭他自己洗了碗,等着向尹去河里提水回来烧水,两人冲了澡,温鱼又把衣服全部洗干净,在屋外的走廊上晾好,这才回去睡觉。 他睡觉的时候,向尹就在屋外守着。 向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加上变成丧尸之后喉咙发音不太方便,话就更少了。 有些时候,温鱼会觉得向尹和谢楼有点像。 但只是某些时刻。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时候温鱼都觉得,向尹比谢楼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哥哥。 不会嘴贱,不会欠扁,不会把温鱼惹哭。 温鱼也从来不会和向尹闹脾气,两人一起住了四年,从来没有吵过架,更没有闹过矛盾,他们在生活上配合得十分完美。 这样的生活其实很宁静,宁静得好像可以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 但温鱼依然会想念谢楼。 非常,非常地想念。 屋外的溪水潺潺,有些聒噪,温鱼翻了个身,用坏掉的那只耳朵朝向窗户,慢慢沉入了梦境。 第二天,向尹照旧把他送去零区入口,但这次他递给温鱼一个书包:“这次进去多住几天,我一周之后再来接你。可以去找陈希,住他那里,不想去的话就拿着能量石自己去找地方住。” 书包里面是他们这些年攒下来的能量石,温鱼有些慢吞吞地接过书包,又看了看向尹:“今天是十五,你是二十二号来接我还是二十三号?” 向尹突然有一种送小孩上学的错觉:“22号。” “几点来?” “全天都在。” “行吧……要说话算话啊。” “嗯。” 向尹目送温鱼一步三回头地进区,僵硬的唇角浮起一点弧度。 这四年的相处足以让他收回初次见面时对温鱼产生的刻板印象,温鱼和乐遥,虽然是在差不多的家庭养大的孩子,但却长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如果他遇见的不是乐遥,是温鱼。 他应该会像谢楼一样,拥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弟弟。 而不是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第40章 一个无异能者,走在保护区的大街上,是非常危险的。 保护区只保护人类不受污染物的伤害,并不能保护人类不受人类的伤害,当今社会,如果有人因为看你不爽而在保护区的大街上向你发起挑战,不论是死还是伤,审判庭是一定会坐视不理的。 更何况,温鱼还是毫无人权的无异能者。 因此他唯一能够在保护区里生存下去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不要和那些看起来就戾气深重,非常不好惹的街溜子异能者有任何眼神接触! 第86章 现在是早晨七点,天才蒙蒙亮,街上的行人不算多。 黎明大学距离零区a口只有三公里,温鱼没有乘坐交通工具,选择了步行。 他一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绝不和任何人进行视线交汇,终于在曙光从芜江的尽头冉冉升起时,温鱼攥着书包带,重新来到了黎明大学校门外的小巷子。 他从巷尾堆砌的杂物里找出他昨天放在这里的梯子,一步一步爬上墙头,却在刚爬上去的瞬间呆住了。 黎明大学内,所有学生都横纵整齐地排列在校门的甬道两侧,校领导在人群的最前端,笑容满面,似乎正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温鱼爬上墙头,探出身子去看,注意到校门口张挂着一条鲜艳夺目的横幅—— 【热烈欢迎方舟全体成员莅临黎明大学进行指导教学!!!】 方舟??? 温鱼不是没听说过这个队伍,虽然他一直待在区外,但思维网他还是经常在登陆,里面关于方舟的言论铺天盖地,温鱼不可能不知道。 但方舟的人……今天居然会来黎明大学? 温鱼意识到自己挑了一个很尴尬的时间偷渡入校,他本想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墙头的自己,先退回去再说,但他这一念头刚蹦出来,校门口,一辆银灰色的车缓缓泊停。 完了完了。 温鱼默默弯下腰,把身体和墙头贴得严丝合缝,试图蒙混过关。而就在他的下方,有学生在窃窃私语。 “天呐,我一定是在做梦。” “你看见了吗?进来了吗?” “还没有呢,我也想站最前边!凭什么只有a级的可以站前面!” “我今天一定要好好上课,我可不可以把他们四个人的课都上一遍啊?” “这是常驻还是只做临时教学?” “我听说,方舟这次是计划在黎明大学里选一个有天赋的异能者四对一指导,但肯定是在那一群a级的里面挑,我们就甭想了。” “卧槽,四对一教学?这不得幸福得原地升天?” 人群的议论声很吵,温鱼耳朵嗡嗡的。 自从被炸弹炸聋了右耳之后,遇到嘈杂的环境他总是觉得有点犯晕。 温鱼揉了揉太阳穴,目光重新看向校门口的那辆车。 那辆银灰色的车辆在校门口足足停了快五分钟,直到前来迎接的那群领导脸都快笑僵,车门这才打开。 和所有人一样,温鱼也对方舟这个队伍非常好奇。 他伸长了脖子去看,先看见了一个有些眼熟的温文儒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似乎是方舟的队长,紧接着,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和青涩的小女孩。 很明显,那个大美人出现的时候,人潮的躁动上升了不止一个level。 温鱼脖子探得有些发酸,他正想收回来,余光掠到了下车的最后一人。 那一瞬间,似乎受到第六感的驱使,温鱼的目光停住,直直地看了过去。 身穿诺亚士官服的男人勾腰从车后座出来,站直的一刻,那有些陌生感的俊美轮廓在旭日的照耀下映入温鱼眼底,温鱼瞬间傻愣在了原地。 人都是看脸的生物,耳边的议论声愈来愈大。 “最最最后那个!巨他妈帅!” “听到名字了吗?叫什么叫什么?一秒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传过来了传过来了,好像姓谢?不对好像姓楼?” “我今天必须要上他的课,如果上不了这堂课我就去上吊啊啊啊啊!” 嘈杂的议论声如潮水般一浪接着一浪,温鱼已经被抽了魂儿,他一眨不眨地看着校门口,眼珠跟着那个男人移动。 没错,是楼哥。 谢楼只是从有些早熟的少年长成了更加沉稳耀眼的青年,温鱼依然能够一眼认出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方知信笑吟吟地转过头和谢楼说话,一股令人窒息的陌生感难以控制地在瞬间结网,包裹了温鱼的心脏。 谢楼和这三个人,穿着一样的衣服,有着一样的身份,他们是队友。 这看起来和温鱼所希望的一样,谢楼有了新的朋友,和他同等优秀的朋友。 温鱼的担心是多余的。楼哥应该并不觉得孤单。 温鱼默默地打起了退堂鼓,想要离开这里。 既然楼哥的生活很好,那他没有去打破这一切的必要。 温鱼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就要原路返回,但他刚直起上半身,突然,似乎有人看见了他,一个巨大的嗓门朝他的方向吼了过来:“温鱼!” 被人大庭广众之下喊了这么一嗓子,温鱼一时忙乱,脚下打滑,直接从墙头摔到了学校的草垛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摔得轻飘飘的,没有感到一点疼,但人群已经聚拢了过来,温鱼狼狈不堪,匆忙从草垛里爬出来就要逃走。 何一帆却先他一步冲了过来:“卧槽真的是你啊!我就知道那什么队长是唬我的,对了,你和谢楼一起过来的?怎么他走正门你爬墙啊。” 和何一帆的这一次见面,比起四年前的那一次见面,狼狈有增无减。 温鱼很想说你认错人了,但这真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理由,他只能反手抓住何一帆的胳膊:“等会再说,你先跟我过来,我——” 他话没说完,感受到了空气的骤然安静,再抬起眼时,人群已经自然让开了一条宽阔无比的路,温鱼看向站在几米开外的男人,他下意识往后躲,把何一帆往前推了推。 第87章 “你躲什么?”何一帆有些懵逼,看了看温鱼又看了看谢楼,了然道:“哦~你们俩这是要避嫌?” 当然不是避嫌!他只是觉得,没有见面的必要。 他和楼哥的感情应该已经在这四年内消磨得差不多了,他现在再凑上去做什么呢?他可不想自取其辱。 何一帆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发抖,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他注意到温鱼穿的衣服和四年前比起来差了不少,衣领都微微泛白,而那只死死抓着他的手,皮肤比以前粗糙了不是一星半点,何一帆觉得有几分古怪:“谢楼这几年……对你不好吗?” 温鱼还没有说话,谢楼已经一步步朝他走了过来。 温鱼就差落荒而逃。 他不能接受,不管谢楼要和他说什么,但凡谢楼朝他表现出一丁点儿疏远,他都会原地崩溃。 快跑。 温鱼这样想着,双腿已经开始蓄力,但他一步还没迈出去,谢楼的一群队友跟了过来,方知信看见温鱼,眼睛一亮:“好巧,你也在这儿啊?” 他转而对谢楼道:“对了,这个就是我昨天晚上和你说的,和你同名同姓的那个男生。” 温鱼的头发丝都僵住了。 他仔细地再看了方知信一眼,总算认出来,这个男人就是昨晚他在校门口砸中的那个戴口罩的男人。 天呐,世界真小。 方知信注意到俩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左右打量:“怎么,你们俩,认识?” 足足有三秒,没有人说话。 楼哥不开口,是在给他台阶下吗?楼哥需要一个什么答案呢?既然不承认,那一定是不想承认吧。 温鱼心里难受,眼尾渐渐发红:“不认识。” 他话音落地,四周一阵沉寂,温鱼似乎听到了何一帆倒抽凉气的声音。 谢楼低沉的嗓音仿佛带着戏谑,在他耳边响起:“你不认识我?” 听到了他的声音,温鱼终于敢抬起眼去看他,但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他拿不准谢楼的意思,不知道谢楼到底还要不要他,只能傻愣在原地,等着谢楼表态。 何一帆十分不理解地看着温鱼:“你说什么糊涂话,不认识?你失忆了你不认识他?他也没整容啊,你这就不认识了?这他妈是谢楼,你暗恋对——” “你别说了。”温鱼制止了何一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越来越混乱,所有的声音从温鱼的左耳涌进去,堵在脑子里没有一个出处,他很难受,难受得快要晕过去,谢楼忽地从他身侧走过,轻飘飘的声音落在温鱼耳边:“不认识就算了。” 温鱼茫然伫立。 谢楼走了。 温鱼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鼻头猛地发酸,但这大庭广众之下,要是真的哭出来了也太丢脸。 他试图和自己的眼泪抗衡,但脑子里又犯贱似地闪了一遍谢楼说的话,他心头一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 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往下滚,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温鱼拒绝了何一帆和方知信递过来的纸,习惯性地用袖子去压眼睛,还没完全压上去,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他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明明已经走掉的谢楼又走了回来,正垂眸瞧着他,温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谢楼的表情,比他还要难过。 男人习惯性地在他面前弯腰,冷白的指腹按上了温鱼泛红的眼尾:“再问你一遍,认不认识我。” 第41章 四年前,温鱼便拿不准谢楼的意思。 如今依然拿不准。 他不知道楼哥到底在想什么,他只知道,楼哥看起来,并没有忘了他,也并没有生气。 他问温鱼还认不认识他,温鱼只顾着哭,说不出一句话,谢楼便拽过了他的手,把他带出了学校。 温鱼走一路哭一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谢楼没哄他,甚至还带着他上了公共交通工具,这很好地治住了温鱼,为了避免被所有人注目,温鱼自己慢慢地止住了眼泪。 他眼睛红红地站在谢楼旁边,有些可怜地从书包里找出来一块能量石,塞到了谢楼手里:“给你,车费。” 温鱼给出去,才意识到谢楼现在应该非常有钱,根本不缺这一两块石头。 他们更不门当户对了。 谢楼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能量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温鱼:“哪里来的。” “攒的。” “自己攒的?” 公交车中途停站上下客,温鱼差点撞到谢楼身上,他死死握住了扶手,这才稳住没撞上去:“不,不是,和别人一起攒的。” “别人?” 温鱼暂时没有提向尹的事情,他有些担心地看着谢楼:“你,不用回去吗?这样出来,会不会不太好。我听说你们今天还要给黎明大学的学生讲课……” 谢楼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带他离开黎明大学的,温鱼担心谢楼因此受到什么影响,但谢楼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在问什么,执着于上一个问题:“别人是谁。” 公交车重新启动,温鱼道:“向尹。” “向尹?” “你见过的,就是那只丧尸,我们在商场遇见过的,那只有理智的丧尸。”温鱼说完,忽而有些不确定地声音弱了下去:“你还……记得吗?” 谢楼道:“你觉得呢?” 又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话,温鱼选择闭嘴。 第88章 公交车在基地医院停下,谢楼带着他下去,温鱼有些发懵:“来这里做什么?” 谢楼二话不说带着他进了门诊部,很快排了个全身检查的号,把单子递给了温鱼:“进去。” 温鱼双手捏着检查单:“啊?” 谢楼问他:“几年没做过体检了?” 温鱼攥紧了检查单,没说话。 “现在去做,别和我讨价还价。” 从见面开始,楼哥的语气和态度就不太好,温鱼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做,也没敢多问一句。 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要和谢楼绝交。只要楼哥还愿意和他做朋友,哪怕一直这么凶,也是可以的qaq。 目送温鱼去体检了,谢楼转身,迈进了电梯。 十分钟后,谢楼非常冷静地坐在问诊台前,陈述自己一整天的经历,他的常用心理顾问就坐在他的对面:“针对这种幻觉,您应该已经有充足的经验来应对了。请您务必要无视他,要时刻记得上一次的戒断反应有多么惨烈,不要对幻觉投注任何情感,否则受伤的只会是自己。” 谢楼的脸在他的话里一点一点地变得血色全无,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问诊室里的时钟,以此来确保此刻并非幻觉:“但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他的模样变了,声音也变了,衣服裤子不是我们分开时穿的那一套,我从来没见过他穿这一套衣服,他好像真的成长了四年,我可以看到很多痕迹,很多,这真的是幻觉吗?” 心理医生不太认同地看着他:“您忘了吗?您的幻觉已经强大到可以陪伴您度过六个月的时光而不留下一丝破绽,如果您不吸取教训,后果真的会非常严重。” “他现在就在楼下等我。” “离开。”心理医生道:“当然,他可能会追上来,无时无刻不缠着您,包括您的身边人,都会成为幻觉的一部分,但您一定要保持清醒,不要再让他影响您的正常生活。” 谢楼没再说什么,起身准备离开,心理医生唤住他:“谢先生,我上次给您开的药,您用完了吗?” 谢楼侧眸。 心理医生道:“希望您谨遵医嘱,如果已经用完了的话,我也不能给您开更多了,那已经是足以致命的剂量,因为您是顶尖的异能者,我才敢这样给您开,再这样下去,人类的药物或许对您产生不了任何作用,您的后半生,注定要在幻觉和梦魇中度过。” —— 温鱼已经很久没有进过医院,和向尹待在一起的这几年,他偶尔也会生病,但每次生病,要么靠自己扛过去,要么靠一些来之不易的药物。 他对体检有些犯怵,视线一直不停地朝入口处瞟,楼哥不知道去了哪里,已经好一会儿没有出现了。 因为害怕抽血,温鱼做了所有的项目才去抽血,抽完血,他再次回到入口处来找谢楼,正好遇到谢楼从电梯内出来。 “做好了。”温鱼几步走过去,谢楼的眼神在他身上停驻了几秒,忽而挪开视线,仿佛没有看见温鱼似的往外走。 温鱼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瞧着他的背影,赶忙追上去:“我们现在去哪?” 谢楼不语,只顾朝前走,他身高腿长,温鱼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的步伐,两人又走回了公交站,公交车还没有过来,等车的人很多,温鱼不动声色地朝谢楼旁边凑,踮脚看了看路线:“我们是要回学校吗?” 谢楼闭上了眼。 温鱼微微仰头瞧过去,悄悄地抓住谢楼的衣摆扯了扯:“你怎么不和我说话?我在问你。” 谢楼依然对他不理不睬,公交车晃悠悠地过来时,谢楼总算睁开眼,温鱼要跟着他上车,他这才开口:“你别上来,你就在这里等着,哪儿也不要去。” 温鱼水润的眸子露出一点茫然,谢楼眼睫轻垂:“我忙完再过来接你。” “要忙多久啊?” “很快。”谢楼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温鱼的脑袋,温鱼心尖一颤,默默地退了回去:“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谢楼转身上车,温鱼隔着车窗冲他挥了挥手,转头坐到了公交站台下。 保护区内的公共交通恢复了没几年,设施还算崭新,万里无云的阳光洒到温鱼身上,他坐在那里,就像是在发光。 公交车缓缓启动,谢楼看着那道身影渐渐变得模糊,太阳穴不受控制地开始突突狂跳。 通讯器响了起来,谢楼接起通讯器,方知信的声音响起:“怎么个事啊?那个何一帆和我说,你带走的那个人,叫温鱼?” 谢楼一言不发地摁断了电话。 又开始了。他现在需要去地下城,买一点药。 —— 谢楼离开一个小时之后,温鱼有点饿了。 今天早上着急进区,进区之后又着急找人,他不仅一口水没喝,甚至还被抽掉了三管血。 温鱼有些怏怏地靠在公交站台,垂头翻了翻自己的包裹,包裹里没有吃的,只有能量石。 他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去买点吃的,但这附近什么吃的也没有看见,他要买东西的话,来回至少要花上五分钟,如果谢楼在这五分钟之内回来就不好了。 温鱼否掉了去买东西的想法,继续埋头等人。 正午时分,天色暗沉,温鱼抬头看了看有些不祥的天色,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已经一个上午了,楼哥还没有回来。 第89章 但楼哥既然说了要回来接他,那就不可能不回来,楼哥从来没在这种事情上骗过他。 难道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吗? 温鱼胡思乱想之际,一颗豆大的雨水落到了他跟前,他往回收了收脚,躲开了猛然下起来的噼里啪啦的暴雨。 公交站台下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吵嚷了起来,温鱼本来抱着包缩在角落里,淋不到雨,但他又担心谢楼回来看不见自己,于是主动挪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被挤到了最外围,衣服裤子淋湿了一大半。 九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暴雨倾泻了不到半个小时,天空重新放晴,人群陆陆续续离开,温鱼重新坐了回去,甩了甩脑袋上的水,又拧了拧衣服,但用处不大,他已经成了一只落汤鸡,只能等着重新出来的太阳慢慢把自己烘干。 等到后面,温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了,肚子里的饥饿感已经饿过了劲儿,衣服也已经半干不干,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照成有些乱糟糟的形状,温鱼开始百无聊赖地撕手掌上的死皮和倒刺。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天都黑了,楼哥怎么还不来接他啊。 温鱼望眼欲穿地盯着路口,公交车经过无数趟,司机都已经把他认了出来,最后一次路过时,司机提醒他:“我这是最后一班了哦,你上不上?后面没车了。” 温鱼冲司机摆手:“我不坐车,我等人。” “你没和你朋友约好时间吗?你这都等了一天了。” 温鱼垂眸看了看脚边的积水,又转过头去看杳无人烟的路口:“应该快了吧,叔叔你先走吧,拜拜。” 司机开着车走了。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保护区的娱乐活动不多,大家夜里没事可做,都不会在外面乱逛,除了一些酒鬼。 温鱼目送公交车离开,当第三批酒鬼从他面前经过时,他终于看到了谢楼。 天色全黑,谢楼换了一套休闲常服,头发稍长,远远地看不清眼睛,只能看见稍显清癯的半张脸,但温鱼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他着急忙慌地搂着书包起身,朝着谢楼的方向跑了过去:“我等了你好久啊,你去做什么了?” 下意识的抱怨听起来不像抱怨,更像是撒娇,放在以前,哪怕等谢楼超过十分钟,他都会发好大一通火,但现在等了谢楼一整天,他也没有什么火气,反而会因为见到谢楼而高兴。 谢楼手里拎着一袋药,在温鱼凑过来时,他不怎么明显地微微蹙眉,往后稍退,和温鱼扯开了半步的距离,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怎么还在这里。” 温鱼听清了他的话,有点茫然地道:“你叫我在这里等你的啊。” 他看向谢楼稍显清冷的眉眼,再迟钝也感受到了,楼哥并不是很欢迎他的出现。 楼哥对他的回来,一点也不热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淡。 谢楼的视线掠过他,不知道落在哪里,总之是没有落在温鱼身上,嗓音清浅:“现在等到了,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哪里?” “你该去的地方。” 温鱼怔住了。 楼哥这话,就是明着在赶他走。 所以白天,也是故意让他等这么久的吗? 温鱼默默地咬紧了牙:“楼哥……” 谢楼的声音很轻,似乎很累似的:“也不要这么叫我,小鱼,回去吧。” 温鱼眼眶一红,看起来快要哭了,谢楼受不了他这样,哪怕是幻觉,他也受不了。 他有些着慌地偏过视线,不去看温鱼,从白色塑料袋里掏出一瓶药,零零散散倒了一把药进手心,当着温鱼的面就要干咽下去。 “你吃的什么药?”温鱼来不及委屈,急忙拦住了谢楼的动作。 谢楼道:“维生素。” “维生素也不可以吃那么多啊,一次性补充太多维生素也会生病的。”温鱼说教,谢楼任由他把自己手心的药全部抠了出去,就那么瞧着他在自己眼前说教,嗓音低哑:“生病了,然后呢。” “什么然后?”温鱼道:“这还需要我和你解释吗?你这些年都是怎么照顾自己的啊,你不会一直都这样吃药的吧???” 他看起来有一点点生气,就差举起手指着谢楼的鼻子骂人,最后只递给谢楼一片:“一天一片,不能再多了。” 谢楼没有动。 温鱼抬起眼眸去看他,第二次从楼哥的眼底,看见了不可名状的化不开的哀伤。 为什么,楼哥看他的眼神,会是这样的。 温鱼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手:“我,我这次没给你下药,这是你自己买的药,你……” 他话音未落,谢楼从他手里接过了那片药,转过身,把所有的药悉数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温鱼呆滞:“只是说不要过量,不是说不能吃啊。” “不吃了。”谢楼重新朝他走过来,似乎在顷刻间做出了什么决定,眉眼温和地向他勾了勾手:“小鱼,回家。” 第42章 在温鱼看来,谢楼的态度变得非常之快。 明明上一刻还要赶他走,下一刻又要带他回家。 他的委屈甚至还没漫上来,就被谢楼打断施法,糊里糊涂地被人带回了家。 谢楼的住处就在芜江边上,是两年前重建的一套平价公寓,公寓楼下种的大部分树还没有长成,显得光秃秃的,只有几株古榕长势蓬勃喜人,应该是移植过来的,宽阔的树荫下砌了桌椅,已经是午夜时分,零星有一两个人来来往往。 第90章 谢楼领着他打开铁栅门,温鱼在进门时微微抬头去看头顶的烫金大字,但夜里太黑,他没有看清小区的名字,只觉得此处非常熟悉。 谢楼一言不发,带着他绕了几个弯进入单元楼,在踏过三层台阶后,两人停在某间公寓门外,温鱼手里被塞了一把钥匙。 温鱼没有想太多,谢楼让他开门他便开门,他在黑暗里摸索了片刻,找准钥匙孔,一拧,房门打开。开门的那一刻,他莫名地觉得有些熟悉,随手一摸,福至心灵般地摸到了开关,室内的灯光被按亮,温鱼看见了对面墙上的几个大黑字。 他站在那几个漆黑的大字对面,死去的记忆不由分说地复活。 高三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寒假。 父母虽然不太相信他能考上芜江大学,但为了鼓励他的志气,还是同意了他要和谢楼买房子的这个想法。 温鱼和谢楼看上的那所公寓有点旧,除了距离芜江大学近之外一无是处,但温鱼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仅没有挑三拣四,还硬要买,因此在那年的春节前夕,两家人一起开车过来看了房子。 三室两厅,房子的采风和设计都还行,两家大人经过一番考察,都对房子比较满意,离开的时候,温妈妈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如果考不上就不买了,本是想鞭策一下温鱼,但温鱼那会儿还是骄纵得要命的脾气,当天便偷偷摸摸拉着谢楼买了毛笔和墨水,直接在墙上盖了他的戳。 “小鱼到此一游~” 这下不买也得买了。 温鱼一时恍惚,不明白这套房子为什么会还在。四年前,平芜市的所有建筑都被炸成了废墟,这里没有理由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墙上的那几个字,字迹虽然和温鱼当时写的有些像,但只需要走近看一眼,就会发现,那不是他写的。 应该是谢楼写的。 这房子恢复得实在是太完美,温鱼差点忘记这是一套重建房,他把所有房间都转悠了一个遍,最后瘫倒在了属于自己的那间卧室的超软大床上。 床褥似乎一直有人在打扫,没有灰尘的气息,软乎乎的,温鱼抱着被褥滚了一大圈,把头发滚得乱七八糟,楼哥重新买了这套房子,还装点得和他之前想要的一模一样,就连他当时非常在阳台摆的摇椅都摆了,楼哥一定没有忘记他。 但楼哥怎么知道他还活着?给他准备这些,难道没有想过,他可能再也用不上了吗? 温鱼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些奇怪,他许久没听到谢楼的声音,于是推门而出去找人。谢楼倒没有走远,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挂钟。 “楼哥?” 温鱼走近,视线落在谢楼的脸上。 谢楼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走神,温鱼一声没有把谢楼喊回神,他转过头,顺着谢楼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那钟似乎已经坏掉了,根本没走。 他不知道谢楼对着一个坏掉的钟表在看些什么,于是伸手去他眼前晃:“楼哥,你看什么呢?” 谢楼这才回神。 温鱼注意到,谢楼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他的话似乎比四年前还要少了,四年前,谢楼只是不和别人说话,但还是会和自己说很多话的。但现在,楼哥面对他的时候,好像也只有沉默。 刚才在车站,似乎还想要赶自己走来着。 温鱼想起这就有点来气,他走到谢楼面前,挡住谢楼对面的光线:“你白天干嘛去了?”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谢楼在有些晦暗的室内一角看向他,眸光不明。 温鱼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他缩了缩自己的肩膀:“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按照楼哥的脾气,如果还在乎他,不可能不兴师问罪四年前的事情。 但直到现在,半天过去了,楼哥一句都没有提。 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楼在和他置气,冷战,对,冷战。楼哥应该是在等他道歉吧。 见谢楼无动于衷,认定谢楼在等他道歉的温鱼朝前迈了一步,堪堪把自己的膝盖撞上了谢楼的膝盖:“喂,谢楼谢楼谢楼……” 他一边说,一边俯下腰,朝谢楼伸出了双手:“抱抱。” 谢楼依然没有反应。 昏暗的光线下,从温鱼的角度,看不见谢楼被头发遮盖的眉眼,只能看见那苍白消瘦的下巴,屋内的光是暖色调的,但这非但没有给谢楼浑身增加一点暖色,反而显得那张脸更白了。 谢楼垂在腿间的双手闻言轻轻抽动,但没有抬起来抱温鱼,反而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整个人都显得颓然。 温鱼手都抻僵了,他依然纹丝不动。 温鱼只能来硬的了。不待谢楼反应过来,他猛地朝谢楼扑了过去,结结实实地把人抱住了。 谢楼虽然没有主动,但也没有反抗,他毫不设防地被温鱼扑倒,温鱼压在他身上,脑袋埋进谢楼怀里,谢楼机器人似的伸出手,手刚一碰到温鱼的腰,就被温鱼反压住了,温鱼小声嘀咕:“还不是抱了。” 感受到谢楼想要抽手的动作,温鱼压得更紧:“抱一下嘛,又不会死人。” 他用脑袋在谢楼锁骨处讨好似的蹭了蹭,感受到谢楼不再动弹,总算埋在谢楼怀里松了一口气:“楼哥,说句话。” 一直都是他在说话,谢楼跟哑巴了一样,这回得了温鱼的指令,他停顿了片刻,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饿了没?” 第91章 温鱼:“…………………………” 他们整整四年没见!不是四个小时不见!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这合理吗? 感受到温鱼的沉默,谢楼大概以为他是想要吃饭,于是拥着他坐起身:“我去做饭。” 温鱼按住他:“等会,我不饿——” 谢楼似乎知道他要聊什么,直接把温鱼的话说了:“不用说,我全都知道。小鱼也不想和我分开,但那种时候,没有办法,逼不得已才选择了牺牲自己,对吗?” 温鱼愣了一愣。 是的。 他就是想要说这个。 所以,楼哥是知道的。就像他很早就猜到的那样,以楼哥的智商,很快就会猜出他的真实动机。 楼哥没有误会过他。 温鱼一时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僵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道:“我自作主张,不告而别,你一点也没有生气吗?” 温鱼曾经设想过,如果谢楼为了他好,而去做了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他一定会很生气。气楼哥一点也不信任自己,不把自己当朋友。 因此,换位思考一下,楼哥应该也是会生气的。 温鱼都已经想好了如果谢楼生他的气他要怎么哄人,但谢楼缓缓地直起了身,语气平淡:“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转身去厨房,嘴里的话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怪我。” 温鱼浑身一僵,眉头微蹙:“什么怪……” 谢楼最后说的话声音虽然很轻,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温鱼想要说不怪谢楼,但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视线先被茶几下堆放的乱七八糟的小瓶子吸引了。 他弯下腰,趁着谢楼去厨房的空当,随手摸出来一个瓶子。 那是一个白色的药瓶。 温鱼头皮一麻,他朝厨房望过去,厨房的灯光被按亮,谢楼进入厨房,系上围裙,开始有条不紊地忙活,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平静到麻木,麻木到诡异。 一股凉意一点一点地爬上了温鱼的后背。 他猛地想起过去,无数次,他犯错他耍赖,谢楼都会把一切归咎到自己身上。 温鱼倏忽直起身,看向厨房里的人,声音有些发抖:“楼哥,我要出去一趟,我很快回来。” 谢楼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温鱼,反应依然淡淡的:“好。” 他说完,没有多看温鱼一眼,转过身继续去做饭了。 温鱼心脏乱跳,他离开公寓,拔腿往来的那条路狂奔。 十分钟后,他回到了公交站台。 有酒鬼趴在垃圾桶旁边正要吐,温鱼在他吐出来之前,堪堪把他撞飞。 醉汉不知道滚去了哪里,温鱼火急火燎地扒拉开垃圾桶,那里面,谢楼不久前扔掉的药袋和药盒都在,温鱼把药全部捞了出来。 那些药,有的他熟悉,有的他不熟悉,他打开那些说明书,一行一行的字迹落入眼帘,那一把把精神药物像是在嘲笑他的自作聪明和自以为是,他攥着一把药片瘫坐到了地上,表情空白地盯着那一手花花绿绿的药,那是谢楼一次性需要的量。 这些年来,他只担心过谢楼会生他的气,会和他生疏,会不要他。 但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 遇到任何事情,谢楼都不会生他的气,只会把一切都堆到自己的身上,把自己压得狠了,就会生病。他的哥哥病了。 温鱼捏着塑料袋,把药一颗一颗地重新装好,有醉汉爬过来抢他手里的东西,被他一巴掌呼开,温鱼从来没有过这么暴躁,那醉汉被他一巴掌扇得晕死了过去,温鱼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不及擦一擦额角的汗,他又狂奔着往家跑。 楼哥买了他们曾经约定好要一起同居的房子,把房子装修得和他约定好的一样漂亮,楼哥没有一刻忘记过他。 温鱼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楼下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出门的时候忘记了带钥匙,还把房门给关了,但这并没有成为阻碍他进门的难题,他跑到三楼时,那扇门微微敞开着,有人给他留了门,为了避免门被风刮来关上,还特意拿东西挡住了门缝。 温鱼眼睛发酸,他把手里的药揣进了衣兜,他推开门,厨房的灯已经熄灭,只有客厅留有一盏壁灯。 那暖黄的壁灯照亮了一片小小的桌面,一碗圆滚滚的现搓汤圆正飘着热气,漂亮的卡通勺子就搁置在碗沿。 第43章 除了这里亮着灯,客厅里黑黢黢的一片。 温鱼坐到餐桌旁边,仿佛被时光拉扯回了过去的每一年。 小时候父母出差的时候,他就会和谢楼一起住。 他闹脾气不吃阿姨做的东西,就只有靠谢楼给他做饭。 谢楼的厨艺是一点点被他磨出来的,至少有一半的温鱼,都是谢楼养大的。 温鱼吃过饭,把碗刷干净,这才轻手轻脚地朝卧室里走。 他记得这所房子的构造,当初选房间时,温鱼是先选的,他一眼相中了主卧,采光好,阳台大,谢楼从来不会和他争什么,他住主卧,谢楼很自觉地就选了隔壁背光的次卧。 温鱼没有去那间次卧,心里似乎有一种声音告诉他,谢楼不在那儿,他摸黑走进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间主卧,不出所料,谢楼在里面。 温鱼发出的一丁点动静惊动了他,趴在桌旁的男人有些缓慢地抬起头,看向门口的人,似乎没想过温鱼还会再回来,他蓦地站起身,嘴唇张了张:“回来了啊……” 第92章 温鱼感到自己的胸口有阵发凉,他别过视线,去看桌面:“这是什么?” 谢楼随口糊弄他:“没什么,小鱼吃过饭了吗?” 他把桌上的药全部收进了抽屉,温鱼借着微弱的光线,去看他倦怠的眉眼:“楼哥,你是不是睡不着觉。” “没有。” 温鱼也没有拆穿他,忽而问道:“有我的衣服吗?” 谢楼被他问得稍愣,还没开口,温鱼已经打开了衣柜。 那里面有几件整整齐齐地挂着和叠好的衣服,是四年前,留在谢楼这里的。 楼哥没有扔掉他的衣服。 温鱼顺手把衣服取出来,带上衣柜,转身去了浴室。 等他洗完澡再出来时,谢楼已经回次卧了。 温鱼大概已经看出来,谢楼现在的精神状态很有问题,对于自己的突然出现,楼哥似乎是恍惚的。 温鱼偷偷摸进卧室时,谢楼正好转了个身,探手去拿床头的水和药,他尚未摸到水杯,温鱼一把拿走了水杯:“不是睡得着吗?” 水杯和药被温鱼搁得远远的,谢楼想要撑起身,温鱼整个人扑上去抱住了他,把他往回压:“我们睡觉吧,我陪你睡觉,我给你讲故事,不吃药了好不好。” 怀里突然被塞了又软又热的一团,沐浴露的香气和温鱼身上特有的味道混杂,安宁了谢楼本来还在生拉硬拽的神经,他克制了许久的手最后还是毫无招架之力地探了出去,揽住了温鱼的腰,把人整个圈进了怀里:“你能给我讲多久的故事?” 这一次,可以比六个月久一点吗? 谢楼已经完全把医生的告诫忘到了九霄云外,他抱着温鱼的手力道在收紧,鼻尖埋进了温鱼的发丝,上瘾似的吸了一口,又难以遏制地去索求更多。 这比一切的药物都更加有用。 感受到谢楼渐渐放松的身体,温鱼微微抬起脸,谢楼的鼻尖渐渐从他的发顶蹭到了他的耳垂,温鱼被他嗅得发痒,但没有躲开,反而喘着粗气也要去迎合谢楼,在谢楼亲他时回给了谢楼一个亲亲。 谢楼愣住了。 这一切都太过于真实,真实到他不得不用他那近乎生锈的脑子,去思考这到底是真是假。 视觉,嗅觉,触觉,还有……味觉。 他的幻觉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修长的手指突然绷直,从衣摆探了进去,温鱼的身体一阵瑟缩,眼里有水雾在颤动,微微咬牙看向谢楼,却没有说话。 楼哥都这样了,只要能让他高兴一点,被摸摸而已,又怎么了。 温鱼一边这样想,一边耐不住痒,埋头趴到谢楼怀里小声喘气,谢楼的手缓缓从他胸前划到了后腰,感受到温鱼的颤抖之后,搭在温鱼腰上没有再动。 “不是要讲故事吗?”谢楼问他,把人又朝自己怀里拢了拢,温鱼的手按在谢楼胸口:“你有没有什么想听的?” 谢楼:“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楼哥似乎很好养活的样子,温鱼转了转眼珠子:“那我和你讲一个农夫与蛇的故事吧。” “好。” “那你把眼睛闭上,这个故事非常非常长,你可以开始睡觉了。” 谢楼如他所说的闭上眼,温鱼盯着谢楼的睡颜,小声道:“在以前,有一个长得非常帅气的农夫。这个农夫只有十八岁,因为长得帅,所以在十里八乡很出名,乡里乡亲给他说媒的人把他家的门槛都踏破了,但农夫一个都看不上眼,甚至连官老爷家的小姐,他都不要。当地大官老爷家的小姐,也是出了名的貌美如花,被一个小小农夫拒绝了,小姐的面子非常挂不住,于是找了一个术士,要让这个术士给农夫一点颜色看看,最好是让这个农夫后半辈子都不得安宁。术士收了小姐的银子,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埋伏在农夫砍柴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投放了一条他培育了很久的毒蛇小白。小白是一条通体银白的蛇,被咬中的人,这辈子都会成为小白的追随者,受它蛊惑,给它当牛做马,非常危险。当天晚上,农夫果真路过了那条路,但非常不巧的是,农夫会做一种十分特别的小饼干。” 说到这,温鱼突然被打断,谢楼问他:“什么小饼干?” “你别管,你怎么还不睡。”温鱼抬手去捂谢楼的眼睛,谢楼道:“小鱼,你是不是没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温鱼:“………………” “这是我的改编版本,你听就好了,别多话,睡觉。”温鱼强迫谢楼闭眼,继续自己的编故事之旅:“农夫做的小饼干,是农夫的看家本领,是全天下最好吃的小饼干,小白被饼干迷得晕头转向,被农夫用几块饼干勾回了家。第二天,小白回到术士身边交差,告诉术士自己已经咬了农夫一口,成功把农夫迷住了,请求下一步的指示。术士忽视掉它胖了一圈的体型,让它变成一个姑娘,去和农夫成亲。” 谢楼再次发问:“小白是公的还是母的。” “……母的。都说了,它要和农夫成亲,当然是母的。”温鱼道:“小白和农夫很顺利地成了亲。两人成亲之后,小白除了睡就是吃,所有人都说农夫没有眼光,娶到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媳妇,那么好的条件白瞎了。大小姐听说了这个消息,身心舒畅,支付给了术士一笔不菲的酬劳。皆大欢喜,小白重新变成了蛇,解开了农夫身上的毒,跟着术士走了。临走之前还打包走了一份小饼干。” 第93章 “结束了?小白没有怀孕吗?两人没有孩子?” 谢楼还没睡,温鱼也不知道自己讲故事到底是哄他睡觉还是在给他提神:“还有一点点,你再不睡我不讲了。” 谢楼攥住了他的手:“行,你继续,我马上就睡。” 温鱼继续道:“农夫和小白没有什么感情。小白离开的时候解了农夫身上的毒,所以农夫并不觉得伤心,很快就娶了新的媳妇,和自己的新媳妇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故事讲完了,温鱼抬起眼去看谢楼,谢楼不仅没睡,反而直勾勾地在漆黑里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结尾?” “嗯……”温鱼的话被谢楼堵了回去:“小白后来还回去找过农夫吗?” 温鱼想了想:“或许找过。” 谢楼冷不丁发问:“农夫没有找笼子把它关起来吗?” 温鱼一愣:“为什么要把它关起来呀,我不是说了吗,农夫和它没有什么感情,他们一起相处的时间很短的。” 温鱼说完,莫名地从自己的话里品出一点不对劲。不待他琢磨出来,谢楼已经帮他挑破:“小鱼的意思是,相处得久,感情深,就应该关起来。” 温鱼的尾椎骨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股麻意,他攥着床单想要往旁边退退,谢楼没有阻止他,掌根轻飘飘地压在温鱼胯骨上:“睡吧。” 谢楼闭上眼,呼吸逐渐均匀,似乎是真的困了。 温鱼松了一口气。 和区外比起来,保护区内的夜晚十分宁静,温鱼盯着谢楼的脸,身体渐渐地被夜晚捕捉,变得有些绵软。 他的手覆上了谢楼的手背,眨眼越来越慢,最后,他撑着即将没入黑暗的身体,在睡着之前亲了亲谢楼的眉心。 夜凉如水。 在一动不动地侧躺了两个小时后,谢楼睁开了眼。 温鱼已经熟睡,脑袋还压在谢楼臂弯上,谢楼托着他的脑袋抽手,俯趴到床边,细致地去观察温鱼的头发丝,汗毛,皮肤上的痣,还有指腹的纹路。 他的眼神病态,而他浑然不觉。 他只觉得,这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谢楼喉结耸动,冲去客厅,翻找出自己剩下的所有的药,不要命地全部朝嘴里倒,药片被他咬烂,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毛骨悚然。 胸口涌出剧烈的恶心感,浑身冷汗直冒,谢楼面白似鬼,盯着墙壁上的挂钟。 足足半个小时,直到药效发作,挂钟始终是静止的。 他脚步虚浮地朝房间里走,床上,那一小团依然安稳地凸起,温鱼睡得很香,脸颊有些泛粉。 他疯了似的又跑去厨房,提起水果刀就给自己来了一下,刀刃在手腕上拧转,剧烈的疼痛和药物副作用令他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但眼前的温鱼还在。 谢楼傻愣在原地,心脏快要把胸口撞破。 他冗长地吐出一口气,找出通讯器,看也没看现在几点,给方知信拨过去一个骚扰电话。 方知信白天给他打电话被他挂断,还因为他的突然旷工收拾了一天的烂摊子,此刻正在通宵赶稿发泄心中的不快,猛地收到谢楼的电话,他接过就要痛骂,对面的喘息却把他的痛骂吓了回去。 “我去……你不会在办事儿还给我打电话吧?” 听筒里传来的喘息实在是太不正常,方知信不自觉想歪,谢楼盯着扑簌簌滚到地上的汗水,问他:“你今天白天,是不是看见他了。” 方知信被他问得一懵:“看见什么——” “他是不是穿的卡其色衣服,淡蓝色牛仔裤,很瘦,头发被太阳晒着的时候有点棕色调,皮肤很白,非常白。”谢楼堪称语无伦次,喉咙里一阵一阵的杂音,但他还在持续性地问方知信:“他哭了,然后我带他走了,你看见了,你们都看见了,他是真实存在的,我现在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方知信和谢楼做了四年搭子,从来没有一次性听他说过这么多话,他还一直以为谢楼是那种戳一下蹦一句话的游戏npc呢。 但哪怕是隔着通讯器,他也能听出来对面这家伙现在的状态非常炸裂,方知信没敢拿这事开玩笑:“看见了,温鱼,对吧?长得很漂亮的男生,不过看起来比你年轻多了,你俩真的同岁——” “队长,我家里的钟坏了。”谢楼突然开口,方知信手一抖。 世界末日又要来临了吗?他居然听见谢楼叫他队长。 方知信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受宠若惊道:“啊……哦,钟坏了,需要换吗?要不我什么时候送你个新的?” “不用。你帮我和莫里斯教授说一声,我明天开始就不去研究所了。”谢楼伸出手去扯桌上的纸,一边堵嘴里涌出来的血一边扶着沙发开始朝门口走:“顺便,如果现在还方便的话,麻烦送我去一趟医院,我应该需要洗胃。” 第44章 方知信能听出来,谢楼的声音是带着笑的,但说出的话一点也不好笑。 “你又干什么了?”方知信扔掉手里的笔,通讯器那头,谢楼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吃了点药,超量了。” 淦。绝对不止超一点。 方知信赶赴现场时,谢楼就坐在公寓门口,后背抵着房门,方知信走近,他突然抬起头,那血淋淋的下巴和半夜闹鬼没什么区别。 方知信:“……” 他弯腰去扛他,还没把人扛起来,谢楼突然自己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我自己去医院,你去清理一下客厅里的血,八点之前我会回来。”他指向屋内:“他是十二点多睡着的,只要你不闹出太大的动静,他不会在九点之前醒过来,你帮我看着他。” 第94章 “……清理什么血啊,我先送你去医院喂,那血什么时候不能洗?”方知信皱眉:“你怕吓到温鱼?” 谢楼喉咙不断吞咽,他拉好黑色外套,盖住里面淅淅沥沥的血迹:“对,我怕吓到他。” 方知信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谢楼在这种时候把温鱼交给他,是对他寄予了多么大的信任。 他就是天生保姆命。 方知信认命:“行,你放心去吧,记得早点回来,我可不包解释。” 深夜,方知信勤勤恳恳地拖地,换沙发套,洗沙发套,晾沙发套,忙活完一切,趋近凌晨两点。 温鱼睡得很沉,果真如谢楼所说,第二天早上九点才醒过来。 但谢楼说得也不全对,因为,九点了!谢楼这丫的还没回来! 方知信给他拨过去无数个通讯全部石沉大海,他反手给贺鸣飞打过去,支使贺鸣飞去看谢楼的情况,支使到一半,温鱼从房间里出来了。 方知信反手中止通讯,取下腰上的围裙面带笑容起身:“醒了?快来吃早饭。” 温鱼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哦,你是贺……” “对,我们之前见过两次了。我叫方知信,谢楼的队长。”方知信非常自来熟地起身,异常热情地推着温鱼到餐桌边坐下:“谢楼今天去学校给学生上课了,他让我来给你做早饭,怎么样,你要不尝尝我的手艺?” 温鱼看了一眼桌上的速食营养剂。 这个东西他吃过一次,比他自己做的饭还要难吃。 温鱼没有食欲,他重新朝卧室里走:“我还没有刷牙,我先去刷一下牙。” 温鱼在浴室里找到了一副和楼哥的洗漱用品配套的洗漱用品,都是崭新的,温鱼没有多想,拆开用了。等到他刷完牙出门,方知信还在门外坐着,不知道为什么,温鱼总觉得他身上偷感很重,鬼鬼祟祟的,但想到对方是谢楼的队长,温鱼的这种顾虑又少了很多。 他一边扒拉那一碗粥,一边瞧着方知信,放任气氛沉寂了几十秒后,温鱼问他:“楼哥和你们,认识多少年了?” 方知信一直在等谢楼或者贺鸣飞给他回通讯,但一直没等到,他回过神,看向温鱼:“也快四年了。他加入a+计划的时间比较晚,当时精神状态不太……” 察觉到温鱼突然凝聚的视线,方知信想要收回自己的话,但为时已晚,温鱼就是要问他这个:“你刚认识楼哥的时候,楼哥是什么样子?” 方知信挠了挠眼角,欲顾左右而言他,温鱼忙不迭凑到他旁边:“你和我说嘛,队长哥哥,我不会让楼哥知道的,我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方知信最开始还有底线,但温鱼眨巴着眼睛在他面前晃悠了两圈他就受不了了。 任谁被这样舒服的磁场全方位无死角包裹着,也不可能不投降的! 方知信败得心服口服,卖队友也卖得心安理得:“你坐这儿,我慢慢和你说。” 方知信第一次见到谢楼,不是在诺亚的训练基地里,而是在区外。 他听军团里的人说过,那个人叫谢楼,进入零区的那天测出来异能值还是700多,但第二天清醒过来后,异能值直逼1000,甚至有继续暴涨的意思。 一个异能者,只要步入a+,实力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异能的使用不再受到能力值的限制,几乎往那一站就是个无限循环的能量机器。 审判庭第一时间把这个人的存在报给了a+计划,但他似乎脑子搭错了筋,拒绝十万能量石的酬劳,拒绝加入a+计划,更拒绝待在保护区内。 他进区的第二天清醒,第三天就离开了零区。 他的异能和重力相关,突破瓶颈之后,飞行对他来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方知信出任务时,见过他很多次。在很多地方,江河湖泊,荒原广漠,草木山川,更多的,是在残骸林立的废墟之上。 那个异能者在这些危险的地方游荡了快半年的时间,似乎在找什么,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找到,他加入了诺亚,进入了a+计划,凭借绝对的实力,成为了方舟的一员。 如果他的性格再好那么一点,话再多那么一点,方舟的队长或许就是他。 方知信看向温鱼:“他那时候应该是在找你吧?你们是怎么分开的?” 温鱼有些怔忪。 这么多年过去,他猛地从方知信的话里认识到,如果当初他什么也不做,把一切都交给楼哥,给予楼哥充足的信任,事情显然不会这么糟糕。 但他选择了自作主张,他自以为已经走到绝路,没有挽回的余地,但事实好像不是的。 没有他的捣乱,楼哥可以把事情处理得更好。 他最后扮演的,还是一个拖油瓶一样的角色,他又害了谢楼。 怎么会有人可以笨成这样,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一塌糊涂,遍地狼藉。 方知信注意到他的脸色逐渐不对劲,赶忙去回味自己说了些什么要不得的话,但他没有回味出来,温鱼已经起身,方知信拽住他:“你去哪儿?” “去黎明大学找楼哥。” 方知信心里咯噔一声:“哎你不用去找他,你就在家里等着他就好了,他好像就半天课,很快就回来了。” 温鱼不听他的:“半天吗?那我去接他。” 方知信跟着温鱼起身,没把人劝住,他只能跟着温鱼去黎明大学。 第95章 这一次,有了方知信一起,温鱼不仅不用爬墙,校门口的保安还毕恭毕敬地给两人打开了校门。 从他们踏进黎明大学的校园开始,就不停地有无数的眼光朝两人的身上粘。 但方知信已经顾不上形象,他就差给温鱼跪了:“小鱼,你累了没?要不我们去礼堂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去把谢楼叫过来?” 温鱼道:“你累了吗?要不你去休息吧,你告诉我楼哥在哪里,我自己去找他好了。” 方知信当然不敢放他离开自己的眼皮子。 要是把温鱼弄丢了的话,方舟立马得散。 但他要怎么凭空变一个谢楼出来啊??? 方知信汗流浃背之际,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他赶忙接起,听到谢楼声音的那一刻,他怀疑自己听到了天籁:“好兄弟,你活了!” 谢楼:“………………麻药劲儿过得有点慢,迟了点,抱歉。” 方知信二度受宠若惊,谢楼居然主动和他解释原因,还和他说抱歉! 他心里涌起一股看着不良少年从良的感动,谢楼道:“小鱼怎么样了?” 应该不是单纯的从良,是为爱从良。 方知信机智应对:“在我旁边呢,他要来学校找你,你现在在哪个教室上课?” 