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花铺》 第1章 《山海花铺》作者：赖床不想动【完结+番外】 简介： 秦无寒原本只是找了个花店的工作，谁知道一时眼拙上了贼船，从此每天的生活都是心惊肉跳。 从花里面钻出来的鬼魂、大晚上蹲在窗口的巨型未知生物、一大群不走寻常路来买绿植的家伙…… 每天不是在重建自己的三观就是在拯救其他人的三观，忙得不行。 但最让他头疼的，是那个走几步路都要咳嗽，吹个风就生病卧床，还屡教不改的老板。 秦无寒看着某个不好好穿衣服的家伙，额头青筋暴起。 “穆重！衣服好好穿，不知道外面几度吗？” ——受视角—— 穆重招了个全能店员帮忙打理花店，头脑好力气大效率高，一人就能包揽全部事宜，成功让他变成躺着数钱的甩手掌柜。 这么好的员工，当然是要用最好的条件留下来了！ 可惜他要给秦员工加工资却被拒绝，对方表示想要别的。 穆重注意到对方流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当即恍然大悟，并十分上道地开始解衣服。 都是男人，他懂！他可以！ 却没想到自己只解了个扣子，秦员工就跟个暴躁老妈子似的把他的衣服扣了回去。 穆重：“……” 秦员工还嫌不够，又给他裹了一件外套，加绒的那种。 穆重：“……” 病弱皮皮虾老板受x沉稳男妈妈店员攻 第1章 穆老板 秋日微风渐凉，正向着寒冬转变，世界仿佛都放慢了脚步，进入了倦怠的时期。 不过初冬的气温冷热交替反复无常，比特殊时期的女孩子还要多变，早已习惯的人们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 但总有少数的生物会受到影响，温小雪就是其中之一。 好不容易把最后一盆绿植搬到院子里，看上去岁数并不大的少年终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晴朗的好天气，他就把好几天没晒太阳的那些花花草草搬出来，不然整天闷在屋子里面，早晚要抑郁。 干完活的温小雪捞过旁边的水壶吨吨吨，顺便欣赏一下自已的杰作，一条雪白的细长尾巴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勾着一个小闹钟在他面前晃了晃。 温小雪对于突然出现的大尾巴没有什么反应，毕竟那是从他自已衣摆里面探出来的，和他的手脚一样，是身体的一部分，谁会被自已的手脚吓到啊？ 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闹钟上的时间，无情行走的指针冷漠地告诉他，现在已经中午了，马上就要到午饭时间了。 同时也在提醒他，还有一样被他滞后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温小雪：“……” 少年脸色当即一变，扭头就往屋子里冲，速度快到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跑的时候大尾巴还在他的身后一甩一甩的，格外引人瞩目。 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某个房间门口，少年没有犹豫，啪一下就把门打开，看向房间里面，主要是看向床上那一个被子鼓包。 少年咬牙，冲过去就要把被子掀起来，嘴里愤懑不平：“不能再睡了！说好只睡五分钟的！” 被子鼓包没有如他所愿的掀开，倒是从裹得严严实实的缝隙下面伸出来一只白玉般消瘦的手。 骨节分明细长好看的大手当着温小雪的面缓缓张开，与此同时被子里面传来困顿倦怠的讨价还价—— “再睡五分钟……” 温小雪手上的动作不停，果断拒绝：“不行！你今早八点就是这么说的，现在都正午了！说好今天要去找新员工的！你再睡下去，又要拖到明天了！” 一看就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之前都是温小雪抵抗不住败下阵来，可这次他不会再上当了！ 被子里不再吱声，虽然确实是事先约好的，但困倦的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对方突然选择沉默，试图用这么一点微不可见的反应时间来补眠。 这在温小雪的意料之中，气呼呼的少年鼓起嘴巴，深吸一口气，腰腿合一气沉丹田，一个用力把被子扯过来，露出躲在下面赖床的懒鬼。 那是一个很白的男人，生着一张绝代风华的俊脸，却也有着一看就知道疾病缠身的虚弱，单薄的身体不至于骨瘦如柴到难看，却也让人不由自主地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偏头晕倒。 没能守卫住温暖的被子，又被正午的阳光照射着，这下子是想睡都睡不了，懒鬼无奈，只能慢吞吞地起身，顺便一只手按在温小雪的脑袋上。 原本想把人从床上拉起来的温小雪没有防住这一手，被对方得逞了，大手在脑袋上转着圈的顺毛，那一瞬间舒爽的刺激让少年身躯一震，本就不怎么顽强的意志力光速屈服，一双猫耳朵更是把持不住，倏地从发丝间冒了出来。 和白色的尾巴不同，小猫咪的耳朵是纯黑色的，不过手感上倒是没有多少差异，都是一等一的好撸。 男人的撸猫手法格外高超，跟关闹钟一样，几下就把暴躁小猫按静音，之后才慢悠悠起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温小雪恍恍惚惚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自已是上楼来干什么的，当即夺门而出，再次进来时也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碗和一袋猫粮。 “这都到饭点了！快快快，饿死我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上心的铲屎官。” 第2章 连给小猫咪喂粮都要别人来提醒。 铲屎官穆重：“……” 他拿过猫粮，给小猫倒了满满一碗，嘴上却是沧桑又无奈：“谁让某位猫主子这么注重生活的仪式感呢？” 这要是普通人家的猫主子也就算了，他家这只都成精了，却死活不愿意自已给自已倒粮，硬是要他这个铲屎官亲力亲为。 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以前穆重也不是没有和温小雪讨论过这件事，但那时候的小猫咪一脸愤懑地看着他，义正言辞表示，他都不用帮忙铲屎了，要是连倒猫粮都不亲力亲为，要这个铲屎官干什么？ 小猫咪已经够省心了，你居然还嫌弃它！ 穆重默默多添了半碗粮：“吃，快点干饭。” 给他把一直秃噜皮的猫嘴闭上。 早就饿了的温小雪向前一扑，变作一只周身黑色，唯有尾巴全白的小猫咪，喵呜一声就扑到饭碗里去了，根本就没听铲屎官的话，大口大口干饭，吃得嘎嘎香。 眼里再也没有亲力亲为的铲屎官。 穆重再次叹气：“你个渣猫。” 大清早把他叫起来，结果用完就丢！ 某位铲屎官忘了自已一觉磨到正午才起床的事，并理不直但气壮地对小猫咪进行了长达五秒的抨击批评。 距离小猫吃完饭还有一会儿，穆重也不赶时间，慢悠悠地换衣服洗漱，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才收拾好自已。 这样的速度，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蜗牛成精。 穆重漫步走到院子里，最靠近他的一棵桃树轻轻晃动几下，本就稀少的树叶又掉落几片，在没有风的情况下绕着男人转悠几圈，最后落到地上。 反常的情况远不止如此，院子里的植株们似乎知道来的人是谁，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格外亢奋，一片片绿色的叶子无风自动，全然不似刚刚那副蔫巴的样子。 这在别处可能很惊悚，但在这里却是正常的。 因为穆重是木神。 是的，这个磨磨蹭蹭的男人不是蜗牛成精，他是掌管天下植物的神仙，在以前是受人类香火供奉，顺便管理春天的木神。 一缕清风袭来，今天的气温挺暖和，但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还是裹挟着少许昨日的寒凉，让吹到风的穆重克制不住的开始咳嗽。 一声又一声，咳嗽开始就停不下来，甚至有越发严重的趋势，让人不禁怀疑他会把自已的肺咳出来。 很显然，这位看上去病恹恹的神仙并不是扮猪吃老虎，他是真的身体不好，只能说表里如一待人真诚。 至于为什么穆重好好一个神仙却混成现在这副样子？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 千万年前，盘古开天辟地…… 其实也没有很复杂的原因，就是人类飞速发展，不可避免地加速了环境的污染，再加上人类后来的无神言论普遍，天地之间的灵气失衡，大量奇珍古树灵花异草消失绝迹，导致穆重间接被坑。 植物神和植物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紧密，有点像是分身的存在，所以大量植物灭绝就导致穆重分身消失，实力暴跌，身体也进入了虚弱的状态。 他相当于弱点上被扎了几刀，那刀法可比拼夕夕的刮毛擦皮狠多了。 无形的刀，刀刀致命。 莫名被坑惨的穆重：“……” 啧，就很气！ 他都不记得自已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了，只知道自已有一段时间特别困，一不留神就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人类世界已经变了个样。 高楼大厦层出，世界进入了科技时代，因为沉睡而完美错过人类飞速发展阶段的穆重，一觉醒来就跟个原始社会来的土鳖一样，在夜晚霓虹灯的照射下思考了好久的神生。 虚成病秧子又啥也不会啥也不懂，好在穆重遇到了在人类社会打拼的小猫妖温小雪，这才让他避免再受到社会的磋磨。 穆重是活了几万年的神仙，过去存了不少家底，而小猫妖了解现在人类社会的规则，关键是他有身份证，日常行动比突然冒出来的黑户要自由。 于是他们两个一拍即合，一个出钱一个办证，买了栋房子开花店，然后穆重作为老板庇护刚化形的小猫妖，供吃供住，而小猫妖作为员工帮老板打理花店，尽心尽力。 当然这样良性的合作关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因为小猫妖还有一个学生的身份，而他过不了多久就要跟着学校老师去其他城市参加比赛，再加上路上要办事，起码要离开半个月。 花店日常的工作，像是浇水施肥和搬运盆栽这些都是温小雪负责的，毕竟穆老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站久了都能累晕，可以说是一点都指望不上。 所以温小雪很慌，他都不敢想象自已离开半个月会怎么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他半个月后回来，推开门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院子，几乎全部枯死的植物，以及躺在其中，脸跟树皮一样已经皱了的老板…… 想象的有些离谱，但温小雪自觉合理。 小猫咪毫不怀疑，他的铲屎官那让人绝望的自理能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活过这半个月！ 被当成废物的穆重：“……” 他沉默两秒后选择了愉快躺平，也不打算和小孩仔细掰扯这件事，并表示自已可以极力配合小猫咪的行动。 要是可以心安理得做废物，谁愿意工作呢？ 第3章 大概的就是这么个情况，穆重家的小员工要出远门，在那之前需要再去找一个临时工来干活，而今天恰好是周末，这要是招到人了，温小雪还可以顺便跟人家说一下工作要求。 “所以你今天要装得像一点！”温小雪坐在一旁的高凳子上，脚不沾地却操碎了心：“老板要有个老板的样子，这样我明天走了，你才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员工欺负。”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你一开始就冷冷的，酷酷的，气场直接两米八，这样人家才会敬你怕你。” 不知道为什么，小猫咪总觉得自家铲屎官会被外人欺负，趁着来面试的新员工还没有到，忙不迭给日常不靠谱的铲屎官传授生存技巧。 至今没想通自已为什么会被员工欺负的穆重一个劲儿的“嗯嗯”点头，并不打算反驳小猫咪的絮絮叨叨。 温小雪看他家老板这副话不过脑子的样子，一下子就知道对方无法完成这项听着就很艰巨的任务，赶着时间把手机扒拉出来敲敲点点，然后递到对方面前。 “你要是实在不会，就学学这些人，做和他们一样的动作。” 穆重接过手机一看，里面是网友剪辑出来的“总裁合集”，其内容涵盖了两年内电视剧里面所有霸气侧漏的西装暴徒。 真真的气场两米八，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出来的杂志封面，各种各样的人却展现了千篇一律的拽，一个顾盼回眸都能引起弹幕阵阵鸡叫。 穆重犹豫：“……你确定没找错？” 温小雪信誓旦旦：“肯定没有，老板和总裁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反正你就跟着他们学，尤其是那几个高冷冰山样的总裁，你要好好把握其中的精髓！” 穆重又瞥了一眼那几个被重点圈出来的总裁，以及混在其中那些说要扒人家西装脱人家裤子的弹幕，总觉得自家小猫脑子有点问题。 明明这样的老板才更容易被“欺负”，就连看视频的变态都比其他几人多，偏偏他家猫看不出来。 小猫咪还打算进行他的不靠谱教学，甚至还想让穆重现场演示一下，他作为指导老师还可以挑挑毛病。 可惜学生的作业还没做，敲门声就先一步传到了耳朵里。 主宠两个具是一愣，还是温小雪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把半躺在沙发上的穆重扶起来坐正，嘴里嚷嚷着“进入一级战斗状态”，又赶忙去给到访的面试员工开门。 咋咋呼呼毛毛躁躁，差点把尾巴露出来。 穆重心里微微叹气，小猫的性子还是不够稳重，这样可不行。 妖怪在人类世界的局限较多，刚刚学会化形的小妖怪更是需要时刻警惕，还有所欠缺的他们很容易出事，可能一个心态不稳就露出部分原型。 穆重正在思考要不要再给小猫安排一点活计，让小猫多磨练磨练，走神时却突然听到门口那边传来他家猫尖锐的爆鸣声。 “喵嗷！！！” 穆重看去，就见门口的温小雪已经变回了小猫的样子，耳朵都折成了飞机耳，浑身炸毛地朝门外发出威胁的吼叫。 耳朵都看不见了，仿佛从猫变成了海豹。 房间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只开了一个缝，想来外面的人还没有看到温小雪大变活猫的瞬间。 穆重招手让小猫回来，把飞奔来的黑巧克力色小海豹抱入怀里安抚，这才喊了一句“请进”。 房门打开，穆重正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把他家猫吓成这样，没想到先进入他视线的却不是人，而是金色和黑色混合的奇异“大灯泡”。 那人周身跟镶了金边一样，金光闪闪的功德化作一层厚厚的金色屏障，隔绝了外界和那人自身浓稠到可以冲天的黑色血气。 功德与血气并存，且不说这种神奇的情况居然真的存在，光是这视觉效果就十分震撼。 两种颜色交织，真就跟个内壁熏黑的发光灯泡一样，符文流转金光闪闪，差点让穆重看不清人家的脸。 穆重：“……” 他好像招来了一个不得了的员工。 第2章 秦员工 秦无寒是来找工作的，他在招聘那看到这里有家花店在招员工，约定了时间来面试。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门都没有打开，里面就传来了小猫的惨叫声，那声音实在是过分凄惨，他一时怀疑自已是不是遇到了虐待动物的反社会分子。 不等他思考，里面的人已经开口让他进去。 进门后秦无寒只是随意一瞥，目光却仿佛被吸引一般，不自觉地落在了沙发边上，那个一身居家常服的男人身上。 长到肩膀的乌黑头发还带着一点潇洒不羁的随意，却又给人一种冷清的温润，俊秀的五官并不锐利，但也不会让人认错他的性别，淡青色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并不会显得暗沉，因为那人的肤色本来就偏向病白。 是的，病白，并不健康的肤色，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身体不好。 但那人的一举一动又有一种大隐于市肆意随性的生机，这大大的淡化了对方的虚弱感。 就像是凉凉寒夜中，皎皎白月下随着微风飘摇轻晃的翠竹，带着诗人最爱的，隐匿于柔和外表下的坚韧。 要是被穆重的那些个好友知道秦无寒对这家伙的评价如此之高，估计会悲愤地感叹，又来一个被皮囊蒙蔽了双眼的受害者。 “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第4章 秦无寒并没有贸然走进去，而是礼貌地待在门口再次说明自已的来意，以免出现走错地方造成误会的小概率事件。 事情有点突然，温小雪被身怀功德的人吓到显现了原形，导致穆重没来得及更换小猫要求的西装战袍，立威的霸气之路还没开始就半道崩殂了。 不过穆重没有慌张，毕竟唯一在意这件事的家伙此时正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炸起来的猫毛到现在都还没有顺下去，估计早就顾不上那些虚假的表面功夫。 穆重揉了两下还在发抖的小猫，跟着招呼前来面试的发光大灯泡。 “过来坐吧，我们可以直接开始。”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店员工的职位，虽然说是面试，其实也不会太为难人，只是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再看看对方能不能干体力活。 秦无寒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对各个问题的准备都十分充足，再加上他那隔着衣服都能看出满满肉感的身材，直接让穆重减去了不少废话问题。 整个面试过程都很顺利，穆重满意点头，用手推了推小猫，示意小家伙去拿合同。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温小雪一个闪身就蹿没了，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穆重看到新员工略显诧异的目光，淡定解释：“我家小猫有点怕生，以后你们多相处几天就好了。” 秦无寒正要点头，就见怕生的小猫叼着两叠白纸又回来了，把印着“合同”两个大字的文件往桌上一甩，接着再次缩回老板的怀里，原模原样地继续瑟瑟发抖。 浑身的猫毛都抖着“害怕”两个大字，就是怕得有些太灵性了，莫名给人一种“此猫已成精”的惊悚感。 秦无寒：“？” 穆重面不改色：“我平时上厕所都是它帮忙送卷筒纸，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所以怕生和送文件两不耽误。 秦无寒沉默片刻，回想现在网上确实有不少聪明的小动物，这只小猫应该差不多，便没有再纠结这件事，而是将注意力放在合同上面。 他有些疑惑：“我只是当个小店员，还要签合同吗？” 穆重点头：“签合同正式一点，你也算有一个保障，以后要是出什么事，你好歹可以凭着这东西多挣一点。” 木神大人也是第一次招员工，在网上查了不少资料，发现老板还要给员工交五险一金节假日补贴什么的，而没有正式合同的员工如果突然被老板炒鱿鱼了，连申请劳动仲裁维护自已的权利都难。 穆重自认为不是黑心的资本家，虽然他刚出土没多久，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小员工的工资都要贪，于是和温小雪修修改改好几天，艰难地弄出来一份还算看得过去的合同，就为了给新来的员工提供安心的法律保证。 在此期间温小雪看得眼馋，也缠着穆重要了一份劳动合同，属于独家定制的妖怪版合同，只等着他妖龄成年就能直接签字。 秦无寒一愣，看过合同仔细翻看，然后有些意外地看向对方。 合同里面没有那些常见的文字陷阱，各个方面都是按照正式公司那样的规格来，而且大部分都是向着员工这边，放到哪里都是一份待遇极好的合同典范。 秦无寒拿过笔签上自已的名字，虽然不太清楚面前这位老板为什么会这么向着员工，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是一个少见的好人老板，当即表签字忠心。 毕竟他短时间找不到另一个愿意给他节假日补贴的老板。 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得以解决，穆重感觉自已又累了，正打算回房间再睡个午觉，可惜刚站起来就听到新来的员工说话。 秦无寒：“老板，我今天开始上岗干活可以吗？” 穆重一愣：“我这里倒是没问题，你今天来熟悉一下工作环境也行，那我叫小雪带你……” 他的话头一顿，将脑袋埋他肘子里的小猫突然动了，直接一口咬在他胳膊肘上，带着九分的恐慌和一分的威胁，逼着他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猫不干！！ 不许说！！！ 穆重：“……” 小雪现在还在他手里瑟瑟发抖呢，估计一时半会儿变不回去，他去哪里再找一个小雪出来？ 而且成精的妖怪本来就对身怀功德的人有天生的恐惧，他好像确实是在为难小猫咪。 穆重和秦无寒对视两秒，默默改口：“……我突然想起来，小雪员工去外地比赛了，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那今天我先带你熟悉一下这里吧。” 听到了吧！不为难你了！别咬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指塞猫嘴里，不动声色地把自已的胳膊拯救出来。 秦无寒跟在穆重的身后，参观房间的同时在心里暗自记下上岗后需要做的事情，时不时还提问两句，态度严谨的仿佛不是做花店员工，而是在搞跨时代阶梯的学术研究。 “店里大部分的东西都在一楼，二楼是我和员工的房间，你一会儿可以收拾出一间来，之后上夜班可以当你的员工宿舍。” “二楼最里面那间是杂货间，平时那些枯萎凋谢的花花草草可以丢里面，会有人来定时清理。” 秦无寒不解：“为什么杂货间会设在二楼？” 难道不是一楼更方便吗？ 穆老板叹气：“这就不得不提起当初装修时的往事了。” 秦无寒：“遇到了豆腐渣工程？” 第5章 穆重摇头，语调淡定：“不是，是那房间装的门太丑，我们都不想用，平时能不看就不看，久而久之那房间就当杂货间使了。” 秦无寒：“……” 男人默然片刻后眨眨眼，他突然发现，这老板和他想象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穆重一心三用，一边安抚小猫一边给新来的员工做介绍，顺便不着痕迹地瞟两眼依旧在灼热发光的新员工，心中默默考量着自已的眼睛能在这璀璨的环境下撑多久。 最后得出的结果是，他应该还能撑一段时间，但他家小猫已经快魂飞天际了。 毕竟他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般有功德的人都有气运加身，从生下来就是顺风顺水的命，长到这么大应该是位高权重的风云人物，怎么可能来他这小小的花店找工作？ 不过这位新员工本来就有些不一样，他身上除了功德，里面还有浓郁的，象征杀伐的血气…… 穆重好似随意地闲聊：“小秦看上去不像是会来我这里工作的样子，你刚进来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呢。” 被那格外耀眼的功德“吓”到眼睛发酸。 秦无寒只当是闲聊，不再像面试时那么生分：“老板不用妄自菲薄，这里很好，工作环境比一些办公室的工作还要清新。” 穆重微笑：“所以小秦在城市呆久了，现在打算来大自然给自已养老？” 秦无寒摇头：“倒也不是……” 他俩闲聊了一会儿，穆重根据对方说的那些拼凑了一下，再加上他自已的猜测，大概了解新员工的情况了。 秦无寒不是顺风顺水的气运之子，正相反，他的前半生跟被下了降头一样，可以说是厄运连连。 小时候还好，只能说是有一点小倒霉，吃饭喝水被呛到噎到都稀松平常，被球砸到走路摔跤出门丢钱包等等更是常有的事。 长大后也没好多少，只不过是从小倒霉蛋子变成了大倒霉蛋子，遇到的倒霉事也越来越多，最明显的就体现在工作上。 秦无寒在无数倒霉中长大不容易，考到名牌大学并顺利完成学业也不容易，他本来还想着自已已经习惯倒霉的人生了，就算是工作时遇到坏事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面对，只是没想到他毕业后根本找不到工作。 做足准备迎接大海的暴风雨，结果去大海的车半路抛锚，留下秦无寒独自茫然。 刚好遇到公司裁员，简历在递交的半路不小心掉了，面试时碰到突然出现的关系户临时内定…… 哪怕他拿着名校的毕业证书和极其优秀的简历，事业单位却总是以各种形式与他失之交臂。 失败的结果千篇一律，但原因却各有各的奇异。 说内心没有波动那是在骗人，秦无寒每次因为各种奇葩原因丢失工作都会沉默一段时间，然后为了生计又不得不强行打起精神，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并再次寻找下一份工作。 大倒霉蛋子还在自已的失败史中总结出一个略带玄学意味的诡异规律，他去面试的公司越大，失败的速度就越快，如果去的是小一点的公司，反而可以干几天活拿点工资。 这个规律听上去很扯，但秦倒霉蛋也没得选，正好看到花店的招聘广告，就打算来试试水，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面试。 怎么说呢，这可真是一段悲惨的经历啊，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穆重也是感慨，这人能活到这么大是真不容易，好在他身上还有一层功德保护，不然就他这倒霉程度，估计出门买个酱油都能遇到鬼魂精怪杀人事件。 说不定还能成为华国玄学版江户川。 想到倒霉蛋子现在是自已的员工，穆重也不能放任对方一直这样下去，好歹也是个有功德的善人，万一不小心倒霉死了，他会有那么一点过意不去。 好吧，主要是真的太闪了，他眼睛有点遭不住。 思及此处，穆重让人先在此等候，他去给人家拿点东西，说完就抱着小猫转身，走进了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刚进房间小猫就迫不及待从穆重怀里跑出去，对着他家老板就是一顿喵喵喵的哀嚎。 “我不要那个人做我的同事喵！” 穆重在一堆东西里面翻翻找找，顺嘴回复道：“现在可能来不及了，人家合同都签了，要是违约就得把你六个月的猫粮钱交出去。” 温小雪顿时炸毛：“不要！为什么要扣我的猫粮费？” 穆重头也不回：“因为只有你害怕啊，因为一个员工害怕而辞退另一个员工，中间需要补偿的费用难道不应该你来承担？” 好特么有道理！ 温小雪呆愣几秒，有些被说服了，又艰难地发现盲点：“那为什么你一开始不直接拒绝人家？” 如果一开始就不要他的话，不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穆重扼腕抚胸，无奈叹气：“因为我不懂拒绝。” 温小雪：“？？？” 你个活了几万年的神仙在大放什么厥词？！ 终于从一大堆看不出年份的东西里面刨出想找的东西，穆重扭头就瞅见小猫那瞪大到仿佛铜铃的猫猫眼，有些好笑的开口。 “秦无寒的功德与血气并存，上辈子估计是战乱年代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虽有凶煞之气却难掩刚正，不是会伤你性命的人。” “你现在怕成这样也只是因为功德，这和你遇到那些个天敌没有区别，都只是心理因素作祟，等我把他外溢的那些功德收起来，他就跟个普通人一样了。” 第6章 至少表面上一样了。 这要是个只有功德的人，穆重或许会犹豫一下，毕竟他不会为了自家的小猫而把别人的功德隐去。 但秦无寒本身就受血气带来的厄运影响，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丧命，要是把他身上的两股气息中和并加以控制，反倒能救他。 但小猫咪并不知道这么多，他只知道给自已倒猫粮的铲屎官在为那个新来的灯泡精说话，还满嘴胡说八道就为了把人家留下来，当即气到面部扭曲。 穆重往刨出来的旧香包里面又塞了几片颜色不一的灵草叶子，听到脚边有轻微的嘶气声，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家小猫逐渐狰狞的猫脸和露出来的尖牙。 仿佛去酒店捉奸成功的正宫，恨不得拔刀上前捅小三腰子。 穆重：“……” 他有时候真的不太理解猫的脑回路。 房间的灰尘让穆重有点想打喷嚏，但为了不让更多的灰尘落下弄脏他的衣服，只能强行忍住。 他俯身抱起偷偷磨刀的小猫，拿着旧香包离开房间。 秦无寒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没等多久就等到了去而复返的老板。 还没等他开口，就感受到一道莫名有些冰凉的视线落在自已的身上，如有实质。 秦无寒微微将视线一低，就看见那只被老板抱在怀里的白尾巴黑猫，怕生的小猫第一次愿意将脑袋伸出来对着他，虽然还在发抖，但那双琥珀色的猫眼却是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他。 眼中的幽怨更是多到溢出来，仿佛在看勾引人家丈夫的狐狸精。 秦无寒：“……？” 他有些怀疑自已的联想，一只小猫的眼睛里怎么能装下那么多愤恨？ 穆重适时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顺便隔绝一人一猫的目光对视。 “给你的礼物，庆祝小秦加入我们花店大家庭。” 秦无寒沉默一秒，从善如流地接过那个老板从杂货间拿出来的小香包，点头道谢。 第3章 失策了 新员工上岗第一天就基本熟悉了花店大部分的工作，就是一些照顾花花草草和为上门的顾客打包鲜花的活计，偶尔还要给某些客户送货上门。 傍晚的时候，秦无寒就收到老板可以提前下班的指令，把院子里的那些盆栽搬回屋里就准备收拾东西离开。 在秦无寒要走前，穆重突然问了一句：“等一下，小秦家是不是在市南边？” 秦无寒回头：“是，在南边的太山小区，怎么了吗？” 穆重微笑：“我这还有一盆花要送到那边，突然想到你好像正好顺路，就想问一下能不能一起捎着去。” 只是顺路带一盆花，没什么不可以的。 秦无寒站在原地没再往外走，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在示意老板把需要外带的东西给他。 穆重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寻了个近处的沙发躺下，仿佛电量耗尽的垂暮手机，从脑袋到脚底都在表明自已“动不了一点”的实际情况。 病重的老板已经牺牲了自已的午睡时间，累到手都不想动一下，此时整个人都瘫沙发上昏昏欲睡。 他阖眼说道：“在靠近门口的房间里面，柜子上那一盆，上面还贴着地址，记得别拿错了。” 秦无寒循着指示走去，看到柜子上那唯一一个巴掌大的花盆，心想这也没有给他拿错的机会啊。 捞过外卖花，秦无寒走出房门，关门时他脑海中突然浮现老板疲惫躺在沙发上不自知皱眉的样子，手上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放轻动作阖上房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满是绿植的一楼客厅又恢复了宁静。 等秦员工走后，一只尾巴雪白的黑色小猫咪从二楼窜出来，嘴里还叼着一纸包，三下两下跳到穆重旁边。 “先别睡，你今天的药还没喝喵！” 穆重一动不动，假装自已已经熟睡。 温小雪的眉毛都皱起来了，他现在还是小猫的样子，根本做不了熬药那些过于复杂的程序，控制物体的法术也还没学，只能让病人自已来。 可惜病人拒不配合，任由温小雪叫唤半天都一动不动，铁了心不想吃药。 小猫咪琥珀般的圆眼睛危险眯起，心里想着这是你逼我的。 猫猫踩在老板依偎的抱枕上，小脑袋一伸就把药包凑到对方面前，正好对准鼻子的位置，以保证对方每一次呼吸都可以嗅到草药独特的馨香甘苦。 穆重：“……” 苦过头的味道一下子就充斥鼻子直窜脑子，差点把装睡的穆重真实的送走。 不愧是保生大帝开的药，精华都还没有浓缩就如此震撼。 穆重在僵持着闻苦药的长痛和起来煎药一口闷的短痛之间艰难抉择，最后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后者。 被迫屈服于苦药小败一局的穆老板颓然起身，掏出药罐子熟练地给自已煎药，闲暇之余还给温小雪做了个逆向搓毛的静电按摩。 悲愤炫药的病秧子将小猫原本顺滑的毛搓得凌乱不堪，以此方式佐证他坚韧不屈的顽强。 真正顽强反抗却屁用没有的温小雪：“……”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嗷！！！” 你个不干人事的狗！！不许倒着搓我的毛！！！ 主宠两个打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精力不济的穆重先一步投降认输撤离战场，把药一口闷了后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挪回他自已的房间。 第7章 在他躺床上即将闭眼的时候，温小雪又蹿了出来。 “还有最后一件事。” 穆重深吸一口气，脸上艰难挤出一个没多少真情实感的微笑，如同皇上一般好脾气地开金口：“说。” 虽然只是一个字，语调却满是“如果不是大事就诛你九族”的威胁。 温小雪睁着他琥珀色的大眼睛，仗着自已没有九族可劲儿浪：“你前两天抓回来的那只小鬼要怎么办？我今早去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血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不控制一下整个鬼就要散没了。” 穆重经过提醒，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前段时间他和小猫出门张贴广告顺便买肥料，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即将变成厉鬼的小女孩，不偏不倚正好把他们回来的路给堵了。 放着不管也不是个事儿，主要是穆重没这么好的体力再绕路，于是木神大人四处翻找了半天，最后腾了个装肥料的塑料袋把小厉鬼兜头收走。 黑红混合的厉鬼气息将小小的塑料袋撑得满满当当当，仿佛一个即将爆炸的黑色气球，还是有丝缕暗红流麻质感的高级黑暗风气球，栓根线就能拿去游乐园以30一个的高价出售。 总之那小鬼就这么被带回来了。 虽然是有那么一点麻烦，但这鬼都捡回来了，穆重也不能放着不管，于是就单独找了个房间关着塑料袋气球，又在里面放一盆可以吸收血气的灵花，等小丫头被净化得差不多后就送她去投胎。 这倒不怪穆重没多少印象。 主要是那个小女孩太乖了，安安分分待在自已的小牢房里面，一点都不像其他厉鬼那样爱折腾，搞得穆重不经过提醒就根本想不起来。 药效逐渐上来了，眼皮在一点点变得沉重，穆重的大脑开始变得混沌，旁边温小雪的声音也在一点点变得空灵悠远，他呢喃着让温小雪多注意一下小厉鬼的情况，说出的话却只卡到了一半。 这段时间他这个老古董神仙也看了不少手机的推送视频，在了解世界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也像人类一样把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刻到了灵魂深处。 就比如说现在，一边感叹小孩挺乖一边昏昏欲睡的穆重，脑海里就这么突兀的浮现了一句话—— 小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穆重猛地睁开眼。 温小雪都还会时不时折腾两下，小丫头不可能一点风浪没有啊！ 指不定是在憋大招！ …… 市南边，秦无寒捧着一盆小花从公交车下来。 送花的地址和他家的小区不在同一处，但距离却算不上很远，时间也还充裕，他可以顺路给自已买份晚饭。 秦无寒在心里规划好路线，他知道处于目的地的居民楼下面有一家户户乐超市，到时候把单子送了还能顺便给自已带一点东西回去。 傍晚时分的夕阳默不作声的远去，比以往要稍微早一点，急匆匆的步伐看上去像是在躲避夜晚的寒冷。 秦无寒此时正好走到目的地，正借着小区一楼的灯光再次查看送货地址。 楼道大厅的白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即将冬天的缘故，空气中似乎都泛着刺骨的湿冷寒气。 秦无寒知道自已这些年来的运气不好，生活上也有过许多倒霉事发生，为了尽量降低这些厄运带来的负面影响，他在日常生活中逐渐养成了严谨细心的习惯作风，甚至偶尔还能靠着自已的坏运气规避一些诈骗。 不同的人在被上帝关上门窗时会有不同的反应和方法，而秦无寒显然是掏出装备凿墙撬地基的自力更生类型人才。 比如说现在，秦无寒在进小区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今天的他有些太过于顺利了。 无论是找到工作还是在店里干活，好像都没有遇到什么坏事。 这对他来说显然不正常。 秦无寒在一楼的灯光下停住，他的视线落在手里的小盆栽上。 盆栽里面只有一朵小小的花苞，玉白色的小花苞是他没有见过的品种，枝干短到看不见，只有两片同样娇小的叶子被压在花苞下面，紧紧贴着泥土。 盆栽边上贴着一张方片纸，上面记着送货的时间，还有小区的单元楼和楼层。 秦无寒的目光一顿，怎么没有房间号？ 不应该啊，他在离开花店的时候还看过一眼，如果有问题的话他是不会直接走的。 秦无寒盯着方片纸沉思一会儿，伸手把纸张揭下来，翻到背面。 红色又轻微扭曲的三行字迹出现在秦无寒的眼中，像是一个还不怎么会写字的小孩子的笔迹。 第一行的地址时间和正面的一样，而后面多出来的那些是送货的具体地址，具体到门牌号的那种。 至于最后一行字…… 【提醒收件人红糖水要喝热的，睡觉时记得盖被子】 没头没尾还有些越矩的话，不太像是穆老板会说的。 秦无寒在心里默默思索，人却走进电梯按好楼层按钮。 虽然有些奇怪的地方不好解释，但秦无寒也不能误了送货时间，只能把心里的疑惑记下来，等明天上班再去问老板。 凡事都不能过早的下定论，万一这个收件人和老板认识，所以用了比较熟络的语气，这好像也解释得通。 他可以一直这么自说其圆，如果那绷紧神经还毛骨悚然的感觉没有出现的话。 第8章 身体的警觉系统比理智更早一步运作，像是在敲响警钟，这让秦无寒不由自主的警觉起来。 人的第六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时强时弱，有时候可以起到巨大的作用，有时候也会因为其主人的生活环境出现少数的偏差。 秦无寒不能不信，虽然这听上去有点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他也不能否认，自已每次都是靠着第六感躲过了绝大多数致命的厄运。 他目前最大胆也最坏的猜测是自已进了一个传销组织，白天的花店只是那个组织用来筛选猎物和转移他人注意力的中转站，而自已现在要去的地方才是那个组织的老巢。 不怪秦无寒多想，主要是他的厄运体质和这么多年来的经历不允许他做出稍微美好点的幻想。 总是倒霉的人时刻都会做好最坏的打算，不管在什么时候，做足准备以防万一定是没错的。 叮—— 秦无寒要去的楼层到了，他在电梯里把手机的紧急报警系统调出来，时刻做好报警的准备，这才慢慢离开电梯，走到一扇门前面。 门口贴着兔年的对联和红艳艳的福字，角落有一层积灰却又不是特别多，和普通人家一样，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秦无寒一手拿着盆栽，另一只随时准备叫警察的手抬起来，礼貌地敲了几下门，然后等待着收件人前来开门。 “谁啊！” 一道蛮横沙哑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听上去是个男人，但是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紧随其后，由远及近，最后终止在门口的位置。 里面的人在警惕他，还在通过门上的猫眼观察他。 陌生人敲门时会有警惕心本来无可厚非，但实际情况却有不对劲的地方，具体表现在人不对。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纸片上稚嫩的字迹是谁写的，但可以看出来，收件人应该是位女性，如果是要将他诓骗来这，没必要多此一举…… 果然有问题啊。 意识到这点的秦无寒面不改色；“我是花店的员工，你今天有一个送货上门的单子，请取一下货。” 猜测归猜测，秦无寒不会因为自已的猜测就直接报警，万一门里面真就是个喜欢喝红糖水的猛男，那他可能就冤枉无辜老百姓了。 里面的“老百姓”没有回话，依旧在门后面杵着，秦无寒能感觉到猫眼后面有一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那是里面的人在看着他做判断。 秦无寒不知道对方在判断些什么，但这不影响他胡编一些东西来佐证自已的判断。 他对着猫眼的方向坦然一笑：“寄件人这次送的花有些不一样，听老板说是从国外引进的稀有品种，大几万的价格，我这来的路上还担心不小心嗑着碰着呢。” 其实是穆老板自家养的，只不过他没在市面上看到过这种花，而且根本没有所谓的寄件人，这花就是这户人家的主人自已买的。 虽然一句话里面通通都是胡编乱造，但秦无寒恰似无意地给里面的人画了个重点——这花很值钱。 几万一盆呢，嘎嘎值钱！ 里面的人确实听出来了秦无寒想让他知道的重点，不到两秒的功夫，一直紧锁的门就被打开，一个长相大众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伸手示意把花递给他。 淡淡的血腥气从对方手上传来，像是没洗干净…… 秦无寒的笑容却越发真诚了几分，他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两下，轻按手机的拨号键，然后掏出被事先放在兜里的方片纸。 秦无寒露出服务行业的标准微笑，三分礼貌四分体贴和两分恰到好处的拘谨：“我是第一天送货，老板说要在交货前仔细核查地址，防止我们员工搞出送错货的乌龙事件，客人放心，我走个过场就跟你细说这盆花的具体养法。” 开门的男人面色不太好看，本来以为只需要把花拿走就行，没想到还有那么多事。 “快一点可以吗？” 秦无寒照着纸条把地址念了一遍，随即点点头：“大哥你放心，地址没有错，我就走个流程，你家里要是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和你加个微信，到时候在微信上聊。” 大众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显然是不想加这个微信。 秦无寒微笑：“或者我在这里说完也可以，其他的单子不需要，但这盆花又贵又娇气，要是没养好的话几天就枯了，你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先去解决，我这里也就几分钟的时间。” 那可是大几万的花！ 大众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煲汤的火还开着，等我进去关了再来听你说，在这期间你不能进门。” 秦无寒立刻点头：“大哥放心，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员工，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能进户主家的。” 可能是秦无寒的表现太过坦荡，大众男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点点头后把门关上，拿着花进屋去了。 在门外的秦无寒估算了一下最近的警察局到这里需要多久，然后发现自已需要编至少十分钟的养花注意事项。 秦无寒：“……” 刚刚从事花花卉行业的他真的有这口才吗？ 不等秦无寒编好腹稿，门里面先一步出事了。 男人癫狂的吼叫、女人无助的哭喊、还有玻璃摔在地上化作碎片的声音…… 不用肉眼看到，仅仅凭着声音就能猜想到里面是多么混乱的场面。 第9章 秦无寒皱眉，后退两步，准备蓄力踹门，没想到有人先一步把门给他打开了。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大众脸男人，只是这次出来的男人面色发青，瞪大眼睛看着门外的人，染了血的手不停地往他自已的脖子上面抓，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勒着他。 他的另一只手伸直，好似在向人求救，而站在他对面的秦无寒却一动不动。 也不能说没动，秦无寒后退了几步，脸上的镇定也消失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看到一个半透明的小女孩骑在大众男的脖子上，短小的双手以一种不符合科学的方式拉长，就像是绳子一样在男人的脖子上缠了几圈，绳子越拉越紧，一副要把大众男脑袋勒断的架势。 最关键的是，大众男的手从那绳子上直接穿了过去，根本碰不到那个小女孩。 秦无寒放缓呼吸，轻轻后退一步，却没想到还是被小女孩察觉到了。 小女孩不像活人的发白眼球瞬间在秦无寒的身上聚焦，像是锁定了新的猎物，随后朝着新猎物露出一个格外狂放的，嘴角裂到耳朵根的狰狞微笑。 秦无寒：“……” 失策了！ 逃过法外狂徒的暴击，却没躲过妖魔鬼怪的偷袭！ 第4章 谈判中 可能运气差的人都有一颗大心脏，所以在遇到足以让世界观破碎的事情时，他们也能凭着一颗大心脏做到面不改色…… 面不改色个屁！ 秦无寒的脸已经快黑如锅底了。 他就算是运气再坏也没想过自已会遇到这方面的坏事啊！ 眼看着把大众男人勒到窒息晕倒的小女孩脚不沾地的朝自已这边飘过来，秦无寒的呼吸再次放缓。 这种时候坐电梯是找死，旁边的逃生通道一片漆黑看不清路，最重要的是他一个人类十有八九跑不过鬼…… 真就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注定完蛋是吧？ 结局似乎已经定了，但异变却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当小女鬼距离秦无寒只有一米距离的时候，一道娇小的身影突然出现，一把将小女鬼扑到旁边，迅速远离秦无寒。 差点被迫害的秦无寒定睛一看，发现那个救了自已一命的身影莫名眼熟。 浑身毛毛乌黑锃亮油光水滑，只有尾巴雪白格格不入的玄色小猫，这不就是他新老板家的那只猫嘛！ 没等秦无寒反应，倒是眼熟的小猫先一步开口。 温小雪的猫爪子在小女孩的脑袋上一个劲儿戳戳，嘴上也一个劲儿骂骂咧咧。 “你能耐了你敢往他身上扑！他要是动个手，那功德在你身上蹭一下，你能活？你个被净化得差不多的小鬼拿什么活？！” 小猫咪越骂越凶，要不是顾忌小丫头强行冲破封印魂体虚弱，他怎么着都要朝着对方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啃两口。 秦无寒：“……”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先震惊这猫居然也是魔幻主义的产物还是先吐槽自已居然不是被拯救的那一个。 混乱的场面一时间出现了不可言说的凝滞，只剩下小猫的骂声，活跃的声音在这一片凌乱的情景下竟然有几分格格不入的撕裂感。 温小雪骂着骂着声音就小了，显然也察觉到这不对劲的氛围。 大众男已经在门内的玄关处晕了过去，温小雪转头看向现场唯一一个醒着的大活人，然后就看到秦无寒笔直投向他身上的视线。 温小雪：“……” 他好像有施法隐藏身形来着，那家伙在看什么？ 小猫咪沉默两秒，叼起缩成一团的小女孩，试探性地向旁边走两步。 秦无寒还在看着他。 再走两步。 还在看…… 温小雪彻底沉默了，放下小女孩，扬起小巧的猫咪下巴，表面镇定实则外强中干且汗流浃背地和秦无寒大眼瞪小眼。 “喵？” …… 皎洁的月光透过没有拉上窗帘的玻璃窗，轻柔的洒落在窗边。 穆重若有所觉地睁眼，晕晕乎乎地从床上爬起来，药效未过手软脚软的他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下去，摔在前些天铺的厚地毯上。 仰面朝上的穆重也没有再动弹，维持着这个姿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条放弃挣扎的咸鱼，就连翻个身不想尝试。 但想也知道，他不是懒，只是暂时没有伸胳膊蹬腿的力气。 穆重如今的身体不好，保生大帝的药开得也重，虽然说吃药后的效果不错，但吃完药至少有两个时辰身体都会处于他原本的虚弱状态。 相比起白天，此时的木神要脆弱许多。 往常他都会通过睡觉来度过这个阶段，但今天出了些意外。 外面隐约传来对话的声音，能听出来是去而复返的秦无寒和干活回来的温小雪。 他知道温小雪去找出逃的小鬼，这会却把刚上任的新员工带了回来。 排除孩童脾气的小猫在工作之余公报私仇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一种情况，小妖怪在抓鬼魂的时候被看到了。 估计是不小心露出尾巴或者耳朵，这会儿才匆匆忙忙把人连着一同带回来，想找他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穆重叹气，果然还是要给小猫加点工作量历练历练啊，不然这也太容易被人抓包了。 雇佣童工还找借口压榨劳动力，黑心老板也不过如此。 第10章 黑心老板躺在地上酝酿了老半天，这才攒足那么一点点力气，晃悠悠地撑着床头柜站起来，跟条刚上岸的人鱼似的，一步一步挪着出了房间。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秦无寒和温小雪两个坐在凳子上，一人一猫跟谈判一样坐在桌子两侧对立而视。 温小雪为了在气势上压倒对手，甚至还在屁股下面摞了从小学到初中所有的课本，以此达到和对面的人平视，势均力敌的效果。 怎么说呢，有用，但没必要。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僵持着，一边对峙一边等待管事的穆重起床。 秦无寒坐在凳子上紧锁眉头，看着小猫堪称幼稚的举动一言不发。 作为一个刚刚将世界观敲碎并重组的人类，他很快就从一开始的震惊过渡到镇静，甚至还能冷静思考目前的情况。 接受速度就有些过于迅捷了，一点都不像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现在的情况是他看到了妖怪暴露的场面还被人家带回了疑似妖怪大本营的花店，目前只知道对方不能轻易向他动手，更多的未知还需要从猫妖的嘴里套。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无比骨感倔强。 跟他对面那只猫一样死犟。 一开始的温小雪心虚，关于秦无寒那些不怎么重要的话题还有问有答，但只要是遇到关于穆重和妖怪的事，一下子就跟察觉到敏感词的审核一样警觉起来，任由秦无寒怎么试探都无动于衷。 要是秦无寒一再追问，温小雪还会直接喵喵叫，就差把“敷衍糊弄”两个字贴猫脑袋上了。 秦无寒：“……” 这怕不是一只猫，而是把自已嘴绑起来的鸭子。 还没死呢就如此嘴硬！ 身后传来有意收敛却还是泄露的动静，属于那种声音不大但在场的生物都能听见的程度。 依旧在和鸭嘴猫僵持的秦无寒回头，发现是他们一直在等的穆老板，只是对方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跟喝了假酒一样晃晃悠悠，走路都弓腰扶墙，一副随时会倒地嗝屁的样子。 温小雪也发现他家铲屎官醒了，一个箭步就蹿过去，围着穆重的裤腿焦急转圈，想要上前搀扶又想起来自已现在还变不回原形，只能万分担忧地喵喵叫。 黑色的小猫仰头的时候眼里都是紧张，喵喵叫的声音也下意识的放轻，虽说是担忧，但更像是撒娇。 穆重有点好笑：“你上次这样还是跟我卖萌讨要火腿肠，这次是馋了想吃宵夜？” 温小雪：“……” 你都虚成这样了，就不能有点紧迫感吗？ 还有，他什么时候卖萌了？！ 紧迫不了一点的穆重艰难挪着步子，这会儿风骨也没了，酥软咸鱼从地上转移到沙发上瘫着，还扑腾两下摸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似乎被忽略的秦无寒：“……” 穆重看向沉默的员工，跟唠家常一样很是放松：“秦员工这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话听上去平平无奇，但总给人一种他要直接贴脸开大的感觉。 秦无寒犹豫片刻后点点头：“如果是关于你的猫会说话和贵店的花里面躲着鬼这两件事的话，我应该算是有些了解。” 穆重“嚯”了一声：“那你知道的还挺多。” 秦无寒：“……关于花店的其他东西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能八九不离十的猜到一些。” 穆重语气铿锵：“哎呀，聪明！” 秦无寒：“……客户那边我报了警，人已经送医院了，现在应该还没醒。” 穆重竖起大拇指：“这就是三好市民！” “……” 秦无寒沉默，他一时竟分不清，这跟对口相声一样的回答到底是不是独属于妖怪的戏弄手段。 “所以穆老板不打算再说点什么吗？” 秦无寒幽深的目光落在穆重脸上：“比如以这件事作为起点，然后向我这个被诓骗的员工具体说明一下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他停顿一瞬，又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毕竟那两个人的受害现场只有我一个人，明天警察可能会把我带走做笔录，在他们那边有其他进展之前，我会作为第一目击人和第一嫌疑犯接受全方位的调查。” 虽然秦无寒身正不怕影子斜，但突然被公安机关审查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他确实运气差，可这也不是他理应遇到无妄之灾的理由，如果归根结底的话，老板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责任在里面的。 穆重听着听着，只觉得自已眼前出现了一张扇形图，三分愤恨三分凄凉再带着两分崩溃和两分指责，复杂交织又情绪分明，就那么掺在对方表面平静叙述实则意有所指的控诉里面。 这要是换个不那么理智的人，估计已经拉上“欺诈农民工”的横幅了。 但事情都进展到这一步了，一直避重就轻地说话好像也不太合适，穆重在心里给几件事情按照轻重排了一个顺序，这才一一向勤员工解释。 首先是小鬼伤人事件。 这个温小雪可以解释：“买花的人是小丫头的妈妈，她原本只是想回去偷偷看一眼对方，谁知道正好碰到那两个入室抢劫的家伙，其中一个还把她母亲打伤了。