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悲惨男大呢》 第1章 《说好的悲惨男大呢》作者：半里知途【cp完结】 文案： 变态爱撩美人攻x脑补吐槽直男受 * 许唐认识了个悲惨男大。 男大叫顾方思，是个让人心疼的苦命娃。 家暴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破碎的他。 许唐善心大发，把人带回了家。 只是，顾方思这人吧。 没有富人命，一身富人病。 做饭不会，家务不会，吃饭还挑，衣物也贵，逛街要牵着，睡觉要贴着。 不是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为什么顾方思像个不曾经过摔打的精致娃娃？ 难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穷法，而顾方思恰好穷成了奇葩？ 好吧，许唐选择理解。 反正人已经跟了他，自己就算吃土，也要供起亲爱的苦命娃。 直到—— 一朝露馅。 顾方思不仅有个影后妈，还有个霸总爸！ 影后妈见过为了签名鬼哭狼吼的他，霸总爸见过人前点头哈腰、人后口吐狂言的他。 oh！不！！ 许唐的世界骤然崩塌。 丢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不觉丢到了丈母娘家。 许唐一脚把罪魁祸首踹出房，从此沙发就是姓顾的新床。 顾方思拍门抗议：起初只是见色起意撩撩你的小把戏，要怪就怪你一直深信不疑！ 那么，问题来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一句话简介：当直男捡到装穷的变态大美男 标签：直掰弯，年下，甜宠，轻松，掉马，he 第1章 卖课的好苗子 “呼……” 这劳什子的苦逼加班终于结束了。 许唐泄力地瘫在电脑椅上，仰着头闭着眼，他手搭在额头上，心道这傻逼公司怎么还不倒闭。 第一波不约而同的叹气过后，周身静了几秒，很快又躁动起来。 “走走走，这公司我是一会儿都不想多待了！”齐博易的悲喊和他椅子拖动的声音一起传来。 许唐还没张口应和，肩膀就被人推了一下。 他睁开眼，正好看到齐博易凑近放大的娃娃脸。 这人不知道怎么长的，脸又小又圆，笑起来还有俩酒窝，明明他俩同龄，可这人怎么看都跟个未成年似的。 如今熬了个通宵，再显嫩的脸也撑不住了。 焦黄的脸再配俩黑眼圈，怎么看都像是学到麻木的高三生，死了，但还没死透。 齐博易见他不说话，把他挂在鼻头上的黑框眼镜推回鼻梁，问：“加班加傻了？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走人。” 许唐瞟了眼齐博易肩上的背包背带，坐正了，说：“我还得再等会儿，你先回吧。” 说着，他把桌上已经凉掉的咖啡灌进嘴里，扭头看到齐博易瞬间变得狰狞的脸。 对方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感叹道：“中华传统美德的践行人，实乃我辈榜样。” 许唐：“……” “我一会儿要去健身房，喝点醒神，防止当场睡过去。” “不是吧兄弟，你知道自己加了几个小时的班吗？”齐博易惊叫，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时间，“九点！白天！你已经一夜没睡了，你现在告诉我你要去健身房？你就不怕……” 猝死吗？ 齐博易悬崖勒马，将堪称恶毒的诅咒咽回肚中。 他正绞尽脑汁试图用他贫瘠的脑回给这词找个平替，就有一个脑袋钻到他和许唐中间。 新来的脑袋好奇地看着许唐，眼睛瞪得像俩弹珠：“什么，组长要去健身，真的吗？” 许唐点头。 实习生师昊眼睛瞪得更大，深沉道：“通宵后运动容易猝死，组长要小心。” 齐博易：“……” 兄弟，你好直接。 许唐无语片刻，拍了拍师昊的肩膀，阴阳怪气道：“谢谢你，我亲爱的朋友，你的建议很好。” 但请你以后不要建议了。 最后半句许唐没说，因为被小男生天真的笑闪瞎了眼。 等人欢欣地走了，他才悠悠叹了口气：“给咱组的人说，请尊重自然发展的规律，相信一切都是天赐，不要试图让天生内向低情商的孩子变外向。你看看师昊这孩子，来时还好好的，在咱组里待了一个月，彻底回不去了。” 许唐摊手，心想师昊要不是每天面对的是宽宏大量的自己，怕是早已成为医院的常客了。 “人家又没说错，”齐博易抓了把许唐手臂的软肉，又晃了晃他的细胳膊，无情吐露，“你看你这样，健身半年了，一点儿肉眼能看到的效果都没有，何必呢？” “你不懂，我健身的根本目的，”许唐关了电脑，背上自己的双肩包，投向齐博易的眼神变得沧桑而厚重，“是赎罪。” 如此沉重的两个字让齐博易当场愣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端正神色，问：“赎什么罪？”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许唐叹了口气，和齐博易一起往外走：“简单来说，就是用我今天的痛苦，换我明后两天的放纵。有点深奥，你能明白吗？” 齐博易想了想，问：“放纵指的是……纵欲还是贪欢？” “是睡觉。” “……好伟大又深奥的放纵方式，”齐博易眼尾耷拉下去，配上眼底的黑眼圈，像新鲜诈出来的尸体，让人渗得慌，“其实我也有一件很深奥的事告诉你，你要听吗？” 第2章 许唐挑眉，他最清楚齐博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还是佯装好奇道：“要听，你说。” 黑洞洞的眼睛盯过来，在许唐吊儿郎当的笑容最灿烂的时候，他幽幽道：“你刚说错了，你其实只有一天可放纵，因为今天是星——期——六！” “啊——你真恶毒！” 齐博易终于满意，电梯也正好“叮”的一声正好到达一层，他倒腾两腿快速离开现场，把瞬间变得沧桑的许唐，以及他还未出口的污言秽语扔到身后。 许唐已经成功进化成深宫怨妇，他幽地盯着齐博易快速变窄的身影，直到电梯门“哐当”一声合上，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里面。 好在这个时间写字楼里面的人不多，他赶紧按了开门键，走出电梯。 挪着沉重的脚步迈出旋转玻璃门时，扑面而来的热浪差点没把他的迎风面烤熟。 七月的太阳实在是给的热情过了火，许唐抬头眯眼，鄙视了三秒太阳后，才烦躁地扒拉了几下头发，往马路对面走去。 健身房就在马路对面往东五百米的位置，半年前新开的，面积挺大，设施也齐全。 他趁着新开业搞活动的时候办了张年卡，说实话，其实他刚办完就后悔了，生怕这个健身房是个短命的，开到半路突然跑路，卷走他的苦命钱。 不过幸好，这家办了下来，且生意有越来越兴隆的架势，甚至月初的时候还招了几个兼职大学生。 短短不到一千米，许唐走过来已经浑身冒热气了，他不打算委屈自己，进了门就直奔浴室。 反正又没人规定健身前不能洗澡。 他挺喜欢这家的浴室的，空间大，打扫得也干净，通体冷灰的色调透露着高大上的感觉，就连头顶的花洒喷的水都格外均匀。 现在是周六上午，来的人并不多，浴室里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许唐从书包里翻出洗漱用品，脱了衣裳进了隔间。 半温半凉的水舒服至极，短短几分钟，洗得他通身舒畅，连通宵加班的怨气都散了不少。 草草擦了把头发和身上的水，就开始穿衣服，他刚把内裤穿好，身后就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 这再正常不过了，许唐没有在意。 刚套好短袖，还没穿裤子呢，肩膀就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许唐翻裤子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查看。 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纵使没戴眼镜导致视物有一点点的模糊，他还是被对方过于优越的五官给惊到了。 高鼻梁深眼窝，漆黑的睫毛长而翘，偏薄的嘴唇噙着似有若无的笑。 可能是肤色白，再加上脸部的线条顺畅柔和的原因吧，这么高的个子非但不让他觉得粗重，反而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年轻朝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这人的年龄应该不大，但还不至于像齐博易那样，怎么看都像是未成年。 而且，这人的眼珠黑得纯粹，定定的看人时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是在自上而下审视什么。 还不等许唐反应过来，这抹压迫感就像是错觉一样随风散了。 许唐瞧着对方嘴角抿起的很阳光温柔的笑意，心想肯定是自己加班加出幻觉了，他稳了稳心神，问：“有什么事吗？” 他近视度数不深，但习惯了戴眼镜之后，不戴时总是下意识眯眼。 对方似乎被他迷茫的样子逗到，短促地笑了下。 很轻的气音钻进耳朵，许唐倒抽了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声音，而是因为对方咧起嘴角后，露出的两颗纯白的小虎牙。 这个高大的男人竟然有小虎牙，有就有了，还长得这么毫不违和，太神奇了。 许唐正惊叹着，对方就朝他微微倾身，说了句什么。 许唐没听清。 他和人对视了两秒，见对方没有再说一遍的意思，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我没带眼镜，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说罢就见对方的表情似乎僵了一瞬。 意识到不近视的人是无法理解这句话的，许唐连忙翻出自己的眼镜，戴上了。 “这下好了。” 许唐带上眼镜重新打量人，这才惊觉对方一直都没怎么站直，许唐估摸着算了算，这身高，得一米八五往上了吧。 真高啊。 “刚在外面没有碰见，哥是刚来吗？”对方问。 嗓音干净有活力，像炎暑里的温凉的泉水，让人十分舒服。 但许唐猛地后退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 他虽然被这好听的哥喊得惬意，但他来这家健身房这么多回了，虽然开场白不一样，但几乎每次被搭讪的最终目的都是诱导消费。 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让他意外的是，现在他们竟然疯狂到开始在浴室里面下手了。 怎么滴？不同意消费直接拍裸照威胁吗？ 许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一边把手伸进柜子里翻裤子，一边警惕地盯着对方的双手，谨防对方猛地掏出手机，对他库库一顿拍。 “是这样，怎么了？”许唐同他周旋。 对方笑，右手抬起来，在许唐的注视中指了指他的露在空气里的双腿，问：“腿型真好，哥平时都怎么练的啊？” 许唐顺着指引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腿，直是直了点，长也是长了点，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更没什么力量感，一点儿锻炼的痕迹都没有。 第3章 说来也真是头疼。 他再怎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累了就歇困了就躺，也是练了半年了，可事实真就如齐博易所说，一点儿肉眼可见的效果都没有。 看来这人还挺能找痛点嘛，还专挑他没穿裤子的时候明褒实贬，让他想躲都躲不掉。 是个卖课的好苗子。 可苗子再好也甭想长他头上吸他的钱，许唐摆摆手，道：“我知道我腿型不好，我也不想练，不想买课，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许唐右手摆手送客，左手也翻到了自己的裤子，心下一喜，不再理人，赶紧低头套裤子。 可惜忙中出乱，他越想提速，裤子就越给他添乱，乱着乱着，竟然让他直接左脚拌右脚，差点一头磕在衣柜上。 他专注于自己的穿衣大业，一时没发现，被他拒绝的教练竟然没走。 不仅没走，还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腿，目光中哪有审视，全然是不加掩饰的欣赏和喜爱。 这两条腿啊…… 修长笔直，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不用力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绷紧就会显现出肌肉的轮廓，线条不浅也不至于厚重，美感与力感平衡在刚刚好的水平。 真的……很适合把玩。 【作者有话说】 开文喽！！！ 日常轻松欢乐向，无虐无渣放心入 收藏评论海星摩多摩多~ 感谢支持 鞠躬！ 第2章 我社恐 贪婪的视线在这双腿上流连许久，直到它被宽松的黑裤彻底包裹，才依依不舍地挪开。 许唐收拾好自己，没想到人居然还在，对方微微垂着头，眉眼掩在垂落的黑发后，看不清楚。 许唐猜，这人大概在失落。 但是，不至于吧？ 不就是没能成功欺骗到消费者嘛，这种事，他们不应该几乎每天都在经历吗？ 难道是初入社会，恰恰好选定自己作为他的第一个目标消费者，又是第一次被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有点撑不住了？ 似乎有这种可能。 许唐皱起眉头，心想打工人不能为难打工人，他虽然不能在金钱上提供帮助，但他可以给予鼓励与安慰。 “那个，你也别太伤心，虽然我不想买你的课，但不代表别人不想啊，你多问几个人，总有人愿意买的。” 就是不知道将会是哪位成为大冤种了。 他这样说，对方就抬起头，很认真地看他，黑沉沉的眼珠一动不动，要怎么失落有怎么失落。 许唐见人还没有振作起来，正要再开导些什么，就见对方“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真是狗咬吕洞宾。 许唐垮了脸，正要走人，就听见对方道：“哥为什么觉得我是卖课的呢？” 许唐一愣，反问：“你难道不是？” 对方抬起头，咧嘴朝他笑了下，瞧着还挺真诚：“不是的。” 许唐挑眉：“真不是？这不是你们新想出来的损招？” “真不是。” “那你是谁？”许唐半信半疑，突然想到什么，问，“兼职的大学生？” 对方不说话，只是朝他眨眨眼。 这就是默认了，许唐眉毛一竖，直白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最终目标都是他兜里的钱。 对方叹了口气，道：“我是新来的，正在试用期呢。” “所以赶紧开张，赶紧转正？” “……” “哥啊，”对方吸了口气，“我只是个兼职陪练，一边陪你挥汗如雨一边给你呐喊助威，提供情绪价值的那种，怎么可能卖课呢？” “哦，”许唐尴尬地应了声，都怪他天生一双穷眼，看人都像在觊觎他钱的贼，“抱歉啊，误会你了，不过我就跑会儿步，用不着陪练。” 许唐走了。 但没走成。 他刚跨出一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哥，我刚来，社恐，整个健身房就看你面色和善，所以鼓起勇气和你搭个讪，你就帮帮我吧。” 许唐转身看人，他不高兴，因为他被“面色和善”这四个字给气到了。 这不就是变着法子说别人都肌肉鼓囊状成山，就你干干巴巴像个杆，一看就好欺负嘛。 但这位同学投来的眼神太真诚，也太可怜了，他心一软，还是点了头。 算了算了，不要他钱就行。 对方见他点头，开心了，道：“谢谢哥，我姓顾，叫顾方思，哥你叫我小顾就好。” 许唐点头：“走吧。” 不知是不是耽误太久，那两口咖啡的劲儿已经过了，许唐刚站上跑步机就想打退堂鼓了。 越跑越想死。 通宵积累而来的困倦终于爆发，许唐人在健身房，魂已经游到了家中的床。 他动作晃晃悠悠，半死不活，似乎下一刻就魂归西天，彻底长眠。 许唐的状态实在堪忧，让隔壁边跑步边试图找寻聊天机会的顾方思几次张口，最终只能又悻悻闭上。 二十分钟过去，许唐喘着粗气决定放弃，降速，下了跑步机。 站稳，空茫的视线在稍显空荡的健身房里游走一圈。 顾方思见状，意识到机会来了，他挪到许唐身边，指着一旁的蹬腿机道：“要不要去练练腿？” 许唐目光瞟过去，摆手摇头，拒绝：“不了。” 第4章 “好吧。” 顾方思应了声，正想换个器械问，就听见许唐道：“不练了，我要回家了。” 顾方思愣住，不敢相信地问：“为什么？不才刚来吗？” 刚问完，对方就看了过来，最下层的黑发被汗水打成了细绺，贴在汗湿的额头上，衬得眼睛湿漉漉的。 只是此时，湿润的眼睛没什么光彩，纵使有一层古板又丑陋的眼镜挡着，它依旧透射出浓重的灰败与将死之气来。 顾方思被这眼神盯得一惊，不等张口挣扎，就听见许唐有气无力地说：“因为再练我就要死了。” “……” 【作者有话说】 顾方思：你别说，好像还真是 第3章 神经病 都进家门了，许唐还在回味顾方思听到他话的反应。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俊秀的眉毛会说话似的，拧了又紧，紧了又松，兢兢业业传达着主人愤怒又带着点憋屈的听后感。 说实话，当时他看着对方的反应，支棱了两秒，突然觉得为这可怜人再练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心是活的，肉体却已经半截入土。 他虽然天天想死，但还没打算真的去死。 掐指算一算，四舍五入后再四舍五入，他这周的运动量已经达标，于是心一横，眼一竖，当即放弃犹豫，选择say bye。 不知是不是传说中的雏鸟情节，顾方思明显不舍得他这位顾客，掏出手机加他微信，交换姓名后表达他的不舍与殷切期望，希望哥下次来时记得点他。 如果他那时还在的话。 许唐欣然同意，虽然他根本就没感受到陪练的作用。 想到这，许唐掏出手机，给这位新朋友点了通过。 点完就没再管，跑到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吃完收拾完就爬上床，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一场觉睡得昏天黑地，迷迷楞楞睁开眼时除了两眼一摸黑什么也看不到。 在许唐第三次怀疑自己瞎了时，才意识到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翻开手机一看，果然，晚上十点。 吃夜宵的好时候。 开灯坐起来，翻看着外卖软件，点了三份不一样的热量炸弹，犒劳一下辛勤劳作了一个星期加一夜多半天的自己。 外卖最快也得半个小时，许唐闲着没事干，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书，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继续看。 书是他妹妹借给他看的，讲的是一位事业正在上升期的创业者，去酒庄和合作方谈生意，却在那遇见了以前仗着家中权势欺负他的富家少爷。 少爷曾经不学无术，逍遥自在，此时却为了家中仅剩的生意四处奔走。 他被现实拉出了象牙塔，磨平了棱角，成了面对冷嘲热讽也能咬牙挤出笑容，只是为了一单生意的普通人。 两人戏剧化的重逢，之后又经历了许多场的阴谋算计，最终一笑泯恩仇，成为商业上的好伙伴，生活中的好兄弟好朋友。 故事精彩，情节引人入胜，就连商战都写得津津有味，许唐看到最后一页，心中生出浓重的不舍。 他正回味着书中两位主角的苦难与相惜，肚子就开始抗议，这时，门铃突然响了，紧接着传来外卖员的声音：“你好，外卖到了！” 许唐一个激灵跳下床，意识到书还在手中时又变得小心翼翼，他轻轻把书合上，慢慢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确定没有压痕什么的，才松了口气。 没办法，许恬当时严肃告知过他，书就是她的命，必须小心爱护，若是有什么散失，就永远不借给他书看了。 这话听着话夸张，但许唐丝毫不怀疑其真实性。 确保书没事了，许唐连滚带爬地去冲到玄关，打开门就见三个外卖员正在谈话，听见门开，不约而同地朝他和善微笑。 许唐假装没听到他们开展的就这家主人饭量几何的讨论，脸上挂着合宜的笑，三鞠躬三拜谢，把今晚的夜宵接回家中，在平板上找了部口碑不错的喜剧电影打开。 油炸配碳水，快乐再翻倍！ 二十分钟后…… 许唐冷着脸把电影关上，并为自己失去的二十分钟时光哀悼两秒，放弃陶冶情操，认命地打开了游戏解说。 在激烈昂扬的语句输出中，快乐的感觉终于回来，并且也让他成功手痒。 吃完饭打了两局游戏，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许唐收拾一番，爬到床上心满意足地睡去。 再醒来已是下午，许唐迷糊了一会儿，翻出手机给许恬发了个微信：【什么时候把舟舟送回来？】 对方回得很快，是条三秒钟的语音。 想来是许恬手上有活，不方便打字吧，许唐想着，直接点开了语音。 “汪!” 一声极铿锵有力的狗叫声响起，毫无阻隔地钻进耳朵。 许唐被嗷得一激灵，连忙看了眼备注，确定是和许恬的对话框才把心咽回了肚子。 “汪汪！”又是两声狗叫，接着有一秒的停顿，才响起他熟悉的声音，“哥，你听见没，舟舟说不！不回！” 许唐：“……” 他真的很想为自家妹妹的优秀狗语翻译点个赞。 管他对不对呢，反正又没处考证去。 他回：【你再问问它，能自己叼着狗绳下楼遛自己不，能的话就不用回来了】 对方发来个兔子抹泪的表情包，加上一段话：【……好吧，我晚上送舟舟回来】 第5章 许唐这才满意，回了个好就扔了手机去洗漱。 正刷着牙呢，手机又响了一下，他叼着牙刷按开手机，备注为“苦情专业户”的朋友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唐啊，晚上出来喝酒不？】 这位爷肯定又失恋了，许唐叹了口气，料到晚上肯定回来不早，退出聊天框给许恬发了条消息。 【小恬，我晚上不在家，你记得带钥匙】 —— 晚上，“深巷”酒吧。 浓厚的金属风被忧郁的蓝紫灯光渲染出深邃的色彩，富有情调的吉他声撩拨着忧郁的心弦。 顾方思咽下玻璃杯中的最后一口酒，随手把酒杯扔在桌上，翻手轻轻一推，装着半杯冰块的玻璃杯就撞上对面的，碰出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 正在想事的贺哲被这一声拉回思绪，啧了声，捞过酒瓶给这位事逼少爷倒酒。 倒满后推了回去。 顾方思依靠在沙发背上，拧着眉头，他实在想不通，这酒吧俗了吧唧的，为什么要放这种缓慢的调子，想附庸风雅开什么酒吧啊。 正想着呢，眼睛就忽然被炫彩的灯光一闪，接着，几乎要震穿天灵盖的摇滚乐响了起来。 “喔——” 在场的人群惊呼一声，很快就随着音乐疯狂起来。 顾方思心想这才对嘛，松了眉头，直起了身子。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落了道视线，他瞥过去，见是被一个染成黄毛的小伙子揽着的女孩。 贺哲注意到他的动作，也跟着看过去，“啧”了声：“小妹妹果然都喜欢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 贺哲一提，顾方思当即就黑了脸：“还好意思说，你放眼看看，这一屋子人里面有谁和咱们一样，穿着正儿八经的西装三件套来酒吧的！” “这能怪我？”贺哲灌了口酒，“我昨天倒是没被我爹拉着去谈生意，一有空就找你去喝酒，你咋回我的？” 顾方思：“……” 他最不想提的就是昨天。 昨儿他在刚健完身准备离开，就瞅上一双极漂亮的腿，正想着怎么近距离观赏一下呢，贺哲的微信就发来了。 他嫌耽误事，直接回了个今天没空。 “还说什么没空，你怎么就没空了，怎么，刚到锦市第一天，你爷爷就给你安排任务让你把收购案解决了？” 顾方思：“……忙着搭讪呢，真没空。” 贺哲一听，神情直接换成了好奇：“快说，是哪个倒霉蛋，竟然被你看上了。” “……” “你要不会说话就认真喝酒，别一句句的净招人烦。” 贺哲“嘁”了一声，完了犹觉力道不够，又对着顾方思翻了个白眼。 看姓顾的终于咬牙切齿起来，他才稍稍满意，抿了口凉到掉牙的洋酒。 其实不是他针对顾方思，而是这人本身就是一朵奇葩。 先不说别的，有钱有权的富二代嘛，身边有几个伴儿真的不过分，顾方思要是有，他也不会说什么。 可是呢？这人偏偏没有。 若光是没有还好，他能真心实意地夸一句洁身自好，简直是上层圈子里的一股清流。 可实际上呢？ 这人有一种让常人难以理解的癖好，那就是只爱追人，追的时候特别热情昂扬，激情澎湃，可一旦把人追到手，就立马变脸。 不出三天，他铁定毫不留情地把人甩了。 究其原因，就一句“没意思了”。 贺哲咧着嘴，想起两年前，顾方思的最后一段“恋情”。 对方是一个很倔的，有喜欢的人的男孩，姓顾的不知道看上人家什么了，铁了心的要把人追到手。 最后还真追到了，费时三个月，有史以来最长的一次。 就在他以为姓顾的终于改邪归正，决定好好做人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的当天下午，分手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贺哲：“……” “不是我说，你一个神经病，找刺激的话就去什么蹦极跳伞滑雪啊，一次不够再来一次，直到爽了，或者一命呜呼了多好，干嘛非得找人祸祸呢。”他说。 顾方思斜他一眼：“你不懂。” “我还真庆幸我不懂，”贺哲打了个响指，又拍拍胸口道，“不然就真和你一样，成危害社会的神经病了。” “……” 顾方思想撂挑子走人了。 他不搭理贺哲了，独自一个人回味昨天的见面乌龙，想着想着，又来了兴致，问：“你觉得我像卖课的健身教练不？” 贺哲已经放弃探究神经病的脑回路了，他选择放弃抵抗，打不过就加入。 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这样看不出来，你把外套脱了试试。” 顾方思把外套脱了：“这样呢，我觉得没什么区别啊。” 贺哲却两眼一亮：“诶！像了，就是这个感觉！” “健身教练就是这感觉吗？我咋没感觉到。” 贺哲摇头，他往左边一指，隔壁桌边正好有个酒保在给顾客上酒，道：“喏，像这儿的酒保了。” “……” 反应过来的顾方思咬着后槽牙，极其想一拳砸死对面姓贺的玩意儿。 正恼着呢，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顾方思定睛看过去，不是许唐又是谁。 目光紧紧追着，直到许唐落座，开始和同桌的那个看样子快要把自己喝撅过去的男人攀谈，他才慢悠悠收回目光。 第6章 “你说……我这个样子很像酒保？” 贺哲盯着顾方思勾起的堪称邪恶的嘴角，一边点头，一边警惕地把身子往后靠—— 怎么回事？一下子刺激得太狠，干脆把人刺激疯了？ 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贺哲打了个寒战，双腿蓄力，摆成最适合逃跑的姿势。 省得一会儿命丧酒吧。 另一边。 许唐看了眼桌上七倒八歪的几个酒瓶，以及上面快要甩到天上去的洋文花字，肉疼了好长时间。 要知道，这儿最便宜的酒都比他一天的工资高。 果然啊，富二代的悲伤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像他这样的穷光蛋，实在是连悲伤都没有资格。 “唐啊，你怎么才来呢？” 张烨元趴在桌面上，红着眼控诉。 许唐叹了口气，道：“路上堵车，耽误了会儿，你怎么喝那么多了？” 张烨元盯着玻璃杯里澄黄的酒水，喃喃道：“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许唐看张烨元这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也跟着难受起来。 张烨元是他的大学舍友，这人虽然是个实打实的富二代，性格却一点都不怪，甚至可以说是顶好的，从认识开始，这人一直都是乐呵呵的样子。 但自从一年前开始，这人突然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大他三岁的高知御姐，开始了漫漫求爱路。 也因此，成了这家酒吧的常客。 许唐叹了口气，劝道：“我早就说了你俩不合适，你天真她现实，你年轻她年长，你倔犟她倔种，既然注定磨合不来，早分就是早解放。” 还没断奶的富二代喜欢人家御姐，御姐那么高冷那么理智，和你顶多只是玩玩而已啊。 许唐心累，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 张烨元听完就开始呜呜噫噫，眼睛更红，快要漫出泪来。 许唐也跟着难受，他尝试着活跃气氛：“没关系，上次还没半个月呢就嫌你烦了，这次竟然坚持了三个月，三个月诶，已经很不错啦。” “呜哇！”张烨元一想自己三个月的努力换来一声烦人，顿时崩溃了。 “好好好，不难过了，我陪你喝酒，喝完酒把她给忘了。”好心办了坏事，许唐心一惊，连忙捞过杯子给自己满上，仰头灌进喉咙。 不愧是一瓶能赶他一天工资的好酒，酒味果真浓郁非常，还不呛喉咙。 张烨元看他一口气喝了一整杯酒，眼睛都瞪大了，顿时就来了志气，大声道：“对，喝酒，忘了她，看我今天就找个漂亮姐姐，再也不跑到她那自取其辱了！” 你上次和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许唐心道，但他并没有戳穿的打算，而是应和道：“对，就是这样，来来，满上，干杯！” 一连几杯下去，张烨元慢慢恢复了精神，甚至生出去夺了驻唱的麦克风，自己吼几句的雄心壮志。 而许唐，已经开始有点飘飘然了。 他看张烨元给他倒酒的动作，后知后觉，把酒瓶子夺过来凑过去仔细瞅。 “你找什么呢？”张烨元问。 “度数，”许唐皱着眉头，“这酒多少度？” “四十吧，你看是不是，”见许唐眯着眼睛像个带着花镜皱着眉头，穿针引线的老太太，啧了声，把酒瓶拽回来，指着度数给许唐看，“喏，四十度，你不会醉了吧，这么快？” “你才醉了，”许唐晃了晃脑袋，对张烨元道，“我好像是有一点儿，但撑死算是微醺。” “呵，”张烨元冷哼一声，“走吧，喝够了，我找车送你回家。” “你好点儿没？”许唐问，“还伤心吗？” “我要是还伤心的话，你还陪我喝吗？”张烨元问。 “那当然！我又没醉！”许唐大声道。 “行行行，好兄弟。” 张烨元刚把人拉起来，就听见后面哐当一声巨响，他转身看过去，见距离他们卡座的不远处，一多一少两队人马对峙着。 人多的一方是几个装扮异类的精神小伙，个个面红耳赤，像是下一秒就冲上去把人吃了，另一边是两位西装革履的青年。 “……小顾？” 张烨元正打量着两个身穿西装的年轻人，就听见许唐喃喃了句什么问：“你说什么？” 许唐不说话，眼睛盯着人群中央，他顺着看过去，见是两位青年中的一位。 那人身形优越，个子高挑，身穿修身马甲白衬衫，倒是挺有型。 只是现在，他胸前的衣裳被红酒泼湿了一片，纵使面上不显，还是有些狼狈。 张烨元拿手在许唐面前晃了晃：“你认识，他是谁啊？” 许唐被这场景震得清明了些，听见问题也没错开目光，只是道：“我昨天在健身房遇见的兼职大学生，姓顾。” “兼职的大学生？” 张烨元皱眉，眯着眼重新看回去，虽说西装都一个样吧，但对方身上的明显更加考究，一看就不是烂大街的那种。 再加上他手边那酒，就那两三瓶，加起来都够许唐一个月工资了，这哪是需要兼职的大学生能喝得起的。 张烨元正想问问许唐是不是搞错了，就见两方人马已经打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兼职大学生被一拳砸中肚子的时候，视线好像往他们这边瞟了一下。 接着，他手心一空，上一秒还被他架着肩膀的人已经冲了出去。 第7章 “嗖”的一下，穿街老鼠似的。 这反应，这速度，这笔直的路线，说他醉了，谁信？ 张烨元愣愣地看着手心，不敢置信地喃喃：“难道醉的人其实是我？” 第4章 没经验啊 紧身t恤人字拖，社会混混拽得多。 贺哲不得不承认，一群二五仔逼过来的时候，他非但不紧张，甚至还翻涌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兴奋感。 有好戏看了哦！ 虽然对方人多势众，而且自己是个垃圾，但是他发小顾方思不是啊。 五年拳击三年散打，箭枪弩也比所有人都玩得花，别看他西装身上穿，领带胸前打，其实不过是禽兽天性屈服给了刑法。 如今不过是对付几个有脾气没能力的傻缺，对姓顾的来说实在是打瞌睡时送枕头，易如反掌的过活。 情绪到了氛围也到了，不动动筋骨把人打得连连叫唤实在是说不过去。 甚至下手没个轻重把人打成残废也没多大问题，反正这世上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而他，只需要找个最佳观赏位置，好好看戏就已足够。 可惜缺点爆米花。 贺哲目光四处逡巡，想找个安全又视野绝佳的位置，好把舞台空出来，留给今晚酒吧里最靓的仔。 可不等他功成身退，自己发小就被定住似的，面对袭来的拳头不躲也不避，硬生生受了。 what？！ 贺哲惊得张大了嘴，不明白是几月不见发小已经成功退化，还是这个店里卖假酒，让他成功眼瞎了。 “卧槽！兄弟……” 你没事儿吧？ 一句话没问完，贺哲的嘴就撑得更大，他看着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仅用一对细胳膊，就硬生生把混混头子推得趔趄的眼镜男，下巴差点没砸到地上。 更甚着，那人下一秒就抓住了自己发小，拼了命地往外冲。 可惜没成功。 只勉强把战场拉到了室外。 混混人多势众，堵死去路，大战终于爆发。 发小是不可靠了，贺哲想着，正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门牙就遭了一拳，痛得他差点两眼一翻，就地长眠。 贺哲捂着流血的嘴，怒目而视面前这个砸偏拳头，正好被他哧着的大门牙磕了一手血的混混，再忍不住，冲了上去。 …… 群架呀，没经验啊，到底该怎么打啊？ 向来只当好学生的许唐满心绝望，他的计划是出其不意，带着顾同学先跑了再说。 可惜报应迟迟，向来不及格的体育成绩不容许他创造奇迹。 出师未捷，许唐只能晕着脑袋加入战争。 不知是不是自己半途加入罪不至死，虽然身处战场，但他依然几乎完好无损，只是胳膊挨了一小下。 哦，不对。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打架就打架，到底是哪个混蛋趁乱抽了他的眼镜！ 还扔到地上任人践踏！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眼镜在你追我赶中变得支离破碎，许唐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抡起拳头砸了出去。 管他妈的这个穿皮鞋的是谁，踩了老子眼镜就得赎罪！ 闷哼声终于传来，许唐怒火散了点，抬头就见自己的拳头正中顾同学的脊梁骨。 对方不可思议地转头，神情大彻大悟中又带着些许迷茫，在无声控诉—— 为什么？！ 为什么我给你后背与信任，你却报以拳头与痛恨。 许唐伸着胳膊愣在原地，瞅着顾方思尽力装出平静，但依然变得扭曲的五官，心道兄弟对不起，你不用装了，哥知道你很疼。 物理老师讲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的手指头都快断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对不起对不起……” 许唐连忙道歉，要不是空间太小，他高低得给对方磕一个，以表他最诚挚的歉意。 “别打了，都别打了！” 手持警棍的酒吧安保出动，可惜一帮子人实在实力平平，保不了任何人平安，只是让本就混乱的局面更加不可收拾。 许唐趁乱蹲下身，颤颤巍巍伸手，想为陪伴了自己一整个四季的老朋友收敛尸骨。 可他刚捡起老朋友一条残缺的腿，就被人突然抓住手臂，大力扯起来，然后又被带着冲出人群，跑了出去。 一连跑出好几百米，直到已经死去多年的体测记忆开始发动攻击，许唐才用喘了上气没下气的将死之音求停：“不行了……再跑，我就要……要死了！” 熟悉的语句掠起并不久远的记忆，顾方思只好紧急刹车。 许唐急忙甩开被拉着的手，撑住发软的膝盖，躬着身子喘粗气：“保安都来了，还跑什么？” “对不起，哥。”对方回答。 许唐一顿，不敢相信地抬头，问：“你为什么道歉？难道是你挑的事，怕他们送你去公安局？” “当然不是，我道歉是因为连累哥受伤了。”顾方思道。 “没事没事，都是小事，”许唐瞟了眼自己手臂上的淤青，挺小一块的，不严重，“也不是你连累的，不用道歉。” “那不行，”顾方思看着许唐的眼睛，“我还要谢谢你。” “也不用谢，毕竟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还从背后抡了你一拳。 这谢他要是收了，估计得折几年阳寿。 第8章 等气喘匀了些，许唐回头看了看，见无人追上，他才松了口气。 刚刚的惊险经历在脑海浮现，许唐终于想起被自己半道丢掉的张烨元。 他掏出手机，给已经给自己打了三个电话的张烨元报了声平安。 安抚好对方后，许唐往四周看了看。 两人正身处一个狭窄的巷子，路灯都坏得差不多了，只有顾方思身后的那个还管用，发出微弱的淡黄光线。 站在灯下的青年微垂着头，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他的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拉得又瘦又长，显得格外落寞。 许唐犹豫了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啊？是和同学来喝酒吗？” 他刚问完，对方的视线就挪了过来，定在自己脸上，许唐看着对方的黑沉沉的眼睛，后背有点发凉。 不待他想出原因，顾方思就又把头垂了下去，紧接着发出的声音也有些闷：“不是。” 许唐点头，心道也是，那酒吧的人均消费高得很，要不是张烨元要求，他自己决计不会来这种地方的。 更何况顾方思一个大学生。 许唐正想着，就见顾方思脱了马甲，露出被红酒洇出大片粉红色的衬衫，衬衫湿哒哒地贴在身上，一定很难受。 许唐终于意识到，顾方思这身衣裳有些与众不同，他愣了下，犹豫地问：“你还在酒吧干兼职？” 顾方思不太好意思地点头。 许唐被他的反应逗到，笑了下，问：“那你是怎么惹到他们的？” 提到这些，顾方思眉宇间的羞涩散去，转而被愤怒取代：“哥看到先动手的那个人了吗，他今天带的女伴总是往我这边看，他知道后就生气了，非说是我勾引他的女伴，可我什么都没做啊，真是倒霉。” 许唐：“……” 他往顾方思面前靠了一步，歪着头仔细瞅。 青年郁闷着，薄唇压成一条毫无起伏的平线，眉宇也皱着，灯光从头顶打下，又被他黑长的睫毛遮挡，在眼底留下一片阴影。 平白被冤枉针对，的确很该委屈。 许唐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道：“可以理解，你这长相，很难不引起人的危机感。” 顾方思听见这话，睫毛扑闪了下，眼神也跟着亮了。 嘿，不愧是大学生，真好哄，许唐心想。 收回视线的过程中，他竟然注意到了湿透的衬衫下，印出的顾方思胸肌的轮廓。 嗯，鼓鼓囊囊的，形状也好，就连隐约膨出的两点都格外有滋味。 不愧是能被健身房选中当陪练的。 这胸肌，还有下面那可见轮廓的腹肌，谁见了不想拥有。 就连在身材上不太有欲望的他，都忍不住想摸一把。 羡慕嫉妒了整整两秒，许唐才敛了乱七八糟不正经的思绪，道：“走吧，那边应该没事了，咱回去吧。” 等了半天始终没有等到回答，也不见对方动作，许唐回过头问：“怎么回事？别害怕，肯定没事了。” 顾方思摇头，沉默了会儿：“哥，老板肯定不让我干了，回去也是挨骂，我就不回去了。” 许唐听到这话，眉头皱了下：“又不是你的错，好好和老板解释一下，实在不行我去帮你说。” “没用，老板不会听的，”顾方思道，“他又不缺我这种廉价劳动力。” 好像还真是，毕竟大学生一抓一大把。 “好吧，”许唐叹了口气，“那你今儿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和你老板聊，或者去找新的工作？方便告诉我你的住址吗，我帮你叫个车。” 许唐掏出手机准备打车，试了下定位却发现他们待的这地信号太弱：“这地不好定位，咱往回走走。” 许唐说着往外走，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人揽住了，他不解地看过去，顾方思就对他笑。 他回以和善的微笑。 顾方思见状，笑意更深，两颗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许唐不甘示弱，又给笑回去，一来一去两个来回，许唐成功把自己的脸笑僵了，于是放弃对峙，低头继续鼓捣手机。 “有信号了，把地址告诉我吧。”许唐边走边说。 话音刚落，就被手臂上突然加大的力道拽了个踉跄，半边身子撞到顾方思身上。 小年轻身板还挺结实，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撞上去，竟然都没有晃。 刚站稳，就听见顾方思道：“哥小心，这一路有不少小水洼，我带着你绕开。” 分明是关心的语气，许唐却越品越不对劲，他道：“我只是近视，又不是瞎，不会看不大那么大的水洼，而且，我只是轻度近视而已，你不用特地搀着我。” “哦。” 顾方思点头表示知道了，手却抓着不放，许唐没在意这件小事，而是皱着眉头问：“你晚上住哪？” 察觉到顾方思目光躲闪，许唐脸上的愁容更重：“是不是没地方住？” “本来酒吧提供住宿的，只是……”顾方思为难地顿了顿，很快就挤出笑来，“没关系的，哥，我今晚去医院陪我妈，等到白天就能找住的地方了。” 顾方思说着挠了挠后脑勺，十分羞愧道：“就是……能麻烦哥帮我打个去医院的车吗，钱等我——” “别说了！”许唐抬手打断顾方思，“医院那人挤人，甚至连走廊都没有插脚的空，能睡哪？你先去我那凑活一晚吧，先歇歇，其余的事等明天再说。” 第9章 顾方思闻言瞪大了眼睛，又惊喜又犹豫：“这样好吗？会不会太麻烦哥了。” “有什么麻烦的，”许唐摆摆手，用手机叫完车后，郑重地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别愧疚，就当我为抡到你背上的那一拳赎罪。” 顾方思：“……好。” 车预计还得五六分钟，两人并肩立在街边，看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许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你妈妈病得严重吗？” 顾方思笑：“谢谢哥的关心，不严重，很快就会好的。” “好好好，很快就会好的。” 许唐这样应着，目光落在对方开朗的小虎牙上，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孩子肯定说谎了。 以他这么拼命兼职的情况，他妈妈的情况怎么可能好。 许唐叹了口气，抬起手想拍拍顾同学的后背安慰一下，可还没碰到就又垂下了。 算了，他在书上看到过类似的情节，这种强颜欢笑的小孩自尊心很强，不戳穿才是最好的保护与安慰。 网约车很快到达，将两人送到了家。 许唐所在的小区有点老，他家在三楼，楼里没有安装电梯，两人只能走楼梯。 声控的楼道灯总是不灵敏，许唐狠狠跺了三次脚才给震亮。 期间顾方思一直尽职尽责地担任着他眼睛的角色，紧紧搂着他，生怕他一个看不见趴到楼梯上。 刚开始许唐还试图解释，见顾方思嗯嗯啊啊应和，但就是不松手，索性放弃挣扎。 虽然两人过近甚至相贴的距离让他热得难受，虽然他的手臂被顾方思掐得有点疼，但人家是好心，他就坦然接受吧。 二楼楼梯间的灯坏了好久了，赶在两眼一摸黑之前，许唐熟练地打开手机照明。 走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 他猛地转头：“我忘了问了，你怕狗不？” 顾方思顿了顿，声音发紧：“凶吗？” 许唐想了想：“说实话，挺凶的。” 第5章 凶犬 狗。 还是很凶的狗。 顾方思的脚顿在台阶上，借着手机闪光灯发出的豆大微光同许唐对视。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他羞于承认，但不可否认，他确实有点打怯。 不是他胆小，实在是任谁小时候被眉头上带俩黄斑的邋遢狗按在地上狂舔，都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他是人不是神，自然不例外。 顾方思犹疑，心底的动摇越发剧烈。 要不还是暂时放弃吧，反正自己时间多得是，不必急于一时。 顾方思正进行着自我游说，许唐就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懊恼道：“哎呀，这事怪我，没事儿，离这儿不远有个酒店，我去帮你开个房间吧，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说着，许唐就要往下走。 顾方思拧眉。 许唐这好声好气的语句，以及关心懊恼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他怕狗就小看自己了 不行，绝对不行，高傲的自尊心作祟，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顾方思的骨子里的叛逆劲儿顿时飚上来，他收紧胳膊制止住对方的动作：“没事儿，哥，我不怕。” 他勉力挤出适宜且真诚的微笑，继续强调：“不用麻烦，我刚刚就是有点惊讶。” 惊讶你这么一个温柔男人竟然会养凶犬。 许唐又盯着他看了两眼，等对方再次坚定点头，他才放下心，领着人继续爬楼梯。 顾方思赘在许唐身后，刚到门前，就听见了尖利的扒门声。 他一激灵，顿时绷紧了身子。 钥匙钻进锁孔转动，啪嗒一声，门锁松动。 不知是不是房里的狗闻到了陌生人的气味，在门推开的一瞬间吼出一声响亮的嚎叫，音调极高。 顾方思脑内紧绷的弦骤然崩断，他用了极大的气力，才压制住下意识要倒腾逃跑的腿，目光僵硬地下移，猝不及防和一脸凶狠的狗来了个亲密对视。 瞬间僵住。 妈的。 是只还没他脚丫子大的奶狗。 小奶狗看着也就两三个月大，一身淡黄蜷曲的绒毛，鼻子是花的，正一拱一拱地对着自己。 顾方思暗骂一声，心道幸亏自己坚持下来了，他趁许唐还没转身，黑着脸和地上的奶狗对着呲牙。 小东西怕他黑吃黑，有点打怵，屈着后腿呜咽一声，转而发起更猛烈的攻势。 “抱歉啊，它警惕心有点强。” 许唐怕它吵到人家，开了灯立马转过来，双手掐着肚子把狗提溜进起来。 顾方思睨着牙还没长齐，四角乱凭空扑腾的狗，跟在后面进了门。 那狗一见他进门，顿时叫得更欢了。 许唐无奈，低头和狗讲道理：“别叫了，他不是坏人，你再叫就把你关笼子里去。” 小狗晶亮的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瞅向许唐。 大大的眼睛配更大的迷茫。 很遗憾，它听不懂。 许唐叹气，怕一松手这狗就去扑人，只好转身对顾方思道：“小顾，麻烦你帮我从那边抽屉里拿根小香肠来，给它点儿吃的就不叫了。” 顾方思换好脱鞋，循着许唐下巴指的方向拉开抽屉，拿了个和他小拇指差不多粗的香肠。 “你拆开，试试喂下它，让它熟悉熟悉你。”许唐又道。 第10章 “好。”顾方思点点头，把肠衣撕开一半，递到狗嘴前。 零食的香气侵占鼻腔，奶狗的攻击骤然停止。 它警惕地看了眼高大的双脚兽，有点害怕，最终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小心咬了口香肠。 只一口，它就开始倒腾腾空着的四条小短腿，往顾方思的方向游。 许唐看着好笑，果然，任何生物都拒绝不了小零食。 顾方思瞧着奶狗的窝囊样，笑了下，问：“这小奶狗有名字吗？” 许唐也松开了口气，他尝试着弯腰，试探着让四个小狗爪碰了碰地面，见它没有攻击的意思，这才慢慢松了手：“有名字，叫舟舟，风雨同舟的舟。” “好好听的名字。” “那是，”许唐很骄傲，“当时可想了半天呢。” “哇，”顾方思很给面子的赞叹，“那这名字一定有特殊的含义吧？” 他问完，许唐并没有立刻回答，顾方思疑惑抬头，正好对上许唐欲言又止的脸。 ？ 一个狗的名字，还能掺杂什么不可说的元素秘密吗？顾方思想不通。 “嗯，咳，”许唐心虚地清了清嗓子，对着一脸期待的顾方思问，“你平时都怎么唤狗？” 顾方思想了想，撅起嘴唇卷起舌头，发出“zhouzhou”的声音， 许唐点头，认真又期待地看着他。 顾方思正疑惑这和狗名字有什么关系，突然福至心灵，明白过来，无语地笑了下。 真的是……莫名其妙。 见顾方思理解了自己的巧思，许唐又骄傲起来：“这名字好吧，一举两得，既能唤狗又能唤名字，连熟悉训练都省了。” 顾方思尬笑两声：“还真是，就是可能唤来的狗会有点多——嘶！” 他惊呼一声，猛地抽手，把香肠皮甩出去好远。 许唐一惊，连忙蹲下身把舟舟推到一边，抓起顾方思的手指头查看：“怎么回事？它咬你了是不是？” “咬的哪里？”许唐焦急地问。 可是顾方思整个人都愣愣的，并不回答他。 许唐猜他这是吓到了，只好埋下头自己翻看顾方思的手，可他把五根手指都给翻遍了，甚至连手腕都查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出血的地方，甚至连发白的牙印都没找到。 许唐一急，转头去质问舟舟：“你咬他哪了！？” 舟舟刚刚猝不及防，被许唐给一手推翻了，一连在地上滚了两圈。 他刚扭着圆柱状的身体站起来，就被铲屎的指着鼻子吼，顿时委屈极了，趴在地上呜呜叫。 许唐一愣，顿时心软了。 舟舟这么小，他懂个屁啊。 他愧疚的间隙，顾方思终于回神，反手握住他手腕，解释道：“哥，舟舟没咬，它就是舔了我手指一下，我第一次和小狗有这么亲密的接触，给吓到了。” 许唐：“……” 舔一下你就反应这么大，要是真咬你，你是不是得把房顶掀了啊？ 确定顾方思没事，许唐的愧疚感更重了，他想挪过去安慰受伤的舟舟，可一动作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正被顾方思抓着。 他垂眼看过去，见顾同学的手握着他的手腕，手指绕一圈抓住后，拇指还叠在其余四指的指甲上。 顾方思指甲红润，长度也修剪得刚刚好，怪赏心悦目的。 不对，许唐一惊，发现华点。 这人的手怎么那么大，手指怎么那么长？ 而且，无名指竟然比食指长！ 许唐想到某些不入流的谣言，心情顿时不美好了，他无情地挣掉顾方思的手，转去拥抱委屈小狗。 小狗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哄好了，许唐怕它捣乱，把它关进了笼子里。 处理完舟舟，该处理顾方思的事了。 “家里有个客房，就是很久没人住了，我去帮你换些被单什么的，你先将就一晚。” 顾方思不好意思道：“不用了，哥，谢谢你，我在沙发上睡就行。” 许唐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这个提议：“能好好睡觉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没事儿，很快就好。” 顾方思得意地扯了下嘴角，声音故作扭捏道：“谢谢哥。” 许唐摆手，进了次卧。 这房子是四年前他大学毕业准备工作时父母给挑的，也是父母给付的首付。 他毕竟是许家从孤儿院领养的孩子，不敢花家里那么多的钱，挣扎着要选个小的房子，可父母不同意，总说万一有朋友什么的来家里住，总要人有地方睡不是。 于是不容商量地定下这个房子。 刚开始他们是准备全款付清的，后来见他实在不同意，才选择让步，只付了首付。 可这一转眼四年过去了，也没什么朋友上门，于是这个房间就一直空着。 许唐知道自己突然带人回家住有些鲁莽，可他小时候经历过没地住的苦日子，看顾方思这样，还是想能帮一点是一点。 再说了，他看人还算准，觉得顾方思应该是个真诚的孩子。 如此，帮帮忙也好，毕竟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床单什么的换好后，许唐又翻出自己穿着比较宽松t恤短裤，以及新买的内裤给顾方思，让人先这么凑活着。 等把人安排好，许唐又翻出药箱放在顾方思床上，然后才拖着发懵的脑袋回了自己的卧室。 第11章 顾方思洗完澡回房就看到床上的药箱，他没打开，随手给扔到了一边。 药的味道贼难闻，他才不要涂。 等上了床，才终于有时间看手机，刚打开就看到贺哲发来的数个未读消息。 【不是，兄弟，你就这样跑了？】 【我怎么办，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 【刚那眼镜男是谁？】 【你昨天看上的？】 【你现在在哪呢？搞上了已经？】 【不会吧，你不是只追不干的吗？】 【？】 【麻了】 …… 顾方思翻完消息，扔了个炸弹过去：【现在在他家呢】 对方好像是一直守着手机，立马就回了消息。 【眼镜男家？】 【我靠！！！】 顾方思看着贺哲的称呼拧紧了眉：【他叫许唐，别一口一个眼镜男，喊得和他很丑似的】 【行，话说，你怎么骗的，我学学】 顾方思看着这句话啧了声，回：【我说我妈在住院，我没地方住】 顾方思发完，对面顿了一会儿，才重新回他。 【……牛逼】 【不愧是畜生，连亲妈都不放过】 顾方思：【滚，我妈真住院了】 贺哲：【我靠，伯母怎么住院了，严重吗】 【不严重，低血糖】 不过是有个戏准备演，非要减肥，减出低血糖，摔倒时磕破皮，然后却被他爸勒令住院检查了而已。 发完，对方又不回了。 顾方思挑眉等了会儿，等到都不耐烦了，准备扔手机睡觉呢，贺哲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 过了两秒，又一条消息：【6】 第6章 慧眼识珠 和贺哲掰扯完，顾方思躺在床上，酝酿了半天，楞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不是第一次在旁人家住，毕竟以前追人，总要时不时制造点合理的意外从而留宿，应该早就习惯了。 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睡这么让人难受的床。 床垫太硬，枕头太矮，空气中还飘荡着尘埃的味道。 更甚者，这个房间里竟然没有空调，只有一架看着就很廉价的落地扇，吱吱呀呀地响着，吵得人脑壳疼。 顾方思又烦躁地翻了个身，越想越难受，最后实在忍不了，干脆按开灯坐了起来。 刺眼的白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一览无遗，顾方思依着床头，打量这间还没他家卫生间大的房间。 墙面是单一的白色，什么装饰也没有，房间里同样很空，除了必要的家具再没别的什么了。 南边倒是有个窗，可惜所在的楼层太矮，没办法俯瞰整个城市，只看看到对面楼层的零星灯火，以及下面的街道和昏黄的路灯。 顾方思瞅了两眼就失了兴趣，抽回目光时，恰好扫过被他扔到一旁的药箱。 想起自己身上的仅有的两处伤，顿时有了主意。 顾方思翻来药箱，扒拉出红花油，一边憋气一边往自己手心倒了点，往自己腹部的淤青随便一抹，接着跳下床，踢着拖鞋往主卧走。 确定有光从门缝里露出来后，顾方思屈起手指叩了两下门，把嗓音捏成小心翼翼的味道：“哥，你睡了吗？” “啊？”里面应了声，听着有些惊讶，紧接着又道，“没，你等下啊。” 顾方思嗯了声，等待的过程中把掌心凑到鼻前闻了闻，独属于红花油的刺激味道熏得他差点翻白眼。 许唐打开门，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他见顾方思都痛苦得快要翻白眼了，顿时紧张起来，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对方似乎有些窘迫，手在空中无措地摆了两下，才试探着问：“我没事儿，就是哥，你现在有空吗？” 许唐本来正在擦刚洗完的头发，因为忙着开门，就随手把毛巾挂在了脖子上。 有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正正好落在他的唇角上。 许唐下意识抿了下唇，才开口回答：“有空。” 顾方思视线不着痕迹地定在许唐湿润的唇上，良久，才道出来意：“我在涂这个，可惜看不见后背没办法上药，哥能帮我一下吗？” 他抬起盛着红花油的玻璃瓶，许唐就顺着他的动作去看。 顾方思微微垂头，正好瞧见许唐稍显凌乱的发旋，很圆，很可爱。 他越看手越痒，越看越想上手揉捏一把，应该很软吧，摸起来肯定很舒服。 顾方思正想着，许唐就转过身带他进屋：“可以，你进来吧。” 他愣了愣，还以为许唐会跟他出来再客厅解决呢，没想到直接邀请他进屋了。 顾方思拧眉，有点生气，这人的警惕心也太低了点。 万一有人对他图谋不轨呢？ 比如自己。 当然，作为真正的图谋不轨者，当然是有便宜不占是傻逼，于是他又乐起来，跟在许唐身后进了主卧。 主卧的面积更大一点，勉强能比上他家的卫生间了。 这间房间的家具更齐全一点，丰富而不凌乱，充满了平淡而有滋味的生活气息。 顾方思把整个房间环视一圈，惊讶地发现房间只有一把椅子，还是人体工学的电竞椅，根本就不适合两人配合着抹药。 意识到这件事后，顾方思把目光定在了靠墙的床上，开始兴奋起来。 第12章 不设防备的直男啊，你可真会给人惊喜！ “那，”许唐突然出声，打算顾方思的思绪，“把药给我，你撑着，我给你上药。” 顾方思顺着许唐的手指看过去，看到的是电竞椅，以及电竞椅前面的电脑桌。 “那？哥，你是让我撑着桌子吗？”顾方思不可思议地问。 为什么？ 难道不应该我趴在床上，你坐在我身旁吗？ 许唐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震惊，理所当然地点头表示是这样的，毫无疑问。 双手撑着桌子，躬着后背露出伤处，多稳当，多方便啊。 这能有什么问题？ 当然是什么问题也没有。 顾方思憋屈，顾方思拳头硬了—— 不解风情的直男啊，你可真是，让人意外！ 顾方思愤恨地抬手，把红花油瓶塞到许唐手里，大步走过去，双手啪地按在桌面上，不说话。 许唐莫名其妙地看了这人一眼，走过去把顾方思的t恤掀开，看着赤裸着纯白色背景色中，正中心的那一片淤青，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他知道自己出拳的时候用的劲有点大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实在是超常发挥。 看来，半年来的健身还是有效果了的。 效果还超乎想象。 好吧，他可以理解顾方思刚刚的愤怒了。 要是自己被人一拳打成这样，他绝对不会一口一个哥地喊，就算喊，也得不情不愿皱着鼻子，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不满。 许唐愧疚了两秒，往手心倒了点红花油，一边用双手慢慢搓热，一边对顾方思道：“有点疼，你忍忍啊。” 顾方思梗着脖子，不理他。 许唐更加愧疚，可药还是得上，他把手按上去，用力揉了揉淤青的部分，帮助药物更快的吸收。 他还以为顾方思会忍不住呢，毕竟这要是摊到自己身上，肯定会疼得吱哇乱叫，可顾方思却出奇的平静，连呼吸都好像没有变重的迹象。 他很佩服。 抹完药又晾了一会儿，许唐把顾方思的衣服放下来：“好了，你活动活动，我先去洗个手。” 顾方思转过身来时，脸色已经缓和很多。 许唐往卫生间走，他就亦步亦趋的跟着，追着许唐头顶圆圆的发旋看。 看了会儿目光就慢慢下移，落在许唐的锁骨上——这人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把挂在脖子上的毛巾给摘了。 这人洗完澡就换上了白t和短裤，兴许是为了舒服，这件白t有些大，甚至到了松垮的程度。 过于大的领口挂在肩上，露出莹白的皮肉，以及形状姣好的锁骨。 顾方思一双眼睛沉迷地瞅着，他真的，好想趴上去咬一口。 许唐的骨架偏小，人也瘦，再配上简洁的装扮和显嫩的五官，让人乍一看上去总会低估他的年龄。 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就是，他当时还以为许唐是个还没进入社会的好骗大学生呢，谁知道其实是个已经在社会上混迹多年的社畜。 社畜也挺好，但前提是不要带那个又丑又呆板，带上就像学习学傻了的书呆子的黑框塑料眼镜。 顾方思想到这儿又咧开嘴笑了。 那丑眼镜已经被他踩烂了，许唐想戴也没了。 两人停在洗漱台前，许唐正洗着手，一抬头就见顾方思笑得蔫坏。 他洗手的动作一顿，不解地问：“想什么呢？”笑得和神经病似的。 纵使再厚脸皮，被抓包的那一刻也是窘迫的。 顾方思嘴角僵了半天，才被他强硬地压下。 “哥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弄坏了哥的眼镜，理应赔给哥一个，我们找时间去眼镜店配个新的吧。”顾方思笑得谄媚。 他已经计划好了，到时候带许唐去眼镜店，就算要把许唐的手脚绑上，他也不会让许唐自己选镜框的。 他一定要给许唐选个金丝镜框，就那种，一看上去就像斯文败类的那种。 只有那种逼格足够高的眼镜，才能配得上许唐这张俊脸。 “哦，不用，又不是你弄坏的，”许唐拒绝道，“再说了，我还有一副眼镜呢，用不着买新的。” 顾方思表情一僵，不敢相信地“啊”了一声。 别啊。 机会可遇不可求，他真的不想再费心思去思考再怎么合理地毁掉一副眼镜了。 “昂。” 许唐应得理所当然，来到客厅，翻出眼镜盒，拿出那副新的带上了。 他转头想让顾方思看，却见对方正抗拒地闭着眼睛，他不满，啧了声。 顾方思这才不情不愿地睁眼。 只一眼，就愣在原地。 许唐戴上的不是那种老气的黑色方框眼镜，而是银丝镜框的。 他很惊讶，原来温柔的银色比气派的金色更加与许唐相衬。 因为骨架的原因，许唐的脸更小，线条也比一般的男人更柔和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不至于到女气的地步。 而且，许唐的眼睛偏圆，瞳仁是浅栗色，注视人时会给人一种被阳光圈住的温暖感觉，这种感觉不该被严肃的金色禁锢，相反，它应该被温柔的银白放大，再放大。 顾方思的目光太赤热，许唐无端开始紧张起来：“这是当初我妹妹帮我选的款式，怎么样，不至于奇怪吧？” “不奇怪！” 第13章 顾方思立刻回答，他就知道，以许唐的直男目光，根本不可能选出这样漂亮的东西。 真该感谢那位好眼光的妹妹。 “何止是不奇怪啊，是好看，特别特别的好看！”顾方思由衷赞叹道。 腿好看，发旋好看，锁骨好看，脸更好看。 顾方思品着眼前这位被自己一句话夸红了脸，扣着裤缝不知所措的男人，越发觉得自己厉害至极。 顾方思咧嘴笑出一口白牙，骄傲地心想—— 我可真他妈的慧眼识珠啊！ 第7章 可是我没良心啊 可惜。 再慧眼识珠的人也躲不过晚上没空调可吹的悲惨命运。 三十度高温的夜晚，只有一个吱呀作响的落地风扇相伴，这对一个早就习惯了恒温恒湿的少爷老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顾方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最后实在是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和落地风扇面对面思考人生。 又熬了两个小时，等温度终于降下来一点儿了，顾方思在勉强睡下。 等再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 听到外面有门开合的声音，顾方思赶忙翻下床开门查看。 许唐刚进门，鞋还没得及还，就与刚起床的顾方思看了个对眼。 只这一眼，他就一手提着早饭，一手牵着狗绳僵在了原地。 眼睛瞪得极其大。 他看到了什么？！ 别的不说，只说顾方思的那一头黑发。 后脑勺的他看不到，可脑门上的，竟然根根直立地往上又往后翘，油光发亮的大脑门亮堂堂的，整个头像刚被炮迎面轰过似的。 许唐一言难尽地看着顾方思，实在想不明白，仅仅是一夜的时间，昨天那个长得板正又俊俏的小伙儿怎么就变成了如此这般摸样。 怎么？他家是被哪个敌对国用原子弹瞄准发射了是吗？ 许唐脑袋里九曲十八弯，脑子都快拧出汁了才勉强找到一点可能得由头。 跟在他身后的舟舟却没想这么多，它两只圆眼提溜一转，确定这丑人不是昨天它刚熟悉的那位，立马汪汪着展开攻势。 顾方思被他嚎得一激灵，不解地询问许唐：“它是不是忘了我昨天还喂他香肠来着？” 舟舟没忘，可是你已经不是昨天的你了。 许唐一脸愁容地叹了口气，低头哄了舟舟两句。 等把狗哄好了，许唐又看向顾方思，他想问问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偏偏对方还一脸刚睡醒的懵逼样，看他苦瓜着脸就关心地问：“是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许唐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回道：“这句话应该问你。” 说完见对方明显苦恼地愣住了，许唐叹了口气，问：“昨晚你睡觉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 顾方思摇头。 “行吧，”许唐晃了晃手里的早饭，道，“我买了早饭回来，你先去洗漱。” “好的，谢谢哥。” 见人开始往卫生间走，许唐犹豫了两秒，又问了句：“你昨晚是不是面对面地吹风扇了？” “是啊，哥怎么知道的？” 许唐叹了口气，道：“就算贪凉也不能拿风扇一直吹脸，那样容易面瘫的。” 顾方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见许唐欲言又止许久却不见开口的意思，便进了卫生间。 许唐是个爱干净的，浴室洗手台什么的都会收拾得干净整洁，就连洗手台上的镜子都时常擦拭，确保上面不会有干涸的水迹残留。 顾方思昨天就发现这件事了，对此，他极其满意。 可现在！ 他软着腿站在洗手台前，多么希望眼前的镜子不要如此光洁，以至于让他的丑陋如此难以躲藏。 顾方思哆嗦着抬起手，试图把自己发际线上那一排整整齐齐直指上天的头发按下来。 可它们太有骨气了，只要松手就“duang”地一下反弹，回去了还要晃一晃，丝毫不在于他的死活。 顾方思绝望地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越看越愤怒，终于忍无可忍，打开水龙头，把头塞了过去。 沾了水的头发终于被压下，可是不完全，只是从指天变成了指空气，跷跷板似的横在脑门前。 顾方思两眼一翻，终于绝望了。 算了，毁灭吧。 另一边，许唐看着快速流逝的时间，等啊等，可姓顾的像死了一样，就是不出来。 许唐又叹了口气，翻出自己许久没用的发胶，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问：“我这儿有发胶，你用不用？” 一声嗡里嗡气的“用”传出来，许唐正准备进去，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缝，一只沾着水的手从缝里伸出来，在空气中晃了晃。 许唐瞅着那双手，又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遍可真好看啊，骨节分明，修长白皙， 而且，摊开的掌心里竟然有几处薄茧，怪不得昨儿被抓着手腕的时候觉得痒。 许唐看得出神，非主观意愿地晾了这手一会儿，里面的主人更难过了，喊了一声极其委屈的“哥”。 许唐猛得一激灵，深吸了口气，赶紧把发胶递过去了。 等门都关紧了，许唐还没从震惊的余韵中抽离出来。 他搓了搓手臂上泛出的鸡皮疙瘩，感叹道：老天爷啊，怎么会有男人撒娇委屈起来这么要命。 第14章 他家里有个妹妹，因为父母工作忙，大多时间都是自己带着妹妹。 所以，相比于父母，许恬更黏的人其实是他。 或许小女孩天生就会撒娇，反正许恬撒起娇来就特别要命，一声声的哥或者哥哥又甜又腻，每每这个时候，就算是许恬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他也忍不下心来责备。 时间长了，小女孩就抓住了他的弱点，在他面前更加放肆。 所以，只有他知道，在父母面前一向是乖乖女的许恬，其实有自己的小脾气和叛逆。 许唐想着，脑海中又响起顾方思的那声哥，他打了个哆嗦，心道亏得他不是自己的什么人。 不然就这比许恬有过之无不及的撒娇本领，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人面前无原则成什么样。 顾方思在卫生间鼓捣了好长时间，等确定自己勉强可以重新见人了，才呼出长长一口气。 他握着门把手蓄力，准备一口气从卫生间里冲出去，好用这种极具冲击力的露面方式来覆盖许唐对他邋遢面容的糟糕印象。 顾方思闭了闭眼，做足了心理准备，猛得打开门，朝餐桌方向喊出一声嘹亮的“哥”。 奈何客厅空空，差点都有回声了。 他情真意切的呼唤只被一只狗听见，还是一只怎么倒腾腿都爬不到桌子上的傻狗。 舟舟吃完狗粮，又被桌子上的肉包子香气吸引，正顺着凳子腿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刚刚离地稍许，就被顾方思的吼声吓得一激灵，啪叽一下滚到地上了。 它摔得吱哇一声，赶紧翻滚着圆柱状的身子爬起来，眼睛气急败坏地瞪向满脸失望的人类、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回应，顾方思终于确定许唐是不在家了，他瞅了眼时间，见已经八点过半。 也是，打工人都很忙的，不像他，天天闲得没事儿干。 顾方思挪到桌边，就见桌子上摆着早饭，油条旁边还有一枚崭新的钥匙，瞧着应该是房门上的。 