谢楼道:“你把通讯器给他。” 温鱼一直就在旁边巴巴地看着,方知信把通讯器递出去,温鱼双手虔诚地接过,他躲开方知信,走到了喷泉旁边:“楼哥,你在哪里啊。” 通讯器很大很重,比不得手机,传出来的声音也有些变调,谢楼的声音刚溢出来温鱼眼睛就开始发红:“马上下课,小鱼你和队长一起,在外面等我好吗?” 温鱼没有说话,他默默地盯着地面,抬手摸了摸鼻尖。 谢楼的声音再度响起:“怎么了?小鱼,说话。” 温鱼眼睛一闭,嘴角抽搐间,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哭腔:“我现在就想要看见你,哥哥……” 他也不想这么丢脸地在电话里哭出来。 他不想要给谢楼增加这种没有必要的麻烦,但他的心脏现在非常难受,好像如果再不见到谢楼,就会立马枯萎在他的胸腔里。 听筒里,谢楼的声音断掉了,只剩下匆匆而过的路人声音和风声,温鱼捧着通讯器抽泣得越来越厉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是笨蛋,没用的人是我才对,我就不应该认识你呜呜呜”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通讯器没有传来一点谢楼的声音,温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把通讯器放到了右耳,他哭得更厉害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突然也意识到了我是个没用的人,你要讨厌我了吗哥哥?呜呜呜呜你可不可以不要讨厌……” “不讨厌。” 一阵冷风携着淡淡的药味包裹了温鱼,他剩余的话全部被谢楼带着喘意的几个字堵了回去。 那短短的一通电话已经足够谢楼奔到他的面前,温鱼红着眼睛抬起头,狼狈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谢楼,谢楼的头发被风吹得稍显凌乱,他伸出双臂搂着温鱼,俯身,一个带着急促呼吸频率的亲吻堪堪从唇畔擦过,在方知信蓦然睁大的双眼中,落到了温鱼的脸上。 方知信松了口气。 差点以为这厮真的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上去! 温鱼感受到了谢楼亲他的力度,他在愣神之后,旋即扑到了谢楼怀里:“我以后什么都和你说,我知道自己是笨蛋了,我不自作聪明了,再也不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可不可以……” 第45章 谢楼没有回答,他捏了捏温鱼冷冰冰的手:“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温鱼和方知信说好了,不能出卖方知信,他信守承诺,只是默默流着泪重复:“我应该相信你的,我错了,你罚我吧。” 谢楼的胸口一阵冰凉。 他不是没有想过罚他,但他的小鱼是为了他好,也为了他受了很多的苦,他有什么资格去说他错了,再去惩罚他呢? 要怪也只能怪他在想要护他周全的年纪护不住他。 “没有错,我都知道,小鱼爱我,是为我好。”谢楼轻声哄他,把人带回了家,家里的装潢和一切都让温鱼的心里扯着疼,他知道,他和楼哥,从始至终就没有误会,楼哥什么都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也无可避免地伤害了楼哥。 卧室桌面上的药瓶没有来得及收拾,还摆在那里,温鱼被放到床沿坐下,盯着那白花花的药瓶,好不容易被谢楼哄停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谢楼找来了一件稍微厚一些的外套裹到了温鱼身上,垂眸亲了亲他眼角的水珠:“不哭了,早饭是不是没吃好,想要吃点别的什么不?” 温鱼摇头,缠紧谢楼的胳膊:“没有,我不想吃,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待在一起就好了。楼哥,你让我抱抱你。” 他说要抱,谢楼就站在床边让他搂着自己的腰,温鱼慢慢地缓和了下来,因为流眼泪而导致的鼻塞缓解了一点,他再次嗅到了那股消毒水的味道。 楼哥不是去上课了吗?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 温鱼再愚钝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他稍稍松开谢楼的腰,抬起头,谢楼伸手来抹他的眼尾,温鱼一把抓住他的手。 手背上有些发淤的针眼给了温鱼当头一棒。 似乎没想到温鱼会突然来这么一遭,谢楼抽了抽手,没抽开,旋即找补:“这是三天前抽血留的针眼,我也去做了一次体检。” 第96章 温鱼两只眼睛还是潮湿的,他明显不信谢楼的话,反手扯开了谢楼的外套。 衣襟敞开,露出里面没来得及换下的病号服,温鱼傻傻地坐在原地,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你去医院了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在上课,你怎么了楼哥,你是不是生了很严重的病,你不要瞒着我。” 温鱼伸手去解病号服的纽扣,谢楼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解释:“昨晚临时出任务,受了点伤。” 温鱼水漫金山的架势止了片刻,他急急忙忙扶谢楼要谢楼去床上躺下:“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呜呜呜受伤了你就在医院里好好待着啊,出来折腾干什么啊……” “处理好了就出院了。”谢楼被迫躺下,温鱼要哭不哭地杵在旁边,去撩他的衣摆:“你给我看看伤口。” 谢楼按住他的手:“不好看。” 那就是很严重了。 温鱼眨了眨眼,攥住被角把眼泪逼了回去:“……是不是,经常受伤。” “还好。” “呜你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我才不信呢。” “这句话没骗你,真的。” “那,哪句话是在骗人?” “哪句话都不是。” 这么多年不见,温鱼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谢楼现在一点也不坦诚。 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有很多藏着掖着的事情,但是就是不和自己说。 明明昨天都那样了,现在还在胡扯。 温鱼起身从床脚翻出一个塑料袋,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全部倒在谢楼面前,谢楼的脸色微变,温鱼咬了咬牙质问他:“不是说是维生素吗?还好意思说没骗我!” 谢楼盯着那一堆瓶瓶罐罐没有开口,沉静半晌后,忽而轻声叹了口气:“小鱼觉得,我是得了什么病?精神病?” 温鱼嗓音弱弱:“所以是吗。” 温鱼不知道谢楼得了什么病,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谢楼的病,一定是因为他才患上的,他是罪魁祸首。 楼哥一定是对他相思成疾了,一定是的。 “焦虑症而已。”谢楼收起那些瓶瓶罐罐:“出任务危险系数大,难免焦虑。方知信和贺鸣飞也吃药,吃得比我厉害。” “可是失眠……” “失眠也是做任务惹出来的,毕竟总是半夜被叫醒,谁也没办法精神正常。”谢楼一副开诚布公的姿态:“我承认是骗了你,但刚见面,和你说这些和卖惨似的,而且说了也没用。” 温鱼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确切地听明白了一点,他指着自己的脸:“所以不是因为我吗?” 谢楼貌似不懂:“什么因为你?” 温鱼一噎:“就是……” 所以,楼哥精神不正常,不是因为他??? 突如其来的尴尬有点令人窒息,温鱼把话吞了回去,换了一种方式问出来:“我们分开之后,你想我吗?” 谢楼注视他:“想听真话?” 温鱼点头:“真话。” “真话就是,第一年很想。”谢楼似乎很懂怎么撒谎才能获得信任,他全程直视着温鱼的眼睛,说着一些全然不着边际的话:“但人不能一直靠记忆活着,后面渐渐的就自己调整过来了,而且也没想过你还活着,人总要往前看的,不是吗?” 温鱼有些呆滞地听着,骤然恍惚了。 楼哥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是这样。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总不能活得跟死了一样。 而他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盼望的,在离开之前,他就盼望谢楼这样活着,不要困在他离开的阴影里。 楼哥做到了。 温鱼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谢楼:“我的手机,你还留着吗?” 他此话一出,谢楼的目光微一凝滞:“手机?” 瞧他的反应,手机应该是没了。 温鱼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原来他不止自作多情,还杞人忧天。他在芜江边录的那个视频,楼哥看来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但楼哥还是好好地活了下去。 他四年前许下的愿望实现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这四年里,他没有什么长进,不光是本事没有长进,更重要的是,他的情感,似乎一直停留在了四年前和谢楼分别的那一刻。 时间并没有冲淡他对谢楼的感情,这四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谢楼,从白日清醒的一刻开始,到梦魇时分,没有一刻消停,但楼哥好像已经不一样了。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但又谈不上背叛,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他自己才是异类。 四年前的温鱼,和四年后的谢楼,还能做好朋友吗? 温鱼不知道。 —— 谢楼被温鱼强制按在床上躺着睡了一个午觉,他本来没有想过能睡着,他早就没有了午休的习惯,但今天,怀里趴着人,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好眠无梦。 再醒过来时,疲惫和压抑消减了一大半,无数个白日以来,他第一次注意到了窗外的阳光,是和煦的。 即便是黄昏,也如同旭日一般充满了生机。 怀里是空的,被褥上有一片浅浅的压痕,谢楼心里悸了一瞬,厨房里传出的响动又在顷刻间把他的心悸按了回去。 他翻身下床,温鱼正在厨房里,系着比本人要大几号的围裙,在忙忙碌碌。 听到脚步,温鱼转过头:“醒啦?正好,楼哥你去盛饭,我的汤马上就煮好了,可以开饭了。” 第97章 谢楼立在门边没动,他看着那锅里咕嘟嘟冒热气的汤,像是有些不解又像是有些茫然,最后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在温鱼求夸夸的眼神里归于平静:“小鱼会做饭了啊,真厉害。” 温鱼一边盛汤一边和谢楼吹嘘:“我现在会的可多了,会做饭,洗衣服,洗碗,还会种菜,去给人家当保姆都没问题,楼哥,你需要保姆吗?” 谢楼端着饭碗的手微微一颤,差点把饭打翻,他喉结轻耸,嗓音暗哑:“不需要。” 温鱼失落地“哦”了一声。 “那你尝尝我做的鱼汤,活鱼,我买回来现杀的。”温鱼坐到谢楼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楼喝汤,谢楼脸色苍白地喝了汤:“不是一直都不敢杀小动物吗?” 温鱼还以为他在夸自己:“对啊,以前不敢。但是向哥觉得我这样不行,太胆小的话很难在末世里生存下去,刚刚和他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专门去抓兔子、鱼这样的东西逼我杀生。然后我就练出来了,我现在胆子可大了。” 温鱼还在库库炫耀:“我现在看见丧尸都不觉得害怕了,还能杀丧尸呢。” 这句话就是在吹牛了。 丧尸和鸡鸭鱼怎么能一样,但温鱼想要谢楼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稍微夸大了一点点。 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谢楼看出了他求夸的眼神,表情有些许僵硬,但还是没有扫他的兴:“小鱼真厉害,学会了好多。” 他埋头夹起碗里的米饭,米饭是熟的,不是夹生的,菜的味道也都正好,不存在炒糊了或者把盐放多了这样的情况。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那是他错过的,他的小鱼,每一个成长的瞬间。 第46章 一顿饭吃完,温鱼明显察觉到,谢楼的反应越发冷淡。 他和谢楼分享这些年遇到的那些事情,谢楼似乎并不感兴趣,情绪淡淡的,回应也淡淡的。 最后他直接打断了温鱼,似乎不愿意再听,端着碗筷进了厨房洗碗。 温鱼有些无措,他现在也摸不透谢楼在想什么了。 这种认知令他有些难过。 谢楼在洗碗的间隙接了一个通讯。 隔着一层玻璃,温鱼只能看见谢楼在通电话,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在点头,他担心谢楼是又要去出紧急任务,连忙阻止:“又要做什么?你已经受伤了,不要再出去。” 温鱼催促他挂电话,谢楼微微抬手没有照做,温鱼急忙去抢他的通讯器,却被人用通讯器捂住了耳朵,通讯器里,两道微微有点上了年纪的声音接替响起:“是小鱼吗?” 温鱼蓦地愣在了原地,有些呆滞地看着谢楼,喉咙滚了滚:“叔叔阿姨?” 在亲妈的胁迫下,谢楼带着温鱼出了一趟门。 温鱼这一路都是恍惚的,直到见到谢楼的父母,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有些怔愣地站在门口,抓着谢楼的手抓得死紧。 季晓月看见他的第一眼,眼睛刷地红了,她抬手抹了抹眼角,抬起手臂牵他:“小鱼,快进来。” 温鱼看着她,这个曾经住在自家隔壁的妇人,她身上的珠光宝气消失殆尽,但那股年轻的气质和亲和力依然没变,温鱼被她温暖的手搂着往屋里走,就像每次她做了好吃的饼干和点心,会推着他进厨房,让他做她的第一个试吃官。 楼哥不喜欢吃季阿姨做的点心,温鱼喜欢,但自家妈妈又不会做,和季阿姨学了一个月也没学会,他小时候曾经还因为这个生气,这种时候,妈妈就会和他耍赖,蹭他的脸让他原谅她这个笨蛋妈妈,不然就要大哭一顿,温鱼不仅被她蹭秃噜皮,还要被她哭一身的眼泪和鼻涕。 温鱼看见了季阿姨,也看见了谢叔叔,他们都变了非常多。 在以前,温鱼很少从大人的眼里看见对彼此的爱意,但现在,他却很轻易地可以看出来。 最重要的人还活着,陪在自己身边,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真好,大家都还活着。 温鱼忍不住向他们打听自己父母的消息,但遗憾的是没有任何音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温鱼已经很会安慰自己。季晓月端来新鲜出炉的饼干,温鱼一边咬饼干一边和她聊天,天色很快暗了下去,谢楼开口:“爸妈,我和小鱼先回……” 没等谢楼说完,谢明远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你和我过来一趟。” 温鱼抬眸看过去,眼里闪着有些懵懂的光,谢楼拍了拍他毛茸茸的后脑勺:“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别吃太多饼干,不消化。” 温鱼乖乖地哦了一声,季晓月瞪了自家儿子一眼,继续投喂温鱼:“小鱼你再尝尝这个呢?口味和刚才那个不一样。” 书房的门悄无声息关上,温鱼看着谢楼的身影隐没进去,撤回视线,季晓月调侃道:“超级英雄也要挨老爸的训哟。对了小鱼,你和谢楼……是怎么回事。” 温鱼不知道她是在问什么:“什么怎么回事?” 季晓月道:“你们俩之前是不是闹过什么矛盾,他之前一直不和我们聊你的事情,我们提一句就要发火呢,火气大得很,跟青春期叛逆小孩一样。” 温鱼有些出神:“发火……吗?” 与此同时,屋内。 谢楼:“什么事情要单独说?” 谢明远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这东西,你帮我拿给小鱼。” 第98章 谢楼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又扫向他手里的那个塑料盒:“什么东西。” 谢明远把塑料盒塞进谢楼掌心:“有些话,不好当面说,我和你妈,都开不了口,你把东西给他,他会明白的。” 谢楼猛地定住,五官在刹那间失真:“什么意思?” 谢明远撑着膝盖,坐到了他的对面:“温鱼的爸妈,早就死了。” 一语惊雷。 谢楼惶然地看着他,仿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黑白分明的眼瞳在一瞬间失了神采,显出几分死寂,有些困惑地瞧着谢明远。谢明远叹了口气:“之前就想和你说的,但那会儿看你的态度,我和你妈都以为小鱼已经不在了。我知道这种话让你去说也不好,但我们更开不了口,你和他关系好,你也能劝他想开点。” 谢楼眼前的世界在怪诞地旋转,他不受控制地闭眼,纤长的睫毛在剧烈颤抖:“我要怎么和他说……” “砰!”地一声,客厅里的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开门动静吓得抬起头,温鱼腾地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的饼干碎都还没来得及擦,就被谢楼扣住手腕往屋外带。 “楼哥?我还没有和叔叔阿姨道别,楼哥,楼??”温鱼踉踉跄跄地被他拖着出门下楼,手被他死死扣着,几乎快要无法回血:“楼哥,你是和谢叔叔吵架了吗?” 谢楼一言不发,掌心冰凉,温鱼看他脸色发白,实在是很担心他:“你和我说说……” 手腕忽地被松开,谢楼停住脚步,温鱼上前一步想要去看他到底怎么了,却被人猛地转身抱进了怀里。 这样面对面地紧紧抱着,温鱼看不见谢楼的表情,他只能趴靠在谢楼的肩膀上,感受胸口处,那和自己紧紧相撞的心脏跳动。 紊乱得离奇。 到底怎么了。 谢楼的呼吸声放得很轻,他摩挲温鱼的后背,摸到那一段一段的脊骨,摸到那单薄脆弱的脖颈,他觉得自己正在腐烂。 他想要给他的一切,他想要弥补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天方夜谭。他的小鱼回不去了。 温鱼轻轻拍了拍谢楼的后背,脑袋在谢楼颈窝里蹭了蹭:“楼哥是不是和叔叔吵架了啊?因为什么事情?你和我说说嘛。” 谢楼总算有了一些反应,他稍稍抽开身体,不再把他箍得那么紧,沙哑得不像话的嗓音落在温鱼耳边:“没有吵架。只是伤口有点难受。” 温鱼很快被他带偏了注意力,伸手去轻轻地摸他的腰腹:“这里?” 谢楼眸光晦暗,微微点头:“现在好一点了。我们回去,我想睡觉了小鱼。” 他的声音沙哑到有一丝像哽咽,温鱼看着他明显苍白的脸色,心疼地点头,扶着谢楼回家,谢楼仿佛累到了极点,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温鱼去给他烧水的功夫,他就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温鱼轻手轻脚地坐到谢楼旁边,摸了摸谢楼微微发凉的脸和手,心头难受得发酸。 这得多严重的伤才会变成这样。 温鱼对‘方舟’这两个字产生了莫大的怨念,他找好可能用得上的药,撩起谢楼的衣摆,没有在腰腹上看见什么新的伤口,只看见了一些纵横密闭的陈年疤痕,伤口难道不在这儿?温鱼伸手去脱谢楼身上的衣服,刚一拽开,有什么东西丁零当啷地落到了地上。 温鱼呼吸一停,他紧张地抬起眼,谢楼的眉眼依然紧闭,还好,没有把楼哥吵醒。 温鱼抚拍胸口,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他把那个塑料盒捡起放到一旁,那摔出裂缝的塑料盒里,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温鱼伸手一捞,没有让它们掉到地上,于是那两枚戒指,就落在了温鱼的掌心。 其中的一枚已经变形,扭曲成了人类无法穿戴的形状,温鱼僵硬地看着那两枚对戒,眉心倏忽拧起,视线蓦地转开,看向谢楼。 谢楼还没有醒过来,唇色浅淡得仿佛没有一点血色。温鱼看向他,又转而去看自己手心上的东西,他水润剔透的眼睛像是在一瞬间被扬起的尘土埋得彻彻底底,眼球成了浑浊的一片。 长久的怔愣过后,温鱼缓慢地收拢掌心,眼眶干涩地看着谢楼,突然开始大口喘气。 四下里静得令人恐惧,空气里的氧气在逐渐稀缺,温鱼抓着沙发,脑袋垂下,脊背深深地弯了下去,胸口几乎和双腿贴成了一个平面。 他在这一刻里,浑身发冷。 仿佛血都在发冷,冷到了骨子里。 他知道那是谁的戒指。 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他知道谢楼受了什么刺激了。 他知道了。 温鱼靠近谢楼,死死地攥住了谢楼的衣摆,攥得青筋暴起,喉咙里溢出嘶哑的呜唤,声音低得如同梦呓。他躺在谢楼旁边,躺了许久,呼吸微弱到几近于无,眼球胀痛到快要从眼眶里跳出来时,他终于舒展开血液不通的手指,看向那窝在手心里的两枚对戒,把戒指送到了唇边。 干涩开裂的唇瓣吻了吻那两枚变形的对戒,温鱼双手抖如筛糠,重新把戒指装进塑料盒里。 放回了谢楼的衣服里。 双手撑着沙发起身,把谢楼扶回了房间,楼哥的身体很沉,温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扶到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他只知道做完这一切,他就像被抽干了空气的气球,变得干瘪,变得脚步虚浮,他躺到谢楼怀里,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第99章 他闭上眼,没有睡着,却做了非常多的梦。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都像是彩色泡泡的外衣,装载了他过去光鲜亮丽的一十八年,他被困在巨大的泡泡里,没有注意到,那漂亮的外衣,正在变得稀薄,已经破碎在即。 第47章 温鱼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谢楼做好的早餐二度变凉,谢楼总算意识到不对劲,进屋去探他的身体,摸到了一片滚烫。 温鱼再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护士正在给他换吊瓶,一丝白光透过眼睛的缝隙晃进来,他下意识皱眉,一只手替他挡住了眼前的强光。 温鱼浑身疲软得动动手指头都困难,他滑过眼珠子,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谢楼。 护士换好吊瓶离开,谢楼轻轻捏住他的指腹放到颊边,一边给温鱼捂手一边和他解释:“你发烧了,烧了一整天,从白天到晚上。” 温鱼能够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他想要开口和谢楼说话,但话刚涌到喉咙,一股恶心和疲惫感又把那些所有的话压了回去。 他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累到别说一句话,就是一个字,他也吐不出来。 谢楼眼下的乌黑严重,温鱼怀疑楼哥趴在自己的床边哭过,那双冷淡的眸子有些发红,上挑的眼尾都是湿润的。 温鱼想要安慰他,伸手去摸摸楼哥的脸也好,但这似乎也是做不到的。 他不过是睁了一会儿眼,就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累,他只能再度闭眼,指尖微微蜷起,想要往回缩。 谢楼没有强迫他说话,而是继续在床边待着,握着他的手塞到被褥里:“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我去和医生说。” 温鱼虽然闭着眼,但并没有睡着,他抿嘴微微摇头,谢楼俯身过来捋了捋他的头发:“那就好好休息。” 温鱼躺了很久,躺得骨头快要断掉。期间只去上了一次厕所,剩余的时间都在床上,凌晨时分,谢楼拜托方知信送了饭菜过来,温鱼强撑起精神吃了一口,旋即吐了个干干净净,把胃都快要给吐空。 温鱼把碗推开,有些怏怏地想要躺回去,却注意到了谢楼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知道,他们都很难过。父母的死,他不想看到,楼哥也不想看到。 楼哥不敢同他说,就是不想见到他难过,不想见到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而他现在这样,无疑是在给谢楼添堵。 这是他自己的情绪,他应该自己解决。他应该把这些消极的东西统统咽回去。 温鱼暂停了躺下的动作,他重新坐起来,把推开的碗筷又捧了回来,当着谢楼的面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粥。 谢楼眼眸微亮:“有胃口了吗?” 温鱼点头,谢楼急忙从他手里接过勺子和碗:“我来喂你。” 温鱼听话地交给他,抓着被褥等待投喂,病气让他显得又乖又可怜,虽然喝得很慢,但谢楼喂他一口他就喝一口,吃了足足一碗之后,眼睛亮晶晶地弯起,手指抓住谢楼的袖口:“楼哥,烧已经退了,可不可以回家啊,医院好臭,一点都待不下去了。” 听他说了两句话,谢楼更加安心,他当然说不出拒绝的话,这种时候,就是温鱼要他上九天揽月,他估计也得把这档子差事揽下来,更何况他只是想要回家。 办好手续下楼之前,有护士提醒温鱼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让温鱼顺便去领一下。 异能者医院检测的项目没有几年前的医院检测项目完善,不过该有的也有,温鱼的体检表显示他的身体很健康,除了一点低血糖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谢楼把那份体检报告反复看了几遍,温鱼坐在板凳上看着他踱来踱去,像是要把那张纸看出几个洞,温鱼有点想笑,但更加想哭:“楼哥,你看完没啊,再不走我要自己走了哦。” 谢楼这才折好报告带他回家。 回去的车上,谢楼时不时伸手来探他的体温,温鱼倦怠地靠在谢楼怀里,耳边是谢楼沉稳有力的心跳,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是寄生在谢楼的身体上才得以存活的怪物,如果那枚心脏停止跳动亦或与自己分离,自己会即刻死亡。 他不能离开谢楼。 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已经消失,如果楼哥再不要他的话,他马上就会死掉。 但楼哥现在认识好多人,好多好多,好多,太多,他会不会已经习惯了自己不在的日子,他会不会把自己丢掉? 不可以。 绝对不行。 谁都不可以和自己抢。 温鱼眼眸半睁,睫羽垂下的一小片阴影轻轻抖动,回到公寓,谢楼去熬从医院特意抓回来的给温鱼调身体的补药,方知信坐在温鱼旁边,受谢楼威胁哄温鱼开心:“要不要来玩纸牌?我陪你玩小猫钓鱼。” 温鱼的情绪在谢楼背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变得极淡无比,他有些恹恹地瞥了一眼方知信,不想说话,索性闭上了眼。 他不想玩小猫钓鱼,他只想方知信快点离开这里,他要和楼哥独处。 方知信和楼哥相处了四年,还没有相处够吗?为什么还要来挤占他的时间。 凭什么。 温鱼知道自己的情绪非常不对,但这种浓烈而又可怕的占有欲如同藤蔓一般绞住了他的心脏,他无法抽离,必须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全感。 方知信见温鱼拒绝小猫钓鱼,他又尝试和温鱼下五子棋,但温鱼全程眼睛都懒得睁开。 第100章 他甚至嫌弃方知信太吵,歪倒在沙发上,把左耳压在了沙发垫子上,只用眼睛去看在厨房里忙碌的谢楼,这样就听不见烦人的声音了。 方知信见他拒绝沟通,觉得有几分奇怪。 他突然起身朝厨房走去,凑到谢楼旁边小声道:“你昨天对人家做什么了啊?我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啊,好像还挺严重的,跟变了个人似的。” 谢楼不明白方知信在说什么:“哪里不对劲?” 方知信道:“说不出来,但磁场好像不太一样了。” 谢楼道:“他病了。” 方知信摸了摸下巴:“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哎对了,我和莫里斯教授说了你的意思了,他问你真的没有再为科学献身的意愿了吗?” “没——” “献什么身?” 两人忽而转过头,温鱼脸色苍白地站在厨房门口,有些怔然地盯着谢楼,谢楼正要开口解释,他忽然攥紧了旁边的门框,一双漂亮无害的眸子难得有点凶,几乎是瞪向方知信:“你出去。” 方知信往谢楼身后缩了缩,小声嘀咕:“我就说不对劲吧,有点像是中邪了。” 谢楼把方知信拽出来:“小鱼,不是你理解的那个献身,我们是在说——” “我说让他出去!”温鱼的情绪突然崩溃,眼泪夺眶而出,他看着谢楼触碰方知信的那只手,声音颤抖:“楼哥,你让他出去,你不要跟他们接触,不要……” “砰!”地一声,方知信被丢去了屋外。 方知信正要愤愤咬牙切齿痛骂谢楼忘恩负义,面板到账了一万能量石,他立马闭嘴,优哉游哉地离开。 屋内,温鱼的情绪在谢楼飞快做出决定的那一刻稳定了下来,他抹了抹眼角,有些可怜兮兮地抓着谢楼的袖子,谢楼带着他去沙发上坐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怎么回事,方知信惹你了?” 温鱼脸上还挂着刚刚干涸的泪痕,他像一块黏人的棉花糖一样黏住谢楼,闷声闷气道:“他们会让你受伤,我不喜欢他们。你离开方舟吧楼哥,就当是为了我,可不可以,我们搬到区外去住,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有我们认识彼此的地方,好不好。” 温鱼无比清楚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多惹人讨厌,他要谢楼放弃一切和他离开,要谢楼放弃好不容易重逢的父母,放弃旗鼓相当的队友,选择和他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永远待在一起。 他未免过于自大。 但他心里清楚,他要的不是谢楼真的跟他走,他只是想要一个确切的答复。他想要知道,他是最重要的,是谢楼心里最重要的人。 没有人可以比得过他。 但谢楼没有说话。 温鱼心里惴惴,抬眸去看谢楼,委屈得又要哭出来,谢楼忽地垂眸和他对上视线:“小鱼是和我说真的,还是玩笑话。” “真的。”温鱼不假思索。 “什么时候出发?” 这下轮到温鱼发愣了。他茫然眨眼:“叔叔阿姨怎么办?” “我爸我妈现在不需要我陪,他们有对方就够了。我把所有的能量石都留给他们,他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温鱼眼帘微颤:“那方舟呢?你的队友们,你不和他们一起拯救世界了吗……” 谢楼忽然把他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眼神无比郑重,仿佛说的是拯救世界的豪言壮志,却恰恰相反:“没有人想拯救世界。只要你想,方舟可以原地解散。” 温鱼那不安定的矫情在谢楼坚定的态度里被完美抚平,焦躁不安消失殆尽,他俯下身搂住谢楼的脖子,不说话了。 谢楼许久没听到回应:“小鱼?” 温鱼突然在他颈窝处嘘了一声,埋头在谢楼侧颈嘬了一口:“别说话,我要睡觉了。” 哪怕楼哥说的话里有一半都是在哄他骗他也没关系,他现在,需要这种虚妄的承诺。 第48章 后来的两天,温鱼的状态依然没有恢复,他疑神疑鬼,患得患失,一旦听到谢楼的通讯器发出声响,就会情绪失控。 谢楼只能把通讯器放进角落,洗澡都必须要带着他。 温鱼觉得自己真是烦人透顶,他很怕谢楼对他不耐烦,但又不受控制地索求更多的关注。 他动不动就会想哭,只要谢楼在他面前提起一点旁人的事情,他就会开始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他万分恐惧被抛弃。 已经恐惧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旭日初升,二十号的早晨,谢楼半靠在床头,看着怀里的人,指尖轻轻地刮了刮温鱼的脸颊。 温鱼的眼睛还是通红的,眼睫湿润,还挂着没有干透的水渍。 昨晚哭了一整夜。天刚要亮时,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谢楼望着温鱼被阳光照耀到,显得微微苍白的脸颊,俯身偷亲了一口。 小鱼最近非常黏他。 他有些受宠若惊。 纵然知道温鱼这样的状态不太对劲,应该带温鱼去看医生,但谢楼又自私地享受这种待遇。 但他知道这是不行的。 小鱼生病了,需要治病。 —— 温鱼的睡眠变得短而浅,他做非常多的梦,梦里,彩色的泡泡已经变得灰白,距离破碎只剩一步之遥,他满头大汗地从梦里惊醒,下意识去找谢楼,却摸了一个空。 意识瞬间回笼,温鱼忙不迭翻身下床,他没有在床边看到谢楼的拖鞋,心跳突然剧烈加速,他猛地起身,却注意到,这里不是卧室。 第101章 白色的帘幔和墙壁围绕着他,白炽灯让人难以睁眼,这里是医院。 他刷地一声拉开帘幔,和幔子后面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对上了视线。 病房的屋门紧闭着,温鱼看向门板中间那窄窄的探视玻璃,看见了守在门外的谢楼。 他踉跄着要去开门,谢楼却忽地从玻璃外退到了一旁,从他的视野里消失,坐在木桌后的医生开始招呼他:“来,坐我对面,先填个表。” 温鱼恍若未闻,去拧门把手,门把发出哐哐的动静,但没有拧开,他两眼发直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不明白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医生道:“你哥哥觉得你最近状态不对劲,送你来看病。” 温鱼心神俱震:“我没有不对劲……” 医生道:“精神病人也喜欢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温鱼往后退开一步:“那他人呢?他为什么不进来。” 他凑近门板上的玻璃,拼命朝外面去看,医生道:“他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过度依赖亲人有时候也会给亲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不仅不利于感情的维持,甚至会让对方感到厌烦。” 温鱼眼泪刷地从眼眶里溢了出来:“他是这样和你说的吗?” 他抓着门把手的力气变得虚弱:“他讨厌我了,他不要我了,都不要我了,对不对……楼哥也不要我了……” 温鱼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医生过来扶他,和他说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去,抗拒治疗的情绪到达了顶峰,温鱼捂住自己的耳朵朝病床上爬,钻到被子里把头罩住,医生见过无数这样的病人,他几步走过去,伸手去拽温鱼的被子:“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现在来试想一种情况,那就是他真的不要你了,你怎么办?” 温鱼浑身发抖,被褥被拽开,他抱着膝盖摇头,嘴唇颤抖说不出话,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门板上的玻璃,期待谢楼出现在那里。 楼哥为什么会不要他。 楼哥明明对他百依百顺。 他以前脾气那么坏,楼哥都照单全收,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 为什么不可以,是因为四年前他的不告而别让楼哥生气了吗?那要怎么样才可以原谅他? 可以惩罚他,怎么样都可以,但可不可以不要和他生疏,不要丢掉他。 温鱼抱着膝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完全听不进去一句话,泪水不要钱似的流了满脸,医生的声音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右耳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暖流浸湿了他的掌心,有鲜红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沾湿了他的手指、脖颈、还有衣服。 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急忙去找钥匙打开了门,病房门刚一打开,温鱼立马瞅准了似的,捂着耳朵朝门外冲。 谢楼就在门外,温鱼在一片凌乱中看见了谢楼,他的肩膀瞬间垮塌下去,站在他面前,哭成了泪人:“我不要治病,我没有病,我要回家,你欺负我,我要和我爸我妈告状……” 谢楼定在原地,被那一片鲜红的血刺得瞳孔无频率收缩,他不明就里,手忙脚乱地把人抱进了怀里,带着去楼下找医生,温鱼哭得喘不过气,滚烫的血染红了谢楼一身:“我不要喜欢你了,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了,你不喜欢我了,没有人喜欢我了。” 他伸手去推谢楼的胳膊,力气却小得可以忽略不记,谢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送去诊室的,他只知道温鱼哭得他的心脏快要被绞成碎片。 医生和他说,他的小鱼,有一只耳朵,是坏掉的。 聋的。 谢楼伫立在那里,听医生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只耳朵不可能再治得好,又告诉他,平时要怎么护着,才能避免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 谢楼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被砍成几段。 医生给温鱼处理了血迹,耳朵里塞了一块消毒用的棉纱,温鱼侧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蜷成一小团,他没有睡觉,只是眼睛盯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窗户外面没有天空,也没有光,而是一堵墙。 “小鱼……”谢楼悄无声息地拉开帘幔进去,他坐到床头,问他:“在看什么?” 他本以为,温鱼会推开他。 又或者,会让他滚。 再轻一点,不打也不骂,至少小鱼会闹脾气,不搭理他。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刚一坐下,温鱼就朝他伸出了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窗户反光,可以看见,你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 谢楼快要溃不成军。 他握住了温鱼的手,手背的青筋鼓胀到几欲爆裂,温鱼可以感受到谢楼的痛苦和压抑,他觉得自己或许又做错了。 他又在适得其反。 这么多年,永远都学不会替楼哥排忧解难,只会火上浇油。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牵着谢楼的手,凑到自己的脸颊旁:“我想明白了楼哥。我好像是有点太依赖你了,我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乖乖的,不惹你难过。” 他还在和谢楼解释:“今天早上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反应过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但医生说得对,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不可以一直这样太过依赖谁,这是不正常的。我好好治病,治好了就好了。” 治好了他就回去。治不好也回去。不给谢楼添堵。 谢楼嗓子像被砂砾堵住,说不出话,他想说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做梦都想要小鱼就这样赖着他。 第102章 但他又知道,这一点也不好,小鱼是真的在生病,也是真的需要接受治疗。 孰轻孰重,他应该分清楚。 他想要夸温鱼懂事,但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从来都不希望他懂事。 但温鱼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应该去怪谁,怪来怪去,好像还是只能怪他们的命不好。但他们的命又哪里是不好的,他们都还活着,他们分明是这场灾难中最幸运的人。 —— 后面的时间,温鱼都在积极配合治疗。 谢楼零星去出过几次任务,温鱼不吵也不闹,何一帆知道了他现在和谢楼住在一块儿,偶尔会来找他,两人出门去一溜就是一整天,何一帆偶尔还会带他去地下城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时间仿佛很快就可以晃过去。 哪怕谢楼不在的时间,也可以。 等温鱼记起和向尹的约定,已经是半个月后,他和向尹约定的,是九月二十二号,但直到十月七,温鱼才猛地记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他顿时乱了阵脚。 放了向尹半个月的鸽子,还完全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这怎么想怎么该死,温鱼恨不得立马冲回去和向尹磕头谢罪,但不巧的是,谢楼出任务去了,还没有回来。他即便要走,也不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掉,思来想去,温鱼在家里找出纸和笔,最后给谢楼留了一封随手信。 【楼哥,医生说我的病治得差不多,可以出院了。我和向哥约好九月二十二号他来零区接我,我和他一起回去,现在已经十月,我再不回去他就该着急了。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我应该当面和你道别,但如果当面和你说离别的事情,我可能会哭,到时候可能就不想走了,如果我一直赖在这里,你应该也会很困扰的吧。 四年不见,再次见到你,我非常高兴。你的变化很大,你变得比以前更加厉害,更加优秀,也更加地忙碌。但这些,其实都不是我想要说的,我真正想要说的,是楼哥,你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喜欢我了。我说这话,不是在抱怨,我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但我其实还是有点小小的难过和遗憾。因为我还是和四年前,和很多年前一样喜欢你。 无论我以后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爸爸妈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戒指我拿走了。 如果工作的事情真的让你感到焦虑的话,可以换一个工作,没有事情比睡一个好觉还重要。我会偶尔回来找你玩的,再见。 ——你的小鱼】 温鱼把信纸用胶带粘好,贴在了家里最显眼的位置——小鱼到此一游的下方,这样楼哥一回家就可以看见。 离开这里的时候,他还是哭了一路。他在信里撒了谎,也在医生那里撒了谎,他自己比谁都明白,他的病,可能就像他的右耳一样,再也治不好了。 这就像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也割舍不掉谢楼一样。 这个人,和无数的碎片一起,组成了他的前半生,组成了现在的他。 他没有办法舍弃,只能逃离。 不出意外的话,直到他真的放下谢楼之前,他都不会再回来。他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49章 温鱼花了半天功夫赶回和向尹住的小木屋。 阳光明媚的天气里,站在那木门前,温鱼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敢直接走大门,而是选择了绕到一旁,去撩卧室窗户的竹帘。 他拉开竹帘朝里面看,屋内空无一人,枕头被褥整整齐齐,床单也捋得没有一丝褶皱,有灰尘在阳光里飞舞,似乎久久地没有人居住了。 温鱼推开后门进去,在角落里看见了蜘蛛准备结网的迹象。 他抄过扫帚把蜘蛛的老巢消灭,又绕去堂屋:“向哥?” 向尹不在。 不在堂屋,不在厨房,不在卧室,也不在后院。 温鱼甚至跑去屋后面的田里转了一圈,他们种的蔬菜叶子已经有些发黄,很显然,向尹最近没有照看它们。 向哥跑哪里去了? 难不成去零区找自己了? 但丧尸怎么可能进得去。会在入口处被审判庭的人当场打死的。 温鱼百思不得其解,他绕着木屋走了一圈,没有看见打斗的痕迹,排除了有丧尸和污染物入侵的可能,他最后才想起向尹的摩托车,打开屋旁边的小车库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车子不见了。 向哥应该确实是走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太久没回来,向哥搬家了? 但家里,向尹的衣服什么的都还在。 温鱼没想出什么名堂,他放弃思考,给屋里屋外打扫了一下卫生,又去田里翻了翻土,准备自己待上几天,看看向尹会不会回来。 但自己一个人住,晚上没有人守夜的话,危险系数就会飙升。 他们住的地方本来就偏,由于保护区不停地扩大领域,丧尸和污染物的生存空间被无限缩小,他们住在保护区外,几乎可以说是和污染物们共生。 有向尹在的时候,温鱼还稍微安全一些,现在向尹不在,温鱼夜里睡觉都不敢合眼。 就这么如履薄冰地扛了三天,温鱼眼睛下顶了两个浓得化不开的黑眼圈。 又是一天早晨,他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三天都靠着蔬菜和水果度日,睡也没睡好,他已经饿得有点眼冒金星,今天再怎么也要出去找食物了。 第103章 放在以前,找食物这种事情,都是向尹去做的。 温鱼从来没跟着去过,不知道那些兔子野鸡向尹都是从哪里找来的,但他知道附近的河流在哪里,他可以去抓鱼。 附近的河流属于芜江的细小支流,芜江的发源地在西南群山之巅,是地球上极少数还没有被污染的水源之一。 温鱼背着一个小竹篓,下河摸了半天鱼,一条鱼没有摸到,还和了自己一身的稀泥。 他有点着恼,今日抓不到鱼他誓不罢休,他跟着鱼群走,一扑一个空,没有注意到水的颜色在逐渐加深,直到一脚踏空,温鱼才猛地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走到了深水区。 幸运的是,那一脚没有完全踩空,虽然水淹到了脖子,但他及时退了回去,不幸的是,他呛了好几口水,还在爬上岸的时候不注意被岸边的荆棘缠住了腿,抬腿上岸时大腿内侧被划了一条寸长的口子。 剧痛无比。 温鱼差点被疼晕过去,裤子被划烂了半截,他坐到岸边的大石头上,掰过自己的腿来看伤口,只看见了血呼呼的一片,还在里面看见了黑黑的倒刺。 伤口有点深,温鱼只能忍痛把里面的刺拔出来,脱掉衣服用干燥的地方去擦旁边的血,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他必须回木屋搽药,不然失血过多,他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想到自己为了吃一条鱼结果死掉,温鱼就觉得不值当。 这种死法也太蠢了。 他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根树枝,一步一颠地往回走,来的时候不觉得有多远,回去才觉得距离远得不行,每走一步,大腿稍稍一用力,就有血顺着腿往脚踝里流,疼得他浑身冒汗。 忙活了一天,什么也没进肚,结果还空手而归,温鱼垂眸,看着自己被血和泥弄得脏兮兮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腿,心里憋了一股气。 抓什么鱼啊,自相残杀果然是要遭报应的! 温鱼一边往回走,一边注意着附近,他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血包,如果这附近有丧尸的话,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天色渐渐地黑沉了下去,温鱼的路才走一半。 他内心忐忑不安,夜里丧尸和污染物比白天活跃,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趁着天色没有完全黑,还是灰扑扑的,他扔掉树枝,忍着腿上的痛加速朝木屋走,没走出多远的距离,他看见了一只丧尸。 暗沉的天色下,那只丧尸就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脚步踉踉跄跄,正在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扭曲姿态朝温鱼冲过来。 温鱼心里一咯噔,拔腿就跑。 但他这种瘸了腿的速度,怎么可能跑得过一只丧尸。 温鱼把竹篓往身后丢去,没砸中,肾上腺素在丧尸的追赶下飙升,他连腿上的伤口都顾不着了,在凹凸不平的田里撒丫子狂奔。 完了完了完了!跑到一半,眼看丧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温鱼听到云层里传来了一声闷重的雷鸣,瓢泼大雨在顷刻间下了起来,雨水冲刷走了血迹,丧尸猛地停在了原地,被雨声迷乱得晕头转向。 温鱼知道,自己又一次得救了。 他拖着自己快要痛到麻木的腿,重新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这一趟出门,收获:0 损失:一个竹篓,一件t恤,一条裤子,未知hp值。 亏大发了。 温鱼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失血过多让他的身体愈发地发冷,当那座木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就差喜极而泣。 终于回来了。 捡回一条命。 温鱼拖着自己半残不残的一条腿朝木屋疾步赶去,雨水狂泻而下,他的视野模糊不清,眼帘被雨水拍打得难以睁开,有雨滴顺着睫毛落下,温鱼一瘸一拐地往回走,却在走到近前时,倏忽愣住了。 四周除了雨声还是雨声,灰沉沉的夜幕和雨幕里,他看见那扇木门,木门是开着的。 而门边停了一辆摩托车。 是向哥回来了吗??? 温鱼立马快步朝门口走,还没走近,屋内的人走了出来。 温鱼要爬上田埂的动作停住了,即便被雨幕遮挡得不甚清楚,他还是一眼就可以认出来,那个人不是向尹。 是谢楼。 上一次和谢楼见面,应该是五天之前。 短短五天而已,温鱼竟然觉得像是又过了四年那么长,五天前,谢楼去出任务的时候,是温鱼亲手给他穿的衣服,送他出的门。 五天后,谢楼站在木屋门前,温鱼看过去,他身上穿的是诺亚的军履和战靴,似乎刚从战场上离开不久,而那辆倒地不起的车子,似乎也是诺亚军团作战专用的摩托。 楼哥怎么会找过来。 是看见他写的信了吗? 温鱼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觉得自己在信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楼哥为什么还会来找他? 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还是说,因为自己没有当面道别而生气了? 温鱼想要上去问问,但又注意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他默默地躲到了田埂后面,不准备回去了。 至少得等谢楼走了再回去。 他看着谢楼走出木屋,迈进了雨里。 就在他以为谢楼会骑车离开时,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突然在门前的台阶上顿了顿,猛地一下倒进了雨里。 一声闷响从雨里传来。 第104章 温鱼呼吸骤停。 他亲眼看着谢楼倒下去,那个倾倒的姿势,比起摔跤,更像是晕了过去,温鱼心头一跳,猛地一个箭步跨上了田埂,飞快朝谢楼奔过去:“楼哥!” “楼哥你怎么了!”