小丫头本来就会变厉鬼，受到亲人血气的刺激才没控制住当场发疯，那两个人没被直接弄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他跳到茶几上轻拍那盆小花：“她身上因为伤人多了不少血气，不过人没有死，那些血气还是能洗掉的。” 第11章 妖怪鬼魂若是将人杀死，那血气才是不可能轻松洗掉的，只会一直趋附在他们的灵魂上，直到去地府受足刑罚才能消去。 知道小鬼不是恶意伤人，他们之间那有些僵硬的氛围散去少许，好似霜雪被除去寒意。 有了这件事作为开头，神鬼精怪的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说。 但温小雪没来得及说，穆重率先出口提醒他。 “小雪不是还要去赶飞机吗？” 瘫在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右手，拿出一个迷你闹钟凑到小猫面前：“我记得你好像是凌晨五点的飞机，现在已经四点了，还有半小时检票结束。” 穆重眉头一挑，那意思好像在说：“你来得及？” 温小雪：“……” 猫猫呆滞，猫猫震惊，猫猫发出尖锐爆鸣！ 要迟到了喵！！！ 眨眼间的功夫，小猫从茶几上消失，只留下一道黑色的残影；再一眨眼，小猫从房间里拖出个和他原形一般大小的行李箱，风风火火冲出家门，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 秦无寒的目光慢慢收回，再次落在穆重身上。 “你是……故意的？” “怎么会？”穆重一副吃惊的样子：“小猫为了那个比赛已经准备两个月了，这要是错过飞机，他估计能水淹了铺子，我只是为了自身的财产安全才出口提醒一下而已。” 他话头一转：“比起这个，你是不是也该说说你自已的事了。员工有权利知道店铺是否正规，同时店铺也有必要调查一下招进来的是不是个危险分子，你说对吧？” 世上从来不缺坏人，利用单纯妖怪满足私欲的人类不在少数，穆重不认为一个身负功德的人会做这种事，但他也不会用店里其他小妖小鬼的安危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秦无寒顿住，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穆重往旁边扒拉过来一床薄毯盖在身上，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 “一般人要是看到这些超自然现象可不会这么镇定，不管是害怕恐惧还是兴奋好奇，总有一种外露的情绪，哪里像你这样？” 恐惧没有兴奋不足，就算有那么一点好奇都带着考量和点到为止，奇怪到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双方都有所保留，但老板率先发出了开诚布公的信号，秦无寒也选择直言不讳。 秦无寒：“既然老板不是普通人，应该能看出我厄运缠身。” 永远倒霉的体质就像是脑袋上始终悬着的乌云，阻隔阳光倾覆阴霾。秦无寒可以应付生活中厄运带来的坏事，但如果有办法可以不再倒霉，他也想尽力将头顶的乌云驱散。 所以在重塑世界观的时候，他还顺便回忆了一下，然后惊奇发现自已在花店的一整天都没有发生过坏事。 所以花店应该有什么东西可以改变他的运气。 抱着一探究竟的目的，秦无寒才决定继续留在花店工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要离开。 穆重听完后眨巴两下眼睛，目光在对方的外套衣兜上停留一瞬，试探性问道：“要是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呢？” 还打算留下吗？ 秦无寒自然没有错过他刚刚的小动作，手本能覆在衣兜上，摸到一个不是很硬的东西。 那是老板白天给他的香包。 秦无寒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错愕，又很快镇定下来：“那就当老板提前发工资。” 至少在合同期限内他还是员工，这是等价交易。 穆重听出来他的潜台词，很是舒心地笑了笑，他喜欢这种有契约精神的员工。 天也快亮了，穆重让人上楼，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秦无寒不是很困：“反正都天亮了，老板干脆再讲一下你们妖怪的事吧。” 他还挺感兴趣的。 穆重：“……” 被迫熬夜的穆老板和善微笑：“秦员工，一会儿警察来了要是再看到一具死尸，你可能就真的要去唱铁窗泪了。” 请顾及一下病患的死活谢谢。 第5章 吃早餐 穆重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熬夜的报应。 虽然还不到让秦无寒踩缝纫机的地步，但还是难受的紧。没得到充足休息的脑袋一阵一阵疼，好像在叫嚣着要和他同归于尽。 穆重就这么维持着按太阳穴安抚脑子的姿势出门了，兜里还揣着一盆巴掌大小的盆栽。 时间还早，街道上没什么人，医院却早早喧嚣了起来，伟大的妙手神医们开启今天和阎王爷抢人的业务。 医院大厅是来来往往的人，有医生有民众，所有人都下意识降低自已的说话声音，为了不打扰那些熟睡的病人和早已疲惫插缝休息的医生。 穆重走进其中，手指在兜里的小花上轻碰，刻意用严肃语气说话：“之前还偷偷逃跑找人，这会儿我直接带你来了，怎么又缩着不出来？” 小花的花瓣轻轻一颤，一个半透明的小女孩烟一般从中飘出来，尚未驱除干净的血气充斥在她的体内，似乎是被稀释了，让小丫头整个鬼呈现粉红色，好似一个草莓味的小鬼。 小丫头规规矩矩在穆重面前低头攥裙子，像是头一次犯错被罚站的乖小孩，诚惶诚恐地站着，乖乖等待大人的责备和打骂。 幼崽模样的鬼魂精怪不在少数，都喜欢用这种可怜兮兮的样子迷惑他人，穆重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自然见过不少，早就不会触动心软。 第12章 但面前的小鬼不一样，她刚死不久，心性脾气都是名副其实的真小孩，并非伪装。 穆重：“……” 他叹气，伸手在小丫头脑袋上揉了两下，声音恢复平静祥和：“看在你没有惹出大祸的份上，回去给秦无寒帮忙作为赎罪，等你小雪哥哥回来后要去向他道歉，可不可以做到？” 小丫头猛的把脑袋抬起来了，原本无神的眼睛此时亮晶晶，她忙不迭连连点头，表示自已一定能做到的态度。 穆重：“那就好，现在带路吧，我们去见你妈妈。” 这也是穆重带小丫头来这里的目的，他没有见过那位女土，只能靠小丫头和对方之间的血缘联系才能找到人。 小丫头点点头，领着穆重向电梯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她还特意带着穆重避开来往的行人，以防他不小心被撞到。 她前几天一直在花店待着，知道面前的大哥哥身体不好，爬不了楼梯，在这方面需要万分小心。 穆重把这些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唯有嘴角轻轻一勾。 要是小丫头愿意将自已的注意力往周围放放就会发现，附近的人没有一个往他们这边看，就好像她和穆重都不存在一样。 跟着小丫头来到一间病房门前，穆重看到了两位坐在凳子上的警察同志，其中一个已经支撑不住躺在凳子上睡了过去，剩下的另一位也在一边打哈欠一边守着房门。 穆重只粗略看一眼，随后跟着小丫头穿过病房门，也跟个鬼魂一般进入其中。 这间病房的床位挺多，但躺在里面的病人只有一位，此时正躺在病房最里面的床上安静沉睡着，药水一滴一滴顺着管子进入对方体内，规律又安详。 床上是一位为了生活奔走的女人，只有三十左右的年纪，岁月的磋磨化作皱纹印在眼角，让她看上去更添几分沧桑。 女人的脸上还带着没消下去的大片淤青，干裂的嘴角也还残存着擦不干净的血，不难看出她在不久前遭遇了怎样的暴力。 旁边还坐着一位女警察，时刻注意药水的情况，她也和外面的两人一样一夜未睡，此时正满脸疲惫地搓脸，试图让自已保持清醒。 穆重一把拉住看到母亲就激动到飞扑过去的小丫头，再次叮嘱道：“你可以入梦去和她说话，但记住，要问出你的尸骨在哪里。还有，不可以哭，记住了吗？” 找不到尸骨的鬼无法投胎，小丫头要是想转世的话，她的尸骨必须问出来。 小丫头听话点头，助跑几步再来一个跳跃，落到女人的身上就融了进去，循着女人的梦境去见她妈妈。 穆重挑了个看上去舒适点的位置坐下，疲倦闭眼抓紧时间休息，连阵痛的太阳穴都不想揉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等把小丫头送走，他估计要在床上瘫好几天。 现在的身体还是太弱，他以前可是一连工作三个月都没大事的工作狂啊，沦落到如今这地步也是没谁了。 这时候穆重的衣服兜里传出一点动静，他伸手掏了掏，取出来眼熟的小盆栽。 只有拇指大小的花朵无风自动，周边还散发着微不可见的淡淡荧光。 穆重伸出另一只手，屈指在花瓣上轻轻一弹，“收回去，不需要你的力量。这才长了一朵花就想给我渡灵气，胆子挺大。” 小花下面的叶子突然竖起来，一片卷住穆重的手指，另一片贴在被弹到的花瓣上，像是在摸自已被打疼的小脑袋。 花花委屈.jpg 穆重又用手戳了两下花瓣：“这套是跟小丫头学的吧？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她是小孩不懂事，你也不懂？居然偷偷摸摸把我给客户的花换了，还帮她去见人类，我看你也越来越放肆了。” 能收容鬼魂的植物怎么可能是普通植物，这盆小花是穆重以前杂交出来的聚魂花，可吸收血气也可聚灵去晦，盛开的花朵还能装载鬼魂隔离外界，以前是帮着穆重捉拿作恶野鬼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敢偷偷帮小丫头逃逸。 这盆聚魂花早就生了灵智，哪怕现在因为灵气不足重回幼苗状态，它依旧是能掀起腥风血浪的极品灵植，如果落到外面很容易惹出大麻烦。 可惜植物脑袋的小花不懂这些，它只会一边蹭着木神大人要贴贴，一边偷偷摸摸给木神大人送灵气，又在被拒绝后锲而不舍。 穆重正和小花玩闹，外面突然传来动静，紧接着病房门就被推开，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挺眼熟。 跟在警察后面进来的秦无寒一顿，他感受到落在自已身上的目光，向病房里某个方向看过去，却见那里空无一人。 警察在他旁边道谢：“这就是昨天被救下来的受害者，感谢你昨天报警及时，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再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就能醒过来。” 秦无寒站在门口看了几眼病床上的人，“助人为乐嘛，之后要是还需要我帮忙补充细节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又和警察简单寒暄几句，在秦无寒准备告辞时，病人那里突然有了动静—— 不是病人醒了，而是有一只小鬼从病人的身体里钻出来。 秦无寒：“……” 那小鬼还挺眼熟，像极了昨晚对他含笑九泉的那位。 背影像，正面更像，简直一模一样。 秦无寒：“……” 他记得这小家伙是被老板带走了，这会儿出现在这就意味着…… 第13章 秦无寒再次向一旁的椅子看去，这次不再是空无一人，多了一个半透明的咸鱼老板在椅子上瘫着，毫无形象可言。 被自家员工窥破了遮蔽的法术，穆重还算平静，十分镇定且随性地挥挥手打招呼，跟个老大爷似的，就差来一句“吃了吗”。 秦无寒：“……” 他眼睁睁看着小鬼蹿到老板面前，然后他们一大一小两个半透明从他旁边走过，直接穿墙而去，大的那个在走之前还向他投来别有深意的一眼。 秦无寒深吸一口气，跟警察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离开。 医院外面的大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和上班族，也有人匆匆忙忙赶到自已的店铺开张，为即将到来的客人们准备今日的早餐。 穆重独自站在拐角处，安逸享受着刚刚升起温度正好的阳光。 等秦无寒离开医院走到他旁边，穆重率先开口：“要去吃早饭吗？我请客。” 原本想问些什么的秦无寒一愣，这才想起自已好像从昨晚就没有吃过东西。 …… 神仙的饮食习惯似乎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两笼包子一杯豆浆，外加一碗加了桂花蜜的酒酿圆子，婷婷袅袅的热烟从食物中蒸腾而出，满是人间温馨的烟火气。 知道秦无寒有话想问，他们买完早餐后干脆寻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以防一会儿说的话被别人听去后说他们大早上发癫。 包子豆浆都是秦无寒的，穆重坐在旁边慢悠悠喝着酒酿圆子。 小丫头似乎也闻到了美食的香味，从穆重口袋里钻出来，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两个手里的早餐，差点就流口水了。 半透明的鬼魂脑袋凑近，秦无寒甚至可以看到她额头上那块藏在头发里的伤疤，凹下去的伤口血肉模糊，是致使小姑娘死亡的原因。 秦无寒：“……” 虽然他勉强接受鬼的存在，但这不意味着他可以毫不在意地当着一只小鬼的面正常进食。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人，眼里的意思很明显，你不打算管管吗？ 穆重管了，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木制的小碟子，从袋子里扒拉出来一个豆沙馅的包子，又掏出副木筷子一同递给小丫头，还顺口叮嘱一句小心烫。 小丫头乖巧点头，小口小口吃着许久未曾碰过的热食。 见秦无寒好奇，穆重解释：“她是刚死不久的鬼，还吃不惯香火，通过上了年份的柳木做的餐具就能食用人的熟食，你偶尔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带他们吃点新鲜的。” 之前只有穆重和温小雪在店里，一个是神仙不需要进食，另一个吃猫粮，倒是忘了还有一只嘴馋的小鬼。 “所以秦员工今天怎么想着来医院录口供了？”穆重打趣道：“听说这里还卖酸梅汤配料，你总不会想顺路买点回去吧？” “那穆老板呢？”秦无寒不答反问：“我是来买酸梅汤的，那老板变成谁都看不到的阿飘来这里又是为什么？” 穆重惊讶，他看向旁边的小鬼：“这还不明显吗？我来找她家长交流养娃心得。” 秦无寒：“……在椅子上瘫着单方面交流？” 穆重羞哧：“精神上的形式走一遍就行，不用那么追求细节。” 这种细节都省了那还走什么形式？！ 估计也被无语住了，秦无寒好半天才重新开口说话。 “我只是从警察那里听说受害人住院后亲戚朋友一直没去看望过她，就想着去看一眼对方的情况。” 虽然借口有点牵强，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顺路。 “哦～” 穆重一边点头一边又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他，也没说信还是没信。 秦无寒：“……” 等小孩吃完饭，穆重才问她任务的完成进度，原本以为这是最轻松的一步，没想到居然出了意外。 “没找到？” 穆重挑眉：“你妈妈也不知道在哪？” 小孩点头第一次在秦无寒的面前说话，声音细细小小还有些沙哑，好在挑拣重点简明扼要的能力倒是不错。 “妈妈说，警察叔叔们还没有找到，她也还在找。” 穆重皱眉，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是真的不擅长这种侦探调查的工作，难不成要去把谛听偷过来用两天？ 秦无寒原本安静听着，这会儿突然开口：“如果是小丫头的尸身，警察那边应该有进展，我在警察局的时候听他们说刚从湖里捞起来一具小孩尸体，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 原本因为一筹莫展而有点沉重的氛围瞬间停滞，听到这话的一大一小齐齐转头，震惊地看向他，这是什么恰恰好的柳暗花明？ 小孩夸张称赞：“秦叔叔什么都知道，好厉害！” 穆重惊讶又意外：“警察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你真的没有什么隐藏身份吗？ 秦无寒：“……”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重点都这么歪？ 他叹气解释：“不是和我说，是我在他们聊天八卦的时候听到的。” 而且还是隔着两个房间，秦无寒自已都不知道自已的耳朵居然这么灵敏。 “……还有，别叫我秦叔叔，叫秦……” 某个在意年龄辈分的家伙突然顿住，因察觉到自已的性别和称谓不那么合适而陷入沉思。 听出来的穆重单手托腮，直接笑眯了眼：“想要小孩叫你什么呀？哥哥～” 第14章 秦无寒：“……” 第6章 新客人 距离上次穆重请客吃早餐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的花店一片祥和，虽然少了小猫咪的叫唤，但多了个秦员工和给他打下手的小鬼魂，热闹没怎么减少。 要说最爽的当数穆老板，他这两天没有小猫咪提供叫醒服务，被子一盖谁都不爱，直接蒙头睡到下午，比某些夜猫子还能赖床。 好在穆老板在不在对花店的影响不大，他可劲儿睡也是躺着收钱的那个，管理店铺的事自有员工负责。 楼下的秦员工刚浇完一壶水，正在研究怎么给花草施肥，忽然感觉衣服被拽住，低头一看，就见芝芝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 这两天秦无寒和小鬼相处得还行，人和鬼的僵硬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最明显的是小丫头主动跟秦无寒介绍自已。 小女孩叫梅芝芝，和单亲妈妈梅文芳相依为命，本来生活还过得去，谁知道她在自已七岁生日那天被人贩子拐了，不小心被打死后鬼魂在大街上昏沉飘荡了好几个月才被穆重老板捡回来。 无论是在生日那天被拐走还是被人打死，都被简单的一笔带过。 小丫头说的很淡定，平静的童言童语下逐字逐句都是只有她自已才懂的绝望苦痛和悲剧凄凉。 秦无寒无法对已经发生的悲剧做出评价或者安慰，只能沉默地在柳木小碟子里放几颗水果糖。 可能是因为成为鬼的缘故，小丫头记不清她被拐走后受虐待和死亡的具体过程，凹了一块儿的小脑瓜只记着要给无寒哥哥干活，之后还要给小猫哥哥道歉。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虽然小孩不怎么喜欢开口说话，但两天的相处足够秦无寒通过小孩的面部表情大概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比如她现在迫切想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秦无寒递给小丫头一把小剪刀：“把枯黄的叶子剪了就行。” 芝芝点头，兴奋地接过工具，转身飘到高处卖力干活。 下午的气候有些阴凉，看外面的天像是大雨将至，一场雨一场寒，之后几天估计会持续降温。 秦无寒停下手里的工作，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闪过犹豫，似乎在纠结些什么。 昨天晚上温小雪给秦无寒发送了好友申请，秦无寒一开始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顺手就给加上了。 然后……当晚小猫就给他发来三个铲屎官饲养指南的文件包，从穆老板喜欢的吃食到喝药的时间，各方各面应有尽有，部分注意事项还画了红色下划线加粗标明，要不是时间不够，对方估计还能再弄一个apa论文格式。 秦无寒：“……” 这妖怪到底是吸收了人类的什么东西，才弄出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玩意儿？！ 于是当晚上，痛定思痛的秦无寒迅速反思自已，并及时纠正错误，把通过好友申请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小猫塞进了黑名单。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无寒的心里总是不受控制地挂念着这件事。 秦无寒抿唇，虽然小猫给的东西太过离谱，但除去浮夸的表面还是能看出来不少东西，比如老板那比外表看上去还要严重许多的病情。 哪怕只是随意瞟了一眼，那些大段大段被标红的文字依旧触目惊心。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秦无寒的思路，他有些愣神，毕竟这种天气和时间段不像是会来客人的样子。 门外的人似乎也受不了湿冷阴沉的气候，在门只开了个缝的瞬间就把自已挤了进去，嘴里还念念叨叨。 “小猫你这次开门的速度有些慢啊，是不是又在偷偷吃猫粮啦～” 挤进来的人在看清对方后突然卡顿，估计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生人，面部表情从疑惑过渡到呆滞再到震惊，比那美术生的调色盘还要丰富。 秦无寒：“客人可以在店里自已挑选花，如果想找老板的话可能要先等一下，我现在去叫他。” 男人傻愣愣地啊啊两句，这才反应过来控制一下自已的面部表情，结结巴巴回话：“没事没事，他知道我来了，不用特意去叫，几分钟就下来了。” 这般熟络的态度，应该是老板的朋友，难不成对方也是个妖怪？ 秦无寒在心里思索着，本来还想找个凳子招呼客人，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有了动作。 男人目标明确地走到堆放杂物的角落，从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翻翻找找，刨出来一个比板砖大不了多少的四角小凳子，然后熟练地蹭到摆放盆栽的架子下面，弯腰坐下屈膝抱腿一气呵成。 秦无寒：“……” 男人见秦无寒一直在看他，从兜里掏出一袋五香瓜子笑呵呵地表示：“时间不等人，在他下来之前我们聊聊天呗。” 这得有个人陪着说话，不然一个人嗑的瓜子不够香。 秦无寒想以工作没做完为推辞，没想到对方好像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先一步开口把这条路给封了。 “都快到你们休息的点了，工作估计都做完了吧，快来快来，记得把那小丫头也叫出来，我还给她带了草莓汽水！” “……” 穆重走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货架下面多了三个团成团的生物，围成一团簇拥在一起，仿佛经受风雨后长出来的蘑菇，两高一矮长得格外茁壮。 其中一个蘑菇还掏出一包半人高的薯片，吃得那叫一个开心，薯片都堵不住的嘴还在一个劲儿邀请其他两个蘑菇一起干饭，又在被拒绝后更加欢快地咔嚓咔嚓。 第15章 穆重：“……” “你怎么来了？” 正在啃薯片的男人听到声音后喉咙一紧，没嚼碎的薯片噎得他差点翻白眼，还是秦无寒及时递来的一杯水救了他一条命。 “我这不是想你了嘛～你看我连饭都没吃就来见你们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咔嚓咔嚓，完全看不出来一点思念之情，倒是没吃饭的悲伤一览无遗，不含半点虚情假意。 穆重：“……小秦送客。” 秦无寒愣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秦”是在叫他。 “呜哇哇哇，重～你不能这么对我呜呜呜，我都快饿死了，你怎么可以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呜呜呜呜……” 男人嚎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明明是比穆重还高一点的壮汉，此时却委屈巴巴地抱紧薯片袋子，仿佛一个被渣男伤透了心的小女生，矫揉造作的样子让人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早就习惯这家伙尬演的穆重对此熟视无睹，郎心似铁：“我这里就是个小破店，供不起你这大胃王的晚饭，想吃东西就去自助店，别来我这里哭惨。” 男人哭的越发狠了：“呜呜呜……你这个男人好生冷酷，我听说你在找警察局的人走关系，本来还想毛遂自荐的，结果……” 他不知道从哪里扯出来一块儿小小的花绢手帕，翘着兰花指猛男啜泣：“我的这一腔热忱与痴情啊，终究是错付了呜呜呜……” 穆重：“……” 秦无寒：“……” 后者一把捂住芝芝瞪大的双眼，拒绝让祖国的花朵遭受荼毒祸害，虽然这朵小花已经夭折了，但也不能让这么辣眼睛的东西污染小孩纯洁的灵魂。 穆重懒得和这家伙继续纠缠，转头向秦无寒介绍：“这是淘铁，来混饭的，以后要是再来就随便给他点东西打发就行。” 淘铁不爽：“喂！我还在旁边听着呢！” 秦无寒喃喃自语：“淘铁这名字……” 穆重点头：“就是人类传说里的饕餮，特别能吃还满脑子只知道吃的那个，这家伙以前起名的时候脑子犯浑，给他自已起了个谐音名，你要是嫌弃可以直接叫他饭桶。” 这样更直观。 “饭桶”又开始委屈掉假眼泪了，他本来还想在秦无寒面前保留一点神秘感的，结果木神这个没情调的家伙一张嘴就把他扒没了，这还怎么玩！ 秦无寒皱眉，虽然他没有特意去研究学习，但那些基本的好歹了解一点，比如饕餮是四大凶兽之一，不是什么普通的小角色。 如此有名的大凶兽此时就在他们店里，真的没问题吗？ 穆重能看出秦无寒的顾虑，安慰他道：“你现在是我店里的人，他不会吃你，撑死表演欲爆发恶心人。” 没说饕餮不吃人，只说对方不吃他。 秦无寒犹豫自已要不要感谢对方高抬贵嘴放他一命。 饕餮在人类世界混的不是很好，这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作为四大凶兽之一的他本来不该如此，妖怪拥有的力量远比人类要强，所以他们就算是搬砖都比普通人快，再加上寿命差异显著，他们怎么说都能混出个好一点的生活。 可饕餮不行，他太能吃了。 就算一天搬二十个人的砖也抵不过他一顿吃三十个人的饭。 薄进多出的收支导致他总是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凄惨生活，他也不是没想过去做一些薪资更高的工作，但只要是包吃的工作，他就会在吃第一顿饭的时候被人家赶出来。 就算是不包吃，一月一结的开支也不能供他苟活。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饕餮只能嚯嚯自已的朋友们，每次实在吃不起饭的时候腆着个脸去蹭吃蹭喝。 怎么说呢，感觉他这日子过得比秦无寒还要凄惨。 穆重最后还是给这蹭饭的添了一双筷子，主要是还需要干活的。 淘铁吃的满嘴米饭，没嘴闲着干脆意念传音：“你不是说只需要确定一下警察局里的那个是不是小丫头吗？怎么还要我去把查案啊。” 穆重：“那伙人拐卖小孩已经算是恶劣事件了，既然都知道了，干脆把他们的窝端了，这种顺手就能得到善报功德的事情，我不觉得你会不乐意去做。” 淘铁看他：“话是这么说没错，我只是有些惊讶，你这是又开始管人类的事了？那你怎么不自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穆重突然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春风和煦温暖如春的笑容，笑得淘铁身上的羊毛都竖起来了，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淘铁光速改口：“好的老板，没问题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饭桌上短暂的安静后，淘铁再次出声。