他刚拿起钥匙，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是许唐给他发来的消息。 【小顾，我着急赶地铁，先走了】 【桌上放了钥匙，你出门记得带上】 【找住处的事不用着急，慢慢来就好】 【哦，还有，早饭记得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方思噙着笑看完这几条消息，心情成功变好，他随手回了句“谢谢哥！！”就退出了聊天界面，转而给司机发了条定位，让他来接。 把手机往桌上一扔，好整以暇地坐下，打量许唐买来的早饭。 放得有些久了，粥倒是还热着，包子油条已经凉了。 他没吃过这么卖相欠佳的早点，瞧着好奇，先是抿了口粥尝尝， 嗯，寡淡，难喝。 他扔下碗，又咬了口包子，里面的油已经凝固，黏黏腻腻的，也不好吃。 顾方思把包子扔回塑料袋，对一旁的油条也失了兴趣，低头找垃圾桶，想把这些东西扔了。 可等找到垃圾桶，他又犹豫了。 许唐也是好心，是他骗人在先，实在不好挑三拣四浪费人家好意。 再说了，这些早点只是不好吃，他吃不惯，又不是难吃到不能吃。 若是就这样扔了，不仅浪费食物，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可是我没良心啊！ 顾方思心安理得地想着，瞬间就再没了负担，正准备扔，又瞟见脚边的舟舟。 也不知道这狗是什么品种，除了耳朵尖和背上的两片深一些的黄斑，通身浅黄，毛又厚有短，似乎还有点弯。 土狗不像土狗，品种狗也不是，大概率是个串儿。 至于是什么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这狗眼睛里的期待太明显，让人想忽略都难，顾方思掰了块只沾了一小点馅汁的包子皮，在舟舟面前晃了下，看舟它两只湿漉漉的眼睛跟着转。 他来了兴趣，问：“是不是很想吃。” 舟舟看他一眼，蜷曲的尾巴左右摇着，它尾巴上的毛比身上的长些，但也没到往下垂的地步。 于是就这样朝天支棱着，颇像他头发不久前的状态。 顾方思瞧着舟舟的尾巴，心情往下滑了一大截，没心思再逗它，直接把包子皮喂了过去。 忙活半天，终于吃上心心念念的包子，虽然是皮儿，但舟舟依旧很开心，尾巴摇得更欢了。 顾方思被它的反应逗得发笑，又撕了块，这次带了一大块的肉馅。 舟舟见了，眼神都快要粘到上面了。 顾方思笑着在它面前晃了晃，眼瞅着就要凑到舟舟面前了，手却突然一转，把包子送到了自己嘴里。 给狗气得呜哇一声。 顾方思冷笑一声，敛了桌上的塑料袋，往垃圾桶方向挪的手一顿，没扔。 扔这里，舟舟一扒垃圾桶，不就吃到了？ 这可不行。 顾方思索性起身，提着早餐下楼，到楼下时，司机刚好赶到。 顾方思身上还穿着白t恤黑裤衩，脚下踩着露脚趾的凉拖，一身简单至极的随性慵懒居家风。 匆忙赶到的司机一愣，要不是瞅见自己少爷精心抓好，又用发胶好好固型的发型，还真是不敢认。 他又瞥见自家少爷手里朴素的早点，疑惑却不敢质疑，连忙下车，绕到后面，躬身，用套着白手套的手为少爷拉开劳斯莱斯的车门。 第15章 他家少爷却朝他抬手示意等一下，然后径直向半人高的垃圾桶走去。 司机吓得愣了愣，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帮忙拉开垃圾桶的桶门时，顾方思已经自己掀开桶盖，迎着扑面而来的酸臭味，把东西扔了进去。 完事后，桶盖一按，格外潇洒地拍了拍手， 司机：“……” 真是活久见。 第8章 越大越倒退 顾方思先让司机开车去了他刚到锦市时住的酒店。 顾家的本家在隔壁市，主要生意也在那，他在这边跟着父母生活了十多年，到十五岁时就挪到了那边，由爷爷带着。 这次来这边更多的也是工作上的需要，盛海集团是早些年间做房地产起家，近年来行情有变，生意也开始不景气起来。 毕竟干啥都得与时俱进嘛。 他父亲这几年一直着手转型的事，时势所趋，发展的重头也慢慢挪到了锦市。 他这次来，是准备进行一个公司的并购案，如果顺利的话，他大概率就会正式在这边落脚了。 他先回酒店换了身衣裳，又忙了些工作上的事，等到下午，才让司机开车去医院，半路经过花店时停车选了把洋桔梗。 抱着花进病房时，简锦正坐在桌边剪花枝，他手边正放着插到一半的花瓶以及散了满桌的开得正艳的鲜花。 时近傍晚，阳光也温和了稍许，淡淡的带着点金黄的日光倾泻而入。 简锦坐姿优雅，头发用素簪子挽在脑后，有几缕垂落下来，被阳光映照着，像在发光。 这样看过去，妥妥一个知性大美人。 只要不开口说话。 “妈。”他喊了一声。 简女士很明显听到了，但就是不看他，专心剪她手里的花枝：“你再晚来一会儿，我都出院了。” “低血糖就不是啥大事，出院了不更好吗？” “对啊，出院了更好，正好省得你跑这一趟了。” 嘿，他还真是这样想的，顾方思自知理亏，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简女士终于舍得抬头，正生着气呢，瞧见他手里的洋桔梗，眼镜又蓦地亮了。 顾方思见之一喜，心道简女士终于良心发现知道不该挖苦亲儿子了，却听见对方道：“来来来，快把洋桔梗给我，我正愁缺点绿色做点缀呢。” “……” 和着只看见花了。 顾方思把花送过去，坐在简锦对面，忍不住问：“妈，你刚是不是连看都没看我？” 说着，简锦的手伸过来，掰着他下巴左右瞧了遍，不解道：“你的脸怎么了？” 顾方思被问住，同样不解：“没怎么啊。” “没怎么我为什么要看，我早看腻了，有什么可看的。”简锦说着，抽个根洋桔梗放在花束间比了比，怎么看怎么满意。 末了，又问：“你不是在本家那边帮你爷爷吗，怎么突然就来这边了？” 终于找到卖乖的时机，顾方思赶紧道：“这不是着急来这边看您嘛。” “呵，”简锦“咔吧”一声剪断花梗，无情道，“这些话我早就听腻了，你还是拿着骗你未来的小男朋友吧。” “……” 顾方思卡壳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简锦见他不说话，自发猜测道：“不会是你爷爷让你联姻，你不同意，索性就离家出走了吧？” “……妈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顾方思道，“这段时间有个挺大的并购案，那公司就在这边，我来是准备接手的。” “行吧。”简锦对公司的事不感兴趣，转了话题问，“管家说你没把行礼送到家里，是不准备在家住？” 顾方思点头：“贺哲不是送了我一套平层嘛，我准备住那，市中心，离公司近。” 简锦点头。 顾方思又陪了简锦一会儿，等花插得差不多了，就把人带花一块送回了家。 爸爸和妹妹都不在，顾方思又和简锦吃了顿晚饭，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等顾方思走了，简锦找来管家，让管家去查查那个小区的治安怎么样，若是好的话，她也想买一套。 市中心啊，玩什么买什么都方便。 管家去查了查，回来说治安什么的都没问题，问题是那才刚完工不久，装修的时候又耽误了一段时间，现在还不能住人。 简锦听完很是疑惑：“那小思就是在骗我，为什么呢？是嫌弃还是懒得搭理我？” 两个选项都不太好，管家闭嘴，选择让自家夫人自己思考。 简锦思考了一段时间，突然恍然大悟：“我就说他怎么提前来这边了，还用这种拙劣的理由糊弄我，我看他就是偷偷养人了！” 不愧是影后，想象力真丰富，管家想着，不过这可能性其实也挺大的，他顺着问：“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 “有什么可查的，”简锦摆手，“他那性子没人受得了，说不定明天就闹掰了。” —— 亲妈的殷切祝愿其儿子并没有收到，也同样没有应验。 顾方思已经同许唐友好相处了五天了。 当然，说是友好相处其实并不太准确，因为两人基本没有相处。 许唐是个打工人，打工人就是天生的劳碌命，劳碌命又怎么有资格挤占工作日的宝贵时间呢？ 这五天来，两人最多的交流就是在餐桌上。 第16章 虽是只用了零星的时间相处，许唐也大概了解了顾方思的情况。 人是个开学就大四的学生，家中有个生病的母亲，有个酗酒家暴、动不动就威胁他找他要钱的父亲，以及以为开学就是高三的妹妹。 因为爸爸只管花钱不管挣钱，所以一家的重担就落在了顾方思身上。 这位大学生一直以来都是勤工俭学，即使放暑假了也不敢轻松，依旧坚持兼职，并且还不止一项。 眼前的大学生垂首坐在凳子上，脑袋耷拉着，即使是一桌的美味都没能激起他的食欲。 许唐叹了口气，放下炸鸡，摘下一次性手套，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格外语重心长。 “不要灰心，你已经很厉害了，哥很敬佩你。”许唐郑重点头以示坚定，“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坚持不下来的，真的。” 顾方思沉重地点头，他真的会被感动到，要不是许唐另一只手还举着炸鸡腿，嘴角也有渣渣粘着的话。 偏生这人还不知不觉，慢吞吞说着激励人的话：“小顾你放心，咱俩能遇见也是难得的缘分，你索性就别找别的住处了，好好在这儿住着。” 许唐越说越觉得可以，声音也大了点：“正好咱俩作伴，有你陪着，我就敢看恐怖电影了！” 顾方思：…… 其实他有点想拒绝了。 许唐说着，面色又悲愁起来：“可是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顾方思被许唐的严肃感染，立马抛了别的心思，紧张地问：“什么问题？” “它！”许唐晃着手里的鸡腿骨向桌脚一指，正正好对上舟舟的小花鼻子，“也不知道咋回事，你都来六天了，他竟然还不愿意挨着你。” 顾方思顺着看过去，心虚地对上舟舟的圆眼睛：“……可能是它警惕心太强了吧。” “好像是有点，但也不至于啊……”许唐喃喃着，“我记得它当时到家，只用了三天就愿意贴着我了啊，怎么越大越倒退了呢？” 顾方思听着，生怕许唐硬要往深里探究，继而查出自己喜欢捉弄它这件事，于是连忙佯装镇定喊了声哥。 “怎么了？” 顾方思指了指自己左边的嘴角：“这儿，沾了点儿渣子。” “哦，”许唐应了声，下意识用手去抹，可手抬到半空又顿住，因为他刚把一次性手套给摘了。 他只好把手转个弯儿，去找纸巾，可不等他够到纸包，就有一只干净的手伸过来，下一瞬，稍显粗糙的指腹就毫无阻隔地压上了自己的唇角。 许唐一顿，下意识抬眼，正好对上顾方思突然凑过来的，认真专注地眉眼。 顾方思脸部的线条不算锋利，但他的眉很浓，眼瞳也是深邃的黑，被这双眼睛注视的时候，总是有种快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许唐正愣着，压在嘴角的触感已经明显起来。 有些酥麻的痒感很快泛起来，并在慢慢移动，许唐受不了，猛得往后仰身，拉开了脸和对方手的距离。 然后，就把已经拽到的纸巾掖到顾方思的手心。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都是油，你怎么能用手碰呢？” 许唐皱起眉头，他用纸胡乱在嘴上抹完一通后，见顾方思还没动作，又道：“赶紧擦擦，然后去洗手。” 许唐皱眉，虽然知道顾方思是好意帮忙，但被抹嘴角再加上顾方思的那一脸慈爱的表情，总给他一种被当成儿子照顾得错觉。 他不太能接受。 “知道你是帮我，但下次不用了，你这么牺牲，让我挺愧疚的。” “……” 顾方思手心紧了紧。 为掩饰尴尬，他只好埋头用许唐塞给他的纸巾慢慢地擦拭手指。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顾方思瞟了眼，见是顾仁海的，松了口气。 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编造的苦情人设，于是接通之后，故意颤着声音喊了声爸，接着格外小心地问：“您有什么事吗？” “您？”顾仁海被这个敬词吓得不轻，下意识反问，“你是谁？真的是我儿子吗？” “……” 顾方思闭了闭眼，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一听见爸这个字，神经就跟着绷紧的许唐一只注意着顾方思，自动将这些反应理解为为难。 他虽然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但不难猜，那个酗酒家暴男肯定在为难顾同学了。 他愤恨地放下鸡腿，炯炯双目瞪向手机。 顾方思见许唐这快要把他手机瞪出窟窿来的架势，生出点唇亡齿寒的恐惧感，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身子。 好在顾仁海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问题有多愚蠢了，赶紧干咳两声，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他问的是并购案的事。 按计划来说，收购的相关工作正在准备阶段，距离正式开始施行还需要至少两个月，按原计划的话，顾方思应该至少一个月之后才会来锦市。 如今突然赶过来，他担心是有什么事，于是特地来关心一下。 虽然关心得有点晚。 顾方思瞟了眼许唐，想确定下许唐有没有听见手机里的声音，没想到刚一抬眼，就和许唐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对视的一瞬间，投来的眼神就从愤恨变成鼓励，带着坚定的温柔感朝他点了点。 仿佛在说“没事儿，不要怕”。 “……” 第17章 顾方思挺乐意和他爹交流一下正事的，可惜现在时机太不对了，而且现在再拿着手机出去也不太合适。 顾方思想了想，道：“我把我手里有的先发给你，其余的你再等一等。” “等什么等，没必要，我要是想看那些书面文件就自己找秘书要了，既然找你肯定是想问问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爸爸或许可以帮帮忙。” “没有，真的没有。” 他到现在连公司都没有去，能有什么困难。 顾方思正想着，余光瞟见对面的许唐突然动了动，他连忙看过去，就见许唐嘴唇开合，无声地朝他说了什么。 恰在这时，他爹已经察觉到他的敷衍，问他是不是在饭局或者聚会。 他一心两用，没能搞懂许唐的意思，只好先嗯了声糊弄过去，转而应付顾仁海：“你先忙别的，我一会儿给你回过去。” 对方嗯了声，正准备挂电话，许唐愤怒的声音就已经传进听筒。 “回什么回！” 顾方思愣住，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手机就被突然窜起来的许唐薅了过去。 “诶？”顾方思和顾仁海同时发出一声十足的疑惑。 许唐把手机夺到手中，确定通话还没来得及掐断，也不把手机往耳边放，直接把手机抬到嘴边。 “回回回，回个屁回，你一个四五十岁的大男人，是不是除了吃除了赌，就剩眼巴巴地等你儿子给你发钱呢？” “听说过啃老的，听说过混吃等死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啃儿子的，你有手有脚地咋不上街你乞讨呢？是拉不下脸还是丢不起人啊，既然如此你怎么有脸净干那些吃喝嫖赌吸儿子血的事呢？” “无耻到这个地步还在人间受苦干嘛，还不赶紧找个柱子一撞升天永享极乐……” 许唐说着就卡了壳，突然意识到这毕竟是顾方思的亲爸爸，咒人去死实在有点不合适。 他正卡着，另一边传来一声愤怒的问话：“你是谁？请把手机还给我儿子！” 声音怪好听，像个气质彬彬的中年叔叔，可惜是个家暴赌博男。 许唐放弃思考合理性，扔下中气十足的“傻逼”二字，在对方暴怒之前，按了挂断。 完了气还没消，把手机塞给还在僵硬的顾方思手里，安慰道：“小顾没事儿，这种人我碰上过，最爱蹬鼻子上脸，就不能事事顺着他，没事儿，你拉不下脸就找我，哥帮你怼他。” 顾方思动了动嘴唇：“……谢谢哥。” “没事儿，”许唐摆摆手，重新带上一次性手套，把炸鸡盒往对面推了推，“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方思心不在焉地应了声，翻出微信给他爹发了个“对不起”。 对方没理他。 他捏着手机消沉了一会儿，决定晚上再好好解释，他刚要放下手机，就见一条消息弹出来。 是条高温预警。 第9章 摸摸看？ 要是放在以前，像这种预警恶劣天气的消息，顾方思肯定一眼都不会看。 但也说了，那是以前。 至于现在…… 卫生间里，顾方思站在镜子前，把额前的黑发撸到脑后，注视着里面倒映着的全裸的自己。 感受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一想到那逼仄的没有空调的房间，他就开始烦躁。 前几天还好，就算没有空调他还可以勉强忍受，但今天不行了，那可是橙色高温啊，他真怕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热死了。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逃离那个傻逼房间。 恰好，他正愁着呢。 自己已经在许唐家里住了一个星期了，竟然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不仅毫无进展，甚至连一点儿可以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福利都没有捞到。 实在是不可理喻。 至于方法嘛—— 他懒得使那种一不小心把床单弄湿的计俩，太拙劣，也太愚蠢。 顾方思把镜面上的湿雾抹去，注视着倒映出来的优越身形，又想起酒吧见面的那晚，瞧他失身瞧出羡慕嫉妒神情的许唐。 心里有了主意。 他把带进来的换洗衣服往花洒下一淋，随手扔到墙角，扯了挂钩上的淡黄色浴巾将自己潦草地裹了下，打开门出去了。 客厅里，许唐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揽着被刚在楼下玩累的舟舟，一手捏着苹果慢慢啃。 电视上正放着时下挺火的搞笑类综艺，他看得并不认真，只是习惯性地放着，充当总是过于安静的房间里的背景音。 听见卫生间门开的一刹那，他下意识循声望过去，然后只一眼，就收不回目光了。 顾方思只腰间系着一条淡黄色的浴巾，还是那种很随意的系法，动作幅度稍稍大一点就会散开的那种。 当然，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让他挪不开眼的是顾方思还残留着水迹的胸腹肌，湿漉凝成水滴，顺着肌肉起伏的轮廓缓缓滑下，从锁骨漫过鼓囊的胸肌继而游走到腰腹，跨过下腹起伏的筋络，洇进浴巾里，不见了踪影。 许唐眼睛粘在顾方思奶白鼓囊的胸肌上，越看越着迷。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皮肤又白又细腻，即使知道男人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他依然下意识觉得顾方思的这块是软的。 而且应该会很好捏。 一这样假想，就生出一探究竟的冲动。 第18章 许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严肃地告诫自己这样真的很不礼貌。 他忍了会儿，再睁眼，视野猝不及防被突然逼近的大块腹肌占据，呼吸一滞，差点上手。 对于许唐的反应，顾方思非常满意。 他又暗暗加了点儿劲，让肌肉的轮廓更加明显。 末了，才诱哄道：“哥，喜欢吗？” “喜欢啊，”许唐赞叹道，“我做梦都想练成这样的，给哥说说，你怎么做到的。” 顾方思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道：“想练成这样其实不难，但首先要用对方法，哥的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正好我最近当陪练偷了些师，要不我帮哥看看？” 许唐眼睛当即亮了：“好啊！” 顾方思满意了，虽然直男弯男看重的点不一样，但殊途同归，不必纠结。 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接下来，他只要先以考察许唐现在的身体状况为由进主卧，并趁机占点便宜，然后随便找个亲密接触地点为契机，泄漏点身世上的悲惨或者心理上的创伤，继而勾起许唐的同情心，最后顺理成章的同床共枕。 如果顺利的话，许唐或许还会自发提议抱抱脆弱的他。 毕竟，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他算是看明白了，许唐就是个心大的善人，不仅善良，而且单纯。 顾方思津津有味的琢磨着，用了极大的定力，才藏住快要浮到脸上的狡黠。 “既然如此，那我们——” “别慌，先等等，”许唐高高举起啃到一半的苹果，打断顾方思，眼中的惊喜褪去不少，反而被一种顾方思看不懂的好奇代替，“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 “什么疑惑？” 许唐站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鼓囊囊的肱二头肌：“你这是在故意凹造型吗？” 没想到许唐会说得如此直白，顾方思噎了噎，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偏生许唐的眼睛还亮晶晶地盯着他，一眨不眨，还真像那种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 “……你觉得呢？”顾方思迂回着问。 笑话，即使被看穿了他也不要承认，多丢人呐。 许唐又盯了他一会儿，又突然笑着甩手：“算了，不重要。” 顾方思在心里默默在善良心大之后，又为许唐添上一个思想跳脱的标签，又暗暗叹了口沉重的气。 惹上许唐，算他倒霉。 许唐当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问：“我能进你的房间吗？” “……能。”顾方思犹豫着答。 然后，他就被许唐拉进了自己的房间。 算了，他边走边想，过程错误没关系，只要保证最后的结果正确就好。 正想着，就见许唐指了指他乱糟糟的床，正在他以为许唐要责备他不叠被子时，对方突然来了一句：“你躺上去。” ？ 什么意思？ “要侧躺。”许唐又强调。 顾方思想不通，直到被按在床上还是晕晕乎乎的。 他身子因为身处满满不确定中而绷紧，再加上他本来就为了色诱而绷着肌肉，于是一个胳膊撑起他半边身子。 脑袋因为够不到床面，凭空耷拉着。 许唐从头到脚打量着顾方思，眉头皱了松，松了皱，末了才摩挲着下巴慢悠悠道：“我原来还不信，看来确实是我孤陋寡闻了。” 顾方思一脸懵逼：“什么？” “哦，”许唐回神，“我前段时间不是刷到个视频吗，说肌肉男没有办法侧躺着睡，因为脑袋够不到枕头，难受。” 许唐视线定在他脖颈和床面的缝隙处，神色满满释怀：“我不信嘛，想亲自验证一下，可是我又没那么多肌肉，今儿见你一试，信了！” “……” “……” 顾方思盯着许唐比常人要更圆一点儿的脑袋瓜，无助地张了张口，他真的很想问问，许唐是直接从路边搬了个石墩按肩上了吗？ 怎么如此…… 让人一言难尽。 过程错误，答案更加离谱！ 顾方思一口气在喉咙里梗了半天，终于憋不住吐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蔫了。 刻意凹出的肌肉在他的颓废中变成一坨死肉，他塌下来，萎靡在了床上。 正在他无法鼓起勇气直面这淋漓的现实时，余光却瞥见许唐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定格，散发出一种饿死鬼垂涎肥肉的饥渴感觉。 顾方思僵住，楞楞地挪动视线，顺着许唐的视线往自己身上找。 哦，是他的胸肌。 不对，说准确一点儿，其实是他软下来的胸肌，因为姿势问题，挤出来的沟。 顾方思：…… 行吧，这已经狂飙出七万八千里的过程，似乎有往回拉的可能。 他微微调整了点儿姿势，让那处更加显眼诱人一点儿，然后故作大方地问：“要不要摸摸看？” 许唐头已经偏过来，但视线还黏在上面，扭捏道：“真的可以吗？” “都是男人，有什么不可以！”他引诱者，放纵着。 许唐十分惊喜，也不再扭捏，先是食指试探性地戳了戳。 弹弹的，触感比想象中得好多了。 再者，因为顾方思很白，又常年健身，是以两处像发面馒头似的，引诱着人去张口去啃。 当然，许唐是个怂蛋，敢想不敢做。 第19章 只一边承认自己实在变态，一边讨好地朝顾方思笑了笑，摸了上去。 顾方思是真的被许唐的反应逗到，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见许唐沉默摸索无暇理他，就故意绷紧，用肌肉弹了下许唐的掌心。 这感觉实在新奇，许唐本就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像着了火般，更璀璨了。 顾方思见事情的发展被他出卖身体拉回正轨，正准备趁热打铁，乘胜追击。 就见许唐上一秒洋溢着满足幸福的脸瞬间垮下去，双目犹如实质般盯向他。 他愣住，正要问怎么了，许唐就先一把覆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抽离，嗖得一下往他身后指去。 “告诉我，那是什么？” 胸前的热源突然消失，顾方思还没从骤然的失落中回神，头已经下意识转过去，看向被许唐指着的地方。 是这房间的西南角，很不起眼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平躺着的行李箱。 行李箱大敞着，被他当做脏衣篓，随意地扔着这几天换下的衣服。 至于许唐指的，衣堆的最上面，是—— “额……袜子。” 许唐：“什么袜子？” “……要洗的袜子。” “那你为什么不洗？” 咄咄逼问钻进耳朵，顾方思一翻眼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三万字喽，风格大致就是这样，有点无厘头的都市沙雕小甜文 第一次写这种类型，全力摸索中，还请多多包涵啦！ 以及要开始走榜喽，之后更新随榜，保底周万 讨点海星和评论~ 第10章 大富豪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顾方思窝在小马扎上，双手浸在打满白泡沫的水里，死紧地捏着袜子，咬牙切齿。 他瞄了眼左侧，与他同排许唐正垂着头，窝在小板凳上，格外专注地揉搓着手里的衣服。 因为手臂来回的动作，垂在他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也一下一下的晃悠着。 别说，这样认真劳作的许唐，还怪好看的—— 个屁！ 顾方思愤恨地盯着身前并排的劣质塑料盘，真的很想把许唐的脑袋按进去，然后义正言辞地宣布： 我，顾方思，是个资产过亿的大富豪！ 大富豪不用自己洗袜子！ “你愣着干什么？”许唐冷不丁地发话。 顾方思不争气地哆嗦一下，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冷静，挤出个笑：“没，我腰有点酸，歇一歇。” 许唐撇着嘴，脸上的嫌弃快要溢出来：“行吧，你快点啊，卫生间太热了，赶紧洗完赶紧解放。” 顾方思连连点头，脸还在笑，拳头却硬了。 他没听清许唐在说什么，只是格外注意到嫌弃的表情。 是了，自从知道他攒了五天的袜子没洗后，这横鼻子斜眼的表情就像粘到他脸上了似的，撕都撕不下来。 瞧不起谁呢这是！ 顾方思越想越不服气，自尊心炸了似的，咻咻往脑门窜。 不行，他今天非得证明自己。 于是心一横眼一闭，头埋下去，开始劳作。 他在自己的世界里苦大仇深，另一边的许唐却是实实在在的岁月静好。 卫生间里没有空调，空气的流通也不怎么好，显得极为窒闷。 不一会儿，许唐额头脖颈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在纯白灯光的照射下，莹莹的，像是闪着光。 他没有堆积脏衣服的习惯，这次，也纯粹是硬翻出几件衣服，来陪顾方思。 即使这样，他也毫不敷衍，洗得格外认真。 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时不时的，总有一两滴洗衣水掺着泡沫溅进自己的洗衣盆里。 而等他发现的时候—— 以顾方思的塑料盆为圆心，方圆半米，都快被他溅出的泡沫子铺满了。 看着手臂上新沾的泡沫，许唐忍耐地闭了闭眼，心想看开一点儿嘛。 这又不是自家儿子，打不得也骂不得的，生气也毫无意义。 可半分钟后，在又一颗硕大的水花在自己盆中绽放之时，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你杀猪呢？使这么大劲儿干啥！是不是想着搓烂了就可以扔了，不用洗了？” 声音有亿点大，顾方思被吼得一愣，终于抬眼看到一圈的狼藉，羞愧地蔫了下去：“对不起。” “哼。”许唐冷笑。 要是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么。 虽然他的确不能拨个110，说报告警察叔叔，这人违背物理规律，洗个袜子而已，非得使出杀猪的劲。 于是决定不再搭理这人，端起盆往外走：“我洗完了，你自己慢慢弄吧。” “别啊，哥……” 顾方思悲嚎。 奈何许唐铁了心的不理他，自顾自往外走。 门打开又关上。 转眼就只剩下自己，和满盆的袜子了。 顾方思欲哭无泪，不敢再耽误，只好认命揉搓。 这时，门又开了。 “哦，对了，有一件事。” 顾方思闻言一喜，姓许的终于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对了，故而欣喜地转过头来，问：“什么事？” “你有脚气吗？”许唐严肃地问。 “……没有！”顾方思立马转过头去，他怕自己再多看人一眼，就会冲上去打人。 第20章 “哦，那就好。” 许唐松了口气，不然自己的劳动就白费了。 许唐晾好衣裳坐回沙发，又等了十多分钟，顾方思才慢腾腾挪出来，木着脸往阳台走。 因为刚刚出了汗，许唐又简单冲了个澡，关上电视回卧房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底层社畜，他其实并没有太过强烈的物欲或爱好，日子一天天重复着往前走，只有熬到周末，他才有喘口气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若是给旁人，或许就去聚会旅游或者轰趴去了，可落在他身上，他就只想窝在床上玩手机或者睡觉。 百无聊赖地翻了会儿书，许唐抱着手指躺了下去，短视频越刷越无聊，正想放下手机睡觉，就听隔壁传来一声，格外清晰的，玻璃破碎声。 许唐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踢着拖鞋冲到了对面。 开门，果然，一地的玻璃渣。 认出这些渣子来自玻璃水杯，许唐心疼地闭了闭眼睛。 他记得清楚，这杯子是双层的，很厚实，即使往里倒开水都不会烫手，格外好用。 也格外贵。 一百多块钱呢。 因为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顾方思又习惯晚上放一杯水在床头，于是他就把这个杯子翻出来给他了。 早知道如此，他就该让顾方思用一次性纸杯。 许唐沉浸于心痛之中，良久，才注意到床上两个湿了身的生物，以及他们扭曲的姿势。 顾方思歪七扭八地坐在床边，裤子湿了大半，他左手扭着舟舟的后腿，右手攥着好几张纸巾，翻来覆去擦拭狗被水浇成绺的卷毛。 见他看过去，顾方思手上的活不停，嘴上道：“哥你别怪舟舟，他也是不小心的，都怪我没看好它。” 话到这里，舟舟挣了下被死死攥着的后腿，想跑，没成功，只好委屈巴巴地呜呜两声。 许唐看了眼舟舟即使被拉着，依旧短兮兮的腿，不解地问：“它怎么在床上，自己蹦上来的？” “不是，”顾方思道，“哥不是说我和它感情不好吗，所以想着趁着今晚，培养一下感情的，然后就这样了。” “行吧。” 许唐把一直闹腾的舟舟抱到怀里，到客厅找吹风机，准备给它吹吹屁股上的毛。 顾方思也跟了出来，就站在旁边，愧疚道：“对不起啊，哥，那杯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许唐揉着舟舟的后腿，“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玻璃杯嘛，碎是迟早的事，你不用愧疚。” 吹干了毛，舟舟就一溜烟跑回了笼子，像是身后有穷追不舍的猛兽似的。 一下子突然变听话了，许唐还有些不适应，他宠溺地笑了笑，突然道：“舟舟是我妹妹从老家集市买的，一百块钱，是个土串串儿，不聪明，也不怎么好看。” 顾方思愣了愣，想张口，许唐却没给他机会。 “你知道农村的集市吧，就一条很长的街，前面卖些蔬菜水果，后面卖肉制品，再往后走走，可能就会卖活物的，狗啊，猫啊，兔子什么的，那环境又脏又乱，跟城市里面的没法比。” “哥，我……” 许唐摇头，走到笼子旁边，伸手进去揉了揉舟舟的小脑袋，道：“舟舟就在一个狗贩子的笼子里，可能是串串儿长大后没几个好看的，所以没人买，一个笼子里就只剩它了，天热得狠，狗贩子着急走，想把舟舟给扔了，我妹妹瞧见心疼，就买下来了，可她还得上学，我父母也很忙，我就把它抱到我这儿了。” 许唐说完，目光就从舟舟身上挪下来，定在顾方思身上，准确来说，是他湿了大片的裤子上。 顾方思猜到许唐知道他撒谎了，利落道歉：“对不起。” 许唐收下道歉，接着问：“自己说说，错在哪了？” 错在误以为你天真无脑，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顾方思心里如此想，嘴上却是：“错了就是错了，我不该推卸责任。” 许唐站起来，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哥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摔个杯子而已，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许唐摆手：“或者说，他就不是个事儿！” 顾方思：“？” 前半句可以理解，后面怎么回事？难道摔个杯子还有什么延伸意？ 许唐见顾方思满脸疑惑，顿时心疼了。 一个人再怎么乐观开朗，也磨灭不了不幸的原生家庭烙下的痕迹。 就像他，小时候觉得打碎个碗天就会塌，会挨打挨骂，甚至会被妈妈用针扎手背，扎出很多血。 后来被许家收养，他又打碎了碗，整个人都怕得忍不住颤抖。 不过那一次，他没再被责骂。 他们告诉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没受伤就好，并且，这也可以是个成长的经历，记住这次打碎碗的原因，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花了很多年，他才慢慢从童年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他碰见了顾方思，就想让他也知道。 许唐语重心长：“至少在我这里，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不会责怪你的。” 顾方思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许唐用他丰富的想象力，为他的谎言添砖加瓦，给他塑造了一个合理且懦弱胆小的性格。 这似乎……还挺不错。 顾方思耷拉着眼尾，摆出既不安又感动的表情，慢慢地说：“我知道了，谢谢哥，可是床单都湿了，我今晚能——” 第21章 “没事儿，有备用的，你换上就行，”许唐乐呵呵，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换下来的床单，你得自己洗。” 顾方思：…… 许唐见他忍不住想说话，不敢置信道：“你不会不会换床单吧？” 顾方思：“……我可以说不会吗？” 许唐逼视着人，眼皮往下一压，刚要开口，就被顾方思手动闭麦。 “开个玩笑，我当然会换。” 许唐这才满意，把顾方思摸过狗屁股的手从嘴边拉下来，勉强满意道：“那就好。” 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顾方思僵了三秒，步履沉重地回了房间。 第11章 礼尚往来 掖好床单的四个角，顾方思怨念滔天地爬上床，倚在床头对着墙面干瞪眼。 他在等，等许唐睡熟了，就出去住酒店。 可是，不知是今天心理层面收到的打击太多，还是真的困了，半等半迷糊中，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然后，又被痒醒了。 许唐睡了个好觉，醒来迷迷糊糊出门，就看到顾方思坐在沙发上，绷着脸皮，苦大仇深地抓后背。 衣摆被手肘撑起，露出韧劲十足的半截腰，以及若隐若现的，在腰尾处凹下去，又在屁股缘处鼓起来的线条。 啧啧啧，真有型。 要是我的就好了。 许唐羡慕地眯起眼，三两步跨过去，在顾方思听见声响，挪过视线的同时，给了那只手了一巴掌。 ？ 顾方思眼睛瞪大了。 “挠什么挠，什么破习惯，你瞅瞅，”许唐掀开顾方思的手，指尖毫不犹豫地替上去，“都让你抓出血道子了。” 果然，韧中带软，触感尤其好。 许唐半分愧疚九分满意地收手，正要再追加两句训导，就见顾方思侧腰一弹，蓦地往沙发那头挪了半个身位，连头都低下去了。 一副避他如蛇蝎的样子。 他这是……把人打生气了，还是戳生气了？ 许唐顿时懊恼起来，左手抽了把犯贱的右手，道：“抱歉啊，我不知道——” 话卡了壳，因为右手被人抓住了，然后被拉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 湿润的热度让火辣辣地指尖开始发麻，许唐脑袋一空，半张着嘴僵住。 要说什么来着？ 这时，顾方思抬头，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道：“我没生气啊，哥你别担心。”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户，热烈地照下来，映得人脸上的寒毛都像在发光。 许唐被这笑晃了眼睛。 同时，不知为何，又觉有股莫名的寒气袭向后心，冻得他想打哆嗦。 怎么回事？ 许唐搞不清楚，只是觉得顾方思这眸色，比第一次见面时更黑沉。 同样，一眨眼，这种感觉又散了。 “但是！” 手指被加重的力道捏了捏，唤回许唐跑远的思绪。 顾方思的笑容拐了个弯，朝气变成痞气，不怀好意道：“礼尚往来，哥你让我戳一下呗。” 许唐下意识觉得不妥，赶忙抽手，义正言辞道：“戳什么戳，我是在提醒你，再不住手，后背就被你挠出血了！” 欲盖弥彰似的，声音尤其大。 顾方思夸张地闭上眼睛，上半身后仰，以示自己被吵到了，辩驳道：“太痒了。” “痒也不能这么挠，忍忍就过去……” 话还没说完，顾方思忽然伸手朝他衣摆袭来，他猛地侧身躲开，扔下一句“幼稚”，逃去卫生间，把顾方思得逞的笑声关在门外。 所以没看到，顾方思低头盯着自己精神了好一会儿的老二，恨其不争地叹了口长气。 吃过早饭遛过狗，把舟舟关到家，许唐就带着顾方思下了楼。 太阳已经挪到了头顶，没有丝毫仁慈地散发着光和热。 过盛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顾方思有些不耐，问：“咱们去哪啊？” “超市。”许唐走在前面，“给你买点日用品啥的，随便再买点菜。” “日用品？”顾方思讶异地挑起眉头，故意放慢脚步坠在许唐身后，目光探究又带着点恶劣，把人上上下下扫了一圈，意味不明道：“哥你对我真好。” 许唐没听出他的阴阳怪气，转过头来对他笑了下：“你在我这儿长住，总不能太糊弄不是？” 许唐如是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他原本以为，顾方思的难处只在找住处上。 可那天下班回家，看到顾方思整个人的家当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面也只有零星几件换洗衣物时，他才意识到，这孩子，比他想象得还要难上许多。 那天匆匆忙忙，只来得及下楼买一些必须的洗漱用品。 糊弄了几天，今儿正好有空，正好看看缺什么，一并买了。 顾方思盯着许唐的眼睛，猜到里面的深沉大致又来自于过多的脑补。 这感情好啊，有利无害。 他不打算澄清，只从善如流地低下头，转出窘迫难安的样子，闷声道：“谢谢哥。”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随机听到对方开解他的语句：“没事儿，小顾，谁都有难的时候。” 顾方思对上许唐脸上过于认真的表情，拧了下眉，又很快笑开。 许唐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连忙转过身，挠着后脑勺往前走。 第22章 走了两步，又开始交代这一行的具体打算。 “待会儿咱先去生活区，买个台灯，回去放你床头，再买几条毛巾，好轮换着用，还有拖鞋啊杯子啊……” “正好小顾你也想想，看有什么需要的，咱争取一次买全。” 顾方思却沉默下来，他看着面前的背影，毫无征兆的，烦躁起来。 后背又开始发痒，他不耐烦地抓了下，又抓了把头发，把这份不顺归结于过于今天过于嚣张的热量。 “哥，咱不开车过去吗？”他问。 “开车？开什么车？”许唐脚步不停，“超市就在小区门口不远，用不着开车。” “可……” 顾方思刚要争辩，许唐就转过头来。 “再说了，我又没车，怎么开？硬要说的话，共享单车倒是可以扫一个。” “……” 顾方思的无语太明显，让许唐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但想到这孩子还是个单纯至极，对未来抱有幻想的大学生，很快又释然了。 毕竟自己上大学的时候，计算机还是个热得离谱的专业，他当时也以为，好大学加上热门专业，等毕业了，年薪岂不是轻轻松松几十万。 可现实总爱给人当头一棒。 “我就一普通社畜，哪有那么多钱，能有房子又吃喝不愁就很不错了。”许唐语重心长。 虽然他现在不至于穷到买不起车，但也做不到一口气付全款。 再说了，他没必要，因为一个平时不大用到的代步工具，为自己添一份负担。 意识到自己又想多了，许唐连忙敛了思绪。 顾方思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直到进了超市，两人之间有些凝重的氛围才缓和下来，一人推着购物车，另一人好奇不已地四处打量。 考虑到顾方思是个单纯天真的大学生，许唐毫不吝啬地贡献出自己的生活经验，从材料好劣到货比三家，讲得人一愣一愣的。 瞅着顾方思慢慢瞪圆的眼睛，许唐深觉自己找回了场子，于是大手一挥，赏了顾方思一个点菜的机会。 “有啥想吃的菜不？正好买回去，中午做。” 顾方思眼中的惊讶更多了：“你还会做饭？” 许唐骄傲地点点头：“不上班的时候会学一点，鼓捣鼓捣，只要不是太难的，基本上都会做。味道嘛……也还不赖。”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时蔬区。 许唐好整以暇，奈何顾方思象嘴里吐不出狗牙，一连报了三个菜名，让许唐彻底黑脸。 “你咋不说你想吃佛跳墙呢？”许唐阴阳怪气。 “也行，就是不知道这超市食材全不全。” 许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样的顾方思，相比于一个惨娃娃，更像个从小就被供着的富二代。 “算了，你也别点了，咱伺候不起你这大少爷，还是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许唐摆摆手，“哦，对了，你有什么忌口不？” 顾方思终于意识到自己点的菜不符合身份了，回了个“没有”，之后便守在许唐身后，老实了。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住，然后手腕被人一拉，拽到了前面。 许唐指着一小堆，深绿色，椭圆形的叶子比一半小指甲盖还要小的草，问他：“认识不？吃过不？” 顾方思看了眼见都没见过的草芽，又偷偷瞄了眼许唐：“……没，好吃吗？” 许唐被顾方思这心中有鬼的表情逗笑了，心情愉悦道：“扫帚菜，我妈老家那边常见的野菜，蒸出来很好吃。” “那是打算今天中午做这个吗？” “当然不是，”许唐松开顾方思，“我又不会弄，只是朝你嘚瑟一下，我吃过。” “……” 无语过后，顾方思又沉重了稍许。 前几天，或许是为了让他放心，许唐曾坦白过自己的身世，他也曾无家可归过，直到被许家收养，才有了安稳日子。 因为被帮助过，所以才会对有些相似的他施以援手。 同样，自己因为好奇，让人调查了许唐的身世。 这人四岁被人扔到孤儿院门前，其后四年被领养两次，又被退回两次，直到八岁，才被他现在的父母收养，改名许唐。至于许唐口中的“妈”，他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任，但能被他这么释怀地说出来，那位应该不会太糟吧。 两人一人拎着一包东西往回走，楼还没爬，就已经出了一脑门的汗。 上楼时，许唐走在前面，顾方思落后三四个台阶。 许唐穿的是简单的t恤，下摆宽松，将身形掩盖殆尽，再加上一条宽松的，毫无版型的裤子，显得整个人从上到下，像块硬吧干瘪的板砖。 可是他知道，也见过，许唐的身材。 “哥。” “嗯？” “你还记不记得，早上的时候，你还欠我一下？”顾方思悠悠道。 许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立刻抬腿，两三个台阶一步地往前跑，连口袋里响铃的手机都顾不上了。 可纵使腿长，他的逃跑功力还是不过关，刚到楼梯口，就被身高腿更长的顾方思给逮到了。 下摆被掀，后腰紧接着，就被贴上一块烫热的，还带着薄汗的掌心。 他没忍住哆嗦了下，躬腰侧身想躲。 第23章 奈何顾方思早有预料，另一只手臂拦腰一挎，就把他禁锢住。 这样，他即使躬下了身体，后背还是贴上了顾方思散发着热意的胸膛。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许唐被勒得难受，一边往前走一边求饶，可顾方思明显不愿饶他。 极为无情地冷哼一声。 还格外使坏的，使劲揉了把。 痒得许唐差点直不起腰。 就这样，边走边闹，出了楼梯口。 下一秒—— 哗！ 塑料袋落地，最上面的零食掉了出来。 许唐肘击了身后的人一下，对方一愣，把手从他衣服里面抽了出来。 然后两人一起，立正站好，和家门口提着饭盒的女人互相瞪眼。 许唐尴尬地笑，问：“妈，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孟萍女士比他俩更局促，音调都开始不稳了：“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第12章 这是什么意思？ 等在场的三人都彻底僵住了，孟女士才后知后觉，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多么不合时宜。 她连忙干咳一声，提起手中的袋子，道：“你不是一直念着你姥家的扫帚菜嘛，今儿我看超市有卖的，就蒸了点儿，给你送过来。” 说罢，不等自己儿子给出反应，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跑偏，落在了儿子身后，那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孩身上。 对方感知到她的视线，笑着朝她点头，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这孩子还挺不错的，长得干净阳光，笑起来更是青春洋溢的，讨人喜欢。 他和自己儿子在一起的话，她勉强可以接受。 刚要回一个慈祥的笑，视线就被突然闯到面前许唐占据了。 “那来了怎么不进去？”许唐接过孟萍手里的东西。 “哦，”孟萍反应过来，意味不明地看着许唐，“来得急，忘带钥匙了。” 许唐闻言就想掏钥匙，可自己两只手都占着，于是头也不回道：“小顾，来开下门。” 顾方思“哦”了声，两步走到许唐身后，手伸到许唐裤子口袋里，找钥匙。 这边没找到，又换手，去翻另一个口袋。 夏天衣服薄，温度触感的传达格外清晰，顾方思手一碰，就知道许唐已经快僵成石头块了。 想来从楼梯口被养母抓到毫无形象的样子开始，这人就一直处于想找地缝钻进去的尴尬状态。 虽然不太能理解，但他觉得有趣极了，于是心血来潮，手指隔着层薄薄的布料，戳了两下许唐的胯骨。 人立马更僵硬了，许唐斜着眼看过来，递给他一个别找事的警告眼神：“翻我口袋干什么，你的钥匙呢？” “出门急，忘带了。”顾方思耸耸肩，心不在焉道。 此时，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银白镜框后，那双眼睛上。 眼眸微眯，变得狭长，向来上扬的眼尾变得平直，兢兢业业地传达着主人不满的情绪。 这眼神单纯得紧，毫无旖旎情欲可言，但他的身体，却实实在在被瞪出一团关于燥欲的闷火。 他真的很想，让这抹眼神出现在另一种场景中。 顾方思暗暗咂了下嘴，为防出现不可收拾的局面，连忙与许唐拉开距离，开门去了。 孟女士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随之消失，等目送男孩先一步进门，她转而看向许唐：“这孩子我挺满意的。” 许唐还在埋头找地缝，虽然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还是忙不迭地点头。 见儿子如此坦荡，孟女士突然有些紧张，她深吸了口气，问：“所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 许唐嗖一下抬头，不敢置信地问：“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女士被质问了个满头问号，眉心都皱成花了，以为许唐是被拆穿后的欲盖弥彰，连忙善解人意地说了句：“妈能理解的，不会反对你们，没事儿的。” 这话刚出，顾方思就应声回头，笑眯眯的眼睛眨啊眨，见他看过去，立马扬了扬下巴，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许唐见状，终于反应过来孟女士误会了什么，又气又恼地瞪了人一眼。 偏生这人不找事就心痒痒，接到他的警告之后非但不老实，还殷勤地对他妈道：“阿姨您先坐，我去给您倒水。” 这架势，显然是把自己当主人。 孟女士不觉有什么问题，笑盈盈地答：“诶，好。” 许唐都气笑了。 他再顾不上形象破碎带来的尴尬劲儿，赶紧解释：“妈，你想什么呢，小顾就是在我这儿借住一段时间，我们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你追我赶抱到一块，把手往衣服里面伸吗？ 孟女士持怀疑态度。 许唐也想到一开始的尴尬场面，他不好解释，于是掠过，简单介绍了下顾方思。 或许是顾方思的身世经历太凄惨，孟女士听完再无心计较初见时那明显不正常的一幕，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并且，对自己的无端揣测深感歉意。 等坐到沙发上，接过顾方思端来的水时，她看人的眼神已经从满意的审视，转变成同情的慈爱了。 顾方思当然感知到这份变化了，他脸皮厚，更不要脸，对什么目光都接受晾好，满脸笑意地坐下，和长辈开始聊天侃地。 第24章 就是后背的痒意又卷土重来，顾忌着颜面，只敢趁长辈不注意，挠上一挠。 许唐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们坐在沙发上，视线只需要稍稍一撇，就能看到许唐忙碌背影。 即使要分心应付这位过于关心自己的长辈，顾方思的视线也大部分时间都集中在许唐身上。 许唐在调给蒸菜添味的料汁，用到的材料或许不怎么常见，许唐就抬手，去翻上面的柜子。 不知道是装修时出现了差错，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柜子的高度对许唐来说不太合适。 虽然没有高到必须蹦起来才能够到的程度，但要想拿里面的东西，还是要踮脚伸腰的。 t恤的下摆被抬高的手臂带上去，臀部的线条就变得若隐若现。 宽松的裤子不足以将线条完全勾勒，但就因为这样，两抹隐约的浑圆弧度才稳占上风，掠夺走观赏者全部的视线。 顾方思又想起刚刚在自己戳人胯骨轴的一幕，坏意得逞之下，竟然又浮起几分不满。 这裤子，要在在屁股上再弄个口袋就好了。 想到此，顾方思又开始心痒，痒意荡漾着，让他开始忘形，做手臂往后走的不雅动作时，竟然忘记躲人了。 于是又被抓了个正着。 “是不是背不舒服啊，我看你总是在抓。”孟萍关心道。 顾方思终于意识到自己后背痒得太不正常了，于是老实说了原因。 出于关心，孟女士让顾方思背对她，掀开衣服查看。 只一眼，孟萍就吸了口凉气，顾方思这后背，满是带着红尖的小疹子。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许唐，正好料汁也调完了，简单擦了把手就凑了过来。 见状惊讶又心疼，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瞧着和我小时候起过的痱子差不多，”孟萍不确定道，“小顾你好好想想，这是热得，还是有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顾方思一听，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装模作样想了半天，道：“没碰什么东西，可能是昨儿晚上热的吧。” 说着，一双眼睛不经意往次卧瞥。 许唐顺着看过去，明白过来：“哎呀，我竟然没想到这事，我这就打电话让人来安个空调。” 不巧，家电公司告知最近高温天气，单量激增，师傅已经都派出去了。 按排单的话，至少好要等两天。 “没事儿，”顾方思端着善解人意的样子，道，“我晚上可以在客厅打地铺。” “打什么地铺，”孟女士忙着在手机上订痱子粉，头也不抬道，“小唐屋里不是有空调嘛，你们凑活两夜得了。” “这……哥会不会不方便？”顾方思犹豫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许唐摆摆手，无所谓道，“只要你没洁癖就行。” 顾方思：“……” 你这样，显得昨天费尽心思还没成功的我，像个智障。 第13章 忘掉忘掉 吃过午饭，孟女士坐在沙发上撸了会儿狗，就因为公司临时有事匆忙离开了。 之后，两人又收拾了会儿从超市买来的东西。 鉴于午饭的时候没能大展身手，刚过四点，许唐就开始着手准备晚饭了， 顾方思闲得无聊，就颠颠地凑到许唐身后，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许唐忙着刷许久没用过的铁锅，想也没想就让顾方思去切刚买的五花肉。 “好咧！”顾方思欣然答应，掏出肉平放在案板上，取下刀就要往下砸。 又在碰到肉的前一瞬猛然停住，盯着肉皱眉思索了半天，最后还是转过身来问：“切片还是切块？” “不是说芹菜炒肉嘛。” 许唐刚转过头，就被顾方思双手紧握刀柄，视案板上的肉如洪水猛兽似的架势惊了足足一秒。 ……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切？”许唐试探着问。 “切片吧。”顾方思回忆了下家中阿姨做过的家常菜，回道。 许唐点头，放下锅，准备去摘芹菜，可第一步还没迈出去呢，就听见“嘭”一声巨响，接着，刚刚还好好躺在案板上的五花肉，已经滑跪到了自己脚前。 “？！” 许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顾方思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他只是在第一刀下去的时候没有切动，猜想应该是刀太钝了，于是故意使大了一点力气。 这力气又恰好使在肉的边角上，一不小心，就验证了下杠杆原理。 他怎么知道这肉还会跑啊！ 天可怜见，还真没人告诉过他，切肉的时候得用手按着点。 也幸亏不知道也没按着，不然现在，落在许唐面前的，或许就是半根血淋淋的手指了。 见许唐满脸惊恐的呆萌样子，顾方思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丢人，只能强颜欢笑：“呵呵，这肉还真是有点滑，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吓得腿都长出来了呢。” 许唐：“呵呵呵……你说的对呢。” 许唐闭了闭眼，赶在听见动静的舟舟扑上来之前，把肉捡起来，用水冲了冲。 顾方思伸手来接，他拒绝了。 果然，下一秒，原本还兴致盎然的人嘴都撇成扁担了。 许唐叹了口气，道：“你去摘芹菜，这个会吧，就是把叶子摘下来，只留茎。” 第25章 顾方思哪里会看不出他的嫌弃，“哦”了声，蔫头巴脑地去了。 许唐切完肉，抱臂斜倚在橱柜前，打量面前这个蹲在地上，一手拿茎，一手摘菜叶子，干得过于认真专注的人。 不过是几棵芹菜，他两三分钟就能弄完的事，顾方思蹲这儿都快五分钟了，还没有完成。 他很生疏，看起来甚至像是第一次碰到芹菜这种东西。 这明显不正常，也不是说穷人家的孩子必须都得会做饭，但像顾方思这种家庭的人，肯定不会顿顿吃外卖，既然要在家中做饭，那作为孩子的，就算不亲手帮忙，也得耳熏目染得会上一些吧。 而顾方思恰恰相反，说是毫无常识也不为过。 许唐眉头拧了起来，他越想越觉得不合理，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这种涉及家庭的敏感话题该怎么开场。 就在他纠结得抓心挠肝时，顾方思突然抱着摘好的芹菜站了起来，他似乎是想转过来对他说什么，可刚扭头，就是一个剧烈的踉跄。 许唐一慌，赶忙跨步上前，按住上臂把人扶住了。 冰凉的绿茎擦过侧脸，许唐觉得痒，往一边偏头。 不巧顾方思的脑袋正顺着力道往他肩膀栽，于是不偏不倚，嘴唇把对方从嘴角到颧骨的皮肤碰了个遍。 虽然是堪堪触碰，转瞬即离，但唇部过于丰富敏感的神经末梢太过敬业，将仅仅一瞬的感知无限放大，精细传达。 很软，微凉，还有些痒。 软和凉都可以理解，至于痒…… 许唐又想起早上这人沐浴在晨光里，脸上的细软绒毛被映得像在发光的场景，很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触摸。 意识到自己在细细品味亲另一个男人脸的感觉，并且发觉自己好像还挺喜欢时，许唐身体一僵，整张脸都憋红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太不正常了，忘掉忘掉。 “咳！你说你这么突然站起来干啥？”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大，许唐赶忙把音量降到正常水平，“还晕不，不晕了就赶紧站好。” 说着就要推人。 可顾方思偏不如他愿，脑袋在他肩窝拱了拱，拱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才喟叹似的，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哥”。 许唐突然又不忍心了，手往后绕，拍了拍顾方思的后背：“怎么了？” “你可不可以教我做饭啊，”闷闷的声音传来，“我想做给我妈吃。” 顾方思呼出的气息太烫了，许唐禁不住，脑袋往另一侧偏了偏，耐心问：“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想学做饭了？” 可能是他偏头的动作被对方理解成了犹豫或拒绝，话音未落，对方倾诉的话匣子就不受控制地打开了。 “我妈平时身体不好，又瘦又弱的，干不了体力活，她总是愧疚这些，于是就想着给我们做饭吃，一开始我和妹妹想帮忙的，可是她总是拒绝，说厨房太呛了，让我们出去玩。” 说到这儿，顾方思顿了顿，似乎哽咽了一下，听得许唐心里一紧。 “其实她做饭一点儿都不好吃，但我们总是会吃得很干净。” 许唐听到这儿，心疼极了，他大致能明白，这样的家庭里，他们都在努力地活，一个试图证明自己还有用，一个总在尽最大的努力提供支持和情绪价值。 是他恶意揣测了。 说完，顾方思十分自觉地离开了他的肩头。 许唐的愧疚感更重了，他看着顾方思额前垂落的碎发，低垂的眉眼，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你想学什么菜？不过要先说好，我只会一些家常菜，像你上午说的那些太复杂的，我可不会啊。”许唐紧着眉头格外严肃道。 “噗嗤……”顾方思被他逗笑了，两只眼睛又开始重新亮晶晶的，他举起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摘好的芹菜，“就从今晚这份芹菜炒肉开始吧。” 许唐爽快点头：“行！” 因为要教学，许唐就撇了一半的肉菜出来，自己先做了一份，盛在盘子里，刷好锅后交给顾方思，让他上手试试。 他发誓，他真的毫无保留，认真且细致地讲解了所能想到的所有要点。 包括但不限于油温的判断，肉进油前一定要沥干水，以及佐料的添加时机和用量。 学徒顾方思也一再保证，是真的记住了。 但事实证明，顾方思的手和脑子，起码有一个是不健全的。 但是没关系，顾方思虽然没常识没技术，但他有胆子啊。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尝试炸东西时，油星一开始溅，他都已经规划好搬灭火器的路线了。 但顾方思不然，油花四溅，他自佁然不动，穿着灰色小熊围裙，举着锅铲，游刃有余地往锅里倒调料。 别说，还真有点大厨的样，要是肉还没糊成炭，调料也没倒窜的话。 许唐：“……” 他现在真的很想去搬灭火器了，用在顾方思身上，灭一灭他脑袋里熊熊燃烧的求知之火。 …… 兵荒马乱不至于，但顾方思做出的菜实在观感欠佳，许唐大手一挥，拒绝了试吃邀请，并提出全新的分餐制度，主题思想就是谁做的谁吃。 对此，直到坐在饭桌前了，顾方思高高挑起的眉毛也没落下来。 确定长久的抗议并没有换来有效的人权后，顾方思用眼神表达完不满，好心挑出块面相还算过得去的瘦肉，放水杯里涮了涮，丢给坐在桌子脚旁，翘首以盼的舟舟。 第26章 舟舟见状，颠颠地凑上去闻，下一秒，扭头走了。 顾方思：…… 哥们儿，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肉啊！ “哈哈哈哈哈哈！”许唐没忍住，差点笑岔气。 收到顾方思怨愤的眼神，他从自己盘子里翻出块肉，丢过去不到一秒，舟舟就摇着尾巴吞进肚了。 许唐摊手：“唉，没办法，一不小心就把它口味给养刁了。” 顾方思：“哦。” 埋头吃饭，不理人了。 许唐见状，又乐了半天，乐完把自己盘子推到餐桌中间，看顾方思脸埋在碗里，眼却偷偷抬起来瞅他，光瞅还不够，还偷偷伸筷，夹了个芹菜放嘴里细细地嚼。 见人这么乖这么可爱，许唐眼神都变得温柔了。 他弯了弯眼睛，刚要送出一个温柔鼓励的笑，顾方思就眼疾手快把盘子一拉，一扣，一搅和，让两份菜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交融。 ？！ 许唐：“你！你你……” 他气急败坏，手指哆嗦了半天，不知道到底该指人，还是那份命途多舛的菜。 这下改成顾方思笑得前仰后合了，他慢悠悠夹了块即使掺和完，依旧能一眼看出来是他炒出来的芹菜，放许唐碗里，催促道：“别光顾着和我说话，趁热乎，快吃菜。” 事已至此，许唐放弃挣扎，塞嘴里尝了一口，差点翻白眼。 果然，是无可挽救的神奇味道。 他连忙往嘴里扒了口饭，又对顾方思竖起大拇指，由衷道：“不错，很下饭！” 话音未落，又着急忙慌塞了一大团米饭进嘴。 顾方思：…… 行吧，前半句不提，但后半段绝对是真心的。 …… 不知道是不是食物中毒以至于没力气折腾了，顾方思吃过饭就老实下来，直到洗完澡和许唐并排倚坐在床头，顾方思都没再整什么幺蛾子。 许唐对此颇觉欣慰。 但没过多大会儿，他又开始不适应，于是放下手机，问：“我明天炒两个家常菜带着，陪你去医院看望阿姨吧。” 顾方思扒拉手机的动作一顿，手机倒扣在大腿上，疑惑地“嗯”了声。 许唐以为他没听清，解释道：“阿姨住在医院，平时应该就吃医院里的饭吧，肯定是想吃些家常菜的，你告诉我她喜欢什么菜，我做点，明儿陪你去看看她。” “这样啊，哥，你太善良了。”顾方思喃喃道。 这声音不算大，但许唐还是听见了，他对上对方黑黝黝的眸子，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做点简单的事，这就算善良了？” 对方盯着他，缓慢地点头，手机从腿上滑了下去也没管。 许唐不自在，不敢和顾方思对视了，偏开目光催促道：“你倒是回答我啊，阿姨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菜？” 顾方思回忆了下今天买过的几样菜，随意排列组合了下，告诉许唐，末了又面带愁容地说：“但是因为我家的事儿，哥你也知道，我爸赌博，于是总有人来我家堵人讨债，所以我妈情绪也容易激动，不愿意见生人。” “这样啊，”许唐默了默，道，“那我明天做点，你带去吧，随便代我问个好。” “好，”顾方思答应地极为爽快，又说，“哥我有点困了，想睡觉了。” “哦，行，”许唐看了眼表，才十点多一点，没想到顾方思竟然睡这么早，他惦记着病患适宜吃清淡的，明天得少放点油盐，顺手关了灯。 “睡吧。” 第二天，临近中午，许唐将炒好的两素一荤连同米饭放进饭盒，送顾方思出了门。 顾方思提着沉甸甸的饭盒到了楼下，望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出了会儿神，最终还是决定，自己把饭吃了。 等上了车，他又临时改变注意，让司机往郊区开，回了家。 然后，简锦简女士被请到了餐桌前，她看着摊开的菜，无语道：“你知道的啊，我在减肥呢。” 顾方思把筷子塞到简女士手里，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减，再说了，你就当这是一顿放纵餐。” “放纵餐也得让营养师和教练商量着来啊，你这孩子，也不提前说一声——” “这里面有一半是我亲手做的，你真的不吃吗？”顾方思打断简女士的话，问道。 简锦一顿，忙不迭地感动点头，“吃吃吃，胖死也要吃。” 说着，夹了块红烧茄子放进嘴里。 顾方思终于满意了，拿起筷子和简女士一块吃饭。 “话说，这菜的味道有点淡了，再多放一丢丢盐或许会更好。”简女士点评道。 “是吗？”顾方思细细品了品，道，“我倒是觉得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酒店餐厅强多了。” 简女士：“……”倒也不至于。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儿子自己亲手做的，盲目自信一点也没什么。 她点点头，优雅地擦了擦嘴，问：“所以哪样菜是你做的？” “你在说什么，我哪会啊，”顾方思回得理所当然，“不过，菜都是我洗的。” 简锦：“……” 行吧。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来点海星可以不，啵啵！！(●′3｀●) 第14章 特别感动 自从住在一起，两人的作息就逐渐趋于一致。 这天周三，许唐定下的夺命闹钟一响，两人就眯缝着眼，半死不活地爬下床，挨到洗漱台前，肩膀挤着肩膀地刷牙洗脸。 第27章 也不知道是谁、怎么起的头，反正两人刚站在镜子前没一会儿，两张脸上都被抹了把纯白的牙膏沫。 许唐盯着镜中自己花白的脸，情绪还没翻涌上来，就见一手背突然袭向他的嘴唇，顺势一抹——他的脸就更花了。 许唐：“……” 幼稚，真的幼稚！ 但好在效果超群，被顾方思这么一闹，早起的困倦幽怨一扫而空，他现在精神极了。 但为了报复，他还是一歪肩膀怼向身旁，成功让顾方思用牙刷刷了次脸。 顾方思：“……” 闹着收拾完，给舟舟套上牵引绳，两人一狗共同下了楼。 虽说奶狗的长势十分喜人，但现在的舟舟也不比顾方思的脚大了多少，再加上它好奇心又极其旺盛，一路上走走停停，东闻一下，西嗅一下的，硬是把顾方思吓得时刻盯着脚下，走得比七老八十的老大爷还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把这小东西踩得吱哇乱叫。 许唐被这俩逗得连连发笑，一连笑了半道，才意识到这样下去时间不允许，于是把舟舟捞起来，放在怀里。 在常去的早餐店买了两个加了鸡蛋油条的煎饼，将其中一个连同舟舟扔到顾方思怀里。 他拍拍顾方思的肩膀，叮嘱道：“回去把裤衩子换了，穿正经点，面试的时候好好表现，不要紧张。” 临近开学，他前两天便问了顾方思的打算，想知道对方会不会回学校住。 顾方思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自己开学大四，正在找实习的公司，等实习地点确定之后再考虑住处问题。 许唐便问了他应聘的是哪家公司，得知那公司和自己上班的地方在同一个办公区的时候，想让顾方思面试成功心情到达了巅峰。 真奇怪，明明才认识没多长时间，他竟然有点舍不得顾方思离开了。 “放心吧，我会的，西装领带发胶，一定都给备上。”顾方思信心满满道。 “……行，”许唐绝对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打击对方的自信心，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又加一句，“别用力过猛就好。” 顾方思笑眯眯地咬了口煎饼，利落应下。 见人没多少紧张的情绪，许唐放下心，安心上班去了。 他刚进公司，就发现今儿的氛围格外热闹，就连一向不怎么搭理人的陌生同事都开始交头接耳了。 