温鱼跑过去,谢楼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温鱼以为谢楼晕过去了,他跪到他身边想要去扶他,刚一摸到谢楼的身体,地上的人双眼倏忽睁开,扣住了他的手腕,拽着他站起了身。 温鱼一懵。 雨滴打得人皮肤生疼,谢楼面白如鬼,眼眸在雨水的冲刷下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温鱼心惊胆战地站在他的面前:“我,我给你留的信,你看了吗。” 谢楼的双眸,似乎在发红。 温鱼没有等到回应,他有些吃痛地想要收回手,却被谢楼拽得更紧,谢楼似乎想要把他的手拽断,温鱼抽气道:“你松开我,疼——” 他话音未落,谢楼掐住了他的脸,猛地堵住了他的唇。 温鱼双眸蓦然睁大,他伸手去推谢楼,没有推开,嘴唇被人恶狠狠地撕咬,谢楼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牙关,温鱼太久太久没有和人接过吻,他失神地望着谢楼,下意识地用牙齿去咬那侵犯自己的唇舌,却没有注意到,他眼前的人,眼眶在逐渐地发红。 直到他尝到一股咸涩。 那股咸涩混合着雨水,涌进两人交缠的口腔,温鱼愣愣地看着谢楼,看着那双发红的眼睛,他有些惊愕地抬起手,想要去抚摸谢楼的眼角,谢楼却猛地松开了他。 不是他的错觉,也不是什么雨水。 他看见了,楼哥是真的在哭。 楼哥的眼泪混合着雨水往下落,温鱼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谢楼用沙哑的哭腔骂他:“温鱼,你没良心。” 第50章 温鱼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没良心。 但楼哥哭了。那他肯定是真的做了什么让人伤心透顶的事情。 温鱼开始回忆自己做过什么罪不可恕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没有当面告别? 还是刚才把楼哥咬疼了? 他这样想着,谢楼忽然又掐着他的下巴吻了上来。 谢楼咬他的嘴唇,咬他的舌头,像是在报复他,把他咬得生疼,但温鱼不敢回咬了,他一点也不想看见谢楼哭。 天知道楼哥哭这么一下,他的心都要碎了。 他的腿本就有伤,又被谢楼吻得发软,只能伸出手去搭谢楼的肩膀借力,谢楼似乎还在生气,光亲他,不搂他,温鱼只能自己往谢楼身上缠,两人谁也没有提出进屋,就这么在雨里亲了不知道多久,直到温鱼实在受不了,开始求饶。 “楼哥,我们先进去……”他推着谢楼往屋里走,刚一进屋,就被谢楼压到了门板上。 温鱼逃脱不得,只能尽力地去回应谢楼铺天盖地的吻,雨声被隔绝在屋外,屋内却仍然全是水声。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青涩地探出自己的舌头,但被谢楼一碰,就湿软得再也不敢动弹,谢楼拖着他往卧室走,刚把他压到床上,温鱼喉咙里溢出了一声痛哼。 他的腿撞到了床沿。 谢楼虽然像是在惩罚他,但听到他的痛哼,身体依然非常快速地做出了反应,他用舌尖最后顶了一下温鱼的上颚,然后抽离,垂眸去看温鱼的腿。 温鱼被他这一下顶得差点失神,他伸手去捂自己的腿,手被谢楼拉开,谢楼一把撕开他那本就破破烂烂的裤子,看见了被雨水泡得快要发白的伤口。 温鱼有些尴尬地想要去遮,谢楼抬手把他的裤子整条脱了下来,温鱼一惊,谢楼掰开他的腿不让他合拢:“别动。药在哪。” 这种姿势实在是太过羞耻,温鱼趁着谢楼去拿药的功夫,连忙要去拽自己的裤子,谢楼转身看见他又用湿润的裤子去遮伤口,仿佛真的被他气到,一把扯开温鱼手里的遮羞布,一巴掌拍在了温鱼完好无损的那条腿上。 莹白的大腿瞬间被拍出了一片红印。 谢楼虽然收了力道,但他的力道,哪怕只有一成,也是温鱼的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温鱼硬生生被他这一巴掌打出了眼泪:“你干什么打人啊。” 谢楼毫无歉意,声音冷若寒霜:“你也说了我不喜欢你,我打你不是应该的吗?你有什么好哭的。” 温鱼隐隐约约知道谢楼生气的点在哪里了。 他憋着眼泪,委屈地纠正:“我说的不是不喜欢,是没有那么……喜欢。” 谢楼的脸色在他的话里越发难看,但温鱼恍若未觉,还在说:“难道不是吗,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用力地打我。” 明明就没有以前那么爱了,凭什么还不让人说。 温鱼着实很委屈。 “对,没错,你知道就好。”谢楼半跪在温鱼面前,把温鱼的那条伤腿搭到自己的大腿上,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一边和他作对:“那你在委屈什么?你自己说的,让我把你忘了,现在又在矫情什么。” 温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骂我矫情……” “骂错了吗?”谢楼眸光冷冽地扫了他一眼,把温鱼吓得一激灵,谢楼道:“还好意思说自己知道错了,自以为是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谢楼的直言不讳把温鱼骂得发懵,他哑口无言,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谢楼不仅不给他擦眼泪,还在凶他:“哭什么哭,我哪句话说错了。” 第105章 太可恶了。 实在是太可恶了。 温鱼今天出去倒了一趟大霉,什么都没吃上还遭了丧尸一顿撵,回来忍着腿疼还要挨顿骂,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他还可怜的人了,他挥开谢楼给他缠绷带的手:“你没说错,我就是你说的这样子,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麻烦都自己走掉了,你还出来找麻烦,你是不是贱?” 谢楼突然抬眸看他:“再说一遍?” 温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骂谢楼贱的人,就是他。 楼哥从小就处处让着他,处处照顾他,还因此被许多人诟病,而如今,他说这种话,是最伤人心的。 “我……”他想要把自己说的话收回去,但说出去的话就和泼出去的水一样,哪里是说收回来就能收回来的,温鱼抓紧了衣摆,肩膀有些发抖,不敢去看谢楼的反应。 谢楼突然伸出手,温鱼微微一阵瑟缩,以为谢楼又要打他,但谢楼只是替他把沾血的衣服脱了。 温鱼被他脱得一丝/不挂,谢楼把被子裹到他身上,问他:“饿没?” 问肚子饿没饿,这就是吵架终止的信号了。 温鱼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伤腿和脑袋在外面,瓮声瓮气道:“对不起……” 谢楼问他:“道什么歉?” 温鱼悄无声息地伸出手,去抓谢楼的手掌:“我不该那么说你,楼哥,我错了。” 谢楼没说话。 忽地,他坐到了床沿:“叔叔阿姨不在了。” 温鱼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个,默默地垂头,含混地嗯了一声。 谢楼扣紧了他的手:“你叫我一天哥,我就不可能不管你。” 温鱼鼻头发酸:“可是……” 谢楼打断他:“你骂我十句犯贱,我都没有关系。但你说我不够爱你,我是真的冤枉。 谢楼的嗓音发颤:“你最不应该怀疑的,就是我对你的爱。” 温鱼有些僵硬地抬起头,他看着谢楼发红的眼睛,抬手抱住了谢楼。 梦里的彩色泡泡完全褪色,破碎成无法捕捉的碎片,而谢楼,站在一地碎片里。 站在他光鲜亮丽的过去,他一片狼藉的现在,和他一无所知的未来里,始终注视着他。 他或许真的错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楼哥没有因为他的死亡而郁郁寡欢,就是不够爱他呢? 这样是不是太过偏激和自相矛盾。 “别哭了哥哥。”温鱼伸手去擦谢楼湿润的眼角,亲了亲谢楼的脸:“这次是我错了,我以后有什么想法,一定都和你说,再也不自以为是了。” 谢楼看着他讨好卖乖,隔着被子掐住了他的腰,有些泄愤似地咬了一口他的脸:“你最好是。” 温鱼趴进他的怀里:“爸爸妈妈不在了,楼哥,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搂住谢楼的脖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哭:“我写的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谢楼抱着怀里厚厚的一团,在他耳边浅浅地嗯了声。 他揉了揉温鱼的右耳垂,温鱼侧过头把脸埋进了谢楼颈窝里。 热气拂得谢楼心尖发痒,指尖颤了颤:“好了,我身上都是湿的,先松开。” 温鱼听话地松开谢楼,谢楼转身脱了上衣,找来干燥的毛巾擦拭身体上的水渍,温鱼在床上怂成一团蘑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楼。 虽然楼哥是背对他的,但那些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滑下,也挺赏心悦目的。 温鱼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朝下落,落到那被深色裤腰紧锁的腰线,他有些奇怪地眼睛发热。 温鱼伸手揉了揉眼睛,对谢楼道:“衣柜里面有向哥的衣服和裤子,楼哥你可以先穿着,你们身高差不多。” 谢楼微微侧过身看他一眼:“内裤也湿了。” 温鱼耳朵也跟着一热,道:“内裤……要不穿我的?或者不穿。” “那就穿你的。” 温鱼一张脸发烫,他撩开被子,先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给谢楼找,向尹的衣服和裤子对谢楼来说都还合身,但温鱼的内裤…… 温鱼有些脸红地看着谢楼:“楼哥,是不是有点小。” 谢楼没有避讳他,当着他的面换的,温鱼看着那明显紧绷的凸起,默默地绞紧了自己的手:“要不还是不穿……” “就这样吧。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温鱼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 他的身体似乎从十八岁开始就停止了发育,但楼哥如今的身材,已经是男默女泪的程度。 温鱼也羡慕。 他蹭到谢楼旁边,摸了摸谢楼的腹肌,硬邦邦的,胸肌,也是硬邦邦的,肱二头肌,还是硬邦邦的。 温鱼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软的。 胸,软的。 手臂,还是软的。 温鱼潸然泪下。 自己这种白斩鸡一样的身材,似乎一点男性魅力也没有。温鱼硬生生被谢楼的身材逼出来一点身材焦虑,谢楼看他捏来捏去:“在干什么?” 温鱼瘸着腿往回蹦跶:“没什么,我在想,锻炼身体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叫唤了一声。 一连声。 “……” 谢楼看他:“今天出去做什么了?” 温鱼和他描述了自己一整天的遭遇。 第106章 谢楼听完,表情有几分微妙,最后什么也没说,摸了摸他的脑袋,似乎是在哄他,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温鱼跟着进去,和谢楼解释:“没有电,没有燃气,只能烧柴,我来生火吧。而且家里好像没有什么菜——” “什么家?”谢楼正在取架子上的围裙,冷不丁问了一句,温鱼一愣。没反应过来:“我和向哥的……” 哦,错了。 温鱼及时改口:“房子,对,房子。我和向哥的房子里没有什么菜了,我去后面院子里摘一点。” 他扭身要走,刚迈出一步,谢楼一把搂住了他的腰,手没碰温鱼的腿,托着腰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温鱼能察觉到楼哥用了异能,因为他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谢楼把他抱到了床上:“坐好,等饭吃。” 温鱼看他:“可是我可以打杂……” “不需要你打杂。”谢楼看他要起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去,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真情实感:“不是说我贱吗?我就是犯贱,就是喜欢伺候你。” 他转身进厨房,还在进门前威胁温鱼:“要是敢进来帮忙,把你腿打折。” 温鱼:……不用打,已经快折了。 第51章 温鱼本来还担心谢楼不会烧柴灶,结果他真是多虑了。 楼哥十项全能。 谢楼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用仅有的蔬菜给温鱼做了三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温鱼准备下床,被他一眼瞪了回去,然后,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被谢楼从堂屋搬到了温鱼的床头。 谢楼看起来还想要喂他吃饭,但好在温鱼伤的是腿不是手,温鱼获得了自己动手吃饭的权力。 吃过饭,谢楼洗碗,谢楼洗衣服,谢楼晾衣服,谢楼烧水。 温鱼看着谢楼提水进来,有些呆滞地看着桶里的热气,总算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情:“楼哥,我给你擦身子吧。淋了雨怪冷的,用热水擦一擦会好很多。” 本以为还会遭到谢楼拒绝,但这次没有。 温鱼把毛巾拧得微微湿润,覆到了谢楼后背上。 近距离的观察,他再次注意到了谢楼身上那些伤疤,那些伤疤,四年前是没有的。 温鱼猜测是这些年里方舟一起出任务受的伤,但又觉得那些伤口有一些奇怪。 那些疤痕纵横密布,有些发红,像是在一场战斗中留下来的,微微凸起,摸上去有点发硬,似乎是伤口愈合后增生的组织。 温鱼一边给谢楼擦身体一边问他:“这些伤口,还会疼吗?” 虽然看起来像是陈年旧伤,但或许还是会留下后遗症。 谢楼这次似乎没有说谎:“会。” 他抓住温鱼的手,让温鱼摸了摸自己腰上的那些疤痕:“会疼,还会痒,痒起来的时候,很难睡得着觉。” 温鱼眸光颤动。 抚摸谢楼腰上的疤,突然弯腰,用嘴唇亲吻了那些疤痕。 谢楼眼神微暗,轻轻抬手,覆上了他的脑袋:“没事了。” 温鱼给谢楼擦完身子,轮到谢楼给他擦了。 温鱼非常配合地拉起了自己的衣服,谢楼用热毛巾抚过他的后背,前胸,腰腹,又捏着毛巾去擦他的腿根。 毛巾的质量不好,有些粗糙,谢楼皮糙不觉得,但温鱼不一样。 他的皮肤金贵得很,磨一下就会发红。 更何况,还是谢楼在磨,他更敏感了。 温鱼的腿在谢楼用毛巾压上去时颤了一颤,颤得有些明显,谢楼问他:“伤口疼?” 温鱼摇头,眼睛里晕了些水光:“不,不疼,楼哥,你继续吧。” 谢楼怕把他弄疼,于是放轻了动作,但他不知道的事,动作越轻,就蹭得越痒,温鱼硬生生咬住舌根捏紧床单,才没让自己哼出声来,谢楼从他的腿根擦到脚踝,执起他的脚放进水里,给他揉搓脚心和脚背。 温鱼这回是真的没忍住,躬起腰背轻轻哼了一声:“好痒。楼哥,我自己洗好了。” 谢楼没有松开他的脚:“你腿上有伤,弯腰会压到伤口,我给你洗,习惯就好。” 谢楼继续给他洗脚,温鱼掐紧了手心,有些受不住:“真的很痒……楼哥,呃” 他哼哼唧唧了好几声,谢楼总算给他洗完,温鱼如释重负。 睡觉的时候,他给谢楼分了一半自己的床榻。 木板床很硬,枕头也是荞麦枕,温鱼睡在里侧,谢楼侧过身揽住他,顺便抬腿压住了温鱼的两条腿:“今晚睡觉别乱动。” “嗯。” 温鱼只当谢楼是在担心自己腿上的伤口,全然没有想过别的可能。 睡前,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把脑袋埋到谢楼怀里:“楼哥,我觉得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谢楼的声音有点哑:“怎么了?” 温鱼一点也不含糊:“我昨天还在想你,今天你就躺在我旁边了。” 谢楼道:“以后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温鱼缠紧谢楼的脖子:“我要一直和你一起睡觉。” 谢楼的眸子清亮,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越发地哑了:“好,一起睡觉。” 困意渐渐袭上心头,温鱼打了一个哈欠:“楼哥,你是不是有点感冒了啊……” 谢楼嗯了一声,下巴搭在温鱼脑袋顶上,把人往怀里摁了摁:“可能有一点。” 温鱼把被子分给他更多:“那你多盖一点,别着凉了。” 第107章 “好。” 温鱼嘀咕:“要不要喝一点姜汤……地里有姜。” 谢楼拍了拍他的背:“睡吧,明天再说。” 温鱼的呼吸渐渐地平稳,在谢楼怀里睡了过去。 谢楼吐出一口气,手伸进了被子里。 姜汤还是免了。他的火气已经足够旺了。 温鱼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醒过来的时候,谢楼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厨房距离卧室只隔了一间小走廊,温鱼很轻易地闻见了一股肉香。 这股味道勾得他食指大动,他翻身就想起身,突地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又坐了回去。 温鱼默默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一张脸登时发红。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自从和谢楼重逢后,他好几次睡醒都这样。 这种现象实在是奇怪得很,分明以前也不会啊。 温鱼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一顿捣鼓,但他对这种事情向来没有耐心,在温鱼的眼里,x欲远不如食欲来得大,他自己鼓捣了半天,没鼓捣出个名堂,反正也不是很石更,温鱼索性放弃等它自己下去,而他本人就这样水灵灵地起身去洗漱,洗漱完钻进了厨房。 他在水池里看见了三条银灿灿的大活鱼,锅里还有一条。 而他昨天用来投掷丧尸的那个竹篓,就在角落里湿漉漉地搁着。 他昨晚和谢楼聊过的自己没有抓到的鱼,今天就被端上了餐桌。谢楼还去地里挖了姜,温鱼看着那一锅的姜片,有些怀疑谢楼到底是在煮鱼汤还是熬姜汤。 谢楼给他盛了一碗汤:“去去寒气。” 温鱼想也没想就一碗汤进了肚,该说不说,虽然姜片似乎放得有点多了,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一碗汤下肚,身体暖和了起来,温鱼埋头吃饭,谢楼捞回来的不知道是什么鱼,鱼刺很少,谢楼把大的刺给他剔除掉,剩下的基本上全是鱼肉。 一锅的鱼,基本上全部进了温鱼一个人的肚子。 他吃得有些发热,额头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有点不舒服,温鱼想要起身去换一件衣服,却在起身的瞬间意识到哪里不对,一屁股坐了回去。 谢楼就坐在他对面,看他脸色不对,立马关切道:“腿疼?” 他绕过来,准备抱温鱼起身,温鱼一把握住谢楼的手:“不,不用。” 温鱼伸出手拽了拽自己的衣摆:“不换了,算了。” 他的反应显然不对,谢楼眉宇微微蹙起:“伤口是不是裂开了,给我看看,裂了就把药换了。” 他伸手去拽温鱼的裤子,被温鱼死死拉住手:“没有,没有裂开。” “那是怎么了。”谢楼的声音染上一点急切,温鱼汗流浃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他默默地松开手,拉起了自己的衣摆:“看,看吧。” 是楼哥,又不是外人。看看也没关系。 温鱼的思想建设做得有多快,脸就红得有多快,谢楼的视线掠过去时,他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在任人宰割。 他匆匆忙忙放下衣摆,举起筷子:“继续吃饭吧,等会应该就好了。” 谢楼却忽地坐到了他的旁边。 温鱼:???“你怎么不坐你自己的凳子……” 桌子旁边摆的木头条凳,温鱼被谢楼一下挤占了一半的空间,只能朝里面挪,他现在这种情况,挪一下衣料都会摩擦着身上难受,他伸手去推谢楼,却突然被谢楼扣住了命门。 奇怪得很。明明自己动手时没什么感觉,但谢楼只是隔着一层遮挡物轻轻一握,就感觉强烈得不行。 温鱼推谢楼的力道渐消,他的手覆在了谢楼的手上:“别,别动。” 谢楼感受着掌心的触感,问温鱼:“都这样了,还不想出来?” 温鱼摇头:“不是,不是不想。”他紧紧地握着谢楼的手:“缓,缓一缓。” 谢楼突然这样碰他,他浑身都很难受,必须要缓。不然受不了。 他的腰微微地塌了下去,双手扶住了桌面,他不让谢楼动,谢楼真就没动,手指都没滑一下,直到温鱼缓过这一阵,这才开始探出手指,勾开了拉链。 温鱼趴在桌子上,眼睛埋进了手臂里,他的肩膀细细密密地颤抖,喉咙里溢出一点闷闷的轻哼,谢楼会问他是重了还是轻了,温鱼不想要说话,因为一出口就是哭腔,但谢楼不放过他,突然凑到了他的耳边,咬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耳垂:“小鱼,出声,不出声的话,我不帮你了。” 可恶。 温鱼这是有求于人不得低头,他只能开口:“可……” 他本想说可以,谢楼却掐准了他出声的前一秒,换了拇指的指腹,谢楼的拇指有一些粗糙,茧很厚,温鱼没忍住一声轻喘,嘴唇颤抖着按住了谢楼的手腕:“不要大拇指,不要。” 楼哥的手也在这四年里变了许多,比以前更大更宽,也更磨人。 温鱼一开始想要忍住的反应在后面全部没有忍住,谢楼似乎觉得这样并排坐着不够方便,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腿上,谢楼揽住他的腰,让他放轻松。 温鱼根本没有办法轻松。 他埋在谢楼怀里催促谢楼,谢楼哄他:“马上。” 但这真的只是在哄。 谢楼仿佛故意折腾他,他好几次都觉得快要结束了,谢楼立马换手,温鱼生气,眼尾发红控诉:“你故意的。” 第108章 温鱼眼里铺满了水雾,白皙的脸染上了绯色,这样微微蹙着眉看人的时候,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娇嗔。 谢楼顿时不折腾他了。 他亲了亲温鱼的唇角,手腕有规律地晃动,温鱼最后溢出来的那滴眼泪被谢楼吻走,他擦了擦温鱼的脸:“好了,可以了。我们现在换药。” 第52章 换药的时候,温鱼想起一个问题。 他从来没有和谢楼说起过自己住在什么地方,谢楼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想要问,但又觉得,一旦问这个,那难免会提起他写的那封信,他想起昨晚的情形,生怕把谢楼再惹哭,于是不敢说,选择先把话憋回去忍忍。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谢楼掉眼泪,昨晚是第一次。 他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给他换好药,谢楼回去收拾厨房,温鱼无所事事地看着他忙活,突然开口:“楼哥,你过来的路上有见过像向哥的人吗?” 谢楼似乎没听见他的话,没反应,温鱼又喊了他一声:“楼哥?” 谢楼还是没听见。 算了,等会进来再问他好了。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男人端着一盆水出门,哗啦啦一声倒在了田里,把田地的菜浇得横七竖八死的死死的死死的死,再回来时,又把盆哐地一声扔进水槽。 温鱼等了他好一会,差点眯上眼睡了一个回笼觉,谢楼进门他才打起精神:“楼哥,我刚才问你的话你听到了吗?” “没。” “那我——” “没见过。” “哦……” 温鱼瞟了谢楼两眼:“楼哥,你真的愿意和我一起在这里等向哥吗?” 谢楼不假思索:“我没说过这种话。” 温鱼:“?昨天不是还说了以后都要一直待在一起吗?” 温鱼懵了一瞬,谢楼道:“我说的是你和我一起回家去。” 温鱼摇头:“最近不成。我还要等向哥回来,他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算要和你走,也要和他说清楚——” “也给他留封信,等他回来自己看。” “告别的话,还是当面比较有诚意。” 脑子总比嘴慢半拍,温鱼脱口而出后才灵魂归位,他意识到大事不妙,想要改口,谢楼已经先他一步变了语气:“那是我不配你的诚意了。” 完犊子。 温鱼咽一口唾沫,在谢楼的雷区爆炸之前,忙不迭抓住了谢楼的手:“不对,我在信里写了的,我不是不想和你当面说,是不敢。这两件事情,不一样。” 温鱼小心翼翼地偏过视线去观望谢楼的反应,谢楼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哄好,表情无甚变化,淡声道:“两件事情不一样,那两个人,一不一样。” 他话里有话得十分明显,温鱼忽而抬眸,忖度片刻,摇了摇头。 “不一样。向哥是丧尸,不是人。丧尸可以活很久很久,人和丧尸是没有未来的。楼哥你不用吃向哥的醋,我和向哥过不了一辈子,只能和你过一辈子。” 就在温鱼觉得自己这番话可以弥补自己刚才说错的那句话,把谢楼哄得不计前嫌之时,他失算了。 如今的楼哥,完全没有四年前的楼哥好哄,且脑回路十分难以理解。 他在温鱼话音落地之后,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冷肃:“所以小鱼的意思是,如果向尹是人,就要和他一起过一辈子。” 温鱼拨浪鼓式摇头:“没有啊没有啊,我没有说过啊!” 但他的否定是毫无用处的,不管他说什么,谢楼从一开始就有自己的想法:“你离开我,来找他,脑子里想的不就是要和他过一辈子?” ……这温鱼还真没办法狡辩。 他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这不是变了吗,楼哥不是来找他了吗。 他现在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了啊。 不过温鱼也十分清楚,这种时候和谢楼讲道理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楼哥会有一大堆歪理打倒他。 温鱼选择闭嘴。 但闭嘴似乎也没用,谢楼只消停了一小会儿,幽幽开口:“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 温鱼:“………………”他想要收回他之前的话。 楼哥好像,根本没变。 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吃一些没必要的醋。 以前是何一帆,现在是向尹。 温鱼一直不说话,谢楼就一直念叨:“信里说的喜欢我,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温鱼知道,这种时候,和谢楼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从来都没有靠嘴把谢楼的话堵住的本事……不对,有一种情况,是可以的! 温鱼毫无预兆地吻上了谢楼的唇,谢楼剩下的幽怨悉数被他用一个吻堵了回去。 在温鱼香香甜甜的亲吻中,谢楼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他微微抿着唇感受温鱼毫无章法地亲蹭,指骨攥紧了床沿。 温鱼垂眸,用自己笨拙的舌尖去撬谢楼的牙关,却被谢楼咬了一口,他稍稍一吃痛,但没有退开,他一边亲谢楼,一边问谢楼:“楼哥,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等向哥?” “等。” “那你以后,可以和向哥好好相处吗?” “嗯。” “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住吗?” “可……嗯?” 温鱼的脸突然被人掐住了,他立马改口:“我开玩笑的。不用一起住,不用一起。” 第109章 谢楼刚要松开他,他立马讨打:“我和向哥住,我们和你当邻居。” 谢楼:……………… 求打得打。 温鱼嘴贱的下场就是差点被谢楼把嘴啃烂,他最后瘫倒在床上的时候,眼神有些发飘地盯着天花板:“这是,虐待残疾人。” 谢楼已经慢条斯理地起身,指尖若有似无地触在他的那条伤腿上:“和谁住?” 温鱼不敢再胡说八道,吐息不定道:“和你。” 谢楼垂眸,突然俯下身,粗糙的大掌钻进衣服,抚上了温鱼纤细的腰线:“向尹和我,谁重要。” 温鱼被他摸得发痒,想要牵开谢楼的手,谢楼的手指却卡进了他的裤腰,温鱼登时僵住,感受着那修长的手指按在了自己腰后十分靠下的位置,他不敢再乱说:“你重要,你。” 但谢楼似乎还是不满意,他非要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是我和他都掉水里了,小鱼你要救谁。” ……怎么又是这种问题。 温鱼当真不想回答。 但谢楼的手灵巧自如地在温鱼有些宽松的裤缝里摩挲,另一只手轻轻巧巧地覆在外面,拇指和食指随便一扭,便扭开了温鱼裤子上的纽扣。 温鱼心头顿时慌了:“救你,我会救你……楼哥,你放了我吧。” 他真的好怕痒。 但这话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意思,特别是落在谢楼这种心眼比火龙果籽还要多的人耳朵里。 “放你去哪?”他掐住了温鱼的腰:“去向尹那里?” 温鱼:???不是,怎么又绕回来了? 在这种问题上,温鱼似乎永远都说不通谢楼,但他已经丧失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于是只能躺平任由宰割。 这下轮到谢楼催促他说话了:“怎么不说话。” 温鱼挑起眼帘看他:“我能说什么,我该说的都说了啊,你自己不听,我懒得和你说了。” 他说着,扒拉开谢楼的手就要转身,疼痛传来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这一翻身直接把伤口给压住了,温鱼登时疼得嗷了一声,谢楼一把压住他乱动的腿:“别乱动。” 温鱼眼泪哗哗:“疼啊,呜呜呜都怪你……” 他一哭,谢楼立马心软,弯腰把人抱进了怀里:“好了,我不问了。” 温鱼把自己疼出来的眼泪全部擦到了谢楼身上,谢楼摸了摸他的刘海:“要不还是进区一趟,把腿治了再回来等他也行。我可以帮你找他。” 温鱼摇头:“没事,不用。” 跑来跑去怪累的。 谢楼眼眸微暗:“真不用?” 温鱼擦了一把泪,半点不知道自己哭成啥样,张口就来:“我才没那么娇气,这么一点小伤口,很快就会好了。” 温鱼自诩自己现在是铁打的身子骨,绝对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伤专门进一趟零区。 但他这个铁打的身子骨没出什么问题,谢楼先出问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照顾温鱼过于辛苦,还是因为昨天淋过雨,当天夜里,谢楼发起了高热。 温鱼在小木屋里翻箱倒柜,把他和向尹积攒下来的所有药都找了出来,好不容易找到了退烧药,他喂给谢楼,但一点用处也没有。 夜里大概一二点的时候,温度计飙升到了39°。 温鱼反复给他擦了好几遍身子,翻来覆去都是39度,甚至在温鱼忙活一通之后,蹦到了39度3. 温鱼快要被吓哭了。 他趴在床边,束手无策地用自己的脸去贴谢楼滚烫的脸,刚贴上去一会儿,谢楼的温度就完全传给了他,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烫化了。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再这样下去,楼哥就要被烧成和他一样的笨蛋了! 温鱼急得非常明显,自己把自己急出了一脑门的汗,他一摸自己额头上的汗,登时有了主意,他去搀谢楼的胳膊:“楼哥,你起来,跳一跳,出一点汗就降温了。” 谢楼被他从床上拽了起来,温鱼从衣柜里找出一大堆衣服,统统让谢楼穿上,谢楼被他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裹成了一个大粽子,温鱼道:“可以跳了。” ……“跳什么?”谢楼问他。 “广播体操。” “……”谢楼想要拒绝,但温鱼已经眼泪汪汪地在催促他,看起来真的非常害怕他脑子被烧傻。 谢楼没法,只能依他。 时隔四年,谢楼同手同脚地跳了一套他毕生中最标准的广播体操,硬生生蹦出了一身的汗。 出了汗,温度确实消下去一些,温鱼替他把衣服脱掉,找来毛巾给谢楼擦了身上的汗,又让谢楼捂被子,谢楼躺在被褥里看他:“我现在有点发冷,不出汗了怎么办。” 温鱼忙不迭要去给他加被子,谢楼一把拽住他:“过来。” 温鱼被谢楼搂到了床上。 他摸着谢楼的胸口,鼻尖突然发红,明明这么烫楼哥还觉得冷,楼哥一定是被烧坏了。 “你哪里冷?”他抬眸去问谢楼,谢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往怀里搂紧:“到处都冷,你给我捂捂。” 温鱼只能伸手去环他的腰,把脸贴上了谢楼的胸膛:“这样,有温暖一点吗?” 他的右耳贴在谢楼的怀里,听不到谢楼的心跳声,但可以感受到震动,震动的剧烈频率让温鱼怀疑下一秒就会停跳,他心惊胆战地听着,突然非常害怕,伸出手摸了摸谢楼的胸口:“楼哥,你让它别跳那么快。” 第110章 谢楼:“?” 温鱼嗓音里带有浓浓的哭腔:“我害怕,你别出事。” 第53章 谢楼没出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烧已经完全退了。 温鱼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醒过来的时候,还窝在谢楼怀里,脸上有干涸的泪痕。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去摸谢楼的额头,温度正常。 温鱼松了一口气。 但他这口气甚至没有松到一整天,当天黄昏,谢楼又开始发烧了。 这一次不光是发烧,而且加上了咳嗽,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地咳,天黑之后却咳嗽得愈发密集,温鱼完全不敢睡,他紧紧握着谢楼的手,束手无策道:“楼哥,我们进区,去医院看看吧。” 谢楼安抚性地摩挲了一下温鱼的手背:“不用,咳……我陪你继续等向尹。” 他咳得温鱼心脏抽抽,温鱼连忙捂住他的嘴:“你不要说话,我们明天就去看病。我明天就和你一起回去。” 谢楼微微凝眉,他握紧了温鱼的手,把温鱼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那向尹怎么办,小鱼,不管他了吗?” “向哥的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治病。” 温鱼不可能任由谢楼继续这样虚弱下去,看见谢楼这样,他自己比谢楼本人还要着急。 “给小鱼添麻烦了……”夜里,谢楼似乎暗暗地叹了口气,嗓音带了一丝自怨自艾:“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咳咳,小鱼不用陪我,要是向尹就在这几天回来了可怎么办。” “我要陪你。” 月凉如水,温鱼坐在床边,歪过脑袋,趴到了谢楼胸口上,抱紧了谢楼:“我不能再和你分开,一分一秒也不要。” 这不再是他为了让谢楼讨厌自己而做出的黏人举动。 更不是他在谢楼生病时为了安慰谢楼而说出的违心的话。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有些病态的,真心话。 翌日,两人回了零区。 温鱼要送谢楼去医院,谢楼却径直带着他回了家。 刚一到家,谢楼反手锁了屋门,温鱼看着他把钥匙攥进手心,有些发蒙地仰头:“楼哥,我们不去医院吗?” 谢楼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半搂着他进屋:“不用了,你摸摸我的额头,还烧吗?” 温鱼听话地伸手摸了一下,他微微放松:“退烧了。但如果晚上又烧起来怎么办?” 谢楼单手拧开卧室的门:“那就等烧起来,我们再去。” 温鱼的余光掠到了墙面,上面,自己写的那封信已经不知所踪,应该是被谢楼取下来了,温鱼觉得哪里不对,他扒拉了一下谢楼的胳膊:“进屋做什么?” 门锁咔哒一声合上,谢楼反锁了卧室的门。 温鱼瞳孔微微收缩,他掠过谢楼的肩膀,看向那紧闭的门板,有些茫然地看着谢楼:“楼哥,你锁门……干什么。” “习惯。”仿佛怕温鱼误会似的,谢楼特意和他解释:“之前忘记和你说了,这附近有些乱,待在家里的时候,把门锁起来,会比较安全。” 他用眼神扫了一眼这间屋子的阳台,目光停滞在那开放式的阳台上:“这里好像也应该上一道锁。” 谢楼走到阳台边,双手撑上栏杆,倾身朝下看了看,温鱼拽他的手:“上锁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你先休息。” 谢楼在温鱼的催促下躺到了床上,他刚一躺下,搁在床头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谢楼顺手接过,方知信的声音像是放了倍速似的传出来:“人找到没???我帮你打听出来了,我现在来找你带你过去,你在哪儿???” 温鱼正在低头翻找家里的医疗箱,通讯器隔音挺好,他听不见方知信的声音,只听见谢楼没什么起伏地在回电话:“找到了,你不用过来。” 方知信那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找到就成。所以是闹什么矛盾了???你好好解决矛盾啊,别又把人弄跑了。” 室内,静谧得只有温鱼翻找药盒的声音,谢楼捏着通讯器的指骨微微下滑了一截:“跑不了。” 他挂断通讯,温鱼抬眸看他,有些茫然和好奇:“是和方队长在通电话吗?什么跑不了?” “没什么,在说污染物的事情。” 听到他提污染物,温鱼的眉毛不太高兴地蹙起,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又没说话,谢楼朝他伸出一只手:“不高兴了?” 温鱼垂下视线,把自己的手放到了谢楼手心,嘟囔道:“没有不高兴。” 谢楼微微勾下身,抱住了温鱼的腰:“撒谎。和我说说,为什么不高兴,是不喜欢方知信?还是觉得,我生病耽误了你在外面等向尹?” “你胡说什么。”温鱼不满地瞪他,谢楼虚虚地框着他的腰:“那为什么不高兴。” “我都说了没有……” “很明显的,小鱼。”谢楼抬手戳了戳他的眉心:“这里,看得出来。” 温鱼被他戳得发痒,眼睫微颤:“我讨厌你的工作。” 谢楼看着他低垂的神情,正了正色:“怎么?” 温鱼胸口有点发闷,他抓紧谢楼的衣服,去摸谢楼腰上的疤痕:“这些伤口,都是这份工作带来的。”他又去指藏在柜子里的那些药:“它害你吃药,害你得焦虑症,还害你睡不着觉,我不喜欢你做这份工作,就是不喜欢……我想要你好好的。” 第111章 谢楼听了他的话,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这份工作是挺危险的,但如果我不去做,好像没有人可以替代我的位置。” 温鱼默默地憋回去了一口气:“我知道……” 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加难过。 空气突然沉寂了下去,温鱼默默地推开了谢楼:“我要去上厕所。” 他起身,拒绝了谢楼的搀扶,一瘸一拐地朝卫生间里蹦跶。 关上卫生间的门那一刹那,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温鱼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擦眼泪一边咬着唇哽咽。 他就是不喜欢谢楼的这份工作。 这份工作,会让他觉得,楼哥随时都会出事,随时都会离开他。 在他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这个破破烂烂的世界没有朝他倾斜,没有任何一条制度在向他伸出援手,那么,为什么他最亲近的人,要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做出牺牲。 温鱼不能接受。 如果他再任性一点,他就可以哭着去威胁谢楼,让谢楼放弃掉方舟,放弃掉一切的名誉,只和自己在一起。 但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毫不懂事的小孩子,他明白了很多的道理,明白谢楼不是围着他一个人转的,楼哥和他不一样,楼哥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想,自己一起奋战的朋友,还有很多很多…… 思来想去,他最讨厌的,并非是谢楼的工作,而是不能和谢楼并肩作战的自己。 温鱼想到这,两眼通红地不停掉眼泪,他想要把眼泪哭干净了再出去面对谢楼,他不想要再表现得这么软弱无能,除了哭什么也不会。 但他的念头很快落空,当谢楼推开门,看向镜子时,镜子里的他正哭得一塌糊涂。 温鱼急忙躲闪,但被骤然靠近的男人抵在了水池边动弹不得,谢楼压住了他的后背,逼得他只能直视镜子里的自己,和自己通红的眼眶。 “为什么要躲起来哭?” 谢楼嗓音略哑,温鱼被他这样挤在身前,稍微闭合眼帘,一滴泪就会落进水池里,他抬起手去擦脸,微微扯动嘴角,想要让自己看起来稍微自然一些:“不想哭的,但是腿疼……” 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睫,眼泪就快要忍回去。 谢楼突然问他:“除了腿,还有哪里疼吗?” 温鱼的手微微一僵,眼泪越抹越多:“我不知道,楼哥,我不知道。” 谢楼缓缓抬手,圈住他的头轻轻摁进怀里:“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知道就好了。” “你不知道……”温鱼的眼泪濡湿了谢楼的胸口,谢楼把人抱了出去,放到床边,他蹲到温鱼的面前,牵住温鱼的手指:“你看着我。” 温鱼颤了颤还凝结有水珠的睫羽,微微抬眸看向谢楼,视线一片朦胧。 就在那一片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谢楼把通讯器拆解成了一块一块的碎片,然后当着他的面,碾成了渣滓。 温鱼愣住了。 他有些费解地看着那被谢楼分解成垃圾的通讯器,谢楼哄他开心似的:“既然小鱼不高兴,那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做这个工作了。” 他揉了揉温鱼的太阳穴:“给你做24小时贴身保姆,你要不要。” 二十四小时,贴身男保姆? 这怎么可以。 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方舟怎么办? 楼哥的队友怎么办? 还有那么多污染物和没有解决的污染源怎么办? 温鱼虽然很想要这样,但理智告诉他,这是万万不可的,他正要违心地摇头,谢楼一把按住了他的脑袋:“乖宝,我们诚实一点。想好再回答我。” “不用想那么多,不用想别人,就想自己。”谢楼似乎是在哄他,又似乎是在说真心话,他道:“对我提要求,再过分也没有关系。” 第54章 被谢楼这么一说,温鱼耳垂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红。 他有些窘迫地抓住了谢楼的手,幅度微不可查地点了头。 但他并没有完全把谢楼的话当真,楼哥现在的烧应该还没有退,或许只是在胡说八道,等过了两天,病完全好了应该就不会说糊涂话了。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把楼哥的病养好。 公寓里的食材已经放了几天,不再新鲜,温鱼想要让谢楼休息,自己去买菜做饭,但谢楼一副不认可的表情拽住他:“谁是保姆?” 温鱼稍稍迟疑:“你?” “谁的腿还没好?” 温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我……” 谢楼径直掠过他,推开门:“那就在家里待着,别乱跑,我出去买东西。” 温鱼想要说谢楼现在还处在感冒观察期,自己陪他一起比较好,但不及他开口,谢楼已经出去了。 温鱼想要追上去,但他的手按上门把,一拧,门把手猛地回弹,门缝却没有打开。 温鱼微微一愣,楼哥出门的时候,顺手把门反锁了吗? 他还在里面呢,楼哥真不小心。 房门被锁了,温鱼只能坐回去等谢楼回来,这间主卧的空间蛮大,既有阳台,还有卫生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想到,如果有人送饭进来的话,那一直待在这里也完全可以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种念头,楼哥只是不小心把门给锁住了,又不是要把他关在里面。 楼哥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第112章 温鱼闲不住,他坐到墙角的书桌旁边,书桌很宽很长,左右各有三个抽屉,温鱼有些好奇地拉开一个抽屉,里面只有一点乱七八糟的稿纸,温鱼打开来看,上面的线条凌乱肆意,看不出来是什么,但莫名地令人觉得不适。 温鱼把抽屉合上,又去拉另外一个,这个抽屉在右边,最上面,是最轻易最顺手就能勾开的抽屉,温鱼在里面看见了东倒西歪的药瓶和药盒。 他讨厌看见这些东西。 看见这些,他对方舟的厌恶就会深一分。 合上这个抽屉,温鱼深呼吸一口气,去拖拽最下边的一个抽屉,他的手碰上去,轻轻一拖,没有拖开。 这个抽屉是上了锁的。 虽然上了锁,但抽屉并不是很紧,他拖开了一条缝隙,并且听到里面有什么东西顺着他的拖拽晃了一下,撞到了抽屉的内壁。 似乎是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儿。 温鱼有些好奇地想要去看是什么,但他刚一弯下腰,屋外传来声音。 谢楼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人回来。 温鱼有些愣怔地看着那些人扛着家伙事进门,有些不解地看向谢楼,谢楼带着他往屋外走:“我想了想,阳台还是有些危险,加一个防护栏比较安全。” 他问温鱼:“小鱼会介意吗?” 温鱼半懂不懂地被他带出了门,摇了摇头:“不介意。” 虽然不加防护栏的阳台更漂亮。 但楼哥说得对,还是安全最重要。 谢楼请回来的人办事效率非常高,或许因为是异能者的原因,他们吃一顿饭的功夫,主卧阳台的防护栏就安装好了。 温鱼走到阳台边,抬手抓住冷冰冰的护栏,从护栏的缝隙朝楼下看,三层楼的距离,其实不是很高,确实应该加装护栏,不然真的蛮危险的。 他站在这里出神的功夫,谢楼从身后拥住了他:“怎么了,小鱼是不是不喜欢。” 温鱼没说话。突然测过眸:“楼哥,你把我关在这间屋子里了。” 谢楼瞳孔骤缩,温鱼道:“下次不要这么不小心了,我都说了我要和你一起出去的,你一个人出去我会担心。” 谢楼:? 温鱼盯着他:“听到没?” 谢楼微微点了点头:“听、听到了。” 温鱼这才满意,他用拳头撞了撞防护栏,确认了一下坚硬程度:“挺结实的,应该很安全,我为什么要不喜欢呀?” 谢楼提起来的心稳稳地落了回去。 他用鼻尖蹭了蹭温鱼的侧颈:“喜欢就好。” 温鱼已经习惯了谢楼这样蹭自己,他觉得楼哥有些时候像是某种很可爱的小动物,喜欢你的时候,就会疯狂地往你身上蹭,不高兴的时候,就会咬你。 但其实高兴的时候也会咬,只是咬得不重。 就像现在。 温鱼可以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很好,因为谢楼正在咬自己的脖子,他不觉得疼,但很痒,而且被谢楼舔得湿乎乎的,他伸手去推谢楼的脑袋:“别咬,我都还没洗澡,脏的。” 谢楼好像并不嫌弃,还埋在温鱼领子里吸了一大口气,吐出来的热气把温鱼的后背都熏热了。 “那我们去洗澡。” 浴室里热气蒸腾,温鱼的伤口还不能沾水,谢楼让他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给他冲洗别的地方。 浴室里的灯非常亮,温鱼坐在那里,衣服脱得干干净净,颇有些无所遁形的意味,他下意识地蜷紧了肩膀,瘦弱的肩胛骨和颈骨突出得十分明显。 有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落,顺着腰/脊流下,落进了谢楼看不见的隐秘角落。谢楼站在他身后,手心涂抹发露,给他洗头发。 温鱼的皮肤在灯光下白得几乎和乳霜是一个颜色,身体被热气晕着,透出淡淡的粉红,谢楼的手按上去稍微揉一揉,就能揉红一大片。 谢楼衣冠齐整地站在温鱼身后忙活,衣服和裤子很快被水濡湿,淋成了深色,温鱼注意到他始终穿得严严实实的上衣和裤子,伸出手拽了拽:“楼哥,你不洗澡吗?” 谢楼的声音很低:“不洗了,怕感冒。” 温鱼闻言,突然起身摸了一下谢楼的额头:“好像还是有点烫。” “是吗? “好像又不太烫。” 温鱼用手背和眉心反复试了几下,他也不太确定了。 额头的温度可能并不是很准,他一把揪住了谢楼的裤腰带:“摸摸腿根就知道了,楼哥你把裤子脱了。” 他突然拽上去,谢楼似乎没有料到他的动作,于是下意识往后退开一步。 温鱼有点不稳地被他带着往前倾了倾,谢楼怕他摔倒,连忙定住没动,伸手去扶他的肩膀,但温鱼的脸还是直愣愣地撞到了谢楼的两腿之间。 温鱼仿佛听到头顶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撞到了什么,但听谢楼的声音,他铁定是把楼哥给撞疼了,温鱼急急忙忙伸出手去揉,却在握上去的一瞬间,僵住了。 什么东西,这么硬。 这是温鱼的第一念头,但旋即他就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有些愕然地咽了咽口水,触电似的收回手:“抱歉楼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赶忙起身想要跑路,谢楼伸手扣住了他的腰:“去哪儿,不是要摸吗?” 虽然已经被谢楼搂过无数次,但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第113章 谢楼搂上他的一瞬间,他浑身的所有皮肤都在往外冒鸡皮疙瘩,就连大脑都麻了一瞬间。 谢楼身上的衣服不算粗糙,但这样贴在他的身体上,皮肤还是被磨得发痒。 温鱼有些难受地偏过视线,落在了镜子里。 镜子里,他的身体光溜溜的,被谢楼这样抱着,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一些算得上久远的画面。那是很久之前,在何一帆的电脑上面,看过的视频。 那里面的男女主,似乎就会有这样的姿势。 但他和楼哥,怎么可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温鱼的心脏猛地颤了一颤,他为自己的龌龊念头感到无地自容,他想要推开谢楼,谢楼的手掌却突然扣紧了他的小腹,温鱼的腹部感受到一阵滚烫,他声音都在发颤:“楼哥,你先让我穿衣服。” 谢楼没有松开他:“为什么要穿衣服?” 他双手环住了温鱼,一口咬住了温鱼的耳垂:“反正是在屋子里,以后干脆都不穿衣服好了,这样很好看。” 他知道温鱼的右耳听不见,因此说话的时候,刻意偏到了温鱼的左边,温鱼眼神有些混乱,他垂眸,盯着谢楼按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身体开始发热:“不,不要。不好看。” 他羞耻地微微侧过头不去看镜子,谢楼却掐住了他的下巴,略带强迫地让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哪里不好看?” 他的下巴轻轻搭上了温鱼的肩头,苍白的指尖压了压温鱼的皮肤:“明明这么漂亮。” 温鱼被他弄得发痒,但并不是皮肤在痒,更像是体内有什么地方在发痒。 谢楼注意到了他的反应,眸色加深,轻轻拍了拍他的大腿外侧:“小鱼,腿别乱动。” 他没怎么用力,温鱼却像是被他这一下拍得卸了力,双腿打着颤就要跪倒。 谢楼勾着他不让他往下掉:“没力气了?” 温鱼的眼尾不受控制地发红,他咬了咬唇,突然,又拉住了谢楼的手覆到了自己大腿上被拍红的位置,嗓音颤颤的:“楼哥,你再,再打我一下。” 谢楼挑眉,没有动手。 温鱼用自己的腿去蹭了蹭谢楼:“楼哥,快,快一点。”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楼哥打他那一下,他居然觉得很舒服,一点都不疼。 见谢楼迟迟不动,温鱼偏过脑袋,用水汪汪的眼睛去看他,眸子里闪着渴求的光,他拱了拱谢楼的下巴,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求求你了楼哥,再打我一下,就刚才那个地方。我那里好痒,好难受。” 第55章 谢楼没有再打他。 他就像是故意和温鱼对着干似的,忽视掉温鱼泪汪汪的眼睛,把温鱼送出了浴室。 温鱼恼得耳朵通红。 他盯着卫生间的门在自己眼前合上,忿忿地趴到床上,抓紧了床褥。 坏人呜呜呜呜怎么可以这样对他。这么一点点要求都不满足,他的脸都要丢光了。 温鱼趴在被子里,谢楼洗澡洗了非常久的时间,但他一直没有合眼。 他很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 不碰他?很好,那再也不要碰了。 温鱼光脚踩上地板,拖来一条凳子,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床棉絮和被套,自己给自己套了一床被褥。 