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再添碗饭吗？” 秦无寒：“……” 他看向已经见底的最大号饭桶，只觉得穆老板给对方起的绰号名不虚传，甚至还有那么点保守。 第7章 盘核桃 如果只是解决芝芝的事，淘铁可以打包票轻松搞定，但穆重还想把纠缠其中的毒瘤连着根一起挖出来，那解决的方法就得再来个九曲十八弯了。 主要是这其中有普通人类参与进来，淘铁要掂量一下自已下手的力度，以防不小心把人摁死了。 就像做好事会有功德一样，他们要是杀错了人也会有因果业障缠身，有点像是在派出所留下案底，然后等渡劫的时候被一波清算。 第16章 这对凶兽来说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但没办法，穆老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淘铁心里美滋滋地算着自已可以吃几个月的自助餐，双手伸出一左一右拉过秦无寒和芝芝，说是需要两个帮手，然后拽着他们风风火火冲出门，比去超市抢特价甩卖还要快。 秦无寒不明白自已一个凡人是以什么身份掺和到这件事中，不，应该说他想不通自已到底是怎么从一个普通的花店员工变成了铲除黑恶势力的助力。 来回的跨度太大，他有点茫然。 秦无寒把被淘铁提着后领子的芝芝抱过来，表示他可以自已走。 尽管茫然，他却也没打算拒绝。 扫黑除恶，公民义务嘛！ 绝对不是因为穆老板说要加三倍工资！ 最后是不差钱的穆老板，他独自坐在人烟味尽散的屋子里，萧条的背影有点像过年子女不回家的孤寡老人。 “孤寡老人”今天睡够了，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施施然起身，踱步到外面散步外加找人聊天。 于是穆重来了医院。 芝芝的妈妈已经醒来了，警察在做完笔录后就已经撤走，所以这次穆重不用再扮成阿飘穿墙，可以光明正大进去。 入室抢劫的灾难已经过去三天，梅文芬梅妈妈也缓过劲来，在知道穆重是花店老板后微笑地招呼对方。 毕竟这是除了警察，唯一一个会来看望她的人。 梅妈妈的笑容有些僵硬，能看出来带着局促和紧张，就是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别的什么。 穆重并不在意，递给她一束包扎好的花束：“这是你之前的订单，很抱歉迟到了两天才送到你手里。” 花还是被调虎离山的那束，因为木神在旁边，这份订单并没有枯萎腐败。 那是一束很漂亮的绣球花，并未完全绽放的花朵娇艳脆弱，花瓣上带着不同于普通绣球的粉蓝，裹着小女孩会喜欢的梦幻。 是芝芝最喜欢的颜色。 梅妈妈愣愣地盯着花好一会儿，直到她的眼眶开始湿润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穆重，恳切地乞求：“穆先生，我想换一束花可以吗？” 穆重有些意外地挑眉，就见梅妈妈慌里慌张地补充：“就是那天你们送错的那个花，可以吗？如果不能换的话我直接买！我可以给你钱！” 女人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仓促又急切地掏出自已所有的成本，试图完成这笔交易。 她那天看到了！芝芝从那盆花里面冲出来救她！ 梅妈妈一开始确实被吓坏了，直接当场晕了过去，后来在医院醒来又开始后悔心疼。 她失踪的芝芝回来了，却变成鬼了。 芝芝变成鬼还要保护她，她却晕了过去。 别人被吓晕还正常，她可是芝芝的母亲啊！怎么可以害怕自已的女儿！ 芝芝肯定被吓坏了！ “求你了穆先生！我只有……我只是想要一盆花！我有钱的！你说个数，再贵我都能买的！只要能给我一点时间，不管要多少钱……” 焦虑万分的母亲急切地想要再次见到自已女儿，甚至出现的念头也在逐渐偏执，觉得那盆花就是女儿的化身，并坚定地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再一次保护女儿，照顾女儿的机会。 穆重何尝看不出来，虽说他还没完全适应这个社会，但对方这种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样子并不陌生，和曾经那千千万万个跪伏在他面前的人一般无二。 不，还是有区别的，面前的女人急躁的速度太快了，呼吸也很难靠她自已平复下来，和以前那些人不同。 “可以啊，”穆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又不是多值钱的盆栽，瞧你紧张的，想买的话我给你留着。” “不过那花有点娇贵，你如今在医院可能照顾不了，我先帮忙照顾着，等你出院了就当做祝平安的礼物送你，怎么样？” 梅妈妈听完后本能点头，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因为对方的配合，她心里的焦躁在一瞬间平息，却又在下一秒复而升起。 “不行！今天！我今天就买！我可以照顾的！我一定可以的！” 梅妈妈的手不受控地开始抖动，慢慢的身体也开始颤抖，但她的表情依旧不变，悲伤诚恳又带着偏执扭曲。 她依旧用那副即将窒息死死抓着浮木的眼神看穆重，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某些惹人心烦的熊孩子，以为自已发疯哭闹就能得到自已想要的一切。 面对这种堪称无理的要求，穆重并没有生气或者不耐烦，甚至笑容更和善了几分，仿佛一个惯着熊孩子的熊家长。 “行行行，我现在就回去拿，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家店里的花，那以后可要记着常来光顾我的生意。” 他起身给对方倒了杯水：“多喝点水，照顾好自已才能照顾花。” 说完这句话，穆重转身离开病房，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让里面的病人再次获得安静的氛围。 但出门后穆重并没有离开，而是和走廊里吊针的老头老太太们聊天。 有几个老头子老奶奶是自已来打针的，没有子女小辈陪着，问了就说他们病得不重，一点小病不能麻烦他们的子女。 虽然嘴上说着不能耽误子女的时间，但他们还是孤单的，一个个费力记下护土说的那一大堆听不懂的话，拘谨地坐在自已的座位上，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自已惹出一点麻烦。 第17章 穆重和他们聊了几句，让那一圈的老头老太太都打开话匣子，起了个挑开话头调节气氛的作用，让他们不再拘谨，自发的开始小声聊天，然后悄悄退场，深藏功与名。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穆重再次打开梅妈妈的病房。 刚才还有些癫狂的女人此时已经睡了过去，表情祥和安宁，和飘在她身体周围急躁疯狂四处乱窜的黑色烟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穆重看到那黑色烟雾也没有意外，顺手关上门，慢悠悠地向病床走去。 “本来还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拐卖小孩案，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邪物从中作梗，我竟一时不知道该感叹自已运气好还是该感叹你们胆子大。” 大部分邪祟的躲藏能力都是一流，如果他们一直躲躲藏藏，说不定穆重还真发现不了。 可惜这些家伙贪心，还把主意打到木神的聚灵花上去了。 这和小偷看上了警察的手机有什么区别？ 黑色烟雾显然有一定的自我意识，它看见穆重慢慢走近，惊慌失措的不断撞击女人的身体，想要钻入其中躲避，却怎么也钻不进去。 穆重轻笑：“要不你再努力一下，看是你这分身的能力强，还是我加了千年帝休果粉末的水强。” 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 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固守本心的帝休果，用来帮人类去除体内操控心神的邪祟之气再合适不过了。 黑色烟雾也知道自已躲不了，而这间病房的空间早在穆重关门的那一刻就被锁住了，这下子是想逃也逃不了。 那就只能殊死一搏了！ 黑色烟雾转悠两下，突然以最快的速度最猛烈的气势冲向穆重，想要从这个乱了它的计划看破它的诡计，可看上去病怏怏的小神仙身上寻求一线生机。 并不是所有的神仙都擅长战斗，甚至有的神仙战斗力只比人类高那么一点。所以只有修为低的小精怪会统一害怕所有神仙，胆敢挑衅反击的一般都是道行高深的邪祟。 黑色烟雾没有碰到对方，在距离穆重不足一尺的地方停了下来，身体仿佛被定住一般再也动不得一星半点。 穆重伸手，附着薄薄一层淡青色灵力的手一把将黑色烟雾拽下来，双手和面一样左摁右按，把那大片黑色烟雾捏成了一个小球。 虽然不会战斗的神仙很多，但木神不是其中之一。 木神以前干活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过不配合的家伙，不听大道理，只能用拳头暴力揍服的家伙也不在少数，他要是武力值不高的话，那大堆工作根本完不成。 虽然穆重现在处于虚弱状态，但好歹这几千年的经验在，捏一个邪祟球不成问题。 捏完后穆重又觉得不太合适，从中间把小球掰开，再次将两份黑色烟雾团成团，变成了两个小球。 穆重表情祥和连连点头，这下对了。 然后木神大人单手插兜离开病房，另一只手捏着两个小黑球在掌心转来转去，跟盘核桃一样。 别说，还挺顺手。 第8章 脑残粉 秦无寒这边出了一点小意外。 作为这次扫黑除恶行动的人类助力，秦无寒只起到辅助作用，整个行动的指挥权在淘铁那里。 一开始秦无寒还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帮忙，直到淘指挥官下达命令：让芝芝附身到秦无寒身上，营造出恶鬼缠身的假象，然后他们跑到警察局的特殊部门寻求帮助。 淘铁还乐滋滋感叹，他真是想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芝芝：“……” 秦无寒：“……” 秦员工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家老板，在选人干活这件事情上似乎不具备及格线以上的眼光。 且不说别的，秦无寒知道自已身上有叫做“功德”的金光存在，哪怕已经被穆老板的香包隐藏了，在鬼怪靠近的时候依旧会浮现并重伤对方。 不过穆重也说过，如果秦无寒愿意接纳和亲近，他身上的金光就会避开那几个特定的鬼怪，当然这种情况是在鬼怪没有恶意的前提下。 秦无寒没试过主动接下其他鬼怪的攻击和附身，不确定自已会不会因为本能的排斥或者应激的反应而伤害对方，他也不打算用芝芝的安危来验证。 被拒绝后的淘铁没说什么，十分好脾气地微调计划，只是看着秦无寒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甚至在听说秦无寒身上有功德的时候，目光变得越发复杂纠结。 有莫名其妙的诧异和突如其来的恨铁不成钢，但不管是哪一种都让秦无寒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为对方的内心戏太足，一时半会儿难以平复情绪。 最后计划经过微调，从芝芝直接附身变成芝芝将一缕带有红丝的鬼气绑到秦无寒手腕上，还极具少女心的打了个蝴蝶结。 忽略蝴蝶结上散发的冷气和常人无法看到的阴森，高大俊朗的男人搭配蝴蝶结，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反差萌。 淘铁带着秦无寒进局子，熟门熟路地绕过外围的普通警务人员，跟个泥鳅似的左拐右拐，仗着自已熟悉其他人的工作时间，丝滑躲过一个又一个人类，然后……正好撞上一个在阳台拐角偷偷摸鱼的小警察，顷刻被抓了个正着。 淘铁：“……” 不是！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秦无寒：“……” 第18章 不忍直视，默默撇头，面露复杂，堪比便秘。 一高一矮两两对视，由于双方都没有干正事，导致他们互相被抓包的时候都十分恐慌。 还是淘铁快一步反应过来，叉腰并发起质问先发制人。 “祝余！你怎么在偷懒！” 名叫祝余的小警察被问得脸上一惊，急忙解释：“我没有！我只是在工作的闲暇晒太阳补充一下能量，老大说过我有这个特权的！” 他解释完又愣了一下，想起来对方不是警察局的人，自已好像用不着解释，当即愤愤反问：“那你呢！老大说过你不能随便进来的！你这次又阳奉阴违，小心我告诉他，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能看出来淘铁和祝余警官很熟，不，听他们的对话，淘铁似乎对整个警察局的人都很熟。 淘铁哼哼挑眉，把身后的秦无寒拉到他前面，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洋洋得意：“淘哥我这次可不是随便进来的，咱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祝余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上次说有正事要做，然后在他们警察局的食堂吃饭，累趴了两个食堂大叔，结果他吃饱喝足擦擦嘴就跑了，嘴上说的正事最后却连影子都没有。 这次长进了，居然还带着一个托，吃饭都再添一张嘴！ 祝余噘着嘴气鼓鼓，本来懒得理会这家伙，可他看到秦无寒后愣住了。 应该说在淘铁将秦无寒露出来，不再遮掩他的气息时就愣住了。 祝余盯着面前这个从没见过的人类，眉头皱起，鼻子试探性地嗅了嗅，像是闻到了曾经很熟悉的味道，又因为味道的原主人和对方有出入而面露狐疑。 “你身上怎么……” 怎么会有木神大人的味道？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灵草化形的妖怪，天生就能闻到他们神明的味道。 祝余两步蹿到秦无寒面前，围着他转圈打量，时不时又凑近闻两下，最后确定他身上真的是木神大人的味道。 祝余：“！！！” 小警察死死盯着秦无寒，眼睛都看直了，看那蠢蠢欲动的样子，要不是旁边有人他估计会直接上手扒人家衣服。 “看到了吧？” 淘铁适时出声，得意的差点把鼻子给翘起来：“你家大人的气味总不会认错吧？这人身上有他馈赠的传家宝，就是受你家大人眷顾的人！” 秦无寒：“……” 他沉默片刻从兜里掏出淘铁口中新鲜出炉的“传家宝”——穆重给他的旧香包。 淡青色的香包因为岁月的痕迹隐隐有点泛黄，细腻的针脚绣着花草和龙凤，只有少许的地方勾起了细丝，淡淡的木竹香味从中散出，不浓，却有着安抚心神的效果，沁人心脾。 淘铁见祝余信了，又开始胡扯：“你看他有着你家大人的信物，还不小心沾惹了邪祟的气息，好歹也是个有后台的，不能就这么被别人欺负了去，所以我就想着帮他一把。” 说话间又示意秦无寒抬起手，露出他手腕上缠了一圈的蝴蝶结鬼气，那是被鬼标记的记号。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找上门的恶鬼杀害。 祝余看到自家木神大人护着的人类居然被鬼盯上了，顿时一副肺都气炸了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符咒，气势汹汹地开骂。 “给他脸了！小爷我倒要去看看是什么鬼东西敢把爪子伸这么长！等我逮到了，我不把它插队加塞到18层地狱我不姓祝！” 就算木神大人现在还在沉睡，也轮不到这些鬼东西来欺负他们大人护着的人！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 淘铁箍着对方的腰，仗着身高优势单手将骂骂咧咧的炸药桶拦了下来。 “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淘铁试图循循善诱讲道理：“我也想把那鬼给收了，但后来我调查才发现，那是一个被坑害的小鬼，不仅尸首不见了，生前还有怨念和因果，这不是能直接用暴力手段解决的事，想要彻底解决又太麻烦，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们帮忙了嘛！” “又没你这小草什么事儿，我就是来找你们老大借一条狗而已！你现在该去做的是找你们老大说明情况，而不是磨刀干仗！” “什么叫没我的事？！”祝余再次炸毛：“那是我的大人，不是你的！我护着我们家的人关你屁事！” 淘铁不得意了，他头疼：“你们这些死忠粉能不能克制一下！明明是植物攻击性就不要那么大了好不好？” 作为灵草化形的妖怪，祝余平日里已经算是娇弱柔和的性子了，但他和其他植物类妖怪都有一个通病，就是在遇到和木神有关的事情时会很难控制住自已。 木神大人的话一定是对的！木神大人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木神大人要的东西他们一定要弄来！木神大人要保护的人类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掉！ 明明一个个平时都是很有主见的样子，遇到和木神相关的事就秒变死忠粉脑残粉，脑子跟被弹飞的啤酒盖一样说丢就丢。 要是谁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一句木神的坏话，一株株娇弱柔美的观赏性植物秒变巨型食人花。除非愿意诚恳地向木神道歉，否则皮都要被他们扒掉三层。 以前木神没有沉睡的时候还能管住他们，立下的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规矩也被很好执行着，虽然改不掉他们间接性脑残发癫的习惯，但好歹也没有闹出过大事。 第19章 只是自从木神沉睡后……其实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事。 一个个植物系小妖怪知道他们的神明沉睡了，全部都变得蔫不拉叽的，多亏着其他亲朋好友帮忙松土浇水晒太阳，才让他们不至于因为难过悲伤直接枯萎。 淘铁跟穆重的脑残粉纠缠了好一会儿，这才好不容易把狗要到手。 虽然祝余看上去并不健硕，还总给人一些柔软怯懦的感觉，但谁都不能否认的是，他办事的效率贼拉高！ 警察局特殊部门的老大不在，于是祝余绕过了他家老大从其他地方提交借狗申请，需要七八个人签字盖章的麻烦申请被他短短半小时就解决了，而且其中至少有10分钟都是拖着狗来的路上耽搁的。 就这风卷残云的效率，也难怪他们家老大会恩准他享有晒太阳补充能量的特权。 淘铁牵着狗笑嘻嘻地准备走人，落后一步的秦无寒却被拽住了袖子。 秦无寒回头，就见祝余从一个又一个口袋里面掏出一大堆东西塞他怀里。 辟邪的、除秽的、走好运的应有尽有，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拎出来的几大摞画着朱砂花纹的黄纸符，可以塞满一个小行李箱的量，比迪拜馄饨皮发压岁钱还要豪横！ 秦无寒：“……” 不至于，真不至于！ 第9章 拐小孩 淘铁专门要来的狗自然不是普通警犬，而是跟着哮天犬混的灵犬。 都说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人员，搜查鬼气这种事情自然也要交给专业的灵犬。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秦无寒看着面前这只坐着和站着没什么区别的小短腿，再次陷入深深的沉默。 为什么警察的灵犬会是柯基？ 他们已经离开了警察局，正在一个小公园待着，芝芝也回到了队伍，此时正蹲在柯基面前，双眼放光的盯着面前的小短腿，想要摸小狗狗的手蠢蠢欲动。 柯基也吐着舌头乐呵呵地看着芝芝，一身黄白相间的皮毛油光水滑，肉眼可见的手感极佳，屁股后面还有一个硕大且q弹的爱心，让人看到就有一种想要上手体验那奇妙触感的冲动。 秦无寒艰难克制住了本能，淘铁则是毫无顾忌地直接上手。 一会儿摸摸小短腿的脑袋，一会儿揉揉小短腿的爱心，一只大手在前面弄乱柯基的毛，一只透明小手在后面一点点把毛顺回去。 柯基被两只手伺候得神魂颠倒，好好一只灵犬光速屈服于全方位的苏爽蹂躏中，直接爽到蹬腿。 在警察局的时候老大带着它们，说做狗要有个狗样，不能让别人随便摸它们的毛毛，谁知道居然会这么舒服！ “咳咳！”秦无寒咳嗽一声，提醒淘铁还有正事要办。 逐渐放纵自我的淘铁丝毫不觉得自已玩弄人家祝余专门给他们派来的警务犬员有什么问题，玩够了才消停下来，拉着芝芝的小手凑到柯基面前，示意对方爽完要干活了。 秦无寒还有不太理解的地方：“老板不是说要先去确定警察局的那具尸体吗？” 怎么淘铁直接跳过这个步骤了？ 淘铁点头：“重是这么说的，我刚刚进局子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不是小丫头的尸体。” 见秦无寒依旧疑惑的样子，他补充道：“靠近了闻味道就能闻出来，不够香，那是个公的。” 小女孩的味道嘎嘎香，泡水里两三天也该是清汤水煮鱼的味道，不可能这么没食欲。 秦无寒：“……” 他拒绝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小孩味道的差异。 这凶兽总让人在觉得他无害的时候语出惊人。 …… 就像白天与黑夜交替，一个城市有光鲜亮丽的地方，自然也有藏污纳垢的污秽集中处。 在贫苦环境下艰难求生的人，除了幸运的傻白甜和还不懂事的小孩，没有人会抛弃他们的警惕，也没有人会没脑子地肆意泛滥自已的好奇心和善心。 可能也是因为这堪称冷漠的邻里关系，才导致贫民窟中某一层居民楼的十几个小孩至今也没被人发现。 一个个还不到成人腰部的小团子被粗长的麻绳拴成一串，要是谁不小心摔倒了就会带着一片的小孩倒下，老半天都站不起来。 不过他们也没有摔倒的机会，每个小团子的手脚都被捆绑严实，只能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根本做不到站立或者其他动作。 小团子们的年龄比较集中，最小5岁最大8岁，从衣服可以看出他们的家庭经济情况存在不小的参差，性格也迥异，但此时的他们都是统一的颤颤巍巍小鹌鹑，连哭都要忍着不能发出声音，不然就会被毒打。 小鹌鹑不远处的沙发上，一个剃着平头脸上有疤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喂！你这就没意思了，开始说要15个小孩，后来改口说要13个，等我把多出来的那两个解决了你又过来说要14个，耍我呢！” “你不是说男尸没用吗？处理掉的是一男一女，男的顺路丢水里去了，女尸还留着，听你的塞冰箱保鲜了，但你得快点来拿，不然我膈应。” “最后确定了，要再加一个男孩是吧？我告诉你不会再改了，这生意你爱做做不做滚！” “烦死了，那边的死小孩又搞出烦人的动静，等着，老子先去发泄一下再来和你掰扯。” 刀疤男撂下电话，凶神恶煞地走到那串小鹌鹑面前，一句话都懒得说，抽出皮带就打了下去，他不知道刚才漏出一点泣音的是谁，他也不在乎，只不过找一个理由发泄自已想要施虐的精力。 第20章 反正只要让这些小孩在交货的时候活着就行！ 刀疤男突然想起那个被他一直打然后死亡的小女孩，眉头一皱，没有再把皮带抽向同一个小孩，而是每个都打几下。 那次意外是恰好遇到对方改主意才没有出事，这次的货物本来就不够，可不能再打死了。 皮带破空的声音和小孩的逐渐变大又被强制降低的哭泣混合在一起，形成压抑又嘈杂的混音，窒息、恐惧、绝望。 终于发泄一通的刀疤男总算是停了下来，没再理会地上的货物，收拾出一个登山包再装点工具，心情通畅地出门“进货”去了。 房门在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响，继而又恢复平静，房门内部正中央贴着一张隔绝外界的符咒，暗红的符文像是凝固的血液，隐约闪烁着不详的红光。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确定那个恐怖的男人暂时不会回来，房间里才终于发出一声、两声、一连串无法抑制的哭声。 绝望还在蔓延，没有停止。 …… 刀疤男戴着口罩走在大街上，轰动全球的肺部传染病刚过去没多久，还有不少人习惯性出门戴口罩，他这样也不算突兀。 他手里拿着提货人给他的改良版手机，时不时就看看里面有没有发来信息或者图片。 这个盗版手机里面藏着检测周边特殊存在的邪物，只要是出现在范围内有变成厉鬼潜质的小孩都会被捕捉到，然后通过图片或者文字的形式展现在刀疤男的眼前，再由他去现场进货。 刀疤男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原理，也不知道提货人要那些小孩的真实意图，他只知道对方给的报酬很丰富，多到可以满足他所有愿望，而他只需要把对方中意的那些小孩交过去就行。 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他走过一个又一个街道，漫无边际得闲逛，却又时刻注意着手机上的消息，悠闲与急迫交织在一起，导致他的脸部都浮现不自知的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盗版手机终于有了动静，一串具体的地址出现在手机的屏幕上，牵动着刀疤男的心神。 最后一个小孩，最后一个货物，挑选出来了！ 他迫切地打车前往手机上的地点，这次手机上的信息不断发过来，一条又一条显示对方的具体位置，但能看出来是同一个目标，因为地址只在小范围内慢慢移动。 但尽管是这样，刀疤男依旧能看出来，这次提货人很急切，像是指定了非那个货物不可，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对方这么迫切的样子。 刀疤男逐渐靠近目标的位置，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扩大。 这么急，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利用这个即将到手的小孩再让对方提提价。 毕竟，谁会嫌弃钱多呢？ 最后发来的信息位置是市中心的游乐园门口，大批量的人流提高了刀疤男寻找目标并带走对方的难度，这让以为工作很快就能结束的他很不开心。 但好消息是，目标不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园里面，而是在人比较少的门口，最关键的是，对方好像只有一个人。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乖乖坐在给行人歇脚的长椅上，安静地看着一个个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玩具，时不时被他拿着对碰一下。 瘦小的男孩像是在游乐园里和家人走散了，茫然无措的他只能回忆着曾经爸爸妈妈说过的话，乖乖坐在游乐园的门口，等待着自已的家人寻来。 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刀疤男抑制住自已过分迫切的心，慢慢走到小男孩前面，露出的眉眼弯成月牙，仿佛一个即将哄骗白雪公主啃苹果的慈祥老巫婆。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你的家人呢？” 离得近了刀疤男才发现，这个小孩似乎身体很差，一看就知道是经常生病的样子，在这个年纪的小孩脸上多多少少会有点婴儿肥，他却只有白皙到病态的皮裹着一点肉，有些地方还泛着淡淡的青，应该是衣服不够厚冷的。 