许唐不明所以，凑到小道消息向来多得离谱的安清身边，试探着问：“怎么回事，咱公司突然宣布破产倒闭了？” “什么啊，要真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安清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机上不断翻飞的镶钻指尖却没有停下歇歇的意思，她扬了扬下巴，压低声音道，“上面那位姓周的，要滚蛋喽。” “喔！”许唐嘴巴都惊圆了，他上面姓周的就一个，就是公司的ceo，出了名的迂腐压榨扒皮不近人情，他早就盼着这人滚蛋了，于是感叹道，“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可不！”安清点点头，“这半年又是毫无征兆地裁员，又是无休止地加班的，都快把人整崩溃了，现在上面要求换人，新来的再怎么说也得比姓周的好点吧。” 许唐赞同地点点头，但还是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毕竟打工人就是被压榨的命，硬要分门别类，也只是被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一次性还是慢性持续性压榨罢了。 见安清忙着在她的数个小群里游走，许唐识趣地退下，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偷摸翻开手机，果然，自己加的小群里面也在讨论这个事，他简单翻了翻，见都在猜测讨论新来的上司会是什么样的人，觉得无趣，退了出来。 这时，顾方思发了张图片过来，是一张出镜范围在胸口以上的对镜自拍。 并附带一句：【怎么样？】 许唐点开图片，发现顾方思果然换上了黑西装白衬衫，额前的黑发被他从左眉弓的上方向两侧推开，露出饱满的额头，并用发胶定了型。 很正式，果真和他早上的描述差不多。 哦，不对，还差一项，这人没绑领带，许唐猜测原因可能是顾方思不会系。 怕对方久等，许唐缩小图片，回：【非常帅】 【我要是面试官绝对录用你】 顾方思回了个大笑的黄脸。 发完又说自己好紧张，许唐表示理解，一连安慰了好几句，直到被通知临时开会，才放下手机，美滋滋赶去会议室，聆听马上就要滚蛋的老板的，阴阳怪气的神奇发言。 许唐惯常的工作模式，是浪费四分之一的时间去听老板的垃圾发言，用一半的时间完成毫无新意的重复工作。 至于剩下的四分之一，就穿插到一天之中的各个角落，吃几个瓜，摸一会儿鱼，然后抱着疲倦的心态计时，等待下班。 但今天格外不同。 因为一直惦记着顾方思的面试结果，许唐连摸鱼吃瓜的心情都没了，隔一会儿就看一次手机，期望能够看到顾方思的消息。 可惜，自早上的对话结束后，顾方思就在他的微信上销声匿迹了。 怕是过程不太顺利。 许唐一想到这个可能，都不敢主动发消息问了。 可是越惦记越心焦，许唐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瞥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期望这几个小数字能变得快点，哪怕一点儿也好。 可惜实现不了。 第28章 更甚者，因为焦虑，时间的流逝在感官上变得更慢了。 等终于捱到下班的点，在同事还在假模假样地收拾东西时，他已经挎上书包冲出了门。 奈何还得等电梯。 一起下班的同事也赶了上来，齐博易一把揽过他的脖子，凑过来，神秘兮兮道：“你小子绝对背着兄弟谈恋爱了！” 他这一声不算小，当即就招来两个关系不错的同事的目光，安清更甚，直接挤了过来：“真的假的？我认识吗？有照片不？” “什么啊，”许唐被推挤着进入电梯，“我倒是想，但得有女孩愿意和我谈啊。” “你看，谦虚了不是，”齐博易拍拍许唐的胸口，“我要是女的，可就喜欢你这样的。” 许唐翻了个白眼：“我要是女的，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娃娃脸。” “啧！”齐博易推开许唐，转向安清，“姐，你来评评理，我这样的是不是很受女孩喜欢。” 安清成功被俩人逗笑，点头道：“那可不，他招小妹妹，你招小姐姐。” 说着，电梯已经运行到一层，徐徐打开，三人顺着人流往外。 办公大楼外的天空阴沉沉的，树叶被狂风鼓着，沙沙作响，是雷雨的前兆。 刚走出旋转门，三人就被迎面灌了一口夹杂着腥味的风，还被风沙迷了眼，他连忙低下头。 衣摆也被吹得上下翻动，这合该凉爽至极的。 可如墨的云层压得太低了，让人觉得窒闷。 许唐不自觉拧眉，本就焦躁的心更沉了。 “哥！” 熟悉清朗的嗓音骤然出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驱散阴霾。 迈出的脚猛然一顿，许唐讶异地抬头。 顾方思就站在离他几米远的位置，朝他肆意的笑。 明明是和照片里分毫无差的打扮，此刻人站在面前，许唐竟然感受到了一股照片远远不能带来的冲击力。 是风吹过，让万物都动起来的原因吗？ 许唐不清楚。 他只是觉得，在一群行色匆匆，面带疲惫的人中，顾方思竟然如此显眼，如此肆意张扬。 就好像周围的一切都黯淡无光，沦为背景色。 唯独这人，连散动的发丝都无比夺人眼球，满是朝气，像在发光。 心好像停跳了一拍，不过许唐顾不上了，他快步往前，问：“你怎么在这儿呀？” “你说呢？”顾方思歪了歪头，反问他。 许唐疑惑了一瞬，这才把目光从顾方思扬起的嘴角上撕下来，注意到他拿在手中的黑伞。 “你这是来接我的啊？” 许唐受宠若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于是把肯定句念出了疑问语气。 顾方思不满了，逆着他的话头说：“不是，我怕你们公司门前这棵树被淋着，来给它撑伞的。” 许唐瞥了眼顾方思口中的树，树冠都窜到三楼了：“你要是给它打伞的话，可能还没爬到顶，就被雷给劈上了。” 顾方思闻言，睨了他一眼，气得直咬牙。 “好啦好啦，”许唐怕了拍顾方思的手臂，“我知道你是来接我的了，特别感动，真的。” 顾方思哼了声：“知道就好。” 许唐闻言，又笑了。 这时，齐博易和安清也凑了过来，前者拱了拱许唐肩膀：“介绍一下。” 许唐“哦”了声，身形一转挪到顾方思身边，和人并排站，先后指了指两人：“齐博易，安清，我的好友兼同事。” 顾方思礼貌颔首：“你们好。” 说罢，许唐手挪到顾方思肩膀上，骄傲地拍了又拍：“我弟，隔壁x大的高材生，怎么样，帅吧！” 对面两人忙不迭点头。 许唐欣赏完两人的反应，又得意地抓过顾方思手里的伞，把伞柄握在自己手里晃了晃：“我弟来接我了，我先回去了哈，你们也快点回去吧，毕竟没人送伞，一会儿下雨就麻烦了。” 在两人瞬间迸发的羡慕嫉妒的眼神中，许唐和顾方思对视一眼，默契转身，有说有笑地走了。 齐博易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我好像知道姓许的为啥一直找不到对象了。” 安清：“嗯？” 齐博易“啧”了声，问：“你要是现在还单身，看他俩走在一块，更想要谁的微信？” 安清默了默，反问：“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第15章 好兄弟！ 幸好阴云翻翻滚滚，只是在酝酿，没有突然兜头浇下暴雨。 不然，就一把平平无奇的塑料伞，肯定是护不住两人的。 纵使，许唐背包里面，还有一把折叠伞。 想到这，许唐又是一阵难以自抑的心酸。 他大学的时候成绩不错，也成功拿到了保研甚至是出国交换的名额，却没有继续深造，而是选择早早步入社会。 不可否认，相比于大多数毕业生，他的情况要好上很多。 有父母在一旁帮衬，也不用顾虑吃穿住行，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万事大吉。 事实上，他还只是一个天真愚蠢的毛头小子。 不撞南墙不知难，撞完也不吃教训，莽莽撞撞回头，下次照样撞。 这样的经验，在繁琐小事上格外明显。 单就应对天气这一方面来说，他总是记不住要看天气预报。 有时候运气好，早上起来天是阴的，他才会记得把伞放进背包。 第29章 但更多时候，大雨来得毫无征兆，明明早上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狂风怒号，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往下砸。 在数不清到底几次被淋成落汤鸡，几次着凉生病后，他才真正学会吸取教训，常年在书包里备一把雨伞。 其实，早先被淋时，并不是没想过，要是家里有个和自己搭伙过日子的人就好了，能在下班之前为自己做好饭，能记得下雨之前把晾在阳台的衣服收了，能及时关注天气预报，提醒自己出门时带把伞。 也为此，他生出过找个对象的心思。 但仔细想想，就算是互为夫妻，也是两人独立的人，各有各的生活，他又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将自己懒得做不想做的事，交给另一个人呢？ 对方又凭什么答应呢？ 总不能因为爱吧？ 爱情这种东西，不该成为捆绑消耗对方的资本。 再说了，就算有人愿意为他做这些琐事，他也不敢受。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底层打工人而已，疲于奔命，无暇他顾。 既然拿不出筹码，就不配谈来往。 还是独着吧。 弄清楚这些帮助不是随手一来，更不是理所当然后，许唐对顾方思的感激，快要从胸腔中溢出来了。 天知道他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帅气善良的少年啊。 可能是善男前半生积德行善，时来运转，老天爷终于开眼了吧。 许唐心花怒放着，连呼吸都激动了稍许，这些动静，被站在前面垂首开门的顾方思感知到了。 对方转过头来，盯着许唐的眼睛，倾身：“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被我感动到了？” 头顶的声控灯恰好在这时熄灭，四周陷入灰暗的模糊，唯独对视着的眼睛闪着不一样的光采。 顾方思心下一喜，试探着再往前靠，阴暗中不太好把控距离，猝不及防，两人的鼻尖就这样碰了下。 不待顾方思细细品味鼻尖的触感，一侧肩膀就猛得一重，接着就感受到许唐掌心传来的温度。 “好兄弟！” 三个字掷地有声。 连声控灯都被这一嗓子给嚎亮了。 “……” 精心营造的氛围碎得彻底，顾方思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去。 他摇摇头，惊觉自己非但不生气，甚至还觉得好笑。 果然是许唐啊。 一点都不意外呢。 顾方思如此想着，嘴角竟然不受控制地翘了上去，眼尾也跟着弯起来。 他面对人时，总是爱笑，可笑与笑之间也是纯在差别的。 肆意开朗的笑是给别人看的。 而这一份，完全发自内心，想压都压不下去。 他怕许唐看见，连忙低下头，把盛着弧度的嘴角藏了起来。 直到进了家，坐在沙发上，这抹笑意都还没有散，甚至有往胸腔泛滥的架势。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体验，顾方思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机感，但琢磨了半天也想不通有什么可担心的。 索性就将这事抛在脑后，颠颠地追去阳台，陪着许唐收衣服。 把自己的衣服都揽进怀里后，便步伐轻盈地往主卧走去。 许唐留在阳台吹了会儿更闷更沉重的风，才慢悠悠挪回客厅，把衣服仍在沙发上，进了侧卧，检查窗户有没有关紧。 完事后扭头，目光被墙壁上新安装的空调抓住。 家电公司很给力，说是需要再等两天，实则第二天下午就登了门，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安装调试好。 等顾方思带着洗干净的饭盒回来时，他连垃圾都给收拾完了。 所以不是很确定，顾方思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也没想起来说。 反正他是挺乐意和顾方思睡一块的，就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想，毕竟他睡姿太差，早上醒来时总是发现，胳膊和腿，至少有一个在顾方思身上。 也不知道顾方思烦不烦。 算了，今晚摊开说说吧，毕竟小年轻还是喜欢有自己的独立空间的。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声音突然出现，许唐一激灵，这才看到抱臂依着门框的顾方思，他竟然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许唐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他摸了摸鼻头，朝顾方思走去：“我在这屋里——诶！？” 话到嘴边又突然止住，许唐连忙撤回脚，茫然地看着顾方思突然从身后抽出来的，一根巨大的，比他小臂更长更粗的骨头，眨了眨眼：“你这是？” ——要干什么？ 老天啊，他只是半故意半无意地忘记告知装空调的事，难道这罪名已经严重到要被一棒骨给打死了吗？ “这可是法治社会啊，我告诉你，”许唐惊恐地瞪大眼睛，“打人杀人都是犯法的！” “……” 顾方思茫然地眨了眨眼，“噗嗤”一声笑了：“哥你想什么呢！” 许唐：“想你要是真的动手，会被判几年。” “什么啊这都是，”顾方思笑得直不起腰，“这是牛棒骨，我特地买的，想问你舟舟能不能吃。” “咳咳……呃，”许唐摸了下耳朵，神色好不容易给端正了，又在听明白问题的同时垮了下去，他委婉道：“这个骨头都有两个舟舟长了。” “对啊，我知道，”顾方思点头，完全不觉这有什么问题，“这样才好营造一种身处梦幻之乡，举目望去，皆是食物，并且永远都吃不完的感觉啊。” 第30章 说着，顾方思还用空闲的那只手比划了下。 许唐尝试代入舟舟的视角——抱着一根比自己大两倍的肉骨头的感觉，似乎，真的很爽。 好了，他被说服了。 许唐先一步往外走：“先给它，试试喜不喜欢。” 事实证明，舟舟喜欢极了。 简直是爱不释口，整只狗像是长在了骨头上，埋着头，呜哇呜哇地啃得极香。 就是啃了半天，也没啃下来多少东西。 顾方思很满意。 原地注目了一会儿，他拉着许唐坐下，往许唐手里塞了个还带着水珠的草莓：“顺道买的水果，洗好了，快尝尝。” 感受着手心沉甸甸的重量，许唐握了握有半个手掌大的草莓，想问顾方思今儿是逛到什么巨人族的超市了吗，怎么能买到这么大的草莓啊。 见许唐犹豫，顾方思索性自己拿了个，捏着根部把草莓尖送到许唐嘴前。 盛情难却，许唐只微微往后仰了下头，就不再躲，试探着咬了下去。 舌尖刚感知到味道，眼睛就亮了。 吃着东西不方便说话，许唐只好连连点头，以表惊喜。 这草莓汁水很足，酸甜酸甜的，比他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顾方思把剩下的草莓屁股扔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后，就往许唐跟前凑，得意道：“好吃吧，我挑了好久呢。” 他可是把家里那几盒里面，长得最标致的都拿来了。 许唐赞许地点头：“我就不怎么会挑，每次买的水果不是酸就是没熟，还是你厉害，下次买的时候就你挑。” 顾方思高昂着自信的头颅，鼻孔都要和天花板亲上了：“好啊，没问题！” 第16章 床咚 晚饭的时候，雨终于落了下来。 屋外是低沉到好似末日的天色，屋内却亮着温暖的灯光。 许唐向来喜欢这种场景，每每这时，他就会换上舒服的睡衣，拿本书或者用平板放个经典影片，窝在沙发或是靠在床头，静静地看。 享受这种像是与世隔绝，暂时忘却烦恼忧虑，极为难得的悠闲时光。 不过，有时难免会泛起有一丝难以排遣的孤独。 今天则不然，他的身边，多了舟舟和顾方思。 现在，他与顾方思面对面坐在餐桌旁，桌上摆着一荤一素两样小菜，饭香飘到鼻尖，一遍遍引诱着味蕾。 不知从什么时候来开始，常常被他用作背景音的综艺，基本没再打开过了。 没了综艺，家中也不显死寂。 两人吃饭时并不看手机，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两句，主题天南海北，没有定处。 时不时的，守在桌脚的舟舟还要“汪汪”两声应和。 每每这时，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发笑，惹得舟舟歪歪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话题不知怎的就拐到了工作上，许唐又想起让他耿耿于怀了半天的事，试探着问：“小顾啊，你今天的面试，感觉怎么样？” 这时，风雨突然大了，雨水被吹进阳台，噼里啪啦地拍打着玻璃。 天空突然划过刺眼的白光，没过两秒，就炸开轰隆隆的闷雷。 “呜呜……” 舟舟第一次听见打雷，吓狠了，倒腾着后腿往桌子底下藏。 “咋回事，吓着了？” 许唐也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把舟舟从桌子下面扒出来，抱到怀里，一遍一遍地顺毛。 刚刚的闷雷像是老天爷扔下的预警，之后才是重头戏，雷电交加地往下砸，伴着呼啸而过的风雨，更像是世界末日了。 舟舟怕得紧，小脑袋一直往许唐臂弯里拱，整个身体都缩成了一个肉乎乎的毛球。 许唐心疼之余，又觉得有些有趣，下意识想要分享，目光投向对面。 可惜，顾方思的视线一动不动地钉在舟舟身上，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 从这双向来笑盈盈的眼睛中读出类似于幽深的感觉时，许唐愣了愣，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情绪似乎不怎么对。 他试探着喊了声：“小顾？” 顾方思抬起头，朝他笑，加快速度把饭嚼完咽下，开朗道：“一切顺利，放心吧。” 这是回答的关于面试情况怎么样的问题。 许唐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怕雷？” 顾方思闻言，眼睛夸张地瞪大，朗声道：“怎么会！我都那么大一个人了，怎么可能怕这东西。” “也是。”许唐点点头，没再问。 因为得分出心思哄狗，晚饭的后半段进行得不太顺利，好在后面的雷声小了许多，不再像狂轰乱炸的大炮了。 舟舟脑袋慢慢从臂弯里挪出来，许唐点点他的额头，扒拉了几下被它钻乱的毛。 顾方思揽了洗碗的活，许唐目送他捧着碗进了厨房，才放下舟舟，给它找零食吃。 外面在下雨没办法遛狗，许唐退而求其次，准备就在家里，陪舟舟玩一会儿。 外面时不时还滚过几道闷雷，好在舟舟已经适应了，蹦来跳去地追着他的裤脚，眼睛水汪汪亮晶晶，尾巴也螺旋桨一样片刻不停地摇动。 至于顾方思，客厅太乱，他的建议是回卧室歇着去，对方不愿意，非得坐在沙发上陪他们，时不时还凑上来掺和两脚。 舟舟明显已经和这人混熟了，并对他的拖鞋抱着没由来的热情，只要顾方思一伸腿，它立马就晃荡着抱上去，埋着脑袋撕咬。 第31章 完事后，许唐出了一身的汗，跑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回来时就见顾方思倚在床头，微垂着头玩手机。 顾方思的头发比他的长些，发质不算软，洗去发胶后，就毛糙地往下垂，翘起的细碎发丝折射着灯光，有种阳光照耀下，温暖的干燥感。 顾方思脸部的线条挺锋利的，可是他太白了，就将冷硬压了下去。 是以，即使顾方思脸上没有一点赘肉，触感应该也硬邦邦的，但他每次看见，都忍不住手痒，想捧在手心揉一揉。 比如现在，这人倚坐在床头，长腿没地方摆似的，一条伸直一条曲着，手肘有气无力地撑在曲起的膝盖上，单手摆弄着手机。 百无聊赖，没什么坐相。 但许唐就觉得这人很乖，格外想抚弄他毛茸茸的脑袋，以及抱着脸蛋啃一口。 这想法属实有点变态了，许唐摇摇头，把这些危险念头甩掉。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次卧的空调装好了，你知道不？” 顾方思慢慢抬起头，视线从许唐还沾满水汽的腿上掠过。 他看到有水珠顺着大腿滚下，经过膝窝，又沿着形状姣好的小腿肚往下走，直到脚踝。 “下午的时候看到了，”他笑，“这几天打扰哥了，我今晚就回去睡吧，至于衣服，我明天再挪。” 说着，顾方思下床，就要往外走。 出乎意料的，许唐突然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脖子，稍稍使劲，就把他掼回了床上。 顾方思陷进床里，手臂撑着床，才不至于倒下，他难掩惊讶地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许唐定定地看他，投来的目光太过严肃，把他震得往后缩了缩脖子。 不习惯。 许唐往他面前逼近。 他翻身欲躲，可许唐不给他机会，双手突然按住床沿，截住他两边的去路，躬下身子把他困在床与胸膛之间。 顾方思：“……” 床咚吗这是？是不是搞错角色了？ 顾方思有心活跃一下气氛，可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出声。 许唐看着也太凶了点。 虽然眼睛还湿漉漉的，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让他忍不住想亲上去，但挡不住他实在气势汹汹啊。 顾方思罕见的，有点怂了：“怎，怎么了，这是？” 许唐突然开口：“你心情不好？” 顾方思很快回答：“没。” “别想着骗我！”许唐倾身，眼睛张大，严肃道。 顾方思愣了愣，小心问：“很明显吗？” 见他承认，许唐脸色缓和，往后撤了点，给顾方思喘气的机会：“不明显，要不是舟舟突然害怕，我应该也看不出来。” 顾方思有些意外。 许唐点头，他也是今天才意识到，无论有什么事，顾方思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笑嘻嘻的，妥妥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的形象。 只有在他注意不到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点真正的情绪。 今天就是如此。 许唐叹了口气，放弃对顾方思的围堵，与他并排坐在床沿，语气放缓：“要说说吗？” 顾方思垂着头，眼底闪过抗拒。 许唐注意到了，他轻轻拍了拍顾方思青筋浮起的手背，没有说话，耐心地等。 足足有半分多钟的时间过去，顾方思才长吸一口气，缓慢地将原因袒露出来。 “我不是害怕，而是真的，很讨厌这样的暴雨天，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六岁那年，我父母分明承诺过，一定会回来陪我过生日的。” 顾方思动了动手指，那上面还压着许唐温暖的掌心：“可是没有，他们都没有回来，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猜到了，毕竟他们总是这样。” 顾方思动了动眼睛，往窗外看去，声音落寞下去：“又或许，没有暴雨的话，他们就能赶回来了。” 顾方思说着就又笑了：“其实现在想想，就是个生日嘛，小时候的自己也挺矫情的。” 许唐心疼地摇头：“怎么会是矫情呢，我十岁以前也是没过过生日，那时候就很羡慕别人能吃上生日蛋糕，而自己，每次过生日的时候，就只能多被扇两个巴掌。” “啊，”顾方思被许唐的描述给惊到了，愣了愣，道，“那还是哥更惨一点。” 这句话成功把许唐给逗笑了，他摇摇头：“后来，每次过生日，都有我现在的父母和妹妹陪着，很幸福了。” 他揽过顾方思的肩头：“等着吧，下次，哥给你过生日。” 顾方思弯起眼睛，顺着力道撞到许唐怀里，伸手环过肩背，把人紧紧抱住：“忍不住再说一遍，哥你可真好啊。” 许唐勒得慌，给了顾方思后背一巴掌，不好意思道：“再夸我可就上天了啊。” 顾方思顿时抱得更紧：“行啊，我倒要看看，有我这个累赘拖着，你到底能不能上天。” 许唐无奈，只好任顾方思缠了会儿。 等汹涌的情绪渐渐平息，一开始的问题又被摊在明面上，许唐问：“所以你要回去睡不？” 顾方思笑得狡黠：“都听哥的。” 许唐一噎，不可置信地瞪向顾方思，你自己的睡觉问题，为什么要听我的。 但顾方思明显把他的控诉给屏蔽了，只是对着他眨巴着大眼睛，要多天真乖巧，就有多天真乖巧。 “……” 第32章 许唐想骂人，但又忍住了。 仔细想想，他其实不太想让顾方思回去睡，尤其是在知道顾方思还有这么一道童年创伤的情况下。 “要不，你就待在这儿吧，挪来挪去怪麻烦的。” 顾方思忙不迭点头：“哥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 许唐：“……” 他怎么总觉得，自己一不小心，跳进了顾方思的圈套呢？ 算了，又不吃亏，反正他也挺乐意的。 再说了，还能省电费不是？ 早知道就不给次卧装空调了，那样省的就不仅仅是电费了，许唐越想越懊恼。 又解决完一件事，今天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 许唐心满意足地爬到床上，窝在床头看了会儿书，就伴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入了梦乡。 至于顾方思—— 通过这几天的同床共枕，其实他已经有些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 可是今天晚上，他突然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辗转反则，两三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最后还是侧着身，就着朦胧的月光，打量许唐的睡颜。 许唐的长相其实算不上上层，五官也没有极高的记忆点，但胜在糅合得恰到好处，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还是不能否认，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甚至是家世经历，许唐都算不上特殊。 可自己怎么就，对着这种在人群中能一抓一大把的普通人，袒露心扉了呢？ 是的，他今天晚上的那一番话，并没有说谎。 只是他对许唐坦白的，是故事的前半部分。 至于后半部分—— 他很清楚，他们回不来，不是因为暴雨，而是因为工作。 这很正常，他们一个管理着几千名员工的大公司，总会有很多事项要处理；另一个忙着拍戏忙着应酬，更没时间来看他。 他们打来电话，诚挚地向他道歉，说虽然人不能回来，但生日该有的一项都不会少。 精致昂贵的蛋糕，丝毫不逊色于实物的飞机汽车模型，限量版的玩具，以及不知道是哪位球星的签名。 不得不承认，它们无一不珍贵。 可这又怎么样呢？ 再昂贵稀有的东西，只要是能和金钱挂上钩的，那都他张张嘴就能得到的。 他看不上。 至于，几乎每次都会因故缺席生日宴的父母，好像更重要一点。 于是，就在客厅里，繁复璀璨的灯光下，他抽出爸爸送给他的棒球棍，把那堆礼物砸得稀碎。 然后让一群见怪不怪的佣人，把残骸，推进暴雨里。 别墅很空旷，灯光更是亮得刺眼，他站在其中，出奇得平静。 然后上楼，睡了一场各种意义上的好觉。 果不其然，就在第二天，一个灰蒙蒙的看不见太阳的早晨，看到了坐在他床边的父母。 两人如出一辙的，脸上都带着疲惫，爸爸轻拍着妈妈的手，无声地安慰。 听见动静，两人都转过头来，朝他愧疚的笑。 当时他还躺在枕头上，眼皮有点沉，他眨了眨眼睛，看着两人，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他对雷雨天，其实也算不上多讨厌，只是回忆总要带点色彩，每每碰上，心情便会不太美丽罢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竟然给许唐说了这件事。 前几天的时候，他的确想过用童年创伤什么的博取同情，但他从没打算用真实经历。 至于今天，心情不好，就更不想谈了，甚至连准备搬回次卧的想法都是真的。 但他竟然说了。 真是稀奇。 想到这，顾方思往床内侧挪了挪。 就在他出神的间隙，许唐翻了个身，现在是后背对着他了。 他靠上去，手钻进夏凉被，搭在许唐的腰上，鼻尖抵着后颈。 还是不满意。 于是收敛着力道，挠了挠许唐的腰，又偏头吹了下对方的耳垂。 果不其然，许唐半睡不醒地抓了抓耳朵，呓语两声，把身子翻过来了。 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其实许唐睡觉很老实，只偶尔翻个身，绝不会四仰八叉，更不会一脚把人踹下床。 至于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他身上的胳膊或腿—— 许唐愧疚得很，总是挠着头迷迷糊糊地向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哎呀，真是可爱。 第17章 恶作剧 安逸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这不，转眼间，顾方思都已经入职一个多月了。 今天是周五，许唐从健身房回来又出了趟门，把明显胖了一圈的舟舟送去了父母那。 倒也不是他没时间照顾，而是他爸妈最近难得有空闲，许恬也从学校回来，天天念着小狗小狗，于是他大发慈悲，把舟舟送过去住两天。 顺便带回来不少东西。 现下，许唐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先是往顾方思嘴里掖了块他刚费了牛劲才剥好的红柚，然后才慢吞吞地挪到沙发令一端，坐下了。 沙发不算大，他和顾方思一人坐一头，中间就只隔着大约一个身位的距离。 果盘放在正中间的桌面上，两人都能伸手够到。 顾方停下噼里啪啦打键盘的手，朝许唐笑了笑：“挺甜。” “那可不，我妈挑的，”许唐打量着顾方思眼底淡淡的乌青，又叹了口气，“你不就是个实习生嘛，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工作。” 第33章 顾方思入职这一月来，好日子没享受几天，就过上了被压榨的社畜生活，为了点破工资，整天加班加点的忙。 这几天更是过分，直接熬到半夜。 也不知道他公司那破老板给不给实习生发加班费。 顾方思按压着酸胀的鼻梁，仰靠着沙发背，嘴角带上了苦涩的味道：“没办法啊，公司最近要大变动，上下都在忙活，或许过了这阵就好了。” “唉，”许唐叹了口气，“可惜术业有专攻，不然或许我还能帮你做一点儿。” 许唐摇摇头，往嘴里扔了块柚子，酸酸甜甜的汁水在滋润着味蕾，让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顾方思转头正好看到这一幕。 许唐已经洗完澡了，刚吹干的头发乖巧的垂下来，他的发色并不是纯粹的黑，带点棕，有种阳光照耀的温暖干燥感。 很舒服。 顾方思动了动发痒的指尖，忍下戳上去的冲动。 他嘴角的笑变得更加真诚了些。 许唐见状，还以为这孩子是加班加傻了，真心实意地心疼了两秒。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顾方思吃柚子，既然逃不过悲惨的命运，那就用食物慰藉一下心灵吧。 相处了那么久，许唐也不是那种会把心思藏起来的类型，顾方思当然一眼就看穿了许唐的内心活动。 他懒得追究，更乐在其中。 于是撒泼似地原地扭了扭身子，也不坐正，就半死不活地伸了伸手臂。 当然没够到果盘。 于是心安理得地朝许唐撇嘴，眼尾往下耷拉，配上他长得有点扎眼睛的乱发，以及两个明显的黑眼圈，还真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许唐：“……” 他“啧”了声，眉毛嫌弃地挑起，最后还是看在对方的可怜中有几分不是装出来的份上，拿了块掰好的柚子递过去。 “谢谢哥……唔！”顾方思话还没说完，嘴就被柚子给堵上了。 应该是早就料到他有一堆彩虹屁要输出，于是许唐极具先见之明地堵上他的嘴，还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顾方思愣了一瞬，立马又变成笑眯眯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惯有的狡黠。 然后在许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一弹腰，后背迅速离开沙发背，直了起来。 两人刚开始是分别坐在沙发两头的，许唐刚为了堵他的嘴，就一手撑着沙发，把身子探过来。 他整个身体都靠一只手臂，还有因为动作变换，陷进沙发里的一侧膝盖撑着。 这本就很难保持稳当，更别说顾方思还毫无征兆地把他往外弹了。 许唐身形猛地一晃，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他身后是玻璃制的茶几，就算不是棱角分明，但要真的磕上去，肯定好受不了，许唐眼睛瞪大了一瞬，又因为恐惧紧紧闭上了。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许唐只感到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那股力道捞向相反的方向，然后胸膛腰腹撞上了很硬，同时又好像很软的平面。 心脏砰砰跳着，许唐整个人都僵了一秒，睫毛发着颤，他心有余悸地睁眼，见离地面远得很，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于此同时，一侧脖颈传来温热的触感，不是顾方思的颈侧皮肤又是什么。 许唐后知后觉，现在自己半个身子都贴在顾方思身上，这姿势，忽略前因，还真像是交颈相拥。 尤其是顾方思的手掌还严丝合缝地贴在他后腰上，掌心的热度正穿透一层薄薄的布料，孜孜不倦地熨烫着他几乎整片后腰的皮肤。 那儿向来对温度或者触感格外敏感，被这样一碰，他的半边身子都要麻了。 许唐下意识挣动了下。 那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而且，他的胸膛还感知到一阵细微的震颤，不是顾方思在憋笑又是什么！ 好啊，又是这小孩的恶作剧。 他竟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许唐蓄力与顾方思的胸膛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去，顾方思还叼着那瓣红柚，笑嘻嘻地抬眸，朝他眨眼睛。 表情有多无辜，按在他后腰的手的动作就有多恶劣。 许唐气得牙痒痒，他真想一把把整个柚子都按进顾方思嘴里，噎死他得了。 但是不能。 他只能格外气愤地，把顾方思的头发蹂躏成鸡窝。 这个时候顾方思倒是认错态度良好了，他连忙挨上来，一手环抱着许唐，另一只手去够柚子，然后献宝似地，顶着鸡窝可怜巴巴地向他道歉：“哥，我知道错了，来，吃点柚子消消气。” 柚子都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 许唐沉着脸把水果咬过来，无奈道：“服了你了。” “嘿嘿。”顾方思陪笑。 许唐白了他一眼，挣开钳制，站了起来。 直到踩到地面，脚底传来冰凉的感觉，许唐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脚丫子上的凉拖已经没了踪影。 “……” 唉。 下一刻，知错就改，下次还犯的顾方思就已经殷勤地凑过来，手里正是他的拖鞋：“哥你可真厉害，拖鞋都让你给抛到沙发后面去了。” 许唐瞪了眼没脸没皮的顾方思，把鞋夺过来，往外轰人：“快去洗手。” “好咧。” 顾方思颠颠地跑了。 过了会儿，声音从卧室里传来：“哥你买新书了？” 第34章 许唐瞥了眼桌那头已经息屏的电脑，不明白顾方思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闲了，难道工作都做完了？ 管他呢，反正到时候赶ddl的不是自己，熬夜掉头发的更不是自己。 他去洗了把手，进卧室的时候见顾方思正在翻看他不久前放在床头的书。 “不是买的，是小恬借给我看的，你可得小心点翻啊，别留下折痕什么的。”许唐来到顾方思身边，紧张地提醒。 顾方思抬头：“这样说，之前的书也都是借来的？” 许唐点头：“她最喜欢买书了，买来就摆到书架上，你看这书，和新的一样，我怀疑她根本就没看过。” 顾方思疑惑：“买了为什么不看啊？” “她说这些书更大的意义是于纪念，”许唐坐在顾方思身边，随手抽了本放在膝头，摩挲着略微粗糙的书皮封面，“其实我也不太能理解。” 他讲起有关许恬和书的事。 其实故事有些曲折，开始是他爸妈发现许恬总是有很多快递，每每收到，许恬总会兴高采烈地将包裹搬到自己屋里，一个人偷偷地拆。 他爸妈在孩子的教育上秉持的原则从来都是尊重加支持，也做不出进女儿房间偷偷翻看的行为，想直白询问，又有点怕女儿不愿意坦白。 于是就让他尝试着和许恬谈一谈，毕竟许恬从小就爱粘着他，两人的年龄也相差不大，应该能更好的互相理解，若真遇到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开导。 许唐肩负着父母的期望敲开了许恬的房门，细谈之后才发现事情其实很简单，许恬买来的快递包裹里，大部分都是书。 虽然，这些书她基本都不会看。 许唐当时也是考虑要尽量多了解一点妹妹，于是就询问了下那些书自己可不可以看，许恬很是犹豫，但最后还是同意了。 只是他没想到，许恬买来的书，竟然意外的好看。 故事很新颖，叙事也简洁，比那些严肃死板文学好看多了。 于是一来二去，他就成了那些书的唯一读者。 并且，他还时不时资助许恬点钱，让对方有喜欢的就大胆买，不要担心费用问题。 顾方思边听边继续翻看，其实，许唐放在床头的那些书，他大致看过，不知为何，总觉得里面人物的互动有些别扭。 总感觉，他们平常的互动有些过于刻意或者暧昧，可真到关键时候，又突然变得疏离正经起来。 就像偷摸恋爱的小情侣，平时眉来眼去腻腻歪歪，可一见到长辈，就正经的像拜把子兄弟似的。 但毕竟只是一本书，看得不得劲放下就行了，他也没多想。 可许唐这么一说，他总觉得有点问题。 顾方思掏出手机，把手中这本书的书名输进搜索框，点了确认。 相关信息很快就跳转出来，顾方思心不在焉地浏览着。 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什么“双男主”，什么“耽美小说”，什么…… “爱情故事”！ 顾方思眼睛一瞬间瞪得浑圆，他震惊地瞄了眼许唐，又瞄了眼手中的书，最后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中，那个和封面上文绉绉的书名完全相反的，大胆又直白的网络原名上。 这这这…… 哇哦。 第18章 同性恋 “你看什么呢？” 见顾方思比表情突然变得难以捉摸，许唐凑了个好奇的脑袋过去，想看看顾方思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可惜，他还没看清楚字呢，屏幕已然变成漆黑一片，只倒映出他好奇睁大的眼睛。 像是在无声的昭示着自己未经允许，随意窥探人手机的罪行。 许唐：“……” 行吧，不看就不看。 许唐摆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挪回脑袋。 这时才发现，顾方思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突然多了诸多他看不懂的深意。 许唐怔了下，肩膀撞了下顾方思，把那些让他心惊的不懂深意撞散，问：“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顾方思把手机扔到一边，盯着许唐的眼睛问：“想知道你大约一共看了多少本书了。” 虽是疑惑顾方思为什么好奇这些，许唐还是仔细回忆了下，道：“其实我也不常看，但要仔细算算的话，二三十本还是有的，怎么了？” 顾方思摇摇头，指尖摩挲着粗糙的页脚，又问：“那你看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主人公之间的相处，有点过于……嗯，”怕吓到许唐，顾方思斟酌着措辞，“呃，戏剧化了？” “戏剧化？”许唐疑惑地重复了遍，拧着眉毛回忆。 别说，还真的读到过一些，从他的理解上，好像不太符合常理的片段。 比如—— 许唐长了张嘴，却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形容。 他想了想，觉得倒是能做出来。 于是往顾方思的身侧挪了挪屁股，使两人的肩膀紧紧挨着，抬起左腿，挤进顾方思微微岔开的双腿里。 顾方思的身体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 许唐还沉浸在对书中情节的回忆中，非但没注意到顾方思的满脸惊恐，反而伸出手臂绕过顾方思后颈。 顺势一捞，顾方思的脑袋就偏向了自己颈窝。 而他自己，则往前探了探头，嘴唇若有若无地擦过顾方思的耳垂，慢慢低语：“比如这样。” 第35章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被他揽着的人已经彻底僵成石头了，把该演的都演得差不多了，就大了点声音：“我就觉得挺戏剧化的。” 等了半天，最先提出问题的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许唐疑惑地“诶”了声，偏头查看情况。 然后，他就不需要答案了。 因为顾方思的表现已经给出了，明确到不能再明确的答案。 现在，这人眼睛微微瞪大，双唇紧抿，黑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着，就连一贯冷白的耳垂，都羞得爬上了一层难以忽略的淡红色。 被调戏的黄花大姑娘似的。 见不止自己一人受不了这样腻歪的相处模式，许唐心情轻松了不少，手动帮顾方思的脑袋回归正位。 正在他要把腿也给撤回来时，顾方思突然伸手把他的腿给按住了。 他穿的是宽松的短裤，刚刚抬腿的时候，裤边已经滑到腿根，所以顾方思这一手按住的，是他大腿内侧最脆弱的那块肉。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掌心给捂热的，突然毫无阻隔地贴上来，把他整个人都烫得一哆嗦。 然后他下意识的，给顾方思的手背来了一巴掌：“你这手可真热，快点拿开。” 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使劲儿，但顾方思的手背还是很快就浮现出了红痕。 许唐：“……”这人的皮可真薄。 但应该真的不疼，毕竟顾方思根本没有因为吃痛，所以把手拿开的意思，而是问他：“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看？” 许唐反应了会儿，才明白过来顾方思是什么意思，他笑了下，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大腿上转移。 “文学作品，都少不了戏剧化的处理嘛，人家抗日神剧还十几个机关枪突突发射都伤不到一个主角呢，太在意的话，那可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再说了，”许唐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也可能是我们太保守了，毕竟这都能出书了，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的。” 他说的语重心长，又没注意道听众的脸色已经完全变成懊恼了。 顾方思捏紧书角，深深地看了眼许唐，直到现在，他才搞明白一个至关重要的点。 从认识许唐开始，他进行了许多的试探，有些行为，甚至放在情侣之间都有点过于暧昧了，但许唐，始终是无知无觉。 他之前还以为是许唐过于神经大条，根本就意识不到不对劲。 现在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 这些书的存在，让许唐几乎是毫无芥蒂地接受了，那些同性之间心照不宣的暧昧试探，甚至，将其视作普通朋友该有的相处。 他真的毫不怀疑，若是再不点明，以后就算是他脱光衣服遛着老二，把许唐按在床上，朝他嘴上吧唧亲一口，许唐都会真心实意地感叹一句好兄弟。 意识到这种可能，顾方思气愤地咬了咬牙。 偏偏许唐还无知无觉，清亮的眸子诚挚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顾方思心里叹了口气，他反手握住许唐的手，慢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嗯？” 顾方思默了默，解锁手机，把之前没来得及关闭的页面展示给许唐，道：“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些书，他讲得其实是同性之间的爱情。” “什么！” 许唐茫然地张大了嘴，僵着脖子看手机屏幕上那些字。 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有点理解不了了呢？ 许唐视线定在手机上，身边除了顾方思刻意压低的呼吸声，简直安静得出奇，但他好像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成渣的声音。 似乎是自己的信仰。 救命！ 许唐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绝望了，虚脱了，只得将目光转向顾方思求助。 顾方思捏了捏他的肩膀，发出一声闷重的叹气声：“唉！” 这人面色太沉重了，许唐总觉得对方原本想说的，其实是“节哀”。 不行啊，冲击太大了，许唐还是觉得自己有点接受无能，尤其是在意识到，不久前的自己因为要求证某种观点，还把腿伸到挤到人家两腿中间的时候。 被踩到尾巴的耗子似的，许唐狠狠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腿抽出来，期间还没坐稳晃荡了下，幸好被顾方思及时扶住了。 等拘谨地坐好，他又开始反思。 难以想象，自己看了这么多，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不对劲。 许唐有点头晕，他运了运气，求救似的看向顾方思：“你，你是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了，所以才去搜索的？” 顾方思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怎么就没发现呢？！”许唐哀嚎，他快要晕过去了。 “放轻松，哥，这很正常，不是你的问题，”顾方思缓缓地顺了顺他的后背，然后来了一句，“我要不是同性恋我也看不出来。” “……” 空气突然陷入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许唐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顾方思说了什么，他反抓着顾方思的手腕，不敢置信地喃喃：“你说，你是……” “对。”顾方思点头。 许唐迷茫地眨了眨眼，松开顾方思，向后仰倒在床上，安详地闭上了眼。 顾方思见状，勾了下嘴角。 然后食指拨弄了两下许唐交叠放在腹部的手，声音关切：“哥，你还好吗？” 第36章 “好，”许唐半死不活道，“好极了。” 顾方思也意识到今天给人带来的打击有点过于大了，他酝酿着，想好歹安慰两句，就被一连几声消息提示音给打断了。 是许唐的手机。 许唐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是安清一连给他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分享她刚得知的八卦，关于他们即将迎来的新ceo。 在一堆消息里面，还夹杂着一张不知从哪抠来的证件照。 许唐脑袋还懵着，消息浏览起来也心不在焉，可在扫见那张照片的同时，突然吸了口凉气。 刚准备回去继续工作的顾方思见状，脚步一转，直接趴到了许唐身边，顺着许唐的视线看手机上那张放大的证件照。 照片有些模糊，但五官辨认起来不怎么有难度，照片里的男人挺年轻的，长相也周正俊朗，正微微勾唇笑着，瞧着文质彬彬的，挺像个绅士。 “这是谁？”他问。 “我们的新上司，”许唐声音有些飘，听着像做梦，“叫韩逸。” 顾方思从许唐的语气里咂摸出一丝不寻常，问：“你认识啊？” “认识，本科的时候一个学校的，他大我两届。” 本科啊，都快十年了，竟然还记得。 顾方思撇了撇嘴：“现在还记得，当时关系一定不错吧。” 许唐并没听出来对方语气中有什么不对，只目光发直地盯了会儿天花板，然后突然转向顾方思。 “我记得他，主要是因为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的同性恋。” 第19章 家长会 许唐不得不承认，自己待的这破公司，办起事来效率竟然还可以，尤其是在赶人、换人这种事上。 从安清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到那张照片开始，到韩逸正式空降，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中间，竟然只用了一个月不到。 许唐表示震惊。 不过，更让他震惊的是，新来的这位上司，也就是他大学时候的便宜学长，竟然还记得自己。 这也太难得了，毕竟他们两人既不是同一届也不是同一专业，几乎所有的交流也仅限于自己大一随手报的社团里。 许唐不想承认，他记得韩逸根本就不是因为韩逸是他们社团里的社长，而是因为自己当时年少无知，偶然撞破一场失败的表白场面，却傻愣愣的不知道躲，以至于被抓了现行的社死经历。 他那天晚上给顾方思讲的，也是这场经历。 当时是晚上的社团聚餐，他跟着喝了点酒，他酒量不好，很快开始头晕，跑到室外吹风。 他是真的没想到，就在那么一个平平无奇的晚上，会撞破一场失败的告白。 说实话，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说话的是两个男生，他那么单纯，怎么可能想到男人和男人之间也能告白啊。 他又没见过活的同性恋。 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避一避。 然后一不小心，就听了全程。 那次的偷摸告白就是一场事故，最后以告白者气急败坏潦草结局。 至于为什么会气急败坏呢？ 那是因为告白者被拒后问韩逸：“你不是喜欢男生吗？我们可以试试啊。” 韩逸始终保持着绅士的作风，淡淡地摇头：“我是喜欢男生，但是很抱歉，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生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其实到那时候许唐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正想无声无息地逃离现场，就见韩逸抬了下眸，淡淡道：“这样的。” 视线正好落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的汗毛都炸了。 虽然最后韩逸解释是个误会，他只是想甩掉那个总是骚扰他的男生，又恰好看到他，于是就脱口而出了。 可天知道，他的心灵受到了多么大的创伤。 当然，他被创的主要原因还是那个男孩的气急败坏的目光——那可真像要一把冲过来对他脸上邦邦来两拳。 他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脸疼得慌。 所以，在一楼宽敞的大厅里，听见那声熟稔的“许唐”时，后槽牙就不受控制地发酸。 他调整好表情，慢慢转过来。 纵使过了七八年，韩逸的长相也几乎没变，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眼睛里依旧含着礼节性的笑，只是眼尾多了些不太明显细纹，显得格外成熟儒雅。 这副样貌，明显比大学时候更吸引人了。 许唐停下往外走的脚步，惊讶道：“您还记得我？” “你这不也一样记得我嘛，”韩逸嘴角的笑意加深，很是愉悦，“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之前开会的时候都没敢认。” 许唐配合着笑了下，想起那次会议，又是一阵牙酸。 上层人员变动，为了熟悉公司情况，自然要开会熟悉一应工作情况，他作为技术部门的主管，自然要参与。 那天，出于某种不太明晰的心思，他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放弃简便舒适的双肩包，换上了那种很能装逼的公文包，身姿挺拔地步入公司。 然后不仅一次被相熟的同事调侃像个卖保险的。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挺像的。 在会议桌旁正襟危坐时，他竟然紧张到手心冒汗。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韩逸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步入会议室的时候，视线在整个房间里面转了一圈，落在他身上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37章 显然没认出自己。 然后，他松了一口气，心情诡异地平静下来。 只是觉得有点淡淡的失望。 回到家时，他还和顾方思提起过这件事，顾方思是什么反应来着？ 哦，那小孩不慎在意地按住他的肩膀，微微躬身，视线与他的齐平：“归根结底就是个路人，没必要这么在意啦。” 唉，象牙塔里的大学生还真不懂成年人的计较和心思。 今天，他身上不再是正经的西装，也换回了舒适却不高大上的双肩包，这人竟然又认出自己来了，想想竟然有点可笑。 韩逸不知道就这一眨眼的功夫，许唐的思路已经跑出去十万八千里了，他笑着问：“好久不见了，一起吃顿饭吧？” 许唐低头看了眼手机，歉疚地摇摇头：“今天应该不太行。” 见韩逸有些失望，他连忙解释：“抱歉啊，今天下午我妹妹学校开家长会，我得去一趟。” “妹妹，”韩逸想了想，“小恬是吗，我记得她，很可爱的小姑娘。” 谈及许恬，许唐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眨眨眼，惊讶道：“你竟然还记得她。” “当然，我们不还一起吃过饭嘛，”韩逸摆了摆手，问，“她学校远不远，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许唐连忙拒绝，“我自己过去就好。” 韩逸颔首：“也行，那咱这顿饭先记下，改天等你有空了再说。” 猝不及防应下一顿饭，许唐没计较：“行。” 韩逸笑着点头，和他在大厅门口处分开。 家长会在下午，许唐先回家吃了饭，睡了场午觉后，才往许恬的学校赶。 许恬今年高三，按理说应该是人生中至关重要的一年，可她读的是私立高中，对于接下来的学习也早早做好了规划，重点不在高考，所以相比之下，这一年也没什么特殊的。 至于今天的家长会，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们父母正忙，就让他来凑个人头。 过了学校大门，入目的便是长长的林荫道，两边车位停着的基本上都是他几辈子都买不起的豪车。 这所私立贵族学校的建筑密度非常低，许唐按着许恬发给他的线路，走了许久才看到等在教学楼下的和同学聊天的许恬。 许恬远远看见他，扬起手臂朝他招手：“哥。” 学校对学生的发型着装都没有要求，这一路上他所见的学生都穿的格外清凉。 许恬也不例外，她扎着高马尾，穿着收腰短袖和牛仔短裤，要清凉有清凉，要利落有利落。 待他走近，许恬拉了他一把，对他身边的女同学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叫许唐，给你说过的。” 想来许恬和她同学提起他的时候说的应该是好话，女同学嘴角抿出个甜甜的笑，两个小梨涡在嘴边浮现，她穿着白裙子，头发披散着，杏仁状的眼睛又大又亮，甜甜道：“哥哥好。” 许唐心都快被小女孩笑化了，连忙回了个大大的笑。 许恬又对许唐介绍：“这是我同学，叫顾念锦。” “姓顾？”许唐有点惊讶。 见对方有点疑惑，解释道：“这个姓氏感觉不怎么多见。” “是这样的，”顾念锦甜甜道，“感觉很少遇见这个姓氏的人。” 许唐点点头，心道我竟然认识两个，稀奇。 三人在楼下的阴凉处聊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许唐就告别两人上了楼。 其实这次家长会学校是建议学生和家长一块听的，虽然所谓的家长，更大概率上是管家秘书一类的，但很明显，这两位并不感兴趣。 许唐也没强求，让她们去玩了。 反正都带着手机，要联系也方便。 到了教室，许唐找到许恬的位置，坐下，饶有兴致地打量周边的环境。 不愧是贵族学校，教室明亮又舒适，整个班大约也就二十个学生左右，座位极其宽敞。 许恬的桌面，或者说整个教室的桌面都很干净，上面没有高高的书立，也没有堆积如山的课本或试卷。 整个教室一览无余。 所以，许唐没有错过，那个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中间，满脸不乐意地从前门走进来的帅哥。 不是顾方思又是谁！ 第20章 在看你呢 暂且先不说顾方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许唐发现，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总是在刷新他对西装，以及穿西装的认知。 就拿前几天来说，他穿着板正的西装进公司，以为能装成成功人士，没想到得到的却是一连串的调侃。 韩逸则不然。 那人一身合体的西装，扣子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简直就是精致尊贵的绅士既视感，丝毫不显廉价。 至于顾方思，这人外套搭在臂弯，阔步进门，衬衫扣子并没有系到头，领口处露出半截锁骨，再往上一点，突出的喉结伴随吞咽滚动了下，显得格外……性感。 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急，顾方思的发型有些散，有一绺头发挣脱束缚，垂落在饱满的额头前，很是放荡不羁。 今天之前，许唐总觉得西装该是那种禁欲庄重的，如同韩逸穿起来的那种感觉。 但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顾方思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径直走到他侧前方的位置，坐下了。 纯黑色的皮带和西裤在这一瞬间绷紧，勾勒出劲瘦的腰和有型的臀肌，还真是宽肩窄腰翘屁股。 第38章 许唐多看了两眼，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手往口袋里摸了两次，才顺利把手机掏出来。 这时，班主任已经走上讲台，点开了多媒体上的ppt。 这位班主任姓王，是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女性，她带着一架细框眼镜，优雅地站在讲台一角，不急不缓地介绍着自己。 许唐没仔细听，他注意力全在侧前方。 顾方思坐得笔直，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手机放在手边，挨着他左腕上瞧着很高级的手表，眉头微微皱着，听得倒是认真。 许唐觉得，把顾方思原封不动地放在那种镶有巨大落地窗的总裁办公司里，应该更合适。 他在心里啧了声，翻开聊天框，给顾方思发消息：【干什么呢？】 那边手机一亮，顾方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拿起手机时眉头松了点，回他：【上班啊】 附带个生无可恋、灵魂出窍的表情包。 竟然骗他，许唐挑了下眉。 很快又发来一句：【你干什么呢，是不是在摸鱼】 许唐手指在键盘上犹疑了一会儿，回：【在看你呢】 看到消息的人下意识皱了下眉，紧接着就是虎躯一震，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顾方思的同桌显然被他打扰了，扔给顾方思一个嫌弃的眼神，才继续听老师讲课。 顾方思没理那人，只偷偷弯腰，眼往身后瞄。 两抹视线对上时，许唐眯着俩眼，送出去一个极为和善的笑容。 顾方思却好像要哭了。 对方闭了闭眼睛，偷摸把身子转了回去。 许唐挑眉瞧着，他必须承认，顾方思身上的痞气已经散干净了，现在即使正装在身，也挡不住他快要溢出来的浓重偷感。 顾方思不知道许唐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看到许唐的一瞬间，他的心跳都要停了。 这该怎么解释？ 许唐会信吗？ 妈的，家里那管家真够笨的，开个车上路都能被人追尾，早知如此他就该把人开了。 还有，自己就不该大发善心，答应管家来给顾念锦开这破家长会。 开出问题了吧。 顾方思很愤怒，可许唐就在他身后，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偷偷摸摸地磨后槽牙。 他翻开手机，问许唐：【你怎么在这】 【许唐：给我妹开家长会，我妹妹上高三，你知道的啊】 那可不，顾方思心道，我现在还知道她在哪个班，甚至坐哪个位置了呢。 但有什么用呢？ 都怪这破学校，教学生就教呗，开什么家长会。 但现在不是他腹诽的时候，因为许唐又发了消息过来，穿透人心的三个字“那你呢”。 那我呢？ 我当然是来开家长会的，不然怎么坐在这，还被你给逮到了。 顾方思心里念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闭了闭眼，心一横，扔了两个字过去。 【你猜】 对面安静了几秒，回：【……】 顾方思猜测，许唐其实更想回他“猜个屁”，但是忍住了。 顾方思深吸了口气，他现在真的很想转头看看许唐是什么反应，但是不敢。 班主任还在讲台上，念经似的唠唠叨叨，顾方思捏着手机，看着没下文的聊天框，想死的心都有了。 愣了足足有三分钟，顾方思才吐了口浊气，调出和顾念锦的聊天框，发起了三万块钱的转账。 五秒不到，对方就把钱领了。 然后毫不客气地来了一句【发神经呢】。 自家妹妹是个暴躁天使，脸有多可爱，性格就有多糟糕，对此顾方思再清楚不过了，毕竟两人见面不是互相揶揄就是对呛。 顾方思懒得理她，吩咐她一会儿转过来五千块钱，干脆利落地把人删了。 然后又发送了个好友申请过去。 顾念锦现在应该挺闲的，很快就同意了申请，然后发来一堆满含嫌弃的废话。 顾方思眼也不眨地把聊天记录一条条删干净，就留下最开始的打招呼内容，以及那句“我已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满意地扯了扯嘴角，等着对方自找无趣消停下来，然后自觉发钱。 钱发过来，顾方思迅速领取，然后假模假样回了一句谢谢。 顾念锦没理他，大概率是被他搞烦了，正好，他也乐得清静。 没过多久，王老师就被一个电话叫走，顾方思怕再等下去许唐就真不理他了，和许唐同桌商量，换了位置过去。 “猜到我为什么来了吗？”顾方思凑到许唐面前问。 “为什么？” 顾方思嘿嘿笑了下，把连备注都还没改的，和顾念锦的聊天框翻开给许唐看：“喏，新兼职，假扮学生家长来帮忙开家长会，利润丰厚。” 他说得得意洋洋，还特意指着足足有许唐半个月工资的转账记录。 果不其然，这人目光全集中在转账上，根本就没注意到加好友的时间不对。 “不愧是贵族学校的学生啊，”许唐羡慕了，“我怎么就没这门路。” “我也是恰巧碰上的，”顾方思怕许唐往深处问，嗯哼一声，转移了话题：“不过，真没想到还能在这儿遇见你。” “没办法，我爸妈太忙，我就只能请假来了。”许唐无奈道。 第39章 顾方思点点头，正要把手机抽回来，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却突然变亮，一条新消息大大咧咧蹦了出来。 【你真是有病】 许唐：“……” 他张了张嘴，无措地看向顾方思。 “……呵，呵呵，”顾方思挠了挠鼻头，“这位顾客挺有趣的哈。” 第21章 我跟你姓 顾方思在尴尬地强颜欢笑，许唐看出来了，他有点心疼。 这突然蹦出来的消息实在不友好，他从中看不出开玩笑亦或者是活跃氛围的意思，况且，身为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两人根本就没有熟悉到能发这种消息的程度。 许唐有些愤怒了。 他平时在外挺收敛脾气的，不是触犯他底线的事儿，他一般不会计较，毕竟他一个忙忙碌碌的底层社畜，有争口气的功夫，还不如回家多睡会儿觉呢。 可是现在，看着顾方思蹙着眉头，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他忍不住了。 顾方思有什么错？ 他没有偷，没有抢，付出时间和精力，合该获得报酬，对方是雇主又能怎样，他凭什么发这种有侮辱性的消息。 许唐绷紧腮帮子，他一手按着顾方思的肩膀，另一只手把顾方思的手机夺到手里。 那行不善的字眼还躺在屏幕中间，许唐按出键盘，正准备打字质问对方，顾方思就先他一步把手机给息屏了。 “哥，”老师已经回来了，顾方思只能凑到许唐耳边，低声说，“让我自己处理吧。” 许唐不赞同地蹙了下眉，他不放心，怕顾方思受委屈。 顾方思却动作温柔又坚定地把手机抽走了，“相信我”，他安抚地笑着说。 纵使再担心，许唐也只好答应，想了想又嘱咐：“你没有错，要有底气，别怕。” 顾方思点点头。 为了表示自己不插手，许唐目光转向多媒体，颜色丰富的ppt翻过一页又一页，许唐盯着那些放大的汉字，什么都没听进去。 他忍不住去瞄一旁的顾方思，对方专注地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戳戳点点，绿白相间的聊天记录拉成了长长一条。 顾方思感应到他的目光，抬起头，在他欲盖弥彰扭头之前，笑着用口型对他无声地说：“解决了。” 他把手机给许唐看。 许唐看到聊天框最底部是一句道歉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顾方思捏着手机，看许唐因松了口气而柔和下来的眉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 他看见许唐拿起手机，点了几下什么，下一秒，就看到了许唐给他的转账，五千块。 【虽然说给钱就是爹，那咱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钱不多，你先拿着用】 顾方思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另一条消息发来。 【当我借你的也行】 顾方思视线慢慢描摹过几个本该毫无特殊的黑体字，无奈地笑了下，点了收款。 他下意识想从表情包库里翻出个可爱或是沙雕的表情包，糊弄过去，这事就此揭过。 可手指悬空了好久，最后只是打了两个字。 【谢谢】 许唐转过头来，朝他笑了下，炽烈的阳光穿过推开的窗户，跳跃在许唐柔软的发丝上，像是为其镀上了一层金色。 顾方思觉得，许唐在发光。 等家长会结束，已经到了放学的时间，许唐本想喊着许恬回家吃个饭，没想到她先发来消息，说是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了。 许唐就没多问，和顾方思一起下楼，踩着长长的林荫道往校外走。 如今已经入了秋，纵使太阳还没落山，空气中也不再有扭曲的热浪了，迎面扑来的风，也多了些凉爽的气息。 林荫道两边种的是悬铃木，层层叠叠的树叶绿油油的，散发着清新的草木香。 金黄的阳光从上层洒落，斑斑点点地投落在地面，风一吹，光斑应着树叶的沙沙声浮动，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 其余人行色匆匆，显然还有别的事要忙，两人却走得很慢，悠闲地坠在人群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许唐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惬意的氛围了，他微眯着双眼，不自觉的，手臂摆动的幅度微微变大了些。 风拂过，像在亲吻指尖。 下一秒，许唐突然睁大了眼睛，他感受到略显粗糙的触感擦过自己手腕内侧，微烫，主要是痒，让他的心脏都不由自主漏了半拍。 是顾方思抓住了他的手腕，带着薄茧的指腹在摩挲着那处淡青色的血管。 许唐稳了稳心神，正想询问怎么了，就见顾方思把自己手腕的机械表摘下来，套到他手腕上了。 表带和表盘底盘还带着点余温，紧紧地环绕着自己的手腕，许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腕竟然对温度和触感如此敏感，顾方思的手指都移开了，他还是不安地转了转。 “我一开始就想问了，”许唐尽力忽缠绕在手腕上的重量，去看顾方思的眼睛，“你从哪弄的这么能唬人的表？” “能不唬人嘛，”顾方思弯了下眼镜，“这就是真的。” 