谢楼出来的时候,卧室的灯已经被摁熄,他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轻声步到床边,掀开褥子要去捞里面的人时,捞了个空。 他这才注意到,床上有两套被子。 眉尾不着痕迹地抽了抽,谢楼扔开属于自己的那一床被子,俯身贴到了另一团被子上,压低声音问里面的人:“睡着了?” 温鱼把被子绞得很紧,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他没有装睡,谢楼刚问出声,他就抗拒情绪很严重地把脑袋朝被子里缩了缩:“嗯,你别烦我。” 谢楼微微朝他靠近,他虽然没有睁眼,但能够感受到谢楼贴了过来,温鱼连忙挪开自己的脑袋,和他拉开距离:“离我远点。” “怎么——” “没生气!”温鱼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按开了床头灯,他看向躺在自己旁边的谢楼:“你睡过去,你的脚也不准碰到我的被子。” 温鱼伸出手掖了掖自己的边边角角,大有要和谢楼划分楚河汉界的意思,谢楼支起脑袋看他,在温鱼的视线里,默默地收回了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温鱼这才舒坦了一点,他重新躺回去,关灯睡觉。 两人就这么干躺了十来分钟,谢楼的声音突然在夜里响起:“小鱼,我想抱着你睡觉。” 温鱼没搭理他。 谢楼仿佛叹了口气,翻了一个身:“小鱼,我睡不着。” 温鱼微微睁开了眼。 谢楼没有得到回应,又干巴巴地躺了十几分钟,温鱼察觉到床垫微微晃动,他侧过头想要看谢楼在做什么,突然,自己裹得紧紧的被子被撬开了一个缝。 温鱼立马要去堵,手刚一伸过去,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抓住了。 谢楼趁势把自己整个人挤进了温鱼的被子,这两天降温,本来就冷,温鱼好不容易捂热的被窝被谢楼带进来一股冷气,温鱼撇嘴:“出去,不准碰我。” 谢楼一把搂住了他的腰,脑袋凑了过来,温鱼被他蹭得非常痒,声音有点喘:“都说了不准碰,更不准亲,你走开。” 第114章 谢楼亲了亲温鱼的锁骨:“怎么突然生气了。” 他用自己的脚去勾温鱼的脚,温鱼一脚踢开他:“没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不想碰我吗,那你就别凑过来。” 谢楼大概明白了。 原来是在气这个。 但刚才那种情况……要是再摸一下,自己真的把不准会做出什么。 没法解释,谢楼果断选择道歉:“我现在摸回来可以吗?” 温鱼更恼了。 什么啊,搞得好像他非要被摸一样,他又不是求撸毛的猫猫,他才不稀罕了呢。 温鱼拍开谢楼的手:“摸你自己去吧,我现在不需要了。” 温鱼非常有骨气,但谢楼没有松开他,他重新缠上温鱼的手:“那换你摸我?” “不要。” 温鱼再度抽手,谢楼主动把额头贴到了他的手心:“烫吗?” 温鱼没有摸出来温度有什么问题。 但楼哥既然这么问,是又在难受了吗? 温鱼连忙拽开被子重新按开灯,谢楼洗完澡穿的短裤,温鱼二话没说把手从裤筒里伸进去,感受了一下谢楼腿根的温度。 “好像不热……”他看向谢楼的脸色,问他:“脑袋晕?还是想吐?” 谢楼摇头:“都不是。” “那是怎么了?” 谢楼朝他靠了过来,把温鱼抱住重新往床上躺:“就是很困,想要睡觉。” 温鱼愣了一愣。 发烧好像确实会嗜睡。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不待他想明白,他已经被谢楼揽着躺了回去,谢楼微微探身关了灯,呼吸很快变得平稳,入睡的速度非常之快,一点也不像是被失眠所困扰的人。 温鱼睁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想了又想,快要睡着时,他突然反应过来。 现在是晚上,嗜睡很正常。 楼哥应该没有发烧。所以……要不要推开他呢? 温鱼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的人。 算了算了,推开他的话,不也就等于摸他了?可不能被他占一点便宜。 —— 进区之后,谢楼的病奇迹般地不治而愈了。 但在温鱼准备把找向尹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时,谢楼又病倒了。 温鱼再迟钝,也意识到谢楼这病来得古怪。 哪有人动不动就发烧的。 温鱼怀疑谢楼是装的,目的就是不让自己去找向尹。 谢楼的计划意料之中地败露,但他也不恼,温鱼找他兴师问罪时,他直接把向尹现在的住址甩出来,阻止了温鱼的兴师问罪。 温鱼有点愣,果然熄了火,看向手里的地址:“真的假的……” 谢楼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去看看就知道真的假的了,就这一张纸,三万能量石,保真。” 温鱼惊讶地看他:“三万???你让谁帮你找的,这么贵。” “方知信找的。”谢楼给温鱼打开车门,温鱼有些茫然地看他:“你们不是队友吗?队友不应该互相帮助信息共享吗?” 谢楼绕到驾驶座,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因为我和他已经不是队友了,收费高一点应该的。” 温鱼一怔:“不是队友?” 谢楼侧目:“我现在不是你的专属保姆吗?” 温鱼一时没明白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谢楼倾身过来,给温鱼系好安全带:“现在,是专职司机” 听谢楼的意思,他好像真的退出方舟了。 但温鱼怎么想怎么觉得荒谬。 这种决定,是可以轻飘飘又毫无声息地敲定的吗? 怪不得这几天方知信一直没有联系谢楼去出任务,楼哥真的退出方舟了吗? 温鱼云里雾里,小车很快到达目的地,温鱼看向眼前的单元楼,单元楼密集狭小,如同一个个紧紧挨着的蜂巢,单是看着那狭窄的窗户,都足以令人窒息。 谢楼先他一步迈进了昏暗幽深的楼道,温鱼抬头看了看楼牌,确认了一遍:“是这栋。” 温鱼还是不太相信:“向哥怎么可能进区呢?楼哥,你确定方队长没有骗你吗?” “他如果骗我,我回去把他的报社烧了。”谢楼一边说,一边把温鱼攥得紧紧的:“楼梯有点陡,慢点走。” 他们上楼的过程中,有不少人从楼上下来,这种密集的单元楼最高十二层,且没有安装电梯。 而方知信那张纸上说的,向尹就住在十二层。 温鱼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爬十二层虽然累了些,但问题还不是很大,两人很快爬了上去,在纵横交错的走廊里穿了穿,终于找到了向尹的屋子。 房门紧闭,门外,蹲着一个人。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蹲在向尹门外的人,温鱼觉得那人有些熟悉,他几步上前,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乐遥???你怎么在这里。” 乐遥随着他的声音转过头,和温鱼对上视线的一刻,他急忙捂住了温鱼的嘴:“你小声点。” 温鱼不解地唔了两声,乐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他后面的谢楼,面色微变:“我才应该问你们吧,你们俩怎么在这儿?” 谢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乐遥松开手,温鱼道:“我们过来找向哥的。你也是来找他的对吧?你们已经相认了吗?” 温鱼眼睛亮亮,乐遥蹙眉看向他:“你叫他什么?” 第115章 温鱼微愣,从乐遥的眼神里看到一点不悦,但他不知道乐遥为什么不悦:“向哥啊,我认识他。我觉得你们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你们可以说清——” 温鱼话音没落,转角处绕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虽然戴了帽子口罩还有围脖手套,但温鱼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向尹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他快步奔了过来,掠过站在一旁的乐遥,看向了温鱼,又看了看旁边的谢楼,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调:“找到哥哥了?” 温鱼狂点头,他伸出手去,抓住向尹的手套,老老实实地和他道歉:“22号的时候我没去,对不起向哥,我当时忘了。” 他没有撒谎。忘了就是忘了,他不想去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让向尹原谅他。 他选择诚实。 向尹看起来没有介意,他当着谢楼的面摸了摸温鱼的头:“没关系,没事就好,我就是怕你出事。” 温鱼摇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他心里暖暖的,看到向尹,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想要抱一抱向尹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但还没有抱上去,乐遥先一步把向尹拽开了。 乐遥略带质问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里响起:“你们什么关系?向尹,你没看见我在这儿吗?” 温鱼第一次看见向尹温和的眉眼里生出显而易见的嫌恶,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蹙眉盯着乐遥。 乐遥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非常不适,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向尹对温鱼是一个态度,对他却是另外一个态度,好像他才是外人似的。 他不悦地拧起好看的眉毛:“我都蹲了你三天了,你真以为你戴个口罩我就认不出来你了?你到底几个意思啊,我找你找了这么多年,你就这个态度?” “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态度?” 第56章 温鱼下意识后退一步,把地盘让给了向尹和乐遥。 谢楼把他往自己怀里拢,在他耳边低声道:“帮你找到人了,要怎么感谢我?” 温鱼这会儿哪有功夫和谢楼扯这些有的没的,他捂住谢楼的嘴:“别说话。” 对面,乐遥仿佛被向尹的态度戳中了痛点,精致的五官染上了一抹凌厉:“你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你别忘了,要不是我父亲,你早就死了,你的命是乐家给的,乐家把你给了我,你这条命就是我的,不论为我做什么,都是你应该的。” 向尹顿了顿,帽檐下面的眼睛有些无神地盯着自己眼前的青年:“少爷。” 乐遥浑身一僵。 他像是过了一遍电似的,耳根被这一声少爷喊得发麻。 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了。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眼睛突然有点发涩,他盯着面前的男人,突然朝他伸出手:“你跟我走。” 他已经受够现在的这种日子了。 向尹是a级异能者,如果向尹还愿意跟他,他的生活,多少会好一些的吧。 异能的差距,是再多的聪明才智都补不得的。 天之骄子也只能摔跟头。 向尹没有回握他,他伫在原地,垂眸看向乐遥,突然,他摘掉了口罩。 乐遥不明白他摘口罩的意思,他抬眸看过去,向尹逐次摘掉了帽子,围脖,还有手套。 乐遥的眼神在一瞬间变了。 他飞快地反应过来什么,往后退了一步,向尹却突然凑近他:“跑什么?” 乐遥后背抵靠住墙,瞳孔在毫无规律地收缩,里面倒映出向尹那张青白的脸,他的视线落在那些黑色纹路上,牙关开始颤栗。 “你,你……” 乐遥说不出话,向尹替他说了:“我什么?我不是欠你们乐家一条命吗?” 他突然握住了乐遥的手。 乐遥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那绝不是活人能有的温度。 他猛地摔开了向尹的手:“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是丧尸。 向尹是丧尸。怎么会有人能够变成这样的丧尸???他还有理智。 向尹被他摔开了手,又缠了上去:“我变成这样?全是拜你所赐啊少爷。” 他握住乐遥的手,用力奇大,乐遥挣脱不得,被吓得一张脸发白,在向尹松开他的那一刻,他一巴掌扇在了向尹的脸上。 “怪物。”乐遥一边往后退,一边骂他:“你别碰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温鱼站在旁边,没有看懂两人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他也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别说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可能连朋友都不是。 仇人还差不多。 乐遥的态度很恶劣,对向尹既打又骂,仿佛是向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温鱼下意识觉得,不是这样的,或许恰恰相反。 他想要上前去阻止乐遥对向尹的打骂,但谢楼拦住了他:“别急,让他们说清楚。” 温鱼蹙眉盯着乐遥。他和向尹生活了四年,向尹在温鱼这里已经是自己人,温鱼最看不惯别人欺负自己的人。 哪怕是温小少爷家的司机和保姆,也是不可以被别人随便欺负的。 温鱼很不高兴。 但谢楼说得也有道理。 没搞明白就去帮腔的话,就是在捣乱。 温鱼默默地咽下了这口气,直勾勾地盯着乐遥。 乐遥显然是被向尹不是人这个事实吓得语无伦次了,向尹的脸被他扇了一巴掌,但并没有发红,反而更加惨白,他抬起自己的手,问乐遥:“少爷,你就不问问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第116章 乐遥已经被吓得语无伦次想要跑路了。他生怕向尹给他来上一口,但向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把乐遥拽到了自己面前,乐遥挣脱不得,只能看见他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来一道落在他手臂处的伤疤。 看见那道伤疤的瞬间,乐遥几乎要眩晕。 向尹声音嘶哑低沉,问道:“你不记得了吗?你把我关在外面的时候,我和你呼救的时候,丧尸把我的肉咬下来的时候,你不都看见了吗?你为什么不记得了呢?你现在还来问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温鱼第一次看见向尹失控。 他掐住了乐遥的脖子:“我对你不好吗?我把你当自己亲弟弟,我把命都给你了,你呢?你把我关在外面,我自己爬进去,我不和你计较,你还给我下药,想毒死我,你为什么要怕我呢?我就算变成丧尸,我也不会咬你的啊少爷。” 温鱼亲眼看见乐遥的脸由白变红再变紫,向尹似乎是下了死手,但温鱼没有出声制止。 向尹救过他的命。 而如果乐遥真的对向哥做过这些事情。 温鱼没有任何立场让向尹不要动手。 但向尹最后还是收了手。 乐遥在即将窒息之前,被扔到了地上,他脖颈处赫然有一个发青发紫的手印,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狼狈。 仿佛有一张名为耻辱的网罩了下来,罩得乐遥喘不过气,他抠着地面站起身,眼神里,依然是不可被冒犯的高高在上的姿态:“你确实应该感谢我。” 乐遥往后退开一步,眼神里带着嗤笑:“如果不是我,你可能也不知道自己能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还真是天赋异禀啊向尹,这都没死。” 乐遥的话还是让向尹变了神色。 “你以为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既然你已经不是异能者了,我找你一点用也没有,我——温鱼你干什么!松开!” 温鱼忍无可忍,他一把揪住乐遥的领子往后拽,乐遥被他拽得踉踉跄跄,温鱼拽着他下楼,乐遥反过手去拍他的手腕:“你发神经啊?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温鱼怒火冲天:“那就摔死你好了!” 乐遥:“……不是,我说我和向尹的事情,关你屁事?” 温鱼:“怎么不关我的事情?向哥是我的朋友,我才不会让你再在这里说这些混账话伤他的心。” 乐遥有些无语:“你从哪里看出来他伤心了?他连人都不算,还能看出伤不伤心?” 乐遥的话非常刺耳,温鱼站定:“他非常伤心,我看得出来。” 乐遥微怔。 温鱼道:“你来找他,真的只是为了他的异能吗?” 乐遥喉结滚了滚:“……不然呢。” 温鱼道:“那你可以回去了,向哥现在没有异能。他被你害成了丧尸,你还这么对他,乐遥,你不可以这个样子对待爱你的人,你会后悔的。” 乐遥眉心皱起,仿佛被温鱼恶心到似的:“你闭嘴。” 乐遥准备下楼,温鱼忙不迭抓住他:“不,不行。” 乐遥:“你神经病啊。” 温鱼的态度非常强硬:“你去和向哥道歉。” 乐遥掰开温鱼的手:“道歉,然后呢?” 温鱼道:“没有然后,你做错了事情,你不应该道歉吗?” 乐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既然道歉也不能被原谅,那道这种歉有什么意义。” “你都没有道歉,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你?” “你觉得,如果我把你关进丧尸群里,让丧尸咬了你,还给你下毒,你会原谅我吗?” 乐遥话音落地。 温鱼沉默了。 他无语凝噎了片刻,突然道:“你也太坏了。” 不过还真像乐遥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乐遥道:“我那是自保。”他看向温鱼和谢楼:“你们说得好听,真遇到那种情况了,还不是一样。” “不可能。”温鱼一眼就识破了他:“你别挑拨离间,我和楼哥感情很好。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自私的。” 乐遥微微一挑眉:“能有多好,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你们就能绝交。” 温鱼不信,直视他:“我和楼哥之间根本没有秘密,随便你胡说八道什么都不可能。” 谢楼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拽了一下温鱼的手:“小鱼,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要不先回去。” 温鱼没动:“不行,我今天必须替向哥出这口气。而且我还真想听一下乐遥能说什么,我们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绝交。” 他伸出手,拍了拍谢楼的手背:“楼哥,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用怕。” 乐遥的声音几乎是和温鱼同步响起:“你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想和你上床。” …… 真能胡扯。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温鱼就差学乐遥翻白眼了,他斩钉截铁道:“楼哥是直男,钢铁直男!怎么可能会想要和我上床,你编谎话也不要编得这么离谱。” 谢楼的手还握在温鱼手心。 正在疯狂出汗。 他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浅浅地附和了温鱼一声:“对啊小鱼,我从来没想过。” 乐遥切切实实地翻了一个白眼:“就知道你不会信,蠢货。” 温鱼骂回去:“你才蠢货,你连友情和爱情都分不出来,没有人比你还蠢了。” 第117章 ……………… 谢楼和乐遥都选择了闭嘴,没有说话。 温鱼为了证明自己和谢楼情比金坚,补充道:“而且,就算楼哥想要和我上床,我们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绝交的。” 温鱼耳尖发红地说出这句话,身心一下子就通畅了。 他就是要,百分百打倒一切会阻碍他和楼哥友谊的事情。 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话说出口时,旁边人的眼神变化有多么剧烈,火烧得有多旺。 温鱼还在输出,越说越上头:“只要楼哥想要,我什么都可以做,别说上床,就是上一百次床都没问题。” 第57章 温鱼把乐遥怼得哑口无言,乐遥堪称惊悚地看着温鱼:“你……牛。” 温鱼还想要让他上去给向尹道歉,他强行拖着乐遥上楼去,走到房门时,向尹已经把房门给关上了。 温鱼敲了敲门,没人应。 看来这个歉是道不了了。 向尹应该心情不好,估计现在任何人都不想见,温鱼只能放乐遥走,自己也只能和谢楼打道回府。 他心头有点堵,一边走一边和谢楼聊天:“乐遥真不是人。” 谢楼没出声。 温鱼又道:“我要是向哥,我肯定也不想再看见他。还是别让他去道歉了,向哥看着他应该也挺膈应的。” 谢楼还是没出声。 温鱼继续道:“不过向哥是怎么进区的?入区处的排查不是非常严格吗?……喂!楼!哥!我在和你说话!你傻掉了吗?” 他一喊,谢楼这才回神。 “什么?” 温鱼停在了一条巷口。 午后的阳光堪堪洒在这一条巷口,照得青石板路都在发光,穿着浅蓝色袖衫的漂亮青年不太高兴地绞起了双手:“不说了,你在想什么?” 站在他对面的男人比他要高出一个头,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他此刻微微颔首:“嗯……没想什么,小鱼你刚才问我什么?” 这是真没听见。 温鱼干脆换了一个话题:“我说,我要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向哥,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呢?” 他现在也没钱,好像没什么可以帮到谢楼的。 最多就是给谢楼做一顿饭。 “感谢?”谢楼闻言,似乎真的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他注视温鱼,很久没有说话。 温鱼被他盯得有些紧张:“不可以过分。” “不过分。”谢楼突然带着他进了那条巷子:“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回答问题,听起来很简单的样子。 “好,你问吧。” 温鱼话音落地,谢楼紧接着便道:“你和乐遥说的,都是真的?” 温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谢楼说的,应该是他后面和乐遥说的那些话。 方才有乐遥在,他一心想着打嘴仗不可以落下风,因此这些话说就说出去了,半点不觉得尴尬,现在只有他和谢楼两个人,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一张脸腾地开始发热。 他有些慌乱地摆手:“不是那个意思,假的,当然是假的。楼哥我只把你当朋友,你不要往心里去。” 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他为了和谢楼绝交而做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天哪,楼哥不会真的觉得他是同性恋吧。 温鱼看向谢楼听完回答之后凝重的表情,心脏登时提了起来。 完蛋了,乐遥的目的达到了,楼哥好像真的开始怀疑他们的友谊纯不纯洁了。 果不其然,谢楼问他:“那你和他说,即使我们上床,你也不会和我绝交,这话,是真的假的?” “假。”温鱼不假思索,谢楼凝视了他几秒:“所以,如果我们做了这种事情,小鱼是会和我绝交?” 哎???温鱼被问懵逼了。 他怎么觉得这个问题是个坑呢。 说不会绝交,那显得他gaygay的,但如果说会绝交,是不是又显得他们的友谊不够坚固啊。 温鱼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谢楼的声音幽幽响起:“其实,小鱼你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说出来,我不会生气。” 温鱼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推到了墙上,他有些茫然地抬眸,看向谢楼掩在阴影下的眸子:“楼哥是想要听实话吗?” 谢楼点头:“嗯,实话。” 实话啊…… 温鱼陷入了沉思。 猛然之间,脑海里像是有一根蜡烛被欻地一声点燃,他抬起头,觉得自己的实话,可能会吓到谢楼。 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裤缝,谢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真不会生气,谁生气谁小狗。” 谢楼看起来是真的想听,温鱼默默地往下出溜了一截,有点不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蝇:“我好像,没撒谎。” ! 他没有撒谎,他好像真的就像和乐遥说的那样,他是可以接受和楼哥上床的。 他压根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谢楼绝交。 就在刚才,谢楼问他这个问题的那一秒,他甚至在想,如果楼哥要和他谈恋爱,他也可以。 温鱼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他活了二十二年,在这一刻才第一次迟钝地意识到,他对谢楼的感情,好像,不是什么纯粹的友谊。 他在思维网里看见过,这叫做‘深柜’。 完蛋了,他好像,不是直男啊。 第118章 温鱼的心里在天崩地裂,但他面上除了耳朵红一点,脸红一点,脖子红一点,没什么异常,谢楼似乎也被他的答案震惊到,迟迟没有说出话,最后,状似自言自语地来了一句:“这真的,是可以接受的吗?” 温鱼恍惚了。 楼哥是怀疑自己了? 还是觉得自己太奇怪? 又或者,是觉得自己太随便了? 温鱼结结巴巴地想要把自己这话给掰回正常轨道:“可以的啊。反正,反正我们都是直男,上床又不会爱上对方,也不会怀孕,所以,不介意。” 温鱼抿唇,也不知道是把谢楼说服了还是把自己说服了,他干笑两声:“上完床,也可以做好兄弟的。” 他甚至把话反抛给了谢楼:“难道楼哥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和我绝交吗?” 温鱼觉得自己快要化掉了。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他只想原地刨一个大土坑,把自己埋掉。 他喜欢男人,喜欢的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不仅如此,他现在还在这里说一些等同于性骚扰的话,他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啊! 谢楼沉默了。 温鱼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答案,谢楼却像是半凝固在了那儿,又问了他一遍:“真的,能接受?” 温鱼硬着头皮当老实人:“真、真的。但我也真的不喜欢男人,更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楼哥我只是喜欢你,才愿意和你做这些事情,你不要想太多。” 他觉得自己说得模棱两可,听起来怪怪的,因此补充道:“也不是说想要和你做这种事情,只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做了的话,我一定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和你绝交的。” 因为他们,情比金坚。 温鱼觉得自己说得已经非常清楚明白了,谢楼应该也听清楚了。 果然,谢楼没再说话,他敞开禁锢住温鱼的那一小片空间,扣住温鱼的手腕:“回家。” 他步子迈得很大,温鱼有点跟不上,谢楼索性把他抱了起来,温鱼不明所以,但心里有点打鼓:“楼哥,我可以自己走。” 谢楼充耳不闻,温鱼又问他:“我们这么早回去,做什么啊?” 或许是错觉,温鱼总觉得,谢楼周身的气场变了。 好像有点可怕。 他浅浅地垂眸,欲言又止,温鱼追问他:“做什么?” 他清晰无比地听到了谢楼嘴里吐出的两个字。 他说的是,做、爱。 这两个字如雷贯耳,十级龙卷风过境似的把温鱼的脑海吹成了一片空白,与此同时,迎面走来了两个人。 “小鱼?” 温鱼的心脏差点在那一刹那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猛地一掐谢楼的肩膀,从谢楼怀里跳了下去。 在这种时候撞上季晓月和谢明远,简直比撞鬼还可怕,季晓月关切的声音响起:“小鱼腿受伤了?” 两人应该是刚去买了菜回来,正巧撞上,温鱼装瘸迈了两步,朝季晓月迈过去:“前两天走楼梯摔了。” 他没能离开谢楼,刚走出两步,就被谢楼掐着腰拖了回去:“下来干什么,腿瘸了就老老实实地让我抱。” 当着季晓月和谢明远的面,温鱼再次被谢楼抱进了怀里。 还是公主抱。 温鱼已经被这接二连三的冲击震慑得说不出话,他不敢去搂谢楼的脖子,两只手僵在自己怀里,看向季晓月和谢明远:“叔叔阿姨,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和楼哥就先回去了。” 谢明远道:“正好,我们买了骨头,今晚准备熬骨头汤,你们俩一起过来吃饭,还回去干什么?” 回去做/爱。 这四个字在一瞬间蹦进了温鱼的脑子里。 甩都甩不掉。 谢楼的声音响起:“不用了,我回去给小鱼做——” “好,谢谢叔叔阿姨!”温鱼答应得飞快:“我最喜欢吃季阿姨做的饭了。” 他抬眸去看谢楼,一把掐住了谢楼的胸口:“走吧楼哥?” 谢楼唇角浮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行,都听你的。” 跟着季父季母回家的路上,温鱼一直在揪谢楼的肉:“不准开这种玩笑!你吓死我了!” 谢楼唇角满是笑意:“你自己说的你不介意,既然不介意,做一下怎么了。” 温鱼和他掰扯:“我说的是不排斥做、爱,不代表我就要和你做、爱啊,你这话就好像一个人和你说他不怕死,然后你就直接让他去死一样,拜托,怕不怕死,和真的死不死,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谢楼仿佛被他说服了:“也有点道理。” 但他正经没有到一秒,走到房门口时他还在逗温鱼:“所以到底能不能做?” 温鱼被他逗得原地炸毛:“不能!我是男的!你又不是弯的!” 谢楼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季晓月突然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他俩:“什么弯的直的?” 温鱼心尖一颤,还没开口,谢楼先他一步开口:“鞋拔子,好像有点弯了。” 第58章 季晓月从谢楼手里接过鞋拔子,笑着看了一眼:“是有点弯了,啥时候换一个。” 谢明远也在笑:“谢楼你先别急着脱鞋,先带小鱼去坐。” “好的。” 谢楼抱着温鱼就朝屋里走,温鱼似乎被他晃了一下,猛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季晓月和谢明远对视一眼:“你儿子是真幼稚。” 第119章 谢明远道:“不幼稚的时候有人又要哭鼻子咯。” 季晓月拧了一把谢明远的胳膊,突然道:“小鱼爸妈的事情……也不知道小楼说了没。” 谢明远道:“看样子是没说,算了,不说就不说了,小鱼就这样开开心心的挺好的。” 季晓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个人,仿佛跨越时空看到了穿着校服打闹的两个少年,她微微点头:“你说得对,他们高兴就好。” 温鱼被谢楼放到了沙发上,季晓月和谢明远一起进了厨房,没有让他们去帮忙,还给谢楼安排了一项工作,就是陪他玩。 谢楼就坐在温鱼旁边,两人的脑袋互相靠着脑袋,同步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谢楼忍了一路的话还是没忍住,他问温鱼:“小鱼,你能接受和我做、爱,那是不是,也能接受和我谈恋爱?” 温鱼摇头,用脑袋去撞谢楼的脑袋:“不接受。因为我不是同性恋。你难道是吗?” 谢楼哦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开口:“我也不是。” 温鱼点头:“那就对了。”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又问谢楼:“虽然一直在说做/爱做/爱,但是楼哥,你真的知道男人之间怎么做/爱吗?” 在温鱼的认知里,男人之间的做/爱,应该就只是睡在一个被窝里,互相抱一抱这样子。 还能做些什么呢?温鱼真不知道。 思维网里从来没有人说明白过。 生物书上面也没有教过。 但温鱼又总觉得,不可能只是抱一抱那么简单。 谢楼道:“我知道,你想知道吗?” 温鱼想知道。 谢楼稍微坐起身,难得没再和温鱼说一些插科打诨的话,认真道:“我有视频,回去给你看。” 温鱼吃惊:“楼哥,你哪里来的视频?” 谢楼道:“贺鸣飞存在我那里的。” “贺鸣飞?”温鱼有些疑惑地睁大眼睛:“贺鸣飞不是你的女队友吗?她为什么会存这种东西?” 谢楼坐得离温鱼更近,两人看起来就像是在咬耳朵:“他是男的。” 温鱼这次是真的震惊了:“完全看不出来,他长得特别漂亮,特别像女孩子。” 温鱼登时对方舟的人产生了八卦心,他问谢楼:“所以,他喜欢男人吗?” 谢楼点头,没有扫温鱼的兴:“从我认识他到现在,他应该换了有……上百个男朋友。” “上百???” “这还不包括一夜情对象。” 温鱼着实震撼:“真厉害。” 突然,他顿了顿:“那你……” “我?” 温鱼点头。 谢楼知道了他要问什么,谢楼如实道:“他追过我,我没同意。” 他着重强调:“我不喜欢男人。” 温鱼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贺鸣飞长得那么好看都没把楼哥掰弯,自己就更别想了。 小鱼emo。 不过好在,他没emo多久,就有小饼干缓解了他的emo。 季晓月怕他坐着无聊,先给他做了一盘饼干,她把饼干端出来放到茶几上:“小鱼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晚饭很快就好。” 有了饼干,温鱼暂时把其他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他很快塞了一嘴,两颊鼓起,谢楼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突然,伸出手去擦温鱼嘴角的饼干屑。 “我做的和我妈做的,哪个味道好一点?” 他突然问温鱼,温鱼含含糊糊:“都好。” “真不老实。” 谢楼端走了他的盘子。 温鱼老实道:“真的都好吃,但你是和阿姨学的,当然还是阿姨做的好一点。” 谢楼放过了他,他把盘子重新放到温鱼面前,温鱼看谢楼根本不动那盘子里的饼干,突然问谢楼:“楼哥,你不喜欢吃饼干,为什么还要学做饼干啊?” 问这句话只是顺口,但答案温鱼心里一直都知道。 谢楼从来都不喜欢吃这些干巴巴的还有甜甜的东西,他对吃的东西似乎一点都不讲究,温鱼甚至一度觉得,给谢楼一碗白米饭,生的蔬菜和煮熟的肉,谢楼就能解决掉一日三餐。 但谢楼的厨艺一直很好。 温鱼喜欢吃的,他都会做。 果然,温鱼这个问题刚一问出去就遭到了谢楼的一个暴栗,谢楼似乎对他的这个问题感到无语:“明知故问?” 温鱼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你就不能说是为了我吗?我喜欢听嘛。” 谢楼瞥他一眼,看他额头发红:“疼?” 温鱼的额头不是被谢楼打红的,更多的是被他自己揉红的,但谢楼既然都这么问了,他当然就要顺坡下:“疼死了,你一点都不知道轻重,我脑子里的水都要被你敲出来了。” 季晓月端着一碗汤出来时,看见的就是谢楼打人的画面,她本想斥责一下自己的儿子,但下一秒,谢楼凑过去,亲上了温鱼的眉心。 季晓月再进入厨房时,谢明远注意到她脸上的笑,问她:“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季晓月捋了捋头发:“俩小孩儿关系真好啊,我这个做妈的,把谢楼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得交给小鱼才放心。” 谢明远闻言叹了口气:“是啊,我说能遇到小鱼也是谢楼这小子的福气。我现在想起他小时候发病那样子,我都不敢靠近,温鱼那时候那么小,居然敢去抱他。” 第120章 “我现在就是有点担心。”季晓月突然道。 谢明远问她:“担心什么?” 季晓月道:“小鱼只比谢楼小半岁,现在也22了,你说小鱼要是什么时候谈个恋爱,结个婚,小楼不得哭死?” 谢明远摇了摇头:“凭我对儿子的了解,哭应该不会。但可能真会去死。” 季晓月:“………………” 夫妇俩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温鱼这顿饭吃得有点汗流浃背。 他不明白,为什么季阿姨和谢叔叔,开始左右夹击地盘问他的感情问题。 他今天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立马就这么被盘问,颇有一种做贼心虚的偷感。 季晓月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问他:“小鱼你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应该有比较喜欢的类型吧,你和姨说说?” 温鱼瞥了一眼谢楼。 他默默扒拉碗里的米饭:“长得高,皮肤白,眉清目秀,鼻梁高,嘴唇薄,喉结——”温鱼及时打住:“不要喉结,大概,就这样。” 谢明远闻言:“小鱼就没有考虑过和男孩子谈恋爱吗?” 季晓月眉头一抽,桌下的腿抬起,给了谢明远一脚,压低声音:“你问得也太明显了。” 温鱼也愣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手里的筷子停止扒饭的动作:“男、男孩子?” 难道他gay得太明显,被谢叔叔看出来了? 谢明远豪放地干笑了两声:“哈哈哈,男孩子也挺好的啊,我和你阿姨都觉得,要是谢楼以后找个你这样的男朋友,也挺好的。” 季晓月的头快要埋到碗里。 谢明远分外不觉得,他还伸出手怼了怼谢楼:“小楼,你说是不是?” 谢楼的眉睫继承自母亲,眉清目秀,很是好看。而此刻,温鱼看着那两人一比一复刻出来的眉眼同步抽动,颇有些无法理解地看着谢明远,默契度很高地歪过了头,似乎在问谢明远在发什么疯。 谢明远还没完:“小鱼,你看现在外面相亲。都很看重异能。” 温鱼听到异能俩字,心里跳了跳,有点落寞。 他是一个无异能者,单从异能这一点来看,他就是配不上谢楼的。 那何止是配不上,简直是一道天堑。 眼看温鱼的情绪低落了下去,谢楼连忙要出口阻止谢明远继续说些有的没的,但谢明远没给他机会:“谢楼的异能还挺厉害的,你觉得他这个异能,配不配得上你呢?” 温鱼:? 谢楼:??? 温鱼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悄无声息地抓了一下谢楼的裤子,他有些无措地转过脑袋,声音很小:“楼哥,我怎么觉得,叔叔误会了什么。” 谢明远的这种行为,无论怎么看,都是在说媒吧。 可是楼哥是直男啊。他们说媒的时候,完全不考虑自家儿子的性取向吗??? 说实话,谢楼也是懵的。他自诩自己的心思一直藏得密不透风,现在看来,怎么倒像是,早就公之于众了。 饭后,谢明远又把他叫去了书房。 刚一进门,谢明远直接扔给他一张照片,谢楼垂眼一看,照片上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女性,他不是很理解谢明远的意思,抬起头,谢明远道:“一个月以后,和她结婚。” 谢楼翻开手心的照片,看了一眼照片的背面——【xx婚介所】。 在百废待兴的今天,这种产业链倒是开始恢复了。 谢明远没看他,又从抽屉里拿出好几张照片,一一摆放到桌子上:“如果手里的那个不喜欢,这里还可以选,总之挑一个结婚。” 谢楼这下是真搞不明白谢明远的意思了,他那无时无刻不在高速运转的大脑在此刻卡壳卡死,有点冒烟,稍显迟疑地开口:“爸?” 谢楼试图以此唤醒父爱,但毫无用处,谢明远面带真挚微笑:“不想结婚是吧?” 谢明远把照片呼啦啦推到一边:“如果不想和陌生人结婚的话,你还剩下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和小鱼结。” 第59章 谢楼不太明白父母态度的转变。 在他年少,尚且情窦初开的时候,他曾经有试探父母的口风。 那时候还日理万机的父亲对于这个问题,态度非常坚定: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我的儿子不能是同性恋。 季晓月稍微缓和一点,但也大差不差。 因此,他此刻对于谢明远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反应不过来的这种反应,落在谢明远的眼里,就是他在抗拒同性恋。 谢明远试图苦口婆心劝他一番:“你先别去想性别这个问题,你就单看温鱼这个人,你喜欢他吗?” “喜欢。” 谢明远又道:“你想想,要是小鱼以后谈恋爱了,结婚了,有了另外的亲密对象,不理会你了,你难受不?” “难受。” “那不就对了。”谢明远一敲桌面:“你们就该结婚。你当哥的,先努努力,把自己掰弯。” “早就弯了。” 谢明远:? —— 从二老的家里离开时,温鱼瞧着谢楼舒展的眉眼,盯了一路。 楼哥的心情,好像很好。不仅楼哥的心情很好,出门的时候,似乎谢叔叔的心情也很好。 温鱼被谢楼牵着走出小区,他这才发问:“叔叔和你聊了什么?” 第121章 “他让我结婚。” 听到这话,温鱼没来由地耳根子发烫:“他们好像,是挺操心的哦。吃饭的时候,也问了我,我听谢叔叔那个意思,还以为要把你介绍给我呢,哈哈,真好笑。” 温鱼开了句玩笑,谢楼接住了他的玩笑:“对啊。是挺好笑的。他让我和你结婚。” 温鱼被平地绊了一跤。 “开玩笑的。”谢楼伸手捞住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回去还看视频吗?” 天色已黑,温鱼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他想说不看了。 但这种时候,说不看了,是不是显得,有点怂。 越怂,越显得心虚。 不能怂,对,不能怂。 “看啊,为什么不看。”两人路过一家新修不久的超市,温鱼停步:“单看小电影没意思,楼哥,我们买点零食好了。” 末世降临之后,他这几年都没有看过电视。 虽然今晚要看的这个东西,算不上什么正经电视,但好歹是有声音有画面的,对温鱼这个戒了四年电子设备的人类来说,还是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隐隐有点兴奋。 由于第三产业链恢复较慢,因此超市里的零食都只有一些非常原始的透明包装袋,不过这没什么影响,温鱼火速捡了一堆零食,结账的时候,他看见谢楼朝塑料袋里扔了一堆东西。 温鱼没在意。 到家后,他第一个洗漱完毕,立马把自己丢到了香香软软的被窝里,在床上撑了一个小桌子,摆上了看视频的设备。 谢楼出来时,温鱼已经自己把视频捣鼓出来了。 这还是温鱼第一次看这种同性题材的颜色视频。 视频似乎有一点点剧情,温鱼以为自己会看到满屏的马赛克冲击,但并没有,他有些好奇地坐直了身体,盯着视频。 这好像还是一条情景剧。 画面里的两个男主只露了半张脸,视频的拍摄地,似乎是一间学生宿舍。 “楼哥,这个视频的宿舍,和我们之前的宿舍超级像,这不会就是在我们学校拍的吧!” 谢楼掀被上床,非常厚脸皮地挤占了温鱼刚捂热的一小块床铺,温鱼好脾气地没踢开他,把他有点发凉的脚卷进了自己的两腿之间:“来吧,给你捂捂,我都捂热了。” 最近降温降得厉害,人和人挨得近一些才能取暖。 谢楼抬手按灭了大灯,只留一小盏昏暗的床头灯,他看向小桌板上的视频,回应温鱼刚才的问题:“是有点像,窗台的绿植也像我们之前种的那株。” 温鱼嗯嗯了两声:“这个视频我随便选的,对了,贺鸣飞为什么要把这些视频存在你这里啊,你平时会看吗。” 谢楼否认:“没看过。他居无定所,让我保管。” “也是,你又不喜欢男的。”温鱼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太合理:“楼哥你平时有需求的时候……也不会看吗?” “我没需求。” 谢楼非常果断,温鱼狐疑地看他一眼:“不信,你怎么可能没有需求,上次洗澡的时候你明明就——” 硬成那样,说这话糊弄小孩呢。 谢楼倒也没多做辩解,他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了一副有线耳机,插到设备孔里,递了一只给温鱼:“戴耳机听。” 温鱼接过耳机,耳机刚一戴好,一声呻/吟猝不及防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温鱼很难描述那个声音。 非常,非常地,具有穿透力。堪称销魂,好像有人在挠脚底板一样,温鱼的耳朵在瞬间就麻了。 视频里,主人公2号被1号掐着腰按到了双人床的床梯旁边,两人在接吻,吻得十分激烈。 穿着校服拥吻的画面多少有点刺激,镜头还特写了两人的喉结和校服,温鱼看着那白底蓝边的校服,越看越觉得眼熟。这虽然不是他们学校的校服,但好像……是隔壁学校的。 那这对情侣……不会是隔壁学校的…… 虽说都是陈年老瓜了,但温鱼像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大瓜,他猛地抬起眼睛去看谢楼,想要分享自己发现的这个信息,刚一抬头,一个吻落了下来。 他要说的话顿时忘了。 谢楼刚刚洗漱过,嘴巴又软又香,温鱼被他轻轻吻了一下,脑海刷得空掉,他有些愣怔地张开唇,谢楼眼眸半睁,眸光讳莫如深,近在咫尺问他:“张嘴做什么?” 温鱼察觉到自己的主动,急忙要把嘴闭上,眼前的人却突然轻轻勾唇笑了一下,扶住他的脑袋,重新吻了上来。 温鱼这下闭着嘴不打开了,稍稍别开了一点,谢楼用鼻尖撞了撞他的鼻尖,热气全部喷洒交缠,谢楼的语速略快,像是有点急,用手指去磨温鱼的嘴。 温鱼觉得他们这样动不动就亲来亲去的行为非常不对劲:“楼哥,我们又不是同性恋,为什么要……楼……” 剩下的话都被谢楼堵没了,谢楼扶住温鱼的后脑勺,乌发从指尖穿过:“高兴就好。你高兴吗?小鱼。” 温鱼没说话。 他睫羽微颤,眸子里有动情的光在闪烁,他当然觉得高兴。他反射弧巨长地反映过来,好多年前,谢楼这样亲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高兴了。 他似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喜欢上楼哥了。 这种……和谢楼肌肤相亲的感觉,真的让他非常开心,好像整个人都被填得满满的。 第122章 他被吻得发出了一点奇怪的声音,耳机里,男生的呻/吟声更是一阵一阵,带着难耐的喘/息,就这么冲撞他的鼓膜。 他甚至有点分不清自己的声音和耳朵里的声音了,终于,直到他自己喘不过气,他秋后算账似的推开了谢楼,墨黑的眼珠子水雾弥漫,开始义正言辞:“干,干什么啊。” 他擦了擦嘴角,和谢楼拉开一点点距离:“看视频就、看视频,你亲我干什么。” 谢楼被他推开,不倒翁似的重新黏了回来:“不干什么,我只是尝一下,小鱼有没有偷吃零食。” 温鱼:“我已经刷牙了,我没吃。” 谢楼哦了一声,两人挨得很近,耳机线轻轻地缠绕,谢楼长臂微一伸展,直接搂住了温鱼的肩膀:“我给你当靠背,你靠着我。” 视频里,主人公1号已经在脱2号的校服,温鱼目不转睛地盯着,没理会谢楼,发出了一声惊叹:“他们的身材,差距好明显。” 他和谢楼聊天:“这个黑皮的,有腹肌的,肯定是攻,白的是受。” 谢楼微一挑眉:“你还知道攻受呢。” 温鱼觉得自己被看扁了。 “我知道的可多。” 这些年,温鱼大半夜睡不着觉的时候,就会去思维网上面乱转。 思维网如今已经被建设得越发和谐了,版块也分得越来越精细,甚至已经有了专门的阅读版块。 温鱼有一段时间,一直在一个名叫口口文学城2的版块里看书,那里面的书都是不认识的网友根据记忆恢复的。 温鱼在里面博览群书,现在已经知道了和同性恋相关的许多知识。 但就是一直不知道,同性恋是怎么做/爱的。 奇怪得很,那所有的书,一遇到这种剧情,她们要么用口口代替,要么就开始穿插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攻和受往被窝里一钻,接下来的描写要么是风花雪月,要么是种菜浇田,甚至还有主角在被窝里种蘑菇和拔萝卜的,温鱼脑细胞烧死一群都没看明白。 他一度觉得这个东西在考验他的智商,久而久之,他就不在这里看书了,他痛恨这个叫做口口文学城2的盗版货,当然,更痛恨它的原身。 他和谢楼讲述了这么一回事,谢楼也和他同感。 视频还在进行,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已经变成了两具交缠到一起的躯体,温鱼直觉重点快要来了,他凝神去看,小麦色肌肤的1号突然俯下身,张开了嘴。 2号也张开了嘴,两人成了一个69的姿势。 温鱼的眼睛无意识睁大,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一行为有了深入的理解。 所以!他明白了!他们是用嘴! 温鱼简直醍醐灌顶,但他立马又意识到什么不对,如果是这样子的话,为什么还有攻和受的区别?他扭头就要问谢楼,谢楼突然倾身,漂亮修长的手指按住屏幕,滑动了一下进度条。 温鱼没开口,他就说了一声:“不对。” “什么不对?” 谢楼和他说:“不是用嘴。” 温鱼不解,他重新搬回视线,谢楼把进度条拖动了大概一厘米,温鱼看见两个人在调整姿势,1号背对着2号,扶住了双人床的床梯。 桌子上,放着一个小瓶子。 长得白白净净的2号拿过瓶子,从里面挤出来一些透明液体到手心,开始均匀地进行涂抹。 温鱼的呼吸从此刻开始暂停。 从这一秒开始,到2号撞上1号的身体,温鱼都是一个魂飞天外的状态。 谢楼始终在观察他,温鱼愣了足足有三分钟,直到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重,他猛地魂魄归位,扯掉耳机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谢楼按了暂停。 他想过温鱼会排斥,但现在看来,这排斥得,还是挺厉害的。 小鱼应该是感到恶心了吧? 想到这,谢楼眸光微黯,他调整好心态,轻轻去拍身旁的一小团被褥:“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太能接受。” 温鱼缩在被子里翻滚了一圈,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楼伸手去关闭视频,收拾小桌板,突然,他旁边的人露出了半个脑袋,声音里透露出绝望,在和他哭诉似的:“楼哥,我好像站反了……qaq” 第60章 看见那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时,温鱼觉得自己的世界再也不会美好了。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自己曾经在思维网看过的许多小说,所以那些身高九尺、八块腹肌、高冷面瘫的,都是受!都要被另一个小白花角色酱酱酿酿! 不要啊! 他捂着眼睛在床上滚来滚去,谢楼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意的会是这个,被他萌得笑出了声:“喂,你快把我挤下去了。” 温鱼翻来覆去,最后滚到了他怀里,他瘫在谢楼腿上,一脸生无可恋,嘴里进行着一些无厘头的分析:“原来是这样分攻受的???……所以,越瘦越白越矮的,是攻,长得高壮黑的,是受,受,都要被攻嗯……。” 谢楼听着他自言自语,没打断他,直到温鱼来了一句:“那我这个样子的是不是很适合做攻啊?”他似乎觉得非常不可思议,默默补充道:“如果要找男朋友的话。我就是非常标准的攻啊。” 谢楼听得眉心一跳,问他:“你想吗?” 温鱼不假思索:“不想做攻。” “为什么?” 温鱼的眉毛微微蹙起:“因为受好像很疼的样子,他叫得好大声。” 第123章 谢楼没有太明白温鱼的这个逻辑:“既然受疼,那为什么还不想做攻?” 温鱼一把抱住了谢楼的腰。 “因为不想让我喜欢的人疼。” 他要是谈恋爱的话,只可能是和楼哥谈,他才不要楼哥疼成那样呢。 如果这个爱非做不可的话,还是让他来疼吧。 “小鱼不怕疼?” 温鱼的脸埋在谢楼怀里拱了拱:“怕啊,但喜欢的人亲我一口,我肯定就好了。” 他很好哄的。 “不过我肯定不会喜欢男的啦。”