脆弱的易碎玻璃，没用的废物，无法反抗的值钱货物。 这是刀疤男在看清小男孩后第一时间给对方贴上的标签。 出于对方价值和易碎程度的考虑，刀疤男很遗憾不能对这小孩动手，但没事，有特殊价值的东西有资格被特殊对待。 瘦弱的小男孩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大人，可能是没怎么和外界接触的缘故，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已说话，小小声地回复。 “他们，在忙，我在等他们。” 刀疤男继续慈祥微笑：“那你一个人在这里饿不饿，冷不冷？” 单纯的小男孩摸了摸自已的肚子，慢慢点头。 刀疤男终于递出自已准备的毒苹果：“那要不要先去我家吃个饭，等你吃饱了我再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男孩看着他沉默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但饿扁的肚子催促他给出答案，于是小孩局促但懂礼貌地感谢：“那就，谢谢叔叔了。” 刀疤男没想到最后一单会这么轻松，笑着就要抱走小孩，却被拒绝了。 小孩真挚又懂事：“哥哥说，不能麻烦别人，要自已走！” 连回去都能省力气，刀疤男的笑容越发璀璨：“行，咱们自已走，对了，叔叔要叫你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我叫穆重重。” 第21章 “啊，重重，好听的名字，那你手里的那两个黑球是什么？” “这是核桃，爷爷说要教我盘。” 乌云逐渐覆盖天空，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却也不是个好天气，但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有隐隐的光在乌云之上，像是要粉碎那大片的黑暗。 第10章 飙演技 穆重在知道这起拐卖儿童案件中有邪祟参与的时候就想好了应对方案。 心狠手辣的邪祟绑架小孩还将其置之于死地，像极了炼小鬼养厉鬼的手法，是千百年来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歪道。 对方在暗处不知道底细，懒得等淘铁他们用正当手段慢慢查找的穆重出了医院就变成小孩模样，专门在人多的地方等着钓鱼执法。 对方既然想驯化一只强大的厉鬼，那他们就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拥有潜力的小孩。 穆重甚至不需要自已伪装，手里拿着的邪祟球就是最好的引诱鱼饵，落到那些家伙眼中，他就是个还没死就已经阴气缠身的不祥小孩，死后百分百能变成一只无比强大的厉鬼。 这不，鱼饵落水才一个时辰不到，大鱼就咬钩了。 穆重脸上维持着腼腆的微笑，乖乖跟着大鱼去了人家的窝，还有空思考怎么把淘铁找过来处理之后的烂摊子。 他本来应该回去瘫着的，这件事虽然有邪祟参与其中，但淘铁也不是真的只知道干饭，上古凶兽曾经个个都是动荡九州的祸害，哪怕他们现在被迫收起獠牙蜷缩起爪子，那也只是表面的温顺。 可惜这件事中最麻烦的不是这部分，当战斗波及的时候，哪怕实力强大，凶兽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穆重跟着刀疤男到了人家扎根的地方，破旧又脏乱的居民楼。 屋子里面的小孩们早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一个个早就熟练地蜷缩起来，不敢溢出半点声音，生怕刀疤男一个心情不好又在他们身上施虐。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早就被合上的厚重窗帘印着隐隐的黄色，以微弱的色彩提示着屋内的人，这一天的白昼即将结束。 刀疤男的心在小孩进屋并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彻底定了下来，现在门已经关上，这个房间再次成为他的天下，他可以主宰这个房间的所有生灵！ 刚捞回来的这个小孩体弱，不能随便动手，但他还是得做些什么，比如用其他的小鬼来杀鸡儆猴，总得让这个初来乍到的小鬼知道规矩，明白什么是恐惧和害怕。 刀疤男心里盘算着，伸手就要把脚边的小孩拉过去，却没想到人家先一步蜷缩到了地上，正好躲过他的手。 刀疤男一愣，随后急了，这个货可不能出事啊！ 他匆忙蹲下去检查，就看见小孩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此时越发苍白，手捂着心脏在那里一个劲儿地试图呼吸，却又怎么都喘不上气，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刀疤男发出尖锐的爆鸣：“你这是怎么了？！” 这一路都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死要活的！ 小孩虚弱地吐出一个字：“药……” 妈的！这死小孩不会有心脏病吧？ 刀疤男赶紧往小孩的衣服里面翻找，有的病人会随身携带药物以预防突发情况，他觉得小孩估计就是这种人。 果然在他兜里找到了一小罐药瓶，刀疤男松了一口气，赶紧倒出两颗药丸塞小孩嘴里，这小孩现在可是真金白银成精，万万不可以现在就死了！ 服了药后的穆重重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跟刀疤男乖巧道歉：“对不起叔叔，我吓到你了，医生姐姐说我不能受到惊吓，每天还得按时吃饭，不然就会难受。我刚才只是饿了……” 刀疤男又问了两句，这才知道，刚拐回来的这小孩还真有心脏病，情绪激动点或者生活品质差了点就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平日里都是被家里的人仔细呵护着才长这么大。 想要让用小孩成功换钱，意味着这几天不仅不能吓到他，还有好吃好喝的供着，甚至就连其他的小孩也不能打。 万一不小心被看见了，人家心里一怕两腿一蹬，他的这些努力就全白费了。 刀疤男：“……” 这怕不是个祖宗！ 但心里再烦躁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刀疤男忍了一会儿，问小孩能吃什么，他出去买。 好在这个易碎的玻璃在吃食方面比较平淡，不需要什么精致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补着，只需要一些普通的粥水。 这个需要精心伺候的货不能绑不能打还不能恐吓，逃跑的概率直线飙升，好在对方一直觉得自已只是在这里做客，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刀疤男此时无比庆幸，他一直没有在对方面前暴露什么，这才安安稳稳把人骗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其他小孩不会多说什么。 穆重重显然也看到了角落的那一群小孩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刀疤男，似乎在询问为什么他们都被绑在地上。 刀疤男强装镇定：“他们都是坏小孩，昨天做了很坏的事情，所以被绑起来接受惩罚，要等惩罚结束才能松开他们。” 这个说辞有些牵强，但对于小孩来说没有问题，很容易被他们接受，穆重重乖巧点头，表示自已知道了，一副轻松就相信坏人的愚蠢模样，成功让本就没有多少脑子的刀疤男降低警惕。 走之前刀疤男不放心，偷偷警告那一串在地上的残次商品，他们如果敢对穆重重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回来就打死他们。 第22章 小孩们被吓得瑟瑟发抖，连声音都不敢出，只敢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刀疤男走出门，穆重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小孩们的情况，而是坐在沙发上给自已倒水，他维持着低头要喝水的动作，杯子却没有碰到嘴唇，垂下的头发挡住眼睛，同时也挡住他眼中的深意。 “砰”的一声，门又被打开，本该离开的刀疤男去而复返。 坐在沙发上的穆重重看过去，适时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叔叔回来了，好快！” 刀疤男见小孩坐在沙发上，一副到朋友家乖乖做客的样子，没有好奇地上那些小孩，也没有想要逃走的冲动，心中的最后一丝一缕疑虑消散了。 他自然回道：“出门忘记带钱包了，回来拿一下。” 说着往门边上随便摸了个东西，也没看是不是他要找的钱包，转身关门就走。 穆重放下手里用于演戏的杯子，心里呵呵冷笑，就这种水准还敢来试探他，可真是不知所谓。 刀疤男这次是真的走了，连梅开二度再次试探一波的想法都没有，也难怪穆重说他水准低。 穆重迈着小短腿走到小孩们面前，早就被打服的小孩子瑟缩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往他这边看，一个个都灰头土脸，身上和脸上还有着血迹和许多青青紫紫的伤痕，全部都是被打出来的。 他们本来在无忧无虑的年纪，此时一个个却如同受伤的惶恐小兽，恐惧，害怕，绝望弥漫在他们全身，就连眼中都黯淡无光，被蒙上了厚厚的阴霾。 还有几个比较瘦小的蜷缩在大孩子旁边，手脚冰凉脸蛋通红，很明显是在生病，要是再不及时救治，就算不死也要落下终身的病根。 世间有善人就有恶人，以人类的名义做着畜生的事情，这种情况并非没有，穆重作为受人供奉的神仙，当然也知道有的人所行之事比恶鬼还不如。 但穆重清楚是一回事，会皱眉不喜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还打算等淘铁他们过来，但现在似乎没这个时间了，看来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小孩们害怕地看着面前这个新出现的“同伴”，他们知道，每次新来的小孩子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就会被那个坏人抓起来，被捆在他们这一串绳子的末尾，之后和他们一起被毒打虐待。 就算这个小孩因为身体原因没有被绑起来，他也跑不了。 “你快点跑吧，带你来的那家伙是个坏人，再不跑会被他杀掉的。” 这一串小孩中最大的那个突然说话，说的还是刀疤男警告过不能说的话，把其他小孩都吓到了，仿佛雨点般的毒鞭已经落在了身上。 但他们并没有阻止男孩提醒对方。 男孩一看就知道是这一串受难小孩的精神支柱，因为他不仅是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一个，还因为他坐在最外边的位置，身上和脸上有着最多的伤。 穆重看了一眼说话的小男孩，没有理他，而是往自已口袋里掏出小药瓶。 小男孩还以为对方不信他，声音都急切了几分：“你别不信我，他前段时间把我们中的两个人活活打死了，你现在还没有被绑起来，还有跑的机会，要是等他回来了，就真的跑不掉了！” 穆重这次理他了，十分敷衍的点点头，然后凑到那几个已经昏迷的小孩面前，按照小孩们的活跃程度依次给他们发了一颗药丸，已经昏迷的那几个更是直接掰着嘴往里面塞。 有小孩怯怯地小声问这是什么东西，他就是吃了刀疤男给的糖果才被弄晕抓到这里的，现在只要是别人给的东西就根本不敢往嘴里放。 穆重倒了一颗塞自已嘴里，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是糖丸，甜的。” 小孩们最后还是吃了陌生小孩给的糖丸，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进食了，上一次吃饭还是在两天前，十几个小孩刮分刀疤男人给的一袋方便面。 糖丸到了嘴巴里就化成一口甜水，顺着喉咙流了下去，明明只是瞬息的功夫，却让许久没有尝到甜味的小孩们红了眼眶。 都说甜食可以让人心情愉悦，尝到甜味的小孩感觉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疼了。 激动的他们没有注意到，那几个昏迷的小孩在吃下糖丸后呼吸逐渐平稳，红润滚烫的脸也慢慢降温，逐渐恢复正常。 顾成熹是唯一一个发现自已身体变化的小孩，他为了尽可能护住其他人，每次被打都挡在最前面，受的伤最多，疼的也最厉害，所以疼痛较少时他是最早察觉到的。 感受到身体的变化，顾成熹一脸惊讶地看向对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瞅到了更惊奇的事。 只见对方伸出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像电视剧里面那些人施法一样在绳子上一划，束缚住他们的绳子便随之断裂。 小孩们：“！！！” 好，好厉害！！ 穆重看着小孩们眼中重新燃起的星星光亮，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仿佛下凡的小仙童。 “想学吗？” 第11章 出意外 说到底他们都还只是小孩子，在看到堪比魔术的割绳子神技后震惊到无以复加并对穆重产生膜拜心理，这很正常。 虽然穆重这样做看上去有些多此一举，但这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一个步骤，因为他后续的布置需要小孩们无条件乖乖配合，在那之前的笼络人心是不可或缺的关键。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教小孩法术。 第23章 穆重的手腕一翻，两个胖胖的小手指微微分开，露出其中割断绳子的玄机——一片薄薄的刀片。 顾成熹看得一愣一愣的，眼中亮晶晶的光依旧闪烁。 会法术的小仙童瞬间变成掌握高深技术的小天才大佬，唯有小孩们对他的崇拜之心始终不变，甚至还有增强的趋势。 穆重用小刀片硬核哄小孩，一边哄一边给所有小萝卜头松绑，轻松顺利地完成救人计划的第一步。 靠近穆重的位置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绷断的皮筋松松挂在她已经凌乱毛糙的头发上，打眼看过去像是逃荒出来的。 小姑娘死死咬着自已的嘴唇，眼中还隐隐闪烁着泪光，但她已经被刀疤男打怕了，就算是现在也只敢皱着小脸，一点声音都不敢出，连急促的呼吸声都下意识放轻。 穆重看到了，他轻叹一声，在小孩的脑袋上轻轻摸一下，算是无声的安慰。 “现在我要带你们离开，但需要你们听我的话，可以做到吗？” 小男孩有着与外表完全不同的成熟与稳重，说出的话更像是在发光，在燃火，给身处黑暗的小孩子们带来温暖和希望。 早在地狱里待了许久的小孩子们怎么可能不答应？ 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小孩连连点头，他们没力气说太大声的话，没力气做多少事，但只有他们可以被救出去，无论要他们做什么都行！ 穆重微微勾唇：“只是很轻松的事情，不用紧张。”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叶子和一个小瓶子细心叮嘱。 “每人拿一片带在自已的身上，一定要放在怎么跳都不会掉的地方，还没醒的那几个小朋友需要你们帮帮忙，做完这些后再把糖丸吃了。做完这些后就闭上眼睛，一直到我说睁开才能睁开，害怕自已做不到的话就提前找块布蒙上……” 可能因为听从命令的都是小孩，穆重说话的时候声音下意识放轻，内容也是细致入微十分具体，给了一群小豆丁无尽的温暖和力量。 这待遇，温小雪那是想都不敢想。 等小豆丁们乖乖完成所有程序并蒙上眼睛，穆重再次掏出割绳子用的刀片，泛着银光一看就锋利无比的刀片在他手上漂浮旋转，变回翠绿色的叶子。 叶子没有停止旋转，淡淡的光像是星星一般闪烁几下，呼应着小孩身上的叶子一起共振发光，速度还越来越快，直至光亮持续。 一连串的“砰砰”声响起，小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变成核桃大小的木制人偶掉落在地上。 穆重迅速拾起小人偶，细心数了数确定一个不少，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起身的时候，穆重脚步微顿，让他头晕脑胀的失重感再次浮现，扶着旁边的凳子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站住，不至于以头抢地。 穆重眨眨眼，他这才想起来自已今天还没有吃药。 之前一直有温小雪盯着，前两天是秦无寒帮忙煎药，今天所有人都被派出去了，他又忙着钓鱼，一时竟忘了自已是个病人。 穆重捂着嘴咳嗽几下，垂下的头发挡住他皱起的眉头。 小孩的安危问题解决了，但还有芝芝的尸骨没找着，也没看着淘铁他们将幕后黑手的尾巴揪出来。 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权衡了不足一秒的漫长时间，穆重再次迈开脚步，只是这次的他走出了视死如归的架势。 又要被骂了，提前害怕。 之前被用来幻化刀片的叶子从他指缝中落下，晃晃荡荡轻落于地面，叶片在触碰到地面的一瞬间就如同烟雾般散开，紧接着小孩们的身形再次出现。 他们依旧被捆着，依旧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死气沉沉，仿佛从未获得过拯救。 …… 秦无寒他们跟着灵犬柯基在城市里兜兜转转好几圈，终于在一一排除对方用来迷惑视线的陷阱后锁定了正确的范围。 为什么可以保证这次是正确的呢？ 因为芝芝在到这地方后就开始出现情绪不稳的状态，鬼魂体内翻涌的粉色血气清晰可见，甚至还有向着红色转变的趋势。 她又要变厉鬼了！ 秦无寒想先带小丫头远离这地方，却被先一步动手的淘铁制止。 淘铁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草莓汽水，拧开盖子捏着人家小孩的下颚就往人家喉咙里灌。 仔细看才发现，瓶子里装的东西颜色不对，不是饮料的色素粉，而是药水的痛苦黑，估计和穆重喝的药一样出自同一个地方，连芝芝这种味觉淡化的鬼都差点哭得眼泪哗哗流。 因为靠近当初死亡的地方而诱发出来的凶意刚汇聚就被苦水冲散，凝不起来一点。 淘铁看得缩了缩脖子，皱起一张脸不忍直视地感叹：“咦～老吴现在开的药好像越来越猛了。” 且不说药效，光是这味儿闻着就够遭罪的了，也不知道穆重那家伙是怎么做到一天一碗的？ 不会是提前把舌头割了吧？ 秦无寒对“老吴”这个人有点耳熟，本来想问问淘铁，眼睛的余光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站在没什么人的包子店门口，等着里面的店员给他打包白粥。那人似乎有点烦面前大锅里飘出的雾气，动作粗暴地扯下自已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带有刀疤的脸。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奇怪的，但秦无寒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往人家身上看去，还带着点克制不住的失控，就好像……那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自已。 第24章 要是以前秦无寒可能不会多想，只当这是对方脸上的疤痕带来的新鲜感，但现在他们正处于摸索探查邪恶势力的关键阶段，哪怕只是一点疑惑都要被无限放大。 秦无寒拍了拍淘铁肩膀，用眼神示意对方观察一下那边的刀疤男，他这个人类或许看不出什么，不过没事，他旁边有兽。 淘铁也循着示意的方向，发现那个刀疤男后皱起眉头，微微仰头闻了闻，然后yue的呕了一下。 “那人多久没洗澡了！臭的要死！” 灵犬柯基显然也闻到了不可描述的味道，仿佛嗅到致命毒气一般，狗脸皱成包子，啪一下埋芝芝手心里死活不出来。 嗅觉没他们灵敏的秦无寒还能正常思考，并发出疑问：“如果只是一个不爱洗澡的普通人，怎么会让你们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且那边和刀疤男交易的店员一直神色如常，不像是闻到臭味的样子，这就更奇怪了，那味道似乎只有满身灵气的人和兽能闻到。 怎么看都像是专门用来应对特殊部门追查的掩饰手段。 秦无寒把自已的猜测告诉淘铁，后者面部扭曲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死死捏着鼻子的手，视死如归地进行二次勘察。 表情过于挣扎，仿佛在吃九转大肠。 可能更惨，他还要再细细品味仔细分辨。 呕！！！ 淘铁一心三用，一边分辨一边呕，还分出一片心神恶狠狠记账，算着这次的工伤要找穆重索赔多少。 结果还真被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淘铁皱眉，眼睛一眨，瞳孔变成横下来“一”字兽眼，虽然只出现了瞬间，却让人不禁汗毛直立。 他闻到了，藏在那身刻意恶臭的皮囊之下，身负人命因果的罪恶。 第12章 混乱局面 曾经有人说过一句只起到心理安慰作用的鸡汤——当一个人发自内心想要去完成一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给他助力。 淘铁觉得自已现在就是被世界眷顾帮助的那个兽，要抓的人如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这和自助餐厅免单劵长腿在面前晃悠悠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他脚边的灵犬柯基一个仰头，就见这大家伙对着那边那个格外恶臭的人类流口水，狗眼都瞪圆了。 那可是连灵犬都嫌臭的存在！ 为什么这家伙会露出一副垂涎三尺的表情啊？！ 柯基死活都没想到自已今天居然会和看见狗吃屎的人类一样感同身受。 心情复杂.jpg 已经初步锁定了嫌疑目标，后续的工作就要轻松许多。 淘铁抱拳把手捏的跟放鞭炮一样，抬腿就要去把人收拾一顿，然后……他被秦无寒拉了回来。 见淘铁看向自已，秦无寒解释：“他身后可能还有其他人，也还不确定有没有其他受害者，以防万一我们先跟着，等找到他的落脚地点再动手也不迟。” 淘铁皱眉，他嫌麻烦：“这种事情打一顿不就能问出来了？你是不是怕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挥拳头有辱斯文妨碍交通？放心，我把他拖小巷子里打，绝对不会影响治安。” 他还竖起大拇指朝着自个儿，语气是不带掩饰的自豪：“这种事情就给我，我有经验。五分钟就够了，我肯定让他把能吐的都吐出来。” 秦无寒：“……” 所以说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经验啊？！ 可惜的是，淘铁虽然说了要以“理”服人，但最后还是没有机会下手，因为那个刀疤男买完东西后只是过了条马路，又走两步就到地方了，根本没给淘铁他们绑人问话的时间。 淘铁：“……算了，换b计划。” 秦无寒：“……哪来的b计划？” 淘铁：“刚想的，我反思了一下，一直打打杀杀也不好，不够文明，就按照你之前说的办。” 秦无寒：“……” 薛定谔的讲文明是吧？ 秦无寒在心里发个“呵呵”表情包，脚步却没放慢，和淘铁一起悄咪咪跟在刀疤男身后，直到对方上楼后气味消失才停下。 这栋楼一共有十层，他们跟在刀疤男后面爬了七层，然后那人的气息就突然消失了，连淘铁和柯基都再也追查不到一点。 淘铁察觉到不对劲儿后紧锁眉头：“这不是个拐卖小孩的普通坏叔叔吗，怎么会有屏蔽气味和存在感的法器？” 穆重那家伙也没说有这茬啊？ 从来都是别人指哪他打哪的淘铁头一次遇到甲方给的基础信息出问题的情况，一时间有点犹豫，他现在该咋办？ 是回去和再商量一下还是假装不知道按照原计划抄家？ 可是要是有邪祟参与其中的话他们不能私自解决，要和警察局那边上报的。 但话又说回来，他个凶兽好像没必要这么遵矩守法，穆重那家伙似乎就是看中这一点才雇佣他来干活的…… 淘铁艰难抉择一秒，然后果断选择了自已的甲方爸爸，反正穆重说的是解决掉麻烦就行，干脆速战速决。 既然那人身边有邪祟，淘铁就不能大摇大摆一间间的闯进去排查，必须在打草惊蛇之前一击即中才行…… 拒绝过度用脑的淘铁转头看向秦无寒：“我听说你们这些有功德的人运气都很好，你来挑一层楼，我们速度解决。” 秦无寒还没有说话，被药水苦得一直吐舌头的芝芝突然发言：“无寒哥哥不行，他的运气特别差，昨天的草莓汽水瓶盖抽奖连参与奖都没抽到。” 第25章 一毛两毛的参与奖一个没中，反而把亿分之一的谢谢惠顾抽出来了，那概率比抽到一等奖还低，结果秦无寒连中五瓶谢谢惠顾。 依旧运气不好的秦无寒：“……” 习惯了，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凄凉。 淘铁心大表示：“没事，我相信你，之前的那些坏运气只是为了换这一次好运也说不一定。” 运气不好的人最听不得这种话，但也最相信这种话，毕竟还有一碗鸡汤叫做“没有人的运气会一直差下去”。 秦无寒犹豫一秒，凭感觉猜测一个：“我觉得九楼最有可能。” 淘铁：“别光猜一个，再排个序。” 秦无寒：“……” 他察觉到了什么，刚滋生的一点点关于好运的美好幻想如同彩色泡沫一般颤颤巍巍晃动，表面还浮现了水痕分布不均的斑痕，仿佛随时会破裂。 秦无寒试探性继续：“……要排序的话，九八十……” 踩着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淘铁左手柯基右手芝芝大步上楼，眼神坚定目标明确，直奔秦无寒觉得可能性最小的十楼。 秦无寒：“……” 呵呵，狗屁的信任！ 幻想终究还是像泡沫那样啪一下破了，溅了秦无寒一脸冷水，连同降温到冰点的信任一起，浇他个透心凉。 而辜负他的淘铁赶到十楼后又来了个梅开二度：“你觉得这几户里面哪个有可能是我们找的人？” 又被扎刀的秦无寒：“……” 不得不说，淘铁这一手反向下注的操作虽然有点费朋友，但那效果可以说是杠杠的，出错的概率和秦无寒中一等奖的概率相同，都是几乎没有。 淘铁一脚把门踹开，如同野兽锁定猎物那样瞬间瞄准到刀疤男，脚下一蹬就扑了过去，以人类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还处于懵圈状态的刀疤男强行按翻在地。 秦无寒紧随其后，把刀疤男旁边的小孩子抱走远离战场，虽然他只是个不会被邪祟伤到的普通人，但清理一下战场再顾好旁人，让前面干架的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能做到的。 突然被抱起来的穆重：“……” 刀疤男终于反应过来自已被抓了，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惨叫骂街，想要把压着他的人给掀下去，可惜却无济于事。 淘铁一凑近就能闻到这人身上的符纸味，单手拽下对方脖子上的骨制项链，里面果然塞有一张黄色的符。 纸上不是朱砂的味道，而是人血，混合了男女幼童的血液，还添了不少阴损的东西，难怪可以用恶臭掩盖他身上杀人的因果。 淘铁正要把这害人的玩意儿抢过来，房间的卧室却突然被踹开，寒气从中涌出，和寒气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人……一具尸体。 