许唐看着表盘上的logo，他认识，是他连赝品都不敢肖想的牌子，他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顾方思无奈摊手：“你看，我说实话你也不信。” “信个屁，”许唐给了顾方思后背一巴掌，“你要是能买得起真的，我跟你姓，嘶……” 第40章 这表的卡扣用料太足了，硌得他手腕疼。 顾方思满不在意地“嗯哼”一声，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会儿许唐揍人不成，反被表硌得呲牙咧嘴的场面，道：“这可是你说的啊。” 许唐又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继续往前走。 顾方思耸了耸肩，双手插兜走在许唐后面。 许唐穿的是很简单的白t，外面套了个米黄色的短袖衬衫外套，袖长刚过手肘，这样的穿搭，配一条机械表刚刚好。 许唐的肤色算不上特别白皙，再加上这人整个夏天都顶着太阳上下班的，手臂的颜色深了些许，这样的肤色和纯黑色的皮制腕带相映衬，烘托成更上一层的禁欲气质来。 让他光是看着，就很心痒。 顾方思的目光在许唐腕骨上留连着，脚步越来越慢，直到许唐不耐烦地朝他“啧”了声，他才笑眯眯地追上去，拱了拱许唐的肩膀。 “幼稚。”许唐嘲笑他。 顾方思假装听不见。 许唐不想回家再刷锅做饭了，于是出校门没走多久，就带着顾方思拐进小巷，找了个生意不错的店，一人点了一份麻辣烫吃。 期间，许唐因为不习惯，手表磕到桌面两次，桌角一次，还在呲溜粉时不小心，把汤汁溅上去一次。 他心疼坏了，可越小心翼翼越觉得别扭，最后还是把表摘下来，要还给顾方思：“不行不行，我一看见这名字我就紧张，这表还大，容易磕磕碰碰，还是你自己带吧。” 顾方思没接：“你带着玩呗，坏了话扔了就行。” “这时候你咋不说它是真的了？” 顾方思撇嘴，扼腕叹息道：“反正你也不信。” 许唐被他夸张的表情逗到，没强求，只抽了张餐巾纸铺在桌面上，摆供似的把表放了上去。 然后继续嘬粉。 吃过饭，时间还早，顾方思又提议去看电影，许唐回想了下，确定自己离家时给舟舟把狗粮和水都添好了，于是欣然应允。 两个人既没做攻略也没查电影的口碑，只是随大流地买了两张票，由顾方思抱着一桶爆米花，走进了放映室。 电影是个典型的你爱我我不能爱你，我爱你你却要杀我的虐恋爱情片。 顾方思刚开始还兴致勃勃，捏着爆米花看得津津有味，然后很快发现自己一点儿也共情不了主角，失了兴趣。 正想偷偷找许唐吐槽呢，肩膀一重，是许唐困到打瞌睡了，然后又被磕醒了。 这人又坚持了没几分钟，就在荧幕内外哭成一片的时候彻底睡了过去，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前座的两人应该是对情侣，女孩负责稀里哗啦地哭，男孩负责一张一张地抽纸，然后加快速度把爆米花吃完，让女孩把纸扔进爆米花桶里。 顾方思百无聊赖，一会儿看看荧幕，一会儿轻轻捉弄下许唐的头发，一会儿又打量前座的小情侣。 时间慢慢耗过去，电影中的情侣克服万难，站在蓝天之下海边的沙滩上，湿咸的海风鼓动着两人的衣摆，他们热烈地对视，慢慢靠近彼此，交换了一个浪漫的吻。 前座的女孩也哭完了，男孩按着她的后颈，和她慢慢地亲吻。 顾方思脖子支棱起来，看看这对又看看那对，撇了撇嘴，脑袋一歪，侧脸贴到许唐软软的头发上了。 电影散场，许唐被人群交流的声音吵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场。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顾方思，这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好无聊的剧情啊，我都要睡着了。” 许唐松了口气，心道还是自己明智，早早睡了过去。 回到家，许唐下楼遛狗，顾方思留在家里补没完成的工作。 回来时，顾方思刚洗完澡，腰间系着个淡黄色印着小黄鸭的浴巾在客厅里溜达。 他后背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脊柱的走形滚下来，没进被浴巾缠着的腰线中。 舟舟冲上去舔顾方思脚腕上的水珠，顾方思则转过来和许唐打招呼。 许唐应了声，视线粘在顾方思胸前，挪不开了。 今天见顾方思穿那身很有质感的西装，他就从衬衫隆起的弧度中联想到这人的发达的胸肌，纵使看过了也摸过了，但每次看到，都移不开眼。 想陷进去。 正垂涎着呢，那对胸肌就朝自己飘过来，然后自己手心蓦地一松，是顾方思把狗绳拽走了，然后用那种我已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他。 许唐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没等到开口为自己辩解，就被顾方思推进浴室：“快洗澡，一会儿有很重要的事。” 许唐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把自己洗干净了，末了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拿换洗衣服进来。 他隔着门喊人：“小顾，把我睡衣给我拿过来呗。” 等了片刻，有脚步声靠近，然后门被叩响了。 他打开门，伸出手去接衣服。 不料顾方思突然发难，抓住他湿漉漉的手臂，猛地往外一拽。 第22章 扯平了 许唐整个人直接被扯了出来，赤裸裸的。 “你干什么！”许唐慌里慌张，只来得及把手里的浴巾挡到重点部位前面。 “哎呀，都是男的，害什么羞啊。”顾方思手指绕着软尺，打量着他道。 许唐闭了闭眼，道理他都懂，但是他做不到啊。 顾方思把他往客厅中间拉，边走边道：“我认识一个裁缝，会做西装，今儿我身上的就是他做的，他答应我，给你也做一套。” 第41章 许唐问：“手工西装，应该很贵吧？” “那当然，”顾方思松手，让许唐站定，“不过我帮过他一些忙，这是他给我的谢礼，也算是报酬吧。” 许唐听后摇头：“这机会难得，你别浪费在我身上，我有西装的。” 顾方思却歪了歪脑袋，一脸天真地问他：“是穿上很像卖销售的那套吗？” “你竟然也嘲笑我。”许唐不忿。 “这可不是嘲笑，”顾方思不由分说地抽走许唐手里的浴巾，这下对方彻底一丝不挂，“你行行好，收下吧，算是对你这么多天照顾的谢礼，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许唐无奈，他伸手想去够被扔到沙发上的浴巾，但被顾方思截住了：“行行行，起码先让我把衣服穿上再聊这些吧。” 顾方思摇头，“手工西装，数据越准确，做出来才越合体舒适，你穿上衣服再量就不准了。” 说着，他把许唐的手臂拉开，软尺贴上许唐胸膛。 测量尺寸的过程中多多少少得有点肢体接触，偏生两人都没穿衣服，带着水汽的皮肤接触时，体温便毫无阻隔地传达交融。 许唐好几次都下意识想躲，但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直到开始测量腰围，顾方思原先在他身后给他侧肩宽，于是就没转过来，手直接从他腋下穿过来，用软尺把他的腰腹套住。 顾方思的指尖按着软尺压在后腰时，许唐没忍住，往前挪了一点儿，企图逃过顾方思过烫的指尖。 没想到被顾方思察觉了，这人话也不说一声就伸手按住了他的胯骨。 这下好了，非但没躲过去，甚至还被贴上了整个手掌。 他打了好大一个哆嗦。 顾方思噗嗤笑了：“哥，你怎么这么敏感。” 许唐恼了，可惜现在翻白眼对方也看不见，于是低喝道：“闭嘴，别说话。” 顾方思恶劣地戳了下他的腰窝，应了声“好”。 许唐脸直接憋红了。 一连折腾了十多分钟，尺寸终于量完了，不待顾方思说话，许唐就逃也似的冲进了卧室。 套上睡衣睡裤，安全感才慢慢恢复。 再一次走进客厅时，顾方思正拿着软尺逗舟舟，舟舟已经有顾方思半个小腿高了，跳起来甚至能够到顾方思的大腿。 顾方思放了一小截软尺在半空中晃悠，舟舟嘴里呜呜叫着，一蹦一蹦地咬，可惜每次都差一点儿。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奈何舟舟是个脾气大的，一连近十次够不着就没耐心了，于是心一狠，后腿发力直接扑到顾方思身上。 顾方思猝不及防，还真被舟舟突袭成功，抢走了软尺。 如此同时，他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浴巾彻底滑落，堆在地上。 而此时，他是面对着许唐站的。 猝不及防和人家小兄弟蛮面对面打了个招呼的许唐：“……” 他该怎么形容这场景呢？ 小黄鸭，就是那种小时候被妈妈按进浴缸的时候，看到飘在水面上的，能吸水，一捏还“呀呀”叫的那种小黄鸭。 顾方思裹着映有这种卡通图案的浴巾，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就像那种刚洗完澡光着屁股等着妈妈擦身体的小孩。 然后，啪嗒，浴巾掉了，露出这么个玩意儿。 狰狞，可怕，给卡通幼儿频道演着演着，突然蹦出个怪兽似的。 他两眼一黑，差点没破口大骂。 得亏他素质高。 再看顾方思，没事儿人似的，大大咧咧地站在那，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嘿，哥，咱俩今天扯平了。” 扯个屁平，许唐腹诽。 但注意力，还是不由他意志所转移的，落在了那个地方。 他和顾方思睡在一张床上很长时间了，但还真没正眼瞧过，毕竟他是正常人，正常人谁没事儿去看这东西啊。 但不得不承认，顾方思的确天赋异禀。 他有不羞愧的资本。 见他不说话，顾方思觉得无趣，把浴巾拾起来往腰上围。 这时，许唐突然想起来，顾方思好像承认过，他喜欢男生，是同性恋。 同性恋的话，许唐皱了皱眉，他多少了解一点儿，他们这种群体，是走后门的。 既然这样……许唐表情突然变得怪异起来，呲牙咧嘴的。 顾方思……是走后门的，还是被走的？ 应该是被走的吧，毕竟他那玩意儿，应该没有能盛得下的。 可这样的话，可不就暴殄天物了嘛，许唐惋惜地啧啧两声，摇了摇头。 可这事儿到底和咱无关，咱也管不着，许唐想着，转头往卧室走。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转向顾方思，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犹豫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开口。 “你，你既然喜欢男人，我还是得避下嫌，不然等你交了男朋友，对方会有意见的。” 顾方思“嗯”了声，等待下文，好像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许唐咬了咬牙，道：“我琢磨着，你还是搬回次卧吧。” 第23章 嘲笑什么？ 顾方思答应了。 他是真的没有料想到，自己竟然会答应。 凌晨，一点半。 窗外夜色无边，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 高悬的天空倒是有几颗亮星，可惜太远太小，像是被无边的黑暗裹挟着，拼尽全力伸出的求救的手。 第42章 顾方思倚靠在床头，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落下，直到放在膝头的电脑发出一声嗡鸣，他的视线才重新聚拢回惨白的屏幕。 上面是等待他审核处理的计划书，写得悬浮不落实际，像垃圾。 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把这破文件给打回去，让负责人重做，奈何现在太晚了，就算他半夜骚扰，也不会有人理他。 反倒是自己，像个深夜破防的小丑。 他才没有破防，顾方思冷哼一声，捞过床头柜上的水杯。 嘴唇抿着冰凉的杯沿，却仰头喝了个寂寞。 顾方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早在半个小时前，自己就把水喝光了，于是烦躁地把杯子扔回去。 瓷质的杯底磕在木头桌面，发出沉闷的“咚”声，顾方思循声看过去。 那次逛超市，许唐陪着他在货架前挑了许久杯子，东看看西瞅瞅，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买。 事实证明，许唐的喜好实在有点让人难以苟同。 许唐选的马克杯整体来说倒是挺简约的，杯肚上有一张笑脸，由带着黑框眼镜的眼睛，以及一张大大咧起来的，厚厚的香肠嘴组成。 “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当时，许唐满含期待地将杯子展示给他看，那摸样，简直就像考了一百分捧着试卷等家长夸奖的小学生。 他还能说什么呢？ 之后毫无意外，他的床头多了一个丑兮兮的马克杯，自己每次喝水倒水，亦或是视线扫过，都要被那张厚厚的香肠嘴蛰回眼睛。 时间一长，他竟然还习惯了这个丑东西。 而且，因为这东西太丑太吸睛了，导致自己的注意力总是被吸引，以至于他喝水的次数也跟着变多了。 真是神奇。 和许唐一样。 哦，他没有说许唐丑的意思。 顾方思无奈地笑了下，把提示电量告告罄，嗡嗡发烫的笔记本扔到一边，枕着手臂仰躺在床上。 头顶是纯白无趣的房顶，盯久了总是容易犯困。 可习惯了有个绵长的呼吸声在耳边，如今身边突然死寂一片，连软乎乎的温度也没有了，纵使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顶，他也没有酝酿出半分的睡意，反倒是愈发烦躁。 气急败坏地翻了个身，长腿压着夏凉被，他枕着手臂，又瞧见马克杯上的那个带着黑色方框眼镜的，瞪得给甲亢似的豆豆眼——这玩意儿绝对在嘲笑自己。 嘲笑什么？嘲笑他半夜被许唐赶出房间，只能一个人独守空房、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嘲笑个屁！ 那根本就不是事实，他是自愿的！ 不然就许唐那个动不动就心软的样儿，他只需略施小计，许唐非但不会让他搬出来，甚至还能小心翼翼把他抱在怀里哄！ 至于自己为什么答应…… 顾方思呼出长长一口气，他只是想冷静一段时间罢了，或者说，他不得不逼自己冷静一段时间。 他很清楚自己，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总是对亲密关系保持着向往又抗拒的态度。 想要得到，但得到本身使他厌烦。 所以，他喜欢追求，至于追求的对象是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可许唐，似乎正在慢慢地，跳出这个范围。 今天他猛然意识到，许唐似乎总能牵动自己的心神，这不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危险。 这个过程不是悄无声息，他也不至于无知无觉，只是自己一直尝试忽略罢了。 他有点过于享受和许唐的相处，也过于在意许唐了，以至于他总是忘记，自己一开始的目标。 这让他有点恐慌，他必须安静下来，仔细考虑考虑，要不要干脆放弃这个目标。 对，就这样。 才不是被赶出来的呢！ “啪”的一声，顾方思愤恨地拍灭床头灯，放任自己陷入黑暗。 之后日子无风无浪地过，颇为顺畅。 这天，周六。 顾方思早早从床上爬起来，认命地去加班了。 许唐一觉睡到九点多，起来下了碗鸡蛋面，吃完就带着舟舟出了门。 他前两天和小区里碰到的其他养狗的业主聊天，才知道小狗也需要社交、需要疯耍，而这些，是每天中规中矩的遛弯所不能满足的，尤其是在狗狗长大之后。 他这两天查了挺多资料，最后敲定一个评价不错，环境卫生都挺好的宠物公园，今天便是带舟舟过去玩。 许唐今天才算是彻底领受到，带宠物出门，尤其是出远门实在是不方便，看来，他似乎得开始考虑买车的事儿了。 折腾一番终于到了目的地，许唐牵着舟舟进了公园。 公园的面积很大，山水树草一样不缺，还有适合不同体型宠物玩耍的设施。 沿着石子小路往深处走，一路绿色环绕，扑鼻而来的是草木独有的清香。 舟舟兴奋极了，这倒腾着短腿蹿一蹿，那拱着鼻子嗅一嗅，沿途遇见别的小狗时，尾巴摇啊摇，几乎扇出风来。 来到草坪，许唐解开舟舟的牵引绳，一人一狗随心溜达，好不惬意。 许唐见不远处有人和德牧玩飞盘，心下一动，掏出一早准备好的飞盘。 他让舟舟闻了两下飞盘，甩手掷出去，嘴里喊道：“舟舟，去！捡回来。” 一秒，两秒…… 飞盘孤零零地躺在远处的草地里，舟舟却坐在原地，歪着脑袋看他。 第43章 许唐：“……哦，忘了，这东西好像得学了才会。” 舟舟不明所以，低低汪了声。 许唐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颠颠地跑去捡飞盘了。 回来时，舟舟正警惕地盯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只像是庞然大物的金毛，而那只金毛旁边，站着一位男人。 “韩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您，这是您养的金毛？” 许唐问完，见舟舟还在那虎视眈眈的，怕它找金毛干架还干不过，就把它抱起来了。 韩逸笑了下，他今天穿的休闲的衬衫长裤，少了那种过分疏离的感觉：“既然是朋友，叫职位多生分，叫我韩逸就行。” 韩逸给金毛顺了顺毛，介绍：“它叫毛毛，不用害怕，它脾气很好的。” 许唐试探着叫了声名字，金毛就扇着尾巴往他身旁凑，他腾出手揉了几下头，金毛就立马躺在地上扭得乱七八糟的，连肚皮都给翻出来了。 韩逸笑得爽朗：“这么热情，看来它很喜欢你。” 这也忒热情了，许唐有点招架不住。 他又多揉了两把，才晃了晃怀里的狗，对韩逸道：“它叫舟舟，风雨同舟的舟，差不多半岁了，脾气，呃……稍微有点大。” 不知是不是要应和，他这边话音刚落，舟舟就朝韩逸这个陌生人低低呜了声。 许唐没敢把它往前推，生怕韩逸手刚伸出来，就被它呜哇咬上一口。 韩逸推了推眼镜，眼角泛起温柔：“好可爱的小狗。” 说着，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翻出条肉干，用眼神询问了下许唐，得到同意后试探着送到舟舟嘴边。 坚持不到五秒，舟舟就妥协了。 养狗人果然知道该怎么和狗狗相处，没多大会儿，一人一狗就和舟舟混熟了。 在原地玩了会儿，韩逸就提议往公园深处走走，许唐欣然同意。 没有再栓绳，毛毛就领着舟舟四处溜达，许唐和韩逸并肩走着，讨教起来养狗的相关事项。 韩逸在工作上说一不二，平时聊天时却没有半分强势，讲解注意事项的时候语速不急不缓，很是温柔。 重逢了那么久，直到这一天，许唐才找回大学时和学长聊天的感觉。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临近中午，太阳开始变得炽烈，温度也在慢慢攀升。 往回走的路上，韩逸状似无意地询问：“我知道个不错的宠物友好咖啡厅，要不要一同去坐坐？” “行啊，”许唐没好意思拒绝，“远吗，要是远的话可能就需要麻烦你载我们一程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韩逸唤回毛毛，套上牵引绳，对许唐道，“走吧。” 许唐抱着舟舟上了韩逸的车，咖啡店不太远，就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刚坐下，咖啡还没上，顾方思就发了消息过来：【选好店了不】 看见这条消息，许唐才想起来，昨晚顾方思提及加班的事时，他答应了对方中午一起吃饭，说是找好餐馆就把位置发过去。 可是就在不久前，他想着不能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上司的邀约，索性就答应了韩逸。 这样，午饭应该来不及和顾方思一起吃了。 他回顾方思，说自己碰巧遇见了韩逸，当下两人一起在店里喝咖啡，应该赶不回去了，让他自己找个店凑合一下。 顾方思很快回复：【韩逸？】 对啊，许唐心道，前段时间不是提过吗，顾方思这是忘了？ 有可能，他正想再介绍一遍，顾方思就又发来一条消息。 【那个同性恋？】 第24章 爱情使人懦弱 临近宠物公园，主要消费者是热爱小动物的人群。 奶味小屋作为一个甜品店，充分抓住这一特点，无论是在店面还是在糕点设计上，都加入了不少有关动物的可爱元素。 再加上老板是个年轻人，思想先进，乘着互联网的新风将自家小店宣传了起来，前不久更是小火了一把，吸引了诸多年轻人来店里打卡。 如今，热度随着网络上新奇事物的更迭渐渐平息，店里的生意也回归了往日的平缓，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孩或是牵着宠物的主人进店坐下，桌上摆着饮料和香扑扑的糕点，惬意的交谈享用着。 今天本该是极其平常的一天，要不是店里突然出现了两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话。 两个男人皆是俊朗非常的长相，一进门就吸引了店中女孩的目光，高些的那位应该是上司，坐在靠窗的位置，姿势慵懒，眼睛时不时地往外瞟去。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俊秀的眉头偶尔还蹙那么一下。 另一个从进门开始就局促非常的男人应该是下属了，他明显有些坐立不安，手指在笔记本键盘上局促的伸直又缩回，几次想和对面的男人搭话，却始终找不到开口的好时机。 “咔嚓——” 死寂中突然响起清晰的快门声，紧接着靠近墙角的女孩脸就红了起来，眼神躲闪地看向同桌两个捂嘴的女孩——显然是偷拍忘记关声音了。 于束因为这声音警戒起来，作为一个合格的总裁秘书，他知道，此时该出场为老板服务了：“小顾总稍等，我马上处理好。” 被尊称为小顾总的顾方思终于舍得看他一眼，矜贵地点了点头。 于束起身去和几位小女孩沟通，解决后返回，见自家总裁眼神又粘到马路对面了。 第44章 他顺着看过去，对面是家装潢温馨的咖啡店，透明橱窗后，是两位相谈甚欢的男人，他们身边还有两只狗，一只金毛和一只长得不太土的小土狗。 “小顾总，是否需要我去查两人的信息？”于束恭敬地问。 顾方思摇头：“不用，我认识。” 哦，认识，那上班上到半道，突发奇想开车来这就有理由了。 至于具体的，他可是听说，这位小顾总可是喜欢同性。 看看小顾总眼睛里明显的不悦情绪吧，他敢打赌，小顾总今天，八成是来捉奸的。 于束激灵地眨了眨眼，也不着急汇报来之前没有汇报完的工作了，而是道：“听说这家店的甜品挺好吃的，我去买点，您尝尝？” 顾方思同意了。 于束来到柜台，让服务员介绍了下店里的招牌，每样都买了点，之后又挑了几样自己想吃的，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一个个精致的糕点摆上桌，顾方思吃得心不在焉，于束则不，他吃得心满意足。 真好，还能报销。 就是有点想不通，老板出来捉奸，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 难道是事件太重大，需要个见证人？ 于束正冥思苦想呢，余光瞥见自家老板的捏着塑料叉的手指一顿，指腹因为用力有点泛白。 他整个人一激灵，连忙抬头看向街对面。 好家伙，两人手都牵到一起了！ 他眯着眼睛使劲看，希望能瞧出点奸情之外的东西，可恰好路中央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徐徐开过，等视野重新变得开阔，对面两人已经恢复到稍微正常一些的社交距离。 但小顾总的脸色却没有丁点转晴的迹象。 甜点是没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下去了，于束只好再次开始琢磨起刚开始的问题，老板为什么要让自己跟来呢？ 突然，茅塞顿开。 于束起身：“咳，那个老板，您先吃着，我去对面给您买一杯咖啡。” 接收到小顾总复杂难辨的眼神后，于束小幅度鞠躬，紧张地扯正根本就没歪的领带，赴死般英勇地踏出了甜品店。 阳光灼灼，将他的心虚紧张照得无所遁形。 虽然就职前对可能出现的工作内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真遇上了，是真的紧张啊。 良心也有点痛。 但为了钱，为了钱，他能冲。 于束站在咖啡店门口，给自己打完气，刚要推门进去，口袋里的手机就格外突兀地“叮咚”一声，是老板的消息. 【算了，你还是回来吧】 于束盯着手机，失望地皱了下眉，在店内服务员投来的疑惑目光中，松开把手，转身往回走。 于束看向店内，暖黄温馨灯光下，垂着头神色难辨的小顾总，忍不住在心里唏嘘。 爱情果然使人懦弱，懦弱到爱人出轨的事实几乎摆在面前，都不敢亲自查证、面对。 他有点同情小顾总了。 许唐其实不太能想得通，顾方思的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连他在哪家店里喝咖啡都要知道。 还能来接他不成？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经过今早的相处，许唐对韩逸不怎么抵触了，他之前之所以不想答应邀约，不过就是担心到场了没话可聊，尴尬冷场罢了。 事实证明，他完全多虑了。 韩逸风趣优雅，彬彬有礼，待人接物还是一日既往的绅士，他会在聊天时巧妙地避开他不熟悉或是没有可聊性的话题，尽量让他有话可说。 要不是或多或少和韩逸这个阶层的人交谈过，许唐怕是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一直被迁就着，而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有一点点不安，但更多的是感动。 直到话题落在养宠上，许唐兴致明显提高，将顾虑扔得一干二净。 他们分享养狗时的趣事窘事，一些心酸掺着心软的情感变化，聊得入神，咖啡不知不觉就冷掉了。 许唐喝了口咖啡，余光瞥见服务员端着一块樱桃蛋糕走近，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把上一块吃完了。 很好吃。 计划着结束的时候给顾方思带一份，许唐抬手，接过糕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窝在桌边两只狗可能玩得太高兴了，大幅度地翻了下身子，他被蹭得小幅度晃了晃，及时稳住了，小蛋糕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瓷白色的可爱托盘中。 “真没想到，舟舟竟然这么快就和毛毛玩熟了，”许唐弯了下眼睛，“要知道在我们小区，舟舟的凶名可是响当当的。” 许唐说着，颇为骄傲地竖起个大拇指。 韩逸被他逗到，笑得身子抖了抖：“这样说，舟舟的护主能力应该很强。” “你别说，还真是，这一点，我刚把他接回家不久就体会到了，那天，我带一位弟弟回……” 许唐话音突然消弭，他看着突然拽住自己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思绪突然就卡壳了。 韩逸没有解释，只是把他的手腕翻过来，让他自己看袖口：“喏，应该是刚不小心蹭上去的。” 许唐这才恍然大悟地松了口气：“这样啊。”伸手去够桌上的抽纸。 但韩逸先他一步用纸巾帮他擦干净了。 随后自然而然地松手，许唐动了动手腕，回了声“谢谢”。 韩逸歪头看他的表情，笑着打趣道：“你还和大学的时候一样，容易害羞。” 第45章 许唐下意识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他在许恬送给他的书中好像瞧见过类似的，有点宠溺的那种，可是…… 那些内容是同性恋之间的爱情故事啊。 哦，对，韩逸好像还真是个同性恋。 可我又不是。 所以这纯粹是说话的艺术的问题。 许唐成功说服自己，又重新投入到聊天之中。 从店里出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韩逸提议去逛逛就近的宠物用品店，许唐欣然同意。 可没等他抱着舟舟上车，顾方思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抱着舟舟打字不方便，许唐直接回拨了电话，刚一接通，顾方思稍显失真的声音就传进耳朵。 “哦，我没什么事的，哥，就是想给你说一声，回来的时候记得去趟专卖店或者建材市场什么的，买个，呃，灭火器回来。” 许唐脑海中闪过不详的预感，他吞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自己回家做饭了？” 顾方思闷闷地“嗯哼”一声，又叹了口气：“不过没吃到，才做一半灭火器就用完了，不敢再做下去了。” 许唐听见这话心都揪起来了，他忙捏紧手机叮嘱：“好好好，没事没事儿，你现在就回客厅坐着，不要再进厨房，听话，等我回去，我给你带吃的。” 已经为他打开后车门的韩逸疑惑地看过来，关切地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许唐摇摇头，把手机挪远了点，解释道：“我弟自己在家做饭，差点把厨房给炸了。” 不知道这句话顾方思有没有听见，许唐再把手机挪到耳朵边时，似乎听到“哼”声的尾音。 正好这时候韩逸开口：“这也太不小心了，不过没事儿就好，快上车吧，我送你和舟舟回去。” 这也没空思考顺不顺路，麻不麻烦对方的问题了，许唐连忙应好道谢，抱着舟舟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顾方思话音和着车门挟来的风一同钻进耳朵：“哦，打搅你们吃饭聊天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说实话，许唐从中听出来的，相较于抱歉，更多的是由于拈酸吃醋而衍生出来的阴阳怪气。 因为它活像自己曾在书中读到过的，类似于横插于情侣之间一脚的人故意制造矛盾，然后矫揉造作的发言。 虽然他从不知道，那些书里面，两位男主角到底是什么时候确定恋爱关系的。 也更不知道，自己这到底得了什么毛病，怎么动不动就往同性恋的故事联想。 自己明明铁直一根，和同性恋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要入v啦，两章合一，感谢支持 鞠躬！ 第25章 直男也能掰弯嘛 原本许唐没想去买灭火器的，但考虑了半路，最终还是出于对顾方思能力的肯定，麻烦韩逸绕了弯，把他送到建材市场买了把灭火器。 到了小区楼下，许唐下车，满含歉意地对韩逸说：“抱歉啊，家里面应该干净不了，今天就不请你上去了。” 韩逸没在意，笑道：“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你快上去吧。” “好。”许唐和韩逸道别，一手抱着舟舟，一手拎着灭火器，着急忙慌上了楼，期间小指还紧张地勾着装着甜点的袋子。 房门虚掩着，好在没有糟糕的糊味跑出来。 许唐用肩膀抵开门，侧身挤进玄关，刚用脚把房门带上，顾方思就闪现在他面前。 许唐第一次见这么狼狈的顾方思。 这人穿着自己的一件很久的方格花纹的围裙，围裙角已经被火燎出了黑色的印子，攥着扫把的手指黑乎乎的，给刚从炭灰里拽出来似的。 比被人泼红酒那次狼狈多了。 “受伤了没有？” 许唐放下手里的东西，想检查顾方思黑乎乎的手，可还没碰到呢，顾方思就后退一步，躲开了他。 伸出去的手就这样悬在了空中。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顾方思盯着他的眼睛问。 许唐尴尬地蜷了蜷落空的手指，笑着反问道：“不然呢，你都快把厨房给炸了，我还能和没事人似的和人在外面吃饭聊天？” 顾方思没好气地“哦”了声：“也是，都是我的错。” 许唐皱了皱眉，不赞同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啊，别多想，我买了那家店里的的小蛋糕，挺好吃的，你去尝尝。” 说着，就要把顾方思手里的扫把接过来，而顾方思又一次的，让他落空了：“我不饿，也不想吃什么蛋糕，哥你去卧室休息吧，我快要收拾好了。” 说完不再理许唐，转身进了厨房。 两次被拒后，许唐决定不再自找无趣，确认厨房除了乱一点，没别的大问题后，就随顾方思去了。 正好，他也乐得清闲。 他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看。 播的还是吵得人脑壳疼的综艺，他端正地坐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一帮子人叽叽喳喳的到底在干什么。 桌上的小蛋糕放得有些久了，颜色暗淡了些，再加上来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磕碰了下，白腻腻的奶油蹭在透明包装盒上，凄凄惨惨的，有点可怜。 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右偏，落在厨房里面忙碌的背影上，许唐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下巴，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慢悠悠蹭了过去。 第46章 “还在生气呢？”他歪着头，从下往上打量顾方思板正得快要变成木头人的表情。 “没有。”顾方思扭头要躲。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许唐先一步截住去路，强硬地揉了揉顾方思乱糟糟的头发，“下次发生这样的事，我一定拒绝，行了不？” 说着，不由分说夺过抹布，擦干净灶台后干脆利落往水池里一扔，推着顾方思去洗手。 顾方思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许唐自认自己毁约在先，殷勤地拽着顾方思的手指伸到水龙头下。 不洗不知道，顾方思食指指背上竟然还有两个几乎快要连在一起的水疱。 许唐顿时不敢使劲了，但看顾方思一副看房顶看地板就是不看他的别扭样，突然涌上来点恶趣味，试探性地戳了下。 “疼！”顾方思气愤地喊了声，抽回手，转身走了。 许唐叹了口气，开始翻药箱：“之前看你做饭，虽然毫无技术可言吧，但也不至于把自己烫成这样吧。” “因为我在生气。”顾方思这次倒回得干脆利索。 许唐眨眨眼：“所以你就把手指往热油里伸？” 顾方思骤然扭头，瞪了他一眼，许唐连忙赔笑：“好了好了，我不就只这一顿没和你吃嘛。” 许唐用哄小孩的语气哄顾方思：“好了，不气，快吃蛋糕。” 顾方思还想呛，可嘴唇动了动，又不说话了，坐下来闷头吃蛋糕。 许唐拿出烫伤膏按着顾方思的手涂上，调小电视音量，没话找话道：“好吃吧，你就看在我一觉得好吃，就想着给你带来尝尝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顾方思动作一顿，抿干净嘴唇上的奶油，叉了块送到许唐嘴边。 许唐见状，哀愁脸立马转晴，笑眯眯地把蛋糕叼住。 他光顾着高兴，还没咂摸出味道呢，就听见顾方思道：“我没在生你的气。” “那你一脸幽怨干啥？”他问，“难道是在生韩逸的气？这没道理啊，你连他人都没见过。” 顾方思却不按许唐的思路走，冷哼一声，强调：“他是同性恋。” “我知道啊，”许唐觉得莫名其妙，“你就因为这不高兴？为什么啊？总不能还同性相斥……唔！” 他话还没说完，顾方思就恶狠狠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大块面包：“别说了，你就没抓住过重点。” 许唐不满，眯着眼要为自己辩驳，可顾方思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他这是在变着法子接近你。” “不可能，”许唐不在意地摆手，“你连人家面都没见过，凭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是同性恋，我光听你说就能猜到他想干什么。”顾方思严肃道。 许唐见他难得正经，也端正了神色：“我不信。” 眼看顾方思就要暴走，许唐连忙按住他，道：“放心吧，他不喜欢我的，上大学的时候，他就知道我喜欢女生了。” 也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顾方思的逆鳞，这孩子的怒气明显上了一个档次，近乎咄咄逼问道：“你们大学的时候关系挺好的啊。” 许唐觉得他这怒气来得纯粹是没事找事，但点了点头：“是啊，虽然我们两个学院离得不怎么近，但还是能经常遇到。” “还能经常碰到，”顾方思阴阳怪气重复了句，追问，“所以你喜欢女生这事，是他先问的你吗？” “昂，”许唐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这有什么问题吗？” 这难道没有什么问题吗？ 顾方思在心里怒嚎，他就是因为知道你是直男，所以才像我一样决定徐徐图之，而不是一开始就勾搭你上床！ 可这话不能说，说了就露馅。 顾方思快把自己憋屈炸了。 他这边把后槽牙咬得吱呀作响，另一边许唐的思绪已经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他突然撞了下顾方思的肩膀，问：“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顾方思还在气头上，嫌弃地瞥了许唐一眼，没好气道：“干什么，想给我介绍对象？” 许唐皱了皱眉心：“你别说，还真想，可惜我知道的喜欢同性的就只有韩逸一个。” 听见韩逸这个人名，顾方思的表情当即就又黑了一个度，他想叫停，可许唐根本不给他机会。 “诶，说到韩逸，我想起来了，你们还是学得同一个专业呢，”许唐道，“我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你们两人认识一下，你们肯定有不少共同话题。” “共同话题？呵。”顾方思扯了下嘴角，“你竟然会这么想，不过也是。” 只可惜大概率这话题在如何勾引掰弯直男上。 更可惜的是，他们相中的是同一个直男。 这虽然极其具有可聊性吧，但出于人身安全考虑，最好还是不要聊。 许唐哪知道他怎么想的啊，他是真的想让两人见个面，正好也让顾方思扔掉他那一套可怕的偏见。 顾方思见他正在兴头上，怕他真一开口就定下个仇人面基的良辰吉日，赶忙道：“哥你也别问了，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许唐震惊了，“谁啊，我认识吗，你这一天天的和我腻歪着，竟然还有喜欢的人了？” 顾方思心不在焉“嗯哼”一声：“是啊。” 许唐盘着腿往他身边靠，纵使整个房间里面除了他俩就只有一条连人话都听不懂的狗，他也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压低声音问：“快，告诉哥，进展到哪一步了，追到了没，什么时候让我见见？” 第47章 顾方思居高临下，津津有味地打量着许唐，他算准时机，在许唐因为太久得不到答案而抬眼看他时，挤出一种痛苦到便秘的表情：“没进展，追不到，别想了，你八成也不会见到的。” “啊，为什么？” 顾方思压平嘴角，生无可恋道：“他是个直男。” “喔……”许唐脸上的兴奋被心疼替换，他捏了捏顾方思的肩膀，语重心长，“没事没事，问题不大，直男也能掰弯嘛。” “真的吗？”顾方思的声音是带着破碎的小心翼翼。 许唐顿时更心疼了，他仔细琢磨顾方思的脸，这才发现顾方思额前的头发有几根被火燎得弯弯曲曲的，在眉毛上面乱七八糟地翘着，有点滑稽。 纵使这样，也丝毫影响不了顾方思精致俊朗的五官给人的冲击力。 他笃定地开口：“要我说，就算是直男，也能被你这张脸掰弯。” 可顾方思的神情非但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苦恼，他耷拉着眼皮：“可我要怎么办呢，我又不知道该怎么掰弯一个人，再说了，我又不是直男，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他这么一说，许唐也卡壳了，他发现自己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就帮不了什么忙，这个认知让他烦躁。 恰在这时，顾方思突然蹦出来一句：“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 顾方思坏笑一下，往许唐脸前凑了凑，等两人鼻尖几乎相抵了，他才神秘兮兮开口：“你说，我要追一个直男，是不是首先得试探一下他对同性恋的容忍度，以及是否抵触同性之间肢体接触什么的，如果能接受，那就说明我还有希望，如果不能接受，那我还是尽早放弃的好？” 许唐敛眉仔细琢磨，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便问：“是这样，那你想怎么试呢？勾肩搭背什么的应该不太行，毕竟普通朋友之间也会做，根本就试不出来什么，那除了这，还能怎么试呢？” 许唐越想越苦恼，简单的接触试探没有意义，可要选复杂过分一点的话，要定在什么程度呢？ 他现在分外迫切地想从一个直男的角度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是帮助顾方思，也是为自己今天毁约赔罪。 但可悲的是，他连异性之间的试探暧昧都没有丁点儿经验，更遑论顾方思这种有点突出他常识的新的爱情模式了。 他有点气馁。 而就在这时，顾方思突然幽幽道了声“我有一个想法”，然后不等他做出反应，就伸手捏着他的后颈强迫他仰起头，朝他嘴角亲了一下。 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 许唐几乎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他眼睛震惊地瞪到最大。 顾方思还按着他的后脖子，脸上一点不自在或是抱歉都没有：“哥你不说了吗，普通的勾肩搭背对直男根本就没有试探意义。” “昂！是！没错！所以你选择亲下试试，这也没问题，”许唐挣开他的手，身子往后靠，直到抵住沙发背，“问题是你为什么亲我！” “因为你是直男啊，”顾方思眨巴了下眼，“我试一下，差不多的，你看，如果我亲一个直男，而那个直男没有突然暴起扇我一巴掌或是踹我一脚，也不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神经病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我是有希望的？” 许唐被顾方思黑不溜秋的眼睛注视着，他张了张嘴，强迫自己已然宕机的脑子转动起来，顺着顾方思的思路往下走，最后得出结论——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楞楞地点头：“应该是吧。” 就在这一瞬间，顾方思黑洞洞的眼睛像点了灯似的，啪得亮了：“那可太好了！” “诶，不对，”许唐按住瞬间晴朗起来的顾方思，他总觉得这个流程里面，有哪里不太对，“可你亲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顾方思就兴高采烈地晃了晃他的肩膀，大着嗓门喊：“太感谢你了，哥，所以我原谅你今天中午突然毁约去和别人吃饭了。” 许唐觉得自己脑浆都要被顾方思给摇出来了，他抓住顾方思的手，正要发表下观点，顾方思就突然松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我可太高兴了，哥你忙吧，我得继续赶工作去了。” 说罢，欢天喜地地蹿进侧卧，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许唐皱着眉头在风中凌乱了会儿，才后知后觉最关键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 是，自己的确没暴起揍人，但这顶多只能证明顾方思追自己有希望，而不是追人家那位直男有希望啊。 所以顾方思在高兴什么？ 想不通，莫名其妙。 许唐还呆坐着，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回顾方思亲自己的画面。 说实话，其实就只是那么碰了一下，还是嘴角，根本就算不上正儿八经的吻。 可明明就是一眨眼的事，一旦开始琢磨，那画面就像慢镜头似的无限拉长。 被顾方思亲到的半边嘴唇有点痒，许唐用手背蹭了两下，没有缓解，他又觉得那块有点干了。 于是在他意识到不对劲之前，舌尖就下意识探过去，舔了下。 怎么还有奶油甜腻腻的味道啊，他不记得自己有把奶油蹭到嘴唇上啊。 就离谱。 哦，不对，那是顾方思留下的。 轰得一下，许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是，侧卧的房门突然打开，吐出一个笑眯眯的顾方思。 第48章 那人看见他的模样愣了半秒，紧接着就站绽放出一抹嘴角翘得快和太阳肩并肩的巨大笑容，声音也比刚才更加愉悦。 “哥，我虽然原谅你了，但那顿饭还是得补回来的，就明天中午怎么样，我们一块去买菜，我想吃你亲手做的。” “好好好，行行行！” 许唐头点得都快出残影了，别说吃他做的饭，就是顾方思说想要个星星玩玩，他也会二话不说搭个梯子上天摘个下来。 只要，顾方思能快点回屋，别再盯着他红得给猴屁股似的脸看了。 说是让许唐亲手做饭给自己吃，但第二天一早，顾方思就赶去了公司。 许唐是知道顾方思被临时叫去出差了，但万万没想到，顾方思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月。 等顾方思好不容易闲了些，许唐又因为公司的新项目忙得心力憔悴。 这一晃，就进入了十月下旬。 这天，难得两人都有空闲，许唐终于有机会来履行他个把月前的承诺。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履行。 因为今天早上他和顾方思两人去菜市场买菜时，许恬的电话突然打来，说父母都在忙没空搭理她，问中午能不能带个同学去蹭饭。 这是许恬第一次说要带别人来他家里，许唐生怕妹妹突然离经叛道，带来个黄毛男朋友。 他想问，但许恬在忙，只交代了一句是女同学就挂了电话，连问忌口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原定两人份的午饭突然变成了四人份，再加上许恬通知得太突然，许唐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 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之前差点把厨房给炸了的顾方思撸起袖子帮忙。 门铃响的时候，许唐刚把肉沫倒进热油里，根本走不开。 顾方思倚着岛台，等门铃响过三遍，才慢悠悠来到玄关，迎接他一点儿也不想欢迎的两位客人。 防盗门徐徐打开，一抹纯白色的裙角映入眼帘。 他虽然经常听许唐提起自己的妹妹，却没有正儿八经地见过，想着起码得给人留个好印象，顾方思动了动嘴角，挂上一个温柔友好的笑容：“你们来啦，快进来……” 与此同时，先出现在视野中的女孩展着灿烂的笑，甜甜地朝他打招呼：“哥哥好，抱歉打扰了，我是顾——你怎么在这？！” 甜心女孩的形象在吼出来的瞬间彻底崩塌，顾念锦看着眼前一身居家打扮，笑得人魔狗样的东西，嘴角立马拉了下去。 许恬见顾念锦一秒破功，差异地看向笑得依旧温柔的男人，手指犹豫地在两人中间转了转，问：“你们……认识？” “之前见过，”顾方思摆出绅士姿态，对许恬道，“小恬是吧，很高兴见到你，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坐。” 许恬看了眼抱臂站在一旁，没打算动的顾念锦，犹犹豫豫地进去了。 许恬刚一步入玄关，顾方思脸就拉了下去，他挡在顾念锦前面，居高临下地问：“你怎么在这？赶紧回去。” 顾念锦没什么好脾气地瞥他一眼：“这话不该我问你吗？还有，注意态度，不然小心我在许恬哥哥面前拆穿你。” 顾方思咬了咬牙，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后撤一步，躬身做出邀请的姿势：“亲爱的顾大小姐，请吧。” 顾念锦仰着下巴“嗯哼”一声，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顾方思，提着裙子进了屋。 顾方思留在原地翻完一个白眼，哐当关上门，也进去了。 另一边，许唐终于得了空闲，见来的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顾念锦，还松了口气。 他引着两个小女孩坐在沙发，打开电视，把遥控器放她们面前，又跑去弄了两杯柠檬水。 他原本害怕家里什么都没有，会无聊，没想到她们对舟舟很感兴趣。 他当即松了口气，交代顾方思陪两人玩后，又回了厨房。 客厅里，许恬给顾念锦讲完舟舟名字的由来，没忍住又看了顾方思一眼，他哥给他提过，家里有一位经济有点困难的大学生借住。 她没意见。 可今天见了，总觉得这人虽然长得不是一般的帅吧，但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但具体怪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 此时顾念锦揉了揉舟舟的脑袋，瞟了顾方思一眼，转而对许恬道：“你哥哥好帅，人也好温柔。” 许恬最喜欢听人夸许唐了：“那可不，我哥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男人了，我给你说，我小时候父母太忙，经常不在家，我吃饭说话走路这些，都是我哥一点一点教我的。” “好羡慕你啊，有这么好的哥哥，”顾念锦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不像我那个哥，一天天的就知道欺负我。” 许恬听顾念锦说话的同时，一直偷偷注视着顾方思，发现这人看向顾念锦的目光里，总有点嫌弃和不怀好意。 她有点担心顾念锦，又不想指出来，让场面变得难堪。 于是抱着舟舟站起来，去厨房快速瞅了眼许唐，就挪回来，插进两人中间，将顾念锦护在身后。 她以为自己做得悄无声息，实则兄妹两人看得清楚。 顾念锦瞪了顾方思一眼，靠近许恬，挽住她的胳膊：“给你讲个我小时候的趣事吧。” 许恬有点心不在焉，但还是积极捧场：“好啊。” “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啦，小时候过年去爷爷家吃饭，因为爷爷只夸了我的裙子好看，我哥就不服气，非要给我们展示他刚学的长笛，他当时感冒了嘛，一吹，你猜怎么着——他吹出来一个超级大的鼻涕泡！” 第49章 顾念锦一边说一边比划，模仿得惟妙惟肖，成功逗得许恬哈哈大笑，笑着还不忘点评：“哈哈哈，你哥哥真好玩！” “是吧，我也觉得！” 顾念锦见许唐端着盘什锦虾仁出来时，嘴角往上翘着，知道他肯定听到了。 她很满意，绕过许恬的肩膀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顾方思，这人脸黑得像锅底，半是威胁半是恳求地用眼神剜她。 开玩笑，她才不怕呢。 顾念锦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她歪了歪脑袋，漫不经心地问：“你肯定也记得这件事吧，哥？” 第26章 听你喊一声 “哥？！” 许恬一嗓子嚎破死寂，她不可置信地抓住顾念锦的手臂：“是亲哥的那个哥吗？” “嗯哼，”顾念锦笑得依旧甜蜜，“反正不是继哥的哥。”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啊……”许恬自顾自地喃喃着，彻底凌乱在了沙发上。 与此同时，许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要不是他死要面子，拼尽全力在一群小辈面前维持住镇定的表面，他手里的什锦虾仁早就和地板热烈地亲上了。 好不容易让餐盘安全着路，许唐终于松了口气，视线在兄妹两人之间逡巡了一遍又一遍。 说实话，顾方思和顾念锦两个人，除了都姓顾，别的还真没多少相似点，尤其是在长相上。 顾念锦是典型的娃娃脸，五官精致到不像真人；而顾方思，他的五官线条只有在笑起来并且乍看之下是柔和的，若是仔细看，不难发现他的五官深邃、线条也极其凌厉。 所以不怪他纵使知道两人拥有同一个较为稀有的姓氏，也没有怀疑到血缘关系上。 并且，还有极其重要的一点。 就是两个女孩现在念的学校是出名的私立贵族学校，据他所知，不算别的，光一年的学费都要几十甚至上百万。 顾方思这种家庭，真的能供的起吗？ 许唐想不通。 在他思虑的空隙，顾方思已经来到他身边，许唐刚要说话，就被不由分说地拉进厨房。 当初买房时，许唐挺满意这个户型的厨房设计的，简约开放式，也很宽敞，可现在突然站着两个成年男人，一下子就显得异常拥挤了。 顾方思从橱柜里翻出餐盘，一边盛麻婆豆腐一边低声对许唐道：“事情有点复杂，等会儿给你解释。” 许唐抿了抿嘴，看顾方思笨拙地盛菜，其实住一块这么多天了，顾方思已经学会了不少东西，比如做卫生、手洗衣服、盛菜或是洗碗这些。 但是现在，许唐看着原本方方正正的，让顾方思铲得快成一滩软泥的豆腐，不知道顾方思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突然被拆穿想要隐瞒的事，紧张慌乱了，以至于动作突然变得没轻没重。 眼看自己精心制作用来待客的上等菜快要变得品相全无，许唐眉心拧成了麻花，他突然出声：“小顾。” 顾方思疑惑地“嗯”了声，格外专注地盯着锅里，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他。 许唐叹了口气：“说实话，有时候觉得你挺穷的，有时候又觉得你不像是缺钱的。” 顾方思拿着锅铲的手突然卡壳似的顿了下，稳还是稳的，没有将菜撒到灶台上，他扯出个笑：“哥，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许唐也笑，说出却是别的内容：“你还是别摧残我的菜了。” 许唐夺过锅铲菜盘，用眼神示意顾方思一边呆着去：“您还是专心致志地等开饭吧，我的顾大少爷。” 顾方思听见这话目光凝了凝，盯着许唐看了会儿，才苦笑道：“哥，你这话让我有点害怕。” 许唐意味不明地“嗯哼”一声，没再说别的。 顾方思自找没趣地走了。 经过许唐一番辛苦的抢救，仅剩的还算完整的豆腐块安安稳稳地装饰在一滩豆腐肉泥上面，如此，从表面看上去，它还是一盘完美的麻婆豆腐。 又忙活了十来分钟，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终于全部上桌。 许唐张罗着人洗手坐下，开心又羞涩地收获了三个不同音色的大段彩虹屁后，谦虚地表示了两句辛苦是值得的，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顿午饭才终于拉开享用的序幕。 餐桌上，两队兄妹相对而坐。 虽然在午饭开始之前，几人的相熟程度有可能还比不上街上遇见点头示意的熟悉的陌生人，但顾姓兄妹的关系一出，他们就像突然被无形的纽带联结起来，瞬间变得熟悉亲密起来。 由于未成年人最好不要饮酒，许唐就开了果汁来招待两个小女孩。 餐桌上，几人聊得最多的就是童年趣事，毕竟只要是人，当小孩的时候就少干不了满是童心的傻事，如今只要随便拿出来一件，就够几人笑上好久。 一顿饭下来，许唐越发喜欢顾念锦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无论干什么都笑得甜甜的，让人心里又暖又软。 要知道，他和父母一开始，也是想把许恬养成这种样子的，可惜半路出现了点岔子，以至于现在许恬整个人，除了名字没一个地方是甜的。 那个岔子出现在十几年前，许恬还在上幼儿园，她才刚懂事不久，就偶然间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谈话的内容是关于他的。 其实那次父母聊天的内容很平淡，就是感慨一下他短短几年来的变化，从孤儿院到家里，个子高了不少，也不再是皮黄肉瘦营养不良的样子，就连性子，也慢慢放开了不少。 第50章 要不是父母突然提起，他都快要淡忘了那段日子 孤儿院里的老师的喜恶有时候真的很明显，他们喜欢可爱讨喜的小孩，厌恶整天闷着性子，一遍遍被收养家庭退回的小孩。 很不幸，他就是一连被两次退货的那个。 那段日子很难熬，吃饭抢不过，衣服捞不到，连分到的房间都是照不到阳光的，被子又湿又潮，盖了比不盖更冷，还总是散发着类似于湿地上长出的青苔的难闻味道。 再回看，他已经不敢假设没有被现在的父母收养的可能了。 许恬就是在听完那场对话后，知道了自己的哥哥是被领养来的，虽然那时她还小小的懵懂一只，还不知道领养的具体含义。 那时的他很惶恐，害怕许恬会就此疏远他。 却没想到小女孩颤颤巍巍扑到他怀里，藕节似地小圆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瓮声瓮气地宣言：“哥，哥哥放心，以后呜呜……小恬保护哥哥的呜呜呜……” 他当时感动之余，更多的是哭笑不得，把小女孩哄好，就当这事过去了。 可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女娃突然铁了性子，钢琴不学了，跳舞也不学了，非要学打架。 爸妈被闹得实在没办法了，就给她报了个散打班，想等她知道苦了自己放弃。 却没想到，打小就被全家捧在手心宠的，几乎是丁点儿苦都没吃过的女娃娃，竟然坚持了下来。 这一坚持，就是十多年。 每每想到这些，许唐就觉得是上天眷顾。 他的童年是苦了些，可往后遇到的，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皆是满怀善意的。 所以他几乎是惯性的，将顾方思的名字列入善意的名单里了。 但是现在，这个人有很大的可能在骗自己。 送走胳膊挽着胳膊的两位女孩，许唐关上门，他捏了几次手心，才慢吞吞转身，对上顾方思看他的目光。 顾方思倚着玄关的橱柜，橱柜是米黄色，上面零星贴着几张照片，大部分是舟舟活蹦乱跳时的抓拍照。 最靠近顾方思的那张他记得清楚，是舟舟看上了顾方思的新拖鞋，顾方思走哪它就倒腾着小短腿跟到哪。 最后顾方思坐在沙发上，翘着个二郎腿，舟舟抱扑上去，顾方思稍一抬腿，它就站不稳了，倒在地上，翻出白花花的肚皮。 他用手机抓拍的就是舟舟翻肚皮的那一幕，他拍完分享顾方思看，两人在沙发上笑得前仰后合。 一想到这一幕可能建立在谎言之上，许唐脸当即就黑了下去，眉心紧紧皱着。 顾方思叹了口气，两步来到他面前，用拇指指腹帮他揉散眉心的褶皱。 “哥，我其实没有理由骗你的，对不对？”顾方思轻声问他。 对，许唐在心里回答，可没理由不代表就没做，他拍掉顾方思的手，恶狠狠道：“怎么没有，万一是你看上我，就拿着这破理由来接近我呢？” 他没控制力道，顾方思的手猛地被甩出去，指节磕到橱柜，撞出沉重的“咚”声。 许唐顿时有些后悔了，可最后还是忍下关心的冲动，绕过顾方思进了厨房。 家里没有洗碗机，刚开始是他一个人，没必要。 后来顾方思住进来，他看顾方思洗个碗都磕磕巴巴的，有想过要买，后来顾方思越来越熟练，他就慢慢把这事给忘了。 今天要洗的碗筷很多，许唐往水槽里放水、挤洗洁精，把带油污的餐具都泡进水里，正要翻出手套带上，顾方思就又出现了。 他把手机屏幕竖在他面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数字。 顾方思说：“这个是念锦他们年级的成绩单，你看。” 见许唐手还湿着，也没有接的意思，顾方思叹了口气，手指滑动手机，点了点顾念锦的名字：“他们的高中是贵族高中，但里面也有家境普通的学生，像她这种成绩好的，不仅会减免学费，每年还会发一些奖金或补助金。” 许唐的确看见了顾念锦的名字，年级前五，他知道许恬的成绩水平，一般在年级三四十左右，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许唐抿了抿唇，没说话。 顾方思收了手机，手臂穿过他的腰，从后面抱住他，下巴压在他右肩膀上：“我猜你肯定没看出来，其实我妹的性格一直都很争强好胜，她不喜欢屈居人下，干什么都要争个胜负。” 许唐默了默：“所以你们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好？” 听到这个问题，顾方思“唔”了声，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嗯，我们总要争很多东西。” 许唐叹了口气，轻轻捏了下顾方思环在他腰侧的手背，算是和好的信号。 顾方思接收到，脑袋歪过来，毛茸茸的头发挨着他侧脸蹭来蹭去，痒得他想躲。 顾方思笑了下，挺得意地说：“她要争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我一出现，她就得乖乖地叫我哥。” 许唐被他逗到，笑着说：“知道你是喜欢被叫哥的了。” 顾方思傲娇地“嗯哼”一声，抱着他左右晃了晃：“什么时候能听你喊一声，那才是真的满足。” 许唐推了他脑袋一把，笑骂：“闭上眼睛睡觉吧，梦里啥都有。” 顾方思不满：“那都是假的，没意思，我想听真的。” “诶，说你做梦还当真了，傻不傻？” 第51章 果然，一句话把人惹生气了，对方手臂收紧，警告似的威胁他。 他嫌幼稚，让顾方思一边儿玩去。 顾方思这个时候倒是知道献殷勤了，他把许唐赶出去，自己撸起袖子往里走，扬声宣布：“今天高兴，我来刷碗！” 【作者有话说】 哥是会叫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第27章 别让他看见我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还没等反应过来，一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悄悄溜走了。 顾方思是这两天恍才然般从平静中惊醒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许唐这两天也太不正常了。 顾方思站在洗手台前，瞅着镜子中映出的许唐快要皱成“川”字的眉心，再一次肯定自己的猜测。 他斜瞄了许唐一眼，尝试探探究竟，可惜许唐还沉浸地仇视着镜中的自己，丁点儿注意都没分给他。 “……” 这被无视冷落的感觉，还真是久违，顾方思咂摸着嘴里的牙膏沫，默默把头转了回去，继续磨磨唧唧。 五分钟后—— 他都快把满嘴牙刷掉一层皮了，许唐竟然还在盯着镜子。 “……啧，有这么恨吗？”顾方思忍无可忍道。 掰着自己脸左看右看就是不满意的许唐动作一滞，白了顾方思一眼，没好气道：“你不懂。” 我还真不懂，顾方思心里想着，无辜地耸了耸肩。 见许唐扔了一个白眼过来后又懒得搭理自己了，顾方思撇撇嘴，身子一歪，倚着洗手池打量人。 终于，在第三次拉长脖子审视自己的下巴后，许唐没精打采地扭过头来，三分自信加七分自我怀疑地问：“你说我长得帅不？” “帅啊，”顾方思回得不假思索，但下一秒，许唐就把对自己的怀疑挪了一部分给他，见情况不对，他立马转换话头，故作深沉地补充道，“但似乎总是差那么一点儿感觉。” “对吧！”许唐精神只昂扬了一秒，又立马塌下去了，“我也这么觉得……” 顾方思嗯哼，见许唐眨巴着眼睛等他下文，就蔫坏地瞅天瞄地摸下巴，就是不说话。 最后还是许唐先忍不住：“其实我也觉得自己长得还可以，但总感觉，差点稳重、胸有成竹的那种气质，感觉很吃亏。” 顾方思挑眉：“又不是准备转行当皇帝，要那东西干什么，再说了，你们小组里的同事不是都很敬重你嘛。” “理是这么个理，”许唐愁眉苦脸，急得快要挠头了，“但面对一群陌生人的时候就不这样了啊，没有气势就很难让人信服，说不定还会被看不起呢。” 顾方思一听，表情当即严肃起来：“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许唐连忙按住要炸毛的人，“我就是要去参加一个酒会，酒会嘛，你也知道，一群能人，我怕我这样子会给我公司丢脸。” 终于明白原委的顾方思很是无奈，他扶着许唐的肩膀往外走：“酒会，顾名思义，就是喝酒的地方，那地方有什么好怕的呢？诶！等等……” 顾方思把许唐转了半圈，两人面对面：“什么叫给公司丢脸，你去酒会和公司有什么关系？” “我一个社畜哪有机会被邀请参加这种东西，是我老板被邀请了，他带我去涨涨见识。” “老板，哪个老板，别告诉我是那个叫韩逸的。” 许唐歪头：“不然呢？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厉害。哦，对了，我还得谢谢你呢，幸亏你前段时间让你的朋友帮我定制了一身西装，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上哪弄合适的衣服去。” 顾方思从听见“韩逸”两个字的时候脸就垮下去了，他把许唐按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盯着许唐两只写满天真的瞳孔。 恶言恶语在喉咙里滚油锅似的炒了数遍，他最后还是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那我可真有先见之明呐。” 许唐被顾方思“友善”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他不自觉往后缩了缩，回了个感恩的笑容。 顾方思又一次闭上了双眼。 压在许唐肩膀上的力道松了又紧，劲 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滑了下去。 顾方思转身往卧房走：“我困了，要去睡觉了。” 许唐摸了摸后脖子，不明白日上三竿才起床且刚起床的顾方思睡意怎么来的。 他瞅着对方不自觉流露出的悲苦背影，总觉得顾方思相比于回去睡觉，更像是要藏在被窝偷偷抹泪的。 许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人叫停：“等一下！” 顾方思慢吞吞转过头来。 许唐干笑一声，脑子转了半圈，想出个理由：“你还没说我身上差点什么感觉呢。” 顾方思上下扫了他两眼：“你少的不是感觉，而是态度，知道吗？” “什么态度？” “视酒会如粪土的态度，”顾方思神情恹恹，说出的话偏偏带着能把人扎一身血的刺，“酒会是什么很高大上的东西吗？不就是一人端着一杯难喝的酒，看见这个说哎呦哎呦久仰大名，看见那个说哎呀哎呀好久不见，然后扔了脑子互相夸一顿年少有为啊，前途无量啊，碰杯、喝酒，最后把嘴咧得跟八百年没见着肉似的说回见吗？” 许唐：“……” 我刚把他惹着了吗？ 顾方思耸肩，问：“怎么样，这么一听，是不是开始觉得酒会就是高档一点儿的夜摊，没什么高级的了？” 第52章 许唐半懵半懂，但还是郑重点头：“好像还真是，感谢你的安慰。” 顾方思像是吃了屎的表情更难看了：“别吵我，我真的要去睡觉了。” 这下不等许唐阻拦，顾方思的卧室门就已经哐当合上了。 …… 酒会还没正式开始，楼下大厅就已经在推杯换盏中热闹起来。 顾方思斜靠在二楼的栏杆旁，接过贺哲递过来的酒，晃了晃，没喝，手臂又搭回了栏杆。 “怎么回事？”贺哲照着他的样子一同倚在栏杆上，“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蔫成这样了？” 话还没说完，旁边的人就给老鼠看见猫似的，一晃身子就往他身后闪。 “干嘛呢干嘛呢！是有枪指着你还是亏心事干多了，连点光都见不得了？” 顾方思懒得回应贺哲的吱哇乱叫，手指往人后心一戳，命令道：“站好，别让他看见我。” 贺哲一听像是有大瓜的样子，立马板正了身子朝楼下张望，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位不太熟的熟人，“诶，那不是在酒吧被你拐走的那位吗？他旁边的人是谁啊？他甩了你之后又找的新欢？” “什么什么啊，”顾方思探出俩眼往楼下瞄，见许唐的注意力完全被一楼的事物吸引着，没有往楼上看的意思，才松了口气，“说来话长，就不说了。” “行吧，”贺哲不置可否，只问，“那你就告诉我，他旁边的是不是新欢吧。” 问完扭头，见顾方思一副被杀了爹的吃瘪表情，眼睛当即幸灾乐祸亮了起来，但声音还是深沉的：“好了，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说着自顾自和顾方思碰了杯：“好兄弟难得被甩一次，庆祝一下，就是你怎么还偷偷把酒给喝了，真不够意思。” 顾方思瞥了他一眼，想骂又忍住了。 往楼下看，许唐正站在人群中，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柔和的灯光自上而下地落在肩头，像是为其描摹了一层温柔的轮廓。 许唐穿的是自己特意找人定制出来送给他的西装，不得不说，真的很合身，低调又不失贵气，尤其是笑着微微颔首的时候，像位小王子。 可惜身边站的不是自己。 贺哲看看楼下，又看看身边，终于不敢相信地确定，自家好兄弟的委屈和不甘快要凝成实体从身体里冲出来了，他很惊讶：“不会吧顾方思，人家都有新欢了，你还旧情未了呢？那你不下去抢人，站在这儿干什么，让我欣赏你当窝囊废的样子吗？” 顾方思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怒道：“我就是个贫穷凄惨的大学生，下去干啥，端着托盘给情敌当服务生吗？” “呃……也是。”贺哲一噎，紧接着就瞪大了眼睛。 原因无他，不过是下面的两人在说悄悄话，可能周围的声音有点大，他们只能歪着头贴近对方的耳朵。 可从他的角度看，两人特别像你亲我一口，我幸福地笑笑，然后再回亲你一口。 