温鱼很快意识到自己说得太露骨,就差在自己脑门上刻上同性恋三个字招摇过市,他立马收敛回来:“所以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谢楼眸光晦涩地盯着他。 他很想和温鱼说,你要是不和我谈恋爱,我就和你绝交这样的鬼话。如果他这样说了的话,小鱼应该会同他谈恋爱的吧?然后,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日久生情,水到渠成。 但他要去威胁他吗?他做得出来这种事吗? 他承认,他的想法偏执。当他在木屋门口找到温鱼,他第一件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小鱼的腿打断,关进暗无天日的房子里,哪怕是小鱼哭得再厉害,他也不可能心软。 他要让他全然地依附于自己活着,强迫他迎合自己,禁锢他全部的身体。 如果温鱼要走,他就要把自己这些年承受的一切苦楚全部告诉他,让他因为愧疚而留下,绑架他的灵魂。 然后,他就可以把他这些年想做的,但是不敢做的,统统在温鱼身上讨回来。 但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耳光,温鱼只是因为腿上的伤口痛哼了一声,他所有的暴力全部偃旗息鼓。 温鱼只是表现出了一点点心疼他,他就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再也不敢将过往四年吐露半分。 —— 温鱼不知不觉趴在谢楼怀里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晨,他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敲门声从客厅传来,温鱼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谢楼捂住了他的耳朵,递给他一个枕头:“我去开门,小鱼继续睡。” 谢楼翻身下床,温鱼压根没全醒,他用枕头捂住左耳,困倦地看了一眼谢楼的背影,歪过脑袋,继续睡觉。 房门打开,映入方知信眼帘的,是谢楼睡得乱七八糟略显凌乱的睡衣,和气色非常好的一张帅脸。 他倒是睡得好,黑眼圈都没了! 方知信气不打一处来。 谢楼眉眼间满是不耐,一副清梦被人扰了的姿态,靠在门框上看他:“有事?” 方知信冷呵一声:“不是来找你的,我找温鱼。” 他侧身想要进门,谢楼双手往门框上一撑,严严实实挡住他:“找他干嘛?”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队,谢楼,你现在就是典型的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就什么都不要了是吧,方舟是你说散就能散的吗?说好的梦想呢?情怀呢?拯救世界的约定呢?” 提到拯救世界,他的眼睛开始发红,谢楼反手就要关门:“那是你的梦想,我的梦想现在已经快实现了,你别大清早在我门口哭,晦气得很。” 方知信激愤到哽咽:“我真不明白,谈恋爱有什么好的。” 谢楼知道,方知信是真的不明白。 但他管不着。 他准备关门,方知信一脚卡进来:“不行,你今天必须和我回去。” 他已经忍了好几天了。 谢楼的离队通知是直接交给上面的,通知到方知信头上时,方知信是懵的,上头的人是慌的。 五大区的首领比谁都慌。 但没有一个首领敢直接来找谢楼。 他们只敢找方知信。找方知信和谢楼打感情牌,因为他们心里门儿清,谢楼是这四个人里,最没有道德的人,想要道德绑架他绝无可能。 但要绑架方知信,就很简单。 甚至不用绑架,方知信本身就对于拯救世界这回事,热血难凉。 方知信此刻对于谢楼离队一事非常不理解,如此伟大壮丽垂名青史的事业,为什么有人说不干就能不干了,这简直是毫无理想!毫无责任!毫无信念的行为! 方知信道:“就算谈恋爱了,也和拯救世界不冲突啊,你就不能兼顾一下爱情和事业吗!” 谢楼非常无情:“不。能。我没那么多时间。” 方知信见他非常坚决,自知不可能说得动谢楼,他妥协一步道:“那你不能离队,你就算不出任务,你的名字也必须挂在方舟里。” “有什么意义?” 方知信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拯救世界的!都是四人组啊!四人组就是四人组啊,是不可以被拆开的!” 谢楼承认,在方知信大声吼出这几句话时,他冒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似乎误入了什么奇怪的领域。 谢楼沉默了片刻,最后无奈地退后了半步:“队长,你可以重新找一个人,凑齐四个人。” “你根本不懂原装的威力。” 谢楼:……………… 方知信:“再说,你觉得我能找谁?” 谢楼很快给他推荐了人:“叶哲。” 方知信立马拒绝:“小哲不行,亏你想得出来。他要是知道你离队的消息,反应恐怕比我还剧烈。” 谢楼似乎没明白:“为什么。我离队,和他有什么关系。” 第124章 方知信欲言又止:“算了,和你说不明白。”“你真的要为了媳妇抛弃兄弟吗?谢楼,我看不起你。” 但他这话毫无作用。 方知信怀疑,兄弟这个选项,在谢楼这里,就不配排在媳妇旁边。 他早该知道的,他的队友,是一个彻头彻尾药石罔顾的恋、爱、脑。油盐不进的那种。 “还有其他的事?”谢楼问。 “我还没吃早饭。”方知信不管不顾地往屋里挤:“我吃了饭再走。” 他挤进门的时候,温鱼已经起床了。 温鱼穿好拖鞋,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拉主卧的门,没拉开,他瞌睡飞远,从屋里敲门:“楼哥,开开门。” 又不小心把他锁屋里了? 声音从屋里传出去,显得闷闷的,加上温鱼刚醒,声音有点黏黏糊糊,听起来,像是在央求谢楼开门似的。 方知信脑海里那根名为正义的神经轻易被挑起,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楼:“你……” “楼哥,让我出去。” 方知信:“你你你——你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谢楼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没有解释,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温鱼不知道客厅有人,门刚一打开,他迎面扑到了谢楼怀里:“怎么又把我关起来了。” 温鱼身上还带有被窝的热气,谢楼浑身的冷气被他扑散,谢楼垂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不睡了?” “不睡了,刚才是谁在敲门啊,人走了吧——”温鱼攀住谢楼的肩膀去看门口,视线和方知信撞上的那一刻,他脸刷的通红,飞快和谢楼拉开距离:“是方队、队长啊?我去洗漱,楼哥你们聊天吧。” 他急匆匆转身回屋,腿在门口咚地撞了一下,听着都疼,谢楼要去扶他,温鱼逃命似的冲进了卧室:“我没事,你们聊!” 他砰地一声甩上了卫生间的门,心脏在胸腔里乱跳。 “幸好只是抱一下……” 温鱼靠紧门板,捂住了心口。 其实刚才,如果不是没刷牙,他是想直接去亲楼哥的。 还好没有亲上去,不然就完犊子了。 楼哥蒙在鼓里,旁人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那点小心思,恐怕轻轻松松就被看穿了。 呜,怎么办,好想楼哥永远都只和自己待在一起,不要接触别人啊。 屋外,‘双眼雪亮’的方知信正在和谢楼疯狂理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非法拘禁!限制一个成年人的人身自由!我知道你爱他,但这种方式……你没救了谢楼!温鱼不能和你待在一起,你太有毛病了!” 谢楼充耳不闻,忙着做早餐,看都没看方知信一眼,直到方知信准备去找温鱼问个清楚,谢楼锵一声把菜刀嵌进了菜板。 他卷起一截衣袖,手腕苍白,腕骨微微突出,但力量感清晰可见,方知信没有和谢楼交过手,但如果他们两个在这里打起来,这栋楼绝对保不住。 就在他思考怎么将这场战争损失消减到最小时,谢楼转过身,开始淘米。 方知信:……………… 一起拯救世界的队友突然当起了全职家庭主夫怎么办,在线等挺懵的。 第61章 他决定好好和谢楼聊一聊:“你做这些事情,有考虑过温鱼的感受吗?我看得出来,他不知道你把他锁起来是在做什么,但是,他不知道,并不是你可以肆意妄为的理由,你现在这种行为,不就是仗着他脑子不好欺负人吗?” “谁脑子不好?”温鱼突然从厨房门口冒出头,谢楼薄唇轻抿:“小鱼你去餐厅。” “哦。”温鱼听话转身,一瘸一拐地朝餐厅走,方知信和谢楼眼神同时一凝:“腿怎么了?” 温鱼愣了一下:“哦,没什么事。” 就是刚才撞那一下,撞得他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伤口有点隐隐作痛。 方知信突然开口:“你腿上有伤?” “你怎么知——” “谢楼你居然还动粗!” 温鱼被他吼得一懵:“动什么粗?啊你说腿吗?不是楼哥打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受的伤。” “迟早的事!”方知信看起来是真的很生气:“你要是再和他待下去,他迟早把你的腿打折,你到时候连这扇门都出不了。” 温鱼不解:“楼哥不会做这种——” “他会!”方知信打断他:“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现在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我和你说,不管你们以前关系有多好,现在都要另当别论了。” 方知信本意是劝温鱼对谢楼保持一点戒心,他是出于好意,但温鱼竟然和他犟:“我了解的。” “不,你不了解。你知道他这四年里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说过什么话吗?你甚至都没有我了解他,你再住在这里,只会被——” “够了。” 谢楼突然出声,打断了方知信。 方知信以为他是心虚了,还要再说什么,却突地注意到温鱼不大对劲的脸色,他倏忽闭了嘴。 温鱼转过身小声道:“楼哥,我回卧室等你,你们先聊吧。” 方知信哽住:“不是,小鱼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方知信遭了谢楼一记阴森森的眼刀,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为了避免和谢楼矛盾升级真的打起来,他麻溜地滚了。 —— 吃过饭,温鱼要去单元楼找向尹。 第125章 “我陪你去。”谢楼要和他一起。 温鱼不想让他一起:“我有点话要单独和向哥说。” “那我送你去,我在门口等你也可以。” 温鱼有些纠结。他看向谢楼:“楼哥,方队长来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楼没有瞒他:“他想让我回方舟。” “你真的——” “答应你的事情,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楼说得郑重,温鱼哑口无言。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 有一点点像那个什么来着。 红颜祸水。不对,他不算红颜,所以只是祸水。 “这个样子的话,你的队友,会不会讨厌我啊。” “小鱼在乎?” 说实话,温鱼不在乎别人讨不讨厌他,只要谢楼健康平安就可以。 —— 由于谢楼非要黏着他,温鱼只能带着谢楼一起去找向尹。 单元楼的楼道狭窄昏暗,环境不堪,温鱼让谢楼在楼下等他,他自己上楼。 他在向尹门前敲了几下门,这一次向尹开门很快,温鱼连忙挤进去,向尹看见是他,没有说什么,主动侧身让他进去。 向尹暂住的小屋狭窄,总的看来不超过十平,但被向尹收拾得井井有条,温鱼刚一进屋,向尹立马让他在床上坐,又从柜子上拿下来一包糖果,递给了温鱼。 温鱼有些疑惑地看着糖,不知道为什么向尹的屋子里,会有食物,不止有糖,还有许多别的东西。 温鱼有点呆滞,向尹指了指他,意思应该是给他买的。 可是买这么多做什么? 他又不能一次性吃完。 向哥……是什么意思。 温鱼来这趟,想要和向尹说的,是分开的事情。但这个时候,看着那满满的一柜子,他突然说不出来话。 一直以来,向尹都没有挽留过他。 但现在,向尹的举动,却让温鱼有些摸不透。 他拆了一颗糖果放到嘴里,向尹坐到他旁边,问他:“甜吗?” 温鱼点头,垂眼揉搓手心的糖纸,一时没有开口。 向尹坐在他旁边,盯着他的侧颜,看了好半晌。 突然,他伸出手,捏了一下温鱼右耳的耳廓。 温鱼微微瑟缩,向尹哑声道:“我那天,应该早点路过的。” 如果他早一点经过芜江大学,温鱼的这只耳朵就不会出事。只差那么一点,他就可以完完整整地把他救下来。 而如果他们再早一点认识,早在谢楼之前……他是不是也可以完完整整地拥有这个弟弟。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啊?”温鱼听出了向尹话里的愧疚,但这完全不应该:“向哥,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应该想,如果那天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没命了。” “这四年里,我对你好吗?”向尹突然发问,温鱼稍稍发愣:“挺好的。” 一只青白色的手掌突然朝他探了过来,完完全全地覆盖了温鱼的手:“那就和我回去。” 温鱼盯着那只手,眼神发直。 向尹的皮肤没有温度,冰冷的触感仿佛从指尖传达到了心脏,温鱼突然有些不知所措,难以处理这种情况。 他从来就不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在找到谢楼之前,他一直没有思考过,他会面临现在这一天。 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真的能再见到谢楼。 但美梦已经成真,现实摆在眼前,需要他来抉择。 “回去干什么……向哥你都已经进区了,我们就在区里,可以天天都见面。” “我不想、待在有乐遥的地方。”这是向尹第一次,朝温鱼表达他的诉求:“我想回去,像以前一样,只有我和你一起生活,我们一起在外面生活。” 没有讨厌的,多余的其他人类。 温鱼有点着慌,他以为向尹主要是不想挨着乐遥,于是道:“我们可以搬走,去其他的保护区,不和乐遥待在一起。” 向尹道:“重点不是前一句话。” 温鱼一愣,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觉得自己完蛋了。 向尹说得十分明白,而他,注定要辜负向尹的心意,在两人之中选择谢楼。 那向尹给他的这份救命之恩,他应该怎么还? “除、除了这个。”温鱼道:“我不能和你离开。向哥,还有没有别的,我可以为你做的事情。” 这是他可以说出口的,最直截了当的拒绝。 但向尹没有妥协,他比温鱼还要直截了当:“没有。” 他忽然直起身:“除了你,我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和人。” 他活了三十来年,谦卑了三十来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么想要把一个人据为己有的强烈欲望。 他对温鱼没有太多的乱七八糟的心思,他唯一的感受就是喜欢,和温鱼待在一起,他非常地安心,那是乐家无法带给他的安心,他这辈子退让了太多的东西,这一次,他想要争取一次。 向尹的身体高大,阴影罩下来,温鱼心里腾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想要离开,向尹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腕,温鱼的力气和他相差悬殊,一把就被他重新拽了回去。 温鱼差点一脑门撞到床杆子上,他从来没有见过向尹这样,有点害怕,但更多的,他还想和向尹好好讲:“向哥,我不想要再和楼哥分开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搬去其他地方,我们可以一直一直做朋友,真的,我绝对不骗你。” 第126章 向尹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温鱼一愣。 ??? 向尹的本意是,做兄弟。 但落在温鱼耳朵里,这话完全拐了味道,温鱼脑海里万马奔腾,磕磕绊绊:“不,不合适。向哥。” 向尹蹙眉:“为什么不合适?我哪里不如谢楼。我们之间差的,只是时间。” 温鱼一张脸红了白,白了红:“这就不是时间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温鱼也管不着扎不扎心了:“人的问题。” 没感觉就是没感觉啊。他喜欢的人是楼哥,他对向哥,完全是好兄弟啊! “因为我是丧尸?”向尹突然这么问,温鱼一滞:“不是,这和丧尸……没关系。” 但好像又有点关系,人和丧尸确实不能谈恋爱。不过如果楼哥是丧尸的话,自己会和楼哥谈恋爱吗??? 嗯……好像还是会的。 那这么看来,和丧尸确实没什么关系。 他就是单纯地喜欢谢楼罢了。 “我不着急。”向尹突然道:“但小鱼,这一次,我想争取一下,我不想放弃。” 温鱼一个头快要两个大,他想要直接和向尹说“没可能!别争取!放弃吧!”,但这样说好像太伤人心,温鱼只能默默咽回去:“可是向哥,我真的……” “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的想法依然没有变,那我不会再强迫你。”向尹道:“你和谢楼四年没见,说不定,他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们不一定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你和我或许更合适。” 第62章 向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温鱼没有办法再说拒绝的话。 他心事重重地离开,下楼时,没有在楼道口看见谢楼的身影。 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等他吗? 温鱼有些疑惑地走出单元楼,探头探脑地一瞧,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见了谢楼。 但不止有谢楼,还有一个生面孔。 “楼哥!”温鱼小跑过去,那两人同时转过视线,温鱼看清了站在谢楼对面的男人,不对,应该不算是男人,看起来非常年轻,顶了天十八岁的样子。 那少年的模样十分有辨识度,身量清瘦但不单薄,虽然看起来比温鱼年纪小,但身高却比温鱼高出不少,和谢楼比起来也不遑多让,眼瞳是极其少见的浅绿色,像两颗透绿的翡翠,左眼眉骨的上方眉尾处有一颗小痣,将眉毛上挑的弧度拉长,俊俏得紧,是瞧了一眼就能记住的程度。 但就是那眼神……温鱼莫名觉得,不太友好。 “哈、喽。”温鱼主动和他打招呼,少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看了温鱼一眼:“你谁啊?楼哥是你能叫的吗?” 超浓火药味。 眼里的戾气超重。 温鱼对异能者的识别雷达登时启动,他出溜一下缩到了谢楼身后:“楼哥,他是谁啊?” “叶哲,诺亚的人。”谢楼十分简单地和温鱼介绍了对方的名字和身份,看起来没有别的要说的,温鱼听到诺亚两个字,心里一跳:“他是来劝你回方舟的吗?” “不是。”谢楼和他解释:“我离队,方舟缺人,我准备让他补我的位置。” “哦……”温鱼和谢楼窃窃私语:“那他的异能,是不是也很厉害?也是a+?” “嗯。” “哇——”温鱼看叶哲的眼神染上了几分仰慕,叶哲明显听到了他们说的话,也明显被温鱼仰慕的眼神取悦到了,他眼中的那种戾气散了些许,问谢楼:“谢哥,这个小不点是谁啊?” 小不点???谁小不点? 温鱼身为成年男性的尊严受到了挑战:“什么小不点?你多大啊,你叫谢楼叫哥的话,也应该叫我哥哥才对。” 叶哲轻哼一声:“你?你成年没啊。” 温鱼噎死:“……楼哥你和他说我成没成——” 温鱼话都没说完,叶哲突然高声打断他:“都说了,楼哥是你能叫的吗!” 少年声音很凶很大,温鱼被他猛地吓了一跳,一句完整的话硬生生被掐断,谢楼一把捂住了他的耳朵,把人往怀里搂,语气冷肃:“叶哲,你在干什么。” 温鱼也不解地看着对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喊了一声楼哥,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谢哥,你不是不喜欢别人那么叫你吗,我在阻止他啊。”叶哲委屈,他一直都记得谢楼不喜欢别人单称他后面一个字,但为什么,这个人可以? 谢楼没理会叶哲的话,他垂头看温鱼,掌根稍微脱离了温鱼的耳朵:“没事?” 温鱼摇头:“没。”他的耳朵还不至于那么不堪一击,但叶哲的反应真的让他觉得奇怪,他拽谢楼的衣角:“你不喜欢别人叫你楼哥吗?” 可是他从小都这么叫啊。 叫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谢楼一直都在忍他? “没有。”谢楼温声细语:“我没有不喜欢,叶哲弄错了。” 叶哲堪称僵硬地看着谢楼和温鱼说话的态度,他觉得自己大脑宕机:“不是谢哥你——” 话音未落,他遭谢楼剜了一眼。 谢哥居然瞪他……瞪他……瞪他…… 叶哲突然捂住了心口,心脏在剧烈狂跳,脑海里只有密密麻麻的两个字。 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好帅……瞪他也好帅,谢哥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他今晚要回去把这个眼神画下来,印到天花板上。 第127章 对面的两人完全不知道叶哲在想什么,叶哲就那么不加掩饰地看着谢楼,温鱼觉得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拉低谢楼的肩膀:“楼哥,你们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叶哲看楼哥的眼神,嗯……算不上清白。 叶哲听见了温鱼的问题,他先谢楼一步开口:“总之,是你比不上的关系。” “哈?”他这话轻而易举地踩到了温鱼的雷区,温鱼眉尾一挑,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怎么,你是楼哥男朋友啊?” 听到‘楼哥男朋友’五个字,叶哲先绷不住了,他的脸肉眼可见地发红,像是情不自禁想要笑,但又拼命让自己憋住不要笑,整张脸都忍得有些扭曲,温鱼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完蛋了,情敌!绝对是情敌! “楼哥,叶哲对你好像……” “叶哲是我几年前出任务从污染区救回来的。”谢楼主动和温鱼解释了关系:“仅此而已。” “你对他是仅此而已,可是他对你……” “我会指导他的异能,是他半个老师。” 温鱼难得觉得自己比谢楼聪明一次。 看叶哲的样子,什么老师啊?他明明对谢楼有很多的花花肠子! 不行!不可以!温鱼危机感暴涨,他一把抓住了谢楼的胳膊,抬高了声音:“楼哥,我们,我们俩是什么关系啊?你还没有和叶哲介绍我们的关系。” 谢楼闻声,看向叶哲,言简意赅:“温鱼,我的朋友。” 温鱼一愣,这就完了??? 怎么这样啊啊啊啊啊。温鱼心里的小人吐血三升,倒地不起。 他好失败! 他抓紧了谢楼的夹克衣袖:“然后呢?还有呢???” 温鱼抬眼,眸子亮堂堂地瞅着谢楼,期盼着从谢楼的嘴里说出一点自己想要听到的话,谢楼在他的期盼中,补充道:“最好的。” 温鱼稍稍平和了一点。 嗯,最好的朋友,这个评价还不错。如果是男朋友就更好了,不过现在这样也可以,至少可以打败叶哲了。 让楼哥的所有爱慕者,都知难而退! 温鱼朝叶哲看过去,他没有注意到,叶哲的表情,从听见‘温鱼’两个字开始,已经变得不对劲。 而谢楼的脸色,也不太好。 叶哲骤然开口:“你是温鱼???” 听他的语气,好像有听过自己的名字,温鱼应道:“你认识我啊。” 叶哲的表情在瞬间变得精彩纷呈,温鱼云里雾里之际,谢楼拉着他就要走,叶哲追了过来,语气变得森然:“所以,谢哥你要离开方舟的原因,是他,对吧?他回来找你了。” 谢楼没有否认。 叶哲浅绿色的眸子收缩,注视温鱼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锐利:“温、鱼。” 他这两个字,像是要把温鱼咬碎了吃了,视线凌厉而富有攻击性,温鱼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谢楼突然把叶哲拽开到了一旁,他的声音,毫不客气地在叶哲耳边冷冰冰响起:“你再这么看他一眼,我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温鱼没有听清两人在说什么,他只能看见谢楼和叶哲的距离非常非常近,近到快要贴在一起。 他不太开心,伸出手拽了拽谢楼:“楼哥,你在说什么?” 谢楼转回来时,那副要杀人的表情已经完全收敛:“没什么,叶哲认识你,因为我之前有和他聊过。不止他认识你,方舟的人都知道你的。” 温鱼看他:“你和他们,都聊我什么呀?” 谢楼有问必答:“嗯,聊我们以前上学的事情。” 谢楼没有让温鱼和叶哲过多接触,他很快带温鱼离开,回家的路上,谢楼转移话题,问他:“和向尹聊什么了?” 在谢楼的有意引导下,温鱼成功把叶哲这个插曲抛到了脑后。 向尹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他的脑筋缠绕到一起了。 温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全部如实地告诉谢楼。 谢楼察觉到了他的纠结,仿佛知道他打算做什么似的,提醒他:“不准撒谎。” ……好吧。 他其实也没有想要撒谎,毕竟他的撒谎技术,很容易就会被谢楼拆穿,温鱼选择了如实交代:“向哥……他让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在你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 温鱼很苦恼:“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做选择,我和他说,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但是他好像,不想和我做朋友。” “不想做朋友?”谢楼眉目一凝,语气不善:“那他是什么意思?” 温鱼瞧着谢楼的脸色,突然在谢楼的脸上,看到了一些端倪。 他心头涌起一个念头,缓缓开口:“向哥好像,想要和我谈恋爱。” 那一刹那,温鱼在谢楼的脸上,捕捉到了一抹一闪而过的紧张。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这一点点的反应,仿佛在他的心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泛起了无数的涟漪。 楼哥,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他? 他的这个念头刚如小火苗一样颤颤巍巍的升起来,谢楼一句话给他拍熄:“嗯,然后呢。” 谢楼只说了一个‘嗯,然后呢。’ 楼哥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他、和、谁、谈、恋、爱。 第63章 “你怎么说?”谢楼眸光平静地注视温鱼,如同一湖无论如何也掀不起波澜的水面,让温鱼心有戚戚。 第128章 好吧,楼哥果然不在乎他和谁谈恋爱。 但是……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温鱼不死心,他开始撒谎,试图激起一点谢楼的反应:“向哥不是和我说一个月吗?我想了一下,可以试试。” “试试?”谢楼突然停下步伐:“他是男人,你要和他试什么。” 金白如玉的阳光洒在温鱼脸庞上,他忽地扬起脸:“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觉得谢叔叔说得对,现在这个世界,性别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谢楼瞳孔收缩:“你认真的?” 温鱼眼底晃着光影,清亮的眸子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谢楼:“我没开玩笑。” 他这,也算是和楼哥半坦白了吧,至少楼哥现在应该知道,他是可以接受同性恋的。 而楼哥能不能接受…… 温鱼看不清谢楼背光的五官,只隐约觉得,他的神情应该不太疏朗,声音也低哑沉闷:“小鱼的意思,是随便一个男人都可以给机会,还是,只给向尹。” 温鱼觉得谢楼话里的重点和自己表达的重点有些不同,但或许殊途同归。 楼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没有感受错的话,这句话里面,应该是,有一点点醋意在的? 温鱼喉结轻滚,咽了一口唾沫,他悄无声息地掐紧了掌根,再接再厉道:“我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会喜欢的,我给向哥这个机会,当然是因为,我对他,也有一点点……好感。” 开阔的空间似乎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被急剧收缩,谢楼倏忽间抬眼看他,那双琉璃色的眼眸里,似乎有冲天的火光。 温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谢楼怼了上来,五指卡进温鱼的指缝:“你对他,有好感?” “不可以吗?”温鱼硬着头皮。 谢楼没说可不可以,他突然拽着温鱼往回走,脚下生风,温鱼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衣袂间吹出来的气息,温鱼心里有几分欣喜,一边被谢楼拖拽得踉踉跄跄,一边刺激他:“你又吃醋了?你又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吃这种醋?” 快说喜欢他啊!!! 温鱼期盼着谢楼一气之下说出点什么,但谢楼脸色铁青,唇边带了一点渗人的笑意:“吃醋?” 温鱼钝感很重,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不是在吃醋吗?好吧,你如果没有吃醋的话,那我明天开始,就要去和向哥约会了哦,我们已经说好了,你到时候不要跟着我,不要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 谢楼咬牙切齿。 他没有发作,在回家的路上,温鱼一箩筐说了无比多的话,试图把楼哥刺激开窍,但一路上,谢楼毫无反应,直到两人到家。 温鱼弯腰准备换鞋,房门在他身后关上,最后一丝光线消失不见的时候,他被人一下推到了玄关的小沙发上。 谢楼的动作粗鲁,温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有点犯懵,抬眼想要质问谢楼,却突地看见谢楼拉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勾出了一卷半掌宽的黑色胶带。 不明白谢楼这是要做什么,温鱼埋怨他:“你推我干什么,我差点撞到柜子了。” “嗤啦”一声,谢楼修长的指尖扯开了一截胶带,他垂眸,眸光晦暗不明地盯着被自己圈在狭小角落里的温鱼,突然单膝跪到了温鱼面前,用牙齿咬开了那一截胶带。 温鱼没听到他的道歉,正要开口:“你——唔” 谢楼用胶带封住了他这一路说个不停的嘴。 温鱼双眼惊讶地睁大,抬手就要去扯谢楼贴在自己嘴上的胶带,谢楼却疯了似的,撕开胶带捆住了温鱼的手腕。 一圈,两圈,三圈…… 温鱼被他缠得手腕发紧,甚至有点充血,谢楼看见了依然没有手下留情。 温鱼好像明白谢楼在干什么了。 他心脏猛地跳乱了一拍,不可思议地盯着谢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伸腿去踢谢楼的腿,谢楼干脆把他的腿也捆了起来,抱起温鱼朝卧室里走。 主卧里,阳光从金属护栏的空隙里透进来,洒在床铺上,温鱼被谢楼放在了床沿,护栏的影子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囚鸟,眼里闪着可怜的水光。 他呜呜咽咽地用自己的手指去抓谢楼的衣襟,好像是在央求谢楼把他放开,但谢楼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柜子的顶层,找出来了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温鱼的神情变得怔忪。 为什么,楼哥的家里,会有这些东西? 手腕和脚腕的胶带被换掉,换成了金属的铐环,温鱼一把抓住谢楼的手,眸子有些慌乱地看着他。 他非常震惊,甚至怀疑楼哥被人夺了舍,难道是楼哥的第二人格又回来了? 他不相信,谢楼会做出这种事情。 谢楼没有撕开他嘴上的胶布,似乎不想要再听他说话。 男人的嗓音暗哑,眼神里的偏执浓重,一把掐住了温鱼的脸:“想说什么?让我放了你?” 温鱼点头。 谢楼像是被他的反应气狠了:“放你去做什么,找向尹?” 温鱼的耳根突地染上了一抹绯红。 楼哥这是……吃醋了吧。 而且好像,非常醋,已经醋到要把他关起来了。 温鱼挺了挺腰,嘴巴呜呜呜地,他想要说话,但谢楼突然凑近,隔着胶布狠狠地咬了一口温鱼的嘴唇:“我不同意你去找他,你是我的。” 第129章 温鱼被他咬疼,他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谢楼咬,这无疑是在火上浇油,谢楼几乎要被他的一系列举动惹到失去神智,温鱼不让他咬嘴,他就拽住了温鱼的衣领,把温鱼的衣服扯了一个稀碎。 裂帛的声音在耳朵边炸开,温鱼垂下眸子,谢楼已经一口咬住了他的胸口。 他浑身剧烈瑟缩,喉咙里发出轻哼,谢楼却不满足于此,他的动作强势,蛮横,把温鱼的衣物全部撕碎成了破布,在他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红痕,带着急促喘息的声音落在温鱼耳畔:“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不要想去见别人。” 温鱼被他弄得发痒,伸腿去踢他的腿,谢楼顺手裹住他的脚腕抬起,一口用力地咬下去,温鱼的小腿被他咬出了血。 他这是真的在气头上,在拿温鱼的腿泄愤,完全没有收力。 猩红艳丽的血液顺着腿往下淌,在莹白的皮肤上蜿蜒出一条红线,温鱼感受到了皮肤被咬破的刺痛,谢楼的尖牙甚至没入了他的肉里,温鱼小腿猛地紧绷,疼得脸色发白,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呜呜呜楼哥这是真咬啊。 他的眼泪和嘴里的血味唤回了谢楼的理智,他看着温鱼蓄满眼泪的双眼和被他咬破的伤口,心头的怒意欻地一声,被一盆冷水浇灭。 他僵在那儿,成了雕塑。 谢楼飞快松开温鱼的腿,找来医药箱给温鱼上药,温鱼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哭得一抽一抽,找来湿纸巾去擦自己腿上的血。 那血溅了几滴在被褥上,把雪白的床单染出了点点红梅,谢楼给温鱼上好药,把人从床上抱到旁边的榻榻米上,然后去换床单。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他都没敢看温鱼一眼。 他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甚至不敢去撕开温鱼嘴上的胶带,生怕温鱼嘴里会说出什么让他承受不住的话。 他完蛋了。 他和小鱼的关系,被他自己亲手毁了。 温鱼裹着毯子坐在榻榻米上盯着他,谢楼动作很快地换好了床褥,换好之后,他在床边僵立了大概有一分钟左右,突然,声音非常冷地吐出一句:“我去做饭。” 温鱼突然站起身,挪到书桌边,翻出来一只笔和一张纸,刷刷写了几个大字递给谢楼,谢楼接过他递来的纸,看都没敢看,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温鱼皱眉,又要写给他,谢楼直接走过来把本子和笔收走:“你写也没用,我不会放你去找向尹的。” 似乎嫌温鱼的自由度太高,他解开手铐,把温鱼的双手背到了背后,重新铐上,这下温鱼连字也不能写了。 谢楼走出门去,温鱼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楼的背影。 他又没说要去找向哥,他只是说今天中午想要吃鱼香茄子啊。 他要吃鱼!香!茄!子! 温鱼的诉求没有被看见,更没有得到满足。 谢楼端着饭菜进屋时,他一脸闷闷不乐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躲到了角落里。 不吃。不吃。他今天中午只想要吃鱼香茄子。 谢楼察觉到了他抗拒的态度,心脏发冷。 小鱼生气了,现在,是要和他闹绝食吗? 谢楼捏着筷子的手发紧,他把筷子放回桌面,起身,一步步朝温鱼逼近,温鱼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谢楼把他捞出来,抱到了桌边。 他动作很轻地扯开了温鱼嘴上的胶布,温鱼的嘴重获自由,立马就要开口,但谢楼似乎一点都不想听他说话,温鱼刚一张嘴,他就吻了上来。 被迫迎了谢楼一个吻,温鱼有些茫然,谢楼亲完他,开始喂他吃饭,温鱼一旦想要说话,谢楼不是亲他,就是用食物堵住他的嘴,一顿饭吃下来,温鱼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又被谢楼用胶带重新封住了嘴。 温鱼:??? 如同一只失去自由的咸鱼,温鱼吃过饭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看着谢楼收拾一切。 双手被别在身后,躺下不舒服,他只能趴着,在床上蛄蛹。 他现在好想问一问楼哥,把他关起来,是不是喜欢他啊…… 这么关着,是打算关多久呢?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如果是这样被谢楼关一辈子的话,是不是代表,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和谢楼分开了?那和白头偕老有什么区别? 第64章 除去最开始那天的慌乱和震撼,温鱼对自己被谢楼锁起来这件事情适应得非常良好。 连续一个星期,他的生活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被谢楼抱着在阳台上晒太阳,谢楼变着法给他做好吃的,除了不让他出门,不让他说话,其余的可以说什么也没变,这么一周下来,他甚至被谢楼养胖了。 但和他相反的是,谢楼越发憔悴了。 每多把温鱼关一天,他就觉得温鱼多恨他一点,虽然小鱼看起来并不恨他,甚至有些时候会主动来抱他,但他总觉得,温鱼偶尔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着另外的含义。 他限制了小鱼的自由,小鱼或许已经恨透了他,正在伺机离开他。 他害怕得彻夜难眠。 谢楼眸光晦涩,温鱼就坐在他对面,脸上已经不再是粗糙的胶布,而是一根从脑后系紧的绸带。温鱼的手铐在身前,正在剥橘子。 他细致地撕扯橘子的丝络,把橘子剥得干干净净,即将扔进自己嘴里时,温鱼顿了顿,橘子撞上了绸带,他看向一脸沉思状的谢楼,反手把橘子塞到了谢楼嘴里。 第130章 谢楼微愣,温鱼眨眼盯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想要让谢楼给自己拆一下绸带,他要吃东西。 他最近已经发现了,只要他不说话,老老实实吃东西,楼哥就不会动不动亲他。 楼哥把他的嘴封起来,好像就是单纯地不想要听他说话。 橘子的汁水在嘴里爆开,酸甜清爽的滋味让谢楼暂时忘却了脑海里混杂的念头,他给温鱼拆了绸带,看着温鱼吃完一个橘子,从始至终,温鱼都没有开口和他说话。 小鱼或许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 谢楼的情绪沉入了谷底,温鱼吃完一个橘子,有些疑惑地看着谢楼,不明白楼哥为什么还不来给他重新绑上绸带,他就这么盯着谢楼,也不说话,沉默之际,谢楼突然开口:“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温鱼:“???” 可以说了吗? 他试探性地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谢楼就欺身过来咬住了他的唇瓣。 温鱼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虽然他喜欢和楼哥亲亲,但每天都这样亲十几回的话,他的嘴巴也会累的。 他最开始还会给一点点回应,现在已经完全给不动了,他的嘴巴已经僵了。 但这对谢楼来说,更是天大的打击。 小鱼现在,回应越来越冷淡,应该也很厌恶他的亲吻。 温鱼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谢楼在原地冥思苦想之际,温鱼已经开始翻找零食了。 正好,趁着楼哥没功夫管他的嘴,他要多吃一点垃圾食品。 谢楼郁闷了多久,温鱼就胡吃海喝了多久,谢楼制止他的时候,桌上已经只剩一片垃圾。 温鱼:嗝~ 谢楼:…… 他看向那满桌的包装袋,突然发问:“我做的饭,很难吃?” 温鱼有点撑,他扶着桌子站起身:“没有啊,不难吃。楼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吃午饭了?” 其实他已经吃不下了。 但为了证明他自己说的“不难吃”三个字,午饭的时候,温鱼还是很赏脸地吃了两碗饭。 然后,十分光荣地,把自己撑去了医院。 医院病房里,温鱼心惊胆战地看着谢楼的脸色,默默地吞口水。 谢楼手里捏着报告单,盯着上面积食的诊断结果,太阳穴突突地跳,就在温鱼垂着脑袋等谢楼数落自己吃太多时,谢楼突然把那张报告单折叠收拢,问他:“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 温鱼微微仰起脑袋:“啊?” 谢楼铁了心认为,这是温鱼在报复他。 他声音冰冷:“你长本事了。不是绝食,就是暴饮暴食?” 温鱼抱住自己的膝盖朝床边边缩了缩。好凶的楼哥。 他只不过是想要多吃一点东西,又不是故意的,凶什么凶。不想让他吃的话,楼哥就不应该买嘛。 见温鱼不说话,谢楼脸色更沉:“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放你去找向尹,想都别想。你就是把你自己撑死,我也不会放你走。” 温鱼瞅他一眼。 突然,他单手掐住腹部,秀气漂亮的眉毛拧紧,从喉咙里闷闷地哼了一声疼,谢楼的冷脸立马破碎,慌忙地凑了过来探他的腰腹:“又疼起来了?” 他连忙要去叫医生,温鱼噗嗤一笑,歪到了床上。 “楼哥你装冷脸的样子真好笑。”谢楼表情精彩纷呈,温鱼还在嘲笑他:“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哈哈哈。” 他笑了没几声,谢楼一把掐住了他的脸。 “再装一次试试?” 温鱼的脸被他捏变形,温鱼盯着他,扒拉他的手:“别捏偶,偶嘟撵啊!” 谢楼狠狠地蹂躏了他一顿,温鱼抵抗了不到一分钟就败下阵来,只能朝被子里躲,医生从病房门外进来时,温鱼已经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包子。 谢楼拍拍他:“出来,吃药。” 温鱼扑腾出一个脑袋:“什么药啊,我已经好了。” 他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药片,下意识地拒绝吃药,谢楼道:“健胃消食片,甜的。” 温鱼信了。 他一口咬走谢楼递过来的药,以为是甜的,于是一口咬碎,苦味骤然散开,熏得他皱起了脸:“骗人。” 末世的健胃消食片都是苦味的。 谢楼功成身退,递给他一杯水:“从今天起,除了一日三餐,什么也别想吃。” 温鱼怨念深重地窝在病床上,和他斗嘴:“那药也不吃。” “你可以试试。” 温鱼后背凉凉的。 他觉得,楼哥应该有一百种方式来对付他。 “睡一觉,睡醒了就回去。”谢楼丢下这么一句话,起身给温鱼掖被角,温鱼突然握住了谢楼的手指:“我不想睡觉。” “那现在出院。” 温鱼蓦地收敛了自己浑身那股叛逆劲儿,嗓音可怜巴巴:“我想出去转转。” 他都快要被谢楼关半个月了,连门都没有出过,虽然和楼哥待在一起很舒服,但他真的很担心向尹那边。 他突然杳无音讯,向哥肯定很着急。 他为了装可怜,甚至逼自己挤出了一点眼泪,央求地抓紧谢楼的手指:“楼哥,我好久没出过门了,你如果担心我跑掉的话,你可以陪着我一起出去。” 谢楼别开眼,不让温鱼看见自己眼里的动摇,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清和不近人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131章 温鱼睫毛扑闪:“想什么啊?” “找向尹。” 温鱼一愣。 还真是。 谢楼虽然说中,但还不如不说中,他纯纯自讨苦吃,又把自己那本就不大的心眼撑了个够呛,温鱼见他面色不虞,急忙搂住他的胳膊:“你让我去嘛,你和我一起去,你难道还怕我跑了吗?楼哥,你连我都治不了吗。” 他一而再再而三撒娇,谢楼纵然是铁石心肠也绷不住:“我治得了你?” 温鱼搂住谢楼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谢楼颈间:“治得了,你让我去,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谢楼的身体有点僵硬,温鱼突然侧过脸,在谢楼脸上亲了一口:“去不去?” 谢楼:…… 温鱼又亲了一口:“去不去嘛。” 谢楼:“………………” 去。 温鱼如愿以偿地出了门,谢楼神思恍惚,衣领拽得老高,下巴捂在深色衣领里,只露出眉眼深邃的半张脸。 怎么就没把持住…… 但现在要后悔是绝对不可能了,他要是现在后悔,估计小鱼会气成河豚。 谢楼只能认栽。 但他和温鱼去到向尹住的单元楼时,十二层的那间房空空如也,找人打听,向尹似乎已经搬走了。 谢楼心里默默地松一口气,转去看温鱼,温鱼却不如他轻松,看起来十分着急:“搬走了,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吗?” “这就不知道了,但他搬走之前好像一直在找一个叫温鱼的人,还找我们打听过。” 温鱼闻言,脸色不太好看。 向尹一个丧尸,在这个保护区里四处奔波打听他的消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一个不注意被人发现,就会被彻底清除。 他非常心急,但谢楼似乎并不懂他的心急,下楼的时候,他问温鱼:“来也来了,可以回去了?” “不回。” 谢楼看他步子迈得飞快,问他:“去哪?” 温鱼倒也没有瞒着他:“地下城。” “地下城?”谢楼眉目微拧:“你怎么知道有这种地方?” 温鱼道:“何一帆带我去过。” 谢楼脸上阴晴不定:“你现在去那里,想做什么?” “我要找人打听向哥的消息。”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谢楼的语气变得不好,但温鱼没有想要和谢楼争执,他低声道:“不太知道,但是楼哥,我不能就这样不管向哥啊。” 这些道理,谢楼心里都明白,但他现在,只希望向尹这个人,可以彻底地从温鱼的脑海里抹去。 短短四年而已,为什么小鱼轻而易举就对他产生了好感?凭什么? 他看着温鱼纯澈的眸子,明知自己说的这话会伤了他,但还是控制不住嫉妒得发狂,口无遮拦道:“如果我说,你去找他,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呢?” 他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但又迟迟没有收回自己的话。 他就这么定在温鱼眼前,似乎是在等温鱼一个答案。 温鱼茫然地看着他。 谢楼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冷下陷,他承认,他害怕了。 他怕温鱼朝他竖起倒刺,平时乖巧柔软的人竖起来的刺比任何利器都要锋利,足以将他刺穿。 谢楼开始后悔,他微一启唇,试图改口,收回自己说的话,脸颊却蓦地感到一阵冰凉。 温鱼一愣,指尖抚上了谢楼的脸:“楼哥,明明是你在凶我,你为什么哭了啊。” “没。”谢楼后退一步,有些窘迫,温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别躲啊,你这么狠的话都说出来了你躲什么躲。” “我……” “你不想我和向哥谈恋爱,对不对?” 谢楼有些怔忪地看着他:“不想。” “为什么不想?”温鱼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他说的混账话生气,反而步步紧逼,谢楼被他逼到了死角,温鱼开口:“因为你想和我谈恋爱,对不对?” 第65章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搅得人兵荒马乱天翻地覆。 谢楼突然想要承认下来,喉咙却像被灌满了胶水,一个字也说不出去。 或许,如果他对温鱼的爱再少那么一点,他会不那么在乎结果,他会立马表白的。 可惜时间不能倒退,他的爱意在时光的飞逝中与日俱增,到了此刻,他就像一个坐过了无数站的乘客,早就丧失了出声的勇气,哪怕他已经做了无数的功课,在爱人这件事情上,他其实有九成的胜算,他依然像一个懦夫一样,害怕被那一成的风险打败。 因此,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小鱼为什么会这么想。” 温鱼直勾勾地看着他:“回答我的问题,谢楼。” 温鱼这一次可没有被他轻易地带偏,他已经肯定了,楼哥绝对,绝对喜欢他。 这都醋得口不择言了。 他今天势必要从谢楼的嘴里听到一个答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楼哥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居然连承认自己喜欢都不敢。 他说:“不想。” 温鱼双手叉腰:“哦~真的不想?那你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去见向哥,你在图什么?” “作为你的哥哥,我有权力阻止你和一只丧尸在一起。” 谢楼别开了身子,走到了一侧,义正言辞。 温鱼心里呵呵一声,他转过身:“行,吧。不过楼哥,男大不中留,我现在要去找向哥了,等我找到他,我就要答应他的表白,和他双、宿、双、飞。” 第132章 他说走就走,谢楼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不……” “又想说不准去是吧?”温鱼一把握住了谢楼的手,甚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你放心,我以后会常常和向哥一起回来看你的。” 谢楼:……………… 温鱼走出单元楼,径直往黎明大学的方向走,谢楼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看起来怨念深重,但又没有立场来把温鱼拽回去,只能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 温鱼去学校找到何一帆,让何一帆带他去地下城,何一帆道:“真奇怪,你们最近是找人找上瘾了吗?前段时间林再秋还突然找我问你的消息呢。” “啊?” “不过你放心,我没和他说你现在和谢楼住在一起,这一点我还是很有意识的,毕竟谢楼的身份现在不太一样——” “等等。”温鱼道:“你说林再秋打听我的消息?” 何一帆:“对啊,我还问了一下他打听你的消息做什么,他也没说,只说是替朋友问的,怪得很,他能有什么朋友。” “朋友?”温鱼脑海里一簇火花闪过:“林再秋认识向哥啊,你不知道?” 何一帆一愣:“我怎么知道?” 温鱼这才隐约记起来,何一帆和林再秋认识得晚,似乎确实不知道这茬。 他简单和何一帆介绍了一下林再秋和向尹曾经有过过命的交情,旋即道:“你带我去找林再秋吧,林再秋肯定知道向哥在哪儿,他应该是替向哥打听的我的消息。” 提到这个,何一帆有点为难的样子,道:“向尹和乐遥,是不是有过节。” “你怎么知道?” 何一帆道:“还真有啊,难怪。这下就串起来了。” “?什么串起来了?” 何一帆道:“前段时间,林再秋从外面回来,除了打听你的消息,还在寝室里和乐遥打了一场架,把乐遥肋骨给打断了好几根,乐遥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温鱼闻言,稍稍有些惊讶:“林再秋……还会打人啊。” 何一帆啧啧两声:“可不是,把老子吓一大跳!那小子把眼镜摘下来,打人贼猛,平时见到人社恐得要死,结果那天一群人围着他劝架都劝不住他。” “那他现在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吧。” “行,正要我要去给他送饭,一起。” “送饭?” 