娇小的身形，僵硬的动作，被冻到发白且有一部分已经腐烂的脸，还有被黑色吞噬透不出半点光亮的眼睛…… 那是被刀疤男藏起来的芝芝的尸体，如今不知道被谁控制了。 但想也知道，能控制芝芝尸体的不是刀疤男同伙就是他的甲方顾客，也就是躲在幕后搞鬼的人。 秦无寒恰好在此时转身，没有看到芝芝的尸体，他顾不上观察战场，只想先带怀里的小孩出去，跑的时候余光还看到了角落那一串小孩子，本来想带着他们一起跑的，但眨眼间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淡淡的金光在秦无寒的眼中流转，使他可以窥探到比普通人更多的东西，比如那伪装成小孩子，此时正漂浮在半空中迅速旋转的叶子。 那些小孩是假的！ 秦无寒背后一凉，他刚刚要是没看到的话，是不是就着了邪祟的道了？！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敌人非科学的陷阱时，尤其是他差点掉进去的陷阱时，心跳还是会不受控制的加快。 那些邪祟都这么狡猾的吗？ 狡猾的穆重：“……” 他没想到秦无寒会进来，在他一开始的设想里面，秦无寒应该只会参与前面寻找的步骤，淘铁在调查的过程中能看出对手不是普通的人类，在行动的时候就会更加谨慎，按理说就不会让秦无寒这个人类参与到战斗环节。 而淘铁打架的时候都顾不上其他受害者和普通人，进房间抓人的时候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穆重身上，所以穆重只需要带走其他小孩再躲在角落提防敌人的后手，最后再在结尾的时候逼问一下芝芝尸身的位置。 这才应该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穆重被带离了乱糟糟的战斗区域，但出来后也没好多少，在外面看门的芝芝受到自已尸体的影响，已经变成了完全的厉鬼，可能是淘铁给她灌过药的缘故，这次变厉鬼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过程都十分平静。 要不是她脚边的灵犬柯基在朝她吠，说不定刚出来的秦无寒和穆重都不会注意到。 穆重：“……” 这算什么？ 要悄悄蜕变，然后惊艳所有人？ 虽然鸡汤不一定靠谱，但一些流传下来的成语词汇还是有一定的道理，就比如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某些时候嘎嘎准。 在一片喧哗中，穆重感觉到自已口袋传来轻微的动静，被他变成木偶的小孩好像被外面的声音吓到了，此时有清醒过来变回人的趋势！ 与此同时，抱着他的秦无寒突然盯着他上下打量，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和不确定。 第26章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还不打算暴露马甲的穆重：“……” 第13章 自我了断 屋内有厚重的窗帘遮挡，看不到外面的景色，现在出了门，穆重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的月亮。 月光打在小孩的脸上，打眼看过去只有营养不良的瘦弱和久病缠身的憔悴，虽说小孩生的精致好看，但那缺乏生机的样子更多的是让人担忧皱眉。 穆重变的小孩不是直接缩小成他幼年的样子，五官都是微调过的，虽然他现在没力气强行将病弱的气质改去，但也不应该这么快就被秦无寒认出来才对。 不是说员工都不敢直视老板脸的吗？这家伙才来花店工作几天啊？怎么就记住了呢？ 心里偷偷震惊的穆重表面上还在演戏，为了不脱幼崽马甲他果断选择装嫩装乖装害怕。 大滴大滴的眼泪夺眶而出说落就落，揉进月光的眼泪像极了人鱼哭出的珍珠，明明是泪水却泛着晶莹的白光，比那水晶还要透亮，却落入手肘的衣服布料中，再也看不见。 秦无寒愣住，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是不经常抱小孩的人常见的反应。 这个大男人有些着急，估计是第一次遇到小孩在面前哭的情况，都顾不上刚才问的问题，僵着身子那是想动但不敢动，头一次在穆重面前露出这般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前段时间世界观重塑的波动都没这大。 穆重眨眨眼，哭泣的调子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呜呜噗～咳……” 嘶……不行，这个店员有点好玩，差点哭着哭着笑出来。 不知道自已差点把老板逗笑的秦无寒实在是没办法，最后只能将小孩抱紧，一边逃离一边不甚熟练地拍着小孩的后背哄人。 里面的战斗还在继续，淘铁顾忌着不能破坏小丫头的尸身，下手刻意轻了几分，没想到又有一缕邪气从芝芝尸体上飘出，被已经晕过去的刀疤男吸入体内。 男人的眼睛瞬间睁开，原本人类的瞳孔像是被墨汁浸染，眼白都随着人性一起消失不见。 还在试图制伏芝芝的淘铁感觉耳边风声一变，一个下腰躲过身后袭来的攻击，挑眉看向偷袭他的刀疤男。 那个邪祟不仅能控制厉鬼的尸体，还能控制普通人啊。 淘铁面色不变，敌方多了一个人而已，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棘手的事，连着一起收拾了就行。 屋内打得热火朝天，屋外也在暗潮涌动。 秦无寒也注意到了状态不对劲儿的芝芝，哪怕小丫头依旧乖乖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她身上逐渐翻涌的气息在明晃晃昭示着，这个厉鬼的理智正在飞速消失，很快就会失控。 柯基在她脚边也越来越急躁，身上的毛都竖起来了，但因为谨记着“不能攻击没害人的鬼”这一条命令，它再急躁都没扑过去咬芝芝。 秦无寒略微思索一下，冲过去把怀里的小孩交给柯基，让他们远离这边，而他自已则是直接上手控制住芝芝，以防小丫头一时失控暴走害人。 柯基是灵犬，有一定的能力护住受害的小孩，只要他们先远离就能不受波及，而且柯基的智商比普通的狗高，秦无寒可以放心把小孩交给它。 说不定柯基比他会哄小孩…… 突然又被短腿柯基驮着跑的穆重：“……” 这个高度，让他有种贴着地面被传送的感觉，好生新奇。 好在穆重心里已经做好打算，自已被带走也在预料之内。 等柯基不负使命将他带到楼下，穆重这才不再掩饰，取出口袋里的小木偶准备给唯一的观众柯基来一出大变活人。 一直在晃动的小木偶只有一个，是那个年龄最大的小孩，因为始终对他人存着一分戒心，这才让法术失效的如此之快。 不过这也算是好消息，只有一个小孩醒来还在控制范围内，柯基的压力也不会太大。 穆重打了一个响指，小木偶便原地变回小孩模样。 身上脏兮兮的顾成熹蜷缩地蹲着，身体在不停颤抖，双手死死捂着自已的眼睛，显然记住了之前说的不能睁眼的叮嘱。 穆重唇角一勾，“现在可以睁眼了。” 顾成熹身体一僵，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放下手睁眼抬头，发现自已已经离开了原来的地方，此时正在居民楼外面，只是楼上依旧有着不小的动静，显然他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但这就已经够了，只要逃离那地方就够让他激动恍惚好久，激动到眼泪慢慢浸满他的眼眶。 穆重的小手抬起，在小孩的脑门上弹一两下，第一个把小孩的眼泪弹回去，第二个把人家的注意力弹回来：“现在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后面还有事要你帮忙。” 吃痛的顾成熹手里被塞进一个装着一堆小木偶的布包，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听到穆重嘱托的新要求。 “你跟着这狗去警察局，它会带你找可以求助的警察叔叔，见到人后你再把这些小木偶交给他们，任务就算完成了。但你要记住，小木偶一个都不能落下，也不能随便找一个警察，一定要是这条小狗带你找的那个。” 顾成熹认真点头，他不是软弱的人，知道这件事很重要，把布包的绳子绑在身上打个死结，表示自已一定幸不辱命。 穆重满意点头，他对这种听话的新生小生命总是能多一分耐心，见小孩这么努力，他也难得哄一下孩子。 第27章 “别紧张，这个任务做完后你就安全了，他们会把你送回家的。” 穆重话说完又看向柯基，语气淡了不少：“你知道自已该说该做哪些，对吧？” 柯基：“……” 本来还摇着的尾巴瞬间耷拉下来，无比委屈地应一声。 怎么可以这么区别对待呢汪？ 等委屈小狗带着小孩们离开，穆重再次迈开自已的小短腿，向着楼道里面冲去。 现在还不到休息的时候，他要是晚了就赶不上事情解决的关键时刻了！ 秦无寒还在门外面，他不知道芝芝现在的情况要怎么处理，害怕靠太近让芝芝发狂，又怕离太远让芝芝出现其他问题，只能这么不远不近的卡着，等待着淘铁那个专业人土来解决。 屋里的淘铁也差不多到了尾声，逮着机会一拳将刀疤男捶墙里，然后转身把芝芝的尸身按在地上，没用全力，却足以让对方动弹不得。 控制尸体的东西试图让这具尸体爆炸，以此逃脱束缚，却没想到被先一步洞察的淘铁发现，饕餮的气息直接压下去，让对方再也没有机会。 淘铁呵呵笑：“好歹那小丫头也请我喝了几瓶草莓汽水，我可不能让她的肉身在眼前毁了。” 上古凶兽的威压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邪祟能承受住的，一团辨不出面容的人形烟雾尖叫着从芝芝尸身中钻出来，分成两半各自逃窜。 刀疤男躺在角落的废墟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都是被操控着和淘铁战斗留下的，此时他的七窍都在流血，红色的血液染湿了他的头，将本来就鼻青脸肿的人变得更加面目狰狞。 七窍流血是因为受到了饕餮威压的波及，哪怕只是对方克制收敛后的一点余波，也足以让他差点毙命。 黑色烟雾之一往刀疤男这边冲来，估计是想利用这个快死的人类做挡箭牌，毕竟这个人类撑不住饕餮的一拳，要是他死了饕餮就会背负上人命的因果。 到时候惩罚的天雷下来，饕餮就算受不了重伤也要褪一层皮！ 可惜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烟雾连刀疤男半径一米的范围都没进去，后面的尾巴就已经被淘铁抓住了。 淘铁的另一只手还拎着芝芝的尸身，这次笑得嘴根都要裂开了。 “跟我比赛跑，你可真会挑。” 他当年被抓去上学接受教育的时候可是冲刺食堂的王者！ 哪来的胆子挑战他吃饭的决心？！ 一半烟雾被干饭兽淘铁拿下，另一半却是冲出了房门，转了一圈后直直冲向秦无寒和芝芝的位置。 想要逃跑的话还需要一具可以操控的身体，而秦无寒就是那个被挑中的倒霉蛋！ 黑烟在空中蹿出一道残影，在刚爬上来的穆重眼中留下一条转瞬即逝的横线。 气喘吁吁爬上十楼，穆重已经是要死要活的状态，都还顾不上平复气息就看见慌忙跑路的黑烟准备害人，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待看清那玩意儿冲向的目标后，穆重沉默。 “……” 总会有不知死活的邪祟，敢于直面功德的超度。 第14章 因果报应 不管是什么人，都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但可惜有一类特殊情况专门克制他们，叫做扮猪吃老虎。 黑烟箭一般冲向秦无寒，自认找到了全场最软的那颗柿子，狂奔的速度那是恨不得再生出八条腿，心里还在嘲讽淘铁百密一疏，仗着实力强大没有让这个普通人类迅速逃离，现在反倒成了它的生路。 黑色的残影光速冲到秦无寒面前，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金光、火花伴随着糊味和浓烟一起出现，那个眼神不太好的邪祟在碰到秦无寒的瞬间就跟触电了一样，接触的地方还燃起了金色的火焰，焦味一下子就迸发出来了。 仿佛正在被火烤的过程中又被雷劈了，火花和电光纠缠在一起，看上去随时会爆炸。 缩在拐角处的穆重咂咂嘴摇头感叹，这也太惨了。 虽说那家伙要是落在他和淘铁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起码也算是个延时处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全部痛苦集中在一起，上来就是顺子王炸四个二，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就无了。 穆重感叹两句重点又歪了，他又发现了秦员工新的用处，收敛功德气息后的他跟黑夜中的火烛一样，特别能吸引“飞蛾”，要是再在香包里添点蒙蔽邪祟感知的东西，再把秦无寒往那空地上一戳，估计会有无数邪祟飞蛾扑火前仆后继。 全自动诱捕除害一体机就完成了！ 不过想象归想象，穆重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秦无寒的功德也不是万能的，要是不小心遇到些心狠的或者不怕功德的对手，身为人类的秦无寒可能会闪现祭天。 秦无寒眼睁睁看着那个冲向自已的怪物尖叫着消失，在一阵金光中连灰都没留下来，死的那叫一个迅速。 秦无寒：“……” 淘铁从房间里出来后也看到了这一幕，和手里剩下的那一半对视，发出和穆重一样的感慨。 “你说你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往哪跑不是跑啊，偏偏要往大善人面前凑，啧啧啧……” 谁给你的胆子？ 嘴里还在唏嘘的淘铁自认任务完成，悠哉悠哉走出门，却只走了两步就顿住，向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鼻子还耸动两下。 第28章 这个味道……穆重怎么来了？ 他眨巴两下眼睛，脚下一转朝楼道走去，想着正好给甲方老板交个差，对方说不定还能看在他认真干活的份上多给一点辛苦费。 不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那些被穆重叫来打扫烂摊子的人也到了，正在往这边赶，只需两三分钟就能到达现场。 这个拐小孩炼邪术的案子虽然还没有串联起全部的前因后果，但犯事的两个家伙入网了，官方的人自然有办法撬开他们的嘴。 事情似乎已经尘埃落定…… 但就在淘铁放松的时候，异变突生。 芝芝突然大声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看去，就见原本安静的厉鬼芝芝抱着自已的脑袋，趁秦无寒回头的瞬间挣开束缚蹿了出去，飞速冲到淘铁面前，抬手朝对方攥着黑烟的胳膊袭去。 淘铁侧身躲开这一攻击，却没想到小丫头是虚晃一枪，趁着淘铁露出一瞬间的破绽，将他另一只手上的尸身夺了下来。 黑红色的鬼魂抱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尸体凌空漂浮，眼中全然没有一丝理智，和之前被操控的刀疤男一样，显然也被控制住了。 尸体的衣服被扯乱了，露出一截带着尸斑的胳膊，以及胳膊上面泛着红光的，暗红符咒的一角。 幕后下手的那人早就在芝芝尸体上做了手脚！ 淘铁皱眉，这外面的人多了，他反倒不能释放威压，只能冲上去来硬的。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他没能冲过去，手里的那一团黑烟蓦然散开，化作一条条黑色细绳从四面八方缠住他，虽不致命，却也阻拦了他冲向芝芝的脚步。 被控住的芝芝咧开嘴巴，露出一个略带僵硬的得意笑容，放完一波讽刺后向楼下飘去，准备逃之夭夭。 淘铁一挑眉，心道这对手也忒蠢了点，老半天的功夫都没有发现他这边的后手，这会儿人都没跑掉就敢嚣张，可真是又蠢又自大。 他把那些黑线一根根捏手里拽着二次回收，一边裹线球一边回头找秦无寒，结果发现人不在，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 淘铁：“……” 结合刚才的情况，秦无寒被吓得逃跑的概率为百分之一，冲过去追芝芝的概率为百分之九十九。 而秦无寒和穆重撞上的概率是百分百。 淘铁：“……” 芜湖～刺激了。 秦无寒追着芝芝逃走的方向，对方跑的很快，但他的速度也不慢，甚至还要更快一点，两者之间的距离在逐渐缩短。 控制芝芝的人也发现后面的狗皮膏药甩不掉，又顾忌着对方身上有功德不能轻易动手，只能让芝芝加快速度，循着犄角旮旯的小路逃跑，试图靠着复杂的地形摆脱秦无寒。 她成功了，在一连拐了三个弯、翻了四面墙并钻了两个狗洞后，成功将人甩掉了！ 芝芝左右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个有功德的人没有追上来后，连忙将尸身放在地上，准备将尸体肢解塞包里再带走。 带着一具尸体的目标太大了，得敲碎了藏着才好离开，虽然厉鬼的尸体被强行破坏后会限制住对方的实力，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忍痛取舍一下。 芝芝的目光呆滞，黑红的爪子高高抬起，正要落下去的时候，一片散发着淡淡光亮的绿叶飘落到她面前，转瞬间化作一张定身符贴在她脑门上，成功制止她“自残”的行为。 邪祟的眼瞳骤然缩小：“！！！” “你不是最中意我吗？怎么可以只带着小丫头跑呢？” 一道听上去很稚嫩的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传出来，同时从那里面慢悠悠走出来一个人，一个瘦弱娇小的小孩子。 皎洁的月光将世界划分为黑暗和明亮，而居于黑暗之中的小男孩一脚踩下，从脚开始顺着小腿往上，由胸膛过渡到脸颊，逐渐进入明亮的世界。 他自黑暗中走来，没带来光和热，倒是给邪祟带来心惊胆战和毛骨悚然。 动弹不得的邪祟眼睁睁看着小男孩走到他面前，手指只是微微晃动，一个水球就从她头顶出现，兜头把芝芝罩了进去，快速流动的清水将尸体上的符咒化去。 失去了控制的符咒，邪祟瞪大眼睛，还没想好怎么跑路就被一只小手按住脑袋。 穆重的手伸进水球，一把按在芝芝脑袋上，淡青色光芒闪烁，紧接着手上一个用力，硬生生将躲在芝芝鬼魂内的邪祟扯了出来。 “你你你……你怎么……” 邪祟不知道穆重的身份，惊讶了半天也说不出个什么。 穆重皱眉，懒得和这家伙废话，按着这家伙的脑袋就往地上砸去，不是一下，而是一连打了好几下，那力度大得到把地面都砸出了裂缝。 “我怎么了？看到我难道不是该开心吗？” “这可是制造厉鬼的上好料子啊！” “怎么就怂了？” 芝芝的尸身和鬼魂都躺在一旁，再无一人看到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穆重每问一句就要把这玩意儿朝地上砸一次，很明显他是存了一点负面情绪的，之前是有其他人在场不方便，此时没人了，他直接公报私仇拳拳到肉。 “啊啊啊啊啊！！！” 邪祟发出今晚的第二次惨叫，结果才叫了两声就被穆重糊了一脸噤声符，然后又被拖回去继续殴打。 过了一会儿，终于恢复意识的芝芝清醒过来，看着面前的行凶现场发懵，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穆重叫过去帮忙。 第29章 小丫头的表情还在懵懂，但脚已经本能踹下去了，估计是灵魂记住了对邪祟的仇恨。 这天的月光皎洁，星星闪烁，总有人要面对属于他们的报应，总有人要找回属于自已的公正。 第15章 公私分明 昏暗的小屋里正在进行一场单方面的暴力殴打。 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一手拿着空酒瓶一手捏着铁棍，看到面前缩着的那几个小孩，心里只觉得畅快。 那些个长舌妇今天又在外面胡说八道，仅仅凭着他没有固定的工作晚上还出门买酒这些小事，就把他编排成只会偷鸡摸狗四处打人的混蛋流氓，一个个嘴都那么贱，早晚有一天要被他缝上。 谁说他混不好的？等这些个死小孩卖出去，到时候他可就是一方首富！等他再贿赂几个白道上的家伙，到时候他就算是光明正大的杀人都能平安无事！ 威风啊！怎么可能不威风？！ 察觉到地上的小孩在颤抖，刀疤男笑的更猖狂了，哪怕不用到那时候，现在的他就已经能做到了，在这间屋子里，无论他想怎么对待这些小羔羊都行，他才是这里的主宰！ 一缕黑色萦绕在刀疤男的周身，顺着呼吸持续侵入他的体内，他已经没有能力思考自已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就连欲望和施虐心都被无限放大，甚至一时半会儿平复不下去。 他捏了捏手里的铁棍，只觉得自已有必要砸点什么东西，不然满腔热血就无法冷却下来，他的目光在几个小孩中打量一下，最后挑了一个看上去挺嫩的小羔羊。 无所谓，反正这些死小孩现在还没有卖出去，是随他支配的所有物，就算打残了打死了，那也是应该的，东西本来就该被主人打碎的。 黑色的烟雾在刀疤男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狰笑的样子仿佛地府来的恶鬼，抡起棍子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甩向瞄准的男孩脑袋。 一个小女孩突然探头，顶开小男孩，用身体挡下了这足以让人脑袋开花的一棍。 “谁准你动的！” 刀疤男突然发怒，他觉得自已的威严被挑衅了，胆敢这么做的居然还是一个弱小的贱蹄子！ 外面那些人也就算了，你们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敢忤逆他！ 怒火烧尽了刀疤男的理智，他拉住那个不听话的小女孩，扯着头发硬生生将人拽了出来，铁棍一下又一下落在她的身上，任凭小女孩怎么哀嚎都不停止，甚至还更加用力。 哭泣求救声混着谩骂和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但尽数被贴在门上的符纸挡住，无法传出去半点动静。 只有这间屋子弥漫着绝望，这间屋子也只有绝望。 “砰”的一声钝响，小女孩被打中了脑袋，随后软趴趴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刀疤男也没理，只当这家伙被打晕了，冷哼着再次走向那堆小孩，再次把原先挑中的小男孩拉出来，再次抡起手中的铁棍。 他想打的人就一定要打到！不可能放过，也不可能欠着！ 小女孩脑袋上的鲜血流下来，淌进她没有闭上却逐渐失去光色的眼睛中，在最后的视线中，只有那个不停挥舞铁棍的恶人，以及缠绕在他身上，一起露出狰狞笑容的黑烟。 …… 芝芝脚下踩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力度一次比一次大，眼睛却越来越红。 脑袋上的致命伤开始渗血，藏于衣服之下或青紫或腐烂的伤疤开始显现，一点点占据她原本完好的鬼魂，就好像在回到死时的状态。 因死时沾染怨念而诞生的厉鬼，只能暴力镇压，因为他们未尽的愤恨怨毒都与人有关，更多时候是奔着杀人偿命血债血偿的目标。 而活人在人类自身规矩法律中受到正道的保护，厉鬼少有能如愿的，也因此少有能自已放弃复仇得到好报的厉鬼。 芝芝是特殊的，她不记得那些致使她死亡的记忆，这意味着她有机会像普通鬼魂那样正常转世投胎。 但现在不行了，伤痕再现意味着她想起了过往。 她丧失了顺利轮回了机会，但她却也获得了为自已和其他无辜小孩报仇的能力机会。 当然，能顺利报仇的前提是她要先过了穆重这一关。 芝芝停下动作，看着面前这小孩发起呆，她知道这是穆哥哥，是那个把孤魂野鬼的她捡回去的神仙，在她闯祸的时候不会打她，还帮她去看望妈妈，请她吃饭…… 她知道穆重哥哥的身体不好，所以不想和他打架，她只是想去把那两个坏人杀了，让其他小朋友可以安全回家…… 就算是穆重哥哥也不能拦她！ 芝芝眼中的红色血气逐渐加深，在她打算绕开穆重逃跑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打这个过瘾了吗？” 芝芝愣住，就见穆重回头，对方脸上还带着有点苍白但很温暖的笑意。 “这个打够了我再带你去揍另一个。放心，我有药，肯定能吊着那个人的命，到时候你可劲儿打。” 芝芝眨巴两下眼睛，显然没想到穆重会这么说，她还在分辨对方说的话的真假，就听到了穆重更多的建议。 “淘铁刚才已经替你揍一顿了，但我觉得这种事还是要你自已去才过瘾，反正那人已经被抓了，十有八九是死刑，在行刑前我偷偷带你进去揍他，天天都去，保证他没有一天能安生。” “觉得不够的话我还能让淘铁带你走后门，行刑的时候让你顶上，到那时假装射歪了多给他几枪。” 第30章 “等他魂魄抽出来后还要去地府受刑，等我们什么时候有空了可以去看望一下，再录个受刑视频放到地府大厅反复播放……”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穆重已经把刀疤男的生前生后事全部都安排好了，身死社死全部都来一遍，在芝芝还只有“复仇”这个怨念的时候，他已经计划好刀疤男往后至少500年的刑罚生活。 甚至还询问芝芝有没有想补充的，他可以适当“招呼”一下。 芝芝：“……” 小丫头陷入沉思，和那两个坏人有仇的到底是自已还是穆重哥哥？ 想不通，放弃思考.jpg 原本只是想把坏人除掉的芝芝沉默片刻，再次变回乖巧懂事的模样，并表示就按照穆重的想法去做，她没有要补充的。 穆重挑眉：“真不想再报复点什么？咱现在都已经是厉鬼了，不那么乖顺也是可以的，想做什么都行。” 芝芝还是摇头，她已经够满足的，只要这两个坏人的下场真那么解气就行。 “好吧……”穆重叹气，嘴里小声嘟囔：“现在的小孩也太心地善良了点。” 能听到的芝芝：“……” 小孩想不通，明明自已才是要杀人的那一个，现在怎么反而心地善良了？ 不远处有人奔跑的脚步声，应该是秦无寒要找过来了。 穆重把地上已经半死不活的黑烟拎起来，团巴团巴揉成拳头大小，又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纸裹住，用棉线包成一个粽子。 特意拉长的一截棉线正好可以让芝芝拎着，以防小丫头被符文误伤。 穆重示意小丫头去找秦无寒，见她犹犹豫豫不想走，轻笑一声：“你不是还想去看看其他小朋友怎么样了吗？去警局就能看到他们了。” 芝芝有点意动，但还在犹豫：“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穆重无奈叹气：“我也挺想去的，但警察局太远了，我得回去睡觉，不然明天起不来。” 芝芝信了，小猫哥哥之前有说过，穆重哥哥确实不能到处奔波，这个理由很合理。 于是懂事的小丫头赶紧催着对方回去睡觉，自已则向着秦无寒那边飘去。 月光在缓慢的，改变角度的倾斜，不一会儿就将穆重的半个身子笼于黑暗之中，又渐渐蔓延到全身。 自黑暗中走出来的神仙，终是回归了黑暗。 待到小丫头的身影彻底消失，穆重才淡去脸上的笑意，慢慢转身准备回去。 “噗！咳咳咳……” 一片黑暗之中，有谁吐了血，紧接着就是一串试图压制却无法止住的咳嗽声。 声声入耳，声声泣血。 第16章 窥见病容 月亮高悬于天，是睡不着的人发癫释放压力的绝佳时间。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放飞自我的权利，总有不少人要为了现实生活中的琐事操劳，甚至不惜对他们自已的头发痛下杀手。 秦无寒不是唯一的深夜加班党，但他出于硬件跟不上的缘故，很不幸成了众多夜猫子中较为疲惫的那一批。 警察局的特殊部门办事处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刻却灯火通明，一大堆不知缘由就被强行拉来加班的警察同志面如菜色，用表情哀悼他们逝去的美梦和夜晚。 可以理解当代夜猫子的固定思维模式，熬夜可以，但熬夜加班不行。 淘铁穿着一身有褶皱的常服，可能是他和局子里的人都熟悉的缘故，这家伙学着他们的动作表情竟然完美地混入其中，独留秦无寒和缩在他背后的芝芝面对一众警察，以二对n孤立无援。 