贺哲：“……” 他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希望能给好兄弟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 顾方思眼睛同样瞪得老大，恶魔般低声嚼着两个字：“韩逸……” “韩逸？怎么有点耳熟，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贺哲拍了下脑门，“前两天我去找你的时候，于束报告的那一沓资料里面好像有他，你们两家公司是不是在谈合作？” 虽然很不情愿，但顾方思还是点了头：“他能力很不错。” “难怪你反应那么大，”贺哲打量着下面互动的两人，“你可别因私废公，丢掉这么好一个合作伙伴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顾方思朝贺哲后背来了一巴掌，“你下去，帮我把他们两个分开。” 贺哲摇头：“我不去，误人好事要遭雷劈的，再说了，你那个还没到手的男朋友可是见过我的，他要是问起来，我该怎么给自己扯一个飞黄腾达的人生经历？” “也是，”顾方思承认自己太焦急以至于丢了脑子，“那你去换衣服吧。” “为什么要换衣服，这衣服可是我专门为了今晚定制的。”贺哲觉得莫名其妙。 顾方思掏出手机给助理于束发消息，赶紧来拖住韩逸，他实在受不了这人往许唐身边凑了。 等对方秒回了收到，顾方思才心满意足放下手机，问贺哲：“难道你一直都没察觉到自己后背有点不对劲吗？” 贺哲盯着顾方思，睁大的眼睛由茫然转为惊讶：“你还别说，从刚刚我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难道是有人在暗中窥视我？” 顾方思眯了眯眼，端起酒杯慢悠悠品了口，喝完又把杯子拿到贺哲面前晃，贱贱道：“有这个可能，当然，更可能是因为我刚不小心把酒洒你衣服上了。” “什么？“贺哲愣了下，下意识往后背摸，触感湿漉漉，凉津津，他顿时面目狰狞起来，”顾——方——思！” 难为他这种时候还记得压低声音，吼完就把酒杯掖给他跑了。 一肚子的郁闷气终于被驱散了些，顾方思心情变得美丽稍许，一边浅酌一边欣赏楼下许唐紧张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还别说，怪可爱的。 只是这时候他要是在这人身边，能上手戳一戳戏弄一下就好了。 欣赏完许唐，视线又射上韩逸，要是眼神能杀人，韩逸此时此刻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第53章 可惜不能。 不得不说，韩逸的确是个有本事的，明明没有背景，却能在这种名利场上如此游刃有余不怯场。 可是是个情敌。 正默默点评着呢，大堂中忽然变得安静，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个方向。 大堂入口处，走来一位步履生风的中年男人，即使这人头上依稀可见几根白发，面容之上也有几处深刻的纹路昭示着时光的无情，却依旧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粟。 下面的人还大气不敢喘呢，楼上的顾方思眉头先皱了起来——能长成这模样的，不是他亲爹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 滑跪 orz 第28章 这是谁啊？ 许唐第一次参加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宴会，看什么都稀奇，都想凑上去瞅瞅摸摸。 可又生怕一不小心给韩逸丢脸，于是只好拼尽全力装出一副游刃有余、宠辱不惊的样子。 可这种上位者才能拥有的气质，哪是他一个社畜说装就能装出来的啊。 尤其是在看不到自己的脸，万事只能凭感觉的情况下。 于是，只能尽量输人不输阵，把腰杆挺得笔直，躲不过去的时候就带上一副彬彬有礼的假面，和完全陌生的人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 还别说，顾方思话糙理不糙，这酒会还真是那么回事。 只可惜和人情世故沾上边的都都不好对付，这还没一会儿呢，他就已经身心俱疲。 要是顾方思在就好了，那人脸皮厚得很，即使是在这种完全陌生又格格不入的环境，也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 许唐暗暗叹了口气。 他自以为把疲累藏得严严实实的，可是没过多久，韩逸就敏锐地察觉到了。 韩逸打了个手势示意对面的人稍等，微微侧身对许唐说：“要是累的话可以去旁边休息一会儿，找几份喜欢的点心吃。” 许唐一听这话瞬间精神了，试问世界上真的会有老板善良到自己忙活，让下属去休息吃东西吗？ 不会！ 许唐毫不怀疑，自己要是敢承认是真累了，然后跑到休息区放松，明天就有可能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被开除。 即使这位老板是自己的老同学。 毕竟，天底下的资本家都一样的心黑。 思考到这个层面的许唐立马挺胸站好端正态度，一边微笑一边摇头，连连表示自己不累，老板您忙自己的就好，不用分出心来搭理我。 表完态度还殷勤地举起酒杯，杯口压矮与对面两位陌生人赔罪碰杯，紧接着一饮而尽，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挡酒工具人。 可酒喝完还没咂摸出味道，余光就瞥见韩逸眉心微皱，似乎不太高兴。 难道是忠心还没表示到位？还是作为老板连酒都得他先喝第一口？ 许唐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恰在这时，嘈杂的大堂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空气，变得分外安静。 许唐茫然地朝众人视线聚集之处看去，见是一位年龄大约四五十岁的男人姗姗来迟，看样子，大概率是位佬。 仗着自己偏后不容易被注意到的地理优势，许唐将这位疑似大佬的男人从头到脚欣赏了一遍——西装领带精致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连皮鞋都擦得像镜子一样锃光瓦亮的，简直高贵又有范。 许唐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双布满细纹后更加威严的眼睛上，他实在不敢想象，自己的上司要是长了一双这样的眼睛，他上班的时候会多么心惊胆战。 突然，那双眼睛突然毫无征兆地一转，射出的视线正正好落在自己身上。 救命！ 许唐瞪大眼睛，连气都忘了喘，一个哆嗦从脚底升上来，还没晃到头上，就又因为突然的变故止住了—— 这位大佬竟然在对自己笑。 好像还是那种有点慈爱的温柔的笑。 什么意思？ 他这是出现幻觉了，还是死到临头了？ 许唐面上不动，垂在腿边的手已经扯住了韩逸的袖子，这种时候他连尊卑都忘了，颤着声音低声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笑面虎吗，人前笑嘻嘻，人后弄死你？” 可他就是一位守法且卑微的公民，别说招惹了，甚至连见都没资格见这种大佬啊。 韩逸明显也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安慰他道：“不清楚，但看着不像是不怀好心。” 说得好像那人要是真不坏好心，我能有啥办法似的。 许唐想着，心境竟然诡异地平和下来，又想起来自己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又问：“这是谁啊，很厉害吗？” 韩逸又看了那人一眼，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叫顾仁海，具体的你可能不了解，简单来说，他是一个商业帝国的掌权人，就是顾总平时太低调了，不然你肯定会在新闻上看见过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纾尊降贵来这参加这种规模的酒会……” “喔——”许唐捧场地发出惊讶，但实际上还是不太能具象的感知这是怎样一个大人物。 他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就是这人竟然也姓顾。 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捅了姓顾的窝了，一个两个三个的，还捅出个如此大的人物，想想就好笑。 许唐也真的“噗嗤”一声，笑了。 也许是他的反应也太出乎意料了，韩逸忍不住问他：“想什么呢，竟然还笑出来了？” 第54章 “没什么没什么，”许唐抿着嘴角摇头，“就是在想这位顾总会不会有两个流落在外的孩子。” 韩逸眼睛睁大了点儿，明显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但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顾总公开的一些消息，认真回答：“据我所知，顾总虽然没有向外界透露他妻子的身份，但明确表示过自己有一儿一女，且家庭幸福，应该没有流落在外的孩子或私生子。” 许唐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个玩笑话竟然能得到如此认真的答复，他立马扔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端正神色，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韩逸点点头，想着既然顾仁海来了，这个场子应该就简单不了了，正要交代许唐两句，就见许唐正挤眉弄眼地朝他使眼色。 他愣了愣，回过头来就见顾仁海已经无视周边凑上来的一群献殷勤的人物，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和许唐对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理了理衣角，迎了上去。 许唐一点儿也不想面对，但身为下属他别无选择，连忙从侍应生那里换了杯新酒，就跟在了韩逸身后。 走近的过程没有收到拒绝的信号，韩逸松了口气，正要介绍自己，对方却先一步抬手打断：“韩逸是吧，我知道你，青年俊才啊！” 顾仁海眼里满满的都是欣赏，拍在韩逸肩上的手也极其有力道，这样看，真的很像那种笑呵呵地非常有亲和力的领导。 但许唐还是忘不了这人刚进门时猛然盯向自己的目光，感觉仅仅就那一眼，自己就被完全看透了。 想想就可怕。 许唐暗暗打了个寒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对面的大佬永远不要注意到自己。 再畏缩，也不能一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吧，许唐注意避开顾仁海所在的方位，偷摸摸抬头，不巧却正好碰上另一道审视的目光。 许唐：“……” 这抹目光来自顾仁海身后，一位很年轻的男人，看站位应该是助理之类的身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为什么要看自己。 还是用一种带着审视却又努力表现出亲和的眼神。 猝不及防对视之后，这人竟然一点儿被抓包的惊慌都没有，毫不心虚地对自己温柔地笑。 救命啊，我真就是一位平平无奇，扔进人堆里找都找不到的大众人物啊，请不要关注我了，好吗？ 许唐欲哭无泪。 他正要装成瞎子蒙混过关，就听见韩逸提及自己的名字。 “这位是许唐，我刚给您提到的，我们公司技术部的总管。”韩逸说着转向他，满含暗示意味地眨眼，让他赶紧敬酒。 韩逸竟然将自己介绍给顾仁海！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好的上司？ 许唐感动得快要哭了。 不敢想象，今儿他在顾仁海面前挂了名，等出了这大堂，自己的事业之路会通顺多少倍。 许唐不敢怠慢，感激地看了韩逸一眼，就捧着酒杯凑过去，自我介绍道：“顾总您好，今天能见到你实在是太荣幸了，我是许唐，您叫我小许就好……” “小许是吧，”顾仁海笑着点头，越看他眼睛里的笑意越多，“你这孩子面善，总给我一种熟悉感。” 许唐明显感觉到顾仁海看韩逸的神情和看自己的神情不一样，看韩逸的时候是欣赏和满意，看自己则像看儿子样，还说对自己有熟悉的感觉。 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是他想套近乎甚至认爸爸吗？怎么是有权有势的上位者先释放友善的信号呢？ 搞不懂顾仁海想干啥，许唐只好礼貌地笑笑，道：“那我这张脸可是足够荣幸了。” 没想到顾仁海竟然摇头：“错了，我说的可是你的声音，它很有特色。” 许唐茫然了，顾仁海这样说就是否决了他的声音和别人像的可能，就说明顾仁海可能真的听过他的声音。 可他完完全全没印象啊，两人都不是一个圈层的人，怎么可能有交集？ 再看顾仁海，眼角带笑，目光带着他看不懂的慈爱深意，太耐人琢磨了。 许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好在顾仁海似乎很忙，之后又和韩逸简单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这来去匆匆的摸样，真的很像特地来见他和韩逸的。 许唐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肩膀就被韩逸拍了下：“紧张了吧，我带你去休息区坐会儿，缓一缓。” 许唐木木地跟了上去，没想到这一缓，就直接提前退场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韩逸来拉生意的目的，早在顾仁海说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达成了。 明明只是短短一个晚上，许唐却觉得已经经历了大半辈子，起起落落的感觉太梦幻，直到下了韩逸的车站在自家楼下，许唐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抬头看见自家已经熄灯的窗户，惊讶顾方思竟然睡这么早。 不对劲。 没关系，想和顾方思说话，把人摇醒就是了。 第29章 都怪顾方思 许唐潜进房门，又鬼似的摸进侧卧，都蹑手蹑脚地挪到床前了，才发现整个房间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床头的枕头摆得格外板正，一看就知道顾方思很早之前就出去了。 “怎么回事？”许唐挠着脑袋使劲回想了半天，才敢确定是顾方思没有和自己说今晚不在家的事，而不是自己忘了。 第55章 蓄积的半天的分享欲没能成功找到发泄口，许唐有些失落，喃喃了句“行吧”，关了灯，挪着脚步回了房间。 不知道是不是宴会上喝的酒开始捣乱，许唐突然觉得好累，明明没干什么体力活，可四肢就是酸软得很，提不起力气。 他驮着腰背坐在床沿，只按亮了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暗黄的灯光昏昏沉沉的，像是一支粗糙的笔，为周围的一切描了一层模糊的轮廓。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点儿的家竟然这么安静。 许唐撇撇嘴，再一次想，要是顾方思在就好了。 身上的定制西装并不适合久坐，绷紧的面料裹缠在身上，像是自己被周围的黑暗绑架了。 该赶紧把西装脱了，然后跑去浴室淋个热水澡，但就是提不起力气。 或许缓缓就好了。 许唐垂着脑袋静坐了一会儿，身上的疲劳感非但没有褪去，反而泛起了一种难以派遣的焦躁。 许唐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将自己的坏情绪归因为费精力的宴会，以及不说一声就不回家的顾方思。 他当然知道顾方思有权不回家，更没有义务告知自己他的去向，但他不管，谁让顾方思突然搞这出，以至于自己一肚子话没人讲的。 谁说我没人讲的？ 许<a href=https:///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自顾自哼了声，摸出手机开始翻找人选。 张烨元？齐博易？安清？ 好像都可以，但又好像都不太适合。 许唐把微信里长长的通讯录翻到底，找不到人又开始往回扒拉，翻来翻去，最后指尖就是不听话，非要落在最顶上的一条聊天框。 “什么跟什么啊……”许唐的烦躁水平又上涨几分。 都怪顾方思，许唐心想，还喊自己哥呢，竟然不回家也不说一声。 许唐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既然是顾方思有错在先，那自己完全有理由骚扰对方的，对吧？ 对。 许唐心一横，退出微信，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另一边—— “所以你就不吭一声直接来了？你——” 顾方思的质问还没成形，就被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给震得断了气。 他深吸一口气想再续上自己的强大气势来和老爹对峙，可惜事与愿违，他就跟个漏气的气球一样，鼓不起来了。 气愤地看了眼顾仁海理直气壮的样子，顾方思心累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把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翻了过来。 “许唐”两个字，格外明晃晃，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遮挡，就被坐在对面的顾仁海给瞟了去。 看见这个名字，刚刚还翘着二郎腿，一副上层成功人士样子的顾仁海瞬间放下腿，直起腰，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 同时还不忘抽空瞪儿子一眼：“愣着干什么，快接啊！” 顾方思不想给顾仁海看戏的机会，因为从今天顾仁海突然到场，还不让于束提前告诉他开始，他就意识到顾仁海已经自己给自己扛上为儿子扯红线的任务了。 可最终，她只会越帮越乱。 可难得许唐主动给他打一次电话，还是在深夜，不论因为什么，他都不想错过。 顾方思深吸一口气，正要拿过手机接听，就先听见顾仁海嘟囔了一句“磨磨唧唧”，然后一根手指冲在他前面，先他一步划动接听键，并随手点了扩音键。 顾方思：“……” 一道稍显黏糊又有点颓丧的声音传过来：“喂？” 纵使声音被电流冲刷得有些失真，顾方思还是一耳朵就听出来许唐的兴致很低，他的心脏不由一紧。 “哥你怎么还没睡觉？”顾方思试探着问。 问题问出去，对面却没有立刻回答，一时之间电话两边都十分安静，安静到顾方思都听到许唐浅浅的呼吸声。 考虑到许唐有可能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顾方思就想换个话题，这个时候另一边突然略带犹豫地出声：“你今天晚上怎么没回来啊？” “嗯？”顾方思下意识疑惑了声。 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晚上不回家，以前防止许唐怀疑，还特意编过一些理由，后来见许唐根本就不关心，他就没再自找无趣。 可今天怎么…… “哦，不是不是……”另一边因为他的单音节而明显慌乱起来，“我就有点好奇……嗯，好奇。” 很明显，许唐现在整个人都是乱的。 顾方思哪能察觉不到，他满意地微眯起眼睛。 可嘴角的一抹笑意还没浮现出来，小腿就被顾仁海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 顾方思抬头瞟过去，发现顾仁海比见着糖的小孩都兴奋。 顾方思：…… “嗷呜！” 手机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 “怎么回事，舟舟是吗？”顾方思问。 “嗯，”许唐慢吞吞回答，“我出来喝水，看它睡得挺香，就把它叫起来重新睡。” “噗嗤！哥你是不是醉了？”顾方思笑着问。 “没，肯定没，”许唐这次回答得很是干净利索，“我酒量很好的，今天就不得已喝了一点儿。” 最后三个字强调得特别厉害。 顾方思边听边笑，当然知道，他可是全程看着呢。 只是，难得许唐晕晕乎乎那么可爱。 顾方思“唔”了声，追问：“所以你突然给我打电话只是因为想我了？” 第56章 话音未落，那边就突然扔来极其声音极其响亮的三个字：“什么啊！”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许唐紧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我就是想给你说，我今天在酒宴上，遇见了个奇葩。” “嗯？” “顾——仁——海，你们行业里的大佬，你肯定听说过吧？” 顾方思突然瞪大眼睛，没想到刚把谈话的主动权交出去，许唐就能来个托马斯大回旋，把话题转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光是转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和自己老爸有关。 还说他是个奇葩？！ 危险，太危险了。 顾方思连忙打断：“你今晚喝酒了对吧，快去弄点醒酒汤喝，不然小心明天起来头疼。” 可许唐铁了心地要给他讲故事：“那不着急，我先给你讲，你是不知道，我刚见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那种睥睨众人、高高在上的那种老总裁呢，没想到他竟然朝我笑，你能想象吗，我当时还以为他要派人暗杀我，笑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方思边听边打量自家老爸的脸色，果然，对方一听立马皱起眉来，急得用气音朝他辩解：“我那是在朝他表示友好！” 顾方思无辜耸肩，就你这身份，除了吓人一点用都没有。 “也可能对方是在朝你示好呢？”顾方思尝试为老爸辩解。 “谁知道呢，这不是重点，”许唐依旧自顾自地说，“重点是他竟然说觉得我声音很熟悉，还说很有特色。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可能见过我或听过我的声音，这可能吗？好吧，也不能说完全没可能，毕竟我们都是人，可就算真的听到过，那他怎么还记得，我的声音真的这么有的特点吗？” “哼，我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人骂，难道就不能对这声音分外熟悉吗？”顾仁海气冲冲反驳。 一不小心就没压住声音，让手机收了些进去。 许唐听见，疑惑地问：“什么声音？嗡嗡翁的，这都冬天了还有蚊子？你在户外呢，还是一声不吭闪去南方了？” 顾仁海：“……” 看见老爸愤怒到极致又无从发泄，顾方思心里可畅快了，以至于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掩饰不住的笑意：“没，不过也有可能是哪天你破防的时候大骂资本家，偶然间被他听到了。” “不可能，”许唐反驳，“我在外面几乎从不说脏话，至于骂人，嗯……我好像就只骂过你爸，不过也是他该骂。” 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被提及，还是在这种话题里，顾仁海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顾方思：“……”完了，怎么越抖越多了。 许唐哪知道这边的情况啊，他脑子乱得很，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不过好长时间没听你提起你爸了，怎么样，他最近没再找你要钱去赌了吧？” “啊这个吧……嘶！”顾方思话还没说出来，小腿又被狠狠踹了一脚，简直欲哭无泪。 “发生什么了？”许唐关切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那什么啊，我这边突然有点事，不能和你聊了，挂了啊。”说完不等许唐反应，顾方思就先一步按了挂断。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个赌徒，还是自己没钱得找儿子要钱的赌徒？”顾仁海气得呼吸粗重，攥着拳头跃跃欲试，就差蹦起来敲顾方思的脑门了。 顾方思一个脑袋两个大，先是给许唐发微信解释了两句，安抚好后才撩起眼皮看向顾仁海：“别咋咋呼呼吸引注意力了，说吧，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事了？” 正演得起劲就被拆穿了，顾仁海揉了揉鼻尖：“咳咳……我就来看看那孩子怎么样。” 顾方思挑眉：“以前怎么没见你看过？” “以前那几个知道铁定成不了，没有看的必要，”顾仁海端正了些态度，看着顾方思道，“这个不一样嘛。” 果然，顾方思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不知道是被点到心事不耐烦了，还是别的怎么着，顾仁海心里有些得意，在顾方思下意识反驳的前一瞬摆手制止：“你不用说什么，我不会干涉你的，毕竟咱俩半斤八两。” 有个自己这样为了娶明星做老婆，非要拒绝商业联姻，然后差点把亲爹气死的爸爸在，儿子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做好的觉悟。 不过自己还算幸运，顾方思只是骗骗感情，并且还能和人好聚好散，不用他这个做父亲的像别家一样三天两头的下局子或去戒/毒所捞人。 顾方思冷哼一声，没说话。 “好吧好吧，”顾仁海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所以提醒你一句，谎言伤人也迟早会被拆穿，你要是真喜欢人家，最好早早坦白，乞求人家原谅。” 他一提这话，顾方思就开始不耐烦：“我有自己的节奏，不用你提醒。” “哼哼，”顾仁海只当顾方思的自信是放屁，“随你怎么办，反正我不想在你领着人见家长的时候，还要化上丑妆叼着烟装神经病见人。” 顾方思：“……” 第30章 请不要小看我 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先给自己一巴掌。 力道很轻，只裹挟了一小股微风，算是一个警醒。 许唐把脸埋在手掌心，感受着嘴角带着麻痒的痛意，深吸一口气。 昨天半夜，猝不及防被挂了电话之后，他蹲在舟舟的狗窝旁边，思考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 第57章 分析来分析去，他还是觉得自己过界了。 顾方思只是暂时借住在自己家，算个很亲近的朋友，但仅此而已，完全没有义务告知自己去向。 但昨天的自己不知怎么了，或许是酒精突然冲昏了头脑，不仅想人想得抓心挠肝，还三更半夜的打电话质问。 这也太冒犯了。 冒犯就冒犯吧，自己还脑子短路，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很明显，最后人家不耐烦了，非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还随便找了个理由把电话给挂了。 “怎么就做出这么蠢的事了！”许唐绝望地吼了一嗓子。 他松开手，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吹跑一段时间没剪而有些扎眼睛的头发，给自己找理由：“肯定是因为喝酒了，酒精总是让人自以为是。 许唐反思自己，他自认在人际交往这件事上还算敏感，总是能及时感知到旁人的情绪变化，把握好社交分寸。 也有许多人明确表示过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很舒服。 为什么面对顾方思就变得没分没寸的了呢？ 他昨天蹲在狗窝前也在想这个问题，但都快把舟舟的脑袋给撸秃了，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许唐烦躁地抓了把脑袋上的乱发，拳头砸在床上，哼唧着发泄过剩的烦躁。 “哥？”房门被敲了两下，传来顾方思的声音，下一秒，房门就水灵灵地敞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睡衣，踢着棉拖的男人。 顾方思来到床前，把盛着温水的水杯塞他手里，说：“我听见你说话的声音知道你醒了，就直接进来了，你刚自己嘟嘟囔囔念叨什么呢？” 许唐哪能交代啊，只能尴尬地笑笑转移话题：“呵呵，你今天怎么起那么早啊，真稀奇。” “稀奇？”顾方思重复了一遍就开始笑，笑完又开始宠溺地点头，“是挺稀奇的。” 说完来到窗旁，长臂一展，遮光的窗帘被拉到一边，耀眼的阳光争先恐后地闯进房间，差点没把许唐的眼闪瞎。 “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顾方思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然后竖起根手指头，“还差两分钟一点，下午一点。” 或许窗外有风，阳光也跟着跳跃。 点在顾方思的发梢眼尾，把他整个人都照得明媚热烈。 顾方思还在笑，嘴角的笑意不浅不深，正正好盛满冬日的暖阳，晃得许唐心口一跳。 手心不止怎的生出几丝酥麻，许唐蜷了蜷手指，有些慌乱地垂下头：“……哈，哈哈，这么晚了啊。” “那可不，”顾方思回来坐在床边，手指点了点许唐的人中，“要不是我早上九点的时候来探过你的鼻息，量过体温确定你是真的在睡觉，不然你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或许就是医院的天花板了。” 顾方思努努嘴，他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就察觉到许唐的状态不太对，怼完自家爹就连忙赶回来，见人已经安稳睡下来了才松了口气。 谁知道今天，向来赖床被许唐拉起来吃早餐的自己都醒了，许唐却始终没动静。 偷偷溜进来探完鼻息量体温，虽然结果一切正常，但就是不放心。 最后还是把自己的医生朋友叫来检查，被对方一连送了三个白眼，外加一句质问：“你就不会把人摇醒问问吗？” 他终于老实了。 当然，他绝对不会对许唐提及这些事，因为面对医生朋友他还能理不直气也壮，为自己辩解说“关心则乱嘛，你不懂”。 面对许唐就不行了。 昨天和顾仁海一顿聊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节奏应该是循序渐进，不能太快，把人吓到就不好了。 “你还来看望我了啊……”许唐声音有些小，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止，我还做了早午饭，我现在去盛饭，你洗漱完正好开饭。”顾方思搓着手，十分骄傲。 “什么，你还做饭了？”许唐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厨房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就去扒拉顾方思的手。 顾方思对许唐惊讶又害怕的反应很不满意，抽回手往外走：“没受伤，请不要小看我，好吗？” 许唐半信半疑地去刷牙洗漱，完事后被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顾方思按在餐桌前。 一碗点缀着青菜虾仁的热粥被推到自己面前，顾方思得意洋洋地介绍：“青菜虾仁粥，”他手掌扇风让粥的清香飘向许唐的鼻尖，“闻闻，今天我最满意的作品，是不是很香。” 许唐不得不承认，是的，很香。 顾方思嘴角的笑意放大，亲自舀了满满一勺吹了吹，殷勤地送到许唐嘴边：“啊——尝尝。” 刚反思过自己的许唐觉得，得出的结论放在顾方思身上同样适用，肯定是这人太缺乏正常交际的分寸感了，所以自己才被带偏，开始肆无忌惮。 但能怎么办呢，盛情难却啊，许唐只能半推半就张开嘴。 省去大堆调味料的粥味道很普通，细品之下带着青菜的苦涩，米粒虾仁的硬度都挺适宜，看来顾方思是真的下功夫了。 “很好喝吧？”顾方思喂完他就坐到了对面，“你昨天喝了酒，今天就得多吃点养胃的东西，粥多喝点，至于菜……就少吃吧。”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顾方思好不容易勤劳一次，许唐怎么可能让他的好意落空。 喝了几口粥，他夹了一大筷子的菜，毫无防备地送进嘴里，然后整个人猛地一僵。 第58章 熟悉的味道…… 好吧，顾方思还是顾方思，多喝粥少吃菜的建议，也不仅仅是出于关心。 顾方思心虚地嘿嘿笑：“我知道，我的进步空间还有很大，会多多练习的。” 许唐：“……” 其实就此止步，永不进厨房也挺好的。 不然真不敢想，自己这位小白鼠的命，究竟能有多坎坷。 早午饭终于在一惊一乍中来到尾声，收拾完厨房，顾方思提议趁着好天气出去走走。 许唐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不能一天到晚总和顾方思腻在一起，他需要独处，他得自己出去走走。 于是，被拒绝的顾方思抱着舟舟，一人一狗待在门口的位置，眨巴着大眼睛委屈地望着狠心人。 许唐有点心软，但忍住了，临走前又喊了一声“小顾”，在对方瞬间亮起的星星眼中，无情交代：“可千万别忘了遛狗啊。” “哦……”顾方思脑袋又耷拉下去了。 许唐闭了闭眼，心一狠，哐当关上了门。 锦市的冬天格外冷冽，刀片似的冷风刮到脸上，越吹越让人心凉。 许唐呼出一口白气，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 圣诞刚过，又要迎元旦，街道两边的不少商铺已经布置得格外喜庆，来往的人脸上也洋溢着不同的幸福感，唯独自己愁眉苦脸，头发扎眼的，简直格格不入。 在不知道第几次扒拉被风吹得活蹦乱跳的头发后，许唐开始在街道两侧红红绿绿的招牌中寻找理发店的身影。 鉴于自己对发型的要求只是不要扎眼睛，实在没有挑tony老师的必要，许唐就丝毫不犹豫地踏进了看到的第一家理发店。 店里的空调开得很足，播放的歌曲也以慢调为主，许唐刚坐上理发椅就开始昏昏欲睡，连带着耳边其他人的交谈声也变得模糊起来。 直到—— “不是说好了明天就能到吗，怎么突然又得等到元旦之后了？你的意思是这年让我自己过？那我们还谈什么恋爱，分手不就得了？” 急切的质问声打破店里的宁静，也震得神游天外的许唐突然打了个机灵，好在理发师的手足够稳当，保住了他圆润的后脑勺，以及上面细软的发茬。 有瓜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吃，许唐坐正身子，借着镜子偷偷看了眼打电话的女孩。 女孩顶着一头麻花似的热烫杠，眉头紧皱着，配合着头顶的加热器，看着像是整个人都被气得红温冒烟了。 许唐猜，电话那头应该没说什么好话，以至于现在女孩的怒火都快要烧到他这边来了。 电话很快挂断，女孩转头问缩在角落的理发师：“我不想烫了，这玩意儿能不能提前拆了？” 理发师却笑着摇头：“妹妹消消气呀，你想想，这过两天就要元旦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耽误咱漂漂亮亮地跨年不是？” 他这么一说，女孩情绪还真稳定了些。 理发师再接再厉：“我保证，等咱发型做出来后再化好妆，到时候往世纪大楼的烟花秀下面一站，肯定能拍出最漂亮的人生照片，然后闪瞎整个朋友圈！” 许唐看不清女孩的反应，但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心动了，没有人能拒绝闪瞎朋友圈这个大饼，虽然他几乎从不发朋友圈。 刚刚还激动着的女孩果然平静下来，情绪也触底反弹，甚至开始给好姐妹打电话开始约跨年夜的活动。 光是旁听她们的筹备计划，许唐就已经开始跟着激动了。 身后忙活的理发师见他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搭话道：“帅哥有没有同样的打算？你额头饱满，眉弓也清晰，特别适合露出来哦，要不要我给你设计款新发型，保证让你眼前一亮。” 鉴于很少有人能笑着走出理发店这个真理的存在，许唐下意识想拒绝，他还要上班，还是中规中矩地比较好。 刚要说话，手机就弹出消息，顾方思转发给他一段十秒左右的宣传视频，视频内容正正好是女孩正在和朋友谈论的灯光秀，末尾还问他有没有兴趣去凑个热闹。 不知道是怕还是他料定他不会答应，顾方思还特意发来一个舟舟前腿翘起，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吐舌头的自制表情包。 “……” 刚平稳下来的心情又开始烦乱，许唐手指在键盘上悬空很久，最后一个字没打就按灭了屏幕。 重重呼出一口气抬头，发现理发师还在等自己的回答，许唐默了默，问：“你得先保证我能笑着走出去。” 理发师瞬间眉开眼笑：“当然！” 第31章 阅读理解 理发是一场合法的赌博。 在这上面，许唐的运气极差，不能说几乎，只能说从没赢过，除了这一次。 出理发店的时候天色还早，许唐暂时不太想回家，就继续顺着长长的街道溜达。 事实证明，有时候越强迫自己不去想什么，脑子就越会不由自主地翻出相关的一系列的东西，一遍遍不厌其烦地上演。 在碰到熟悉事物的时候尤甚。 路过一家甜品店，许唐脚步没停下，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顾方思吃甜点时，虎牙轻咬小勺，嘴角沾着奶油，格外满足地笑的画面。 画面一帧帧播放，顾方思的脸也慢慢贴近自己，对方叉了一小块喂到他嘴边，眼睛像星星似的一眨一眨，期待他张开嘴，尝尝自己喜欢的食物。 第59章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张嘴接了，这人偏偏喂歪，让自己的嘴角也和他一样沾上纯白的奶油…… 不许想！ 许唐使劲摇晃脑袋，把画面通通甩走，随后加快脚步，远离蛋糕店。 三分钟后…… 伴随着一声欢快的“欢迎光临”的提示音，许唐走近散发着香甜味道的柜台。 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印着logo的精致纸袋，一个里面放着两块不同口味的提拉米苏，另一个盛着洒满抹茶粉的慕斯蛋糕。 可惜甜点再好也不能当饭吃，许唐又绕去熟食店，买了几份热菜。 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食物回家，吭哧吭哧爬了半天楼，刚转过楼梯拐角，就发现家门大敞着，玄关处蹲着个单膝跪地的顾方思。 顾方思应该是刚带着舟舟从楼下回来，正一手拿着纸巾，一手扶着舟舟的短腿给它擦脚丫子。 他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睡衣，想来是图方便，之前只在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就下楼了，现在穿这么少还开着门，肯定又是仗着年轻不在乎身体。 顾方思擦得很专心，再加上背对着自己，所以没能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舟舟却早就发现了，只是小短腿被抓着，挣脱不开，只能大幅度地摇头晃脑，肥嘟嘟的尾巴摇啊摇，速度都快赶上螺旋桨了。 许唐觉得有趣，停下脚步欣赏它干着急的模样。 和活蹦乱跳的舟舟不同，一直埋头干活的清洁工明显耐心不多，这人“啧”了声，对舟舟尖酸刻薄道：“你爸都不要你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 舟舟歪头，听不懂，但不耽误它高兴，小嘴张开，露出瓷白的犬牙和湿乎乎的粉舌头。 “爸？！” 响亮的声音骤然出现，贼像眼前这只狗喊出来的，顾方思吓得一激灵，再加上单腿下蹲本来就不稳当，他这一晃，身子就直直地往后倒去。 意料中的痛意并没有出现，因为他刚倒一半就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稳稳拖住，顾方思眼皮连着眨了两下，才看清人：“……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我能去哪——” “嘶！” 许唐话没说完，顾方思就猛地一弹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就着他那左腿绊右腿的别扭姿势蹿了起来。 许唐的反应还停留在低头关心人磕没磕到呢，被关心的人就突然变成庞然大物把自己给笼罩了，他后知后觉眨眨眼，正要感叹一句“少年好腰”，就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顾方思，好像是被他手里的熟食给烫到了…… “烫哪了，快让我看看，严重吗？” 许唐把手里东西扔一边，撩起顾方思单薄的睡衣检查后背，还好被烫到的皮肤只是微微泛红，不算严重。 他松了口气。 见顾方思精神头不怎么好，许唐揉了揉他后背发红的区域，位置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脊柱上。 随着力道的缓慢加深，顾方思的腰背逐渐挺直，骨骼起伏变化的触感太过奇妙，烧得贴上去的指腹酥酥麻麻的，许唐颤了下指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他摸了摸耳朵，看到被丢到一边的食物如见救星般大松一口气，将其摆上餐桌招呼道：“好了好了，都怪我刚反应太大吓到你了，我道歉，正好我带了吃的和甜点，算是给你赔罪了。” 饭菜温热，散发出的香气不算诱人，但带着足够的幸福感，许唐在外面走了半天肚子早就抗议了，此刻更是口水直涌。 顾方思帮忙摆好碗筷就坐在了对面，小学生似的坐得端端正正，动筷前还格外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哥”。 许唐被谢得当场愣住——顾方思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虽然顾方思以前也常把这三个字放在嘴边吧，但说的时候不是尾音上扬就是腻腻歪歪，哪次像今天这样，矜持得给两人刚认识似的。 许唐拧着眉打量顾方思，见这人头也不抬，夹菜也只夹最近的那道，连往嘴里送的米饭都变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这和在陌生人家里做客有什么区别？ 咽下嚼了半天也没尝出味道的菜，许唐撂下筷子，将矛头指向老实蹲在桌脚的舟舟：“说，你今天是不是惹你小顾哥哥生气了？” 质问完又觉得不对，按刚进门时顾方思的说法，自己是舟舟的爸，那再让舟舟喊人哥哥的话，这辈分不就乱套了？ 算了，现在不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 舟舟一听不懂两只眼睛就无助地睁大，水灵灵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要别的时候，许唐肯定把狗捞起来揉两把。 许唐偷瞄了一眼能听懂人话的那位，见人放下筷子，就立马横眉冷眼装成长辈模样。 等时机差不多了，又化成操心的和事佬，和蔼道：“你知道的嘛，舟舟它不懂事，爱闹腾，你就别生它气了。” 这话不说还好，刚一出口，对面刚刚还是严谨小学生的脸瞬间委屈上了，嘴角往下一拉就是无辜样。 许唐立马慌了：“哎呀哎呀，要不你还是生气吧，今天就惩罚它，扣零食行不行，要不今天晚上把它的窝藏起来，让他睡床底？” 顾方思抬起眼睛，道：“你也说了，它不懂事，论欺负人这套，狗哪能比得上人熟练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唐总觉得顾方思眼角红红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第60章 他脑门冒出个问号，眨眨眼，自己好像才是罪魁祸首。 稍一回想，不难发现，自己今天将冷漠和距离贯彻到底，先是拒绝一同散步的请求，之后又晾着对方的微信不回复。 这还真的纯粹是自己的问题，许唐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抓心挠肝想找一个不太伤人的解释。 顾方思却先他一步开口：“我知道你就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了，你直接拒绝就好，我理解的。” 语气格外可怜巴巴，许唐向来受不了这种，一听脑袋就大了：“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顾方思用筷子给米饭戳了一整排的洞，嘟囔道，“先是拒绝我，一个人出去做发型，又是消息已读不回，不是和别人约好了还能有什么原因，哥你现在都懒得给我解释，而是直接晾着我让我做阅读理解了。” 顾方思垂着脑袋，盯着给米饭戳出来的大窟窿发呆，从许唐的方位看过去，就差眼泪啪嗒啪嗒浇灌刚挖好的米饭坑了。 许唐焦躁至极，他扒拉了下头发，后脑勺的头发剪短很多，留下的发茬还有点扎手。 他能明确今天误会的原因在自己，可他又没办法直说，总不能对顾方思说“其实我是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一喝醉就想见你，见不着你还委屈，这很过分，所以自己冷静冷静”吧。 万一把人吓到不更糟糕吗？ 许唐脑袋都快炸了也想不出好词，偏偏这个时候顾方思又想离开。 许唐怕他回屋了把自己蒙在被窝里胡思乱想，要是最后再得出点儿的俩人有缘无分，还是分道扬镳的结论，他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一急，手直接伸过餐桌把人脑袋给捧住了。 力道没收住，掰得顾方思下巴猛地一抬，好在对方的颈椎足够健康，没“咔吧”一声来个错位骨折什么的，就是看过来的瞳孔一缩，显然被他给吓到了。 “……哥？”顾方思不确定地小声喊他。 许唐：“……” 他半眯起眼睛，硬着头皮道：“我猜，你小时候语文成绩肯定不咋地。” “哈？” 许唐：“昂，你看你，都这么大了，阅读理解不还是全做错了。” 顾方思绷紧了嘴巴，挑眉等下文。 许唐吸了口气：“对，我承认，我今天下午就是故意拒绝你的，因为我想一个人下去溜达。” 顾方思脸一垮：“你看，你还说我理解错——” “但是！”许唐手指往上挪，捏住顾方思喋喋不休的嘴唇，让他说不出话，“我不回你消息是因为，我在和理发师沟通，因为要和你一块跨年，所以要理一个足够帅的发型！” 许唐吼完自己先是一顿，他突然意识到，本来只是想安慰人的，结果一不小心把内心的真实想法给一股脑倾倒出来了。 真够丢人的。 脸开始不受控制地泛红，心脏也跳得有点快，许唐觉得自己有点缺氧，他偏开视线，想往后退。 没逃成，因为两只手都被按住了。 许唐更慌，眼神开始乱瞟，猝不及防对上顾方思的，发现这人刚刚还暗淡无神的眼睛已然焕发生机，星星似的闪着光芒。 不得不说，这情绪转变是真的快。 顾方思笑着说：“我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放开！”许唐恼羞成怒瞪他。 对方捏了捏他的手指，在他又一次发作前讨好似地松开。 许唐呼出一口气，疲惫地坐回去，盯着顾方思问：“现在能好好吃饭了吗？” “能啊，”顾方思夹了块肉放进嘴里，眼睛弯弯，竖起拇指夸赞，“哥你选的菜真好吃啊，刚刚怎么没尝出来呢。还有，新发型很帅，喜欢！” 许唐被他的幼稚逗到，笑骂：“那是因为你笨！快吃吧，再墨迹就凉了。” 说着在桌下甩了甩手，等残留在手背的，让他无所适从的温度降了些，才重新拿起碗筷。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呦！ 第32章 牵不牵啊 锦市作为一个经济排名放在全国都数得上的城市，每一次的跨年活动都有不同形式。 但许唐很少参与，一是太冷二是太挤，无论怎么算，都没有窝在家里玩游戏划算。 今年却不一样了。 因为早早答应了人，所以伴随着时间的渐渐临近，心中的期待也不免变得满满当当起来。 日子如期降临。 灯光秀要很晚才开始，放烟花更是要等到十二点，可刚吃过午饭，顾方思就开始兴奋，围着人叽叽喳喳，吵得许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急切起来。 闲着也是闲着，许唐裹上羽绒服，拉着顾方思出了门。 昨晚下了场雪，将世界裹成银白色，白茫茫天地中，并行着两个小小的人影。 一股北风卷着雪粒迎面袭来，许唐牙齿开始打架，他把羽绒服厚厚的衣领往上拉了又拉，直到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才长舒一口气。 不巧口鼻被围得太紧，呼出的热气只能全往上蹿，分毫不差地贴到了眼镜镜片上。 镜片雾气弥漫，彻底将眼前的世界虚化了个干净。 啥也看不见了。 太冷，不想把手从暖和的口袋里掏出来擦眼镜，许唐索性不管不顾，继续往前走，反正雾气一会儿就散了。 可他忘了，起先自己为了好玩，留着扫好的干净路面不走，非得带着顾方思靠在路边踩雪玩。 第61章 也不是每条路都干干净净，总会有素质低下的人乱丢垃圾。 就比如现在，上一秒脚下还是雪粒被挤压的嘎吱声呢，这一瞬就哗啦一声响，变成了塑料瓶变形的声音—— 没有任何能够反应的时间，踩到瓶子那只脚就拽着条腿往前滑。 许唐：“！” 看来是要表演一个原地劈长叉了，但愿不会劈成残废…… 他绝望地闭上眼。 万幸，在屁股亲吻雪地的前一瞬，突然伸来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腋窝。 还好，还好…… 许唐终于把手掏出来，捂住咚咚直跳的胸口。 大腿根好疼，针扎似的，他一边嘶嘶抽气，一边憋着气，一点一点儿地把离家出走的那只腿往回拽。 顾方思被他这模样逗到，笑得前仰后合的，好在扶人的手还算稳当。 恰在这时，身边经过一老一小祖孙两人，小的那位突然停下，指着还没把腿扯回来的许唐问奶奶：“奶奶，哥哥刚刚是不是摔跤了呀？” 奶奶揉了揉孙子的毛线帽，就地取材，拿许唐当反面例子教导：“对啊，所以你要好好听话，就算是玩雪也要非常非常小心，不能随意跑跳，不然就像这位小哥哥一样，疼得快哭了，知道吗？” 小孩郑重点头：“知道啦！” 许唐默默往外拉领口，千辛万苦扯出个洞，把头埋进去了。 教导完小孩，奶奶又转向顾方思，语重心长道：“做家长的，孩子大了就不能总纵着了，他这年纪了韧带紧得狠，要是真扯伤了不光疼，还得养好长时间嘞！” 人是好意，但是搞错了关系。 莫名其妙成了儿子的许唐把头揪出来，恶狠狠地警告顾方思一眼，让他识相点，赶紧解释。 顾方思朝他眨眼，托着他的那只手还捏了捏他的手臂，分不清到底是在安慰还是在使坏。 许唐还想说话，顾方思已经看向祖孙两人：“您说得对，我会教训他的。” 奶奶很满意，夸了顾方思一句就带着孙子离开了。 许唐也终于恢复站姿，这时候也顾不上疼了，质问道：“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成儿子了？” 顾方思还在笑，眉毛挑的老高：“这不好吗？孩子贪玩和成年人贪玩，明显前者丢的人少点不是吗？” “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许唐愤怒地直咬牙，“兄弟俩也行啊，怎么就成父子俩了？” “谁知道呢，”顾方思尽职尽责，把许唐牵到扫完雪的路中央，继续往前走，“这回可得稳住了啊，下一次我反应可能就没那么及时了。” 许唐还在思索老太太是怎么误会的，心不在焉地哼了声。 顾方思走了两步又拐回来：“要不牵着吧，以防万一。” 许唐看着伸到跟前的手，骨节分明的，带着点薄茧，有点心动。 刚要伸手，就又猛地缩回去——他知道老太太为什么会误会了。 完全是装扮的问题。 许唐扯顾方思袖口，这人黑色大衣加皮鞋，穿得有模有样的，一看就像那种精英人士。 再看自己，又肥又累赘的白色羽绒服，整个人裹得跟球似的，再加上老太太年纪大了，看不清脸，不误会才怪。 早知如此，就咬咬牙穿风衣了，冷是冷了点，但最起码不会被人当儿子看。 正想着，脑门被人弹了下，他吃痛，捂着脑袋抬头：“干什么？” 顾方思委屈，问他：“牵不牵啊，我手这样晾着，冻得都快没知觉了。” “不牵，”许唐双手插兜往前走，“选风度就别想要温度了，冻着吧。” “啧，小气，”顾方思赘在许唐身后嘟囔，“刚还救了你一下呢，现在竟然连手都不给暖。” 许唐装聋，不理他。 两人来到市中心，进了商场。 可能是晚上有烟火灯光秀的原因，这个点的商场人特别多，闹哄哄的，还怪热闹。 两人没有明确目的，东转转，西瞅瞅。 忽然，许唐在一橱窗前驻足，并顺手扯住了东张西望的顾方思，拽人进店，直奔目标。 顾方思顶着一脑门问号进了店，先被不由分说地按在试衣镜前，不等问怎么了，就见许唐捧着一团火红冲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顾方思：“……这是什么？” “围巾，摸着就暖和，要不要试试？”许唐兴致高昂，不等顾方思回答，就给人兜头套上了。 围巾是手工织就的，针脚很漂亮，两头还坠着麻花辫一样的小穗，颜色是纯正的大红色，仅用鲜艳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它的热烈。 许唐很不想承认，他在店外一眼看见这条围巾时，心思是纯坏的，想的是用这条围巾来拉低顾方思的主观年龄，好不让更多的人误会他们为父子关系。 可万万没想到，顾方思有这张脸在，根本就不存在驾驭不了的衣服。 哪怕是一条大红色的围巾。 围巾缠上去，之前纯黑的肃穆感被压下去，整个人直接亮了一个度，墨似的睫毛瞳仁凸显出来，鲜活明亮，精致得不像真人。 盯着眼前的漂亮人，许唐早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一边啧啧称叹，一边拉着顾方思往收银柜走，到了跟前也不把围巾摘下来，直接扯着一角的标牌递给收银员，半分钟不到就结完账拆了标。 第62章 顾方思：“……” 两人又逛了会儿就开始商量吃什么，最后决定奢侈一回去吃西餐，一顿饭边吃边聊，将近两个小时才完事。 眼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两人顺着人流往世纪大楼的方向前进。 起先身边只有零星几人时还不觉，越往中心走许唐就越发现，今晚汇聚在这儿的人不是一般的多，而且几乎人人手里都牵着气球。 气球的模样千奇百怪，动物植物爱心太阳，呼啦啦在头上飘着，像是活着的动漫王国。 许唐转头，想和顾方思感叹一下，却发现身后人影纷乱，唯独找不到想见的人。 他想回去找，可人流就像蝗虫过境一样迅速汇集涌来，摩肩接踵，根本就挤不出去。 十一点已经过半，整座世纪大楼上的灯光开始流转变化，这还只是预热，人群就已经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欢呼。 许唐被人群裹挟着，往最中央的位置挤，他努力回头张望，人群还是乌压压一片，看得眼花，根本找不到顾方思人影。 许唐一边安慰自己顾方思已经是成年人，不会遇到危险，一边用力掏出手机，给顾方思发了条消息过去。 发消息的时候没有注意，手肘撞到了人，许唐连忙抬头道歉，却差点被对方反光的头顶闪瞎眼睛。 对方是位拥有完美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光滑圆润的头顶镜子一般，折射着世纪大楼炫彩变幻的绝美灯光。 “……” “……大叔，”许唐眯着快要流泪的眼睛，艰难地喊了声，“您也不戴个帽子，头不冷吗？” “你以为是我不想吗！？”大叔操着一手粗嗓子，“我原本是带了的，刚一不小心被挤掉了，我倒是想捡，可这你推我赶的，哪有弯腰的空啊！我现在脑袋都快冻成冰弹了！”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许唐沉默一瞬，问：“这样，我羽绒服上的帽子能拆下来，你先戴上凑活凑活吧。” “不用不用，人太多，走散了就没办法还给你，”大叔笑着说，“没事儿，我觉得还挺好玩的，刚还有人穿着很有特点的年轻人夸我和他一样时髦呢，再说了，我有围巾，要是实在受不了我就围头上，但还是谢谢你噢！” “行，”许唐被人冲着止不住往前走，“您记得注意安全。” …… 等人流的涌动终于勉强止住，整个世纪大楼都已经被人围得密不透风。 大楼上色彩轮换，化出一个巨大的表盘，秒针啪嗒转动，来到今年进入最后一分钟。 倒计时亮起，五十五，五十四…… 许唐仰头看着逐渐变小的数字，止不住遗憾—— 明明说好和顾方思一块看灯光秀跨年，没想到都到这儿了，还是被冲散了。 这样还不如窝在家里呢，最起码还能挨在一块。 或者，他从一开始，就应该牵着顾方思手的。 倒计时进入最后三十秒，逐渐开始有人出声跟念，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半空中飘扬，像是在和新的一年热情招手。 许唐捏着手，心脏和掌心一样空落落。 这时，右边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哥！” 是最想听到的声音。 第33章 想什么呢？ 顾方思从层层叠叠的人群中艰难蛄蛹出来时，手心还紧紧攥着两股白线，白线另一头连着两只俗里俗气的鲜艳气球。 顾方思重重呼出一口白气，扯了根牵引线掖到许唐手心：“就买个气球的功夫，转身人就不见了。” 许唐顺着棉线往上，看被自己牵着的心形气球被冷风吹得东倒西歪。 说实话，这金红配色的气球虽然应景，但实在不怎么好看。 但他一点儿也不嫌弃，只觉得这气球飞得太高，扯得他心口酸酸胀胀的。 收回视线，又见顾方思在摆弄他的围巾。 这围巾实在命途坎坷，刚被买走套在脖子上没两个小时，就差点在人潮大战中阵亡。 主人也是个笨手笨脚的，左拉右扯找不到章法，再大点力怕是要给它拽脱线。 许唐无奈地叹了口气，亲自上手给顾方思打理。 两人身形贴近，他注意到顾方思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小汗珠，不用想也知道，顾方思找不到他时该急成什么样子了。 额头的汗珠映着头顶的霓光，晶晶莹莹的，许唐看不惯，抬手给抹去了。 顾方思借机蹭他的手心，声音委屈巴巴的：“还好找到赶上了，我还以为今年不能一起跨年了呢。” 许唐心里软趴趴的，凑近了问他：“这么多人，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方思一听瞬间来精神了，他直起腰，弯着眼睛兴奋道：“有个脑袋锃光瓦亮的大叔，头顶跟着灯光一闪一闪的，想不注意都难，我看过去的时候你正和大叔面对面说话，脸被他照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特别显眼！” 许唐：“……” 他突然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这时，人群掀起几乎震穿鼓膜的呼喊，倒计时进入最后十秒。 顾方思用带着暖意的掌心揉了揉许唐快要冻僵的脸，说：“倒计时了，一起数。” 许唐不再纠结脸变色的事，加入倒计时大军，一个个简短的音节从胸腔中挤出，呼出之后余留的震颤越来越大，他整个人都快要兴奋地发起抖来。 “一”声落下，璀璨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次第盛开，不断的爆裂声中，“新年快乐”四个大字浮现在眼前。 第63章 不约而同，气球离手。 气球形状颜色纷杂，飘飘扬扬升至半空，同烟花灯火映衬着，像一副拥有生命的画。 许唐被眼前的场景震撼到，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它鼓动着胸腔，余威泛到喉口，让吼出的声音都带着点兴奋过头的哑。 “新年快乐！”顾方思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这次更加响亮。 许唐用同样的话回祝。 就在兴致最为高昂的时候，周身突然掀起小范围的惊呼，许唐好奇地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正前方不远处，有对同性爱人在拥抱亲吻。 气球还没有飞远，烟火还没有消散，他们的爱情被很多人见证。 惊讶很快消弭，转而被此起彼伏的掌声替代。 许唐还没从看见两个男人亲在一起的震惊中回神，就被两人脸上洋溢的幸福满足所感染，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又想到自己身边也有个同性恋，还是个没有被爱情之神眷顾的同性恋，他想让人趁着机会沾沾喜气，好赶紧找到男朋友。 可一转头，就见顾方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准确来说，是自己的嘴巴。 许唐：“……” 这人的眸色黝黑，透不过光似的，很容易显得阴沉沉的。 可在许唐的记忆中，除了第一次见面，他再没觉得顾方思的眼睛像现在这样，如此有压迫感了。 感觉自己像是被锁定的猎物，许唐心颤了下，有点喘不过气。 更让他错愕的是，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顾方思就倾身靠了过来。 顾方思高他半个头，这一靠近，就挡住了半边天的灿烂烟火，阴暗充斥，让他那双黑沉沉的眼更有攻击性。 许唐忍不住屏息，时间也仿佛被拉长。 看着越来越近的眉眼，许唐的心脏发紧，明明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脑海中已经爬过了数个念头，却各个都不清晰。 最后堪堪悬崖勒马，一巴掌糊到顾方思脸上，把快要和自己贴上的嘴唇给捂回去了。 对方英挺的眉眼一滞，似是不满，但很快就恢复正常，连带着其中的晦暗压迫也消散了彻底，最后剩下的，只有泛滥的无奈。 真弄不明白这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还好阻止及时，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许唐长舒一口气。 他捏着顾方思软糯的嘴唇狠晃，直到确定对方眼里没他看不懂的东西了，才松手，命令道：“想什么呢，鼓掌！” 顾方思脑子都快被摇成浆糊了，更遑论那点想亲嘴的旖旎心思了，他懊恼委屈极了，但只能听话：“好好好，鼓掌，鼓掌……” 说完啪叽啪叽地搁那半死不活地拍掌心。 拍到一半发现周身的氛围好像不太对，打起精神一看，才发现刚还在鼓掌的人群已经安静了有一会儿了。 此刻，几乎所有人目光都移过来，看他拉着长脸，甩着巴掌哐哐哐哐的，给他们拍回声。 顾方思：“……” 就是他脸皮够厚，也经不住这样万众瞩目啊。 他愣愣地转头看许唐，却发现这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离他两步开外了。 能从这么个堪称人类压缩包的人群中犁出这么长的距离，也是够辛苦的。 他气愤地瞪人，可许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铁了心装成不认识他的陌生人。 顾方思见状，又气不下去了，只剩委屈。 他绝望地关上眼皮，三秒后，硬着头皮睁开，强迫嘴角扯出个和善的笑来，对牵着手的情侣说：“多么美好的爱情啊，让人意犹未尽，祝你们百年好合，年年有今朝！” 两情侣似乎比他还尴尬，讪笑着回他：“谢谢，谢谢……” 顾方思“呵呵”笑两声，笑完又瞪了许唐一眼。 好在丢人的顾方思只是跨年夜一个小小的插曲，不巧见证的人只会在年后回想时，感叹一句遇见了个神经病，现在却不会停留，转身继续沉浸到新年来临的喜悦中。 烟花放完，行程也差不多结束了。 最近的地铁站因为人数过多暂时关停，两人就走着前往下一个地铁站。 目的地不同，拥挤的人群渐渐分散，凛冬的肃杀又一次占领上风，围着人打转。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很快，地面就积攒了薄薄一层，看着像毛玻璃，踩上去却软绵绵的。 许唐把帽檐再一次拉低，双手插进口袋，企鹅似的，踉踉跄跄前行。 顾方思担心他滑倒，问要不要牵着。 许唐拒绝。 顾方思问他原因，他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但就是拒绝。 顾方思“啧”一声，右手强硬地插进他羽绒服的口袋里。 顾方思的手还带着雪夜的寒气，冰得许唐打了个颤，想将其推出去，却被对方不由分说地扣住。 “因为你惹得我当众出丑，所以为了补偿，你这次没有拒绝的权力。”顾方思冷着脸说。 许唐不想接受这个原因，但他又不能反驳。 他又不能直说看出来顾方思想亲自己，所以才慌中出乱的。 于是只能独自郁闷。 烦闷了没一会儿，又想起顾方思丢脸时无措的拧巴样儿。 实在是太有趣，他想笑，又觉得不厚道，憋笑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顾方思转头无语地打量许唐，这人穿着一身纯白的羽绒服，上半身又白又膨胀，活像个剥了皮的水煮蛋，现在锅里的水沸腾了，这颗蛋就开始住不住翻滚跳跃。 第64章 “想笑就笑吧，别憋着了，万一呛到自己就得不偿失了。”他无奈地说。 “噗哈哈哈哈哈哈！” 顾方思垂眸，看许唐先是笑得直不起腰，之后索性直接蹲在了地上。 头顶是有些年头的路灯，发出的光有些昏黄，照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 顾方思心头悸动，又软得一塌糊涂。 他弯腰摸了摸许唐软乎乎的帽子，拨去暂留在上面的雪花。 他绕到许唐身前，停在对方圆乎乎的影子边缘，用手指戳许唐的帽檐。 许唐勉强止住笑声，抬着一双笑出眼泪的眼睛看他，眼角水润，眼尾微红，很好看。 顾方思弯了弯眼睛，说：“我原来觉得你像个剥了皮的水煮蛋，现在你蹲下了，我又觉得不像鸡蛋，而像另一种东西了。” 许唐抹了抹眼角，好奇地问：“像什么？” 顾方思双手抬起，在半空中比划了一个圆滚滚的弧度：“像个敷了面膜的石墩子，哈哈哈！” 许唐：“……” 他笑不下去了，开始伸手打人。 手没打到就被顾方思擒住，顺势一拉，他整个人就撞进对方怀里。 不等他后退，顾方思就抬起手臂把他圈住。 对方抱得紧，许唐几乎动弹不得，下巴磕到火红的围巾上，感受到有细小的雪粒因为骤然升高的温度融化，激起一点儿细密的凉意。 不算难受，就是有点痒，他动了动下巴。 对方却因此抱得更紧，侧脸挨过来，贴上他的帽子，亲昵地蹭了蹭。 这样的姿势让许唐回想起那对同性情侣，他们也是这样紧紧抱着，贴着，甚至还亲吻。 前段时间的无措好不容易被他压下去，却因为这一抱，又不受控制地卷土重来，一发不可收拾。 他很不安，手去推顾方思的腰，懊恼道：“顾方思……” 顾方思装聋，按着他后脑勺又贴了半分钟，才贴在他耳边说：“哥，新年快乐！” 许唐答：“你已经说过一次了。” “知道啊，”顾方思说，“想再说一遍。” 说完额头抵了会儿许唐的，随后才慢腾腾把人放开。 北风见缝插针，两人刚拉开一点儿距离就不要脸地挤进来，吹吹这个，吹吹那个，给两张过烫的俊脸降温。 分开之后两人继续往回走，只是不再并肩，一前一后地沉默着。 回到家默契十足地错峰洗漱，随后各回各屋。 顾方思坐在床头，捏着手机皱眉头，黝黑的眼珠子卡壳似的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猛地一激灵。 翻出手机找到与贺哲的聊天框，发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过去。 【我好像是认真的】 对方回复贼快，扔来个“？”。 顾方思嫌他烦，也不回，直接把手机扔了。 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端着丑杯子出门接水，刚开门，就和正要敲门的许唐看了个对眼。 “……哥你怎么在我门口？” 许唐支棱着手放也不是抬也不是，他郁闷地叹了口气，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问：“你说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我？” 第34章 哪种喜欢 许唐问完就紧紧盯着顾方思的眼睛，坚决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微表情。 他敢百分之一万的肯定，跨年时的那一幕，顾方思的倾身靠近，以及旁若无物盯着他嘴唇看的样子，铁定是要亲他。 虽然不了解同性恋之间的相处模式，但亲吻要给喜欢的人，这应该是全人类的共识吧。 那么顾方思要亲自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真的喜欢；而另一种，就是脑子有问题。 他原本不想如此冲动鲁莽地求证的，可这问题刺似的扎在心口，要是不能得到个确切答案，他今天晚上索性就别想睡了。 至于知道答案之后该怎么做…… 说实话，不知道。 今天完全就是发神经，一鼓作气跑过来，贸然问出口，根本就没来得及给自己留退路。 许唐垂在裤缝旁的手紧张地攥成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方思，他很想表现得无惧无畏，可脸皮就是不争气，商量都不商量的红了。 