何一帆道:“对啊。末世法庭不管这种没出人命的事情,不过他在宿舍打架还是被学校罚了,学校给他停了一个月的课,还要找隔壁社会组织的人给他做心理工作,他害怕见人,现在住在我们入学之前的单元楼里,成天把自己锁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要是不给他带饭他迟早能饿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林再秋现在住的单元楼下,这一路上,温鱼一直能够感受到后背灼热的视线。 上楼的时候,他每走一层,就会往楼下看一眼,某人走到楼下的一棵树下,没有再动,杵在树荫底下,像是在罚站。 林再秋住在五楼,何一帆有钥匙,两人进门,没有看到林再秋,只看到窗台上,一个疑似攀爬入户盗窃的贼。 林再秋正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似乎对这个陌生生物的到来有些束手无策。 温鱼大喊一声抓小偷,那全副武装的贼被他吓了一跳,但身姿矫健,在空中如履平地,稳稳地降落在了阳台。 温鱼和何一帆抄家伙,那人主动举起双手,口罩里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别误会!我是黎明大学隔壁正能量报社的成员,是专门来给林同学做心理辅导的。” “有门不走,你爬什么阳台?” “林同学不给我开门啊,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门口的两人闻言,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和铲子,那‘假贼’进屋,坐到了林再秋的床边,林再秋像是要当场晕厥,从床上爬起来,站到了整个房间里距离‘假贼’最远的位置。 温鱼盯着那位不速之客,越盯越眼熟,他对这人戴口罩的样子非常熟悉,温鱼走近两步,有些迟疑地开口:“方——” 方知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位同学也需要心理辅导?慢慢来,不着急。” 方知信对温鱼挤了一下眼睛,温鱼便没有拆穿他,但他对于方队长乐于助人的理解,又深入了一层。 真的是一位非常热心的优秀人类。 a+异能掌握在这种人手里,十分令人放心。 但林再秋看起来快被这个陌生的东西吓死了,何一帆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往回推:“你先不着急社恐,我问一下你,向尹在哪儿?” 林再秋和何一帆贴得紧紧的,借此躲避方知信:“你问这个干干干什么?不对,你怎么认识向哥?” 何一帆指了指温鱼:“不是我问,是他问。你前段时间不是找我打听温鱼的消息吗,喏,在这儿呢,你们俩聊吧。” 林再秋这才注意到温鱼似的,他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被方知信打断:“听说你和舍友打架?因为什么事情?” 林再秋要说的话被方知信这一盘问怼了回去,温鱼看向方知信,帮林再秋回答了问题:“因为那个同学很坏,欺负好人。” 方知信看温鱼一眼:“哦?他做了什么坏事?” 温鱼拽过方知信的衣袖:“你不用来给林再秋做心理疏导,他是正常的,你应该去医院里给乐遥做心理疏导。” 第133章 “乐遥?” “就是被打进医院的那个人。” “他怎么?” 温鱼急着问林再秋和向尹有关的事情,于是他赶着送方知信出门:“你去了就知道了,慢走——” 林再秋一脸崇拜地看着温鱼,仿佛温鱼就是他的救世主。 方知信被温鱼推到门口,突然停住:“等会,小鱼,我还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温鱼没明白他的意思:“我不可以在这里……吗?” “不是。”方知信道:“你没和谢楼一起?” 听到他提起谢楼,温鱼朝楼下瞥了一眼:“没有。” 方知信似乎难以置信:“他居然同意让你一个人出来?” 温鱼疑惑了一瞬,方知信突然道:“你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温鱼方才那一瞥没有瞥到树下的人,他想要绕个角度找人,方知信突然抓住了温鱼的手腕:“走,你跟我回去。” 温鱼被他拉扯得一愣:“我跟你回哪里去?” 方知信道:“我知道谢楼把你关起来……是他不对,但你不能这样偷跑出来,你得和他说一声。” “你怎么知道他把我……” 方知信打断他:“谢楼做得确实不对,但是你如果知道他这些年——” “小鱼。” 一个声音贸然插进来,温鱼耳根一麻,转过头,谢楼不知何时已经上楼,就站在四五楼交界处的楼梯转角。 温鱼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楼哥走丢了。 谢楼迈上来,瞥了方知信一眼,方知信立马闭嘴,谢楼重新看向温鱼,道:“我带你去找向尹,我知道他在哪。” 温鱼稍顿,挑起眉毛:“哦~你不是不愿意吗?” “刚才是我不对,向尹对你有恩,你关心他,本来没什么不对。” 谢楼服软,温鱼本想硬气一点,但又不受控制地把视线停留在那张微微苍白俊美的脸上,最后妥协:“在哪儿?” 谢楼朝他伸出手:“我带你去。” 温鱼飞快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一愣:“怎么这么冷啊,外面很冻吗?” 现在都还没入冬呢。 谢楼微一摇头,温鱼突然捧住了他的手哈了哈气:“这种小事情也要口是心非,楼哥你是不是绑定了什么说真话就会死的系统啊?” 谢楼:“……没有。” 温鱼差点笑出声,谢楼拽着他要走,似乎不想他和方知信多待,温鱼突然转过身,问了一下林再秋:“你知道向哥在哪里吗?” 林再秋恍然回神,在温鱼企盼的眼神里,微微摇头。 他不知道。 “他前段时间来找过我,但我们只见了一面。” “小鱼,你不相信我?”谢楼突然开口,拽着温鱼往下迈了一级台阶:“我说了,我带你去。” 温鱼就等着他问这话呢,谢楼话音刚落,他道:“不太相信哎……你要是又把我关到家里去,我哭都没地方哭了qaq。” 谢楼看着他,温鱼的表情,明明白白是在损人,谢楼深呼吸一口气:“不会。” “那就是会,因为你说的都是谎话。” 谢楼:“……”被看穿了。他还真的就是那么想的。 谢楼道:“那让方知信和何一帆陪着我们去。” “你先说,向哥在哪里?” 谢楼叹一口气:“医院。” 温鱼一怔:“医院?向哥受伤了?” “没受伤。” “哪家医院?” 谢楼沉默了须臾:“乐遥住院的那家。” 温鱼:?“什么意思……” 谢楼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第66章 温鱼当真在医院里找到了向尹。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向尹会在这里照顾乐遥,还给乐遥交了所有的费用。 向尹没有和他过多解释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温鱼把向尹拉到了医院外,躲开所有人:“向哥,你疯了?” 向尹裹得非常严实,温鱼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回应:“没疯,我很清醒。” 温鱼皱眉:“那你为什么要帮自己的仇人?” 向尹摇了摇头:“小鱼,我做这些,是为了我的亲人。” 向尹坐到了花坛旁边,示意温鱼也坐过来,温鱼一屁股坐下:“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 温鱼快要抓狂,什么狗屁亲人,向尹简直是被驴踢了脑袋。 向尹突然道:“我和乐遥的关系,其实和你们很像。” “我们?” “你和谢楼。” 温鱼蹙眉,他看不出来哪里像了,分明一点也不像。 向尹道:“我比乐遥大三岁,我十岁被接进乐家的时候,他才七岁。” 向尹从来没有和温鱼聊过这些事情。 “他七岁的时候,对一切新鲜的东西都感兴趣,会叫我哥哥,会让我和他一起睡觉,让我和他一起上学,好像很依赖我。” 温鱼难以置信:“可是我听别人说,乐遥从小就很讨人厌啊。” 向尹道:“别墅里的仆人也这么和我说的。我看见过他把仆人折磨到离职,也看过他在学校里欺负同学,甚至他小学的时候,就已经会利用家里的权势,让他讨厌的老师走人。但我那个时候,觉得他只是骄纵了些,脾气不好,这应该是富有人家的大少爷的通病。直到,他对我不再感兴趣,开始用他的那些骄纵的手段对付我。” 第134章 “他怎么对付你?” “记不清了。” 温鱼觉得,他不是记不清了,他或许只是不想提。 向尹道:“其实四年前和他一起逃命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迟早会死在他手里。我非常了解他,知道他聪明过人,也知道他贪生怕死,他或许有对付丧尸的智商,但他从来不敢动手,因为他不能接受一点风险,在他的认知里,他自己的一根头发丝,比所有人的命都要宝贵。所以他不会花功夫去对付丧尸,他只会花功夫对付我。” “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和他一起?”温鱼盯着向尹,恨不得把向尹盯出一个洞:“你脑残啊?” ……向尹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吧,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命也不是很重要。我不知道自己想要活成什么样子,好像,一直以来,我唯一的目标就是让乐遥认可我这个哥哥。” “现在也是?” “不是。” “什么不是,你现在还来帮他,明明就是已经原谅他了。” “真的不是。”向尹道:“如果没有人管他的话,医院不收他,他可能会死。” “可是他那么对你,他就算死了,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死不死和我没有关系,但他是被小秋打成这样的,小鱼,你觉得我能不管吗?如果我不管的话,他死了,小秋会受到惩处。” 温鱼一愣:“所以……你是为了林再秋?” “不然呢。” “那你说的亲人是……” “也是小秋啊。” “好吧,原来是这样。” 向尹突然道:“还有小鱼,你也是。” 温鱼一怔,指向自己:“我?” 可是向尹之前不还说要和自己谈恋爱吗? 温鱼怔愣之际,向尹道:“一开始,我有把你当成过另一个乐遥。” “啊?” “但很快我就发现,你们太不一样了。我非常非常喜欢你,小鱼,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亲弟弟。” 温鱼傻眼。 弟弟??? 他问向尹:“那你之前让我在你和楼哥之间做一个选择,是让我选什么?” “选一个哥哥啊,你不是把他当哥哥吗?”向尹微微叹息:“你这么多天没有来找我,看来你应该已经做出选择了。” 温鱼:……………… 原来是,选哥哥,啊。 啊啊啊啊他到底都在想什么! “我没有选他!”温鱼突然开口,向尹一愣:“没有……选他?” 温鱼心里豁然开朗,他整个人都通透起来,一把抱住了向尹:“向哥,你不要想着离开零区了,你永远都是我的哥哥,楼哥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向尹发愣,温鱼给了他一个熊抱,拽着他起身,向尹觉得,如果自己的心脏还会跳动的话,现在或许已经蹦出体外了。 他茫然地看着温鱼:“那谢楼呢?你……不要他了?” 温鱼双眼熠熠生辉,他突然凑到向尹耳边,极小声道:“我和你说一件事情,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好。” “我不想和楼哥做兄弟了,我想要他,做我的男朋友。” —— 两人回到病房时,病房里除了乐遥,只剩下何一帆。 温鱼不动声色地去走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谢楼和方知信的影子。 何一帆没什么眼力见:“你在外面转什么呢?你和向尹聊好了?” 温鱼还在东瞧西看,谢楼和方知信分明是一起过来的,人呢? 他只能问何一帆:“另外两个人呢?” 何一帆一指病床:“这儿啊,你眼瞎?” 温鱼:…………他问的不是乐遥和向尹啊! 何一帆见他无语,噗嗤一笑:“我说你很奇怪啊,刚才谢楼在这儿的时候你装看不见他,现在不在这儿你又找,你们吵架了?” 温鱼被他拆穿,耳根有点发红:“没吵架。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向尹走到了温鱼旁边:“那和我说说?” 温鱼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说出来,向哥会不会觉得他其实是在自恋? “我不是小鱼的哥哥吗?”向尹推着他走出病房:“这种事情,不和哥哥说的话,还能和谁说?” 好吧,他确实也需要找一个人分析分析,不然他就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拿不准楼哥在想一些什么。 温鱼道:“向哥,我就是,可以感受到,楼哥是喜欢我的。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都那么直接地问他是不是想和我谈恋爱了,他还是说不想。” 温鱼期期艾艾:“我有一点点担心,他会不会只是把我当朋友,或者是当兄弟啊。但是我又觉得不太可能………他确实应该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为什么不承认啊。” 向尹沉默地听他说,直到温鱼说完,他才开口:“不要看他说什么。” 向尹道:“说出口的话,永远都是千变万化的东西,小鱼,你应该看他做了什么。你感受到了他的喜欢,那他一定喜欢你。” 温鱼道:“他喜欢我,但不和我表白,是不是说明,他对我的爱,其实还没有到达那个程度?他只是喜欢我,但因为世俗,或者是父母,这些种种原因,所以,他没有打算真的和我在一起?” 阳台外面,一阵微风吹动了几近凋零的银杏,向尹的声音随着风声一起涌入温鱼的耳朵里:“这是一种可能。但是,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敢表白呢?” 第135章 “不敢?”温鱼看向向尹,向尹道:“越在乎,越害怕。” “因为喜欢了太久,因为太怕失去,因为怕你不喜欢他,这些原因,会不会比世俗的眼光更合理呢?” 银杏叶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枯黄的树叶呼啦啦被风卷起朝走廊里猛灌,一枚嫩黄的新叶突然落到了温鱼的手里,温鱼垂眸,看着手心的金黄:“那我……” 是不是应该更主动一点呢? 就像他小时候主动和谢楼说第一句话,主动和他打一把雨伞,主动和他睡一张床,主动去拥抱生病的他,主动和他住一间宿舍,主动去和他,做朋友。 温鱼突然反应过来,在绝大部分时候,楼哥都是勇敢的,但在感情上,似乎……他才是勇敢的。 那现在,这些以他为原点伸展出去的枝桠,是不是也应该再次以他为起点,把名为友情的枯叶抖落,主动去改写他和楼哥的未来? 向尹也被吹了一身的树叶,他一边扒拉一边道:“刚才我们出门去的时候,谢楼好像跟我们一起出去了。” “跟出去了?” “嗯。” “走去哪了?” “说不定他回去等你了。也可能,就在门口。” “再见向哥!”温鱼转身就朝楼下奔,黄昏已经点燃了城市天际线,他没有在医院门口看见人,正好公交到站,温鱼立马上去,一只腿刚踩上了车,他突然被人勾住了脖子。 温鱼转过头,看见了一双浅绿色的眸子。 他被叶哲拖走,错过了公交车,温鱼生气:“神经病啊你!” 叶哲松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经病?” 温鱼:“…………” 叶哲双手插兜,认认真真地看着温鱼,似乎是在打量,温鱼非常不自在,但由于叶哲异能很厉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叶哲看来看去。 他看了半晌,只说出一句:“很一般啊。” 温鱼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你的异能面板,给我看看。” “我没有异能。” 温鱼老实交代。 叶哲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没有异能?” 温鱼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他确实没有撒谎的必要:“我真的没有。” “那谢哥凭什么看上你?” 叶哲突然高声,他似乎一直都有这种一惊一乍的习惯,温鱼突然一愣:“你怎么知道楼哥喜欢我?” “他犯病那六个月都是在和你谈恋爱,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呵呵,你别说,我还和‘你’一起吃过饭呢。” 第67章 温鱼的心跳隐隐开始加速:“什么叫,犯病的六个月在和我谈恋爱?而且我怎么可能和你一起吃过饭,我根本不认识你。” 叶哲突然蹙眉:“你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什么? 为什么叶哲会知道楼哥喜欢自己,楼哥这样的人,会把这种秘密,告诉别人吗? 最重要的是,什么六个月?他们明明四年没见,重逢也不过月余,哪里来的六个月恋爱? “谢哥居然没和你提过幻觉的事情?” “什么幻觉?” “还能是什么幻觉?当然是和你谈恋爱的幻觉啊。”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幻觉?”温鱼自言自语:“哦对,楼哥和我说过,他在方舟压力太大,经常会因为这个感到焦虑和失眠,可能想到我会让他觉得缓解焦虑,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幻觉——” “因为在方舟压力太大感到焦虑?”叶哲一愣:“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不是……吗。” “当然不是!”叶哲仿佛有些生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你是一个合格的爱人吗?” 温鱼喃喃道:“所以,不是因为工作吗?” “废话,全都是因为你!你死了,他就造了一个你出来,但鬼知道那个‘你’为什么出现了六个月又突然消失,你没看见他身上的那些疤吗,全是戒断的时候被电击棍打的。” “戒断……什么?” “戒断……我?” 温鱼眼神发直:“因为我??” 叶哲道:“你别得意。” 温鱼的声音有一点泛沙:“我为什么要得意?” “他都喜欢你喜欢得生出幻觉了,你不应该得意吗?”叶哲冷呵一声:“所以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不知道。 为什么喜欢他啊? 心脏在剧烈冲撞胸腔,温鱼有些头晕脑胀地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和谢楼重逢的时候。 楼哥那时候,似乎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还想赶他走来着。 是不是因为,他以为这一次见到的温鱼,还是幻觉?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最不可忽视的一点,楼哥喜欢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他们分开之后,还是在他们分开之前,还是更早,更早?那在四年前,对楼哥来说,死去的,是朋友,还是爱人? “小鱼!” 黄昏已然将白夜分割。 温鱼脑海里的神经在这一声呼唤中全部绷紧,仿佛那一瞬间和某人生出了心灵感应,他鬼使神差地往医院的方向转过身,看见了从医院门口走出来的方知信。 还有,站在方知信身侧的,谢楼。 谢楼似乎也正在找他,步子迈得很大,他转过眸子,猝不及防和温鱼对视上。 第136章 “小鱼!”谢楼朝他奔了过来,温鱼怔忡地站在原地,忘记了朝谢楼迈出一步。 直到谢楼跑到他的面前,似乎想要伸出手来抱他,但又想到白天发生的事收了回去,就那么有些局促地站在温鱼面前:“见过向尹了,可以回家了吗?” 他一出声,温鱼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谢楼一顿。 “小鱼?” 他被温鱼的眼泪砸中了心窝,抬眼看向叶哲,叶哲感受到了杀气,连忙辩驳:“谢哥,我什么也没干。” 他伸手去搡温鱼:“你哭什么哭?你陷害我?” 温鱼被他推了一下,哭得更厉害,谢楼不知道他哭是因为什么,但很可能是因为自己今天说的话伤了他的心,因此谢楼不敢靠近,怕惹得温鱼更伤心,他只能僵站在原地:“我今天说了不该说的话,小鱼,可以原谅哥哥吗?” 他话音落定,温鱼突然朝他迈开一步,树影斑驳中,谢楼被人用力地抱紧,温鱼的声音里是浓重的抽噎和哭腔:“楼哥,抱抱。” 谢楼更僵了。 不是因为他,那小鱼为什么会这么伤心? “小——” 温鱼突然踮起脚,在谢楼垂眸安抚他的瞬间,迎面吻上了谢楼的唇。 方知信一把拽走了叶哲。 这是医院门口,是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同性的感情在这个年代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大街上接吻,还是有些稀奇,有人驻足,谢楼拉过温鱼的帽子,遮住了温鱼的脸,他被温鱼胡乱亲得有些难受,但没有推开他,小鱼看起来,似乎不生气了。 但哭成这样,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 难道是因为向尹? 谢楼觉得很有可能,他开口想问,温鱼却突然抬起眸子,乌黑的眼瞳倒映出夕阳的光,他眼尾泛红,没有眨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谢楼:“楼哥,我也喜欢你。” ? 谢楼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五官在僵了一秒后回复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温鱼戳破了谢楼心里的那道防线:“不是朋友的喜欢,也不是兄弟的喜欢,我喜欢你,哥哥,我要和你做/爱。” “做……”谢楼古井无波的眼神翻起了惊涛骇浪,但温鱼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捂住了谢楼的嘴:“我知道,楼哥,你可能觉得很难以置信,但是没关系。” 向哥的意思是,不要看一个人说什么,要看一个人做什么。 温鱼拉住谢楼的手,抹了抹眼泪:“回家。” 谢楼怀疑自己此刻在做梦,他有些恍惚地看着远处渐渐落入地平线的夕阳,嗓音发哑:“回去做什么?” “做/爱。” 温鱼不知道他四年前离开的时候,楼哥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那六个月的幻觉消失的时候,楼哥是什么感受。 特别是,当他说出楼哥不够爱他的时候,楼哥,会不会也像他一样难过得掉眼泪。 他能够做什么来补偿呢?他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就是让楼哥明白,自己的心意。 温鱼毫不含糊地拽着谢楼回家,这一次,刚一回屋,换他把谢楼推到沙发上,伸手去脱谢楼的衣服。 谢楼这一路都在魂游天外,温鱼把他推到沙发上时,他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撑着沙发想要起身:“别急,小鱼,我们先把话说清楚。” 温鱼突如其来的告白对谢楼来说,简直是谢楼毕生以来遇到的最大意外,事态如同脱缰野马一般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缜密的大脑因为没有设计过这一环而彻底卡死,整个人的反应都被逼迫得有些慢。 温鱼屈起腿,骑到了谢楼腰上,把谢楼重新压了回去:“先不把话说清楚,我们先做该做的事情。” 他根本不给谢楼机会,直接上手,谢楼猛地被他摁了回去,抬手捂住了眼,长腿抽动了一下。 温鱼突然俯身,附到了谢楼耳畔,看着谢楼清晰锋利的下颌因为他的动作而绷起,他亲了亲谢楼的耳垂。 谢楼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温鱼以为把谢楼摁疼了,有些紧张地放轻了力道,他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天看的视频,尝试性地学着视频里那样低声哄谢楼:“楼哥,别害怕,我会很轻的。” 谢楼挪开了挡住眼睛的手臂。 温鱼看着谢楼眼底的薄红和那黑白分明的眼睫,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楼哥这个样子,好漂亮,好性感。温鱼好像真的有点口干舌燥。 温鱼不太好意思地挪了挪自己的身体,看谢楼没有抗拒,他这才动手去脱谢楼的衣服,一边脱谢楼的衣服,他还怕谢楼这样躺着不舒服,从旁边抓过一个抱枕垫到谢楼的脑袋底下:“楼哥,你这样躺着,舒服一点。” 谢楼躺在枕头上,看着坐在自己腰上脱自己衣服的人,明明眼泪都还没哭干净,居然有心思做这种事情,他观察着温鱼,不知道温鱼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毕竟四年之前,小鱼也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个时候温鱼的表白,是在做戏,为了离开自己。 那么这一次呢?小鱼是真的想要和自己做/爱,还是做戏而已? 他还在头脑风暴,腰上突然发痒,谢楼垂眸,温鱼已经把他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正在亲吻他身体上的那些伤疤。 纵然有一丝怀疑,但被心爱的人这样亲昵地亲吻,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心如止水。 第137章 谢楼忍了又忍,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喘,温鱼突然直起腰,脱去了身上的衣物。 谢楼的视线如同被吸铁石吸住一样,无法挪动半分地落在温鱼纤细的腰上,那里洁白,单薄,小腹的薄肌在黑色腰带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谢楼一手就可以卡住温鱼的腰,而他此刻突然怀疑,自己如果真的进入那里,那单薄的厚度,是否可以完全承载。 温鱼没有看明白谢楼打量的目光,因为那天看的视频,他此刻已经完完全全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攻的位置。 他脱完衣服,才意识到缺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他立马翻身从谢楼身上下去,谢楼一把握住了他的腿:“去哪儿?” 温鱼道:“我出去一趟。” “出去?” 温鱼有点窘迫:“不好意思楼哥,我没什么经验,回来的路上我忘记买油了。” 谢楼还在怀疑温鱼这是不是在找托词,眼看温鱼要走,他突然直起身:“不用去。” 温鱼看着谢楼从床头柜里,摸出来两个瓶子。 温鱼一愣,谢楼甚至没有和温鱼解释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可以了,不用出去了。” 温鱼:??????????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第68章 他盯着那两个瓶子,突然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那天晚上看视频之前,楼哥在超市里拿的。 所以那个时候……楼哥是真的想要和自己—— 温鱼脸颊通红。 进了卧室,就没有再去客厅的道理,温鱼把瓶子放到床头柜上,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谢楼:“那楼哥,我们继,继续吧。” 他回忆着视频里的攻体贴的样子:“楼哥,我帮你脱?” 重逢之后,温鱼和谢楼,还并没有坦.诚相待过,哪怕是那次在木屋里,也只是温鱼单方面地被谢楼看了一个精光。 在明白心意之前,温鱼看见谢楼的身体,虽有些许反应,但因为懵懵懂懂,因此还能平和地注视,但现在,只是看着谢楼的胸膛和腰腹,他都已经感到脑袋发热,眼睛酸胀。 性感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肌肉线条和曲线,温鱼捂住自己的口鼻,总觉得自己好像要流鼻血。 为了分散一点注意力,他选择了和谢楼接吻。 他小心翼翼地亲吻谢楼,没有再胡乱地去咬,拥吻间,他似乎听到谢楼溢出了一声轻哼,他以为是自己又把谢楼咬疼了,想要分开,手往前一探,探到一片滚烫。 楼哥又发烧了吗?温鱼垂眸扫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压住了自己心里的惊讶。 没有给自己太多思考和打退堂鼓的时间,温鱼一鼓作气蹲下了身,谢楼还没来得及制止,整个人便陷入了温热的漩涡。 他的视线落在温鱼的脸上,温鱼也正在注视他,温鱼在谢楼的眼底看到了震惊,不解,以及,一点本能的欢愉。 仿佛受到了鼓舞,哪怕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温鱼依然非常努力,他只想让楼哥高兴一点,他想要补偿他。 哪怕那显然已经超过了他的极限,他也没有半途而废。 谢楼的神思完全被温鱼攥取,他有些发抖,轻轻地抚摸上了温鱼的刘海:“小鱼,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温鱼的眼神真挚无比,毛茸茸的脑袋如同一只可怜可爱的小猫,握住了谢楼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喉咙里呜呜咽咽地说着认真,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他的目光触碰到屋里的药瓶,因为想到谢楼这些年的苦楚而流下眼泪,眼泪落到唇边,被他含混地一并吞进口腔,谢楼看他哭了,连忙抽身,把温鱼抱到了床上,温鱼坐在床沿,搂紧谢楼的脖子:“楼哥,对不起……” 谢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道歉,但他再不理智也隐隐察觉到温鱼一定在今天傍晚经历了什么,他在脑海里翻找一切的可能性,最终,精确无比地将矛头指向了叶哲。 “叶哲和你说了什么?” 温鱼没有开口,只是抱着他默默掉眼泪,但谢楼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有些慌乱。 他之所以不和温鱼说实话,就是不想小鱼像现在这样,但现在,却还是成了这样,他拍了拍温鱼的背,喉间梗涩:“小鱼。你没有任何一件事是什么对不起我的,所以不用哭,更不用说对不起。” 那些事情,最多只能算他单相思和自作孽,和小鱼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愧疚,而和我做这种事情的话,其实是不用的。” 谢楼话音落地,温鱼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不是,没有!没有别的任何原因,我和你做/爱,才不是因为同情你,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想要和你做,楼哥,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真的,非常喜欢你!” 谢楼被他一连串说得愣了愣,温鱼把谢楼扑到床上,对谢楼这种冥顽不灵的态度有点生气,他气呼呼地坐在谢楼身上,抓过床头柜的瓶子:“你再不信,我就要做到你相信为止。” 谢楼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为什么觉得,小鱼抢了他的台词。 温鱼深陷人设不能自拔,但对着瓶口折腾了半天,把手弄得油乎乎的,他非常不舒服,疯狂拿纸擦手,谢楼眸色如墨,从他手里接过了瓶子:“我来。” 温鱼把瓶子交给了谢楼。 “小鱼,你转过去,背对着我。” 第138章 “好。” 温鱼以为谢楼是不好意思,于是听话地转过了身,谢楼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让他坐在了自己怀里。 温鱼不解,谢楼突然在他身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微颤:“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真的,喜欢我?” 温鱼忙要回答,谢楼低声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说了喜欢,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温鱼转头,眸光坚定:“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不需要回头路。我真的喜欢你。” 话音落地,温鱼突然躬起了腰,浑身剧颤。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破碎的声音,抖着手去按谢楼的手腕:“别——”谢楼的指尖立马停止,亲了亲温鱼的后颈:“慢慢来。” 温鱼的额角瞬间出了一层薄汗,他单薄的胸膛疯狂起伏,身体颤抖得厉害:“楼哥,不,不对……” 谢楼趴在他肩头,问他:“哪里不对?” 温鱼差点哭出声,但又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没有不对的。 虽然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做攻,但其实为爱做受……也可以。 —— 温鱼从小就知道,楼哥很厉害,在任何方面。 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抖成这样。 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呜呜咽咽地趴在谢楼怀里,用牙齿把谢楼的肩膀咬出了零零星星的牙印,他几乎快要听不清谢楼的声音,眸光迷离,摇晃着水光。 谢楼的牙齿轻轻地磨咬他的耳垂和脖颈,热气全部喷洒在温鱼的皮肤上,温鱼浑身滚烫,全然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溢出来的。 那咸涩的液体根本不受他的控制,一个劲地顺着脸颊滑落,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死死地咬紧了嘴唇,把眼睛埋到了谢楼的胸膛里,神思恍惚之际还在嘀咕:“呜……楼哥,喜欢你。” 谢楼动作温柔地抚摸他的发梢,亲吻他的眼泪:“嗯,小鱼喜欢我。” 温鱼点头,搂紧谢楼的脖子:“最喜欢你。” 他的话似乎触动了谢楼心底那隐秘的,不可告人的部分,温鱼眼前突然一黑,谢楼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只喜欢我。” 温鱼颤着声音:“嗯……只,只喜欢你。” —— 温鱼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不适。 他在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身体暖暖的,哪里都暖暖的,他甚至没有立马反应过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起身就要下床,双脚着地的瞬间,他双腿一软,猛地看见大地朝自己压过来。 要不是谢楼正好进门挂住了他,他应该能在大清早给太阳拜个早年。 温鱼的腿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腰也随着起身而感到了酸胀,五感复苏,他差点疼到哭出来,谢楼把他抱了起来:“先洗漱?洗漱完吃饭,饭已经做好了。” 镜子里,温鱼浑身都是红痕,脖颈和锁骨的一片全部沦陷,就连大腿根都有吻痕,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谢楼,突然有些时过境迁的恍惚。 以前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在谢楼家里玩到很晚,就会索性和谢楼一起睡,谢楼的房间里有他的全套洗漱用品,早上起床的时候,温鱼也会这样和谢楼一起洗漱。 偶尔慌乱的时候,两人还会穿错对方的校服,别错对方的铭牌,等到了学校,再被班上喜欢起哄的同学发现,那个时候,便有人会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温鱼会红着脸反驳所有人,说他们在胡说八道,但谢楼从来不会反驳。 那个时候温鱼只觉得谢楼是不屑于搭理这些流言蜚语,但现在再看,温鱼却开始怀疑,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起,谢楼就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他感到好奇:“楼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谢楼没有多想:“第二人格出现的那年。” 温鱼一愣:“……那也太早了。” 这是妥妥的早恋。 谢楼突然道:“小鱼,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骗了你。” 温鱼一听到‘骗’这个字,瞬间机警起来:“什么事?” 谢楼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的副人格,其实一直没有消失。” 温鱼脑瓜子里嗡了一声。 一直没有消失,是什么意思? 那他现在是在和谁谈恋爱?和两个人谈恋爱? 谢楼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我们在很久以前,便达成了协议,现在是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协议?你和他达成了什么协议?” 突然,温鱼觉得自己这样问不太对劲,仿佛把那个危险的人格第三人化了,但其实,眼前的谢楼,既是他最初认识的楼哥,也是那个人格。 温鱼总觉得有一丝丝别扭,他喜欢的只是楼哥,鬼知道另一个人格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 但又觉得,如果两个人格已经融合的话,他后来喜欢上的……其实也有一部分就是那个不认识的孤魂野鬼。 补药啊!他不想要喜欢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啊!他怎么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呢??? 谢楼似乎看出了他的苦恼,突然,他不满似的,一口咬住了温鱼的脸:“讨厌我?” 第69章 。。。。。。 温鱼感受到脸颊上的拉扯感,很好,他现在觉得,这就是那只坏鬼在和自己说话。 怪不得楼哥这些年一直喜欢动不动就咬他,以前那个第二人格还在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咬他。 第139章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温鱼居然一直没有感受出来!他果然还是太信任谢楼了!楼哥完全就是撒谎精嘛! qaq,这都什么事儿啊,有一种盖头掀开,发现自己嫁了两个人的既视感,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反社会的变态。 怪不得楼哥是a+异能者!看来之前思维网上关于a+异能者都是精神病的说法,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 但想退货好像也不能够了。 “那你刚才说,你是在副人格出现的那一年喜欢上我的?可是那个时候,你们是两个人格,楼哥,到底是你先喜欢上我,还是他先喜欢上我?” 谢楼没再计较温鱼口中的‘你’和‘他’,他看向温鱼:“他。他见到你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你。” 温鱼不高兴了:“怎么是他啊。” 谢楼:“你现在,是在讨厌他,还是在讨厌我?” 温鱼:“……” 哼哼。 他不管,他才不会喜欢一个反社会的变态,他喜欢的肯定是一开始就对他很好很好的哥哥。 况且,温鱼不相信那个反社会的家伙会喜欢自己,还第一眼就喜欢,他问谢楼:“那个时候,他明明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他喜欢我?” 谢楼顿了顿,没开口。 温鱼催促他:“怎么不说话?” 谢楼摸了摸鼻尖,似乎有些尴尬:“因为他看见你的时候,会硬。” …………………… “变态!我那个时候才十来岁!”温鱼猫猫炸毛,一张脸刷地通红,明明变态的是谢楼,但尴尬的却是他,反而谢楼跟没事儿人似的评价道:“确实变态。” “但生理反应……不太好控制。” 温鱼:“……”借口,绝对是借口。 谢楼突然道:“如果害怕的话,我可以尝试掉,摈弃那一部分。” 摈弃是骗人的,记忆什么都存在,最多只能让自己表现得更像一个正常人。 这么些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不用。”温鱼捧住自己的脸,缓了缓那阵滚烫:“不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 他虽惊讶,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这么些年里,他偶尔会听到谢楼说一些不合常人的话,做一些超出常人的事情。 在末世刚刚到来的时候,谢楼就可以眼也不眨地砍掉丧尸的脑袋,清除掉威胁他们生存的一切障碍。 自己其实一直都在受那个反社会人格的庇佑。 —— 表明了心意之后,谢楼似乎没有再把温鱼锁起来的理由,但当几天后温鱼提出要去医院找向尹时,谢楼还是脸色不太痛快。 温鱼就知道,这小肚鸡肠的毛病是改不了一点。 “来,亲一口就走。”温鱼把脸凑到谢楼嘴上,强迫谢楼亲了自己一口,然后抓过谢楼的手就要出门,谢楼的目光落在他脖颈后面那一片稍稍褪色的红痕上:“不走。” 温鱼伸出手去抱他,讨好他,拱他的下巴:“谢楼哥哥,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怎么还吃醋啊。” 谢楼一手抵住了他的脑袋,对自己的认知倒是非常明确:“因为我心眼小。” 温鱼:“。。。。。。” “你去找向尹干什么?”谢楼问他。“他现在还在医院里照顾乐遥,你不是不喜欢医院那种地方?” 温鱼心虚:“我去找他玩。” “他有什么好玩的。”谢楼注视他:“我不比他好玩?” 温鱼:“。。。。。。” 他当然不是去找向尹玩,这只是借口。真实原因是,如果他再不出门的话,他可能会被谢楼玩死在床上。 这些天里,除去最开始休养的两天,第三天开始,谢楼就在磨他,白天磨,晚上也磨,温鱼受不了,只能答应他的一切请求想,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他觉得自己迟早j尽人亡。 但他当然不能和谢楼说是自己受不了了,这样他温小少爷太没面子,因此,温鱼只能说:“玩腻了,不玩了。” 谢楼闻言,暗色眼眸里闪出一些奇怪的光泽:“腻了?” 他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才能不腻,温鱼胡乱嗯了一声,在谢楼思绪翩跹的时候,他一把推着谢楼出了门。 不管楼哥在想什么,今天这门是不出也得出。 两人去到医院,温鱼刚一踏进乐遥住的那间病房,他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乐遥醒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坏消息。 温鱼本来是来找向尹的,但看见乐遥已经清醒,他的心情霎时不好,正好向尹还出门去买饭了,压根就不在,温鱼郁闷至极,扭头就要叫上谢楼离开,乐遥的输液瓶却正好挂完,温鱼杵在门口,和乐遥虚弱的眼神对视了一小会儿,最后,他还是没有过得了自己心里那道坎,认命地出去帮乐遥叫了护士。 护士给乐遥换了吊瓶,温鱼看乐遥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还没有好,于是顺口问了护士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护士说,不是简单的肋骨断裂,似乎有伤到心肺。 温鱼微愣,再看向乐遥惨白惨白的脸,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有在乐遥身上,看见过自己曾经羡慕的那个影子。 那场宴会里的乐家大少爷早就不存在了,现在在他眼前的,只有乐遥。 温鱼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脸:不能同情坏人!温小鱼你清醒一点! 第140章 在病房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向尹带着打包的饭回来了。 “小鱼你怎么来了?” 温鱼走到一边:“没什么,我就过来看看。” 向尹不需要吃饭,因此那食盒是给乐遥带的,温鱼看着向尹把乐遥扶起来,用勺子给乐遥喂饭,显然向尹已经仁至义尽,但凡乐遥是个识趣的人就应该别再挑三拣四,但乐遥居然还挑食!仿佛向尹照顾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温鱼看不下去,他突然拽了一下谢楼的袖子:“楼哥,你借一点钱给我。” 谢楼从进门起就在看手里的一张三折叠传单,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此刻温鱼和他说话他才收拢传单回过神:“拿钱做什么?” 温鱼道:“我要给乐遥请一个护工。” 谢楼挑眉:“护工?给他请?” 温鱼点头:“你看他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向哥明明就讨厌他,还要照顾他,向哥太可怜了,我看不下去了。” 谢楼突然问他:“小鱼,你是不是很讨厌乐遥?” 温鱼点头:“讨厌。而且乐遥还欠我十万能量石呢!可恶的家伙!” 谢楼闻言,倏忽道:“要不我把他杀了吧。器官拿去地下城倒卖的话,刨去坏掉的心和肺,应该也可以凑齐十万能量石,这样他欠你的债就可以还清——” 温鱼:??? 谢楼好像没有在和他开玩笑。 温鱼急急忙忙捂住谢楼的嘴:“不可以,楼哥你不准想这些!” 温鱼不让他说,谢楼便闭嘴不提,重新和温鱼谈请护工的事情:“如果是照顾乐遥的话,你想请一个什么样的护工?” “最普通的就可以。” “最普通的啊……”谢楼托着下巴想了想:“最普通的护工,一个月大概需要,五千能量石。这五千能量石,小鱼借了之后打算怎么还我?” 温鱼囊中羞涩:“等我去工作了,慢慢还你。” 谢楼垂眸看着他的小表情:“小鱼想找什么工作?” 这末世,可没有无异能者能应聘得上的工作。 温鱼显然对这一点还不太清楚,他天真地和谢楼道:“上次我和何一帆去地下城的时候,有人给我递了名片呢,他说我非常适合做这个工作,一个月有一万能量石,我决定等会从医院离开就过去试试,你陪我一起去呗,我连那个人的名片都带上了。” “哦?什么工作?一个月一万能量石,这很高啊。”谢楼好像真的很感兴趣,温鱼点点头:“我也觉得很高,那个人好像是说去做什么……站街来着?” 谢楼脸色一僵:“什么?” “就是站街啊,字面意思。那个人和我说,只需要在他们店门外给他们揽客,就相当于,嗯……销售?他说我非常适合,夸我长得漂亮,夸了我好久呢。楼哥,我都没有想过我居然有做销售的潜质,我嘴巴很笨的,但是他说长得好看就可以,你觉得可以吗?” 他觉得? 谢楼一张脸快要黑得滴出墨来,他朝温鱼伸出手:“名片给我。” 温鱼在自己的衣服兜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张红金撞色的名片,看起来十分有范儿,谢楼双指夹住名片看了一眼,那名片上面只写了联系人的名字和地址。 联系人的名字谢楼不认识,但这个地址谢楼却知道是谁的地盘。 地下城长丰路3号-附1号。 很好,贺鸣飞,挖人挖到他头上来了。 第70章 温鱼不知道站街是什么意思。 他十八岁之前,只有谢楼这么一个朋友,加上半路离开的何一帆,也才两个。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的性格,非常,非常地不合群。 很少有男孩子,可以像他那么娇气。因此男孩子们也都不和他玩,生怕给他磕了碰了,会被谢楼找麻烦。 温鱼本身并不可怕,他虽然娇气爱哭,但也还算玩得起,不会动不动就找人告状,但他的竹马,那是一点也玩不起。 如果有人弄哭了温鱼再被他发现,那个人一定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诸事不顺。 正因如此,温鱼交不到什么朋友,加上他不是非常热衷于电子设备上的低俗碎片化信息,这就导致他对于少年人喜欢讨论的成年人话题,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别说站街了,可能别人脱光了衣服在他眼前跳舞,他都会以为这是什么特别的风土人情。 谢楼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但正是因为清楚,才觉得生气。 他的小鱼非常好骗,在某些方面胆子又莫名其妙地很大,何一帆带他去地下城那种鬼地方,他就真敢去,别人给他递名片,他也真敢接。 “这样子的话,我去工作一个月,就可以还你五千能量石,我自己还可以存五千能量石,可以给叔叔阿姨——” 温鱼还在畅想未来,谢楼突然给了他一个暴栗。 打得不重,但温鱼脑瓜子还是一痛,他抱住了自己的头:“打我干什么。” 谢楼把他的那张名片没收,声音不容置疑:“不准去。” 温鱼不明白:“为什么啊,楼哥,做销售又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而且,你现在不给方舟做事了,我们的收入来源就断了,我们以后还要养两个老人,没有钱怎么生活。” 温鱼觉得自己考虑得非常周到,他以后是要和谢楼过日子的人,当然要思考他们在零区的生存问题,谢楼却突然问他:“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 第141章 温鱼道:“我知道你没有多少钱。方队长和我说过,你们出一次任务一分钱也没有。而且你们缴获的那些能量石和材料,都要上交,属于公有财产,自己只能留一小部分。” 谢楼没有否认方知信说的话,他突然问温鱼:“我给你的那块石头,你带着的吗?” 温鱼点点头,从怀里摸出来拿给谢楼看:“带着的。” 说起来,他总觉得这块晶莹剔透的石头戴在脖子上热乎乎的,不像是被他的体温捂热的,更像是石头自己在发热。 谢楼只和他说过这是一块能量石,在上面戳了一个洞挂在了温鱼脖子上,但温鱼没有异能,感受不到能量石其中蕴藏的能量大小,更无法吸收其中的能量,他只能带着玩玩。 温鱼看这石头的样子,好像和最普通的能量石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挂着还蛮舒服的。 温鱼问谢楼:“这块石头值钱吗?” 谢楼道:“不值钱,但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找平芜医院的院长,用这块石头把这座医院买下来。” 温鱼吃惊:“真的假的?” 谢楼道:“小鱼想当院长吗?这所医院的日均营收,应该在五千万上下。” “院长怎么可能会同意啊……”温鱼觉得谢楼在异想天开,别说真的假的了,平芜医院是零区最大的医院,里面不仅有在末世中存活下来的专业医生,还有不少ab级治愈系异能者,这些人都是如今非常稀缺的人才,而温鱼一个无异能者,想要靠一块破石头成为他们的老板? 这简直是在做梦。 谢楼没有多说什么,仿佛真的只是在开玩笑,玩笑开完,他带温鱼离开医院:“走,去找护工。” “不直接在医院找护工吗?” “去另外一个地方,找护工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中介去办,便宜省事。” 温鱼似懂非懂地点头,谢楼先带他去了一趟租车行,挑选了一辆飞行器,这种简易飞行器长得很像那种能够侧边载人的电瓶车,但底部的轮子可以收上去,温鱼坐到侧边的座位里,谢楼给他扣上安全帽,飞行器打火启动,嗖地一声窜上了天。 温鱼风中凌乱。 简易飞行器是这两年才研究出来的交通工具,温鱼只在区外看见过,从来没有坐过,他拨开自己的头盔,抓紧谢楼的衣角:“楼哥,中介很远吗?怎么还要飞过去。” “很远。” “好吧。” 飞行器直接落在了审判庭门口。 温鱼看向眼前堪称恢弘的建筑,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建筑门口排列了许多荷枪实弹的士兵,温鱼怀疑谢楼走错了地儿,他小心翼翼转过身:“楼哥,这里不会有中介的。