眼角有鳞片的警察：“所以他们是犯了什么案子吗？大半夜把我们都叫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淘铁附和：“那可不，打眼看就是大案子。” 脑袋翘着两根羽毛的警察：“最近没什么案子，天天都在被双倍强度的训练折磨，这下好了，俺们能休息一下了。” 淘铁：“那感情好，训练完在放松身心，嘎嘎巴适。” 一个说话慢吞吞的警察：“他们……不是……犯人，没有……被抓……。” 淘铁这都要接一句：“不愧是慧眼识珠，精辟！” 秦无寒：“……” 他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穆老板和淘铁的友谊会如此脆弱如履薄冰了。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还是灵草祝余靠谱一点，把人贩子抓小孩炼邪术并害秦无寒被小鬼缠身的事情始末讲述一番，顺便给其他人一一安排任务，跟个机器的核心一样，迅速将众多零件塞去他们应该待着的位置，有条不紊的开工干活。 解决完他们，祝余才转头看向秦无寒……背后的芝芝，蹲下朝对方挑眉道：“听说你想去看望其他受害者？” 芝芝露出一个脑袋，怯怯点头。 祝余起身开门：“那就走吧，我带你们去看一眼，但是你只能在外面偷偷看他们，不能被发现。” 小孩子本身就容易受到其他鬼怪的影响，虽说这里是警察局，阳气十足的同时还有一堆神仙妖怪坐镇，发生意外的概率极低，但还是要稍微注意一点。 秦无寒也去了，因为芝芝死活不肯松开他，仿佛一个来自阴间的腿部挂件，一定要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 秦无寒倒是不介意，他只是有点疑惑，警察们对芝芝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他还以为警察局的妖怪们对待怨气过重的厉鬼会是一副“所有邪恶必将绳之以法”的态度，没想到还挺温和。 第31章 但芝芝恐惧的反应好像又在无声反驳这一点，两者有些矛盾。 秦无寒向淘铁问出自已的疑惑，对方也很热心地解答。 “因为小丫头只是个刚成型的厉鬼，太弱了构不成威胁。” 秦无寒：“……” 芝芝：“……呜呜。” 在前面带路的祝余嘴角一抽，猛然回头，抡起手里的文件夹给了淘铁一个暴击，“别瞎说话！” 他们这儿是正经警察局，不是武力至上黑吃黑的山寨土匪！ 祝余瞟了一眼芝芝，继续带路，但为了不被人类怀疑他们办事的公正性，他还是顺嘴解释一下。 “我们对厉鬼的态度一直是高度警惕的，这个小女孩也不例外，如果她有任何攻击别人或破坏公物的意图，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将她拿下。”？？ “但是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大部分厉鬼都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我们对其采取的策略就是关押和收容，根据其犯罪的条例和严重程度作为评估，等地府的人员来了后统一关押到受刑的地方。” “但这个小丫头不需要这样，她是有理智的，在人身上打了鬼的标记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就算在化为厉鬼的最紧要关头也没有伤人性命。小丫头没有犯事，我们自然也没有把她当犯人看待的道理。” 不，应该说可以维持自已理智的厉鬼百不存一难得一遇，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小孩子，所以其他警察同志对待小丫头的态度并不算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好奇欣慰加友好。 就连间歇性木神脑残粉会长祝余，在面对芝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软下自已的态度，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对方做一点事。 这是他们认可心性坚定的小鬼的方式。 淘铁小声嘟囔：“这不就是她威胁性不够嘛。” 和他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祝余：“……” 他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已不能生气。 老大他们出差了，现在局子里没人能打过这个饭桶，要忍！ 因为事关会邪术的邪魔歪道，在特殊部门检查完所有小孩之前，还不能让小孩子的家长和他们见面，以防出现突发事故。 原本祝余他们还以为小孩子们会因此不满且大吵大闹，但现实似乎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 其他逃出来的小孩都在特殊部门的茶水间聚着，有的正在接受全方位的检查，有的在小口喝白粥缓解自已的饥饿感，还有的因为身体和精神都过度疲惫而沉沉睡去…… 乍眼看过去，茶水间里安安静静，一切都有条不紊格外和谐，但就是这过于安静的氛围，让人觉得那些地方很别扭。 秦无寒皱眉：“那些小孩子没有哭过吗？” 负责在外面看守的警察摇头叹气，回答道：“哭倒是哭过，但他们只是安静的掉眼泪，声音都不怎么出，而且只发泄释放了几分钟就开始安安静静的吃饭，接受检查，然后睡觉，唉！” 就算是大人刚从劫后余生的大灾难中逃出来都会忍不住喜极而泣，更何况是小孩子。 很明显这些幼小的受害者并没有从灾难中完全缓过劲儿来，受到的刺激太大，导致他们就算到了安全的环境也依旧难以放松，依旧本能的执行着能使自已安全的行为。 如果不妥善处理的话，这将会成为童年阴影，影响这些孩子未来的一生。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祝余事先有过准备，此时并不惊讶，而是叮嘱道：“先去找心理医生进行治疗试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等老大回来后去找孟婆。” 要在心理治疗的同时还要评估小孩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如果有的话就需要来点非科学手段让他们忘记。 当然，如果可以不麻烦老大最好，孟婆的性格过于古板了，就算老大亲自上门要头疼好长一段时间。 就在祝余和其他警察商量的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的芝芝突然开口，表示她可以帮忙。 芝芝仰着头：“我可能知道怎么帮他们，想托梦跟他们说说话。” 虽然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还是想尝试一下。 她自已已经被迫留在深渊的坑洞里永无出头之日了，所以不想其他小孩还在深渊的洞口徘徊。 他们应该向前走才对。 祝余眨眨眼，他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虽然并不认为对方能轻松成功，但他不介意让芝芝去尝试一下。 就算帮不了那些小孩，起码也能让芝芝自已内心好受点。 最后芝芝获得了允许，需要在警察局多待四五天帮忙，而没事的闲人则是被“礼貌”的请了出去。 闲人1号秦无寒：“……” 闲人2号淘铁：“……啧！一帮卸磨杀驴的家伙，连顿夜宵都不请！” 好歹他也出了点力啊！ 此时正值深夜寒风刺骨，冬天已经悄然到来，天亮的时辰变早了，而此时手机显示的时间在告诉他们，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 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秦无寒这才感觉到自已的脑袋有点昏沉，反应的速度也出现了一点微不可见的迟缓，那是一晚上没睡的后遗症。 哪怕他是身强体壮的人类，但也只是个人类，熬鹰都不带这么熬的，更何况是熬他这个大活人。 淘铁懒得走路，干脆挑了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施法回家，顺带把秦无寒也送了回去。 第32章 等秦无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已已经到了花店门口。 等等，这里不是他家！ 秦无寒回头，却不见淘铁的身影，对方丢下他后就跑了。 秦无寒：“……” 算了，花店也有他的员工宿舍，三更半夜他也没有挑选床的权利。 秦无寒一边打开手机时的照明灯一边翻找钥匙，心里不禁感叹，自家老板可真是高瞻远瞩，早早的就给他把员工宿舍安排好了，不然今天晚上肯定是睡沙发的份。 拧开锁推开门，秦无寒却没有进去，因为他照射灯的可视范围内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滩血迹。 秦无寒一愣，手控制灯光向旁边移去，照亮了血迹旁边的人，那时他上一秒还在感叹高瞻远瞩的老板。 只见穆重此时正半躺在走廊的过道上，皱眉闭眼还歪着头，显然已经晕了过去，他的嘴角还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和他那惨白的脸一对比，映衬出惊心动魄的红。 秦无寒：“！！！” 第17章 突发误会 如果在黑暗的环境中看到一个人躺在走廊上，嘴角和地板上都有血迹，对方的脸色还苍白如尸体，胸口也没有多少起伏，这时候该怎么办？ 这要是个普通人可能会表示，让他先吸两口氧，不然他可能是会是第两个撅过去的。 秦无寒不普通，他能边吸氧边静下心观察，人要是真的无了他还能打电话报警。 好在穆老板的嘴角还在微微抽动，胸口也还微微有点起伏，虽然不多，但起码吊住了他的命。 秦无寒没敢乱动对方，而是直接打电话给淘铁和温小雪他们说明情况。 毕竟玄学方面的事儿他还不太懂，还是想问一问专业人土保险一点比较好。 先拨通电话的是温小雪，作为真正的夜猫子，这个点正好是他清醒活跃的时间，电话都只响了两声就成功接通。 可惜接通电话并不意味着没有意外，秦无寒刚简明扼要讲述完穆重的情况，就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小猫尖锐的爆鸣声，紧接着就是手机落水的扑通声，随即通话结束。 秦无寒：“……” 虽然不太清楚到对方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现在的温小雪是指望不上了。 好在淘铁还靠谱一点，接通电话后足够镇定，没有把手机丢水里，还给秦无寒提供了正常又不那么正常的建议。 “你就当他是个生病的普通人，像护工那样照顾两天就行，就是……吃好喝好心情好，棉袜棉裤配棉袄那种，懂不？” 秦无寒：“……” 懂是懂，但他有点怀疑这句话的可靠性。 这要是小猫听到这句话，他能顺着网线爬过去抱着淘铁的脑袋啃。 这和那些无论小孩生什么病都喂板蓝根和阿莫西林的熊家长有什么区别？！ 淘铁不以为然：“他本来就没什么大病，不过是受伤后又强行用了太多法术，估计就是普通的身体虚弱，歇息几天就好了。” 秦无寒一愣：“他用了太多法术？” 老板今天不是一直在店里吗？怎么会…… 淘铁那头也是一愣：“你不知道？今天我们干活的时候他也在啊，那一大帮子小屁孩就是他捞出来的，最后那玩意儿带着小丫头跑路也是他追上去抓回来的……等等！我还以为你们遇到了！” 他俩最后都是奔着一个人去的，没道理遇不到啊？ 秦无寒愣住，低头再次看向穆重，正好看到对方脸颊上有一滴滚落的冷汗，落到了眼角之下的位置，像极了眼泪。 他心头猛然一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警察局的那些小孩子不是他们救出来的，但他又确实救了一个小孩离开。 穆重既然是去救人的，没道理会漏掉一个，而且他刚才在警察局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小孩子。 秦无寒：“……” 嘶，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回想起那个满脸病态的小男孩在自已怀里委屈落泪的样子，再看看现在满脸冒冷汗不自觉皱着眉的成年体穆老板。 所以对方那时候哭也是故意逗他的。 秦无寒：“……” 心情复杂.jpg 眼看淘铁那边聊天的话题开始往其他方面策马狂奔，秦无寒只能头疼的挂断电话，决定先把病人转移到床上，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他一只手环过穆重的膝弯，另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肩膀，本来以为要费点力气才能抱起来，没想到穆重比他想象的要轻许多。 虽然不至于用“羽毛的重量”来做类比，但也确实不是一个成年男性应有的体重，让秦无寒忍不住怀疑他衣服下面是不是没几块儿肉。 静谧的花店并没有因多了一个人而喧嚣起来，甚至连灯泡都因困倦紧闭双眼不愿醒来，唯有一束暖光将黑暗划开一条道路，护卫这个捧着神明的人穿行而过。 …… 穆重感觉自已掉冰潭里去了，周身都是刺骨的冷，就连吸入肺腑的空气都好似冻上了冰刺，扎得他五脏六腑一阵阵的疼。 尤其是屁股，跟坐在冰上一样，直接将他整个下半身都冻没知觉了。 他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已好像是刚回店里就脱力躺下了，估计是横尸在门口的位置了，也难怪会冷成这样。 可惜穆重就算知晓自已的情况却也没力气挪窝，只能继续昏昏沉沉吸着冷空气挨冻，顺便喃喃自已不冷，试图自我催眠。 第33章 神仙有时候也只能自我安慰。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安慰真的有用，穆重感觉到一股热源包裹了身体，让他早已冻到僵硬的四肢慢慢回温。 只要是生灵都有渴望舒适和安逸的本能，穆重自然也不例外，他偏头向一侧的灼热源头靠去，试图让冻僵的脸也暖暖。 突然被埋胸的秦无寒：“……” 他的手和脚都因怀里这家伙大胆的动作顿住，好在他意识到这是对方的本能反应，只僵住一瞬就将那莫名其妙的别扭感抛之脑后，继续自已打算把人放到床上的动作。 可惜这时候的穆重不配合了，好不容易回温暖和了一点，他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到那个冰冰凉凉的窝里，自然是拽着热源不肯撒手。 秦无寒的胳膊被死死拽着，顾及到对方是病人，还是没有恢复意识的病人，他没敢用太大力气，导致一时无法挣开。 他皱眉看向与白天大为不同的老板，表示很难想象，像竹子一般高洁坚韧的翩翩君子，在生病时竟是这般的娇气模样……也不算是娇气，就是有点意外。 这个让人感觉很神秘的老板，突然露出这么接地气的一面，他有点难以适应。 秦无寒想的已经很文雅了，这要是换成淘铁，他能更准确的表述，那是意外得知小仙女偶像也会放臭屁的别扭感。 穆重脸上还冒着冷汗，但他并不是发烧，起码脸颊没有变得通红，体温也没有升高，这就意味着单靠他自已无法将被窝捂热，迫切需要借助外界的力量。 换做是夏天还好，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生病还一直睡在冰凉的被窝里，这对病人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或许有人可以一同钻进被窝，利用自已灼热的体温将寒冷驱散。 秦无寒看了眼死死贴着自已胳膊的老板，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趁对方不注意，手腕一翻，利用巧劲把自已的胳膊抽了出来。 随后他转身，孤傲冷漠且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房间。 昏迷中的穆重感觉到热源的离去，却没有大幅度的挣扎，只是将手试探性的往外面探了探，摸不到想要的东西后就果断放弃，随后把整个脑袋都缩进了被子里，自动蜷缩成一团，试图通过这个姿势挽留刚刚汲取到的一点温热。 秦无寒很快就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两个暖水袋，他在看到被子里那一坨的时候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将暖水袋塞进被子。 一个塞脚边，一个塞怀里，确定对方暖和一点后，秦无寒又双手并用，把对方的脑袋从被褥中挖出来，生怕这个昏迷中的人把自已闷到背过去。 就在秦无寒半跪在床边双手并用挖人脑袋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间门突然“砰”一下被打开。 “穆重怎么样了？” 一个穿着羽绒服还裹着一身白雪的老爷子大步流星地冲了进来，顺便带来了一门的冷空气。 秦无寒回头：“您是？” 急匆匆进屋的老爷子在看清屋内的秦无寒后却是愣住，那目光顺着秦无寒的脸滑到对方伸进被窝的手，又是一愣，然后在秦无寒和床上那一坨之间来回打量。 老爷子：“！！！” 老爷子：“现在的年轻人都玩这么花吗？！” 秦无寒：“……” 第18章 保生大帝 对方长久的沉默给了老爷子静下心思考的时间，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秦无寒的动作很纯洁，人家只是怕把人闷着，所以好心搭把手。 啊，是他过于污秽了…… “咳咳！” 老爷子试图用咳嗽掩饰自已的尴尬，假装无事发生地回到门外开始脱装备。 先是把背上的小包放下，然后一层一层扒身上的衣服和帽子，直到被大雪淋湿的那几件全部脱下，换上干净清爽的外套才重新走进来。 秦无寒却将人拦住，礼貌却又强硬地挡住对方想靠近病人的脚步，再次问道：“请问您是？” 老爷子惊讶地看向秦无寒，一副“你拦我干嘛？”的表情，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已需要自我介绍，不然可能会被当成入室偷盗害命的可疑分子打出去。 老爷子嘴角狠狠一抽，仿佛意识到自已成为年轻人play一环那般龇牙咧嘴。 “我是给穆重治病的医生，你叫我吴医生就行。放心，没有坏人会专程从哈尔滨传送来这，千里迢迢来偷他几根小草小花。” “穆重家的小猫不知道借了谁的电话打给我，说他的铲屎官吐血要死了，催着我赶紧来救命，我连摆盘冻梨都没吃就冲回来了。” 老爷子语气中还泛着那么点怨念，不多，却足以让秦无寒沉默，然后毕恭毕敬侧身，给伟大的医护人员让路。 老吴瞥他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也不怪对方，在穆重昏迷的时候，他身边能有这么一个仔细谨慎的人照看着是好事。 伟大的医护人员走到床边，面色平静地把病人的一只手扒拉出来松松袖子，“啪”一下把对方伸出来的另一只手拍回被窝，又将对方为了反抗而拱起来的被子摁下去，顺便在穆重露出的脑门上贴了张定身符。 一套丝滑小连招控制住不配合的病人，老爷子这才开始稳稳当当把脉。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无比顺畅，医患双方都是肉眼可见的熟练。 一看就知道是老顾客了。 第34章 老吴细细感受着对方脉搏的跳动，另一只手下意识想搓搓自已的长胡子，可惜没摸到。 前几天他为了玩蹦极把显老的山羊胡子剃了，之前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上手把脉了才觉得不习惯。 好在吴大夫的医术高超，医生的灵魂也并不只有胡子……他死死皱起来的眉头还是能将灵魂的情绪表达出来一两分。 嗯……人类最恐惧的事情之一，把脉的老中医皱眉。 连一旁围观的秦无寒都不禁紧张起来，哪怕他知道被诊脉的不是自已，呼吸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放轻放缓。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吴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面掏出一瓶手搓的黑色药丸，倒出一把的量，数也不数就塞穆重嘴里，十分简单粗暴。 能看出来吴医生的心情并不算好，就连拽下定身符的力气都大了不少，穆重的额头都出现一块儿红印。 旁观的秦无寒：“……” 他默默后退出门，打算去倒杯温水让吴医生消消气，顺便给老板也拿一杯，防止老板被几颗药丸活生生噎死的惨剧发生。 吃的又不是伸腿瞪眼丸，没必要真吃得伸腿瞪眼。 穆重感觉有人往自已的嘴巴里塞了一把浓缩精炼版黄连，还是跟老奶奶喂孙子一样强行塞进来的，满满一嘴不仅噎人还苦的想死，关键是咽不下去，只能留在嘴巴里细细品味。 品味个头！ 人快要真死了！ 穆重被已经麻木的味觉系统强行唤醒，睁眼的瞬间，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模糊着一双眼睛从秦无寒那里捞过水杯，艰难地将嘴里那要害他性命的玩意儿咽下去。 这药的效果比童话故事里王子公主的真爱之吻还要猛的多。 等穆重好不容易将嘴里残留的苦味冲刷掉一层，就听到一个更要命的声音，阴森森的从他床边传来。 “醒了？醒了我们就来聊聊吧。” 穆重僵住，跟零件被卡住的机器人一样，只有一双眼睛带着明显的迟疑，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转去。 精神抖擞的小老头，光是面相就能让人清楚地认识到什么叫做“老当益壮”，长着一张慈眉善目幽默老爷爷的脸，本来应该是过年期间所有晚辈都乐呵呵来道“过年好”的类型，可惜此时却皱着一张脸，恶狠狠地瞪他。 隐隐升温的老爷子正在酝酿怒发冲冠的气势，仿佛架火上一边烤一边加料的燃气瓶，但凡他说错一个字都要被炸一身糊一脸。 穆重：“……” 病人平静地将手中的杯子递给秦无寒，平静的扯了扯盖在自已身上的被子，然后“刷”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自已塞进被窝里面。 他什么都没看见！ 好好一个木神此时却怂成了缩头乌龟！ 老吴冷哼一声，直接欺身而上，一只手把被子掀开，另一只手把人提溜出来，根本不给这只乌龟缩回龟壳的机会。 虽说他们两个都是神仙，但一个老当益壮一个虚弱无力，两者对比差异明显，穆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拎出来后缩着脑袋瑟瑟发抖。 啪—— 老吴一巴掌呼穆重的后脑勺上，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一起的还有他作为医生的恨铁不成钢。 “我没有告诉过你要静养吗？这就是你静养的方式？把人家的事儿全揽了？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应聘他们的警犬呢？！” 啪—— 又是一下，老吴继续输出。 “都说了要吃药要吃药！现在换季了，药物的用量本来就要更精细的把控。你倒好，直接连药都忘吃了！真跟小猫说的那样，没人提醒你，你就是个废物了是吧？” 啪—— 吴大夫还在输出。 “好不容易折腾出两罐子甜口的药丸，本来还想着可怜可怜你，结果你这臭小子倒好，直接把东西分别人了，连给自已续命的家伙都没了！” 啪—— “出门就不能多穿点吗？！自已多脆心里没点数吗？！” …… 等吴大夫心里的愤恨和怨气全部发泄数落完，穆重的后脑勺已经挨十几下了，跟个人头鼓一样被敲来敲去。 关键是病人自已心虚，根本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反驳医生，生怕自已脑袋再多挨一下。 好在老吴公私分明，该骂骂该打打，但该熬的药也得熬。 教训完人后他就气呼呼的下楼，一边吹胡子瞪眼一边给穆重熬新的药去了，只留下秦无寒在房间里面看顾着病人。 秦无寒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一直低着头挨打的穆老板，感觉心里有点复杂。 虽然穆老板确实没怎么注意他自已的身体，但在这起诱拐儿童的案件中，穆老板在背后付出了很多。 要不是穆老板，估计那些小孩子没那么容易被救出来，最后带着芝芝逃跑的邪祟也会再次潜伏到黑暗中，在未来造成极大的威胁和破坏。 他明明做了那么多，现在却只能一声不吭的被医生骂，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秦无寒走上前，想要开口安慰他，却听对方先一步开口。 “老吴走了？” 秦无寒愣住，声音不是从穆重口中说出来的，而是从他下面的那坨被子里。 然后秦无寒就看到，“穆重”旁边的被子里突然探出一颗脑袋，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狗狗祟祟观察房间。 第35章 等确定了屋内没有老吴，穆重才松了口气，从被子里面钻出来，嘴里还带着逃过一劫的庆幸：“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脑袋都要开花了，这小老头打人真是越来越没有点轻重了。” 那声音，他在被子里听着都疼，小老头真是恨不得拿他的脑袋去和尚庙里撞钟。 还好是他，这要是换了别的病人，百分百要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医患大战。 秦无寒看着面前的两个穆重，眨眨眼表示疑惑：“老板你这是……” “这是替身术。” 穆重往旁边一模一样的“穆重”肩膀上拍了拍，假的那个瞬间变成了一截树枝，晃悠悠飘到他的手上。 “在我刚才钻被窝的时候变出来的，我觉得这次可能会挨打，就搞了个替身出来躲一会儿，没想到还真被打了。” 穆重表情虽然很无奈，但能清晰的看出来，这家伙完全没有一点悲伤的情绪，甚至还在碎碎念小老头气性大之类的话。 秦无寒：“……” 默默把即将出脱口而出的安慰话语咽了回去。 第19章 神的职责 有的人似乎天生就有破坏“气氛”的能力，穆重虽然不是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这方面确实小有天赋。 怒发冲冠差点气背过去的吴大夫只给了他几个大逼兜就把火降下去了，暗自感叹老板默默奉献的秦无寒也撤回了对他的关心。 不着调的穆重还不知道自已错过了什么，刚钻出被窝没一会儿就又冷了，原模原样钻回去，捧着秦员工装给他的热水袋取暖，只将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可惜厚重的被子拦住了穆重视线，导致他看不到下面被子边缘交接的地方还漏了一条小缝。 门外蔓延过来一股寒气，那是老吴从哈尔滨带来的白雪，远道而来的白雪润湿了本就冰凉的寒风，带着它们破门而入，顺着被子的缝隙爬到穆重身上。 本来就脆弱的穆重猛的咳嗽，想要拽进被子却又不小心让缝隙变得更大，结果带进去更多的冷风。 他原本被苦药逼红的眼角越发鲜艳了，好似又要一声不吭上演美男落泪的戏码。 秦无寒：“……” 他不想再对这家伙的眼泪抱以可怜同情，毕竟两次看到对方哭都是不太常见的特殊情况。 一次是吃药吃哭的，另一次是为了逗弄他装出来的。 被看了出好戏的秦无寒心里冷哼，这个老板没有心，流不出真情的眼泪。 根本不值得同情！ 虽然秦无寒心里冷酷无情的这么想着，手却诚实地伸了出去，帮穆重调整被子的位置，将那个升级成“洞”的灌风口塞得严严实实。 接着又从床的另一头把早就被踹远的暖水袋捞回来，再次塞进被子。 做完这些后秦无寒还感觉少了点什么，于是接了杯热水递给穆重，让他从内到外的暖暖身子。 