明明自己才是质问的人啊。 他焦急要答案，可顾方思就要跟他作对似的，只在听见问题的时候眼睛睁大了零点几毫米，之后就被冻住似的，没反应了。 “……” 许唐心急如焚。 为什么还不说话！ “是”还是“不是”，连第三个答案都没有的选择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越等越急，许唐毫无怀疑，自己要是只猴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爬到顾方思脑袋顶上、扯着他头发嗷嗷乱叫了。 只可惜自己是个人，还是个不得不处理一堆破事的苦命人。 对面，上一秒还愁眉苦脸的人听见问题呼吸一停，捏着杯柄的手指紧了紧，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海浪滔天。 怎么回事？ 他徐徐图之的计划才刚刚开始，许唐怎么就这么一点商量也不打的，过来捅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了？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对许唐，一直都想抱、想亲、想干点儿不能说的事。 这么一个让他垂涎三尺的人天天在眼前晃悠，他早就忍得快爆炸了。 之前之所以压下自己龌龊心思，陪许唐慢慢来，是因为怕吓到人。 第65章 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许唐就是个直球！ 今天一主动，那离上床就不远了！ 顾方思心里噼里啪啦地放烟花庆祝，脑子还清醒，计划怎么才能显得矜持纯情一点。 他发誓，自己思考的时间很短，绝对没超过三秒钟，可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许唐的整张脸都由白转红，熟得快要冒烟了。 许唐竟然这么喜欢自己！ 有点意外，简直超出了心理预期。 小小告白现场，竟然搞得自己也有点小紧张。 顾方思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一边把破坏氛围的丑杯子藏到身后，一边慢慢倾身靠近，直到两人鼻尖快要相抵，呼吸交融，他才止住动作，端详许唐眨眼睛。 许唐没料到他突然靠近，坚定的眼神顿时乱了，眼睫快速开合，要多慌有多慌。 顾方思哪知道他的想法，只将这种反应理解为害羞，他心里高兴，心道人都说越爱越容易害羞，原来是真的。 作为向来会得寸进尺的人，他怎么能错过这么好一个机会。 他抿着嘴角苦笑，顺着从相遇开始的谎言捏造苦兮兮的人设，说：“我都做好你永远不会发现的准备了。” 果然，许唐皱了下眉，就如此容易地心疼了。 微凉的指背碰了碰许唐发烫的脸颊，触感面团似的柔软，让他想陷进去，不过他没能沉浸太久，就被许唐侧头躲开了。 顾方思只顿了一下，下一秒脑门就抵上了许唐的肩窝。 力道不轻不重，成功让许唐踉跄了下，抬手揽住了他。 顾方思心满意足地闻着许唐脖颈间沐浴露的清香，又问：“哥是怎么发现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害羞了，许唐往另一侧偏头，躲开他乱糟糟的头发，声音有些犹豫：“今天，看出你想……我了。” “亲”或“吻”，许唐没有明说。 顾方思不满意，抱着他的腰问：“什么？” 许唐却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先松手，站好。” 顾方思就想贴着，但刚表明感情不能太得寸进尺，只好乖乖站直身子，眼睛盯着许唐水润的嘴唇。 想亲。 都明说喜欢了，两情相悦，亲一下不过分的吧？ 顾方思跃跃欲试，错过了许唐眼睛里犹疑的抗拒。 “能说说为什么喜欢我吗？什么时候开始的？”许唐轻声轻语地问他。 顾方思盯着许唐的嘴巴，那里时而抿起，挤压血色，时而开合，淡粉色的舌尖若隐若现，像极了勾引，让他抓心挠肝。 所以没听清许唐问了什么，只好疑惑地“嗯”了声。 许唐看出他心不在焉，牵着他的手往沙发走，顺便又重复了遍问题。 顾方思最擅长回答这种问题，他总是有罗列不尽的原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觉得哥很好看，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虽然交换了微信，但还真没想过会有再见面的机会，没想到不久，我们竟然又在酒吧遇见了，我被泼了酒，还被群殴，那真是我那段时间最落魄的时候了，哥你不仅帮我，还收留我，这些，我根本想都不敢想……” 顾方思滔滔不绝，细数和许唐的点点滴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比想象中，更喜欢许唐。 以前他很享受追人的乐趣，追人的时候几乎使劲浑身解数，可很快就会厌烦，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寻思复盘，却发现自己根本就记不住相关的事。 他在追的，已经追到的，亦或者要追的，和街道上擦肩而过的路人也没什么两样。 可同许唐经历的，大事小事，皆历历在目。 顾方思还没说完，就被许唐按住手背，温柔地抚了两下，他心喜，下意识反手，想同许唐十指相扣。 却没想到许唐突然用力压住，不给他反握的机会。 “顾方思。” 许唐喊他，语气少有的郑重。 应该要回归正轨，开始恋爱的话题了，顾方思止住话，眼睛期待地看对方，止不住兴奋。 许唐也在看他：“原来你已经喜欢我这么久了啊，对不起，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顾方思：“没事的，现在也不晚，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呢。” 顾方思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摸摸许唐的头发，干燥柔软，似乎带着阳光的感觉，总是让他爱不释手。 许唐宠溺地笑了下，把顾方思的手拉下来，同另一只叠放在一起，轻轻拍了两下。 顾方思看出来，这是要下结论了。 虽然历经了大大小小无数场合，早已经锻炼得无论发生什么都宠辱不惊，现在却忍不住兴奋，心脏砰砰砰的，像在跳踢踏舞。 许唐开口：“既然发现了，那就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顾，你听哥的，咱及时止损好不好？” 几乎是条件反射，许唐一问好不好，顾方思就迫不及待地想点头应好。 这次也是，头抖点到一半了，才突然发现不对劲，他“蹭”得一下伸直脖子，哆嗦着嘴唇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这下不是装的，声音是真的打颤劈叉了。 “什么叫及时止损？难道我喜欢你会损失什么吗？”他抓着许唐的手臂，再一次追问。 许唐没想到顾方思情绪竟然来得这么剧烈，怔愣了一瞬才回答：“喜欢直男是没结果的。” 第66章 许唐说完就见顾方思眼尾发红，怕是要委屈哭了，他叹气，捧住对方快碎掉的脸：“我真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只是恰巧在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出现了而已，等你境遇好些，肯定能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人的。” 顾方思才不听这些：“人的性向又不是不能改变，再说了，哥难道不喜欢我吗？” “喜欢，但应该不是你想要的那种。”许唐松开手，坐回去。 “我不信。”顾方思反驳极快。 许唐张了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察觉顾方思可能喜欢自己开始，他就变成了无头苍蝇，一直处于混乱状态。 他现在想好好劝解顾方思，却发现这人始终都是比牛倔的性子，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通。 “算了，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件事，”许唐站起来，拿着顾方思带出来的杯子去倒了杯水，推到顾方思面前，“今天太晚了，先休息，时间一长，慢慢就会想通的。” 说完揉了揉顾方思耷拉的脑袋。 他准备回房，却被攥住手腕，错愕回头，顾方思被丢弃的小狗似的望着他，问：“哥谈过恋爱吗？” 许唐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对我的喜欢不是我想要的呢？” 许唐无奈：“都活这么多年了，我还不至于连自己的感情都分不清。” 顾方思努嘴反驳：“我看未必。” “你……”许唐有被冒犯到，倒还不至于生气，“那你这个大学生就知道啦？” “也不一定。”顾方思低头沉思。 “行了行了，许唐不想和幼稚鬼争论，快回去睡觉——唔！” 许唐双眼错愕地瞪大，看着突然间近在咫尺的眼睛，忘了反应。 嘴角被轻轻磋磨，触感温软，带着不烫却足够灼人的温度。 停滞的呼吸刚一恢复，不属于自己的气息就强势地灌入鼻腔，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只是让他整个人都发晕、发烫。 顾方思一手抓着他手腕，一手按在他后脑，没怎么施力，但也没给他完全逃脱的机会。 他只往后撤了一点就被顾方思的力道困住，偏头，顾方思就吻他的耳垂。 惊恼回头，却对上顾方思认真又促狭的眼神，他说：“是哪种喜欢，试试不就知道了。” 亲完耳垂，顾方思又来追他的唇，轻啄了一下，引诱着问：“那现在，讨厌吗？” 第35章 大家都是朋友 “八次，这已经你第八次摸自己的嘴了，兄弟！”张烨元狠晃许唐肩膀，“到底怎么了，是被狗咬了还是亲了？” 他拿着麦克风，说话堪称咆哮，气急败坏的声音在整个ktv包厢里立体环绕，震得人脑浆子疼。 许唐被他吼得吓一跳，反应过来赶紧摇头，讪笑着捞过扔在一边的麦克风：“你点的这个歌我不会，我换个。” “你要是再敢点《葫芦娃》，我就一脚把你踹出去。”张烨元事先声明。 “啧，”许唐不满，“这首歌多好啊，要感情有节奏的，你怎么那么没品味。” 张烨元大大咧咧歪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哼，就你有品位，想当初，例行检查的警察叔叔推门进来，都忍不住先夸你一句有品味再去下一间。” 许唐：“……” 他记得那次，警察进来的时候，他正拉着张烨元声唱“小螺号滴滴滴吹”。 “这年头，还不允许人童心未泯了？”许唐走到点歌台前，“等着吧，今天就来点成年人该唱的。” 张烨元不信，漫不经心看许唐操作，看见屏幕上“大鱼”两个字时，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看许唐慢悠悠走到高脚凳前，坐下，卡好麦克风，突然打了个哆嗦，问他：“这首歌有高音吧，你都不用站着唱的吗？那你以前为什么只唱儿歌，难道是要藏拙，然后在关键时刻扇我一个响亮的巴掌？” 许唐朝他翻白眼：“话怎么那么多，你好好听吧。” 张烨元还是有点难受，他是因为许唐和他一样唱歌全靠吼，才总是喊他一块来唱歌的，可万万没想到，许唐是个深藏不露的。 显得自己好智障啊。 果然，相比于自己的无能，还是朋友的强大更让人寒心。 他真的，宁愿永远陪许唐唱儿歌。 悠长的前奏如流水般潺潺划过，许唐也随着音律闭上了眼睛。 张烨元见他连歌词都不用看，心死得更透了。 许唐开唱，他的声音很脆，几乎没有颗粒感，随着音律游走的时候还真的有点像海里的鲸鱼。 张烨元感觉自己被骗的好苦，他好想哭。 眼泪还没挤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对劲，许唐唱的，和他在网上听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作为一个音痴，他真的听不出来婉转声线里的起承转合，但，许唐这突然来的变调朗诵，有点过分了吧？ 张烨元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问：“难道你在家只练了前两句吗，你这装逼来的，一点都不敬业。” 许唐忙着唱，只腾出手来朝他竖中指。 张烨元乐呵呵地受了——幸好，许唐始终和他一样，是个完美的废物。 如此一想，他竟然又觉得许唐的歌声，也是可以入耳的。 就是实在不能听多。 许唐越唱越难听，最后直接开始摆烂，自己给歌词配调。 第67章 有时候拿捏不好，字幕都变到下一句了，他才哼唱到一半。 张烨元：“……” 这人肯定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 等终于捱到最后一句，张烨元憋着的一口气终于呼出来，他默默闭上眼，为自己备受折磨的三分钟宝贵时间哀悼。 就在这时候，许唐突然开始富有旋律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声之大，差点没把他直接送走。 张烨元：“……” 看着许唐不要命死吼的模样，他慢半拍地想起来，这首歌最后的确有一段吟唱，他曾因为这段旋律直击心灵，而反复播放过。 可没想到，万万没想到…… 担心再耗一秒房顶会被掀开，张烨元手忙脚乱爬起来，冲上去要捂许唐的嘴。 许唐熬了半天就等这一段呢，怎么可能如他愿，拆下麦克风满场跑叫，直到伴奏消失，他才气都喘不匀地停下来，感叹一声：“爽！” 回头，张烨元正盯仇人一样盯着他。 许唐：“……怎么样，我的巅峰力作，是不是很好听？” 张烨元抚掌称赞：“好好好，非常好，差点让我原地飞升，直上天堂。” 许唐摇头评价：“你夸人一点儿都不真诚。” 张烨元翻白眼，他把伴奏调回来，听了三遍原唱才勉强抚慰了一些被创得七零八落的灵魂。 他拉着气喘吁吁的许唐坐下，倒了杯酒给他：“说吧，你为什么发神经？” “什么发神经，”许唐扭头不看他，“明天就开始上班了，我展示一下打工人美好的精神状态不行吗？” “行啊，你每次都展示，但你以前都是用《好运来》展示的，这次为什么换？突然忍不住，要化身一条固执的鱼了？” “……” 许唐推张烨元一把：“你怎么突然如此尖酸刻薄了？” 张烨元：“可能我善良美好的神经被你啊啊啊的那几声给震错位了。” “……” 张烨元调小伴奏声音，开始正经：“行了，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吗，说吧，怎么回事，我给你参谋参谋。” 许唐抿着嘴犹豫半晌，最后实在憋不住了，问：“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简单来说，想亲，想抱，想上床，”张烨元摊手，“复杂一点儿，忍不住看，忍不住想，总想腻歪在一起，甚至可以跨底线包容。” 许唐若有所思地点头。 张烨元用肩膀顶他，问：“怎么，喜欢谁，是我认识的吗？” 许唐看他一眼，摇头，他想起顾方思，指背又忍不住往嘴唇上蹭。 张烨元见状，立马抓他现行，揪着他手臂问：“你够有种啊，还强吻人家。” 许唐无语：“就不能是我被强吻吗？” “卧槽！看人家多干脆利落，你倒是学学啊！”张烨元兴奋地嗷嗷叫，“所以到底是谁？快说，我要拜师学艺。” 许唐抽手：“幼稚！” “闭嘴闭嘴，我最讨人说我幼稚了，”张烨元抱脑袋，“我已经被这两个字伤透了。” 许唐知道他这是因为一直被姐姐嫌弃幼稚，快要ptsd了，叹了口气，拍拍肩膀安慰：“好了，人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你换个人喜欢不行吗？” 张烨元继续叫：“闭嘴闭嘴，我和姐姐已经在谈了，不许诅咒我。” 许唐：“……哦，忘了，她不嫌你幼稚了？” “嫌啊，就是换了种方式，”张烨元皱眉，“她现在就是在下床之后，夸一句‘小朋友挺厉害啊’这种话，委婉多了，我勉强可以接受，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理解为调情。” 许唐：“……这难道不是吗？” “哎呀别转移话题，说说你怎么回事，”张烨元推给许唐酒，“说不清楚就别回家了。” “正好我还真就不想回……” 许唐嘟囔了句，还是大致给张烨元讲了下经过，震惊得这人嘴就没合上过。 许唐摊手：“就是这样了。” 张烨元挑高眉毛，不可置信地看他：“……不是兄弟，你都被强亲了，还不给他一拳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是怕一拳把他打成脑残要蹲局子吗？” 许唐：“大家都是朋友，要真打了以后还怎么见面？” “他都敢亲你了，还会怕被你打吗？你不舍得下手，这不就说明喜欢，难怪他肆无忌惮！”张烨元盯着许唐，恨铁不成钢。 许唐小声：“你别忘了我是直男，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张烨元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直男就弯呗，你又不是什么螺纹钢，没有承重需求，还不是想弯就弯。” 许唐觉得那位姐姐的眼光果然不错，张烨元就是幼稚，连话都说不通，他又没说自己喜欢顾方思，这人就已经开始帮他畅想弯男未来了。 他问：“没理没据，你怎么就确定我喜欢他？” 张烨元：“简单，我亲你一口，你试试是不是相同的感觉，不就知道了。” 说完摩拳擦掌，看来真想来上一口，许唐一激灵，一个箭步窜到包厢的角落：“滚滚滚，我没你那恶趣味。” 张烨元耸肩，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许唐有点动摇，他回想起被顾方思亲时的感觉，舒不舒服没感觉到，反正整个心都快跳出来了，嘭嘭嘭的，几乎要爆炸。 第68章 之后他把人一推，顾方思问的问题也没回，就逃荒似的冲回房间，把门反锁了。 这样看，还真挺没骨气的。 但在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聊天侃地了，连问个早安都觉得尴尬。 他难受啊，短短几天都快被憋成神经病了，实在受不了，才把张烨元喊出来。 见人冷静下来，他慢慢蹭回去，张烨元给他递酒，他拒绝：“不喝了，我喝醉了容易耍酒疯，丢不起那人，再说了，明天还上班呢。” “好吧，”张烨元只好自己灌自己，“所以你怎么想的？” “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许唐郁闷，“快帮我想想法子。” “他现在住你家不是？你把人哄走，一个人冷静冷静，想明白再说。” “不行！”许唐想也不想就拒绝，“他情况有点困难，离开我家还能住哪，哪有让人家受罪的道理。” 张烨元张了张嘴，很想问他这还不是爱吗，可看许唐坚毅的像是入党的眼神，把话咽回去了。 他想了想，又说：“办法还有一个，就要看你狠不狠得下心。” “什么？不是赶人走就行。” 张烨元伸手做了个拉扯的动作：“很简单，你把人薅过来，亲一口，不恶心就是喜欢。” 许唐：“这……不好吧。” 这亲来亲去的，总感觉不太对劲。 他还没下定决心，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亮起来，是顾方思发来消息。 “哥，这段时间打扰你了，我新找了住处，就先搬出去啦，你好好照顾自己。” 末尾附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张烨元凑了个脑袋过来，阴阳怪气念了遍消息，扭过来贱兮兮地说：“这下好了，你不用纠结了，高不高兴？” 许唐捞过酒瓶，把瓶口掖张烨元嘴里：“话怎么这么多，喝你的酒吧！” 第36章 上次接吻 时间刚过十二点，张烨元就接到了女朋友的电话，披上衣服走了。 许唐找不到继续耗下去的理由，只好裹上羽绒服，不太情愿地往家走。 纵使早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还是被家门推开后，扑面而来的冷清给打击了个彻底。 在家里转完一圈，许唐不得不承认，顾方思还真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搬走了。 小兔崽子动作还挺快。 许唐郁闷地长哼一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窝了起来。 脑子太乱，杂七杂八的想法挤了一堆，混在一块嗡嗡翁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蚊子开会呢。 许唐又叹了口气，催着自己去洗漱，完事后瞟了一眼紧闭的客卧房门，把舟舟从窝里捞出来，抱去床上。 不太能睡得着，但明天得上班，不得不睡，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啥时候，还真就睡了过去。 之后的每一天，太阳照常升起。 得益于酒会之上某位顾姓老总的突发神经，让他一夜之间，从一位默默无闻的小组组长摇身一变，成了公司里面的红人。 同事之间的调侃暂且不论，光是几位上级领导的召见，都够她喝上几壶的了。 前几天还被上级领导叫去谈话，人家话里话外都表示看好他，希望他好好干，距离升职加薪不远啦。 许唐面上应好，心里却叫苦不迭，领导画的大饼是真是假难以分辨，但落在自己肩上的活是实实在在地翻了个番。 加班加点已成常态，要是哪天能够准时下班，他恨不得立马去买串鞭炮点了庆祝。 就这样牛马不如地熬了一个多月，伴随着期限内最后一份合同的签订，日子终于迎来了转机。 这天许唐一身轻盈地走进办公室，听着同事久违的乐呵呵的交谈声，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他感动得差点泪流满面，谢天谢地，他终于又快要活得像个人了。 坐在工位上，发现齐博易脑袋凑在安清身边，一边瞅着对方的手机，一边说悄悄话，正笑得格外温柔。 许唐还没见过齐博易这个大男人笑得这么有亲和力呢，他滑着凳子过去，敲敲桌子：“笑什么呢，分享下。” 齐博易指着安清的手机，回他：“你猜。” “还让我猜？难道是谈对象了？”许唐摸着下巴问。 “要真谈了就好了，”安清把手机转了个面，展示给许唐，“喏，在看我女儿，可不可爱？” 手机正在播放一段视频，里面是只看着两三个月大的小橘猫，小猫亮晶晶的眼睛追着晃动的逗猫棒，一个蓄力猛扑，就抱着逗猫棒的羽毛翻了个180度的滚，仰倒，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只一眼，许唐的心就被萌化了，他狠狠点头：“很可爱！” “是吧，我女儿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安清骄傲地宣布。 许唐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两眼，才问起称呼的问题：“现在都流行这样称呼养的宠物了？” “那可不，”安清划拉到下一个视频，让许唐接着看，“毛孩子嘛，这样叫更亲切。” 许唐接受良好地点点头，这种称呼他并不陌生，毕竟就在前不久，顾方思也这样定义了他和舟舟的关系。 顾方思…… 竟然这样也能想到他，还真是猝不及防。 这段时间太忙了，整个人都颠三倒四的，每天累得只想倒头睡觉，根本腾不出时间想别的东西。 甚至于半个月前，因为实在顾不过来，还把舟舟送去了爸妈家。 第69章 顾方思这个难题，他还以为自己慢慢淡忘了呢，可如今一闲下来，丁大点儿的事都能让他发散联想到顾方思身上。 想起这人，许唐又开始头疼了。 两人就是在感情问题上没谈拢，并不是闹掰，联系还是有的，大多数都是顾方思主动慰问，或是分享一些生活趣事。 许唐也想回他，可自己的身份实在尴尬，好多次都是句子都打出来大半了，又觉得不合适，再一个个字删掉，慢慢的慢慢的，就把聊天给搁置了。 想到这，许唐手指紧了紧，心里开始难受。 安清见他状态突然变得不对，那手指戳了戳他，问：“又想什么呢，谈恋爱？” 不知道是因为突然被戳，还是问的话里面踩到了敏感点，总之许唐突然激灵一下：“没想什么，什么恋啊爱啊，我倒是想。” 他答得响亮，安清却眯起眼，意味不明地瞅他。 许唐被她盯得浑身发毛，蹬着地板往后退了几厘米：“你这样子可真有点吓人。” 安清又看了他一会儿，抬起手指指自己的眼底：“不说别的，你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我看再熬几天，你都能摇身一变，晋升为新国宝了，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干起活了也太拼了，赶紧趁着这阵子忙完，好好休息吧。” 许唐摆手，往自己工位挪动：“真的吗，我没觉得，可能是觉醒了宝贵的牛马基因吧。” 安清呵呵两声，很难反驳，只好摆手让这位新晋牛马离自己远点儿，免得感染自己。 “哦，对了，”安清突然想起来，“刚才韩总来过，说今晚要请我们组的人吃饭，你别忘了哈。” “韩总？”许唐又凑过去，“请且只请我们？我们组什么时候这么有面子了？” “什么面子啊，这是我们应得的，”齐博易半天没插上话，见状立马挤进来，“也不看看我们这段时间都累成什么狗样了，请我们吃饭算他有良心。” 安清在齐博易后面翻了个白眼，绕过这人拍拍许唐的肩膀：“还能因为啥，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发言稿吧。” 许唐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脸，瞬间垮了。 他最讨厌饭局，倒也不是应对不来，只是眼睁睁看着一桌好菜摆在面前，非但不能敞开肚子尽兴吃，还得和旁人虚与委蛇，推杯换盏，拖到菜都凉了才能尝上两口。 更别说都开吃了还得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万一一不小心在领导夹菜说话的时候转了桌，那以后八成没啥好日子享了。 许唐趴在工位唉声叹气，原本还想下班后去接舟舟，这么一应酬，也不知道得拖到几点才能解放。 饭局定在市里有名的酒店，许唐回家换了身衣服，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只帮忙张罗了一会儿，韩逸就到了。 外面寒风呼啸，室内暖气又开得足，韩逸刚进酒店时就脱了大衣挂在臂弯，上身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 许唐喊了声“韩总”，上前，接过大衣，把人往主座领，要给老总拉开凳子。 可手刚放上椅背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一只略带寒意的手给虚虚按住了，他不解地抬头，恰好撞上菲薄镜片后，笑意蔓延的眼睛。 “韩总？”他不确定地喊了声。 “私下里，还搞什么上下级那套，”他语气严肃，眼角却带着笑意，“我自己来就好。” 许唐眨眨眼，没有松手，场面话听多了，一时有点分辨不出来是这是真话还是假客气。 韩逸见状，故作夸张地叹口长气，拍两下许唐的手背，也不说话，微微挑眉看他。 这时，安清和齐博易有说有笑地拐进包厢，没料到韩逸已经提前到了，表情当即一僵，讪笑着打招呼。 韩逸笑着回了，让他们不要拘束。 安清“好的好的”地应着，动作却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她和韩逸不熟，怎么可能不拘束。 许唐见状，也不思考韩逸是不是假客气了，用劲拉开椅子，让老板落座。 韩逸欣赏完他坚决的表情，真情真意地“唉”了声，坐下了，感叹道：“你还是和大学的时候一样。” 早在一旁竖起耳朵的安清感知到八卦的气息，瞬间活过来，也不讲究什么上下级了，张口就问：“韩总和我们组长以前认识？” 韩逸看着许唐在旁边的位置坐下，轻笑着朝安清点头：“大学同学，可惜不是同一个专业的。” “哇噻，好难得的缘分。” 安清十分惊讶，在座位上憋了半天才逮到韩逸转头的时机，凑到许唐身边控诉：“不厚道啊，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和我们说。” 许唐也压低声音：“说出来干啥，让你们嘲笑我混得不好吗？” 安清皱着眉毛摇头：“啧啧啧，我们是这样的人么？我们只会比以前更加努力地讨好你。” 许唐：“去你的吧。” 安清受伤了，唉声叹气地缩回去，和齐博易聊悄悄话去了。 许唐带的技术小组人数不多，除了一个刚转正的师昊，其余人之间最少也是一两年的交情了，可以说，桌上的陌生人就韩逸一个。 许唐原以为这场饭局会不尴不尬地进行到最后，没曾想，韩逸两三句话就打开了局面，从大学开始往外发散话题，没多久就和在场的人混成一片。 即使早就见识过韩逸的厉害，许唐还是免不了羡慕，两人年龄是相差无几的，能力却是天壤之别。 第70章 许唐本来就郁闷，一对比，更郁闷了，他长叹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口酒。 韩逸见他耷拉着眉眼，低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许唐晃了晃有点晕乎的脑袋，顺口道：“我没有不舒服，学长不用管我。” 韩逸先是愣了一瞬，很快就笑开：“不容易啊，你终于又叫我学长了，看来今天这顿饭是请对了。” 许唐被韩逸的笑容晃了下眼。 韩逸在公司里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和人谈话时也笑眯眯的，让人很舒服。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唐总觉得，韩逸的这么多笑容里，大概只有这个是真心实意的。 总不能是被一声“学长”给取悦了吧，大概率是自己感觉错了。 许唐下结论，毕竟自己最近总是容易出现错觉，想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千八百的酒水，不喝白不喝。 酒过三巡，场子彻底热了起来，算上刚打成一片的韩逸，桌上都是相熟的人，熟人之间放得开，有人提议玩点酒桌游戏。 最终定的是闹钟炸弹。 许唐用手机定好五分钟的倒计时，扔给安清，随口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我什么时候能喝上喜酒？” 安清接过手机，眼也不眨地说：“分了，喝不成了。” 一句话，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许唐万万没想到，一个浑水摸鱼的简单问题竟然炸出个天雷，他顿时瞪大了眼，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 安清挑眉：“嗯哼。” 看着安清无所谓的样子，众人不约而同“喔”了一声，有两个甚至开始鼓掌。 许唐盯着安清发愣，被酒熏晕的脑子迟迟转不动，他拧眉苦思，不敢想象自己这段时间到底错过了什么。 其余人才不管他想不想得通，反正一个小游戏直接因为他提出的问题高开疯走，话题围绕爱情又超脱爱情，渐渐脱缰，越来越刁钻。 几轮下来，被炸到的倒霉蛋叫苦不迭。 新一轮，手机传到韩逸时，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的上家到底顾忌着上下级关系，没敢问太难的问题，轻轻松松让韩逸过了关。 许唐还愁眉苦脸央求安清泄露点信息呢，手心就突然被掖了一部手机，倒计时的音效啪嗒啪嗒催着命，他愣了半秒，猛地看向韩逸。 韩逸却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朝他笑。 笑笑笑，笑个屁，许唐生怕闹钟响了，一双眼睛炯炯盯着韩逸，让人快点问。 不等韩逸张口，桌上又热闹了一个度，一群旧友不敢整顶头上司，于是纷纷把主意挪到许唐头上，七嘴八舌出着馊主意。 “韩总韩总，问他最近干什么都臭着一张脸，是不是被女朋友甩了？” “问做什么事情来缓解空虚寂寞冷！” “问……” 许唐拳头暗暗攥紧了，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回去怎么给这帮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加活了。 韩逸还在看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面色平静，问出的问题却掀起波澜：“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呃……” 许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憋得通红。 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浮现那天的场景，顾方思强硬地撞开他双唇，带着他清爽却霸道至极的味道占满他口腔，翻涌搅动，弄得他连呼吸都做不到…… 胸腔的氧气渐渐变得稀薄，他开始晕头转向，快要溺毙似的浑身发软。 “叮铃铃铃！”倒计时结束。 突兀的声响如同骤然袭来的子弹，将闷胀的胸膛杀出一个破败的洞，许唐一激灵，连呼吸都忘了。 其余人还在起哄，韩逸的眸色却黯了下去，他指尖停在桌面上，许久未动：“闹钟响了，该接受惩罚了。” 许唐呆呆地应下，喝完一整杯酒，看向韩逸。 韩逸推了下眼镜，视线落在许唐手机屏幕上：“我的惩罚是，给置顶联系人发酒店定位，看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第37章 所以你喜欢我？ “只发位置哪够啊，韩总也太手下留情了。”不久前被迫公开分手消息的安清起哄。 她戳了戳因为韩逸一句话失神的许唐，问：“你的置顶是上司或亲人吗？” 许唐看着她，警惕地摇头。 安清了然，勾唇一笑，对韩逸道：“老板，让组长再加句话吧，就说‘缺个人陪’，怎么样——唔！” 许唐捂住安清的嘴，求救地看向韩逸，一张脸憋得通红：“不能听她的，她一喝醉就不会说人话。” “我的妆！”安清打掉许唐的手，语重心长，“我这是帮你呢，知不知道？” 许唐欲哭无泪：“你就让我胆小着吧。” 安清嫌他没魄力。 最后还是韩逸打圆场：“行了行了，不用加别的，就一个定位就好。” 被安清一搅和，许唐竟然觉得最后的结果竟然也不是难以接受，他呼出长长一口气，翻出同顾方思的聊天框。 有几个脑袋凑过来，见许唐没反对，才看向手机。 清一色的消息，都是对方发的，许唐一个也没回。 安清惊讶地“豁”了声：“厉害啊许唐，人家都给自己crush置顶，就你给自己的追求者置顶……” “……” 许唐看了两眼顾方思的自言自语，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所在酒店的定位发了过去。 第71章 身边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许唐却紧张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手心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来。 可等了一分多钟，聊天框毫无反应，没有丝毫消息弹出来。 静候好戏的人不免有些失望，许唐却松了口气，说：“应该是在忙，感谢上天助我逃过一劫，别管他了，我们继续吧。” 几人颇为失望地坐回去，又开始新一轮的游戏，饭桌重新热闹起来，很快就将将许唐的事忘记了。 顾方思那边依旧没反应。 许唐觉得自己该庆幸，顾方思没反应，自己就不会被看笑话，可是…… 手机被放在手边，他总是忍不住去瞟，连有新的倒霉蛋落网都被没心思去关心了。 等众人的注意力彻底转移，许唐实在忍不住了，想着发点东西解释找补一下，可手机在手里捏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做。 饭局后半程，菜没吃好，酒倒是闷闷不乐地喝了半肚子。 临近散场，一帮人都喝了不少，喝高了耍酒疯的也有。 安清酒量好，最后只是脸颊微红，理智还在线，见人耍酒疯就第一时间拿出手机录像，录完给许唐看，许唐就和她一起嘲笑。 她还惦记着许唐惩罚没后文的事，抓着许唐的胳膊让人保证，有了后续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许唐闻言连连点头，点到一半又停住，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上下打量安清：“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给你说？” 安清第一反应是许唐在搞抽象，下意识顺着许唐的话继续说，直到被齐博易戳了两下后腰，她才后知后觉地愣了愣：“这是……喝醉了？” 安清看着许唐比在场所有人都白净的脸，十分怀疑。 齐博易也觉得稀奇：“原来是喝酒不上脸啊，我还以为天生海量呢。”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笑了。 等和要离开的人一一打完招呼，韩逸才有空来看许唐，轻声问：“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吗？” 许唐盯着韩逸看了两秒，乖巧点头。 韩逸松了口气，把人扶起来，笑道：“那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家。” 哪有让上司送下属回家的道理，安清手肘撞齐博易的腰腹，挤眉弄眼让齐博易识趣点，把活揽过来。 齐博易立马会意，搀着许唐的手臂：“不用麻烦了老板，我送他回家就可以。” 韩逸摇头：“没事儿，我叫了代驾，顺路的事。” 齐博易一听，立马不争了，因为他没车。 许唐喝醉了算是乖巧挂的，像个脆生生的小学生，让干什么干什么，就是脚步虚浮，得韩逸和齐博易同时搀着才能好好走路。 安清拿着包跟在三人后面，对齐博易道：“我回去照顾橘球，你帮着老板送许唐回家吧。” 齐博易点头应好。 许唐却突然停住脚，不动了。 搀扶的两人被他一扯，差点左脚拌右脚，齐齐回头，两脸疑惑。 许唐不理他们，转头问安清：“橘球是你女儿吗？” 安清这才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忘记给许唐说名字了，她点点头。 “噢……”许唐转头看向韩逸，执着道，“我不回家了，我得去接我儿子。” “哈？”饶是韩逸，也忍不住惊讶。 齐博易更是大惊失色：“什么东西！你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许唐喃喃了句“很早就有了”，之后再不理人，闷着头直直往外走。 两人没办法，只好一边追一边套话，直到走出酒店大门，呼啸的北风扑了满面，他们的惊讶才勉强回落一下—— 世界无奇不有，或许许唐占其一，喝醉了能凭空变出个儿子来。 等酒醒了就好了。 两人这样想着，一致决定先顺着人，把人弄回家了再说，没想到刚走下台阶，许唐就跟卡壳似的，又不动了，只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不明所以的三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辆幻影疾驰而来，停在距他们五米左右的位置，黑亮的车身折射着冷白的月光，每一条轮廓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 许唐攥着齐博易的手，兴奋起来：“我认识这辆车！” 齐博易：“废话，我也认识，认识怎么样，又不是你的。” 许唐委屈撇嘴。 恰巧代驾已经将车开了过来，韩逸招呼着齐博易帮忙，把许唐往车旁带，许唐被迫跟着他们走，但目光始终注视着那辆车。 幻影的司机已经出来，还不等跑到后方开门，后座的人就已经推开车门自己走了出来。 齐博易到底是好奇豪车里会走出什么样的人，眼睛也一直往这边瞟，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和下车的人来了场对视。 双方都是一愣。 “诶！”齐博易率先回神，用嘹亮的嗓子不太确定地喊了声，“表弟？” 虽然这人西装革履，一副上层人士的模样，他不太敢认，但他记得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绝对是许唐的那个帅弟弟。 “你是来接许唐的吗？”齐博易问，之后又挠着后脑勺找安清，“许唐的表弟好有实力啊，还上着大学就开上幻影了。” 安清从看见顾方思开始就在皱眉，他看看许唐又看看顾方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呢？ 顾方思被这一嗓子给吼僵硬了，他扶着车门，差点直挺挺倒下去—— 第72章 他看到消息时，已经是许唐联系他的半个小时后了，彼时他正在参加一个很重要的宴会，看到定位的一瞬间，他脑海里产生很多想法，但最紧要的，还是去见许唐。 他已经好长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许唐了，真的很想念。 他本想自己开车来的，却被一眼看破的老爹拦住，劝他如果不想人没见到就被交警拉走教育不要酒驾的话，还是把驾驶位还给司机吧。 却万万没想到，会刚下车就见到人，还不止许唐一个。 所以他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一身高级定制，再加司机豪车呢？ 顾方思苦恼至极。 司机对自家老板被叫表弟震惊到，暗戳戳瞄了眼人，见表情不像生气才放下心来。 许唐反应慢半拍，直到齐博易低声问他有没有认错人，他才慢吞吞地点了两下头。 在齐博易向韩逸介绍的时候，顾方思已经大步朝他们走来，面色不太和善地看向韩逸。 “你就是顾方思？”韩逸紧了紧搀着许唐的手，“我听许唐提起过你，幸会。” 顾方思点点头：“韩总。” 他目光落在韩逸的手上，暗了暗，不由分说把许唐拽进了自己怀里。 许唐被他扯得踉跄了下，脑袋磕在顾方思的肩膀上，小声痛呼了下，站好，反应了两秒，想起什么，要往外挪，被制止了。 顾方思能闻到许唐身上的酒味，猜想这人是喝醉了，于是道：“多谢几位照顾我哥，我先带他回去了，改日请各位吃饭。” 顾方思道完谢，扶着许唐往回走，司机早就打开车门候着了，他要把人往里塞，许唐却别着劲不进去。 顾方思见他醉得不轻，轻声轻语地问他：“怎么了？上车，我送你回家。” 许唐摇头。 齐博易本来怕顾方思招呼不了，跟上来帮忙的，见许唐又开始犟，解释：“他刚嚷着要去接他儿子，不回家。” “儿子？”顾方思先是一惊，之后才反应过来，问，“是舟舟吗？” 顾方思不知道舟舟被许唐送去爸妈家了，以为他在耍酒疯，诱哄道：“今天太晚了，舟舟已经睡觉了，明天再去接可以吗？” 许唐迟疑地点头，算是答应了。 齐博易却在一旁瞳孔地震：“舟舟？所以许唐真的有儿子了？他什么时候结的婚？” 误会，天大的误会，顾方思有心解释，却听许唐问他：“这是你的车吗？”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几乎一瞬间，几道视线齐刷刷砸到他肩上。 顾方思惊出一身冷汗，强迫自己的死脑子赶紧转起来，他可不想人还没吃到就暴露了身份。 可车就这么亮敞敞地停在这儿，他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的车，还能怎么解释？ 扶着车门弯腰的司机不明所以，一双眼睛瞟瞟这个瞅瞅那个，不自觉跟着在场的人紧张起来，连气都不敢大声喘了。 他眨眨眼，目光落在自家老板头上，见对方先是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然后又神经病似地微笑起来，对许唐说：“怎么可能，这是我打的滴滴。” “滴滴还能叫到劳斯莱斯幻影？兄弟你怎么做到的，有教程吗？”齐博易已经忘记有关许唐有儿子的事了，注意力全在如何叫车叫到幻影上。 顾方思呵呵笑两声：“可能是我运气比较好吧。” 司机不明就里，抬头就见老板朝自己挤眉弄眼，吓得他脑子都转得比平时快了，他咳咳两声，粗着嗓子催促：“还走不走啊，我还急着跑下一单呢。” 许唐被他吼得一激灵，被训斥的小学生似的，也不动作虚浮了，呲溜一下钻进车里端正坐好了。 顾方思如蒙大赦，语言上表示歉意之后，用眼神向司机传达了赞许，然后利索进了车。 顿觉自己加薪有望的司机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关上了车门。 车子平稳起步。 许唐晕晕乎乎，眸光散着找不到落点，顾方思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许唐的注意力收拢在自己身上，问：“还记得我是谁吗？” “小顾。”许唐想了想道。 “还行，没醉到六亲不认的地步，”顾方思很满意，顿了顿又问，“怎么主动发定位让我来接你了？终于想通了？” “没想通，”许唐喃喃，“是游戏输了的惩罚。” 顾方思：“……” 他给自己顺了顺气，告诉自己许唐脑子迟钝，喝醉了更没啥可期望的，还是降低期待为好，又问：“那你这段时间想什么了？我的消息也不回，是不是打算干脆把我忘了？” 许唐眉头紧皱，眉心都快挤成川字了，迟迟不说话。 顾方思一见他这种表情，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算了算了，这次就先原谅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许唐突然抽疯似的，转过身来看自己，眼睛如水洗过一般晶莹发亮，盯得他心底发颤。 顾方思一边警告自己不能欺负醉鬼，一边按着许唐肩膀把人往回转，生怕这样下去自己会忍不住亲上去，到时候许唐肯定躲得更厉害。 可许唐就是和他较劲，非但不让他如愿，还一把冲上来抱住他脖子，紧接着嘴唇凑上来，吻上他的。 舌尖湿滑，温热中带着酒香，毫无章法地在自己嘴缝间游走厮磨。 顾方思眼睛瞪大，大脑宕机，恰在这时，车身毫无预警地颠簸了下，许唐不满地轻哼一声，抱得更紧。 第73章 顾方思稍稍回神，也不张嘴放行，任由许唐在他唇前急得团团转。 许唐喝了酒脾气不好，见顾方思不配合，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耳光，舔了舔湿淋淋的嘴唇，色厉内荏地对顾方思下命令：“张嘴啊！” 顾方思弯了弯眼睛，终于听话地顺从指使。 被迫目睹一切的司机冷汗都冒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升起挡板，心都死了，欲哭无泪地和自己还没来得及上涨就缩水的薪资告别。 后座，纵使有顾方思扶着后腰，许唐还是没一会儿就亲累了，气喘吁吁地坐了回去。 顾方思保持原姿势回味了会儿，才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许唐，问：“这就是你这几天思考来的结果？” 许唐拇指放在自己唇上，亲完了，嘴唇火辣辣的，存在感极其强，他自言自语：“竟然不讨厌……” “什么？”顾方思没听清。 许唐又轻啄了他一下，对他说：“我不讨厌亲你。” 顾方思先是不解，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顺着许唐的话往下引诱：“所以你喜欢我？” “嗯。” 许唐严肃点头。 第38章 证明一下 顾方思完全没想到，许唐喝醉了，竟然能迷糊好骗到这种程度。 他顿觉捡了个大宝，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 一路平稳，安全到家。 顾方思环抱着许唐的肩膀把人扶下车，陪着对方磨磨蹭蹭爬了半天楼梯，等终于忍到进了家门，直接反手把许唐按到门板上，尽情地亲。 许唐是个笨蛋，不光是在感情上迟钝，亲起来也不会换气。 他这才刚抱着人吻了一小会儿，许唐就开始小幅度抗议，他无奈，恋恋不舍地退开，才发现许唐脸比之前红了好几个度，这下，才看上去有点喝醉的样了。 就是现在衣衫不整，眼神迷离的，说是喝醉了，但放出去还真不见得有人信。 顾方思没个正形地倚在玄关，拇指抹过许唐红肿的嘴唇，笑道：“怎么这么笨啊，快深呼吸，缓一缓。” 许唐被酒精浸了遍的脑子还晕乎乎的，一听顾方思这贱贱的语气，出于本能地就抬眼剜人，只是他现在气喘吁吁的，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等许唐胸膛地起伏慢慢趋于平缓，顾方思牵着人，把许唐安置在沙发上。 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从进门起，家里还真有点安静地过分了，瞥了眼空荡荡的狗窝，问：“舟舟去哪了？” 许唐反应了会儿，答：“送去爸妈家了。” 顾方思点点头，看许唐脑子不太能转过来弯的样子，没继续追问。 他让人老实坐着，自己去卧室翻出内裤睡衣，出来问许唐：“要不要洗澡？我帮你？” 许唐脚步不稳地往浴室走，顾方思怕他摔着，抱着衣服跟在许唐身后半步远的位置。 许唐拧开浴室门，走进去，回头盯着顾方思慢慢眨眼睛。 顾方思将其理解为邀请，挑了下眉，正要欢天喜地地跨进去，浴室门就毫无征兆地闭合，要不是他反应快停得及时，非得被扇得鼻出血不可。 顾方思：“……” 许唐的声音从门缝钻出来：“不用你帮！” 顾方思笑着叹了口气，说：“你喝醉了，没人扶着，小心摔倒。” “没喝醉！” 这会儿倒是精神气十足了，顾方思觉得好玩，颠了颠被许唐落在门外的衣服，说：“行行行，你没醉，自己洗吧。” 希望你一会儿不是光着身子出来。 这样想着，还是搬了个凳子放在浴室门前，把衣服放上去。 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到时候许唐能不能想起来拿，或者穿不穿，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了。 放完衣服，顾方思又进了厨房，在网上搜了教程，依葫芦画瓢地熬了份解酒汤。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许唐才从卫生间出来，水汽一蒸，许唐的脸红得和煮熟的虾不相上下。 他睫毛湿润，仿佛被水汽压得太狠了，微微颤动，头发也乖巧地垂着，勾得顾方思更加手痒，想蹂躏。 可惜许唐知道穿睡衣，还把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这倒是让顾方思有点失望。 监督着喝完自己熬的汤，顾方思把许唐送到卧室床上。 许唐又累又困，上了床就想睡觉，他钻进被窝，手要去够床头灯，被顾方思制止了。 许唐不满地看过去，顾方思笑笑：“等一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许唐疑惑。 顾方思不解释，而是直接打开手机，调成录像模式，喊：“许唐。” 像是小学生听到老师点名，许唐条件反射地坐正。 顾方思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调整手机角度，把认真模样的许唐录进去，接着问：“喜欢我是不是？” 许唐点头。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一下。”顾方思道。 许唐听完，不耐烦地拧眉——明明都亲了，还亲了好几次，为什么不相信？ 但顾方思一直在看他，摆明了不证明就不罢休，他生气了一会儿，还是给顾方思嘴唇结实地吧唧一口。 亲得太猛，怼得顾方思脑袋都后仰了，他门牙也有一点疼，于是更不高兴，问：“这样证明行不行？” 顾方思满意点点头，关了手机：“我相信了，你睡觉吧，我要走了。” 第74章 顾方思把许唐掖进被窝，铺好被子，按灭床头灯，正准备离开，却被许唐从被子下面探出的手给抓住了。 他低头，今夜的月光澄净，他借着这份微光打量许唐，眼睛水洗似的明亮，光影流转，是百分百的舍不得他。 他得意地低笑，但还是把手抽了出来，帮许唐掖了掖被子。 “睡吧。” …… 一夜无梦，醒来又是头昏脑涨。 许唐顶着刺眼的阳光呆坐半天，才开始四处摸索着找手机，最后在枕头下面找到。 屏幕亮起，看到顾方思的微信消息时许唐愣了愣，手指先脑子一步点开了视频。 刚开始应该是角度不好，视频里的场景晃了两下才稳定，许唐还没反应过来，就迎面撞上视频里面，自己快红成猴屁股的脸。 “……” 刹那间，所有有关昨晚的记忆回笼，恍如万匹骏马奔驰而过，转瞬就将他的脸面自持夷为平地。 手指绝望地颤抖，手机不稳，掉进被子里找不到了，但声音还在，清晰响亮，尤其嘴对嘴亲上去的那一声。 “啊——” 许唐用他沙哑的嗓子嘶吼，脸埋进被子，不愿面对这个世界。 等脸上的热意连同尴尬缓慢褪去，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许唐翻出手机，发现顾方思是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发过来的视频。 而现在，已经十点了。 按理说自己该回复点儿什么，可顾方思除了发来视频，其余什么都没说，他拿捏不准什么意思。 而且，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现在无论回什么都尴尬，倒不如干脆不回。 许唐最后还是把手机扔到一边，艰难地爬下床，洗漱去了。 镜子映出一张双颊微红的脸，许唐盯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脑海中还在不受控制地回放昨天亲吻的场景。 他悲催地发现，自己好像还真的弯了。 也完了…… 洗漱完随便将就了几口，许唐出门去接舟舟，才刚到父母家门口，就听到有说笑声传出来。 起先还以为是家中来了客人，进门才发现是两个女孩在陪着舟舟玩闹，一根一捏就叫的骨头在两个女孩间传递，舟舟甩着四条路跑过来跑过去。 许恬先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见是许唐笑容瞬间变得灿烂无比：“哥，你回来啦。” 许唐点头，同对面的另一位女孩打招呼：“小锦也在啊，吃饭了吗？” “没呢，”顾念锦摇头，俏丽的眉眼随笑意更加灵动，“一会儿要和恬恬出去吃，哥哥要一起吗？” 许恬也期待地看他。 许唐好久没和妹妹一块吃饭了，但他今天实在没胃口，“不了不了，我下午还有事，你们去吃吧，我得带舟舟回去。” “好吧。”顾念锦有点失望。 许唐和两人聊了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把舟舟放进宠物包，抱在胸前，许恬极其有眼力见地帮他开门。 双脚跨出门槛，许恬都要把门重新关上了，许唐突然又转过身，看向沙发旁收拾背包的顾念锦：“小锦，你哥哥最近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顾念锦歪头想了想：“工作吧，他今天还出差了，具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出差了啊，”许唐重复了遍，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点说不上的失落，末了对顾念锦笑了笑，“行，我知道了，谢谢。” 许恬摆手：“不用谢。” 等人走远，许恬坐回沙发，看顾念锦在把玩她从国外带来的小玩意，掏出手机查找就近的餐厅，她吃什么都可以，但顾念锦挑得很，一般的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顾念锦站累了，紧挨着许恬坐下，捏了下许恬的肩膀，“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咱俩哥之间，似乎燃烧着一点儿，关于爱情的小火花。” 许恬初步确定了几家餐厅，把手机交给顾念锦，让她做决定，“嗯哼，傻子才看不出来。” 第39章 我的男朋友 在把视频发给许唐后的半天里，顾方思一直焦灼又紧张地守着手机，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错过许唐的回复。 可他从公寓等到机场，登机又落地，聊天界面始终保持安静，就和前段时间一样。 再后来，他接到顾念锦的电话，说在许恬家里见到了许唐，许唐的精神不错，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顾方思一字一句小心听着，去除可以确认的顾念锦添油加醋的部分，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许唐真是的，又笨又怂，他都逼到家门口了，还是不敢在清醒的状态下承认喜欢他。 顾方思越想越委屈，脸皮挂着，看谁都像欠他钱。 他这次出差时间不算长，第六天就坐上了回程的飞机，航班晚点三十分钟，落地时已是晚上六点。 深冬的天黑得早，此时天已阴沉了下来。 天空又开始落雪，雪粒不大，划过皮肤时激起冰冰凉的寒意，顾方思又烦又冷，不耐烦地加快步子。 步出机场的刹那，顾方思就注意到了一个站在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许唐靠在一辆白车的车门前，微垂着头，他还是穿着那件套上就可爱得像个球的羽绒服，手指从袖子里谨慎地探出来，快速滑动着手机。 许唐有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机场的朋友吗？ 第75章 或许吧。 但他碰上了，就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 顾方思只迟疑了一秒，就转头吩咐于束带着其他人先离开，随后大跨步朝许唐的方向迈去。 这边，有风吹过，冰得许唐缩了缩脖子，他终于查到顾方思航班晚点的具体信息，叹了口气，抬头时带点紧张的茫然—— 也不知道待会儿顾方思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猝不及防看到快步走过来的顾方思，许唐只愣了一瞬，就迅速转身，拉开车门往里钻。 顾方思对视后刚要提起嘴角打招呼，就看到这么一幕，以为许唐要跑，顿觉天都塌了。 好在他自我调节能力足够强，脚步只顿了半秒不到，就一个箭步上前，擒住许唐的胳膊，把人往外提溜。 嘴上还不忘愤怒控诉：“哥你就是个胆小鬼，我不允许你再逃跑了！” “诶别别别！慢……轻点轻点！”许唐没想到顾方思来这么一出，他被拽得踉跄，只好手忙脚乱去护抱在怀里的东西。 顾方思才不听他的，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把许唐扯进自己胸膛，直到把人紧紧拥住了，心里堆叠了数天的惶恐才消散了点。 下巴搁在许唐肩膀，刚要质问，视线就被许唐怀里那捧明媚的天蓝色吸引。 十数只碎冰蓝抱成簇，妥帖地包裹在花纸中，盛开的花瓣上落了零星的雪粒，温柔的色彩在这半明半暗的傍晚格外引人注目。 顾方思盯着这捧花，罕见地呆了呆。 终于让许唐找到机会，深吸一口气，挣开束缚。 许唐维持着背对着他的姿势，关上车门，拽了拽刚被勒得有点发皱的羽绒服，才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他把花往顾方思面前送了送，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顾方思，欢迎回来。” 顾方思还僵着，他看看花又看看人，不敢确定地问：“你刚刚真的只是拿花？” 许唐一听不满意了，反问：“不然呢？” 随即想到这一程的目的，又转换了语气：“对不起啊，我这段时间的确太怂了，总是逃避，都让你对我产生刻板印象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想明白了，这次绝对不会再逃。” 许唐语气坚定异常，宣誓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准备入党呢。 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许唐看似无坚不摧的面容下，已经开始泛起淡淡的红晕。 很明显，这几句不是表白更胜表白的话，还是让他害羞了。 得了保证，顾方思依旧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唐。 几天不见，他特别想念，说是牵肠挂肚也不为过。 他这几天已经想明白，自己完全低估了对许唐的感情。 他本来都做好道阻且长的准备了，没想到许唐竟然突然开窍，直接把他迎到终点。 顾方思看着花，这几天的郁闷突然一扫而空，心里满当当的，身体却轻盈得像是要飞起来。 他心里美滋滋，面上却高深莫测，什么也看不出来。 许唐本来就紧张，这下更慌了，他捏着花束，说：“我是找念锦要的你的行程，来的时候经过花店，就想买束花给你，更多的我也不懂，就让店员推荐，其实这束……也挺漂亮的对吧。” 许唐不自在地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没底，越说声音越小：“这不是突然下雪了嘛，我怕把花冻坏了，就先放车里了，本想着看见你出来就立刻把花拿出来的，没想到我刚想到查完航班是不是晚点，你就近在眼前了，一点反应都时间给没给我留。” 许唐越说脸越红，顾方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现在把手背贴上他面颊，肯定会被烫到。 他刚要说话，许唐就先忍不住，半强硬半耍赖地把花掖到他怀里：“收下吧。” 许唐不小心碰到顾方思的手，冰凉，他连忙把人和花都塞进车里，嘴里还念叨：“手怎么这么凉，肯定又是为了耍帅不好好穿衣服。” 顾方思最受用许唐的关心，抱着花坐好，看许唐飞快地绕到驾驶位，坐进来关上了车门。 许唐按着方向盘，对顾方思说：“系上安全，我们要回去了。” 顾方思没动，手指慢悠悠拨弄花瓣，像是没听到许唐的话。 许唐叹了口气，侧身过来帮忙。 许唐在外面站了很久，发梢沾了不少雪花，有的已经被车内的温暖融化成水，有的还倔强地抱着发尾不松手。 顾方思抬手，帮忙拨掉雪花，接着趁人还没离开，手腕一转，抓住了对方的，许唐被的他的掌心冰到，抬眼看他。 顾方思弯了弯眼睛，玩笑似地问：“送花是什么意思呢？仅仅是欢迎我回来吗？” 顾方思的眼睛很漂亮，睫毛长而翘，瞳仁漆黑，被光一照显得格外明亮。 许唐一直觉得顾方思的眼睛好看，看一次惊艳一次，无论多少遍都不会腻烦。 他以前只是单纯的欣赏，如今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便觉得顾方思一笑，万物都暗淡了颜色，成了背景板。 怎么能有人只是出现，就能毫不费力地掠走所有光彩呢？ 上天果然不公平。 许唐摸了摸顾方思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还有想和你谈恋爱的意思，你愿意吗？” 若是几个小时前，许唐说出这句话，顾方思肯定会震惊地瞪大眼睛，感叹苍天有眼，终于让木头学会开花了。 第76章 但现在，对于已经收到花的顾方思来说，告白在意料之中。 他不满足。 于是开始得寸进尺，偏不顺许唐的意：“可是你是直男，直男怎么可能和男人谈恋爱。” 顾方思把花放在扶手箱上，撇着嘴说话。 许唐知道顾方思这是委屈了，他理亏，只能哄：“我这不是已经弯了吗？而且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我不知道。” 顾方思偏头，看车窗外变大的雪势，柳絮似的雪花纷纷扬扬，像在围着他们跳舞。 他又说：“你的喜欢是喝醉的时候说的，根本不算数。” “为什么不算，喝醉了是真的，感情也是真的，”许唐面容严肃，“你要不信的话，我可以再证明一次。” 他话音刚落，顾方思就猛地转过头来看他，似乎在求证他是不是随口一说。 许唐被顾方思炽热的目光烫到，先是往后一缩，又怕顾方思太敏感，过度解读他的动作，心一横直接瞄准顾方思的嘴唇亲了上去。 亲上去又不好意思了，两瓣柔软堪堪碰到，他就慌乱地想分开。 顾方思心心念念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如此随便地放过他，按住许唐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唇瓣还带着雪夜的凉意，舌尖却是滚烫的，交缠在一起，不一会儿就吻得两人都升了温。 两人之前已经有了数次接吻，但要真算起来，以前不是意外就是喝醉，这次才算正儿八经。 许唐侧着身子，不一会儿就亲累了，捏了捏顾方思的虎口表示暂停，他需要缓一缓。 顾方思恋恋不舍地退出唇舌，同他抵了会儿额头，才彻底放手。 许唐脸红得彻底，也不说话，手忙脚乱地坐回去，发动了车子。 机场的灯光在倒退，顾方思舔了舔嘴唇，独自回味了会儿，才问：“车是新买的吗？” 许唐不太敢看顾方思，只点了点头：“嗯，以后你出差，或是上下班，方便接送。” 顾方思歪了歪头：“想那么远，万一我不答应呢？” 许唐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方向盘闷声问：“你真的会不答应吗？” 许唐紧张得下颌绷紧，指尖泛白，看得顾方思心里酸涨涨的，他不再拐弯抹角地逗人，回答道：“当然不会，我的男朋友。” 第40章 谈恋爱会变幸运 男朋友。 三个字，让许唐的嘴角翘了整整半路。 原来这么高兴啊，顾方思撑着侧脸欣赏许唐漂亮的侧脸。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许唐刚褪去热意的脸又有点烧得慌，睫毛轻颤，像蝴蝶振翅，一下一下扑闪到观赏者的心房。 顾方思一边感叹许唐也太容易满足，一边感叹自己眼光独到，当时只用一眼，就准确地从人群中捕捉到许唐。 顾方思食指微动，轻轻点着下巴，越看越满意眼前人，不一会儿，心里就开始美滋滋地放烟花。 许唐不知道顾方思脑子里的九曲十八弯，只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点。 谈恋爱明明是两个人的事，顾方思一个大学生都能做到镇定自若，他却在这脸红心跳的，实在是一点年上者的气势都没有。 有点丢人。 许唐深吸气，努力平复自己不听话的心跳，等表情重新恢复矜持，他才询问顾方思吃饭了没。 顾方思摇头。 许唐立马接话：“我订了餐厅，我们一起吃吧。” 这明显是早有准备，顾方思微微挑眉，有点意外，他突然很好奇，自己要是说已经吃过了，许唐会是什么反应。 想了想，最后却没有问，原因很简单，许唐有点太紧张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林立的高楼亮起霓虹灯，将城市的夜空彻底照亮。 顾方思见惯了这种景色，提不起兴趣，再加上他前几天总是想许唐，夜里都没睡好，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 许唐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这边，知道他这是出差累了，便提议：“路还挺长的，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你先眯一会儿吧。” 顾方思困顿地点了点头，脑袋后仰，闭上了眼睛。 本来只是想简单地歇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真的睡着了，直到被许唐推了下肩膀，他才悠悠转醒。 “到了？”顾方思有点迷糊的问。 “嗯，就这儿了，”许唐还在专注开车，“我在找停车的地方，你先醒醒神，不然一会儿下车的话会很冷。” 顾方思认同地点点头，在不大宽敞的车厢里伸懒腰，余光刚开始发散，就被车窗外华贵的灯光建筑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困意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哥，”顾方思舔了下干渴的嘴唇，声音因为震惊有点走样，“我们要在这儿吃饭？”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家店，一顿最简单的饭的价格，就够许唐三四天工资了。 许唐“嗯”了声，把车倒进停车位，不太好意思地说，“请男朋友吃顿好的。” 没等顾方思应话，许唐就先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车门前，想帮顾方思拉车门，却没拉动。 许唐又试了两下，车门和他较劲似的，刚拉开一点就自己缩回去，不像质量问题，那就是里面的顾方思在使劲。 许唐疑惑抬头，果然见顾方思死死拽着车门，见他看过去，立马说：“哥，就算吃好的，也不一定非得来这，我们换一家吧。” 第77章 “来都来了。” 顾方思还在挣扎：“太贵了……” “是有一点儿，”许唐承认这点。 听见这话，顾方思松了口气，刚想接着劝说，就听见许唐话锋一转：“但赚钱不就是为了花嘛。” 许唐把顾方思拽出车，牵着对方的手腕往店里走。 许唐一步一步，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其实心里虚得很，可以说一点儿底都没有。 这家店味道很有名，也昂贵得很有名，他早就听说，却他一次也没来过。 倒也不是吃不起。 