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好像很危险啊,他们过来了过来了——” 温鱼吓得抓过谢楼就要跑,谢楼一把拦住他:“没走错,放心,没人敢动你。” 谢楼抓住温鱼的手往里走,那些士兵煞气满满地走近,看见谢楼的脸,面色剧变,收枪后退,回到了原位。 温鱼觉得这诡异得不像话,谢楼带着他走进大门,全程没有一个人阻拦,当然,更没有一个人上来和他们搭话,那些看守这里的守卫看见谢楼之后,都深深地垂着头,仿佛化身成了隐形人。 他们似乎都认识谢楼,也……很害怕谢楼。 谢楼带着温鱼在审判庭内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温鱼注意到审判庭和周遭的建筑都不相同,似乎只有审判庭的大楼是崭新的,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之前好像在思维网里看见有人说,审判庭之前消失过。” 谢楼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消失?怎么消失的?” 温鱼看他:“你没听说过吗?” 谢楼道:“小鱼忘了?我没有思维网,很多消息都比较滞后。” “哦对。”温鱼道:“据说是凭空消失的,一夜之间消失不见,有人说是沉到地底去了,还有人说是被搬走了。关键是,只有建筑消失了,人没事,污染物也全部被放了出来,审判长差点因为这个被撤职。” “还有这么回事啊……”谢楼一副完全没有听说过的神情,突然问温鱼:“小鱼知道审判长叫什么名字吗?” 温鱼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谢楼带着他走了好长一段路,两人拾级而上,进入了审判庭地理位置最高的一栋楼,温鱼觉得这里氛围沉肃,守卫森严,有些不解为什么谢楼会带自己来这儿,谢楼道:“中介机构在这里面。” “哦。” 红绒地毯两侧的审判庭士兵有些不受控制地滑下了冷汗,谢楼走到一扇木雕门前,温鱼亲眼看见自己右手边的士兵在发抖。 “你不舒服吗?” 温鱼问他,他一言不发,默默朝一旁退了一步,谢楼轻笑一声,把温鱼搂了回来:“小鱼,中介的名字叫顾川,你记一下。” 温鱼点头:“好的。哪个川?” “山川的川。” “ok。” 记住别人的名字,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但不知道为什么,温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谢楼又道:“我和这个中介有点梁子,等会进去,小鱼你直接和他谈吧,你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护工,把要求全部告诉他。” “好。” 温鱼话音落定,谢楼兀自推开了门,屋内,只有一个人。 第142章 这个男人身上穿的制服,和外面来来往往的审判庭成员穿的都不太一样,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随着谢楼的推门而入,他抬起视线,镜片后眸光在温鱼和谢楼身上一扫而过,看见谢楼的时候,他的右眼悄无声息地跳了跳。 温鱼看见顾川的第一反应是,好帅的中介。 但他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对其他的男人外貌指指点点显然不太合适,因此温鱼忽视掉眼前人的颜值,开口问道:“你好,是顾川先生吗?” 顾川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温鱼:“你好,随意坐。” 多年审判长的经验告诉他,他眼前这个看起来礼貌白净的青年,如果放在两年前,会是他的击杀对象。 因为他看起来没有异能。 温鱼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穿,他拉着谢楼在顾川的不远处坐下,开口直奔主题:“我们想要找一个护工。” 顾川:?等等,找什么??? 温鱼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在示意自己提条件,于是继续道:“普通男护工就可以,照顾一个脾气很坏的家伙,工资一个月我们最多可以接受五千,越快到岗越好,地址在平芜基地医院,最好明天……哦不对,今天最好。” 顾川眉毛抽动,他了然地看向坐在一旁的谢楼,显然明白了,这是谢楼搞的鬼。 “护工是吧?”顾川认命地撕下来一张纸,刷刷记录:“男护工,脾气好,工资五千以内,平芜医院,今天到岗。” 温鱼点头:“对!” 顾川:“好的,马上给您安排,你们可以回去等消息了。” 顾川表现得非常专业,温鱼赞叹道:“顾先生,您真是一位专业的中介。” 顾川:…… 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做足球运动员,把眼前的这两个人统统从他的办公室踹出去。 但他做不到。 异能值999的他,该如何和对面的这个怪物抗衡??? 他可不想他苦心经营的审判庭再次沉入地底。 顾川无力,皮笑肉不笑:“谢谢您的夸奖,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两位可以回去等通知了。” 第71章 “不急。”谢楼拉住了准备起身的温鱼,道:“我们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一下顾先生。” 顾川听到谢楼开口,那慢悠悠的腔调简直像是催命,催得他脑仁疼,顾川搁下笔:“这位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 他只想立马送客。 谢楼道:“我的爱人最近在找工作。” 顾川和温鱼同时一愣,顾川诧异地看向谢楼:“爱人?” 他这话是在问谢楼,但谢楼还没回应,温鱼便红着脸点了点头,他抓紧了谢楼的手,脸上带着不好意思的青涩:“没错,我们是恋人。” 顾川:???诱拐未成年? 不是他看走眼,而是温鱼看起来实在太像十七八岁的样子,浑身都还没有脱掉少年气,就连眼底那股清澈纯粹,都和学生如出一辙。 一个无异能者,和一个异能值爆表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是恋人呢? 顾川只觉得这其中定有猫腻,但这不归他管,他每天要处理丧尸和污染物的问题已经够头疼了。 顾川机械点头:“没问题,您想要一份什么样的工作?” 没有等温鱼提要求,谢楼帮他开了口:“平芜医院的院长。” 温鱼诧异地抬眸,一把拽住了谢楼的衣摆:“楼哥你别开玩笑了。你这不是为难顾——” “院长是吗?”铁血无情的审判长已经被谢楼这几年的折腾给弄得没有了一点脾气和架子,他就像谢楼的秘书一样毫无感情地记录谢楼的要求,顺便扶正眼镜,看了一下温鱼:“您打算出资多少?” 温鱼有些呆滞,他看顾川似乎没有和他开玩笑,而是正儿八经地在问他,颇有些尴尬地掏出了自己脖子上的能量石,底气弱弱道:“一块……能量石?” 难道这块能量石真的非常昂贵??? 温鱼这么想着,问顾川:“您看看,这块能量石,值多少钱呢?” 顾川面无表情,在温鱼的一脸紧张中,冰冷回复道:“值一块能量石。这是最普通的能量石。” 温鱼:“………………” 好吧,果然。都别拦着他,他要去挖洞了。 在把自己埋掉之前,他要先把谢楼埋了! 他一把揪住了谢楼的胳膊:“痴人说梦啊笨蛋,走走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楼哥。” 想拿一块石头换人家的医院,除非平芜医院的院长是冤大头!他真是蠢透了才会配合谢楼来这里大放厥词。 温鱼想要拽走谢楼,顾川突然道:“那麻烦您把这块石头取下来吧,我让人去安排流程。” 温鱼:???“什么流程?” 顾川道:“您不是要用这块能量石收购平芜医院吗?” 温鱼满脑袋问号:“所以呢???顾先生,您难道真的要去联系院长吗?” 不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现在的中介都这么刚的吗!什么生意都敢接啊。 顾川道:“不用联系,平芜医院的全资股东就在你旁边,如果你想要用这一块能量石收购他的医院的话,你现在可以把这块石头交给他。” 旁边??? 温鱼左看右看,突然被谢楼按住了脑袋,谢楼从他手里拿过了那颗石头,捂进了手心。 第143章 温鱼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茫然地抬起脑袋:“楼哥,你你你……” 谢楼道:“现在你一天的收入,完全可以养活我们一家人了,可以不去站街了吗温小鱼?” 温鱼懵懵懂懂地盯着他,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楼哥怎么会……这!么!有!钱! 温鱼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座金山砸倒了,砸得他有点晕头转向。 顾川找来了人安排事情,温鱼还没有从谢楼是土豪的震惊中缓过来,便听见进门的那人恭恭敬敬对对着顾川开口:“审判长。” 审判长? 谁? 就是那个杀感染者不眨眼,杀无异能者也不眨眼的审判长?就是他之前做梦梦见拿光剑追着自己砍的审判长??? 温鱼差点被吓得原地跳起来,谢楼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扣住了他的腰:“别害怕,我说过,没人敢动你。” 温鱼还是有些害怕。他瑟瑟缩缩地躲在谢楼身后:“楼哥,我们,我们回去吧。” 他不要再待在审判庭这种地方了! 天知道他四年前梦见过多少次自己被审判长制裁的画面,多得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审判长在他的心里,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可以一脚把他踩死这个程度。 谢楼捂热手心的能量石,重新给温鱼戴到了脖子上:“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能量太强的石头,给你戴这个,平时冷的时候,胃不舒服的时候都有点用。” 温鱼嗯嗯两声,拽着他就要离开,谢楼再次抓住了他,这一次,他用了比前两次都重的力气:“温小鱼,我说了,你不用害怕。” 温鱼发愣:“可是……” 他想说他们根本就打不过审判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但在这句话吐出来之前,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是废土纪元三年,不是四年前。 而楼哥现在…… “比他厉害,很多很多倍。”谢楼一语道破,凑到他耳边:“所以,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用害怕。” 温鱼这算是第一次,具体地感受到了,谢楼现在的强大程度。 在他这里,审判长=超级强。 而楼哥=好几十个审判长。 所以楼哥=无敌。 “谢先生,事情都安排好了。”顾川突然开口,温鱼看向顾川,又看向明显在这段关系中处于上位者的谢楼,默默地捂住了嘴。 他好像……不知不觉抱上大腿了。 温鱼身后无形的尾巴突然翘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场舒展,似乎没有那么害怕审判庭这个地方了。 谢楼看着他的头发晃来晃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他们离开审判庭,谢楼给他戴头盔,他突然郑重其事地开口:“楼哥,我发现了。” “发现什么?” 温鱼挺胸叉腰:“我果然还是适合吃软饭!我今天算是体验到什么叫做扬眉吐气了!吃软饭超级开心!” 谢楼眉宇微挑,看他:“吃别人的软饭也开心?” 哦该死!这男人又开始了! 温鱼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吃你的,吃你的最开心。” “吃我的什么最开心?” 温鱼一愣,警觉地看向谢楼,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谢楼在说什么鬼话,他立马把头盔玻璃盖下,挡住了自己发红的脸。 “这是在外、外面……别说这些。” 谢楼道:“不应该在外面说?那应该在里面说?” 温鱼:“……你闭嘴。” 这一定不是楼哥想说的话,一定是变态想说的话。 对的,没错。 温鱼如是宽慰自己。 —— 两人回到平芜医院时,护工已经非常迅速地到了岗。 “顾川效率好快……”温鱼刚一发出感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医院就是楼哥的,楼哥明明可以很迅速地安排好护工,为什么他们要专门跑去找顾川一趟? 还骗他说顾川是中介??? 温鱼不解,他问谢楼:“刚才从审判庭离开的时候,楼哥你和顾先生聊了些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之前。 谢楼在出门前,被顾川叫住。 “铁树开花?出手真阔绰。” 顾川被谢楼涮了一顿,免不得最后膈应谢楼两句,但谢楼不以为意:“一座医院而已,阔绰?我倒是忘了问小鱼,想不想做审判长。” 顾川眉心三道黑线:“所以你带你男朋友来这儿干什么?还是个无异能者,不会就为了涮我吧?” “当然不是。”谢楼道:“我带他过来,只是想让你见见他。” “我,见他?为什么要让——” “让你知道,我到底是因为什么,砸了你的审判庭。” 顾川微愣,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所以他是……” “除了这个。我带他过来,还想让他知道,没有什么地方,是他去不得的。”谢楼的声音不疾不徐,落在这四四方方的屋内,振聋发聩:“因为他,无异能者现在可以随意进出保护区,这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你们说得对,没有绝对的公平。但有绝对的权力,而现在,我的权力,足以让他成为制定规则的人。” —— 温鱼的医院恐惧症,在医院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后,治好了。 重新回到医院,他看这里也喜欢,看那里也喜欢,就连消毒水的气味都不那么刺鼻了,谢楼看着他在走廊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游魂似的,没有拦他。 第144章 温鱼决定,要把自己荣升院长这个好消息告诉何一帆! 他要和何一帆狠狠炫耀一番,一刻也等不了! “砰!”病房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 温鱼探进一个脑袋,一眼看见乐遥推翻了输液架,他一阵肉痛,不等他叫乐遥赔钱,他先看见了那个差点被输液架砸到的新护工。 温鱼颇有些不明不白:“发生什么了?” 谢楼缀在他身后黏了过来,看好戏似的从身后环住了温鱼的脖子,趴在温鱼肩膀上道:“这还用问,大少爷又犯王子病了呗。” 楼哥向来不说风凉话,但说风凉话向来一绝。 护工和温鱼两人解释:“我只是想要扶这位先生去卫生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向尹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全程没有看乐遥一眼,任由乐遥发疯,他也没抬头。 乐遥手背上的血染红了被套,他喘着粗气喊了一声:“向尹。” 向尹没有理他。 乐遥似乎无法接受,他又喊了一声:“向尹,你扶我去!” 他没有力气从床上起来,必须有人扶着他去才可以,但向尹充耳不闻,他把自己带来的所有东西全部收拾进了背包里,站起身走到门口。 温鱼和谢楼同步看他,谢楼把温鱼拖着往旁边让了让,向尹走出门:“那小鱼我先回去了。对了,你给我留个地址,我们随时联系。” “哦,好。” 向尹头也没回地离开医院,似乎真的只要乐遥死不了,他就可以不管他。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在乐遥再次发作之前,温鱼拽着谢楼走了。 “乐遥这种性格,我现在真担心等他好了,去打击报复向哥和林再秋。” 谢楼道:“如果真的担心的话,我可以去把他杀了。” …… 温鱼眸子一转,幽幽地盯向谢楼:“楼!哥!你这个样子,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杀过很多人了。” 谢楼摸了摸下巴:“如果丧尸也算人的话,那确实杀过不少。” 温鱼:“……总之你不准口嗨了,动不动就杀人什么的,真的很吓人好不好。” “行,我不说了。”谢楼拉过温鱼的手:“也找向尹玩过了,是不是该回家玩了?” 听到‘玩’这个字,温鱼立马警惕:“我,我都说那种事情,我已经玩腻了……” 谢楼道:“我们今天玩点不一样的,我有新花样。” “新花样?” “新花样。” 第72章 地下城长丰路3号-附1号。 贺鸣飞嘴里咬着一根细烟,浑身只披了一件大号披肩,交叠双腿靠在门柱前,眼神迷离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 长发散落在肩头,男人的五官妍丽如画,身前胸脯饱满,女性韵味十足。 他正结束下午茶,准备寻觅晚餐,视线在一张张索然无味的面孔中滑过,突然看见了一张清新脱俗的脸。 贺鸣飞的腿比脑子快一步,他微微敞开衣襟迎过去,走到一半,突然看见了猎物旁边的人。 贺鸣飞猛地停住,耳坠轻晃:“谢楼?稀客啊。” 看见谢楼的一瞬间,他便反应过来了谢楼旁边的人是谁,贺鸣飞微微一笑:“你好呀,小可爱~” 温鱼看着眼前的大美人,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的胸和腿吸引走,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后又猛地收回,红着脸道:“你,你好。贺……” 温鱼局促地抓了抓谢楼的袖子:“叫姐姐还是叫哥哥啊?” 谢楼:“喊贺叔叔或者贺阿姨,都可以。” 温鱼:“……” 温鱼迟疑之际,贺鸣飞已经走了过来,他挤到了温鱼和谢楼中间,把两人隔开,伸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一把揽住了温鱼的肩膀:“谢楼啊,你怎么把小朋友带来这种地方?多危险啊。小鱼啊,你叫我飞哥就好。” “飞哥……” 贺鸣飞美得勾人,谢楼也帅得惹眼,温鱼站在这里,只觉得大街上所有的视线都在朝这里汇聚,温鱼默默地想要绕开贺鸣飞,走到谢楼那里去,却被贺鸣飞整个圈进了怀里,推着往大厅走。 贺鸣飞的胸就那么毫不避讳地挤着温鱼的后背,温鱼脸快要红成泡泡茶壶,求助地扭头去看谢楼,谢楼拽开贺鸣飞,把温鱼拖进了怀里:“他不是你的菜,你别乱撩拨。” 贺鸣飞笑得很不正经:“谁说不是我的菜了?我又不挑食,我可——” “你倒是试试。” 贺鸣飞撇撇唇:“行吧,真是没有风度的小气男人。”话罢,他又凑到了谢楼眼前,一双含情眼勾魂摄魄地轻眨:“不过和你比起来,还是你更对我胃口哦,所以你今天来这里,是想通了?我们现在不是队友,所以发展一下也不算队内约.炮——” “滚。”谢楼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扔了一张名片到贺鸣飞怀里,温鱼看着那张名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看了看这里的门牌号。 哦,他之前准备工作的地方,好像就是这儿啊。 温鱼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大厅左右各有一条走廊,中间还有一条通往楼上的扶梯,形形色色的人在出入,男女都有。 一个男人吸引了温鱼的视线。 温鱼觉得那男人怪眼熟,他凝神一瞧,似乎就是那天递给他名片的人!温鱼正准备上前打个招呼,男人似乎招揽到了客人,带着便朝楼上走,大庭广众之下,男人的手伸进了客人的裤子里。 第145章 温鱼五雷轰顶。 他猛地反应过来,这里做的是什么生意。 “楼——” “好了,小鱼,我们可以走了。” 谢楼和贺鸣飞要聊的似乎已经聊完,温鱼匆忙回神跟着谢楼离开,贺鸣飞突然从身后叫住谢楼:“等会,衣服是要什么码——” “我的尺码。” 贺鸣飞一脸一言难尽:“你的尺码???” “别多废话,准备好了送过来就行。” 贺鸣飞:“……” 温鱼云里雾里:“什么衣服啊。” 谢楼推着他往外走,答非所问:“小鱼,你是不是觉得贺鸣飞很漂亮?你每次看见他的时候,都挪不开眼。” “我哪有……”温鱼支支吾吾:“可是他真的很漂亮啊,是个人都会喜欢的。” 谁会不喜欢看美女姐姐呢?虽然听起来有点猥琐,但事实就是,如果贺鸣飞和谢楼同时站在面前,正常人的目光都会被贺鸣飞吸引走。 浓妆艳抹的五官总是更具有杀伤力和吸引力的。 温鱼直觉楼哥又要因此吃醋,但破天荒的,谢楼不仅没吃醋,而且没有纠结这个话题,反而和温鱼聊起了别的:“现在回去还早,要不要去逛一圈?” “去哪里逛?” “去了就知道了。” 谢楼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自行车,他抬起长腿跨上去,侧身拍了拍后座:“上来。” 他们离开地下城,自行车走街串巷,这一天不知不觉又已经进入了尾声,温鱼趴在谢楼后背欣赏黄昏照耀下的城市剪影,突然,一个陌生的路牌从眼前一晃而过,温鱼的视线追逐过去,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自行车忽然停下,风声止息,谢楼的声音响起:“小鱼,看前面。” 温鱼探出头,夕阳的光猝不及防地照亮了他的眼底。 又是一年金秋季,银杏北路的金叶黄得最早,败得最晚,连绵不绝的金色缎带延伸进波涛滚滚的芜江,和晚霞交融成画。 正当温鱼觉得这画面格外眼熟时,谢楼水灵灵地从包里掏出了一部mini相机,温鱼一惊:“哪里来的?” 谢楼道:“二手货市场淘的。” 温鱼激动地跳下车,自己也想要捣鼓一番,但谢楼没把相机给他,反而自己举起相机对着风景一阵狂拍,温鱼只能撑着自行车,百无聊赖地看着谢楼像模像样地举起相机吆喝他:“小鱼,往左边挪一点,挡到晚霞了。” 温鱼听话地挪开一点:“可以吗?” 谢楼点头。 温鱼看着谢楼认真拍照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遭到了忽视,他叉起腰,看向谢楼:“喂,楼哥,你怎么不拍我啊——” 谢楼的手和温鱼的表情同时一僵,那一瞬间,谢楼眼神深沉地看了温鱼一眼,随机镜头晃了一晃,他对准了温鱼的脸,分毫不差地说出了温鱼当年说出的话:“那你笑一个。” 温鱼瞳孔猛缩。 “楼哥,你不觉得,我们刚才的对话,很熟悉吗?” 谢楼反问他:“哪里熟悉?” 温鱼摇了摇头:“没有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可能四年前,他们在这里,说的并不是这些话。但总觉得,似乎就是这些话。 他在谢楼拍照结束后,重新坐上了自行车后座,天色渐晚,凉风肆虐中,温鱼把手揣进了谢楼的衣服兜里。 自行车安静地前行了很长一段路,就在温鱼昏昏欲睡之际,谢楼突然道:“生日愿望,实现了吗?”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低,低到温鱼差点没有注意到便随风四散,但所幸的是,他听到了。 “你在问什么?”温鱼嗓音发颤,在寒风中,再度确认谢楼问的,是不是他所听到的那个问题。 “我在问,你的十八岁愿望,实现了吗?” —— 四年前,和谢楼分开的那一夜。 温鱼灰头土脸地坐在芜江河畔,虔诚无比地对着即将关机的手机,许下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生日愿望:“我的十八岁愿望是,谢楼长命百岁。” —— “没实现啊,楼哥,你还没活到一百岁呢。”温鱼脸有点红:“我就知道你看过那个视频,你之前还糊弄我说手机已经弄丢了。” “没有丢,但手机坏了。” “坏了?好吧,那种东西,如果很久不用的话,确实会坏掉。” “我一直在用。” 温鱼一愣:“在用吗?用来做什么啊,既不能打电话,又不能上网……” 温鱼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弱了下去,他猛地想到了一点:“楼哥,刚才拍照的时候,你说的那些话,我确实说过,对吗?” 谢楼没有否认:“嗯。” 温鱼想起来,四年前的那天傍晚,在银杏北路,他其实根本不是在拍照,而是在录视频。 他的手机里,那一天,一共有两个视频。 一个是他的十八岁生日愿望,另一个,是银杏北路。 为什么楼哥会记得他们那天在银杏北路说的话?甚至可以说是,一字一句倒背如流。 温鱼问他:“我的相册,你是不是,翻过很多遍啊。” 问这种问题,好像总带着一点点自恋的意思,但温鱼又觉得,他或许并没有自恋,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谢楼道:“记不清了,但应该也没有很多遍。” 第146章 又在骗人。 温鱼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才是最懂谢楼的人,他四年前便知道,要怎么去威胁谢楼。 他知道,他每一年的生日愿望,谢楼都会替他实现。 那么,十八岁这一年的生日愿望,应该也不会例外。 温鱼想要谢楼长命百岁,那么,不管过得再难再苦,谢楼都会为了实现他的愿望而好好活着。 楼哥从来不和他提起这些年过得不好的那些方面,温鱼便也不打算拆穿他,他避重就轻:“想我就想我,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楼哥,手机坏了也没关系,以后你可以直接看我了。” 温鱼蓦地缠紧了他:“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谢楼单手覆住了温鱼的手背:“没有关系,小鱼。” “什么没关系?” “不论你去了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第73章 回家的时候,门口搁着一个大纸箱。 “这是什么?” 温鱼想要拆开看看,谢楼突然道:“危险物品,不能碰。” 温鱼连忙缩回手,谢楼把纸箱抱进屋,提醒温鱼不能靠近之后,他开始准备洗澡的衣服。 温鱼退到了房间外面,躲到沙发上露出半个脑袋看谢楼:“楼哥……今天你,你先洗吧。” 他不要再和谢楼一起洗澡了,如果一起洗的话,一定又会顺理成章地做那种事情。 温鱼并不排斥和谢楼做,但是……楼哥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癖好,总是让他觉得很羞耻。 比如,楼哥似乎很喜欢在浴室里,因为有镜子。 但温鱼的脸皮还是太薄,他没有办法直视自己被谢楼折腾得意乱情迷的样子,只能弱弱地拒绝和谢楼一起洗澡。 本以为一定会拒绝无效,但谢楼今天出乎意料地好说话:“行,我先去。” 谢楼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温鱼走到卧室门口,绕着那个大纸箱走了好几圈,他直觉,楼哥是骗他的。 楼哥怎么可能会把危险物品带到家里来,还放到卧室里? 白天说的新花样到现在温鱼都没看见,说不定这个就是,肯定是楼哥送给他的惊喜。 福尔摩斯·鱼找出一把小刀,对准纸箱的缝隙,他刚划拉开一个小口,浴室门咔哒一声,温鱼吓得匆忙逃窜,一个箭步蹦到了沙发上,谢楼从浴室出来,似乎没注意到他动过箱子,提醒他:“小鱼,可以去洗澡了。” 温鱼冒出脑袋,拍了拍心脏:“好的,我去了。” 他拿着睡衣走进浴室,浴室里香喷喷的,是很陌生的香味。 很好闻。 楼哥似乎换了沐浴露,而且今天显然用的分量很足,刚才路过谢楼身边时,温鱼很清楚地闻到了谢楼身上的沐浴露香气。 没有多想,温鱼开始洗澡。为了和平地度过今晚,温鱼在浴室里磨蹭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差点把自己洗晕过去时,他估摸着谢楼应该已经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温鱼猜得没错,卧室里已经熄灯,谢楼大概率已经睡了,温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没出完,啪嗒一声,房间里的夜灯被人按亮,温鱼看见床边坐了一个人。 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 家里怎么会有女人? 温鱼吓得一张脸煞白,扭头就要往卧室外跑:“楼哥楼哥!有鬼啊啊啊——” 他没能跑掉,刚跑出一步,女鬼动作比他迅速,一把抓住了温鱼的手腕,温鱼头皮发麻,猝然被拥进了女鬼的怀里:“小鱼,你再看看?” 温鱼猝然僵住,闻到了女鬼身上的香气。 ……? 温鱼白着脸转过头,看见谢楼的那一瞬间,他觉得,更惊悚了。 长发的……楼哥。 黑长直,还穿着裙子。 黑白色的……学生制服。 温鱼脑子里一路火花带闪电,他的脸猛地爆红,堪堪往后退开一步:“楼哥你你你,你搞什么啊?” 温鱼心里的小人在大喊救命,他想要闭眼不去看,但在本能地驱使下,又不由自主地盯着谢楼,喉结疯狂滚动。 谢楼的皮肤很白,眉眼如黛,本身就长得俊中带美,这会儿,在黑瀑似的长发衬托下,温鱼竟然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 总之就是,好看得没边儿,好看得温鱼浑身发热。 温鱼的反应似乎令谢楼很满意,他坐到了床沿,白色衬衫显得整个人挺拔如竹,笔直修长的两条腿裸露在外,温鱼的视线落在那条超短的百褶裙上,只觉得楼哥看起来又香又美,他脑海里的一根弦像是崩断了一样,觉得自己不和楼哥一起洗澡,简直是疯了。 他在矜持个什么??? 温鱼在心里默默地擦鼻血,谢楼突然伸出腿,用脚尖勾住了温鱼的裤腿:“小鱼,过来。” 温鱼觉得自己完蛋了。 楼哥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这难道就是新花样?这也太……太新了。 温鱼免疫力为零,他听话地走到了谢楼面前,谢楼眉眼间似乎有一点点笑意,只是一分笑意,但温鱼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死了。 谢楼轻轻拍了拍百褶裙的裙摆:“小鱼,坐上来。” 温鱼局促地呆愣着:“楼哥,这不,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谢楼扣住温鱼的腰,不由分说地把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距离骤然拉近,谢楼身上的香气直接涌进温鱼的鼻腔,温鱼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觉得自己快要被美晕过去了。 第147章 平时这个姿势的时候,他都会去搂谢楼的脖子,或者是抱着谢楼,但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人,根本不敢去抱。 别说抱了,他就是摸一下都不敢,总觉得,不论自己做什么,都像在耍流氓。 但他不动,不代表某人不动,谢楼看着温鱼红透了的脸,突然低声问他:“我和贺鸣飞,谁漂亮?” 谢楼说话的时候,温鱼可以看见他喉结的起伏,那明显的喉结配上雌雄莫辨的脸,温鱼脑袋晕晕,已经完全不记得贺鸣飞长什么样子了。 “你,你漂亮。”温鱼垂眸,水雾弥漫地盯着谢楼,突然一口亲上了谢楼的脸:“楼哥,你超级漂亮。” “小鱼喜欢?” 温鱼缓慢地点了点头:“喜欢。” 喜欢死了。 温鱼还想偷亲一口,谢楼突然把他抱起放到了床上,温鱼陷进了柔软的床铺,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楼,谢楼俯身过来:“还腻吗?” 长发倾泻下来,有几缕落在了温鱼的锁骨处,温鱼直勾勾地盯着谢楼,谢楼撩起头发别到耳后,温鱼心尖又是一颤。 “不腻了。”温鱼抓住了枕头:“楼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绝对不会腻的! 谢楼低头亲了温鱼一口,嗓音含笑:“原来打扮成这个样子,就做什么都可以?” 温鱼羞涩地点头。 “行。”谢楼突然翻身下床,温鱼支起身子去看,谢楼又从那个纸箱里翻出来一个中等大小的皮箱。 “楼哥,这是什么东西啊?”温鱼看见谢楼从里面找出很多奇怪的东西,温鱼唯一能够认出来的,只有手铐和鞭子,其它的,温鱼一概不知,但他大概也能猜出来,这可能是谢楼准备的……新花样。 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工具,温鱼隐隐觉得危险,但当谢楼举着铐环问他愿不愿意时,他头脑发热,毫无底线地点了头。 半个小时之后,温鱼浑身是汗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脑海里只有四个字——美色误人。 谢楼额角也有一些薄汗,几缕发丝黏在鬓角,美得不可方物。 温鱼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充血,在心里暗暗决定,下一次,不管楼哥打扮成什么样子,都绝对不可以动摇。 绝对……不可以屈服在变态的淫威之下。 温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又或许,是晕过去的。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嗓子疼得像是吞了一百块刀片。 喉咙疼,腰疼,屁股疼,就连肩膀和腿也在疼,呼出的气体似乎是滚烫的,温鱼晕乎乎地抬起手摸额头,摸到了一张退烧贴,他扶着床想要去厕所,刚一直起腰,眼前猛地一阵天旋地转,温鱼又躺了回去。 谢楼做好饭进屋时,温鱼还躺着,他坐到床边给温鱼换了退烧贴,温声在他耳边喊他:“小鱼?” 温鱼现在火很大,他躲开谢楼的手,侧过身继续睡,谢楼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和他道歉:“我昨晚确实做得有点过火了,我下次——” “你还想有下次?”温鱼气冲冲地转过身,一肚子的火还没发出去,在看见谢楼之后猛地熄了。 长发、黑白发带,蕾丝荷叶边女仆装、吊带黑丝袜。 温鱼的声音非常自然地弱了下去,眼神飘忽:“你,你下次……轻一点好了。” 谢楼似乎也对此有些苦恼:“小鱼,我总是控制不住,如果真的弄得你很难受的话,我下次就不弄了……” 温鱼看着谢楼微微蹙起的眉眼,吞了口口水:“也没有很难受啦……我其实挺,挺舒服的,是我自己身体不好,你不用自责。” 他本就因为发烧而发红的脸在看见谢楼的装束后更红了,谢楼闻言,抿紧了唇:“真的吗?” 温鱼色令智昏:“真的,我真的,很舒服。” 谢楼诚恳道:“小鱼,我可能还是太缺乏经验了,我好好学。” 温鱼点头,颇有一种要为了美色把自己的命都豁出去的架势:“没,没事,我可以给你做陪练,慢慢来,不着急。” 谢楼突然俯身亲了亲温鱼的眉心:“那我们下次,定一个安全词?” 温鱼被亲得七荤八素:“好,什,什么安全词?” 谢楼凑到他耳边,温鱼耳根通红:“这个?” 谢楼点头:“你下次受不了的时候,就喊这个,我会停下的。” “好,好的。” 温鱼话音刚落,谢楼突然一口含住了他的唇,温鱼微微一惊,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要是再这么亲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他可不想死在床上,于是伸手轻轻去推谢楼:“楼哥,别——” “说安全词。” 温鱼一愣,眼看谢楼又要欺身过来折腾他,他磕磕巴巴地把自己埋进了谢楼怀里:“……” “老公,别亲了。” 第74章 虽说色令智昏,但温鱼这一次发烧确实烧得有点厉害,吃过早饭之后,他依然没提起精神,整个人困倦地只想往床上躺。 谢楼伺候他,给他喂药的时候,温鱼觉得自己如今这个状态,简直和被妖精妻子榨干了精气的丈夫没两样。 哪怕已经半只脚都埋土里了,依然盯着谢楼挪不开眼。 “睡一觉,我守着你。” 温鱼攥紧谢楼的手指,把谢楼的手抵到了自己的颊边,呼吸灼热沉重地睡了过去。 第148章 —— “砰!”温鱼睁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眼前的玻璃墙。 玻璃镜面里,他的一张脸青白,脖颈上全是黑色纹路,左边脸颊处有一个弹孔,那弹孔似乎把他的整个脑袋都贯穿了,血迹已经凝固,只留下一个难看的血洞。 而他方才,似乎正在用自己的额头,去撞这座坚不可摧的钢化玻璃墙。 温鱼心头一惊,一屁股摔到了地上,他旁边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动静,依然在努力地去撞玻璃,甚至没有一个人扭过头来看他。 温鱼惊恐地盯着眼前的景象。 成千上万的丧尸正在攻克一座大型商场,而他混在丧尸群的最里面,快要被挤成肉饼。 他也是一只丧尸。 他是怎么变成丧尸的?温鱼试图去回想,但记忆是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叫什么名字。 这火热的天气快要把他给烫化掉,温鱼卖力地朝外面挤,扒拉开堵得水泄不通的丧尸,躲到了树荫底下。 这个地方,好像非常眼熟。 温鱼左看右看,看向大马路对面的一所学校,a市一中……好耳熟的名字,温鱼想要走过去看看,他慢吞吞地操控着丧尸的身体朝马路对面走,刚一走到路中央,一声枪响在他耳边炸开,他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抱头逃窜,感觉肚子一凉,一颗子弹从他肚子里穿了出来。 没有感受到疼痛,丧尸的身体非常耐造,只要脑袋不离开脖子,心脏不被捣烂,就可以继续活蹦乱跳,温鱼继续瞎跑,余光瞥见身后开过来了一辆车,他慌乱地朝路边的灌木丛里躲,一脑袋扎进去,惊恐地盯着那路过的车。 是人类……好可怕qaq。 他害怕得牙齿发颤,那辆四轮敞篷车停在了学校门口,方才举枪打他的男人从副驾驶下来,其他人跟着他一起下车,他们有男有女,似乎是一个车队,那男人刚才打他似乎是嫌他挡路。 因为商场外那么多丧尸,他一只都没有打,只打了他。 温鱼蹲在灌木丛里,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弹孔,扯过几片叶子揉成团,堵住了那个呼呼灌风的洞。 凭什么打他?他又没有干坏事,温鱼生胖气。 他气鼓鼓地盯着那一行人朝学校里走,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往外迈了一步,所有人都背对着他,没有人注意到他。 温鱼瞅准机会,报复心极重地飞奔了过去,一口咬住了那个握着手枪的男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他没有咬破对方的皮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咬破,只是泄愤似的想要把对方的手咬疼,然后抢走手枪,但对方不仅没有松手扔枪,反而飞快转身,又给了温鱼一枪。 子弹强大的力道把温鱼击退,他可以感受到,那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心脏。 男人的队友爆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关切地上前去查看男人被温鱼咬过的手,温鱼堪堪后退几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被男人这一枪给击退到了地上。 他瘫倒在地,有些茫然地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嗓子里啊啊地叫唤着想要逃走,那个男人似乎还想补他几枪,但在他们身后,一中的铁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 青年似乎才是这群人的老大,温鱼盯着那青年好看的脸,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眼熟。 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而且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他为什么觉得眼睛酸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流出来,但又流不出来。 温鱼拍了拍屁股站起身,一群人看见这只丧尸被打中了心脏还能站起来,都吓得惊呼出声,温鱼看着那个臭男人又要举枪来射杀自己,生气地冲过去想要和他同归于尽,但他的速度显然没有子弹的速度快,他还没冲过去,就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温鱼慌张闭眼,又睁开,那个帅气的青年挡在了他的身前,堪堪用手掌替他挡住了那颗子弹。 子弹把他的手穿破了,血液扑簌簌地往外流,温鱼呆滞地看着,不太明白这个人类,为什么要替他挡这颗子弹。 他呆滞地看着这个人类,人类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变得血红,温鱼看见一些液体从那双漂亮的琉璃眸里面涌出来,他被青年抱进了怀里。 丧尸没有痛觉,但可以感受到冷热,他感受到那些热乎乎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衣服上,他眼前已经有些发黑,听不清人类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只反复听到他在欣喜若狂地说什么‘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温鱼云里雾里,不知道他找自己是要做什么,但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啊。他握住了青年的手,微微抬起,覆上了自己的胸口。 青年神情一凝。 温鱼吐出一口憋了好久的血,浑身无力地软进了青年的怀里,被子弹破坏掉的心肺开始疯狂地往外涌血,他的血差一点就溅到了青年的伤口上,温鱼不想害他变成丧尸,于是推开他,自己捂着嘴摔到了地上。 旁边的一群人突然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关心青年的伤口,问他有没有被丧尸的血碰到伤口,温鱼的意识迅速丧失,闭眼之前,他听见了一声枪响,那个讨厌的男人胸口绽开一朵血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温鱼有点难过地看着举枪的青年,不理解这个青年,为什么要为了自己这么一只丧尸,去和队友自相残杀。 冰冷的血液从体内流逝,温鱼眼帘轻颤地看着他,心里有点放心不下。 第149章 他这么做……会不会,被,朋友,排斥啊,哎,真是笨蛋。 —— 这一场高烧让温鱼做了很多噩梦,再醒过来时,浑身出了非常多的汗。 但可喜的是,烧退得总算差不多了。 温鱼虚脱地睁开眼,觉得自己睡这一觉仿佛是打了一场恶仗,他翻过身,床边趴着一个人。 天色已经漆黑,谢楼就这么趴在他床边睡着,应该刚睡过去不久,因为床头柜上摆着的水还是热的。 温鱼没动,他放轻了呼吸,打量着谢楼安静的睡颜。 楼哥已经换回了正常的装束,但一个多月没剪的头发已然稍稍有点长,覆着眉眼,显得有几分阴郁和疏离,温鱼伸出手去拨了拨谢楼的头发,盯着谢楼的脸,心里扑通扑通的。 楼哥好像不管是男是女,都很好看。 温鱼很想偷亲一口,但又不想把他弄醒,于是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盯着,直盯到了谢楼醒过来。 谢楼醒过来,第一件事是去摸温鱼的额头,看见温鱼睁着眼睛,他稍稍一愣:“什么时候醒的?” 温鱼爬起身,在他脸上嘬了一口:“刚醒。” “烧退了?” “退了。” 谢楼摸额头没摸出来温度,直接把手伸进了温鱼裤子里捏了一把他的屁股,温鱼一惊,谢楼慢悠悠道:“凉的,应该是退了。” 温鱼:“……你下次摸这种地方,能不能征求一下我的同意啊。” 谢楼道:“这也要征求意见?我又不进去。” 温鱼:“………………”好烦。楼哥什么时候可以把嘴捐了。 他想要洗澡,被谢楼严词拒绝:“今晚不能洗,忍一晚。” “可我都臭了。”温鱼抓着毛巾,一边擦汗一边乱嗅:“我忍不了了。” “我是香的,我抱着你睡。”谢楼说着就要拥过来,温鱼忙不迭躲开他:“别——” “不嫌弃你。” 谢楼还是躺到了他的旁边,温鱼恍惚间似乎想起了梦里的一些画面,他有一点点瘆得慌,主动和谢楼挨近了一点点。 谢楼伸出手,让他枕到了自己的手臂上,温鱼盯着天花板幽幽道:“楼哥,我和你说,我刚才做了很多梦,有一个梦,超级可怕。” 谢楼侧过头:“梦到什么了?” 温鱼暗暗地又朝谢楼怀里靠了靠,寻找了一个安全感十足的位置,这才开口:“我梦到我死了。” 谢楼忽然沉默了下去。 温鱼又道:“这不是最可怕的,我死了之后变成了丧尸,然后丧尸的我,又死了。” 谢楼道:“怎么死的?” “被人一枪打死的。”温鱼突然抓住谢楼的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就是这里,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谢楼的手覆在他的心口,掌心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温鱼抬眼看向他:“不过,这也不是最可怕的。最最最可怕的是,我梦到了你。” “我?”谢楼看向他:“为什么梦到我,会可怕。” 温鱼似乎心有余悸,道:“楼哥,梦里面的你非常可怕。” “哪里可怕。” “我梦到你杀人,杀死了很多很多的人。你的异能似乎没有现在厉害,但脾气却很坏,喜怒无常,不管是好人坏人,只要惹你不高兴,你就会杀死他们。而且……”温鱼有些难以启齿,谢楼道:“一个梦而已,随便说。” “而且,我已经死了,你还会抱着我的尸体一起睡觉……” 第75章 翌日一大早,温鱼如愿以偿地洗了澡,前一天的梦境也都逐渐淡忘,滚到了九霄云外。 他在家休养生息,谢楼好吃好喝地伺候他,偶尔还会在他眼巴巴的要求下,换上女装逗他开心,温鱼觉得自己的生活简直比皇上还要快乐。 楼哥一个人就可以顶他的后宫三千佳丽了。 他在家里逍遥快活了一个星期,有人造访时,他正躺在摇摇椅上,等着谢楼给他投喂水果。 听到有人敲门,温鱼奔到门口,一把拉开门,看见眼前人时,他笑容猛地变淡,把向尹扶进了门。 “什么情况?” 向尹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不知道是被烧的还是被砍的,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喘着粗气,似乎是跑过来的,温鱼刚一关上门,房门再次被猛地拍响,外面的人声音急躁粗粝:“开门!开门!” 谢楼从厨房出来:“小鱼,你扶向尹进去,去次卧。” 温鱼着急忙慌地扶着向尹进屋,向尹受了很严重的伤,外面那些追他的人似乎是很厉害的异能者,他后背的烧伤看起来无法愈合,虽然丧尸没有痛觉,但依然滚烫得令人难以忍受。 温鱼第一次从向尹的脸上看到了清晰的痛色。 他赶忙冲去接了冷水,用冷毛巾给向尹湿敷,想要缓解那后背的烧灼感,但根本没用,向尹按住他的手:“小鱼,你去拿刀过来。” 温鱼匆忙跑出次卧,门口,谢楼正在和那群人交涉,温鱼打眼一瞧,那似乎是审判庭的人。 谢楼三两下把他们打发去了别处,温鱼握着刀回到次卧,把刀递到了向尹的手里:“向哥,拿刀做什么?” 向尹从他手里接过了刀,下手毫不留情地开始剜自己后背的肉,温鱼一惊,忙要阻止他,但谢楼拦住了温鱼:“蓝火异能者的火焰不会熄灭,伤口会无限延伸,必须剜了才行。” 第150章 温鱼眼眶一红,向尹还有功夫来哄他:“没事,不疼,感受不到的。” 谢楼想把温鱼拽出去,不让他看这幅画面,但温鱼没动,他不止是陪着向尹,甚至从向尹的手里接过刀:“向哥,我帮你。” 动作越快,向尹的痛苦就能更快地消失,温鱼很快地剜去了向尹后背毁坏掉的血肉:“向哥,你为什么会被发现?” 向尹摇头:“不太清楚。我这些天很少出门,出去的时候,也都穿得很严实。审判庭的人是直接来我的住处堵的我。” 谢楼找来一套干净衣服递给向尹,趁着向尹换衣服的功夫,温鱼问谢楼:“追过来的人,他们有说什么吗?” 谢楼没有隐瞒,他凑到温鱼耳边,温鱼听了他的话,登时火冒三丈,向尹换好衣服出来,谢楼按住了温鱼的手:“别说。” 温鱼眼睛都要气红了,向尹看了看他,似乎没看出他的异样:“小鱼,我准备回木屋去了。” 温鱼一愣,向尹道:“我在区外生活,会更加安全。你如果想我的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待在这里,所有人只会拿我当病毒,我也确实有可能给其他人带来风险,还是出去的好。” 温鱼声音有点发涩:“可是你一个人生活,会不会……” “我都三十岁的人了,当然不会怕孤独了。”向尹摸了摸温鱼的头,安慰小孩子似的:“再说了,丧尸又死不了,我还不知道要活多久呢,提前习惯也挺好的。” 向尹说得不无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的寿命足以陪一只丧尸过完一辈子。 当天夜里,他们便送向尹去了零区出口,温鱼明显感受到向尹心里有事,他问出声:“向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没有说完?” 向尹把自己的背包交给了温鱼:“小鱼,你把我的包拿去医院,给乐遥。” “里面是什么东西?” 向尹道:“能量石。” “你为什么要给他能量石???你知道他做了什——” 温鱼差点被气出心脏病,向尹不解地看着他,谢楼拽住了温鱼,示意温鱼不要开口。 温鱼忍了回去,行,无所谓,反正向尹离开之后就再也不会和乐遥有任何瓜葛,一点能量石而已,给了就给了。 但向尹察觉到了他的生气,和他解释道:“他的病,后面应该会有后遗症,这也算是因为我留下的,我不想欠他什么。” 温鱼愤愤:“你根本就不欠他什么,老好人,烦死了。” 向尹拍了拍温鱼的肩膀:“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心疼我,要是你真的不想拿给他的话,那你就留着用好了,不过小鱼现在应该也不缺这么一点……” “缺!”温鱼抱紧了书包:“我才不给乐遥呢,你说了给我我就留下了!” 向尹失笑,似乎真的没什么所谓:“那就给你。” 夜凉如水,温鱼和谢楼把向尹送出了很远,真正分开的时候,向尹突然又叫住了他:“小鱼。” 温鱼转过头,向尹扯了扯唇角,扯出了一个有点僵硬但真挚的笑:“记得来看我。” 温鱼又冲回去给了向尹一个熊抱:“我肯定会回来的,向哥你不要走丢了就好。” 和向尹分开,天色已黑,温鱼的怒火从白天开始就没熄灭过,他也管不着现在是什么时候,拽着谢楼就朝医院冲。 但他们没有在医院找到乐遥,找护工一问,乐遥已经出院了。 这么早就出院? 温鱼道:“他去哪儿了?” 护工不太清楚。 谢楼道:“可能回学校了,去吗?” 温鱼看了谢楼一眼:“楼哥,你困了吗?” “不困。” “那——” “走。” 谢楼当然知道温鱼要做什么,他知道,这口气小鱼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如果忍下去了的话,估计这一整晚都睡不好了。 他不是第一次陪温鱼做这种事情,高中的时候,他们养的小猫被熊孩子弄伤,温鱼也是这么生气,风风火火地带着谢楼去把人教训了一顿。 当然,谢楼充当打手,因为谢楼,从不心慈手软。 两人去了黎明大学,找到乐遥的宿舍时,宿舍里却只有何一帆。 何一帆睡眼惺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你们俩怎么这么晚找他啊,他昨天就出院了,回来了一趟,不过今天一大早又走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温鱼今天绝对不可能放过乐遥,他坐到了宿舍里:“行,他总会回来的,我就在这儿等他回来。” 他下了决心要做的事,就必须得立马去做;想要教训的人,也必须马上教训。 何一帆看这两尊大佛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问道:“乐遥这倒霉玩意儿又干了啥啊。” 没人搭理他。 何一帆只能选择继续睡觉,他指了指乐遥的床:“你们想睡可以睡他的床,哦对了,地上的那个也可以,那是林再秋的地铺,不过睡地铺可能有点冷,还是建议你们挤一挤乐遥的床,或者……温鱼你来和我一起睡。” 谢楼剜了何一帆一眼,何一帆立马闭嘴。 温鱼道:“不睡乐遥的床,何一帆,你进去一点。” 谢楼表情微变,何一帆朝里缩了缩:“你别瞪我,这是温鱼自己要和我一起睡的。” 温鱼一把拽过谢楼,把谢楼塞到了何一帆的床上:“楼哥,你睡,我现在气得睡不着,我就坐着等好了。” 第151章 “没事,我也睡不着,一起等。” 何一帆看着这俩人:“那你们等,我睡咯。” “嗯。” 何一帆的鼾声很快在屋内响了起来,谢楼本以为温鱼只是说说而已,不太可能真的熬一整晚,但温鱼这一次似乎是来真的,一整晚,他的怒火一直没有消下去。 何一帆睡到一半起夜,看见这两人还在等,他吓了一跳,怀疑乐遥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但他实在是太困,于是上完厕所立马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是被一阵开门声吵醒的。 