他兢兢业业工作了那么多年，没有房贷车贷，也没有很高的物欲，虽然赚的不多，但花得更少，一来二去，也是攒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一次也没有来过，是因为他向来将这种高档场所视为一种仪式，而非简单吃饭的地方。 这个仪式很隆重盛大，不管是毕业还是找到工作，亦或者涨工资，都达不到启动仪式的门槛。 但这次不一样。 今天，他和顾方思确定恋爱关系，这是一件惊喜又隆重的事，他买了新车，包了花束，告了白，自然也要请一顿像样的饭。 两人刚推门进入，就有服务员上前问询，许唐报了名字，之后循着指示，和顾方思面对面，坐在临窗的位置。 点完餐等待上菜的间隙，顾方思去了卫生间，许唐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看。 处于数十米之高的落地窗，稍微一瞟，就几乎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 夜晚的城市总是美得惊心动魄，街道车水马龙，像童话里蜿蜒的七彩河，置身其中时不免觉得烦躁，可居高往下看，只觉得顺眼漂亮。 许唐看着看着，心思飘远，不一会儿又幸福地翘起嘴角。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许唐以为是顾方思回来，连忙回头，却瞧到一个笑得谄媚的中年男人。 男人见他转头，立马加快脚步。 许唐：“……” 男人笑出一脸厚重的褶子，越靠近越刻意，许唐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靠了靠椅背。 中年男人走到近前，朝他躬了躬腰，道明来意：“许先生您好，我是这家店的经理，今天真的很抱歉，刚后厨通知我们，因为食材不足，您点的肉饼蒸梭子蟹做不成了。” 男人满脸歉意，接着道：“对此，我们万分歉意，您看，我们用其他种类的蟹给您做这道菜可以吗？” 许唐点点头：“可以，用你们有的食材就行。” 经理似乎没料到许唐这么好说话，刚还有点愁苦的脸立马焕发生机，嘴上又是道歉又是感谢，说了三四遍才转身离开。 许唐又想起什么，把人叫住：“等一下，你们还有什么蟹？” 经理想了想，紧张地回答：“帝王蟹，您看可以吗？” “什么？”许唐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要不你们别麻烦了，我把这道菜退了就行。” “不不不，您可别，”可能是太注重顾客的心情和评价，经理一听见他要退菜立马惊慌起来，“今天是我们的疏忽，影响了您的用餐体验，你就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吧。” 许唐还是犹豫，奈何经理坚持，他也只好答应。 经理离开了，顾方思才姗姗来迟，许唐刚从从梭子蟹进阶帝王蟹的震惊中回神，就拉过顾方思就给他讲事情的经过。 和想象中不太一样，顾方思几乎没什么惊讶反应，听完也只是客观评价：“我倒是觉得就该这样，这家店那么贵，不在服务和顾客用餐体验上下功夫，哪来那么多回头客。” 许唐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怎么算，这回我们可占了不小的便宜。” 顾方思扬起下巴“嗯哼”一声，打了个响指：“看吧，和我谈恋爱会变幸运！” 顾方思笑得格外明媚，许唐自然不会扫他兴，重重点头应和：“你说得对。” 小插曲过去，菜很快就上齐。 许唐的胃口有好心情加持，再加上他一直对这家店有滤镜，总觉得菜品味道格外好，一不留神，就吃得有点撑了。 许唐让顾方思坐着，他去结账。 到了前台，又是一顿道歉和拉扯，许唐拗不过店家，最后不得不在他们满含歉意的眼神中，支付了仅为原价五折的费用，还拎了个店家特意为道歉准备的蛋糕。 吃了帝王蟹，省了一半的钱，最后还被送了个蛋糕，许唐心情极好，走路的脚步也十分轻快。 出了店，晚风袭来，许唐揉了揉笑得有点发僵的脸，和顾方思并肩往前走。 上了车，许唐问窝在副驾抱着蛋糕的顾方思：“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吧。” 顾方思本来还沉浸在目的达成的愉悦中，听见许唐的话，想起自己所住的高档小区，嘴角瞬间拉平。 这能说么？ 他的恋爱才刚开始，不能还没见到明天太阳呢，就先死了。 许唐摆弄了会儿车载导航，没等到顾方思回答，扭头看人，只见刚还一脸满足样的顾方思，转眼就薄唇紧抿，满脸沉重了，便问：“怎么了？” 第41章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没料到突然要扯谎骗人了而已。 都互通心意谈恋爱了，顾方思不想再动不动就骗许唐了，奈何自己从开始接触的时候就目的不纯，势必要用无数的慌去圆最开始的那一个。 第78章 顾方思烦闷地撇嘴，问许唐：“这就结束了吗，我现在还不想回去，要不……我们去看电影吧？” 许唐有点犹豫：“可以是可以，但我看你今天挺累的，要不改天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今天先回去休息。” 顾方思倔强地摇头，掏出手机翻最近上映的影片：“我就想今天和你一起看。” “要不就这个吧，”顾方思把手机转向许唐，“新上映的励志加爱情片，我看评价挺不错的。” 看顾方思如此兴致勃勃，许唐不忍扫他的兴，只好答应下来，让顾方思把定位发给他。 顾方思不干，说自己闲得无聊，非要充当人工导航，自己翻着地图指导许唐左拐右绕。 由于导航不利，中间拐错了两个路口，他们进观影厅时，电影已经开场了。 头顶的大灯已经关了，厅内只有幕布发出的光，浅淡的光线粗略地勾着场内的轮廓，让人看不大分明。 许唐同顾方思对视一眼，一致决定不再去找票上的座位，好在临近午夜场，上座率不高，后面有很多位置可坐。 顾方思牵着许唐的手下了两个台阶，在临近走道的位置坐下。 许唐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和恋人并排坐在影院看电影的场景。 他喜欢的女孩不一定多么漂亮，也不用事业又成，只要他喜欢，而对方也恰巧喜欢自己，就已经十分幸运满足了。 到时他们可以并排坐着，一边欣赏着荧幕上旷世的爱恋，一边分享着同一捧爆米花。 两人的手会在刚开始时还安分地放着，后来就经意或不经意地触碰上对方的，虽然谁也不说话，但手已经十指相扣，紧紧握住彼此了…… 就像现在。 可能是刚刚想得太入神，许唐有点回忆不起来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被握住的了，还是十指交扣的姿势，但这不影响他心里在幸福地冒泡泡。 许唐轻轻呼吸，不想打扰现在的美好，他手心泛起热意，拇指指腹珍重地抬起，温柔地摩挲对方的手背。 触感微微粗糙，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宽而大，经络起伏明显，是不容忽视的性感和丰富的力量感。 许唐摸着摸着，动作突然停滞。 不是，这……和想象中女孩温柔细腻的手，差别也太大了吧。 他的反应不算剧烈，但对沉浸享受抚摸的顾方思来说，还是有点突兀。 顾方思不明所以，关心地捏了捏许唐的手心，问：“怎么了？” 许唐反应慢半拍，转过脑袋盯着顾方思看了好一会儿，才有点沙哑地开口，说：“没事儿。” 顾方思不信，有点不赞同地看着他，似乎在埋怨他不说实话。 许唐再一次摇头，又重复了一遍“没事儿”。 真的没事，许唐用没被顾方思抓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他只是突然忘了自己已经弯了，谈的对象是男的事了。 以至于，他刚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男人十指相扣时，天差点没塌下来。 果然，弯得太突然，他还有点没适应自己的新性向。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许唐已经从热恋中缓过神，开始努力地和自己全新的性取向磨合。 电影剧情发展至高潮，荧幕中的爱人在滂沱的雨夜中接吻。 顾方思特别熟悉观影文化，在光影和音乐最契合的瞬间，拉着表情有点恍惚的许唐啵了个嘴。 然后放手，让许唐继续恍惚。 又是十多分钟过去，许唐经过一系列的心理暗示，终于接受自己是个基佬的事实。 他刚要为了验证自己的成果，准备抓起顾方思的手背亲一口，顾方思就指了下放在耳边的手机，示意要出去接个电话。 许唐只好暂时收敛自己的亲吻欲望，为了弥补自己没捞到好处的嘴唇，他拆开店家送的小蛋糕，用叉子挑了块送进嘴里。 奶油绵密，入口即化，味道不甜不腻刚刚好。 许唐满意地眯起眼，没想到这店家随便送的小蛋糕，竟然能好吃到这个程度。 还没吃几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拿出来一看，竟然顾方思发来的微信，说他妈妈知道他出差回来，让他回家一趟，所以要先走了。 许唐看到消息，立刻起身往外走，同时给顾方思回拨了电话。 手机嘟了三声，顾方思才接通。 “你等会儿，我去取车，好送你回去。”许唐快速地说。 顾方思看了眼车窗外的商场大门，对许唐说：“不用麻烦了哥，我已经坐上出租了，你继续看电影吧，票都买了，咱俩都看不到结局的话，该多亏啊。” 电话那头的许唐顿了顿，回了声：“好吧，那你记得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顾方思“嗯”一声，又和许唐聊了两句，才挂掉电话。 前座的司机见状回头，指着自己没搜到想要结果的导航界面问：“帅哥，你说的什么崔顶山庄是这几个字吗，导航上显示没这个地方啊。” 顾方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别家里别墅的位置可能没被收录进去，他想了想，又说了个附近的位置。 司机设了定位，向顾方思确定后，发动了车子。 顾方思给家里司机发了消息，让他先去目的地等着自己，之后才松了口气。 他原本是想以突然通知加班为由先离开的，没想到父母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今晚回家一趟。 第79章 父母住的别墅在郊外，一来一回要费不少时间，他出差这几天很累，不想浪费时间，可转念一想，又答应了。 回家也挺好的，最起码能少对许唐撒一个谎。 回到家已经快要十一点，简锦和顾仁海都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一个昏昏欲睡地翻剧本，另一个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两人听见脚步声同时转头，顾方思脱下大衣，喊了声“爸妈”。 简锦打了个哈欠，抓着顾仁海的肩膀问：“老公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喊咱爸妈诶。” 顾仁海从善如流，回答：“不认识。” 顾方思：“……” “得了吧，又揶揄人，”顾方思捞过桌上第三杯水，喝了两口，“不认识我，叫我回来干嘛，你们倒是轻松不用上班了，我明天还得起个大早赶去公司呢。” 简锦扔了剧本，盘腿坐在沙发上：“喊你回来干嘛？你还问，你自己算算，咱娘俩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多长时间了？” 顾方思撇嘴：“想我了？你上次不还说不想嘛。” 简锦：“好吧，的确不是很想，那你也不能天天不着家，要不是于秘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出差了，又回来了，你也不报个平安，我们会担心的。” 顾方思看向简锦，对方眉头紧锁，面目愁容，看着不像假的。 但顾方思知道她是演的。 他先是给许唐发了到家的消息，等许唐回复了才按灭手机，拆简锦的台：“行了，再皱眉的话又要长皱纹，说说吧，这回是有什么事情？” 顾仁海“哼”一声，问他：“你正式谈恋爱了？” 顾方思挑了挑眉，问：“对啊，今天刚确定的关系，你怎么知道的？” 简锦敲敲桌子，批评顾方思：“骗人，你爸都说你最少谈了两个月了。” 顾仁海立马点头。 顾方思无语，他们是怎么做到比他这个当事人还笃定的。 算了，他懒得争论。 简锦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于是说：“我这段时间要跑几个路演，三个月后就进组了。” 顾方思识趣地点点头，说：“不错，四五十岁正是闯的年纪，妈你做得很好。” “油嘴滑舌，”简锦评价他，接着道，“我闯不闯的不用你管，但是，在我进组之前，我要见到我的儿婿。” 顾方思：“……” 他懒得评价“儿婿”这个奇葩称呼，只是拒绝：“不行，我们刚确定关系，离见家长那步远着呢。” 简锦摇头，不接受他的拒绝：“不行什么不行，我这是在通知你，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说完，顾仁海食指指节叩了两下桌面，端着他中年霸总范尽职尽责地应和老婆：“对，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顾方思：“……” 第42章 我先帮帮你吧 顾方思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家父母有毛病。 作为他们的儿子，两个人明明都清楚他是什么德行，但还是讲不通，非要见儿婿。 见见见，见什么见，他都还没和许唐在各种层面上达到坦诚相见呢，怎么可能安排他们见面。 难道要把许唐拉到别庄大院里，指着家里恢宏程度堪比童话城堡的大别墅，朝许唐大喊“surprise”吗？ 那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 他可不想甜甜的恋爱没谈几天，就被提分手说了拜拜。 今天是星期六，距离回家被安排已经过了大半个月，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适合出去玩。 但他和许唐都没有出去的意思。 一早，顾方思就拎着早餐敲开许唐家门，两人说说笑笑吃了早饭就一同窝在沙发上消磨时光。 许唐家的沙发挺大，也很软，许唐坐在一边看综艺，顾方思就抱着手机躺他大腿上，舒舒服服地打盹补觉。 可睡到一半，又想起父母的命令，烦闷地翻了个身，把脸埋在许唐肚子前的睡衣里。 许唐的睡衣毛绒绒的，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他很喜欢。 综艺进行到最后的解谜环节，许唐本来看得聚精会神，但顾方思的脑袋往他怀里一扎，他顿时什么都不想了，只揉了揉顾方思乱糟糟的头发，问：“想什么呢，唉声叹气半天了？” 顾方思又往许唐方向凑了凑，“我刚有叹气吗？我怎么没听到。” 许唐指背扫过顾方思黑长的睫毛：“你没叹气我也看出来了，愁什么呢？” 顾方思摇摇头，不说话。 谁都有不想说的秘密，许唐贴心地没有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做。” 顾方思仰头，自下而上打量许唐，许唐的长相属于亲近挂的，脸部线条很柔和，让人忍不住想摸想亲。 如此想着，顾方思爬起来，捧着许唐的脸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唇舌分离时，两人呼吸都有点不稳，顾方思帮许唐抹去唇上的水痕，说：“虽然不怎么饿，但我还是想吃可乐鸡翅。” 许唐回忆了下家里的食材，对顾方思道：“可以，但你得下去买可乐。” 顾方思爽快答应：“当然可以，可乐可比鸡翅好挑多了。” 说干就干，立马就去换衣服了，许唐把他送他到门口，顺带把舟舟的牵引绳掖到顾方思手心，让他带着舟舟下楼转一圈。 顾方思哒哒哒下楼，买了一提可乐回来。 第80章 进门先给舟舟擦完脚丫子，之后才搬着可乐进了客厅，拆了两瓶放在洗碗池旁，全部做完，就倚着冰箱欣赏许唐的背影。 许唐没有换下睡衣，只是在外面加套了件围裙，把袖子挽到肘部就开始忙碌。 身形一如既往地笔直好看，薄肩窄腰，很好抱。 顾方思移到许唐身后，从后面把揽抱住许唐的腰，柔软的睡衣布料下，是薄肌柔韧的触感。 许唐在给洗干净的鸡翅改花刀，嫌弃顾方思的动作限制他发挥，就扭了扭腰，想让顾方思放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去沙发上等吧。” “我不，”顾方思摇摇头，又粘了会儿，才见许唐放下刀，“我这儿陪着你。” 手掌钻进许唐睡衣下摆，微凉的掌心贴在许唐的侧腰上，许唐被冰得哆嗦一下，哭笑不得地用手肘撞他：“你是不是故意捣乱？” “哪能啊，”顾方思捏许唐手心的软肉，问，“你这段时间还有去健身房健身吗？” “当然了，”许唐把鸡翅装进菜篮，简单洗了个手就去找葱姜蒜，“我开的可是年卡，不去的话岂不是亏死了。” “也是。” 许唐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摸到我新长的肥肉了？” “呃……那倒没有，”顾方思说，“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问一问。” “行吧，”许唐将信将疑，去够辣椒：“今天吃辣的？” “行。” 顾方思下巴枕着许唐肩膀，视线一点点描摹过许唐修长带着点水珠的手指，莫说指节匀称，连指甲都修剪得整齐可爱。 想攥在手里亲。 奈何许唐的手指在忙，他只能暂时转换目标，轻轻咬了下许唐的耳垂。 许唐歪头，蹭了蹭他的侧脸。 顾方思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已经和许唐谈恋爱了，但生活过得和以前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就是整天腻在一起，谈谈话，说说笑。 若非要找出差别，那就是以前得费点心思、拐弯抹角地亲许唐一下，现在变成想亲就亲了。 虽然挺好的，可他还是觉得不太够。 都是情侣了，不该仅仅停留在亲吻层面。 应该更进一步。 另一边，许唐背着个捣乱的，比平时多费了点功夫才将食材佐料准备好，下一步该给鸡翅焯焯水。 刚准备起锅烧水，就听见脚底有窸窸窣窣的小动静，低头见是舟舟在撕顾方思的拖鞋。 顾方思的拖鞋早就被它磋磨得千疮百孔了，再咬下去，怕是只剩一层泡沫板了。 许唐没办法，用脚踢了下舟舟的圆屁股：“又开始捣乱了是不是，那么多玩具不玩，怎么非对他的拖鞋？” 舟舟一歪坐在地上，小声哼唧，许唐早就识破它的小把戏，一点儿也不心软：“就知道卖惨！” 顾方思看了舟舟一会儿，良心发现了一点，帮舟舟说了回话：“它可能吃醋了，嫌你只挨着我，不抱它了。” “真的吗？”许唐不解，“还有这回事。” 顾方思嗯哼一声，当着舟舟的面亲了许唐一下，果然，这狗又开始发威，咬他的裤腿。 顾方思：“你看！” 许唐：“……” 好吧，但他不会推开顾方思的，为了抚慰舟舟受伤的心灵，他从抽屉里翻出个小火腿肠肠，剥了皮扔给它。 舟舟张嘴接住，高兴了，尾巴摇得堪比螺旋桨。 许唐弯腰，想揉下舟舟的脑袋，可手伸到半空，就突然停滞。 不敢动了。 之前顾方思虽然抱着他，却不是紧紧挨着，再加上他的睡衣有点厚，所以并没有发现异样。 可现在…… 后面传来的触感极其诡异，虽然有衣服的阻隔，感受不到那东西的温度，但光是这软中带硬的触感，就足够让他的大脑瞬间变成一片空白。 这也……太突然了，有点难以接受。 许唐僵了一下，试图逃离这种感觉，他尝试挣脱揽在他腰腹前的手臂，可顾方思纯心和他对着干，先松开一点，紧接着就猛得收力，紧紧勒住他。 “你！” 许唐惊呼，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方思用滚烫的唇舌堵住了。 顾方思的温度连带着气息一同涌进他的口腔，又充满，丝毫退缩的余地都不给他的舌头留。 一个极富侵略意味的吻。 许唐招架不了，被堵得快要窒息，偏头欲逃，却被顾方思擒住下巴。 他合不上嘴，有水意顺着口角往下滑，到下巴，又到锁骨。 好在顾方思发疯的时间不是太长，不至于憋死他，许唐找回呼吸，大口喘气，控诉：“你要是不想憋死我，就别用那么大劲！” 想想还觉不够，又尝试和顾方思讲道理：“还有，下次想亲嘴的时候知会一声，我好有所准备……” 他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没声，因为看到顾方思盯着自己的眼神，很沉，翻涌着侵略的危险意味，他突然有点害怕。 顾方思眨了下眼，说了声“对不起”。 他又变成有点可怜的样子了，和舟舟一样，总是让许唐愤怒不起来。 许唐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有点诡异的气氛，顾方思见他没真生气，就往前探了探脑袋，舔他脖子上的水痕。 许唐觉得痒，抬起头，顾方思得逞，顺势叼住他的喉结，用牙尖轻轻捻。 第81章 “！” 许唐终于意识到今天这件事轻易翻不了篇了，而且，顾方思一通撩拨，他也有点意动，而且，他们都是情侣了，过分的是也是可以做的。 但是…… 许唐扒拉开顾方思的脑袋，质问：“现在可是大白天，光天化日的，你就不能忍忍？” “难道白天就不行吗？”顾方思委屈，“真的不行吗？”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行……”许唐本来就不坚定，又被顾方思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开始动摇，“但咱什么工具也没有啊！要不你还是忍忍吧。” “有了就是不是？”顾方思支棱起来，“我可以去买，现在就去！” 许唐：“……” 他还站在原地，顾方思就已经松开他，往客厅走。 许唐看他高高支棱的地方，真的很担心顾方思要是这样下去，会被人当成变态，报警抓起来。 试想一下自己拿着身份证，上警局接变态的场景，许唐狠狠打了个哆嗦。 两者相比，他好像还是更能接受白日宣淫一点。 他问：“你就这样下去？” 顾方思“昂”一声，又看看自己，笑了下：“没事，冷风一吹，它就萎了。” 许唐：“……” 好吧，他选择妥协，对顾方思道：“你就别现在去了，我先帮帮你吧，其余的……等晚上再说。” 顾方思认真盯了他两秒，试探着问：“真的？” 许唐点头：“真的。” 顾方思一喜，抱住许唐就要亲，许唐一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就知道他脑子里想的什么，严词拒绝：“不能在这，必须去卧室。” “啊……好吧。” 大事为重，顾方思暂时放弃在场景选择上同许唐争论，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二话不说把人拽进卧室。 舟舟粘人，颠颠地跟在两人身后，也想跟着进门。 高个的主人今天格外良心，敞开大门欢迎，但它刚伸进去一只脚丫子，就被真正的主人给哄出来了。 舟舟委屈，趴在门缝好奇地听墙角。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压低的笑声和交谈声，还有—— “啊！” 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舟舟被吓得一激灵，瞬间拉长耳朵，果然听到一通手忙脚乱的声音。 接着卧室门打开，高个主人提溜着裤子冲出来，闯进卫生间，又哐当砸上了门。 舟舟好害怕，不再好奇，跑去狗窝啃玩具了。 许唐之后出来，站在卫生间前，盯着紧闭的门苦恼不已。 他虽然在帮人方面没有经验吧，但自食其力的经历还是有的。 男人的快乐不就那回事嘛，他就算再不熟练，也不至于捏疼到这种地步吧。 又过了两秒，他突然反应过来，敲了敲门，想道歉却又不太厚道地笑出声。 “抱歉啊，我刚切完辣椒，忘洗手了哈哈哈哈！” 第43章 舟舟丢了 顾方思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已经真正意义上的萎了。 许唐心疼他，可一想到刚刚的奇葩事，就忍不住想笑。 他一笑，顾方思满眼哀怨地瞪他。 许唐委屈，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这也不能全怪我不是？谁让你猴急的，人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不服，非得扔嘴里一块尝尝，你不受伤谁受伤。” 理是这么个理，但顾方思就是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 毕竟这事儿吧，是又受伤又丢人。 许唐笑完，叹了口气：“好啦好啦，你也别折腾了，去歇着去吧，我去做饭，我保证把所有的辣椒都给扔了。” 顾方思不依，非得要补偿，许唐为了给他顺气，只好纵着他提要求，半情愿半被迫地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被迫可以理解，那为什么是半情愿呢？ 许唐是这样想的，顾方思要求的，翻来覆去都是床上那二三事，再过分能过分到哪去呢？ 答应下来哄顾方思开心，应该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对，就是这个理。 见顾方思的精神重新焕发，甚至送给他几幕蔫坏的笑，许唐松了口气，确信这个小插曲算是过去了。 他重新穿上围裙进了厨房，继续他未完成的料理，鸡翅下锅犹觉得不够，又利用现有食材炒了两样菜，过程中，他很注意没有习惯性的切根辣椒放进去。 美味的食物唤回顾方思的好心情，两人下午继续窝在一块消磨时光，许唐继续看电视。 顾方思却不打盹了，他开始购物。 一边花钱，一边坏笑。 许唐嫌他烦人，把他掀到了沙发另一头，转而把舟舟捞到怀里。 当天晚上，两人进行了几场负距离接触，许唐虽然累，但也舒服。 他刚开始想起顾方思白天里的无理要求还有点紧张，顾方思却好像把这件事忘了，一直没有提起。 完事后洗澡上床，没几分钟就沉沉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事儿还能促进睡眠，许唐觉得挺值，觉得就算顾方思后期突然又想起他们的约定来，应该也不会难熬。 事实证明，他错了，错得离谱。 顾方思网购的东西是从第三天开始陆陆续续到达，顾方思抱着箱子进门，许唐要看，对方却捂得严严实实，还告诉他不要急，反正最后都会用在他身上。 ？ 什么叫用在他身上，许唐一开始不理解。 第82章 可后来…… 他又欲哭无泪。 那天，太阳刚回家，月亮还没上班呢，顾方思就不由分说地把他往浴室拉，说是该兑现约定了。 那是难挨的开始，一直持续到十一点半，从浴室到卧室，到厨房，再回浴室，许唐差点以为他这辈子就要交代给顾方思的老二了。 事后，许唐虚脱地撑着洗手台，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身上那件，一开始被顾方思套上的，现在已经变得黏糊糊的“衣服”脱下来。 一抬头，就看到残留在镜面上斑驳无序的指痕，以及雾蒙蒙镜面映出的，青青紫紫到不堪入目的胸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遭非人虐待了呢。 许唐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晕过去。 “可真狠呐……”他自言自语。 不忍心再看，许唐低下头，打算先撑着身子缓会儿，等力气稍微恢复些再去洗澡。 没等一会儿，顾方思就推门挤了进来，站到许唐身后，指背关心地碰了碰许唐侧腰上的痕迹。 许唐下意识哆嗦了下，往侧边挪了挪，警惕地看着顾方思。 顾方思笑得特别无辜：“我只是想帮你洗澡。”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许唐控诉他，奈何嗓子太哑，一点威慑力都无。 “好吧，上次没忍住，这次肯定是真的。” 许唐半信半疑，被顾方思拉到花洒下，等温热的水淋到身上，顾方思帮他认真细致地洗头发，他才勉强相信顾方思这次说的是真话了。 知道许唐站不久，回了卧室，顾方思就找了小板凳让许唐坐着，由他忙里忙外，换床单，收拾垃圾。 许唐盯着他忙碌，十分感慨顾方思这段时间进步了不少，想当初，这人刚搬进来的时候，连洗个袜子都磨磨唧唧的。 想到这，许唐心里突然涌起一丝后怕，幸好前不久在床上，两人争上下位的时候，他一时被顾方思卖惨装乖的表情蛊惑，毫无底线地妥协，当了躺平任干的那个。 要是没有…… 以自己的精力，是绝对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还兴致昂扬的。 再加上自己体能向来不好，别说干事的时候能不能给顾方思最顶级的享受了，亲热完他能不能爬起来洗澡换床单都是个事。 年龄体力的差距，不服不行，专业的事啊，还得让专业的人做。 好在床上事当时消耗大，恢复起来还算快，许唐慢慢食髓知味，也爱和顾方思做。 幸福快乐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足够快。 新年转眼过，年后复工，许唐又忙得脚不沾地，加班又变成常态。 太忙碌，以至于对舟舟的照顾很难做到亲力亲为。 今天周六，许唐又被通知加班，他只好让顾方思带着舟舟去宠物店洗澡。 可没想到，班加到一半，顾方思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他还疑惑顾方思知道他在工作为什么还打电话而不是发微信，就听见电话传来顾方思焦急的声音：“哥，舟舟丢了。” 丢了？！ 许唐用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多么大的噩耗，幸好身体先脑子一步做出反应，冲出了办公室。 巡视的领导看见，正要指责他擅自离岗，就被许唐瞪了一眼。 许唐在公司向来是好说话的友好人设，他这一瞪，上司也意识到是很重要的事，虽然不喜，但还是给许唐让了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许唐感激地看了眼领导，连电梯都没等，踩着楼梯下去。 他平常上下班都坐地铁，以至于现在根本没车可开，打车又太慢。 许唐估算了下时间，扫了辆单车就往宠物店方向狂蹬。 期间手机响了一次，可惜他根本腾不空来接。 十分钟不到赶到宠物店，顾方思正在和宠物店老板一起查监控，顾方思见他来了，立马道：“警察在来的路上了，会找到的。” 许唐来的时候没顾上穿外套，现在却是一脑门子的汗，他眼睛死死盯着监控，点头的时候身子还是抖的。 整个房间安静地只有他大喘气的声音，此时，手机铃声又突兀地响起。 许唐这才想起他路上有个电话没接，他捏着手机，见来电人是“爸”，才按下接通键。 “爸，”他喊了声，“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电话不接，微信也不回。” 许望钟的声音非常严肃，许唐有些泄气，刚要道歉说自己这边有急事，许望钟又接着往下说。 “舟舟刚被狗贩子抓走了，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恰好碰见，这小东西不知道得受多少罪。” 许望钟很生气，许唐也太不负责任了，他正要再教训两句，就听见电话那边许唐突然兴奋起来。 “爸，舟舟在你那对不对？你现在在哪？” “湖心公园，就在你给舟舟打针的宠物店旁边，”许望钟道，“舟舟跟着我呢，别担心，过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许唐挂了电话，说：“找到了找到了，我爸碰见给救下了，万幸万幸……” 许唐安排顾方思先给警方打电话说不用出警了，又快马加鞭地往公园走。 进了公园大门，许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许望钟，以及旁边在草丛里扑着玩的舟舟。 许唐快步过去，抱起舟舟仔细检查，确定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第83章 许望钟站起来拍了拍许唐的肩膀，说：“知道你会急，见你没接电话就给你发了微信，你是没看到吧。” 许唐点头：“没顾上。” 许望钟叹了口气：“现在的狗贩子实在嚣张，都敢到宠物店门口偷狗了，这次是万幸，你以后千万别大意了，带着它出来一定要盯紧了，不能松懈。” 许唐认真地点头，他也反思，许望钟知道他也不想，拉着他坐在长椅上，简单说了下事情的经过。 前几天下雨，都晚上了，许恬湿哒哒地回家，怀里抱了只奄奄一息的奶牛猫。 奶牛猫小小一只，小脸被泥和眼屎糊着，都快睁不开眼了，明明瘦骨嶙峋一只，肚子却格外大。 许望钟和许恬母女俩一查，猜测应该是猫传腹，就立马驱车赶来宠物店，一系列检查化验出来，确诊了。 他们就交了费用，把猫寄养在宠物店，先回了家。 按理说许恬带回家的猫该许恬自己照顾，奈何她有冬令营要参加，她妈妈也要出差，这重担就落到了许望钟身上。 这段时间，每天，许望钟就算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看望小猫，然后陪它坐一会儿。 “小东西都有灵性，你陪着它，它感受到，就会努力地活，”许望钟说，“当时医生说情况很不乐观，小猫活下来的概率不大，但现在，它都能自己找水喝了，很厉害的。” “所以今天我才会来这边，暼见一只特别焦躁的狗就多看了一眼，眼熟，趁那人不注意，我就试着唤它，果然，它一下子就跑过来了。” 许唐现在听这些还是心有余悸：“多亏你了，爸，不然我现在指不定多难受。” 许望钟长叹一声：“狗贩子没一个好东西，防不胜防，以后可别掉以轻心了。” 正说着，许望钟听见渐近的急促脚步声，他抬头，看到一张俊朗的脸，有点熟悉。 他愣了愣，想起这是在宠物店门口，死拽着舟舟不放的狗贩子，咬牙切齿道：“这狗贩子真是个胆大的，竟然还敢追过来。” 说完安排许唐护住舟舟，他撸起袖子就要迎战。 许望钟都年近半百了，许唐实在不敢放他去打架，赢不赢暂且不说，一旦伤筋动骨，可就有罪受了。 他正要拉人离开，就看到顾方思迎面跑来。 “……” 第44章 你可别装了啊 “呃……爸，这中间或许存在些误会。”许唐斟酌着说。 挡在前面的许望钟回头看他，面露疑惑。 同时，处理完后续事宜的顾方思也已经赶到，他来得急，停在两人面前时有些微喘，他不认识许望钟，于是一双眼睛净瞅着许唐找共鸣。 许望钟见狗贩子对自己儿子挤眉弄眼，眉头顿时挑得老高，拳头也已经攥紧。 他警惕地问许唐：“你们认识？” 许唐点点头，两个“狗贩子”都面对面碰上了，他哪还能意识不到整件事的关窍。 一场彻头彻尾的乌龙。 “认识。”他连忙道。 为了挽回顾方思在许望钟眼中岌岌可危的形象，许唐往前跨一步和顾方思并肩，朝人后腰招呼了一巴掌，示意他赶紧抬头挺胸收屁股。 顾方思不明所以，但还是反应极快地站军姿。 许唐手放在顾方思肩上，对许望钟道：“介绍一下，他叫顾方思，我的，呃……” 说到两人身份，许唐犹豫了，许望钟平时虽然很尊重他，但毕竟是个思想有些保守的长辈，直说怕是会很难办。 那要委屈顾方思吗？ 许唐一时间下不了决心，下意识看向顾方思。 顾方思应该是不想他犯难，朝他安抚地眨眨眼，表示自己可以暂时不要名分。 虽然是这样，但这人向来心思敏感，今天没要到名分，回家了会不会躲被窝里哭啊？ 许唐迟疑两秒，咽了口唾沫，抱着舟舟牵住顾方思的手：“爸，他是我男朋友，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许望钟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冷下脸。 他是典型的国字脸，眉浓眼深，没表情的时候就已经足够吓人，更别说现在脸都快黑成锅底了。 许唐虽然知道许望钟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但每次这种时候，他都会幻视高中时候，大发雷霆的教导主任，害怕地紧了紧手指。 顾方思感知到他的情绪，更加确定许唐就是深深地爱着他，因为足够爱，才有胆量直接对这种封建大家长出柜。 他很感动，紧握着许唐，以此传递给他力量。 同时，他正视对上许望钟的眼睛：“伯父好，没想到还没见到您就闹出这么大的乌龙，怪我没有及时去拜望您，怪我处事不周到。” 许望钟没接茬，只淡淡扫顾方思一眼。 许唐怕他刁难顾方思，请求地喊了声“爸”。 许望钟视线重新转到许唐身上，沉甸甸的，压迫感十足，他质问：“许唐，告诉爸，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不是威胁恐吓你了？” 许唐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只像个犯错的小孩，慌忙否认：“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们是和平相处，爸你别误会。” 许望钟听完，脸色终于好转了些，接着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许唐要开口，却被扯了下手臂，顾方思递给他一个不要惊慌地眼神，独自顶着快要杀人的眼神，简略地讲了讲两人的故事。 第84章 他原想用真情实意感动老丈人，但恰恰相反，他越讲，老丈人的拳头就捏得越紧。 要不是许唐及时扯他袖子让他住嘴，那拳头应该已经给他脑门上镶花了。 这老丈人真难搞，顾方思心里吐槽。 但为了许唐，他还是谦虚又讨好地笑着。 许望钟并不看他，而是独自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抬手揉了揉舟舟的脑袋，对许唐道：“我知道了，性向是你的自由，爸爸不会为难你，也不会逼你，你先带舟舟回家，我想和这位……小顾单独聊聊。” 许唐不放心把他俩放一块，但许望钟坚持：“你放心，就只是和平地聊一聊，不会怎么样。” 许唐从来到许家就将许望钟当成榜样，他知道只要是父亲说出口的，就一定会做到，就算很担心顾方思，也还是点头了。 临走前低声对顾方思道：“我爸只是看着凶，但事实上他还是很好说话的，你放心，别太紧张。” 顾方思点点头，目送许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见人走远，顾方思重新看向许望钟：“伯父，公园风大，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许望钟深深地看着他，开口：“不必了，我许望钟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和顾家继承人同坐。” “！” 顾方思讨好的笑僵在脸上：“伯父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望钟冷笑：“刚开始真把你当狗贩子了，但后来听唐唐介绍你的名字，就想起来了，去年有幸，曾在酒宴上遥遥见过顾少一眼，天之骄子，见识过就很难忘记了。” 顾方思听他这样说，脸上笑意褪去，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说明白话，伯父放心，我是真心喜欢许唐的。” “哼，”面对钱势都远高于自己的人，许望钟没多少惧意，“您要是真心喜欢，就不会捏慌骗他，还骗这么长时间。” 顾方思理亏，只能干巴巴地找补：“这其中有隐情，我一定会尽快解释清楚。” 许望钟也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话，只不善地盯了他两眼，说：“解释与否我管不着，但是无论如何，还请顾少不要糟蹋我儿子，我许家是比不上顾家百年根基，但届时我若真要拼个鱼死网破，还是够顾老麻烦一阵子的。” 他话放得太狠，让顾方思皱了眉头，对方想说些轻松的缓和气氛，许望钟却不理他，径直走了。 出了公园大门，果然见许唐抱着舟舟守门，冷风猎猎地吹，把许唐的脸都吹得快没血色了。 许望钟叹了口气，来到许唐身边：“就这么担心他？” 许唐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也不是，主要是等您。” 许望钟“哼”一声，说：“既然是等我，就跟我回家吧，正和我们爷俩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饭了。” 许唐立马应了。 虽然说是吃饭，许望钟还是先带着他就近找了家成衣店，买了外套穿上，又去看了会儿小猫，最后才回家。 阿姨见他们到家，把菜端上桌就离开了，父子俩相对而坐，吃了顿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 期间许唐几次想套话，都被许望钟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许唐有点气馁。 离开时，许望钟送他到门口，语重心长地对他道：“我没为难他，你不用为他担心，还有，恋爱虽然是两个人相互磨合，但最主要的还是提供情绪价值，处得不顺心了想分就分，不要有负担，天塌了还有爸爸顶着呢。” 许唐虽然不太明白父亲为什么将简单的恋爱说得这么重，但还是郑重点头。 许望钟摆手让他回去，许唐走了两步，又转过身，趁着家门还没关上紧紧环抱住许望钟。 “谢谢爸，”他道，“能遇见你们是我的幸运。” 许望钟拍拍他的后背，和往常一样沉稳可靠，许唐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太矫情。 都怪顾方思，自己就是被他传染的。 许唐呼出一口气，等自己汹涌的情绪慢慢回落，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开。 不曾想，刚好看到许望钟羞红的一张脸。 他一愣，顿时不紧张了，反而笑得格外开心：“爸，你害羞了啊，我还以为你心如止水呢。” 许望钟的脸黑红黑红的，笑骂了他一句没大没小，就赶他走。 许唐恋恋不舍地离开，到家门口，意外发现自己家门竟然没锁，里面还传来不太清楚的说话声。 怕是进小偷了。 许唐顿时警惕起来，一把捂住舟舟的嘴，小心翼翼把门拉开一条缝，探头探脑地往里望。 看到一个站在阳台的身影，是顾方思。 许唐有些意外，毕竟顾方思已经不住这边了。 这人不知道犯什么病了，外套脱在沙发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纯黑色的高领线衣站在阳台，看样子是在打电话。 风一吹，布料贴在身上，描摹出肌肉的轮廓。 许唐羡慕又渴望地咽了口口水，进屋放下舟舟，拿起被随意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往阳台走，想拉开玻璃门递给顾方思。 靠近了，顾方思的声音变得清晰些，许唐无意偷听，但有些字眼还是传进了他的耳朵。 “对，整理好发给我……必须……尽快……” 说完不等许唐敲门，顾方思就挂了电话，他一脸烦闷地转过身，蓦然碰上许唐关心他的眼睛，视线慌乱了瞬，很快就恢复如常。 第85章 他从阳台回到客厅，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抱住许唐，胸膛紧紧靠着许唐的，像渴求水的鱼儿回到大海，满满的依赖。 有点煽情…… 许唐揉揉鼻尖，虽然两人在床上都干了无数架了，但这么纯情的，他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他一紧张脑子就停转，想也不想就推了顾方思一下。 不知道是劲没收住，还是顾方思突然变虚了。 他就这么简单一推，顾方思就满脸不可置信地倒退两三步，直到后背撞上玻璃门，才堪堪停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箭了呢。 顾方思后脑勺磕了下玻璃，不重，但他好像疼得几乎不能承受，躬了下腰。 太熟悉顾方思了，许唐确信他这是恃宠而骄，演戏上瘾。 但到底是有点心虚，就连忙过去扶他，却被顾方思紧紧攥住手腕，他听见对方低吼：“我不同意！” 许唐脑门蹦出个问号。 “你在说什么？”他问。 顾方思抬头，眼睛里是受了伤的悲痛，他咬着牙视死如归道：“不管你爸说了什么，我都不同意和你分手。” 许唐又觉得顾方思有毛病，他屈起手指，对准顾方思的脑门弹了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希望疼痛能让他正常点。 “你可别装了啊，顾方思，我爸说了，他根本就没为难你。” 第46章 那你就乱着吧 顾方思听见，悲愤僵在脸上。 可转瞬一想，他又委屈到极点，他难受得这么真情实意，许唐竟然说他是装的。 实在是可恶，他有心发作，可又怕许唐真的往下追究。 许唐要是刨根问底，那他可能真的得被扫地出门了。 毕竟他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坦白，才能最大程度地消减许唐的怒火，再等等吧，等他找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候。 顾方思抹了下眼角，违心地笑了下：“没装，我这不是怕你爸还是不太能接受嘛。” “这个你放心，我爸很尊重我的选择，”许唐把外套扔顾方思头上，嘲笑道，“果然还是个小孩，胆子真小，被我爸冷脸一吓，觉得天都要塌了。” 许唐十分肯定许望钟冷脸唬人的能力，毕竟小时候只要他一黑脸，就算胆大如许恬，也会被吓得直往他身后躲。 但其实，许望钟是最讲理、也最有责任感的父亲。 想到这，许唐隔着外套拍了拍顾方思的肩膀：“第一次紧张害怕在所难免，以后带你多见见他，等熟悉了，你就知道他是个多好的人了。” 顾方思不紧张，更不害怕，他只是拒绝和一眼识破他伪装的人见面，但许唐都说出口了，他只好讪笑着答应。 还好他的脸藏在外套里，许唐看不见他勉强的表情。 许唐得到满意的回答，挣了挣手腕，示意顾方思放手，他要回房间换衣服。 顾方思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坦诚相见这么多次，许唐已经不害羞了，他直接无视目光炯炯的顾方思，自顾自脱衣服。 换上家居服，顾方思还在原地站着，一双眼睛看他又躲他，明显还在愁着什么，或者，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 许唐没想到不过是和他爸见了一面，对顾方思的影响竟然有这么大，他有点心疼，安慰道：“别愁了，我不会轻易和你说分手的。” 顾方思虽然点了头，但脸上忧虑一点没散，依旧魂不守舍的。 许唐有心帮他分散注意力，他凑到顾方思面前，捧起顾方思的脸，轻轻地亲了下他的嘴角，随后挨到顾方思耳边低声问：“要不要做？” 没有什么事，是在床上干一架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干两架。 许唐虽然不怎么信这个说法，但他觉得依顾方思满脑子没啥有营养东西的样子，这个方法应该会很有效。 只是不等顾方思反应，他自己先憋了个大红脸。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这种直白露骨的邀请方式。 许唐趴在顾方思肩头，他都做好被顾方思直接拦腰抱起，扔在床上的准备了，可等了足足有三秒钟，顾方思却像死了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唐疑惑地歪过头查看，见顾方思甩给他一个歉意地笑，说：“抱歉啊哥，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许唐一听，直接拉脸，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他又气又羞，忍无可忍道：“那你就乱着吧！” 他现在就非常后悔安慰顾方思，毕竟顾方思要非得愁这些莫须有的东西，不管他怎么说，都不会放宽心。 他还不如一开始就应该让顾方思自己去琢磨内耗，等实在想不明白了，再上前安慰，那样不仅高效，说不定还能看到顾方思委屈落泪的一面。 他虽然没啥特殊癖好，但美人落泪诶，谁能不爱？ 许唐越想越觉得早该如此，他一屁股坐在床沿，虽然为自己刚刚的冲动生出了几丝悔意，但还是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 既然如此…… 干脆把顾方思轰走。 许唐抬头，刚想赶人，就见顾方思小心翼翼地靠过来，挨着他坐下，还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掌温柔却强势地抓住他的手，低头轻吻了下。 许唐：“……” 好吧，顾方思又没做错什么，该委屈的。 许唐不争气地叛变了自己的计划，但嘴还硬气着，就是不说话。 第86章 顾方思抱住许唐的腰，慢慢道：“其实我在想，我们恋爱，总会遇到矛盾的，虽然贷款焦虑不可取吧，但总忍不住想。”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许唐也认真思考了会儿：“我的确不能保证我们以后绝对没有丝毫矛盾，但有矛盾了就想办法解决，意见不统一就慢慢谈，‘分手’这两个字，我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的，除非遇到原则性问题。” 许唐觉得这是他能给顾方思最郑重的承诺了，他希望顾方思能理解。 但顾方思就像理解方面存在障碍似的，就死抓住他最后一句不放：“什么样的问题属于原则性问题？” 许唐觉得顾方思在钻牛角尖，但还是给了他答案：“你把刑法翻一遍就知道了。” 顾方思听完低头琢磨了会儿，眼睛突然一亮。 许唐不清楚这人怎么上一秒还垂头丧气，下一秒就满血复活了，他下意识往后仰脖子，怕顾方思突然从床上蹿起来误伤他。 顾方思才不给他远离的机会，拽着胳膊一把把人拉回来——他觉得现在是坦白的好时候了。 他刚反复分析了许唐的话，现在十分确认，自己虽然骗了许唐，但自己一没杀人放火，二没违法乱纪，顶多算是不大有良心。 只是没有良心而已，这不是许唐提分手的前提条件。 现在天时地利人和了，他应该一鼓作气，把事实坦白。 这样许唐难免生气，那气就气吧，只要不分手，他有信心，迟早能把人哄好。 顾方思激动地口干舌燥，他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深吸一口气：“哥，其实……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嗯？” 顾方思躲开许唐关心的眼神，用力闭了闭眼：“其实我——” “滴滴答答……”手机铃声响得突兀，硬生生把话音打断。 顾方思不满地“啧”了声，想继续，可向来温和的手机铃声今天却催命似的响个不停，他没办法，只好闭嘴。 许唐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电话打来，他走到衣架翻出手机，见来电人是许恬，就接通了。 “喂？怎么了？”他问。 “哥，”许恬的声音很快传来，听着有些紧张，她快速地说，“哥你别说话，听我说，你是不是和念锦的哥哥在一块呢？是的话你先避开他。” 许唐不明白许恬为什么提这样的要求，他下意识看了眼顾方思，收到一抹勉强地苦笑，然后“嗯”了声，拉开门出了卧室。 “好了，我现在出来了，怎么了？”许唐问。 “哥，我和念锦在参加冬令营，要半个月后才能回去，你下周六有空吗？我把我们买的新上映电影的路演票送给你吧，你和念锦哥哥代替我们去看。” “路演票？”许唐倒是听说过这个，据说很难抢，“我倒是可以，但顾方思的话，得先问问他有没有空。” “不要不要，”有个声音紧张地凑过来，许唐一下子就听出这是顾念锦，“哥哥你到时候直接带他去，不要提前问他好不好，这次到场嘉宾和主演是影后简锦耶，他见到的时候一定很惊喜。” “这样啊……”许唐没想到顾方思竟然还有喜欢的明星，“那行，我下周带着他去。” “好耶！”顾念锦欢呼一声，“哥哥你等等哈，我把取票码发给你。” 【作者有话说】 掉马进行中~ 这大约是最后一个抓马情节啦，两人是自然而然在一起，再加上性格使然，所以就算掉马也不会虐啦 所以…… 尾声也快要来喽 第47章 运气有点背 坦白一件事，尤其是承认自己的错误，需要很大很大的勇气。 顾方思一开始头脑发热，是真的能够将一切交代清楚的，可惜许唐的手机的响了。 响得不合时宜，硬生生将他堆叠出的勇气一脚踹烂。 许唐电话只打了几分钟，很快就推门回来，坐在他身边，和他大腿挨着大腿，温热的体温穿透布料，成功熨烫在他的皮肉上，把他烫得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许唐认真坐好，想继续倾听他要坦白的事。 可是…… 坦白得一鼓作气，而他的勇气已经在短短几分钟的等待里，再而衰，三而竭了。 顾方思难受，顾方思惭愧，顾方思找了个理由，很没有骨气地逃跑了。 许唐觉得顾方思莫名其妙，他很好奇没有说出口的到底是什么事，但一想顾方思一个小孩，就算要瞒，也瞒不了什么大事，索性就随他去了。 转眼来到周六。 为了保证顾方思周六能陪他来看电影，许唐提前三天和顾方思约定好，今天要在市中心商场的电玩城见面。 电影是下午两点半开场，他们有一上午的时间可以好好玩乐。 许唐是先到的，他去前台换了游戏币，抱着小筐抓了十几把娃娃，直到顾方思从后面拍他肩膀，他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许唐越想越不服气，尤其是旁边的小情侣又一次抓到娃娃在一旁欢呼，他咬咬牙，扯着顾方思的手按在娃娃机的摇杆上。 他指着玻璃里面一只长了蓝头发的小狗玩偶，对顾方思道：“不管几次，你必须给我抓到它。” 顾方思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又嫌弃地扭过头：“非得要它吗？好丑，要不要换一个？” 许唐摇头：“就它，蓝色头发，正好是舟舟能看得清的颜色，肯定会喜欢。” 第87章 “好吧，”顾方思点点头，把手里拿着的东西交给许唐，“你帮我拿一下。” 许唐没想到顾方思竟然递给他一个文件袋，还沉甸甸的，棕色的牛皮纸在花花绿绿的娃娃机旁显得格外显眼。 许唐：“……” “你是不是还有工作没做完啊？”许唐问，“怎么还把文件带过来了？” 顾方思眼睛锁定目标，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腰杆，铁爪子来回摆动，挤出吱呀声响，见差不多了，顾方思手心自信一按，利索落爪。 爪子下落的有些慢，顾方思虽然没抓过这东西，但对自己的技术拥有绝对自信，他不再看里面，而是回答许唐：“不是工作，只是想省事，直接带过来而已。” 没有耽误工作就好，许唐点点头，注意力重新移交给娃娃机。 顾方思也在看，爪子抓住玩偶的身体，缓缓升高，他得意极了，立马找许唐嘚瑟：“怎么样，厉害吧——” 话没说完，刚升到顶端的爪子咔哒一声，毫无预兆地变松，玩偶掉了下来。 顾方思：“……” 他不信邪，朝许唐要币，非要重新证明自己。 可事实证明，菜且上瘾的人最可怕，他试了一轮又一轮，还是只能抓到空气。 “怎么会这样？”顾方思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他做不到的事，“这爪子肯定被动手脚了！” 许唐颠了颠只剩三个游戏币的小筐，心道幸好他一开始换得不多，他拍拍顾方思的肩膀，安慰道：“谁家娃娃机不动手脚啊，可能今天咱运气有点背。” 见顾方思依旧无精打采，许唐又道：“再说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你看那娃娃，应该朝洞口移动了至少两厘米，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一百把，咱肯定能把他抓出来。” 顾方思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许唐摸摸鼻子：“我突然不想要这个玩偶了，走吧，咱去玩别的。” 顾方思拒绝，他不甘心，于是拾起筐里最后的游戏币，掷进去，打算背水一战。 可结果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最后还是巡视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让员工把娃娃机打开，亲自从里面把玩偶拿出来，送给他们。 当然，为了照顾两人脆弱的自尊心，老板委婉地表示：“我们店里在做活动，两位是今天的幸运顾客，作为奖励，这个娃娃就送给你们做礼物吧。” 许唐：“……” 无论多委婉，都是欲盖弥彰。 但他还是乐呵呵地收下了，就是顾方思好像有点过不了这个坎，杵在娃娃机旁，耷拉着脑袋，冒着不服气的泡泡。 他向来争强好胜，半辈子走来都是坦途，最后却在这个小小娃娃机上摔了个底朝天。 他真接受不了。 许唐看在眼里，只好拉着他去体验技术比运气占比更高的游戏，几轮下来，才成功把人哄好。 只是许唐不知道，顾方思被哄好不是因为他玩爽了，而是因为他想通了——他已经打算好，在向许唐坦白之后，就买几个娃娃机放家里，天天练习，直到一雪前耻的那天。 当然，娃娃机不能放许唐家里，因为许唐的家太小了。 两人从电玩城出来，吃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就开始往影院走。 许唐没料到那俩小女孩的运气竟然这么好，连有影后出场的路演票都能抢到，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前排。 这个位置，虽然看幕布的时候得仰脖子，费力了点，但主创一上台，这位置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要不是知道自己是观众，他都会觉得自己和顾方思是今晚的特邀嘉宾。 从入坐开始，许唐一直关注着顾方思，只见这人跟神经质似的抱着他的文件袋，眼睛说是在看屏幕，实则思想早就跑远了。 许唐稍微放了点心。 说是路演，相比于平常电影，不过就是上座率高了点，现场秩序乱了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同，许唐本来是这样想的，直到看到有抗着长枪大炮的记者入场。 顾方思见状，突然警惕起来，不太确定地看向许唐，许唐朝他笑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好在电影很快开场，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许唐本来想走个过场，没想到很快，他就沉浸到电影情节里了。 电影名叫《生死线》，是部非典型悬疑剧，剧情紧凑、跌宕起伏，反转再反转。 许唐原本看得津津有味，可很快，他就感受到身旁的顾方思有点坐立难安。 是猜到他的计划，按耐不住兴奋了吗？ 许唐刚开始以为是这样，直到……影厅上方盘旋的无人机第三次停留在顾方思前面。 许唐知道的，在电影放映过程中，主办方可能会拍摄观众看电影时的反应做剪辑素材，用来进一步宣传电影。 他理解并且接受。 但是，整个影厅那么多人，要素材有的是，不能因为顾方思长得帅，就只逮着他一个人薅啊。 许唐安抚地拍了拍顾方思的手背，警告地瞪了无人机一眼，他知道其后面肯定有人盯着，果然，没过多久，无人机就绕走了，并直到电影结束也没再回来。 荧幕上的演员表还没放完，就直接切换为海报图，主持人抱着话筒走上来，几句场面话过后，主创一起上台。 场内的掌声几乎要把房顶给掀了，里面还夹杂着兴奋的尖叫，许唐敷衍地拍着巴掌，眼睛一直盯着顾方思的侧脸。 第88章 简锦上台，顾方思没什么惊喜或意外的表情，应该是已经猜到了。 “怎么样，多亏妹妹送的票，今天咱也是近距离看到大明星了，高不高兴？！”许唐的声音埋没在满场的嘈杂中，但顾方思听到了。 他点头，就说了两个字：“高兴。” 高兴死了。 顾方思挤出个笑，和简锦看似不经意扫过的视线对上，笑得后槽牙都快碎了。 怪不得他之前找理由把见面的事往后拖时，简锦答应得那么干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这个妈果然不让人省心。 许唐其实有点失望，顾方思的反应也太平淡了，和他想象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不过没关系，他这几天做足了攻略，肯定能让顾方思的情绪高昂起来。 第48章 这是什么高级东西？ 许唐并不追星，也不关心娱乐圈的动向，但并不妨碍他知道“简锦”这个人，听说过她的事迹。 年少成名，演技与颜值并存。 简锦的成名远早于现在活跃的诸多明星，在那个互联网还是个奢侈品的时代，她凭借一个经典角色，成功让“简锦”两个字，传遍那时的大街小巷。 名声最盛的时候，简锦跨出剧圈，开始参演电影，刚开始也只是戏份不多的配角，后来因为演技惊艳，才慢慢走到主角的位置。 可很快，在她拿奖拿到手软的那一年后，身影又慢慢淡出了人们视野，同时偶尔会有消息流出，说简锦已经和某位富豪隐婚，不久就怀孕了。 事实是何，当然无从得知。 就在众说纷纭，人们慢慢相信她彻底在演艺圈销声匿迹时，她又带着一部精心打磨了三年之久的电影杀回来，站回了最高的位置。 可她还是几乎从不参与娱乐节目，电影也只挑合口味的拍，两三年产出一部，一部火上两三年，直到被她的新作品战胜。 简锦活得像个传说，她说自己把演戏当做一项爱好，他需要的喜欢她作品的人，而不是喜欢她这个人的粉丝。 诸多原因加持，她的影迷始终和她一样，佛系的存在，几乎完全没有沾染现在娱乐圈的乌烟瘴气。 据许唐所知，简锦虽然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她给大众留下的印象更多的是温婉大气一类的。 可在这部新电影中，简锦呈现出一种全新的气质。 他饰演的是一位彻查一场连环杀人案的刑警，干练利落，处事不惊，她带领着团队成员从最细微处找寻破绽，一步步抽丝剥茧，最终翻出凶手—— 她自己。 现有的证据是指向她，可还是差最重要的，用于定罪的那环。 就在最终关头，她为所有人奉上了一场死亡表演，和连环案中其他受害人一样的死法。 至此，又成悬案。 主人公的所做所为有苦衷，但同时，她也将自己的行为当成一场玩乐。 这部电影是纯粹的悬疑剧，没有洗白也没有说教，有别于当下流行的电影主题，却让观众眼前一新。 许唐真的很佩服。 作为路演嘉宾的简锦似乎是为了贴合角色，穿着一身橄榄绿西装，头发盘在脑后，干练利落。 许唐有点幻视电影中的主人公了。 可就在他快要分不清时，台上有人开了个小玩笑，成功让简锦的笑声在整个影厅里面温柔漾开。 意识到自己思路跑偏的同时，许唐立马正色，他今天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很快就到演员和观众的互动环节，许唐等的就是这个，他向控场的主持人投去渴望的目光，同时手臂高举，希望自己能被抽到。 可一连两三回，他都被有意或无意地无视了。 顾方思怕他气馁，脑袋靠过来用气声安慰他：“这种公开场合，官方怕出差错，一般都会找托，抽不到你也没事的，你别太伤心。” 许唐不伤心，他只是有点气馁。 他来之前，特地搜了不少攻略，鲜艳衣服穿了，也试图和主持人进行眼神互动了，但就是选不上他。 许唐等了那么多天，计划了那么久，不想轻易放弃，他咬了咬牙，喃喃道：“看来，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顾方思没听清，又往许唐身边歪了歪身子，不解地问：“什么？” 许唐扭过头来看他，影厅内主要的灯光都打给台上了，他们所处的观众席光线很昏暗，保持在能看清人影的程度，至于细微变化的表情，就有点难以辨认了。 还没等顾方思从不给力的光线中读明白许唐的孤注一掷，他的手就被对方抓住，同时听见许唐的一句自言自语。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没人认识我。” 这话不顺耳，不吉利，顾方思心一跳，手腕下意识翻转，想握住许唐的手，让他别冲动。 可还是慢了半秒，在他的手抓住许唐之前，他的手心就被塞了样冰凉坚硬，摸着像塑料的东西。 下一秒，顾方思就被迫把手上的东西扶在许唐头顶，不知道许唐在哪个地方拨弄一下，那东西就开始发出五颜六色的炫光。 “！” 顾方思被吓得身子一仰。 上千根光纤像捧花一样底部被束在基托里，它们在自由摇曳，带出的姹紫嫣红的光影将他的脸都照成了彩色。 顾方思：“……” 这是什么东西，没见过，好歹毒。 第89章 这东西开天辟地，让许唐成了整个影厅的主角。 这下不止他的目光聚在许唐身上了，一瞬间，台上的主持人和嘉宾都把目光投向许唐发光的头顶。 “……” 就在所有人怔愣之际，简锦先笑出了声，声音宠溺，语气也像在纵容贪玩搞怪的小辈：“看来这位影迷朋友有问题想问，麻烦工作人员递下话筒吧。” 一旁的主持人迟疑了瞬，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话筒终于被送到自己面前，许唐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把满天星玩具扔到顾方思怀里，握着话筒施施然起身，问出了他一早准备的问题。 他的攻略没白费，问了个很中规中矩的问题，成功让台上时刻准备控场的人松了口气。 正经的问答环节走过，工作人员要来收话筒，许唐见状争分夺秒，着急道：“等下等下，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许唐说着，手上牛劲爆发，扯着顾方思的领子把人给提溜起来。 “这是我弟弟，他真的非常非常喜欢您，”许唐拍着顾方思的肩膀道，“请问一会儿快结束的时候，您能给他签个名，合个影吗？” 嫌自己的话说服力不强，许唐把话筒递给顾方思，期望他说两句。 可顾方思不知道是太激动了还是咋回事，还愣愣地抱着他在网上买的满天星，也不知道关。 一闪一闪的光把他的呆瓜脸照得一会儿绿一会儿红的，脸再俊也经不起这样霍霍啊。 许唐真是恨铁不成钢，放弃让顾方思努力，按着他脑袋瓜，把顾方思塞回了座位。 好在人家影后不计较，很干脆地答应了。 许唐这才把话筒还给工作人员。 坐下，顾方思还捧着花，他嫌丢人，伸手把开关给关上了，然后质问顾方思：“刚多好的机会给你创造了，啊，你怎么不积极点和偶像互动一下啊。” 不等顾方思回答，他又说：“而且这东西只是吸引注意力的，目的达到了就行啦，你干嘛一直开着，懂不懂要给偶像留个好印象？” 顾方思好委屈，他把满天星扔给许唐，干巴巴道：“这是什么高级东西，我又没见过，不知道怎么关。” 许唐：“……啊？这不就是普通的小玩意，小夜灯似的，你真没见过？” “没有。” “好吧。” 许唐心里有点愧疚，但也只有一点，路演一结束就消散了。 眼看明星要退回后场，许唐把他们把这事忘了，一把把顾方思推过去，怂恿道：“去去去，快去，今天不合影的话，肯定会遗憾大半辈子。” 好在简锦记得承诺，并没有离开。 许唐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顾方思别扭地往前，他走得很慢，瞧着像是有点抗拒，但简锦足够大气，目光有点宠溺，又有点揶揄地注视着他。 顾方思走到她身前，人声嘈杂，许唐听不见两人说了些什么，但很快，他就看到简锦笑了下，夺过顾方思的手机，拉着人拍了个合照。 只是这笑，和台上公式化的微笑不同，它似乎有一种得意的味道。 简锦不仅和一位影迷合照，但许唐明显能看出，简锦对待顾方思的态度，和别人不同。 简锦和别人合照的时候是谦卑有礼的，没什么大明星的架子，可面对顾方思的时候，竟然有种傲慢掺在表情里。 傲慢和得意掺在一起，特别像在说：“怎么样，我还是把你拿捏了吧。” 许唐皱了皱眉，他一边怀疑是自己太敏感，一边又生出点愤怒情绪——这人又不是顾方思妈，凭什么如此傲慢地看他？ 许唐默默咬牙切齿，觉得顾方思这星追得不值。 他琢磨着一会儿得提醒一句，可还没想好咋说，就被突然低头冲回来的顾方思撞到，接着被环抱住手臂，生拖硬拽地拉出影厅。 许唐：“……” 合个影而已，这就害羞成牛了？ 许唐心软软的，暂时放弃打破顾方思幻想的计划，反正这辈子见不了几次明星，说不说差别不大。 想通之后，他又开始逗顾方思，可顾方思始终埋着头，明明眼珠机灵地提溜转，回他话时却嗯嗯啊啊敷衍至极。 许唐看在他见到偶像的份上，不深究。 到家已经是晚上，许唐累了，任顾方思在客厅瞎鼓捣，他早早洗漱完进了卧室，坐在床头玩手机。 打了会儿游戏，又翻了翻新闻，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许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放下手机，屏幕上方就弹出一条横幅，几个字尤其吸睛：“劲爆！当红影后夜会小鲜肉，婚内出轨石锤！！！” 许唐虽然不追星不混圈，但有瓜还是必须得吃的，虽然很多时候，不仅吃不到全的，还吃的都是假的。 但假瓜虐他千百遍，他待新瓜依旧如初恋。 许唐兴致勃勃点进词条，一看内容，笑不出来了…… 第49章 高不高兴？ 当红影后是简锦。 而她私会的小鲜肉，是……顾方思？！ 许唐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他把手机反盖在被子上，抬头揉揉眼，再打开，那个人脸竟然还是顾方思。 许唐：“……” 新闻爆料是图文形式，一篇讲述事情经过的小作文，和两张爬满密密麻麻水印的偷拍图。 第一张偷拍的时间是夜晚，图片中人影朦胧，两人挨得很近，似乎正手牵着手，侧头向对方说话。 第90章 像素实在是太低，能辨认出女方是简锦已经很不容易，至于里面的男人，撑死也只能描出一圈轮廓。 那怎么就确定那就是顾方思的呢？ 一是他真的太熟悉这个背影了，二是有实锤。 第二张照片就是今天在电影院，顾方思和简锦合照时的他拍图，两人站在灯光下，周围人不约而同空出一圈空隙，拍出来就清晰多了。 而恰恰好，证据就在这——经过对比，两张照片中的男人穿得是同一套衣服。 撞衫的多了去了，有人在评论区争论，前前后后吵了几十层楼，许唐却一点吃瓜的心思都没了。 门外。 