那开门声刚一响起,他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温鱼便已经提着凳子砸过去了。 何一帆目瞪口呆,门口,乐遥堪堪躲过那条朝自己砸过来的凳子,下一秒,就被人一拳掼倒,滚到了地上。 乐遥惊恐地看着突然冲上来压着自己狂捶的温鱼,一边用手去挡温鱼的拳头,一边骂他:“温鱼!你又在干什么!我招你惹你了???” 乐遥的病本来应该要住一个月的院,但他提前出了院,因此身体并没有恢复好,打不过温鱼,温鱼压着他狂揍他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想办法先让温鱼停下来:“你别不明不白上来就打人啊,把话说清楚。” “你还装?” “我装什么了我?” “不是你把向哥的住址举报给审判庭的?” 乐遥道:“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举报他?他照顾了我那么久,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温鱼微愣,觉得乐遥说得似乎有几分道理:“不是你吗——” 乐遥找准机会翻身而起,变脸比翻书还快,笑道:“是我啊。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你明明也知道他照顾了你那么久,他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缺德的事情?” 乐遥似乎有十分正当的理由:“因为他是丧尸啊,丧尸本来就不应该在保护区里待着,我举报他名正言顺。而且,你少在这儿道德绑架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照顾我,只是为了林再秋而已。” 乐遥冥顽不灵的程度已经让温鱼不想要再和他说话,他也确实懒得再和乐遥多嘴,往后稍了稍,喊了声:“楼哥。” 下一秒,那条凳子腾空而起,不偏不倚地砸中了乐遥的后背。 温鱼从小就非常地公私分明,从小就帮亲不忙理,乐遥给向尹造成了什么样的伤害,他今天就要全部还给乐遥。 何一帆坐在床上,大清早被迫看了一场好戏,乐遥被痛殴了一顿,温鱼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叫谢楼停手:“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反正向哥现在已经走了,你这辈子也祸害不了他了。” 乐遥死鸭子还在嘴硬,表情堪称阴狠:“我确实祸害不了他了,因为我已经——” 他话音没落,温鱼突然把那个包扔给了他,乐遥一愣,被那硬邦邦的包砸了个满怀:“什么玩意儿?” 温鱼百般不情愿,但还是没有违背向尹的意思:“向哥给你的,你自己打开看好了。” 乐遥有些愣神:“向尹给的?” 他拉开了拉链,看见了一包的能量石。 乐遥脸色一白:“温鱼!你搞什么——” 温鱼冷冷地看着他:“他怕你得了后遗症买不起药,这是他给你留的钱。” 第76章 乐遥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古怪,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温鱼没有再搭理他,他该教训的也教训完了,出了这口恶气,他现在身心舒畅。 谢楼问他:“这回不气了?” “不气了。”温鱼出气结束,开始犯困。 一整晚没合眼,大清早地还激情澎湃地打了一架,回家的路上,温鱼开始哈欠连天,回去便搂着谢楼倒头大睡。 谢楼本来没打算睡,但听着温鱼的呼吸声,不知不觉也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安静。 他缓缓睁开眼,黄昏的光从窗户里穿进来,四四方方地烙在墙面上,细小的灰尘在光里沉浮,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睡了多久,现在又是什么时候。客厅里有人在走动,还有炒菜的滋啦声,他听见一男一女在说话。 “俩小孩起来没,我最后一道菜马上炒好了。” “还睡着呢,你着什么急啊,让他俩再睡会儿,睡得可香了,跟上学那会睡午觉一样。” 谢楼想要起身,却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右手臂,他微一垂眸,温鱼的脸颊正死死地压着他的手臂,睡得正香。 在看见温鱼的那一瞬间,他开始回神。 温鱼的口水把谢楼的衣服都润湿了一大片,谢楼突然伸出手,用指骨拧住了温鱼的脸,温鱼轻轻一咧嘴,拍开谢楼的手。 谢楼又换了一边。 温鱼再给他拍开,他继续捏,温鱼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哪里来的死蚊子啊。” 谢楼飞快收回了手闭上了眼,温鱼看着黄昏的光,也恍了恍,他听到了季晓月和谢明远的声音,猛地一个激灵:“楼哥楼哥!叔叔阿姨怎么来了?他们怎么有钥匙?他们不会看到我们睡在一起了吧!” 他伸手去拽谢楼,但谢楼躺着一动不动,温鱼突然注意到自己流了谢楼一手的口水,他尴尬地擦了擦嘴,小心翼翼地从衣柜里找出来一件衣服,准备给谢楼换上。 楼哥似乎睡得很死,温鱼怎么折腾他他都没醒,温鱼十分顺利地脱掉了谢楼的上衣,刚要给他换衣服时,房门被人推开,季晓月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152章 温鱼一愣,脸色瞬间爆红,谢楼突然翻身而起,把温鱼挡住了,季晓月笑容满面地往后退:“哎呀,我怎么忘记敲门了。你们快出来吃饭,饭都做好了哦。” 温鱼红着脸道:“谢,谢谢季阿姨。” “我出去了哟~小鱼你快点给小楼穿衣服呀~换好出来吃饭。” 温鱼:“……”///>-</// 季晓月退出门,温鱼忙不迭把衣服交给了谢楼,面红耳赤,扭身就要下床,谢楼一把搂住了他:“只负责脱,不负责穿?” “自己穿!” 温鱼想跑,谢楼突然抬起手:“小鱼,手麻了,穿不了。” 温鱼的眼睛微耷,心虚地看了一眼谢楼,倒打一耙:“谁叫你睡姿不好,这下麻了吧。” 谢楼没拆穿他,两人出门时,季晓月和谢明远做了满满一桌的菜,谢明远道:“小鱼你发烧好了没啊?我和你季阿姨听谢楼说你前段时间病了,过来看看你。” “啊?”温鱼点点头:“好了,已经好了很久了,谢谢叔叔阿姨关心。” 季晓月道:“最近天气变冷,确实要多注意,来,吃萝卜。” 温鱼看着季晓月夹过来的萝卜,捧出碗去接了,刚一放到眼前,碗里的萝卜就被谢楼不动声色地夹走。 季晓月道:“谢楼你不会自己夹菜啊?怎么去小鱼碗里夹东西。” 温鱼连忙道:“没事没事——” 正好他不喜欢吃劳布。 季晓月又给温鱼夹了其它的菜,温鱼一股脑全部收下,喜欢吃的统统入嘴,不喜欢吃的全部被谢楼夹走。 谢明远拽了下季晓月的衣服:“你别给小鱼夹萝卜了,他不喜欢吃。” 季晓月冲他使眼色:“我知道。” “知道你还——” 他话音未落,季晓月突然道:“小鱼,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萝卜啊?” 温鱼还没开口,谢楼便道:“他不喜欢。” 季晓月抓住机会,看向谢楼,似乎是在损谢楼:“你又知道了。” 谢楼:“我本来就知道。” 季晓月和谢明远使眼色,谢明远瞬间上道:“你小子还是对小鱼上心啊,怕是连亲爹讨厌什么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谢楼:“你最喜欢我妈。” 谢明远老脸一红。 季晓月又道:“小鱼,你回来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有问过你,你和小楼四年前是怎么走散的啊。” 温鱼扒饭的手微微停住,他搁下碗,抹了抹嘴角:“我们就是……”大脑飞速转动,温鱼道:“是我的问题,我有点路痴,和楼哥分头行动之后就一直没有找到回去的路。我这几年也一直在找楼哥,不过没有找到。” 提起这个话题,谢楼有些明显地变得沉默,温鱼偷偷握住了他的手,肩膀轻轻地和谢楼靠在了一起。 季晓月道:“原来是这样,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时间,我们都不敢在谢楼面前提你呢。” “不敢提?”温鱼微微一愣,季晓月点头:“对啊,一提到你,谢楼的表情就跟要吃人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鱼你出事了。” “妈,别——” “我和小鱼说话呢,你少插嘴。”季晓月给了谢楼一个不知好歹的眼神,她现在可是在帮自己的蠢儿子攻略小鱼,打断她干什么。 季晓月变脸变得非常快,刚凶完谢楼又慈爱地看向温鱼:“小鱼,你现在,还是把谢楼当哥哥吗?” 温鱼隐隐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季阿姨和谢叔叔,似乎真的在给他和谢楼说媒。 温鱼不太确定地看了季晓月一眼,在季晓月期盼的眼神中,他听到谢楼替他开了口:“爸妈,你们别撮合了,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谢楼的直球把三个人都打愣住了,季晓月和谢明远异口同声:“你们在一起了???” 温鱼脖子有点僵硬地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 谢楼道:“没多久。” “小鱼你不是被强迫的吧?” 谢楼:“…………” 温鱼紧张端正地坐着,摇头道:“不,不是。我自愿的。是我向楼哥……表的白。” 季晓月惊讶地捂住了嘴,温鱼突然抬眸,眼神坚定地看了看季晓月,又看了看谢明远,道:“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会对楼哥好的。” “放心……当然放心。”谢明远道:“把谢楼交给你,我们是最放心的。” 温鱼默默地捏紧了手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别人眼里这么可靠。 “但是……”季晓月语气略显迟疑,温鱼登时提起心脏:“怎么了吗?” 季晓月突然拉住了温鱼的手走到一边,小声道:“小鱼,卫生间里面的那顶假发,是谢楼买的,对不对?” 温鱼心脏漏了一拍,反应过来,一定是楼哥忘了把假发收起来,这下被看见了! 季阿姨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变态,不让自己和楼哥在一起了? 温鱼心惊胆战,点了点头,季晓月突然皱起了眉头,把温鱼吓得半死不活之际,她开口道:“你别什么都依他,他的一些恶趣味,不喜欢就要拒绝,知道吗?” 温鱼一愣:哎?好像误会了。 温鱼顺着季晓月的话道:“没关系的季阿姨,楼哥喜欢就好了。我也没有、没有很排斥啦。” 嘿嘿,他确实不排斥,因为是楼哥女装,不是他女装。 第153章 季晓月叹一口气,揉了揉温鱼的脑袋:“你啊,对他太好了。怪不得他喜欢你呢。” 温鱼默默地垂着头,一副乖宝宝姿态,季晓月说完,突然两眼发亮:“不过,小鱼你要是真的不介意的话,我那里也有漂亮的小裙子,我拿给你?你穿起来一定非常漂亮。” 温鱼看着季晓月兴奋的眼神:??? 温鱼本以为季晓月是在说笑,但没过几天,他便收到了季晓月送给他的大大小小的温暖。 季阿姨送的东西非常齐全,不仅有适合女孩子春夏穿的连衣裙,也有秋冬的森系半身裙和外套,最夸张的是,她还给温鱼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假发、发圈,还有小皮鞋。 温鱼怀疑这些东西不是现成的,而是季阿姨到处搜罗的,就是为了送给他。 因为……这些衣服和鞋子,全部是温鱼的尺码,他哪怕想要给谢楼穿都不可能。 温鱼把所有的衣服裙子还有鞋子都藏去了次卧的柜子里,避免被谢楼发现,就这么放了快三个月,直到春节的降临。 距离末世初临,已经过去五年,零区的人们却依然保留着春节的传统,季晓月和谢明远很早就开始筹集年货,初雪覆盖城市时,温鱼这才意识到,他和谢楼已经重逢了快五个月。 “时间过得真的好快啊……”大马路边,一个圆滚滚的小土豆揣着手发出了感慨。 谢楼买红薯回来时,温鱼正在原地跺脚,脚边的雪都被他踩得结结实实,他似乎累了,一屁股就想朝旁边的石墩子上坐,但刚一坐上去,就扑通一声跌到了地上。 温鱼摔了个仰面朝天:“这个石墩子怎么是空心的啊——” 他还没嘟囔完,眼前,路灯的光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谢楼穿着咖色长外套,背着光垂眸,弯腰来牵他:“那是别人堆的雪人。” 温鱼:“……总有雪人想害朕。” 他朝谢楼伸出手,两人的手套和手套碰到了一起,谢楼索性扯了手套,拎住温鱼的胳肢窝把人拎了起来,伸手给他拍身后的雪,顺便把红薯递给了他。 热腾腾的红薯是谢楼从黎明大学校门口买回来的,温鱼扯开红薯皮,举起小勺开挖,第一口送到了谢楼嘴边。 谢楼没吃,给他推了回去:“不吃。” “哦。”温鱼便要把那一勺往自己嘴里塞,他刚把勺子递到唇边,谢楼突然凑过来,一口咬走了他勺子里的红薯,还顺便咬了温鱼一口。 谢楼道:“味道还行。” 第77章 温鱼:“……”烦人。 “对了小鱼,我妈说,让你明天陪她去逛街。” “逛街?阿姨是要买年货吗?” “好像是。” 温鱼看他:“你也去吗?” 谢楼道:“不去。我明天有点别的事。” “什么事啊?” “小事,你们逛完街我应该就回来了。” “什么小事?” 谢楼突然转移了话题:“黎明大学除夕那天组织所有学生包饺子,晚上吃年夜饭,你想不想去?” 温鱼成功被他带偏:“啊?可是除夕不和叔叔阿姨过吗?” 谢楼道:“不过,春节过去吃饭。除夕夜我们俩可以自由安排。” 温鱼点点头:“好,我还没在学校里过过年呢,一定会非常热闹。”他说着说着,表情突然低落了下去:“以前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过。” “现在也是一起过。”谢楼揉了揉温鱼的脸:“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你,所以温小鱼,开心一点。” “嗯。” 谢楼手动提拉起温鱼的嘴角:“以后,只会一天比一天更开心。” 温鱼被迫微笑:“可是楼哥,还是没有向哥的消息吗?” 谢楼松开手:“没有。” 温鱼道:“向哥会不会是骗我的啊,明明说了不会搬家,我想他就可以找到他,但这么几个月,我去找了他那么多次,他一次也没出现过,他肯定已经搬走了。这都过年了,他要是还不回来的话,今年就注定不能一起过了。” 谢楼道:“你之前和向尹在区外都怎么过年的?” “也是吃饺子!”温鱼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向哥做的饺子超级好吃!怎么吃都不会腻。” “哦?”谢楼道:“那如果向尹什么时候回来的话,我让他教教我。” 温鱼闻言,突然歪过头:“楼哥,我发现你对向哥的态度变了哎。” “变了?” 温鱼笑道:“以前我要是夸向哥,你会立马吃醋,一副恨不得把向哥吃掉的表情。” 谢楼倒也不觉得尴尬,一把搂过了温鱼:“我现在是你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没必要吃醋。而且,向尹这个人,还可以,对你也可以,我不讨厌。” “真难得。”温鱼道:“楼哥,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夸人。” 谢楼瞥他:“我有那么刻薄?” 温鱼左右瞟了瞟:“这个问题嘛……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行了,不用说了。”谢楼别开眼,温鱼突然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你刻薄不刻薄,我都喜欢你。” —— 第二天,谢楼很早就走了。温鱼起床吃过早饭,准备收拾收拾去找季晓月,但季晓月先来找了他。 “季阿姨你稍等,我穿一件外套,马上!”温鱼转身要去拿沙发上的外套,季晓月唤住了他,笑眼盈盈道:“小鱼,我之前送你的衣服,你还喜欢吗?” 第154章 温鱼一愣:“还……还喜欢。” 季晓月一听,赶忙走了进来:“那我们今天穿亲子装,好吗宝贝?” 温鱼眼睁睁看着季晓月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是一整套的正红色套装。 温鱼一眼就看见了红色发箍和裙子,他想要拒绝,同样身穿一身红的季晓月期盼地看着他:“可以吗?” 温鱼:………………他抿紧了唇,苦笑道:“可……可以。” 季晓月心花怒放。 季晓月精心给他准备的套装里有假发、厚厚的毛衣、红白格长裙、围巾、保暖长袜、黑色圆头加绒小皮鞋,以及漂亮发箍和两个樱桃发圈。 温鱼在卫生间里艰难地倒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自己戴上了那顶棕色双马尾假发。 在没有戴上假发之前,他觉得一切都还算正常,但当那顶假发扣到他头上时,他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可以说是‘面、目、全、非’。 就是楼哥站在这里,估计也认不出他是谁。 温鱼换好这一身出门,季晓月满意得唇角始终就没下来过,两人出门,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温鱼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不少路人在看自己。 难道是男扮女装得太明显???想到这儿,温鱼悄无声息地把半张脸埋进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四周。 他一路战战兢兢地和季晓月买完了货物,又把季晓月送回去,然后飞快往家赶,但十分倒霉的是,他在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撞上了一群看起来就不太妙的家伙。 四个男人,排排靠墙站在巷子里,整条巷子都是劣质的烟草味。怎么哪里都有精神小伙! 温鱼埋头,想要加快步子离开,皮鞋后跟在地上蹬出清脆的响声,他刚走过一个男人,剩下的三个人突然横了过来,把他拦住了。 “美女,交个朋友?” 温鱼翻白眼。 天杀的这种烂俗桥段也能被他碰上! 他抬起手,捏紧了围巾捂住脸,摇了摇头。 一口烟圈猛地喷到了温鱼的脸上,二手烟的气味难闻至极,温鱼皱眉往后退,转身就想换一条路走,但他身后的那个男人张开双臂,堪堪遮住了本就不宽的巷子。 “我兄弟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没听见啊?” 温鱼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裙子,无奈开口:“大哥,我是男的。” 男人一愣,表情僵硬:“男的?” 温鱼清了清嗓子:“对啊,我是男的,你是gay吗?” 男人表情顿时嫌恶,松开手:“男的穿成这样出来干什么?滚滚滚。” “好的呢,现在就滚。”温鱼松开围巾,径直朝外走,男人的目光本来已经转走,但又突然凝固在了温鱼的脸上:“哎你等会!” “又怎么?”温鱼转过头,对面的人笑道:“长这样的男的,也不是不行。” 温鱼瞳孔地震。 什么鬼?这群人真不挑啊。 他察觉到不妙,立马开溜,四人中的一人闪身就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人明显是个异能者,温鱼跑是跑不过的,他被堵住,右手默默地插进了包里。 “你们,你们别乱来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有人讥笑道:“有男朋友还打扮成这个样子出门,不就是出来勾引别的男人的?” 温鱼压根不听他们的废话,他一边感受手心的震动,一边道:“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头发,我男朋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呦,我好怕呀。你男朋友异能值多少啊?能比我们四个加起来还要多?” 温鱼啐了一声:“废话,我这可是在救你们,你们要是还不走,等会他来了,怎么教训你们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四个人同时发笑,其中一人掐了烟,声音结结巴巴的:“你你你知道我们四个异能值加起来多多多、多少吗?还比我们都多,你以为你你男朋友是方方方方舟的人啊。” 温鱼道:“你知道就好,他就是方舟的,你们最好别招惹我,他马上就要过来了!” “你这个小贱人,成天做什么白日梦呢,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陪老子——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在小巷里响起,温鱼看见巷口出现的男人,急急忙忙要跑过去,一个男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伸出手来抓他,手还没碰到温鱼的衣摆,方才哀嚎的男人突然腾空而起,把剩余的三人统统砸翻。 温鱼小跑进了谢楼怀里,谢楼一把搂住了他,看见温鱼的打扮之后愣了一愣,旋即收回视线,眸光冷冽地看着巷子里摔作一片的四人。 温鱼从怀里摸出通讯器,长舒一口气:“电话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地上的四人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方才那个施展过异能的异能者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速度极快地朝着温鱼和谢楼靠近,温鱼紧张地抱住了谢楼的腰,谢楼原地未动分毫,但那人却在距离两人只有一步的位置定住。 那人的神情登时惊恐万分,谢楼面色阴沉,一把拔出了他手里的匕首,温鱼冲近在咫尺的那个家伙做鬼脸:“我都说了我男朋友很厉害,你非不信,这下完蛋了吧,他要收拾你,我可拦不住。” 小巷里的其余三个人注意到最强同伴的不对劲,似乎有点怯了。 他们盯着谢楼,总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很诡异。 第155章 三人扭头想跑,但都是刚一迈出腿,便重心不稳栽倒在地,身体重逾千斤,仿佛被泰山压顶,爬都爬不起来。 有一人甚至直接吐出了血。 温鱼看着这血腥的画面,默默地捂住了眼睛。 谢楼把他放到了一边:“在这儿等我。” “好。”温鱼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他。 因为谢楼的脸色阴郁,所以温鱼没敢开口说什么让谢楼手下留情之类的话。楼哥应该……有分寸的吧。 温鱼等了他没一会儿,谢楼便回来,拉过了他的手:“好了小鱼,可以回去了。” 温鱼趴在他怀里嗅了嗅,没有闻到血腥气,心里松了一口气:“你怎么教训他们的?” 谢楼道:“放心,不要命。马上过年了,我们安安稳稳地过年。” 第78章 ‘不要命’,那应该只剩半条命了。 温鱼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他就知道,招惹他没关系,但招惹楼哥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都说过他男朋友很危险了,偏不听。 谢楼突然掰正了温鱼的肩膀,眉眼间的冷厉卸下:“有没有事?” 温鱼摇头:“没有,就是吸了一肚子的二手烟,恶心死我了。” 谢楼一把抱住了他,薄而宽大的手掌覆住了温鱼的后脑勺:“真该把他们的肺捅烂。” 温鱼听得头皮发麻,轻轻拍了拍谢楼的后背:“别生气啦楼哥,对了,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谢楼垂目,亲了亲温鱼的眉心:“没什么,就是去见了几个熟人。” 温鱼浅浅地哦了一声,没有多想。 谢楼的视线这才落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 温鱼察觉到空气的突然凝固,尴尬地捏住围巾,再次挡住脸:“……别看了,阿姨让穿的,我可,我可没有这种癖好。” 谢楼没说什么,一只手揪住了温鱼脑袋上的樱桃丸子,把左边的发圈轻轻扯了下来:“头发乱了,我给你重新扎。” 温鱼垂头靠在他怀里,微微歪过头,突然冒出一句:“楼哥,我要是女孩子就好了。” “有什么区别吗?”谢楼给他捆好发圈,拍了拍他的马尾:“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会从同性恋,变成异性恋。” 温鱼有些怅然道:“怎么没区别,如果我是女孩子,我们可能,很早就在一起了。” 他们会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青梅竹马,可能在高中时期,就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 不用再让楼哥等迟钝的自己等这么多年。 谢楼闻言,缓声凑到温鱼耳畔:“所以小鱼你现在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想要弥补一下遗憾吗?” “?” 温鱼没明白什么遗憾,直到回到家,关上门,谢楼一把握住了他藏在裙子下的大腿。 温鱼浑身一缩:“楼哥……白,白天。” “白天怎么?”谢楼半推半搂着他进屋,手从宽松的毛衣下摆探进去,在温热的皮肤上轻柔地抚摸。 温鱼发痒,稍稍拱起了腰:“别摸……饭都没吃。” “等会吃,先吃别的。”谢楼不由分说地撩开了他的裙摆,另一只手解开了温鱼头上的发圈,长发披散而下,半遮半掩地盖住了满脸的飞红,温鱼轻轻咬住了唇畔:“那今天中午……你要做,做我喜欢吃的……啊” 声音被迫止住,温鱼咬紧牙关,垂眸瞧着谢楼,眸子里晃动着难言的水光。 他软软地抬起手,一室旖旎中,他替谢楼脱去了那满是冷意的外套,黑色衣裤连着腰带皮鞋都被扔到了角落里,和裙摆混到了一块儿。 —— 年关将至,除夕前一日,凌晨两点,温鱼身侧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动,他沉默地继续装睡,没有睁眼。 谢楼起床简易地收拾了一番,在温鱼脸上落下一个吻,悄无声息地带上门离开了。 一股冷风顺着房门的一开一合溜进来,带着积雪融化的寒意,温鱼朝被子里缩了一截。 思维网——闲聊版块: 菜狗: [西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大尺度是多大: [不知,幸存者出个声?] 默认昵称789: [七天空城。水源全被污染了,幸存者……可能没有。] 龟龟赛跑: [现在各大区都要小心西区的人!病毒可能还在潜伏期,不能放任何一个隐患进保护区!!!] 桃花白: [太可怕了。这都四年了,污染源为什么还在扩张???如果一直找不到办法让污染源停止扩张的话,那其它保护区的水源被污染也是迟早的事。] cd冷却中: [有什么好恐慌的,方舟不是已经去西区了吗?慌也没用,等消息吧。] 余音绕梁: [就算是方舟,这些天最多也是去处理丧尸和污染物的,能拿污染源有什么办法?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能够制止污染源的扩散。] 8d末世: [现在西区沦陷了,零区也是唇亡齿寒,污染源既然已经污染到西区的水源,那距离芜江……恐怕也不是很远了] 疯子的梦境: [污染源迟早会覆盖整个大陆的。] 北纬以北: [世界末日……还是没有结束吗。] 阳台的护栏早已拆卸,开阔的落地窗完全敞开,温鱼托着下巴趴在窗台前,凝视黑不见底的宇宙。 他知道谢楼去做什么了。他是和方舟的人一起去的。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第156章 西区污染源扩散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虽然温鱼很不想让谢楼去冒险,但他不能阻止楼哥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情,他只能假装不知道。 因为思维网里的猜测是错误的。这一回,他们不是去处理丧尸和污染物,他们,在做更加危险,也更加伟大的事情。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谢楼回来。 凌晨三点,末世城市的天穹上繁星闪烁,人类科技疯狂倒退的这些年里,环境在疯狂修复。突地,一抹白光从视野的正中央拖尾而过,温鱼眨了眨眼,以为是自己眼花。 下一刻,数不胜数的流星拽着灿烂的余辉划破夜空,他猛地反应过来,心脏一紧,闭上双眼,虔诚地合拢了双手。 听说对着流星许愿,愿望会成真,因为一颗流星消亡时,会散发出巨大的能量。而此刻,这漫天的流星,寂寥的深夜,许愿的人寥寥无几,是不是,只要他的心意足够虔诚,便真的可以,梦想成真。 那么他希望,谢楼可以平平安安地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流星的火光似乎导致了黎明的提前来临,又或许是心急导致时间溜走得飞快,流星雨结束后,温鱼感觉没过多久,天空便由黑变灰,再变成了浅浅的金色,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那一刻,他不敢错眼地歪过身子,眺望柏油马路的尽头。 那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地表被晨曦照得金光灿灿,以往的每一天里,那道黑色剪影都会逆着阳光出现在道路尽头,而今天,在谢楼出现之前,他先一步听到了贯穿整座城市的警报声。 “呜——” “呜————” 冗长刺耳的警报在城市上空骤然鸣起,不止平芜地界,整个零区的警报器似乎在一瞬间同时启动,极具穿透力的警报声惊扰了尚在沉睡中的人们,重复地播报着一则惊天动地的最新消息。 【五大区联合政府正式公告】 “致全人类所有幸存者” “我们已成功清除一处长期威胁人类存续的重大污染源。” “污染源并非不可消灭,我们的末日远没有到来。” “今日,我们真正地迎来了新生。” “轰隆隆”的巨响,温鱼几乎是在一瞬间便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躁动,奄奄一息的人类社会在凌晨突然苏醒,温鱼飞快地穿上鞋,想要下楼去找人,他刚一推开门,从楼上冲下来的人洪水似的把他裹挟去了马路上。温鱼在混乱的人潮中朝着东边前进,个子不高不占优势,走出老远都没有看见应该看见的人。 就在他怀疑谢楼已经和他擦肩而过回到家里之时,他猛地在一阵推搡中踩中了一个人的脚,温鱼忙不迭道歉,腰身忽地一轻,他被人死死地搂进了怀里,鼻腔里涌进了一阵熟悉的气味。 “对不起。” 两人的对不起同时在对方颈侧响起,温鱼道歉踩了谢楼一脚,谢楼道歉连续几日的不告而别。 温鱼整个人镶嵌在谢楼怀里,他伸出手,在周围人不时打量的目光里,搂紧了谢楼的腰。 他感受到谢楼的身体从紧绷的状态渐渐松懈下来,在温鱼的拥抱里,谢楼渐渐地放松了全身的肌肉,脑袋趴在温鱼肩膀上,温鱼侧过眸子去看,看见谢楼半睁半闭的眼帘,他拍了拍谢楼的后背:“累吗哥哥?” “累死了。”谢楼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而舒缓,仿佛能力值耗空似的就这么歪在温鱼身上睡了过去。 温鱼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带着他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他托着谢楼的脑袋,让谢楼躺在自己腿上,伸手捂住了谢楼的耳朵。 金色的朝阳落在谢楼的脸上,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落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路过的人都在激动地谈论着污染源被清除的事情,温鱼听到了数不胜数的‘方舟’。 有人不解地瞥过来,看一眼大清早坐在这里睡觉的两个人,又收回视线离开。温鱼就这么守了谢楼两三个小时,直到谢楼腰上那个崭新的通讯器响起,他帮谢楼接过,通讯器里传来方知信的声音:“怎么样了?哄好没?” 温鱼还没出声,怀里的人突然一把抓过了他手里的通讯器,摁了挂断。 温鱼一愣,瞧着突然清醒过来的谢楼,琢磨出来一点什么:“装睡啊你?” 谢楼面上闪过一点不自然,他把通讯器收好,勾过温鱼的手指:“什么?” 温鱼抽回手,一码归一码地盯着他:“没什么,你任务出完了对吧?” 谢楼微一停顿:“出完了。” “先斩后奏的骗子。”温鱼轻轻地哼了一声,起身便走,谢楼连忙紧张地追上,拽住温鱼的袖子一角:“没骗。” “那确实没骗,你出门的时候都没和我说,怎么算骗哦~”温鱼揣起手,不让谢楼抓他,谢楼紧紧黏着:“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 “借口。” “真的。” “不听。” “小鱼……” “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和我说,我看我在你心里真是不、重、要了——啊!”温鱼猛地一惊,被谢楼悬空抱了起来,他抓紧谢楼的肩膀:“你放我下来!” 谢楼突然垂眸,毫不避讳地在大街上亲了温鱼一口,温鱼一张脸蓦地爆红,嘴巴闭上,老老实实地埋进了谢楼的怀里,嘟囔道:“动不动就咬人,谢楼,你是狗变的……” 温鱼愤愤地捏谢楼肩膀上的肉,谢楼抱着他直接上楼,两人刚一走到家门口,忽地看见门口立着一人。 第157章 “谢哥!” 温鱼看见叶哲的那一刻,警觉地搂紧了谢楼的脖子,谢楼唇角不明显地一弯:“不生气了?” “气,但等会再气。” 第79章 “谢哥,我听信哥说你受伤了?你伤哪儿了?温鱼你给我下来,他都受伤了你还让他抱你?” 温鱼懵了一瞬:“受伤了?” 他急忙从谢楼怀里蹦了下来,谢楼自己也稍稍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回零区时,方知信给他提的那些馊主意。 “想要不让小鱼生你的气呢,当然是要卖惨,他看见你又累又伤的,哪里还有功夫气你先斩后奏的事儿。” 谢楼微一挑眉,看向叶哲。叶哲显然是被方知信忽悠过来的。 温鱼紧张地道:“楼哥,你受伤了吗?你哪里受伤了,你给我看看。” 谢楼看着温鱼担忧的眼神,心里悄悄叹了一口气,没忍住又掐了一把温鱼的脸,对叶哲道:“叶哲,方知信糊弄你的,我没受伤,你先回去。” 叶哲要信不信的:“真的没受伤?” 温鱼也是一个反应:“真的吗?”他甚至已经动手去摸谢楼的腰腹:“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 谢楼制止了温鱼乱动的手,把叶哲说走之后,两人这才进门,房门关上,温鱼急急忙忙去脱谢楼的衣服,谢楼靠在墙边任由他动作:“小鱼,真没受伤。” 温鱼解开了谢楼的外套和里衣,谢楼伸手去摸他的头:“看到了,没有——” 温鱼突然抬眸,眼泪汪汪地指着谢楼腰上的一片淤青:“还说没有……这是什么,这么严重!” 谢楼一愣,他完全没印象。 淤青??? 哪来的淤青? 这次出任务,他全程都没有让污染物近身,怎么会出现这么一大片青紫,谢楼凝神一想,蓦地想起,任务结束离开的时候,方知信异常激动给自己的那一拳。 艹…… 当时肾上腺素可能太高,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被方知信打青了,温鱼扶住了谢楼的胳膊,照顾危重病人似的扶着谢楼坐下:“楼哥,我去给你拿药。” 谢楼摸了摸自己腰上的伤,温鱼回来,把他的手给他挪开:“你别摸,不疼吗?” 谢楼摇头,认真道:“不疼。” 一点感觉也没有。 温鱼给他上好药,抬眸盯着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一口咬住了谢楼的腰侧,谢楼倒吸一口凉气:“小鱼……做什么?” 温鱼收了口:“疼吗?” “嗯。” “疼就行,不疼你不长教训。” 谢楼:“……” 温鱼的闷气一整天都没消下去,晚上睡觉,他卷着自己的铺盖和谢楼划了一道三八线,第二天早晨起来,却是从谢楼怀里醒过来的。 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谢楼便附在他耳边:“除夕快乐,小鱼。” 温鱼这才猛地反应过来,除夕就这么到了。 秉持着某种过年过节不生气的原则,温鱼决定暂且原谅谢楼此事一天,和谢楼一起高高兴兴地去了黎明大学。 两人在校门口和何一帆汇合,何一帆道:“林再秋和瑶姐已经在食堂帮忙和面了,等会我们过去帮忙剁肉啊。” 温鱼捞起袖子:“没问题!” 三人刚一走到食堂,在何一帆的引领下到了自己的圆桌位,温鱼一愣,看向何一帆:“你还邀请了……” 只见圆桌周围,除了林瑶和林再秋外,还有三个人,两‘女’一男,分别是柯灵,贺鸣飞和方知信。 何一帆显然也是懵逼的:“我没有啊,你觉得我有那么大脸请方舟的人?” 温鱼侧目,看向谢楼,谢楼微一耸肩:“不清楚。他们应该是不请自来。” 话音刚落,贺鸣飞冷不丁凑了过来:“宝贝儿,好久不见~” 谢楼眼疾手快地把温鱼拉到了一边,阻止了贺鸣飞的‘偷袭’。 贺鸣飞捞人捞了个空,悻悻然撩了撩头发,转而搂住了正好站在旁边的何一帆。 何一帆登时僵成棺材板,匆忙逃窜:“姐……姐姐姐,男女授受不亲啊。” 柯灵突然捧住两个小袋子走了过来,给了谢楼一个,然后朝温鱼伸出手:“小鱼哥哥,给你。” 温鱼有些愣地接过她递来的编织袋,方知信道:“这是柯灵第一次,给方舟以外的人红包。” 啊?“谢谢……”温鱼小心翼翼地拆开那个袋子,里面似乎是一颗能量石,谢楼凑到温鱼耳边:“她送你的这颗能量石,应该确实够把平芜医院买下来了。” 温鱼一惊:“这么贵重?”他着急忙慌地想要回礼:“柯灵喜欢什么啊?你说我要不要——” 柯灵突然抓住了温鱼的衣摆,素来苍白没什么血气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粉红:“小鱼哥哥,你可以陪我玩吗?” “好啊。”温鱼带着柯灵去了食堂外,谢楼本想跟着,突然被方知信拽住:“有柯灵跟着,出不了事儿。” 温鱼以为柯灵说的玩儿,就只是看看花花草草,逗逗小猫小狗这样的玩儿,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姑娘,直接带着他奔去了黎明大学的训练场。 还是a级训练场。 哪怕是除夕,也有不少的异能者在,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几圈,温鱼在柯灵的拖拽下凑近,好奇地往里走去,只见不远处立着一块巨大的招牌。 【除夕异能挑战赛】 第158章 第一名第二名似乎都有奖励,第一名奖励的是什么温鱼听不懂名字的高级材料,第二名奖励急转直下,似乎是一个手工做的熊猫书包。 两人凑近时,台上打得正火热,温鱼看见那火星四溅的场面,下意识想带着柯灵离开,柯灵似乎也很害怕,她紧紧地抓着温鱼的手,指着那块板子:“小鱼哥哥,想要。” 温鱼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明白她应该是想要高级材料,但自己只是一个无异能者,怎么给她搞?温鱼道:“要不我们回去找你谢楼哥哥求助?” 柯灵摇头:“不用,小鱼哥哥,你陪我上去吧。” “砰!”台上一人被撂下了台,裁判问道:“还有人要上台挑战吗?” 柯灵眼巴巴地看向了温鱼:“小鱼哥哥……” 温鱼硬着头皮举手:“这,这儿……” 柯灵似乎非常怕人,特别是这种人多的场合,她躲在温鱼身后,跟着温鱼上台,脑袋藏在温鱼的肩膀后面,盯着对面的异能者。 对面的人嘲笑道:“你带个小丫头上来做什么?行了,你们两个一起上也成。” 温鱼道:“你等会儿!” 柯灵在他身后发抖,温鱼安慰柯灵:“没事没事,柯灵,我们闭上眼睛和他们打。小鱼哥哥相信你。” 开玩笑,柯灵可是方舟的人,把这一群打趴下那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柯灵微微点头,她稍稍松开温鱼的袖子:“小鱼哥哥,你去台下等我,就在边边上哦,我要看着你才行。” “好。” 温鱼转身下台,裁判刚发出战斗开始的指令时,他听到了一声惨叫和惊呼。 温鱼转过身,台上,战局已经落定。 无数的藤蔓从擂台后面的那棵古树上伸展出来,将柯灵对面的异能者缠绕成了绿色蚕蛹,画面诡异至极,台下所有人惊恐地盯着少女,噤若寒蝉,裁判惊恐地呆愣了足足十秒,宣布了胜负。 异能者狼狈至极地从台上滚了下去,差点折了半条命,裁判擦了一把冷汗,问道:“还……还有挑战者吗?” 十秒后,没有下一个挑战者。 他就要宣布柯灵的胜利,柯灵却突然急躁了起来,她紧紧地盯着台下,眼泪突然在眼睛里打转,着急地快要哭出来,温鱼几乎是瞬间便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她想要什么,温鱼忙不迭举起手:“我,我来!我来挑战!” 温鱼奔到台上,裁判盯着他:“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温鱼点头,他说:“行了不要废话了,快宣布开始吧。” 台下,似乎一直有人在以这种擂台挑战为赌注,温鱼隐隐约约听见许多人说“这把押那个女的!”“这男的什么来头?这种驭灵异能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男的不会更厉害吧?” 裁判似乎也好奇,问温鱼:“你的异能等级……” 温鱼一摊手,嗓音洪亮道:“我是无异能者。” “无异能者?” “……” “押好了。” 温鱼才不管他们都在说什么,裁判一声令下,他立马朝柯灵走过去,柯灵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温鱼笑呵呵地走近,轻轻地戳中了柯灵的肩膀。 “扑通”一声,柯灵直愣愣地倒地,乌黑长发瘫倒在地上,满脸苍白,看起来伤得不轻。 温鱼差点都被她的表演吓住了。 更别说裁判和台下其余的人。 柯灵在地上板板正正地躺了十秒,最终,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她的大熊猫书包。 温鱼领奖励时,把高级材料也塞到了她的书包里,两人离开人群回食堂,柯灵一路都紧紧地抓着温鱼的手:“小鱼哥哥,谢谢你,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新年礼物,我好喜欢这个书包。” 温鱼一愣:“第一次……吗?” 柯灵每一年都会给方舟的人准备新年礼物,其他人不会给她准备吗? 柯灵似乎拥有读心的能力,她道:“队长只会送大道理,飞哥会送x玩具,但不会送给我,因为他说我还没有成年,至于谢哥,谢哥他这些年,从来不过年的。” 温鱼一愣,柯灵突然踮起脚,把温鱼往下拉,她搂住温鱼的脖子,在温鱼耳边道:“我知道,谢哥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你回来了,他才愿意和我们一起过年。” 温鱼心头扑通扑通地乱跳,柯灵又道:“这可不是别人和我说的哦,我问花草树木,他们都说,谢哥喜欢你,花花草草,从来不会说谎。” 第80章 两人回到食堂时,众人已经围坐在一起开始包饺子,温鱼没有在一圈人中看见谢楼,出声一问,方知信道:“在后厨调料呢。” “调料?”温鱼追过去,谢楼果真在后厨,面前摆了慢慢的酱料,香料和食材,温鱼好奇地走过去:“做什么啊?摆得这么满,跟要打仗似的。” 谢楼垂眼认真地在剁馅,听到温鱼的声音,他微一抬眼:“回来了?” “嗯嗯。”后厨人多,温鱼为了避免挡道,蹭到了谢楼旁边,捡起一小片碗里的肉就要往嘴里塞,谢楼没出声阻止。 温鱼的脸忽然皱起:“没放盐啊……呸呸呸” 谢楼眉尾一抬,不知道捏了块什么塞到了温鱼嘴里:“吃这个。” 温鱼一愣:“哪里来的香肠?” “别人桌上偷的。” 他偷偷递了一个碗给温鱼,把温鱼从后厨哄了出去:“去外面吃,我这边很快就好。” 第159章 温鱼被他哄出了门,包了十来个饺子之后,所有饺子全部下锅去了。 学校用大锅把所有的饺子煮熟,再用大盆分给每个圆桌,热气腾腾的蒸汽里,温鱼跑上跑下地去帮忙拿碗筷,再回到圆桌前时,所有的饺子都已经分好,谢楼也已经回来了。 温鱼一屁股坐到了谢楼旁边,谢楼递给他筷子:“吃饭了。” 温鱼埋头,一口吞了一个饺子,还没尝出味道就滚进了喉咙里,差点把喉咙烫出一个洞,烫得他抓着谢楼的胳膊哀嚎,谢楼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飞快递给他水:“慢点,祖宗。” 温鱼哈了几口热气,被烫得不轻,方知信突然要和温鱼换一碗:“小鱼,我的凉了一会儿了,要不我们换一碗?” 温鱼就要点头,谢楼猛地扫向方知信,方知信喉咙一哽:“算……算了,还是不换了。我的好像也滚烫的。” 谢楼找来一把勺子给温鱼:“用这个,晾一晾吃,你……” “啥?” 谢楼顿了顿,眸光轻晃:“你吃的时候,慢一点,尝一下味道。” “哦……”温鱼盯着自己碗里圆滚滚的饺子,又瞟了一眼隔壁何一帆碗里的饺子,蓦地注意到,自己碗里的饺子,似乎比别人碗里的漂亮。 面皮要薄很多,而且里面的肉馅也要饱满不少。 温鱼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默默地扶住了碗,一口咬住了勺子里的第二个饺子,虽然第一个饺子他是胡乱吞进去的,但是,他好像也可以尝出来,这个饺子的味道,和第一个饺子,明显不一样。 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是味道就是,很不一样! 谢楼似乎正在看他,温鱼埋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看过去,他的碗里一共装了十二颗饺子,他一个一个吃掉,每一个,味道都是特别的。 他不知道谢楼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种拆盲盒似的感受让温鱼又惊又喜,吃过饺子,学校似乎还组织了烟火大会,一行人出门去操场看烟花时,谢楼拽着他走到了最后。 温鱼此时已经浑身发烫。 不知道是饺子太烫还是食堂里温度太高,此刻,谢楼握着他的手,他的掌心居然在隐隐约约地冒汗。 操场的冷风扑到脸上,吹散了他额头上的汗意,但他的身体,依然是热乎乎的。 “饺子……” “很好吃。”温鱼抢答,谢楼默不作声地朝他靠近了些许,两人肩膀抵着肩膀,谢楼道:“有向尹做的那种味道吗?” 温鱼一愣,和谢楼对视,谢楼眼帘低垂,偏向了另一边:“随便问问,对了,小鱼,你是不是还没有在黎明大学里面转过,我带你——” “和向哥做的不一样哦。”温鱼突然扣紧了谢楼的手:“但是楼哥做的饺子,我也非常喜欢,我以后每年过年,都要吃楼哥做的饺子全家福!” 烟火大会是黎明大学昨天临时决定增加的项目,用以庆祝方舟清除污染源这一划时代的壮举。 人类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烟火这种洋溢着幸福与希望的玩意儿了,因此,黎明大学的广场上,渐渐地聚集了无数的人,温鱼觉得有一些闷,于是和谢楼远离了人群,决定先去学校里逛逛,等到零点前再回来也不迟。 黎明大学的规划和曾经的芜江大学差别不大,和温鱼心目中的大学,也相差无几。 他曾经梦想和谢楼考进同一所大学,再一起逛校园的愿望,在这一刻,似乎成为了现实,两人沿着学校中穿来插去的小径走了好一会儿,直走到了黎明大学的另一个校门。 校门口摆着不少的小摊,但由于烟火大会的吸引,导致这里看起来冷冷清清,温鱼的视线在一排孔明灯上停留了片刻,旋即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他推着谢楼往回走:“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放烟花了!走吧楼哥,去看烟花!” 谢楼也看了一眼那个孔明灯的小摊,没说什么。 两人往回走,很快回到操场,此时距离放烟花还剩十来分钟,谢楼突然道:“小鱼,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一趟卫生间。” “行。” 何一帆朝他们这边偏过来一点,提醒谢楼道:“你快点的啊,马上就要开始了,说不定提前放呢。” 温鱼也点头,给谢楼指方向:“快去快回哦楼哥,厕所在那边。” 谢楼一边大步后退一边朝温鱼做了一个打包票的手势:“放心,很快回来。” 他转过身,开始飞奔。 呼呼的风声从耳畔刮过,温鱼提醒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不用那么快啊!别摔了!” 何一帆突然幽幽道:“小鱼啊……我突然觉得,谢楼好像,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温鱼收回视线:“有吗?楼哥明明一直都很正常。” 他话音落地,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凑了过来:“确实变得正常了。”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转过头:“???” 眼前的中年男人扶了扶眼镜:“好久不见,小鱼,一帆。”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一愣,缓了好一会儿才把眼前的人认出来:“兰医生???” 温鱼着实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熟人,两人和兰医生叙了几句旧,何一帆突然被林再秋拉走,兰医生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和谢楼居然一直没有分开,真难得。” 温鱼道:“丧尸爆发的时候,我们就待在一起。”他盯着眼前的医生,突然想起谢楼和自己说的第二人格的事情,他问道:“兰医生,楼哥和我说,他的第二人格一直没有消失,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以前看过您出的报告,那上面明明说——” 第160章 兰医生随和地叹了一口气,坦然承认道:“那个报告是假的,我知道。” 温鱼一愣:“您为什么会配合他造假呢?” “因为在治疗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我无法用心理学解释的事情。”兰医生仿佛陷入了回忆,沉思片刻后,他问温鱼:“小鱼,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平行时空?”温鱼想了想,摇了摇头。 虽然末世和异能这种事情已经足够魔幻了,但平行时空……没有亲眼所见的话,他还是很难相信。 兰医生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配合谢楼造假,对吗?” 温鱼点头。 兰医生道:“严格来说,那份报告,并没有造假。” 温鱼不明白:“可是楼哥的身体里,分明有两个人格,那个副人格没有消失,楼哥说他是和副人格达成了协议,他们现在融为了一体,但我记得,报告上说的是,副人格消失了。” 兰医生道:“我说没有造假,是因为,从始至终,就没有什么副人格,谢楼也没有得过人格障碍。” “啊?”温鱼脑袋晕晕,听不明白兰医生在说什么了。 兰医生道:“小鱼你应该还记得,谢楼出现异常的时候,是什么状况吧。” “记得。” “那个人,没有记忆,对不对?” 温鱼点头:“对,我还记得,兰医生你和我说,那个人是附身在楼哥身体里的鬼,他真的什么也不记得,脑袋比我都空。” 兰医生失笑:“对,我是这么说过。但是后来,在给谢楼治疗的过程中,我对那个‘鬼’,进行过催眠。” “催眠?”温鱼仿佛窥得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您有从他嘴里问出什么吗?” 兰医生笑道:“问出来了,挺多的东西。不过,我当时怀疑,他是在胡说八道。” 温鱼好奇:“那个家伙说什么了?” “他和我说,过不了几年,末世降临,丧尸和污染物会占领全球的大部分区域,还和我说,人类会觉醒出异能。” 温鱼一愣:“他……他难道是从未来穿越回去的人?”温鱼感到不可置信:“他不会真是死在末世里的鬼吧,这么邪乎。” 兰医生道:“我当时不觉得邪乎,我觉得他在胡说八道,我于是问了他是怎么回到现在的,还问了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是什么身份,回来是为了什么。” 温鱼好奇握爪:“他怎么说?” 身后,人群突然喧嚷了起来,似乎已经开始点燃烟花,温鱼心头一紧,一时没有注意到兰医生的话,他踮起脚,着急道:“楼哥呢?怎么还没回来!” 温鱼赶忙要出去找谢楼,这好不容易放一次的跨年烟花,错过了就要再等一年!温鱼急急忙忙要朝人群外跑,还没冲出去,他听到了“嘭!”地一声,烟花在他头顶炸响,把所有人的面庞映得亮堂堂的,他看向不远处举着孔明灯朝他挥手的谢楼,猝然愣在了原地。 兰医生的声音不疾不徐,快要被噼里啪啦的烟火声湮灭,但温鱼还是听清楚了:“他说,他就是谢楼,他回来,是想要再见你一面。” 灿烂的烟花和心绪一同爆炸,温鱼呆滞地看着谢楼朝他走近,气喘吁吁地将孔明灯放进温鱼手心:“看到了,没错过。” 在众人的头顶,在城市的上空,广播再一次响起。 【欢迎来到新世界】 所有人的眼底都倒映着五彩缤纷的烟花,温鱼的眼里只有谢楼一人,他踮起脚尖,声音在绚烂的花火中落在谢楼耳畔:“楼哥,新年快乐。接吻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