顾方思双手捏着文件袋，朝紧闭的卧室门结结实实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咳咳，”顾方思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神情紧张又虔诚，“那个……哥，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该向你坦白，希望你不要生气，这个给你，这是我的……啧，不行不行。” 顾方思直起老腰，重新开始踱步，自言自语：“正经过头了，像个上门销售，不行不行不行。” 他在门前转了两圈，又活动活动五官，嘴角一扬喊了声“哥”，他眨眨眼：“给你说个秘密怎么样？诶不不不，猥琐油腻，许唐肯定非常嫌弃。” “啊……” 顾方思把脑袋往墙上邦邦地砸，倒是没觉得有多疼，就是越撞，萌生的退意就越多。 不行！ 顾方思猝然抬头，紧盯着犹如刀山的房门，自己绝对、不能再拖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热血上脑，顾方思虽然还脑子一片空白，但脚已经气昂昂地径直闯了进去。 许唐正在抱着手机发呆，突然的开门声一震，惊得他瞬间打了激灵，手机差点没给扔到床底去。 许唐捏紧手机，看着像老鼠一样转眼窜上床，爬到他面前的顾方思，失语了两秒，质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走？还不能走。”一紧张，顾方思脑壳里装的东西就变成浆糊，转一点儿陷一点儿，和坑没什么区别。 他脑子短路，一双眼睛却按了追踪器似的盯着许唐瞧，他握住许唐的手腕，郑重得像要宣布国家大事：“我有事向你坦白！” 顾方思竟然还有脸提这事，许唐瞬间平静不了了。 他猛地甩开顾方思的手，掀开被子，脚丫子瞄准顾方思的心窝，使劲一踹。 顾方思一点准备都没有，直接被踹翻了，他本来就挨着床缘，还没等爬起来，就直接四脚朝天地滑了下去。 床虽然不算高，但顾方思结结实实后背着地，嘭得一声，不可能不疼。 肉砸在地上的声音不太美妙，许唐有点牙酸，他不再看四仰八叉的顾方思，命令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滚吧。” 顾方思手撑地，还没爬起来就被这话给砸懵了，他梗着脖子望许唐，不知道是委屈还是愤怒，嘴唇直打哆嗦：“你说什么……” 许唐越想越失望，他一直觉得自己眼光挺好的，没想到竟然在找对象上面翻了跟头。 他竟然一直把顾方思这个人渣，当成宝捧着。 气人，实在是气人。 许唐垂眸看顾方思：“分手，顾方思你听懂了吗？趁我现在还算理智，你最好赶紧走，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不！”顾方思耍赖，“你之前明明说过，只要我不犯刑法，不触碰道德底线，你就不会轻易说分手，我不就是隐瞒了一下我的经济状况嘛，而且我都来坦白了，人家法庭上还坦白从宽呢，哥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顾方思见许唐面色铁青，知道今天好不了了，但他还要接着争取缓刑：“而且，我也算是善意的谎言。” “我呸！”许唐冷笑，“还善意的谎言，你瞒着我给人做小三，还让我给你这个小三当小三，你善意在哪？啊，顾方思！” “什，什么东西？”顾方思嚎叫，“我只是骗你说我穷，这和小三有什么关系？” “好啊，”许唐翻身下床，嫌弃顾方思污染他卧室的空气，拖着后脖领把人往外扔，“看来你不止瞒着我一件事，认识你算我瞎了眼了，顾方思你就是个人渣！” 不想再看见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许唐把顾方思扔出门，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就毫无留恋地转身，关门。 “不行，哥你说清楚，我到底做什么了？！” 顾方思见他狠心，又慌又乱，爬起来挡门，但他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把手挡在门框上。 “嘶！” “……” 许唐听见声音立马止住动作，但还是晚了，顾方思的手指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也不知道骨头断没断。 许唐告诉自己顾方思是咎由自取，不配被关心。 可他的眉心，还是不听话地皱了起来。 顾方思背着个大黑锅，根本就顾不上疼，他用火辣辣的伤手扒开门缝，对许唐道：“哥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的。” 许唐强迫视线离开顾方思惨状连连的手，深吸一口气：“好，说清楚，我问你，你和简锦是什么关系？” 顾方思怎么也没想到许唐会问他这个问题，难道是以为他给他妈做小三吗？ 这可冤大发了。 顾方思端正神色，认真道：“她是我妈。” “滚！” 第91章 许唐实在受不了谎话连篇的狗东西了：“你还能编出点更离谱的吗？” “离谱？”顾方急得差点跳起来，“难道我是她找的男小三就不离谱吗？简锦真是我妈！” “你说是就是？我还说奥特曼是我爸呢！”许唐咬牙切齿。 这话一出，顾方思脑子就变成一片空白了，他预想过千千万万种可能，没想到竟然会被这个问题难住。 他该怎么证明自己的妈就是自己的妈呢？ 让许唐看着他和简锦滴血认亲，还是拔头发做基因检测？ 还有，这他妈的小三说法，到底是从哪来的？！ 眼看许唐已经失望至极，马上又要关门，顾方思急得团团转。 突然，福至心灵，他眉心狠狠一跳。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假爆料了？”顾方思自言自语，终于想起被自己遗忘的手机，他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 好嘛，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果然出事了。 半个小时前，他为了防止出现和前几天一样的意外情况，先一步将手机给调成静音。 真不敢想，这短短二三十分钟里，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顾方思朝自己脑门扇了一巴掌，还是用的被门夹的那只手，打完手疼头也疼，只能龇牙咧嘴地吸气，心道自己的报应也算来了。 不用他回拨电话，消息弹送就已经告诉了他所有。 看着网上有模有样的讨论和猜测，顾方思心都碎了。 “都看见了？”许唐突然出声，“还想着要骗我吗？” “可她真的是我妈。”顾方思绝望道。 他突然想到什么，冲进卧室，找到被他遗落在床上的文件袋，塞给许唐：“哥你看，这才是我想坦白的，网上那些纯粹是意外，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许唐不信任地挑眉看他，也不接，顾方思只能自己拆。 受伤的手疼死了，手指蜷不起来，也使不上劲，他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文件袋里的a4纸抽出来。 “你看你看，”顾方思强硬地把列着他基本信息的纸面怼到许唐眼前，祈求对方看一眼，“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哥，但这回你得相信我。” 许唐一愣，喃喃道：“还真是。” “昂！” 顾方思重重点头，心脏怦怦跳地等下文。 没想到许唐竟然沉默了。 “哥？”他小声喊，“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分手了？” 许唐撩起眼皮看他：“你怎么证明这就是真的？” 顾方思愣了愣，立马道：“你等下，哥，我让我妈赶紧澄清。” 说着掏出手机，他伤的是右手，只能左手单手使用手机，可越着急他手指越不利索，几次都点错了。 没办法，顾方思只好用左手捧着手机，不能蜷缩的右手大张着，用勉强还能用的大拇指一上一下点着屏幕。 许唐沉默地旁观，只这一会儿，这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深重的紫红色骇人非常。 他不想心疼的，可这么长时间养成的习惯，容不得他轻易违背，自己的手指虽然垂着，却好像对疼痛感同身受，不受控制地蜷缩了下。 许唐握住顾方思的手腕，在对方惊慌的目光下开口：“暂且信你了，先去医院。” 之后，不由分说地把人拉下楼，塞进车，赶去了医院。 挂号、拍片、打石膏，最后把右手裹成粽子，一连用了两个多小时。 走出医院大门，许唐在前，顾方思心虚地赘在后面，等他终于接了电话，得知事情已经处理好后，才大着胆子往许唐身边靠。 “哥，事情处理好了，你看。”他把微博界面给许唐看，上面是简锦发的律师函。 尘埃落定，许唐停住脚步，回头看顾方思。 青年紧抿着唇，忐忑地望着他，脸上没什么轻松的表情。 许唐捻了捻手指，说：“我知道了，你还别说，经历了这件事，我竟然能有点接受你装穷骗我的事了，毕竟相较于之前的那些，这好像也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对对对！”顾方思闻言大喜，果然福祸相依，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许唐见他激动，便对他笑了下，宽容地问：“所以这件事我们就此揭过，好不好？” “好！哥你放心，我以后绝对绝对听话，不会再骗你了。” 顾方思太兴奋了，指尖都是抖的。 要不是他现在和半残没什么区别，非得抱着许唐狠狠亲，感谢他的理解和宽容。 许唐见状，笑意加深，他摸了摸顾方思的侧脸：“男朋友，是不是很高兴？” “嗯！” “呵！”许唐黑脸，“你自己觉得可能吗？” 顾方思笑脸一僵，不敢相信地看许唐：“哥？” 许唐反手，拍了拍他的脸，等顾方思眼里的光彻底碎了，心里的气才顺了点，道：“我最近不想看到你，你要是乖，就滚得远远的。” 说罢，大步往停车位走。 顾方思懵了两秒，反应过来紧紧追着他，声音悲伤又无助。 “那哥什么时候才愿意见我啊？” “所以是分手的意思吗？我不同意！” “哥……” 顾方思去勾许唐的手指，许唐甩开，上车关门，留给顾方思一脸车尾气。 第50章 不听话的 许唐回到家时已经半夜，身心俱疲，没有理会散落在地的纸张，径直回了卧室，蒙着头睡了。 第92章 脑子里飘来荡去都是顾方思的那些屁事，他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 可事实证明，自己的睡眠质量，在一定条件下还是格外抗打的。 就是今早醒来难免有点头昏脑涨。 客厅还保留着昨晚的模样，有点乱，倒算不上狼藉。 许唐把印着顾方思个人情况的纸捡起来，塞回文件袋，文件袋里鼓鼓囊囊，粗略计算至少还有几十张纸，许唐没有抽出来看，封上之后随手丢到电视柜的抽屉里了。 没有心情做饭，他换上外套，准备出门买点，随便遛遛狗。 舟舟兴奋极了，套上牵引绳就开始甩尾巴，门刚打开一条勉强可以通过的缝隙，它就撒丫子往外冲。 “慢点！” 许唐被晃了一个趔趄，好在他经验充足，没多少惊慌，反手带上门就要去追狗。 腿还没迈出去，就被人一个熊抱，给勒住了。 许唐心一跳，要不是理智还在，脚早就下意识踹上去了。 牵引绳在掌心绕了两圈，许唐低头，一个毛茸茸乱糟糟的黑脑袋紧贴着他的大腿外侧，再往下，隐约可见纯白色的医用绷带。 “哥，我知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犯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顾方思抵着他的大腿撒娇。 顾方思果然是个不听话的。 这想法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留下深深的烙印。 许唐没说话，而是环视了一圈走廊。 他住的这个小区有些年份了，没有电梯，一层有四五户，走廊也不是什么瓷砖大理石铺就，只简单用石灰抹了一层，只是不至于坑洼粗糙的程度。 头顶按了个老旧的声控灯，亮起来的时候也发不出多亮的光源，本来就没什么大用。 前段时间还坏了，物业不作为，也不给修。 最近正在倒春寒，冷得很，屋里的暖气倒是还没停，但也暖不到走廊。 一到夜晚，阴风习习，待一会儿就已经够人难受的了。 顾方思待了多久？ “你什么时候守在这儿的？”他问。 顾方思紧紧拥着他的两条腿，硬邦邦的石膏正好硌在他膝盖骨上，疼得难受。 可顾方思一个大少爷哪懂这些小细节，就抽抽搭搭地卖惨：“从医院回来后，就在这儿等着了，哥，我——” “嘘……” 许唐在唇变竖起食指，让顾方思闭嘴：“大周末的别瞎嚷嚷，邻居还在睡觉。” 顾方思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许唐扫了眼顾方思，昨天匆匆忙忙，只给人套了件羽绒服就把人拉去医院了，现在顾方思还穿着棉拖，腿上还是珊瑚绒的蓝色睡裤，羽绒服委在地上，后背沾了灰，好不狼狈。 许唐想了想，问：“你兜里不是有钥匙吗，怎么不开门进去？” 顾方思头又垂下去了，挨着许唐蹭了蹭，小心翼翼地说：“我不敢，怕哥生气。” 许唐眯眼看着顾方思动作，相处得多了，他已经能轻而易举看出来顾方思到底是在装还是真的可怜。 毫无疑问，现在的顾方思就在做戏，但戏只占一小部分，还是真吃了教训的。 许唐捏了捏顾方思快冻僵的耳朵，等那里血色恢复点了，才道：“以前谎话连篇的时候我看你胆子大的很呐，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 顾方思心虚，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顾方思。” 许唐喊他的名字，声音听不出喜怒，顾方思顿了顿，仰起脑袋看人。 许唐脸上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瞧着漫不经心，却又勾人得紧。 以前顾方思总爱守在床头欣赏许唐的这幅模样，总是被勾得心痒痒，抱着人亲上去，或者撒娇讨宠，让许唐再陪他疯一会儿。 许唐总是纵着他。 那时候顾方思觉得慵懒散漫的许唐，是世界上最心软的许唐。 可是现在，他被许唐一双清亮的眼睛盯得胆颤，他有预感，下一秒，他最喜欢亲吻的嘴巴就要说出让他悲伤的话了。 果然。 许唐眼尾一拉，不怒自威：“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听话。” 顾方思知道许唐指的什么，他万分委屈：“我要是听话滚得远远的，你就真的不要我了。” 顾方思想窜起来亲亲许唐的嘴角，嘴角不让亲的话就吻下巴，讨好一下生气的男朋友。 可是他在门口坐守一晚了，现在别说站起来了，连维持坐姿都难。 他的屁股又痛又麻，要不是现在还结结实实撑着他的身体，他都以为自己下半身已经被冻掉了。 他说：“哥，我对你是一见钟情的，其实我本来不想骗你的，但我不小心看出你心软的性子了，就想着扮得可怜一点的话更容易接近你，正好你以为我是个大学生，我就将错就错，认下了，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坏心思！” 许唐轻哼一声：“在浴室里的一见钟情？你还真敢说。” “好吧，”顾方思秒怂，“准确来说应该是见色起意，但……谁让哥你让我得逞了呢。” 许唐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变态竟然还敢说这话，他敲了敲顾方思的脑壳，沉声道：“还没缠够吗，快点撒手，我可不想被邻居看见了，陪着你一块丢脸。” 顾方思不想放手。 他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昨天晚上是真的慌了，才在判断上出了差错，但吹过一夜的穿堂风，他现在冷静下来了，意识到许唐虽然生气了，但也没真的狠心扔了他。 第93章 物理意义上的扔不算。 他看重的是心上的，毕竟许唐昨晚没咬死要分手不是？ 这是个好兆头。 得寸进尺也要有个度，顾方思告诫自己，恋恋不舍地松开人。 许唐懒得同顾方思周旋，他肚子饿，要去买饭吃，便对顾方思说：“我不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还赖在我家门口，不然后果自负。” 顾方思委屈巴巴地喊了声“哥”，一个音节转啊抓，听得人心软软。 许唐不吃他这套，转头走了。 许唐发话让他滚，顾方思不敢再忤逆，只好手撑着墙壁缓慢起身。 可他现在从屁股到脚尖都密密麻麻的泛着酸痛，除了还有点感觉，可以说和半身不遂没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爬起来，一双腿却散了筋骨似的使不上劲。 眼看着自己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突然，空茫的视线里伸来一片素白的掌心。 顾方思惊喜抬头，原是许唐去而复返。 太好了，心软的许唐回来了！ 顾方思快要喜极而泣。 他依着墙，手在侧腰处摩擦了好几次，确定自己掌心干干净净，没有沾上尘土或手汗，才珍重地搭上去。 可手心刚刚触碰到熟悉的温热，手背就被许唐反手给扇了一巴掌，他茫然地抬头，见许唐对他挑眉，不耐烦地“啧”了声。 “谁要扶你？”许唐嫌弃地搓搓手心，“我家门上的钥匙呢，还给我。” “……” 顾方思觉得，自己的天塌了。 “我暂时拿着可以吗？你放心，我只把它做个念想，绝对不会偷偷溜进你家的。”顾方思祈求地看着许唐，和他打商量。 许唐没说话，沉默地盯着他。 许是嫌弃拖延的时间太长，舟舟追了两圈自己的胖尾巴，就朝顾方思冲去。 它应该是想和往常一样撞顾方思一下，吸引注意力，好让人陪他玩。 可它不知道此时的顾方思已经腿麻心碎，只是被它轻轻一撞，就趔趄两下，膝盖啪嗒着地，对着它和许唐行了个跪拜礼。 “……” 许唐连忙把舟舟拉回来。 顾方思说不出话，也抬不起头了，颓丧地把手伸进口袋，摩挲出钥匙，刚掏出来，就被许唐迅速夺走了。 紧接着，脚步声远去，空荡荡的走廊又只剩他一个了。 …… 大半个月眨眼过去。 伴随着最后一丝寒意的远离，春天终于正式开场，东风驱寒送暖，也吹走了上个季度的倒霉气。 在欣欣向荣的暖风里，许唐终于迎来这一年的第一个好消息—— 他终于！升职加薪了！ 通知正式下达的那一刻，许唐想要抱头痛哭，老板的大饼画了一个又一个，这次终于让他尝到一口了。 不错不错，是比想象中还要美妙的味道。 祝福恭喜紧接着到来，许唐送走一波又一波的人，刚想伸个懒腰缓缓劲，余光就被几只虎视眈眈的恶狼侵占。 “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我又不会逃，”许唐眨眨眼，大方道，“今晚地方你们定，我请客！” “好耶！” “组长大气哦~” …… 齐博易最狗腿，箭似的嗖的一下射过来，给许唐揉腿捏肩：“不愧是我们的好组长，放心，以后你只要好好干，好处少不了我们的！” 许唐无语：“你要不自己听听，这话像是人能说出来的吗？” 齐博易又开始装聋，专心献殷勤。 许唐还没缓口气，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两人齐齐转过头，是前台妹妹抱着捧香槟玫瑰站在门口。 不用妹妹开口，一众暧昧视线都聚拢在许唐身上。 齐博易反应最快，身子一转就绕到许唐身后，推着椅背骨碌碌把人往门口送。 许唐还没从突发的推背感中缓过神，就被玫瑰淡而甜的香味环绕。 温暖的杏黄色盈满眼眶，为看惯了冷色调的眼睛带来一股温柔却不强势的冲击。 许唐微抿着唇，朝前台妹妹感激地笑了下，对方朝他摆手，带着笑意走了。 “这是第几次了？”齐博易自言自语，声音却不小，“上上次是红玫瑰，前天是荔枝玫瑰，今天又来。” “情场事业双丰收啊老许！”齐博易振臂高呼。 许唐绕过齐博易看安清，无奈道：“安姐，这个疯子，你不管管吗？” 安清无辜摊手：“管什么？其实我刚想和他一块欢呼，虽然你现在好像不太需要。” 许唐真心实意叹了口气，自己拖着凳子往回走，移到电脑旁，熟练地打开浏览器，搜索黄玫瑰的花语。 “爱上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想你是我最甜蜜的痛苦……” 痛苦的浪漫。 虽然很不合时宜，许唐还是打了个哆嗦。 这段时间，顾方思是听话了，躲得远远的。 人明明不在身边，却又好像无处不在。 许唐早上起来，开门就见放在门口，热度刚刚好的早餐；进了公司，不是送花就是送小礼物，东西不招摇，却恰恰好撩动他的心弦。 体会了几天，许唐突然觉得有点可惜。 早知道顾方思这么会哄人，他就不那么轻易把自己掰弯了，搞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全世界。 以及…… 他本来打算狠狠心，给顾方思点惩罚让他好长长记性的，但照这么下去，自己好像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94章 第51章 不太合适 许唐不知道父母是怎么知道他的感情生活出了点状况的，反正他们就是知道了。 今天早上醒来，他脑子还发着懵呢，门铃就突兀的响了。 彼时他正打着哈欠往客厅走，拖拽的老长的下巴要合不合，听见声音时脚步一顿，疑惑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不像是熊孩子会突然搞叛逆的天气。 他有点摸不清头脑，顾方思这才老实几天，竟然又开始按耐不住要作妖了？ 他这段时间有心晾着那个小变态，今天亦是如此。 他不着急开门，先是倚着门框静静听了会儿敲门声，等钟盘上的秒针走过一圈，料想顾方思心里应该焦急万分了，才慢悠悠地拉开了门。 开门前他和特意揉了揉脸，争取摆出一分薄凉两分不耐七分冷漠的神情。 这是他给顾方思准备的下马威。 可万万没想到，敲着房门面色焦急的人，竟然是孟萍。 看清对方的一瞬，许唐的脑子宕机，脸皮差点没挂住，他手指扣着门缘，语气尴尬：“妈？您怎么来了？” “你知不知道，你一干什么心虚的事，开口就肯定是这一句，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又什么可心虚的？”孟萍语气轻松，脸色却不怎么样，“这段时间你也不回家陪陪我们，我这个当妈的，只好亲自来看望你了。” 许唐很惭愧，他的确有段时间没有回家了。 倒也不是太忙，主要是怕父母问起他顾方思的事，他当初以男朋友的身份把顾方思介绍给许望钟，是存了和人好好在一起、碰上困难一起扛的决心的。 可没想到，顾方思竟然在身份上埋了那么大一个雷。 谎言被他家里人相信时，顾方思心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 但现在，谎言拆穿，顾方思被他训得不敢现身，想什么也不重要了，反正这烂摊子就直接砸在他了肩上。 他生顾方思这么长时间的气，其中又很大一部分原因在这，说谎一时爽，可这背后的坑，填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许唐暗中在心里叹了口气，对孟萍抱歉道：“对不起啊妈，最近的确有点忙。” 听到这话，孟萍怜爱地看了许唐一眼，把许唐看得越发心虚。 请人进了屋，许唐给孟萍倒了杯温水，准备再去洗几个水果，手臂却被孟萍给拉住了。 “我不饿，你别忙活，来，坐下，咱们两个聊聊。”孟萍道。 许唐一听这话就知道躲不过去了，纵使万般不愿，他还是只得端正地坐好，等母亲大人发问。 孟萍的性子向来干练，说话做事直来直去，从不绕弯子。 这次说话竟然有点磕磕巴巴的。 “那个……”孟萍开口有点犹豫，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你和小顾，是不是闹矛盾了？” 果然，怕啥来啥。 许唐捏了捏指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组织了几次语言，最后还是简单道：“是有点矛盾，妈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我知道，”孟萍朝许唐慈祥地笑了下，说，“你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和你爸都很相信，也很放心。” 许唐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好讪笑一下。 孟萍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她说：“但这次，不是一般的小麻烦，你经历的事少，做选择难免有些片面，顾方思那小子在那么大的家族长大，最会的就是勾心斗角，面上一套背后一套，我和你爸怎么想都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稍微插手一下。” 许唐还在琢磨父母怎么知道他和顾方思闹矛盾的事，脑子有点跟不上，只习惯性地点头，表示对孟萍的认同。 可到后半句，他突然察觉到不对劲：“不是，妈，你怎么知道顾方思他……” “知道什么？”孟萍问他，“哦，你说的是顾方思的身份是吗？这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很生气。” 许唐看着孟萍不算友好，但也不至于糟糕的表情，突然有点迷茫。 “那你们现在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孟萍问。 许唐抿了抿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斟酌着开口：“互相冷静中吧。” 犹豫了一会儿，他垂下头，带着丝丝懊恼补充道：“主要是我一直想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许唐越说越丧气，面对顾方思说谎这事，他选择了冷处理，其实这并不符合他一惯的处事原则。 可不这样，他又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他很喜欢顾方思，同时也为顾方思的欺骗生气，他承认这场欺骗有当时自己主观臆断的责任，同时也明白，在小三乌龙之前，顾方思就已经在找机会向他坦白了。 可欺骗就是欺骗，这个事实根本就没办法抹去。 所以他把顾方思赶走，想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 这些事他本来想埋在心里，不寻求外界帮助的，可孟萍一问，他又忍不住了。 反正说都说了，索性听听长辈的建议吧，他问：“妈，那您的意思……” “妈就是觉得你是个心软的，顾方思那小子有个当演员的妈，肯定很会演戏，妈不管你最后选择原谅还是分开，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轻易被他哄骗。” 孟萍说到这，突然直起身子，一把抓住许唐放在膝头的手，她说：“其实，妈觉得，主要原因在我身上。“ 第95章 “怎么可能在您身上，妈你可别乱琢磨啊。”许唐连忙道，他自己恋爱吃苦，哪能把责任安到长辈头上。 孟萍却严肃摇头：“你不懂，这主要还是我考虑不周全的问题，我就该在意识到你喜欢男孩的时候，多安排你见见和你一样取向的，见得多了，你可能刚开始就不会被姓顾的给骗了。” 孟萍说起这些，变得垂头丧气。 许唐却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妈，和这没关系的，你别瞎想。” 可事实证明，孟萍已经瞎想完毕，并带着她的思考成果来了。 孟萍看向许唐，道：“不过现在补上也不算晚，小唐啊，妈这几天打听了不少，也筛出来一些不错的小伙子，你去和他们交流交流。” “不是，妈……这，不太合适吧，”许唐茫然，“我和顾方思之间的矛盾，见他们干什么呀……” “这你就不懂了吧，不管是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总要各种类型的都见过，才知道自己喜欢的和合适自己的是什么样的。” 孟萍按了按许唐的手：“在这方面，你存在很大的不足，虽然你性格挺好朋友也多，但据我猜，你应该只是以朋友的身份视角和他们相处，这就导致你缺乏恋爱经验，对不对？” 许唐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反驳，只好在孟萍热切的注视下，干巴巴地点了头。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你就是见得太少了，才会一开始就选择顾方思，才会在分还是合上犹豫不决，”孟萍一锤定音，“妈帮你联系了几个，你这段时间就去见见，多看看，要是遇到能和你同频共振的，那就处着试试，这样，你就会知道，姓顾的那小子其实并不怎么样，只是先一步遇见了你而已。” 许唐点头，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他也找不出能够反驳的点。 “妈，我知道您是对的，但我和顾方思还有些事没掰扯清楚，我暂时也不太想考虑新一段的感情……” “既然你也同意我是对的，那就去试着见见面，不谈感情只做朋友也是好的。”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孟萍一锤定音，“你放心，妈已经将他们的个人情况调查了个遍，能让你见到的，绝对是没在身世上弄虚作假的，放心去吧。” 孟萍拍拍许唐的肩头，一边交代他不要试图推脱，一边往外走：“我九点半还有个会要开，得赶紧走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听妈的，不要有负担。” “好吧……” 直到把人送走，许唐的脑袋还是半懵半清醒的，他抓了把自己的头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但孟萍忙里偷闲做了那么多，他没有理由辜负，就当吃顿饭，认识几个新朋友好了。 孟萍给他安排的进程并不紧，只需要隔个四五天就腾出一顿午饭的时间，和一位陌生人共进午餐就好了。 许唐刚开始还有点抵触这类似于相亲的约饭模式，可认识的人多了，他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毕竟他刚步入这个圈子不久，一个门外汉，听什么都觉得有趣。 有时甚至能了解一些超出认知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和人也不全是好的。 就比如今天这个。 许唐从看到人开始，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吃饭的地点是对方定的，恰巧是上次他和顾方思走大运吃帝王蟹的地方。 哦，不对，是自己走大运，至于顾方思，人家境优渥，以前不可能没吃过。 这样一想，还真是有些难为顾方思还要演戏装成没见过的样子了。 现在回头，把顾方思的反应当成一场真人秀表演，也还挺不错，可惜自己是真人秀中被娱乐的观众。 许唐的好心情彻底散尽，以至于姗姗来迟的人优雅落座时，他的表情也说不上好好看。 许唐看了眼手机屏幕，对方迟到了整整十八分钟。 “抱歉，”男人解开两颗西装扣子，朝他没什么歉意的颔首，“算着时间够的，没想到路上堵车了，还好我开的是保时捷911，不然可能还得劳烦您多等一会儿。” 许唐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人是在嘚瑟。 他人那么好，才不会扫人兴：“那还真是，您是从哪过来的，我记得市中心的几个主干道有限速，是不是走高速了？” “那倒没有，是从我工作的地方，中心大厦过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去感受过，咱市的标志性建筑嘛，天天人满为患的，很多外乡人朝圣似的来参观，总是造成交通拥堵，”男人说着善解人意地笑了下，“不过勉强可以理解，人总要见识见识一些自己达不到或无法拥有的东西，好开阔开阔眼界，对吧。” 说着，男人状似不经意地晃了晃袖口晶莹光亮的蓝宝石袖扣，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许唐低着头翻了个白眼，眯着眼笑：“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是从那片过来的，不过我骑的是共享单车，不仅十五分钟就到了，还在这儿等了您半个小时，这样看看，单车除了比您的保时捷速度快点，实在没什么优点。” 男人顿了顿，抬眉看了许唐一眼，扯了扯嘴角：“等这么久应该饿了吧。” 他半抬手招呼了下：“服务员呢，点菜。” 等待的间隙，男人又开始说话：“刚忘了介绍，我姓孙，名单一个观字，观世音菩萨的观，很高兴认识你。” 第96章 “我叫许唐，许仙的许，唐宋元明清的唐。” 孙观点点头，掀起眼皮，把许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又说：“虽然有些直白，但我也明说了吧，每个人口味不同，我呢，更喜欢偏软一点的男孩，您可能不太和我口味。” “不过没关系，你放心，这顿饭我请，”孙观说，“另外，我有几个朋友应该挺喜欢你这款的，一会儿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把你推给他们，你们好认识认识，怎么样？” 许唐心里作呕，他捏了捏手里的杯子，思索到底是把这杯水泼这傻逼头上，还是叫服务员换一杯热乎的再泼。 这时，有脚步声临近又停下，熟悉的话音传进耳朵：“先生您好，这是我们店里的菜单，请您点餐。” 许唐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就见顾方思一身服务员打扮，正微微倾身，将菜单捧到孙观眼前。 第52章 cosplay 这家餐厅是新中式餐厅，服务员的工作服中融合了中国风元素，纯黑色的对襟立领中式唐装，胸口用寥寥几针，勾勒出餐厅logo，简单和谐。 许唐已经从最开始的惊讶中缓过神，他抬眼看着服务生打扮的人，想不通顾方思为什么在这，这是要搞哪出？ 一边的孙观正在发难：“怎么来这么慢，让我们等那么久，这就是你们的服务态度？” 许唐分了点眼神给孙观，想不通这人平时究竟得多装，才能躲过孟萍的调查，入了名单。 忍下泼孙观一脸水的冲动，许唐把注意力重新转回顾方思身上。 也不知道顾方思到底想干什么，好好一个大少爷竟然来扮演服务员，受了孙观的气非但不反驳，还好声好气的躬了点腰，给人道歉：“抱歉先生，这个时间点正值用餐高峰期，有点忙不过来，真的非常抱歉，您看这样行吗，我们免费赠送您一份开胃菜？” 顾方思弯着腰，背上的布料随着他的动作绷紧，彰显出其下肌肉轮廓的优越线条。 若是以前，许唐看早就开始想入非非了，但现在，见顾方思这模样，只让他憋了满肚子的气。 他刚要说话，孙观就开口哼哼：“看得出你们店里忙了，竟然都让个残疾人顶上了。” 和孙观一样，许唐的注意力也落在顾方思依旧打着石膏的手上，纯白色的绷带绕路一圈又一圈，被黑色的工作服衬托着，格外扎眼。 许唐没忍住皱了皱眉，要是没记错的话，医生当时嘱咐的是四到六星期拆石膏，为什么这都过去将近两个月了，顾方思的手还是这幅样子？ 是恢复的情况不太好吗？ 许唐越想越觉得可能，顾方思这人看着聪明，实则是个巨婴，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但再怎么样，孙观也不能说顾方思是个残废。 他忍无可忍，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磕，砸出三人足以听见的沉闷声响。 孙观和顾方思齐齐转头看他。 许唐没理孙观，他的视线扫过那只石膏手，看向顾方思似乎有些消瘦的脸：“不是点菜吗，菜单给我吧，我看看。” “好的，先生。” 顾方思笑着应，嘴上说着抱歉，手已经伸过去，一把夺过孙观的菜单，捧到许唐面前。 许唐侧身一躲，道：“换一份吧，这份被口舌不干净的碰了，太脏。” 顾方思笑眯眯地道了声好咧，便从围兜里掏出平板，调出菜单展示给许唐。 许唐没看那花花绿绿的页面，直接道：“有点冷，先上碗热汤吧。” 顾方思点点头，用对讲机通知后厨，没一会儿，就有和顾方思相同打扮的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 许唐伸手要接，却被顾方思抢先一步，他殷勤地截胡另一位服务员，一手扶着餐盘一端，让服务员把另一端放在他打着石膏的小臂上。 汤碗越靠越近，许唐能看到上面飘忽的热气，他满意地眯了眯眼。 许唐刚要琢磨怎么把这碗汤顺理成章地泼孙观身上，就见顾方思一个箭步上前，连碗带盘往孙观头上扣，动作极为干脆利落。 “啊！” 孙观惨叫着跳起来，粘稠的汤汁从侧脸一路下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他动静太大，惊扰了人，让他们这桌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许唐：“……” 看到孙观的表情因疼痛变得狰狞，许唐心里的担忧来得比痛快多，几乎是下意识的，把顾方思往自己身后护。 “孙先生没事吧，这服务员也太不小心了，”许唐没看孙观，只赶紧反手往外推顾方思，“快去，给孙先生找身衣服先换上。” 他想让顾方思躲一躲，可惜顾方思站那跟座山似的，任他再怎么推，就是纹丝不动。 许唐这才怔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又习惯性的把顾方思当作弱势可怜的一方了。 这人又不是真的服务生，哪会真的被欺负。 纯粹是自己自作多情。 许唐要把自己的手收回来，却没能成功，顾方思半路截胡，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久违的触感，掌心干燥温热，熨烫得许唐有些出神。 另一边的孙观终于回过神，开始发难：“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连个汤都端不好，干什么服务员啊！我这身西装加起来六位数，你这辈子能赔得起吗？” 打成绺的头发粘着额头，有汤汁顺着流，孙观用手一抹，棕色的汤水瞬间涂了满脸。 第97章 许唐嫌弃地后退一步。 “赔不赔得起暂且不提，”顾方思从许唐身后绕出来，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漫不经心道，“但是孙先生，我怎么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长这个样子啊？” 顾方思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脸色剧变。 许唐看他上一秒还气势汹汹，这一秒就直接眼神闪躲，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孙观”嘴唇嚅动两下，挣扎道：“胡说什么，我可不记得我见过你……” 顾方思微微颔首，笑得人畜无害：“呦，还想演贵人多忘事那一套呢？” 两人正对峙着，就有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了？” 一个略显苍老的男音，许唐记得，就是上次殷勤至极，说把他的梭子蟹换成帝王蟹的那位餐厅经理。 他转过身去看，经理还是那一身考究西装，只是面容严肃，不见上次见面时那套谄媚的笑容。 许唐竟然觉得有点不习惯。 经理身后跟着两位警卫打扮的人，个个身形高大，肌肉鼓胀，一看就很能打。 “孙观”见状，脚尖往后挪。 “我听说有人在闹事，具体是怎么回事？”经理目光淡淡地环视一圈，最后落在满身泥泞的男人身上。 “这位是……” 最后一个字拉长音，也不知道是想等谁接他话，许唐自诩是位好心人，贴心地顺着说了下去。 “孙观，孙先生。” “嗯？”经理疑惑，“孙观孙先生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们餐厅的黑金会员孙先生，并不长您这样。” 这话说得还挺客气，只是跟在他后面的两位已经紧紧盯住男人，拳头握紧，蓄势待发，只要经理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瞬间把男人撂趴下。 “孙观”还想挣扎：“就不能同名同姓吗，你们店什么时候已经高贵到只有会员才能在这吃饭了？” “您说笑了，我们当然没有这种离谱规定，只是，”经理眼睛冒出精光，“我们餐厅施行实名预定制，系统显示这个位置是为会员预留，可现在用餐的并不是真正的孙先生，对此，我们合理怀疑，您极有可能冒用了孙先生的会员身份，如若不是，请您出示孙先生会员卡的副卡。” 经理微微躬身，摊手要卡，男人却迟迟没有动动作。 “先生，那我们只好先请您出去了。”经理礼貌道。 一番僵持，男人脸上的汤水已经干了大半，锅巴似的贴在脸上，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难受。 男人丢下一句“我还不想吃了呢”，转身走了。 经理递了个眼神，身后的警卫默默退开，之后他才转身，诚挚地向在场的食客道歉，并提出了合适的赔偿方案。 许唐目睹了整个过程，期间手一直被顾方思抓着，肌肤的紧贴让那处的温度隐隐上升，许唐不舒服，挣动了下手腕、 顾方思一直关注着他，见他不满，立马变成惊弓之鸟，松开了他。 许唐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攥红的手腕，再抬头，对上顾方思委屈又无措的小眼神。 看来教训吃得差不多了啊。 许唐刚要安慰顾方思不要紧张，自己又不吃人，顾方思就挠挠后脑勺，对着他蹦出一句：“我要上厕所。” 转头溜了。 许唐：“……” 经理还留在桌边，监督员工收拾残局，他看见顾方思跑了，本想跟着，却被许唐一个警告的眼神给恐吓住了。 中年男人把伸出去的脚挪回来，掌心在珍贵的西装面料上搓了又搓，才敢正眼看许唐，脸上又挂回他那副谄媚讨好的笑容。 许唐再看到这个表情，心里没有丝毫波澜，他用眼神示意，让经理带着他去了走廊。 “顾方思是你们尊贵的会员还是老板，你们竟然还会陪他玩cosplay。” “顾先生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我们自然尽全力满足他的需求，”经理笑笑，“许先生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我们同样会尽力满足。” 许唐摆摆手：“要求没有，问题倒是有一个，顾方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第53章 你目的达到了 不愧是施行会员提前预约制的餐厅，真是哪哪都高端大气上档次。 许唐瞥了几眼连点水痕都没有的镜面，以及干净到几乎反光的洗手池，要不是清楚的知道这是卫生间，他说不定还以为自己身处五星级酒店的大堂呢。 许唐目光转了转，最后落在不远处，埋着头，不知洗了多久手的青年身上。 “再洗下去，怕是要秃噜皮了。”许唐好心提醒。 听见他这话，顾方思脊背一僵，停住了动作。 他水龙头开得挺急，水柱哗哗响，吵得不轻。 许唐“啧”了声，又问：“还不过来？这么久没见了，你打算在厕所里和我叙旧？” 许唐洗了个手，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儿，顾方思磨磨蹭蹭走了出来。 “我和孙观在酒宴上见过面，记得他的大致模样，”顾方思挪到许唐身旁，还滴着水的手指试探着去勾许唐的小拇指，“对不起，我本来不想捣乱的，也不想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 许唐没应声，他甩掉顾方思的手，自顾自往前走，顾方思果然颠颠地追上来。 听着身后稍显急促的脚步声，许唐矜持地勾勾唇，压低声线问：“你觉得我想听的是这个吗？那位经理那么会献殷勤，难道没提前打电话给你通风报信？” 第98章 许唐回想起不久前的场景，要不说人家能当上经理呢，真是个老油条。 不管他怎么问，就是拐弯抹角不直面回答他的问题，最后怕他生气，又劝慰道：“许先生要不等等看，顾先生一定会给出让您满意的答复的。” 说完这些，经理就找了个极为蹩脚的借口，麻溜跑了。 许唐本来还不确定对方会不会通风报信，现在看顾方思闪烁不停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顾方思没有立刻回答。 许唐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等了会儿，电梯“叮”的一声到达，正值饭点，出电梯的人不少，进的却只有他，以及坠在后面的顾方思。 许唐的视线在顾方思鼓囊囊的胸口转了个圈，不知道这是临时从哪搞来的一件工作服，不合身材，但很媚他的眼。 可一想到下面的商场人来人往，可能会有无数道目光被他姣好的胸肌吸引，许唐就开心不起来。 反正时间还早，他循着记忆，按下楼梯层。 这个时候顾方思终于开始有反应了：“上次来的时候，见你喜欢吃，就嘱咐他们你每次来的时候都想办法给你送点东西，好让你开心。” 顾方思从身后环住他，硬邦邦的石膏手有点硌得慌，许唐闭了闭眼，没有推开。 “他们其实有点拿不准主意，就打电话问我，我一直想见你，又怕你生气，于是就打算来偷偷看一看，估摸一下我要是这个时候厚着脸皮贴上去，你是会生气还是原谅我。” 说着，顾方思下巴压许唐肩膀上，热乎的鼻息全打许唐脖子上了：“但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就想办法凑了上去，虽然你还在生我的气，但不能否认，我还是你男朋友，我有宣誓主权的权力。” 说完，顾方思立马身体力行，歪头叼住许唐侧脖颈的软肉。 “嘶。”许唐吃痛，要躲，被顾方思给勒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到达中间的楼层，停下，两页门缓缓拉开，露出门外站着，玩手机的几个人。 许唐心一惊，立马抬手挡住顾方思的下半张脸。 门外的人收了手机，抬脚进电梯，顾方思肯定看见了，却不松口，直至在脆弱的皮肉上磨出一个明显的牙印来，才心满意足地松了牙齿。 末了，还用湿热的舌尖细腻地舔了两下。 有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投过来，许唐不敢动，他大脑飞速运转，只来得及在顾方思后撤，牙印露出的前一秒把人拉回来，拽着他的石膏手搭在自己肩上，扮演一位搬运伤者的好心人。 顾方思这个时候又变聪明了，不出一秒就猜到他的想法，一歪脑袋抵上他的侧脸，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谋福利，在他肩窝里拱了又拱。 许唐简直度秒如年。 等终于到了要去的楼层，他连拉带扯把顾方思弄了出去。 身后的电梯门稳稳当当地合上，顾方思侧头朝许唐侧脸啵了下，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哥，你有见过谁，扶人的时候扛受伤的那只手吗？” 许唐：“……” 他忍无可忍，蓄力把顾方思推远，揪住这个问题追问：“我还没问你，这都快两个月了，你的石膏怎么还没拆？” 顾方思挪回来，盯着许唐的眼睛，可怜巴巴地问：“我要是说还没恢复好，你会心疼我吗？” 许唐挑眉，反问：“你觉得呢？” 顾方思脑袋耷拉下去，乖乖道：“好吧，是恢复好了，但我想着这两天去找你，打着石膏方便装可怜和卖惨，说不定你一心软，就决定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呢。” 顾方思头顶的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刚蹭得太用劲了。 许唐忍下帮顾方思顺毛的冲动，先一步往前走，故作严厉道：“好了，你目的达到了，下午赶紧去拆了。” “我知道了……”顾方思先是应下，过了两秒才意识到什么，箭步冲到许唐前面，用高大的身躯截住许唐的去路，“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激动，顾方思胸膛起伏的程度大了些许，被束缚住的胸肌鼓动着，诱人又危险。 许唐皱眉，没好气道：“听不懂就滚回去接着反思！” “听懂了听懂了，”绕着绷带的手插进许唐的臂弯，“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证明，你今天的决定一点错误都没有！” 许唐懒得理这个眉飞色舞的人，他拐弯进了家成人服装店，把缠着他的人推过去，让店员推荐一套合身的衣服。 顾方思抱着衣裳进了试衣间，他坐在外面等，店员倒了杯温水给他。 许唐笑着接过，还没喝，就发现对方目光总往他脖子上瞟，似乎怕他发现，瞧得小心翼翼地，可这完全就是一个欲盖弥彰的大动作。 许唐：“……” 他起身，装模作样地挑选衣服，绕到了试衣镜前。 “嘶——” 看到镜子里自己的一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红痕还没有消，牙齿印围成一个不太规则的椭圆状，一看就知道是人咬出来的。 想当初在床上的时候，顾方思总往他脖子边拱，逮到机会就想下嘴，要不是他好说歹说就是不答应，顾方思早在他脖子上种满印子了。 没想到，顾方思执念那么深，这光天化日的，竟然敢把他啃成这样。 许唐无奈地叹了口气，深觉顾方思就是有恃无恐。 第99章 看到了自己的惨状，许唐几次想开口问店员要个创可贴什么东西的，可又觉得贴上就和店员看他时的眼神一样，欲盖弥彰，索性放弃了。 顾方思从卫生间出来，站到许唐面前等点评。 许唐没什么可说的，顾方思就妥妥一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养眼，就连身上这简单的夹克外套都穿得跟高定似的。 临近付款，许唐又给自己挑了件卫衣外套，穿上后拉链拉到顶，算是勉强遮住了咬痕。 许唐临时请了下午的假，带着顾方思去医院拆石膏，刚进门就被医生劈头盖脸说了一顿。 “你们这样也太不把伤手当回事了，”医生用签字笔点点桌面，“石膏该拆的时候就得拆，这小伙子上次来复查，我刚准备好石膏锯，他突然说不拆转头走了，这石膏带着很舒服吗，时间久了会影响康复知不知道！” 顾方思现在老实了，乖乖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许唐没办法，只好帮他应下：“知道知道，抱歉啊医生，您看他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不用和我道歉，”医生收了石膏锯，摆弄着顾方思的手检查了会儿，“目前就是有点淤血，过两天应该就会消下去，至于手指僵硬的问题，这两天先看看，争取早点进行康复训练，小年轻恢复力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麻烦医生了。” 许唐点了点顾方思发青的手背，在顾方思朝他微笑着讨好时回瞪过去。 顾方思秒怂，把头埋下去了。 出了医院，许唐让顾方思自己回家，他还有别的事要忙，顾方思不愿意，非要粘着他。 把人上下打量了一遍，许唐妥协，带认回了家。 许唐还真有事要做。 舟舟到家快要一年，也是长到噶蛋的黄金年龄了，许唐本来和宠物医院定的是周六，碰巧今天下午有空，就打电话问了问，确定那边有时间，索性就提前做了。 交代完去向，许唐让顾方思自己在家玩，他要带舟舟走，顾方思想了想，问他：“要演戏吗？” “要吧，”虽然知道舟舟听不懂，但许唐还是尽量压低声音，“医生说演戏其实没啥用，但演一演又没坏处，省得舟舟太难过。” “那我也要去。”顾方思举起他又肿又青的手，十分积极。 许唐只好答应。 到了附近，许唐给舟舟套上牵引绳，慢慢遛，在距离宠物医院不近不远的位置，两个年轻男人突然冲出来，一把抢过许唐手里的牵引绳，拉扯着进了医院。 许唐象征性地追了两步，没再往前凑，直到一系列术前准备结束，舟舟吐着舌头上了手术台，许唐才靠近，给小东西拍了几张狗生照片。 公狗绝育很快，不到二十分钟，蛋蛋就下来了。 本来早就可以走，许唐不着急，等舟舟快能独立行走，确定彻底没事了，才放心出了医院。 没想到会遇见许望钟。 许唐让顾方思先抱着舟舟回车上，自己留下来和许望钟说话。 “下班顺路，买点鱼油和驱虫药，”许望钟犹豫了下，问道，“你和那小子……和好了？” 许唐点了点头：“算是吧。” 许望钟“哼”了一声：“算那小子有福气。” 许唐想起前几天和孟萍的对话，问许望钟是怎么知道顾方思身份的。 “我以前见过他，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那次在公园，说要单独和他谈谈就是因为这件事，好在他还算懂事，及时向你坦白了。” 许唐点点头，不算多意外，只是…… “爸，你怎么知道他已经向我坦白了？我有和你们提起过吗？”许唐疑惑地问。 按一般思路，许望钟不应该以为是他发现顾方思说谎，然后和人闹掰吗？ “哦，你问这个啊，姓顾的那小子自己说的。”许望钟道 “嗯？” “你不知道吧，”许望钟朝顾方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前几天，他来找我，连哭带求地让我给他个机会，帮忙劝劝你。” 第54章 谈恋爱 许唐回到车上时，后座的顾方思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舟舟顺毛。 小东西带着伊丽莎白圈，在座位上迷茫地转圈，过了好久才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许唐不想再耽搁，发动了车子。 从宠物医院到家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不算远，却有点难熬。 向来活跃的舟舟此时变得无精打采，总爱凑到他身边找存在感的顾方思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许唐觉得车里的空气太过窒闷，想摇下车窗通通风，可一想舟舟刚做完手术，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进了小区，车子平稳停下，舟舟哼唧了两声，许唐心疼地看了他一眼，绕到后座把小东西抱起来。 顾方思亦步亦趋，跟他上了楼。 安顿好舟舟，许唐去厨房倒水，转身就撞上了顾方思贴过来的胸膛。 “……” 好在水是常温的，不用担心烫到手。 “什么时候学会挡道了？让一边去。”许唐道。 “我不，”顾方思嘴上说着，腿也叛逆地往前迈，强硬地把许唐逼退一步，后腰抵到灶台的桌板，“我觉得现在必须得说些什么，不然可能一不小心，你又会突然不要我了。” “什么叫我突然不要你了？”许唐觉得顾方思有点草木皆兵，便笑着问，“你要说什么？” 第100章 现在是非常严肃的氛围，顾方思不想让许唐笑，他指背抵上许唐的眉骨，谨慎地问：“伯父对你说什么了？” 许慢悠悠抿了口水，挑起半边眉，反问：“你觉得呢？” “他肯定把我卖了，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答应我，要帮我保密。”顾方思皱着眉头道。 他这样一说，许唐就想起临走时，许望钟说的话—— “那模样可谓是声泪俱下啊，他一边反思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了，一边求我帮帮忙，我们当时在咖啡馆，他演得太过分了，惹得店里的客人频频往我身上看，我都不敢想，他们得头疼在心里把我编排成多么铁石心肠的长辈了。” 许望钟想起那场景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以至于对着他倒了半天的苦水。 说实话，许唐虽然见惯了顾方思撒娇装可怜的模样，也知道由于主观原因，许望钟肯定夸张了那时的场景。 但他还是有点好奇，顾方思怎么能脸皮厚到去找他爸卖惨的。 有这么厚的脸皮长到顾方思脸上，不让他好好发挥发挥，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于是，许唐对着顾方思恶魔低语：“突然想到，我是不是原谅你原谅得太轻易了？” 许唐这话一出，顾方思心中警铃瞬时拉响：“什么意思？哥，你不会想反悔吧？” 顾方思紧紧握住许唐的手：“不能啊！我是找伯父了不假，但我真的只是想争取一下，一点儿对不起你的事都没做啊！” 顾方思想起这事儿就委屈，他把许唐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可怜道：“你不收我送的东西，也不想见我，我就那样被晾着，和无期徒刑有什么差别，人家犯人还能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呢，我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你不给，我就只能给自己创造机会啊。” 许唐推了把顾方思，问：“所以你去找我爸，走后门？” “是也不是，我只是想寻求一下正经建议的，”顾方思五官皱起来，“但是我这边吧，不管是我父母，还是我朋友，他们一听我说，就只会幸灾乐祸地嘲笑我，根本就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我没办法，就去找你爸了。” “然后找了还不如不找，非但没给建议，还转头给你安排相亲。”顾方思小声嘀咕。 “什么？”许唐没听清。 顾方思讪笑一下，熊抱住许唐：“没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说着，嘴唇贴上许唐的，他睁着眼睛，试探性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许唐的唇缝，见许唐没什么不满的神情，才放心大胆地闯了进去。 一个缠绵温柔的吻，撩得许唐有点熏熏然。 意乱情迷之际，许唐眯了眯眼，揪着顾方思后脑勺的头发，把沉浸着的脑袋提起来。 顾方思还没亲过瘾就被打断，眼神里都是不满，他舔了舔湿淋淋的嘴角，望向许唐。 “怎么了？”声音带着情动的哑。 果然，顾方思还是那个好色的顾方思，他要不及时喊停，没一会儿，顾方思就得精虫上脑，把他往床上拐。 许唐揉了把顾方思写着不满的眼尾，把玻璃杯的杯沿塞进顾方思嘴里：“没怎么，现在不想亲。” 许唐出了厨房。 舟舟正趴在沙发尾，小身体团成一团，脑袋耷拉着，瞅着不怎么高兴。 许唐忍不住心疼，轻轻唤了它一声，舟舟爬起来，在许唐大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下了。 顾方思姗姗来迟，手里还抱着玻璃杯，脸上写着委屈和茫然。 许唐猜，顾方思要是有尾巴，那尾巴现在的状态应该和他人一样，萎靡不振的。 玻璃杯被随手扔在桌面，里面的温水晃了晃，差点溢出杯沿。 顾方思挪了挪屁股，紧挨着许唐坐下。 许唐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等说话，就被顾方思按住了后脑勺。 热烈凶狠的吻覆上来。 “唔！” 许唐歪头要躲，顾方思察觉到他的想法，另一只手迅速扣住他的下巴。 这下什么也由不得他了，双唇被迫分开，顾方思开始肆无忌惮地扫荡。 他都要喘不过气了，顾方思也没放手的意思。 许唐身子被带得偏斜，他担心腿上的舟舟，手臂死撑着沙发，奈何沙发底太软，根本借不上力。 临近倒下的紧要关头，还是顾方思手猛地一拉，用胸膛接住他。 “神经病是不是？”许唐大喘着气，骂道。 顾方思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顺气，又亲了亲许唐的发顶，才道：“都开始骂我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许唐：“……毛病。” 顾方思把许唐扶起来，手指拨弄了两下许唐额前散乱的发丝，说：“哥，要不你揍我几下，出出气吧？” 许唐觉得莫名其妙，坐正身子没理他。 过了一会儿，顾方思突然往他后腰戳，痒得他一激灵。 “不揍我就是心疼并且喜欢我，喜欢我就是喜欢被我亲，”顾方思控诉，“所以你刚刚口是心非，就是还在生气，那怎么才能消气呢？” 许唐抱着舟舟挪远了点，无情开口：“比如你现在消失。” “那不行，”顾方思垮脸，“万一我走了，你又不见我了怎么办，我没有钥匙开不了门，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时候还挺聪明的。”许唐哼了声。 顾方思见势不妙，连忙转移话题：“那哥你饿了没，我最近学了几样菜式，做给你尝尝怎么样？” 第101章 许唐先是点头，之后又摇头：“算了吧，你别动，我不想折磨自己。” “你不喜欢吗？”顾方思皱了皱眉头，“可是……” “可是什么？”许唐歪头，“可是你之前让人塞给我的午饭，我都好好吃干净了？” 顾方思抿了抿嘴，虽然不想承认，但就是这个意思。 “吃干净了又不代表喜欢吃。”许唐无语。 每次吃顾方思送的便当，他都在思考，他到底是在教训顾方思，还是在变相折磨自己。 至于为什么那么难吃也还是要吃完，许唐也有点想不通，可能是怕顾方思伤心吧。 他往后仰倒，靠着沙发背，又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顾方思，慢悠悠道：“相比于厨艺，还是你这张脸更下饭。” “我也这么觉得，”顾方思倚在许唐胸膛上，听他平稳且安静的心跳，“哪怕只是为了我这张俊脸，哥也不能随便赶我了。”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许唐戳了戳顾方思的发旋，“至于要不要的，关键不是在你身上吗？嗯？快吧，趁着机会，兜个底，要不然哪天突然发现什么不得了的，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了。” 许唐手指搭在顾方思肩上，一下一下有节律地敲着，看顾方思扬起脑袋，面目严肃地看着他。 “没了，真的没了，”顾方思举手发誓，“除了身份，真没骗什么。” “行吧。”许唐点点头，表情高深莫测。 顾方思一看这景象就慌透了，他努力搜刮自己的脑海，再一次求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 突然，他想到—— “哥，那天我留下的文件袋，你看完了吗？”他问。 “什么文件袋？”许唐皱着眉头想了想，“哦，你说那个，没。” 顾方思一听“嗖”得一下窜起来，焦急道：“那不行，你得看啊！文件袋呢，你是不是扔了？我让秘书赶紧再打印一份。” 许唐按住顾方思立刻就要拨电话的手，让他稍安勿躁：“没扔，我收拾起来放电视下面的抽屉里了。” 顾方思赶紧跑过去，翻出来，塞到许唐怀里。 虽然觉得顾方思慌得莫名其妙，许唐还是拆开把文件掏了出来，第一张依旧是顾方思当初给他看的，印着他父母家庭的个人简介。 因为不久前看过，许唐本来没太在意，可突然，他的视线顿住。 “顾——仁——海？”许唐惊讶地念出来，“他是你爸？” “昂。”顾方思点点头。 许唐闭了闭眼，不可思议地看向顾方思：“你还说没事瞒着我，这不就是一件吗？老实交代，我和你爸见面的那个晚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方思脚尖往后撤了一点儿，试图先和许唐打商量：“我说，哥你别生气好不好？” “呵，别想谈条件。”许唐的声音和脸色一样冷漠。 顾方思闭上眼睛，两秒后睁开，先把许唐腿上的舟舟抱到沙发另一角的安全位置。 一会儿应该有场硬仗要打，舟舟这个伤员，还是得早早离开战场。 “我就是羡慕嫉妒，”顾方思给自己的独白定好基调，“你竟然穿着我送你的西服，和别的男人一起参加晚宴，重点是那个男人还有极大的可能喜欢你，我羡慕也嫉妒，忍不住想站在你身边的人要是我该多好。” 顾方思说着就上劲了委屈了：“那天我也去了，可是不能露面，只能躲在楼上拐角偷偷观察，看你和那个叫韩逸的有说有笑，我生气，想让秘书来把你们分开，不料被我爸知道了，他来嘲笑并顺便帮帮我。” 许唐：“……你还说，也不想想，我不和你一起去宴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啊，”顾方思难受地团团转，“我没办法，我就是个小丑，还是个给情敌做嫁衣的小丑。” “行了，什么情敌，哪有情敌，别难受了，”许唐看着快哭出来的人，“以后和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顾方思被哄得好了一点，勉强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我得联系设计师，让他们再给你设计几件新的，然后把那件给扔了！” 许唐本来想说顾方思浪费，可一想想他的家世，就释然了——他要是像顾方思那么有钱，就一天换一身，甚至半天换一身，想怎么穿怎么穿。 这件事算就此掀过，许唐把第一张放在一边，开始翻后面的一沓厚得快像书的纸。 沉默了。 许唐每翻一页，眼睛就瞪大一分，然后再不可思议地看眼顾方思。 顾方思：“怎么了？” 许唐：“……” 手中的纸张重如千钧，压得他手指有点抖，许唐咽了咽唾沫，问顾方思：“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这些纸上，密密麻麻，罗列的都是顾方思名下的财产。 许唐手指捏紧，他以前对财富并没有多么清晰的概念，可现在，当看到自己赚半辈子钱才能买下的一处房产，在这些纸上只能占短短一行时，他对这个世界，有了全新的认知。 顾方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实道：“这是坦白，也是在传达我的诚意。” 许唐连忙摆手：“诚意不诚意的先不说，你这属实是吓到我了。” 顾方思稍微有一点理解许唐的心情，他坐在许唐身边，下巴压在许坦颈窝：“哥你挑几个合眼缘的商铺或房产，我送给你当定情信物怎么样？” 第102章 “不怎么样。”许唐把文件拍顾方思身上，“我是和你谈恋爱，不是和你玩包养。” 为了保护自己小小的自尊心，许唐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想起身离开，却被顾方思拽住，对方眨着星星眼对他道：“哥你接着看，后面有惊喜！” “有什么惊喜，”许唐警惕地翻看，“你最好别告诉我，我的这套房子，甚至这个小区，其实都是你的产业，那样我真的会破防。” 顾方思扬起脖子，但笑不语。 许唐心里有点发毛。 为了不错过重要讯息，许唐一字一行看得格外仔细，一张张翻过，视线最后定格在一份转让合同的复印件上。 许唐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被转让的东西，是他办了年卡的那家健身房。 “……你怎么把那家健身房买下来了？”许唐晃了晃纸张，“因为这是我们初见的地方，你要留作纪念？果然，有钱就是任性！” 顾方思亲了亲许唐的耳垂，鼻子被许唐细碎地发茬扎得有些痒，他眨眨眼，又摇摇头。 许唐见自己猜错了，又想了想，问：“你和人家老板有过节，气不过，就霸总附身，把人家给收购了？” “不是。” 顾方思见许唐这么兴致勃勃，他突然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当惊喜了。 他捻了捻手指，为了许唐的心情，决定还是表达得委婉一点：“其实吧，在我们认识后不久，这家健身房的老板就跑路了……” 许唐：“……我办的年卡。” “我知道，所以……”顾方思笑笑，抱了抱快碎掉的许唐，“你看，这样就没浪费不是。” 许唐：“……” “所以你那次问我有没有坚持去健身房——” “对，”顾方思打断许唐的话，“为你留下的东西，你用上了才有意义。” 许唐点点头，又问出一个关键问题：“那营收怎么样？” 顾方思犹豫了一下，道：“现在，我越来越能理解，那位老板为什么跑路了。” 许唐：“……” 好吧。 “为了及时止损，要不你还是考虑把店转手吧。” 顾方思摇摇头：“我有请专业人员重新规划设计，应该过一段时间就会看到效果，再说了，它的意义大于价值，我不想强求。” “行吧，”许唐摆摆手，“为了报答你保住我的年卡，我决定赐予你今晚点菜的权利，说说吧，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顾方思双眼冒光。 “前提是我要能做到，”许唐申明，又补充，“暂时做不到的话，我可以试着学学。” 顾方思点点头：“还真有想吃的。” 他擒住许唐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久别重逢，干柴烈火，自然要吃点不一样的。” 感受到手心之下变化的许唐：“……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不能，”顾方思脑袋在许唐敏感的腰际蹭来蹭去，“我好不容易才被原谅，哥，你就让让我吧。” 许唐闭了闭眼，还是拒绝：“不行，你这手刚拆石膏，万一出点问题，又得遭罪。” “有不用遭罪的法子啊，”顾方思双眼放光，引诱许唐，“一个哥暂且不太会的方式，你说的，可以学。” 许唐半信半疑：“你确定？” 顾方思连连点头：“那当然，不过哥得多出点力了。” 说完，手上用劲，把许唐拉得倾身，再一次吻了上去。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 这篇是很日常向很轻松的一篇文，写得却不算轻松，但还是感谢各位的支持和陪伴~ 鞠躬！ 三次忙到头秃，等过了这阵会补几章甜甜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