这次算了，就算老板没有心也是怕冷的，他不和生病的人计较。 穆重端着水杯一脸茫然，作为当事人的他以第一视角观看了秦员工照顾自已的全过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按理说他这种不经常麻烦别人，很少被人贴身照顾的性格，在突然遇到这种体贴入微的照顾时，应该会很不自在才对。 可是穆重细细感受了一下，浑身上下从身体到心理没有一点不自在，完全就是习惯性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甚至还想让秦员工在他床边支个架子围炉煮茶。 穆重喝一口暖心暖肺的热白开，难得自我反省一次，看来以前冤枉小猫了。 原来他真的是一条废物咸鱼啊。 “感谢小秦的救命之恩，”废物咸鱼吐出感谢的泡泡：“滔天恩情无以回报，只能这个月月底给你加点工资了。” 秦无寒：“……行吧，到时候再说。” 两杯水的“滔天恩情”，可以确定老板正在满嘴跑火车了，就跟给员工画大饼一样，随便听一句意思意思就行了，不必当真。 穆重再次喝完一杯水，正要感慨人生惬意不过如此，鼻尖就突然嗅到了一股直冲冲的药味。 那是从门外飘进来的，带着足以破坏嗅觉的蛮横，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以一种直击心灵的速度突破人的鼻腔，进入其五脏六腑。 二楼的走廊还飘着淡淡的黑烟，跟要择人而食的幽灵恶鬼一样，张开它们的血盆大口恐吓着周遭的一切，视觉效果直接拉满。 穆重：“……” 完了，老吴上真家伙了！ 闻着味儿就能确定这是冲着他命来的！ 穆重喉咙开始发苦发涩，刚刚压下去的苦味儿好像又反了上来，这时候他又觉得人生不过如此了。 真的，这么苦的人生不活也罢！ 秦无寒也闻到了药味，确实有点烧鼻子，隔这么远都能闻到，可想而知那碗药是多么的难以入口。 再看老板一副“人生都灰败了”的凄惨样子，他有点于心不忍。 并不是所有人在喝了很多苦药后，就能对药物的味道免疫，苦药就是苦药，不可能变成甜的。 他们之所以能面不改色的喝下苦药，其实不是因为习惯了药的味道，而是习惯了麻木忍耐。 秦无寒作为旁观者说不了安慰的话语，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病人喝完药后，递去一杯漱口的温水。 或许能让他吃点甜的，但能不能吃还要先问一下吴医生。 第36章 在秦无寒思考怎么让人乖乖吃药的时候，穆重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裹成圆锥体的被子此时暖乎乎的，最上面露出穆重的一颗脑袋，脑袋还在以缓慢的速度不断下沉，慢慢的鼻子嘴巴就不见了，只剩下眼睛和头发还在外面。 他应该是累极了，之前能清醒是因为老吴塞的那一把药丸，这会儿药效过去了，弥漫在他周身的疲惫才涌现出来，只是闭眼的功夫就沉沉睡去。 秦无寒无意打扰病人来之不易的安眠，揽着穆重的脑袋让他平躺下去，盖好被子后才轻轻走出房间。 …… 一楼的大厅此时很热闹，活力四射的吴大夫正在一边熬药一边跟人视频通话。 电话那头不见人影，只看到一匹背后插着黑色翅膀的黑马，隔两分钟又换成了天上飞的红蓝凤凰，或者是在徐徐降落的人造月亮…… 很明显，电话那头的人正在通过视频带着老吴云游哈尔滨，一边放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分享给老吴，一边贱兮兮的在旁边来一句“可惜你吃不着”，或者“可惜你玩不了”，气的老吴吹胡子瞪眼。 果然啊，损友这种东西不分年龄。 等秦无寒下楼来的时候，过足眼瘾的老吴也正好挂了电话，招呼他过来坐着帮忙熬药。 药炉周边的气味更为致命，好在秦无寒的适应性很强，这股药味闻久了也就习惯了，不至于像需要喝药的老板那样要死要活。 有秦无寒帮忙看着药炉，老吴也能腾出手来继续搓他的丸子，一团团像黑色橡皮泥的药粉团子在他手里格外听话，甚至不需要动用模具，手指一揪一揉就成了大小完全一致的药丸。 不一会儿的功夫，老吴就搓出了整整三罐药瓶，顺手就把其中两罐丢到了秦无寒怀里。 秦无寒疑惑：“您这是？” 老吴哼了一声：“这两罐药是给他救命的，你随身携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又恨铁不成钢的叹气：“这种东西就不能给那臭小子拿着，放他手里没两天就霍霍干净了，等到他真正需要救命的时候又屁都拿不出来一个！” 都多大岁数的神了，真不会让人省心！ 秦无寒抱着药瓶迟疑一会儿，好奇问了句：“穆老板他经常这样吗？” 一听是关于穆重的话题，老吴一下子就来劲儿了，手舞足蹈地开始跟秦无寒抱怨。 说穆重是他那里最不听话的一个病人，记不住吃药，也记不住检查，年纪轻轻就跟个患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年人一样，差点就只会阿巴阿巴了。 说穆重以前也不是个省心的，没生病之前就经常把自已弄的青一块紫一块，整天就知道忙忙忙，和养生背道而驰的那些反面素材是一个都没落下，全被他一个给占全了。 说穆重整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心那块儿的病一点都不比身体上的少，害得他还要抽空去考一个心理治疗师证书…… 老吴兴致来了，跟倒苦水一样，说了一大堆穆重的黑历史和坏话，说到后面越来越气，挥舞着手里的勺子跟要打人一样，抽的某个空气脑袋啪啪作响。 秦无寒静静地听吴大夫说着，在对方说累的时候很有眼色的献上一杯茶，顺便趁着这个空档问出他的疑惑。 “就没人管管他吗？” 听着刚刚那些，好像穆老板一直都没怎么在乎过自已的身体，他的其他好友甚至医生似乎也没怎么提醒他要保重身体。 不，应该说穆老板的好友们和医生都只能口头提醒，而穆老板本人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认真调养自已的身体。 老吴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看了一眼秦无寒，又垂眸看向正在咕噜冒泡的药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神和人一样都有着七情六欲，但神在有着那些情绪的同时还承担着自已的责任。 或为山川湖海，或为芸芸众生，越是强大的神需要看护的生灵就越多，需要肩负的责任就越大。 若是按照重要程度进行排序，神仙的性命之前早已排满了无数的人和物，能想到他们自已本身已经是极致，怎么可能还要求他们去本末倒置？ 木神在做自已该做的事，他在履行自已的神职和义务，其他好友医生同为神仙，谁会去阻止他做这些事情？ 哪怕是这次，穆重将全部的药丸挥霍一空，老吴也只能捶他两下发泄心里的不满，却并不能说他做错了。 神仙在拯救他护佑的百姓，这是对的，老吴不能拦他，也不会拦他。 但就算是对的事情也不能影响老吴的坏心情。？？？ 他越想越气，甩手又往药炉里扔了二两黄连。 秦无寒：“……” 第20章 被误伤了 秦无寒能察觉到自已的问题不好回答，于是很贴心的转移话题，生怕气急败坏的吴大夫放弃熬药，直接炖出一锅黄连汤端给老板。 到那时就不是“喝药了”，而是“大郎喝药了”。 “那他现在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吗？” 秦无寒掏出随身携带的备忘本和笔，默默开始临时家属的任务：“像是糖和果脯那些东西，能在喝药后吃吗？” “如果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是要催吐出来吗？” 员工在一丝不苟地记录老板生病时要忌讳的东西，老吴却看着他恍惚了一下。 老爷子的眼中闪过瞬间的光彩，面前的人仿佛变成了另一个青年，看似简洁却绣有精致暗纹的华服穿在他身上，乍一看像是富贵人家的寻常子弟，却拿着毛笔不甚熟悉的一笔笔写字。 第37章 那人也像秦无寒一样，因为不懂病人要怎么照顾，恨不得把医生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下来，各种概率极小的“如果”都能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心是好的，就是问题太多，都是让医生哭笑不得的病人家属。 老吴只微微愣神一瞬就反应过来，简单和秦无寒说了几句，而后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拿过对方的备忘本瞅了瞅。 字迹飘逸尽显大气之姿，看似凌乱却又自带规律，一眼过去尽是规整，逐字逐句也是详略得当重点明显。 看来病人家属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多年前的那个家伙可是写了满满十页辣眼睛的狗爬字，比现代医学生写的还要抽象。 回忆到此为止，老吴阻止了秦无寒想要接着问的意图：“这两天的气温变化会比较大，我留下来看顾他几天，顺带研制一下新药方。” 吴大夫又从锅里舀了一碗“黄连汤”递给秦无寒，朝人家努嘴示意。 秦无寒起身接碗：“我这就去让老板喝药。” “谁说这是给他的？” 老吴挑了挑他的白眉毛：“这碗是给你的，一直熬夜不好，面色都快蜡黄了，这是给你补身体的。” 他的药加的东西很多，能治的大病小病也很多，熬夜伤身算是其中之一，赶巧这家伙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正好捞一碗去喝两口，也算是挣个口福了。 老吴轻轻敲了敲锅：“这才是给那个臭小子的，除了药渣其他全部都要给我喝完！” 秦无寒：“……” 他捧着手里的药碗，闻着扑面而来的浓烈药味陷入了沉思。 一时竟不知道是他这个被误伤的普通人悲伤一点，还是要喝一大锅中药的老板悲伤一点？ …… 老吴的到来给花店增添了不少的烟火气，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个是24小时都燃着的炉子，整天都勃发着草药味儿的“烟火气”，另一个则是因为穆重不能赖床了，每天都在早早的参与到大部队的生活当中。 被吴医生监督的穆重表示，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要猛扇当初忘记喝药的自已，连环十八拍把“记得喝药”这事儿拍进脑子里。 只喝药他不香吗？ 为什么要让大夫亲自上门？ 本来以为小猫走了他可以睡懒觉，没想到换了个吴大夫，这会儿别说睡懒觉了，他连曾经的作息都保不住，硬是连续三天都沐浴了早上八点的阳光。 那可是早上八点的阳光！ 他只是个小花店的小老板，为什么要和大学生一样奋斗早八？！ 穆重十分没形象的瘫在沙发上，经过老吴和秦无寒连续三天的贴身的照料，他的面色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还不像正常人那般有血色红晕，但好歹不用和死了三天的尸体一拼高下了。 今天老吴和好友刷视频的时候又被气到了，因为对面发来了他们穿着东北花棉袄跳广场舞的视频。 屏幕里另一个神采奕奕的小老头，在一群风韵不减当年的大妈中间挥舞着红纱扇子，一双笑弯的眼睛左看看那个右看看这个，最后才看向屏幕，还带着不用言语就扑面而来的得瑟。 诶嘿～这个你也跳不了～ 真是没福分啊～ 这一波来自损友的暴击可以说是正中要害，反正老吴的眉毛是给气到翘上去了，问了句最近的广场舞在哪跳，知道地址后就风风火火的夺门而出。 估计是想去现学个disco扳回一局。 围观的秦无寒：“……” 嗑瓜子看戏的穆重：“……” 啧啧啧，这无缘无故的攀比之心啊…… 老爷子出门跳舞去了，穆重闲的无聊，只能撑着手腕看工作台那边的秦员工包扎花束。 穆重家的花店确实很小，甚至知道这家店的人都寥寥无几，之前一直都是盈亏的状态，直到秦无寒跟他介绍了网上卖花，这才有了几笔收入。 这次下单的人订了个九十九的玫瑰花束，还特别备注了要在每朵花里面藏一颗纸折的小星星，而且每颗小星星折纸都要写上一句不同的情话。 关键是情话要秦无寒写；星星要秦无寒折；玫瑰要秦无寒包；就连花束都要秦无寒自已送。 被当驴使的秦无寒：“……” 就连穆重都觉得这是在折腾人，想着干脆拒绝这一单，反正买卖需要双方都同意才算买卖，他们这边不卖对面也不能怎么样。 不过这单子最后还是被秦无寒接下来了，接这单的原因很简单，对面说可以发五位数的手工费，甚至花的费用都是另算。 看到对方愿意支付定金的那一串零，秦无寒默默打开手机，开始搜索100条土味情话。 这真不怪他们意志不坚定，只是对面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秦无寒今天包完了这个花束还要给人家送去，时间确实是有那么一点赶，但好在秦无寒的效率高，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把这个麻烦却实在值钱的大单子做完了。 出门前秦员工还顺嘴叮嘱穆重，他们不在的时候不可以偷偷出门，也不可以让陌生人进家门。 说完就抱着一大束红艳艳的鲜花离开了，独留穆重在沙发上困惑眨眼。 他好像才是老板来着…… 这种家长出门留小孩看家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第21章 臭不要脸 送货地址是在一家企业公司的门口，秦无寒来的时候正好是他们午休吃饭的时间点。 第38章 他看着从公司里鱼贯而出的众多员工，又看了看自已手里格外引人注目的硕大花束，默默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又给玫瑰套了一层袋子。 在这个一大堆单身狗忙于工作的地方，他要是抱着一大束玫瑰冲进去，可能会造成他人心理上的不适，还是稍微低调一点比较好。 要送货的人很好找，因为对方下单的同时还发来了人家女孩子的照片和工作单位，并着重要求在中午1：14的时候准时送达。 对此秦无寒表示，他可能是真的老了，有点搞不懂小年轻的浪漫了。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好，就算是正午也没有太阳，但好风也不是特别寒冷，吹在人脸上并没有让他们生出加衣服穿袄子的欲望，只有微微凉提神醒脑的清爽。 秦无寒很快就找到了那位即将收到玫瑰的顾客，对方正孤身一人慢慢从公司楼内走出，似乎是打算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点面包应付今天的午饭。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刚进入社会没多久，虽然脸上带着熬夜赶工的黑眼圈，但自身还是会勃发出难以忽视的活力。 不像是久经官场的社会打工人，倒像是刚从象牙塔里出来，满怀天真与热情，还有那么点清澈愚蠢的大学生。 秦无寒抱着花束走过去：“你好，请问是方云舒方小姐吗？” 还在想着要去买什么味泡面的方云舒一愣，扭头就看到一个贼拉帅的帅哥，还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走到自已面前。 她神色一僵，两秒的反应时间里，以极快的速度回顾了自已的这半生，着重注意回顾自已这几天的生活，看有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 在公司好像也没和人闹矛盾，首先排除被人恶作剧的可能，老爸老妈最近也没说要给她安排相亲，排除这家伙是他们那边派来的人。 别的尚且不说，脸这么好看，身材又好的人，她要是见过的话没道理会记不住。 “……我是方云舒，请问你是？” 方云舒不愧是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定力就是不行，短短两秒的时间就开始心跳加速了。 妈呀，听说最近有特别多突然过来搭话然后拐人的人贩子，她不会运气这么背吧？ 手机视频上还说过，那些人贩子就专门会挑脸好看的出动狩猎，用于降低别人的戒备心，然后对方会给人一个纸条之类的东西，通过皮肤接触的手段进行下药，有的在学校门口和公司门口都能直接将人带走，特别无法无天。 她现在就是在公司门口！ 秦无寒伸手将那满是心意的99朵玫瑰递过去：“这是有位客人为你定制的99朵玫瑰，请签收一下。” 方云舒：“！！！” 这家伙果然来递东西了！ 救命.jpg 方云舒瞪大眼睛猛吸一口气，根本不敢让那一大束鲜花碰到自已，生怕一不小心着了道就被卖去山沟沟里头！ 秦无寒不知道这人心里在脑补什么神奇的东西，只看见对方的脸色骤变，突然满是警惕地看他，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腾出足够逃跑和呼叫的空间。 秦无寒：“……？” 他不太明白这小姑娘在想些什么，估计知道了也只会沉默和无语。 人不能，至少不…… 算了，有点警戒心也是好的，这还是很有必要的。 秦无寒也默默后退一步，并解释道：“这真的是别人送你的花，我也只是个送外卖的。” 方云舒依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都没有戴黄蓝色头盔……” 一看就知道不是正规的外卖员。 秦无寒：“……因为我只给我们花店送货，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们花店的地址和收据。” 他说着就把手机打开，调出里面的订单内容递给对方。 方云舒信了吗？ 她有点信了，因为对方的态度实在诚恳，她看不出撒谎的痕迹，当然这也并不排除她本来就不会看人的原因。 仅存的那么点戒备和不信任源自于她自已，把全部心思投入于工作，整天忙着打工赚钱的苦逼打工人，实在不敢相信自已居然也有收到他人送的玫瑰的一天。 有点突然，还有点茫然，紧随其后的就是纯纯的不相信。 她居然也有人喜欢哎～ 居然还是个陌生人喜欢她。 方云舒回想起自已一直以来懒得化妆不修边幅的脸，还有在公司里那跟镇宅神兽一样的性子，顿时龇牙咧嘴。 她宁可相信自已彩票中奖都不相信会被陌生人喜欢。 方云舒的面容都有那么点扭曲，抽着嘴角往订单那里看去，想看看是什么人缺根筋还瞎了眼……不是，是独具慧眼，能发现她内在高洁美好的品质。？？？ 结果她这一看就傻眼了，看向秦无寒的目光也变了，不再是人贩子，而是大骗子。 “你说人家是用这个号和这个地址订的货？” 秦无寒点头：“对方确实用的是这个号。” 方云舒一脸“你在驴我”的表情：“这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我的号，地址也是我家地址！” 那可是她才租下来没多久的公寓，光是认路就认了两天，怎么可能会记错？！ 秦无寒一愣，没想到事情是这么个展开法，他犹豫了一下：“难道是你家里其他人借用你手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方云舒坚定否认：“不可能！那个公寓现在就我一个人住，而且我的手机一直带着，连上厕所都不可能放下，要是借给别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第39章 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了，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下，都沉默了。 事情好像在向着很诡异的方向发展。 方云舒搓了搓自已胳膊，摸到一大片鸡皮疙瘩，她开始改口并认真回忆，试图从记忆深处挖出那些不存在，甚至没道理，但是还在科学范围以内的记忆。 “或许真的是我记错了……”方云舒咽了一下口水：“可能是我哪个朋友来了我那里，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用了我的手机，想要给我买束花作为惊喜……” 方云舒她自已都编不下去了，深呼吸后默默捂脸，才进新公寓没几天，她哪来的朋友上门做客啊？ 这蹩脚的借口，她自已都不信！ 秦无寒好歹也是见过神仙凶兽的人，此时还算镇静，他甚至还有余力去安慰一下世界观也被突然猛烈冲击到的方云舒。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没精力听，但还是得提醒你一下，现在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秦无寒展示了手机的另一个界面，那是一条收款信息：“下单的那个人已经付款成功了，如果这是你的号，或许……” 方云舒猛然一怔，显然听懂了对方的未尽之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用她的号买花，说不定用的还是她的钱！ 她掏出手机的短信记录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银行卡的提示信息，躺着一条五位数的交易记录，只是因为这条信息被点开看过，导致她到现在才察觉。 方云舒：“！！！” 狗贼！！！ 臭不要脸！！！ 如果人脑袋上有情绪值反映他们当下的情绪波动，那方云舒现在估计是恐惧条光速消失，而象征着愤怒的空调迅速涨高、满溢、膨胀、爆炸！ 这姑娘原本因为自已可能见鬼的那点恐惧瞬间消失，甚至恨不得那个用她钱买花的鬼马上出现在面前，她绝对要掏出加特林菩萨和机关枪佛祖把那狗东西突突了。 要是看上她人或者看上她命都忍了！ 居然敢动她的存款！ 土可忍孰不可忍！ 给老娘死！ 第22章 认真商议 秦无寒有些想不通，自已现在好像已经不是霉运缠身了，为什么还跟个死神小学生似的，走到哪里都要出点事儿。 他在花店也就接了两笔外卖单，结果两笔单子都出问题了。 之前那次还只是遇到鬼，这会儿升级了，直接变成鬼下订单了。 当然还是那句话，凡事都不能这么绝对，也不排除是那种技术超强的牛逼黑客，远程侵入了方云舒的手机，然后用着小姑娘的钱给小姑娘送花。 虽然在他看来这种可能性反而比较小，但站在普通人的视角才是最有可能的那种情况。 他把这种情况告诉方云舒，小姑娘也觉得很有可能，匆匆忙忙把付款信息全部截图，转身就要去警察局报案。 秦无寒拿着花无奈叹气，估摸着自已这单生意黄了，回去后要把钱退还给对方，只是可惜他这一个早上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浪漫”全部打水漂了。 真要转身回去把这件事告诉老板，却见那个貌似被鬼盯上的小丫头又折了回来，说是刚才忘记给订单截图了，回来补救一下。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没多少经验，只知道要把一切相关的东西都截图保存，以防万一在警察局报案的时候用到。 可惜这姑娘好像忘了一点，如果偷偷用她手机的那个人是个黑客，那手机里存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还能安全保留。 只能说有点聪明，但不多。 秦无寒思索片刻后和对方加了微信，并表示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可以找他帮忙。 玄学方面的也能帮一点。 方云舒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之后去找你们老板退款，小哥你帮我说点好话。” 秦无寒：“……” 你可能会错意了。 而且不用这样，受消费者协会保护的你们才是上帝，可以大胆申请退款的。 唯唯诺诺的上帝跑掉了，秦无寒也原路返回，并在晚上帮老板熬药的时候说起这件事。 客厅里烟雾缭绕，电视还放着老吴格外中意的广场舞神曲作为背景音乐，同时伴随着沸水的咕噜声，喧闹中带着几分恬静。 有种养生大爷夜店蹦迪的割裂感。 穆重依旧瘫坐在他的沙发王座上，这一天仿佛都没有动弹过，好在手里正在缠的麻线球为他证明了一下，证明沙发上这一坨并不是完全的废物咸鱼。 老吴也听到了，但他不觉得是鬼：“有的鬼确实能够使用人的物件，但一般都只用阳人许久不碰的那些东西，像手机这一类经常使用的物件，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主人的生人阳气，少有鬼会碰。” 大部分鬼受到的制约很重，都说“鬼怕善人，更怕恶人”，事实也确实如此，除了丧失理智的厉鬼会到处杀人作恶，其他的鬼魂大多都小心谨慎，撑死挑几个胆小鬼吓唬两下。 就连偶尔的恶作剧吓唬人都要掂量着轻重，万一不小心把人伤着了或者吓死了，被阴差抓到可是要先剐了三层皮再塞去地府做思想教育的。 穆重一边缠毛线球一边皱眉，貌似在沉思。 秦无寒：“有可能是其他精怪作恶吗？” 老吴捋了下不存在的胡子：“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今在人类社会里面的精怪也不在少数，那个小姑娘家里可能原本就住着一只妖怪，看人家面容秀美一见钟情也不是没可能。” 第40章 就是这方法用的不对，估计当初给妖怪们普及人类法律的时候没有认真听讲。 穆重依旧没说话，还在深思。 秦无寒皱眉：“现在这些还只是猜测，拿不出切实的证据的话，警察局的人会管吗？” 老吴挑了一下自已的白眉毛，哼笑一声果断摇头：“这种程度可轮不到他们出马。” 老爷子显然这个警局的特殊部门很是了解，他跟秦无寒解释。 “就像人类会针对不同的案件设立不同的专案组进行调查一样，就算是妖怪犯下的案件也必须先经过普通警察筛查，确定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疑点，之后才会呈交给警局的神仙妖怪。” 毕竟神仙妖怪和人一样也是会累的，要是所有案件都要他们去破的话，估计没几天就直接猝死了。 拉磨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秦无寒意外拓宽了自已的知识面，仿佛回到了高中的课堂，神情都认真了几分，如同一个三好学生那般认真地在脑海里记着笔记。 为什么不用手？ 手在忙着熬药。？？？ “我有个问题，”穆重露出一个很严肃的表情，沉声打断了已经开课的小课堂，并让开课的老师和学生都把目光投向他。 穆重放下手中缠好的麻绳球，叉手抵在唇边，仿佛在思考世纪难题。 他看向吴大夫，目光中满是不解，还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愤恨。 “为什么你一定要今天晚上吃火锅？吃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凑到我旁边煮火锅？” 秦无寒：“……” 再看他们三个人的位置，秦无寒在左边熬着中药，老吴在右边往火锅里下肥牛鸭血配丸子，唯有穆重坐在他们两个的中间，位于药味和香味的交界处，同时将人生甜苦尝了个遍。 关键是药和火锅的归属都很明确，香辣美味属于秦无寒和老吴，病人只能抱药碗看着锅里的小酥肉望眼欲穿，然后悲愤吨吨吨。 穆重神色认真：“你不能这么对我。” “你身为大夫，你身为白衣天使，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好歹给他留一块毛肚啊！ 老吴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他懂，顺手拿了双筷子并招呼秦无寒。 “小秦啊，药熬的差不多了，过来吃火锅，我教你医生涮毛肚的口诀。” 穆重：“……” 这小老头还带补刀的：“今天的食材可都是我那些老伙计专门空运过来的，干净又卫生，小秦多吃点对身体好。” 穆重：“……” “哎哟，你看我怎么忘了，”老吴仿佛这才想起来穆重在他旁边，假模假样的关心道：“你也快去喝药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穆重：“……” 秦无寒默默走过来坐下，从锅里捞出一根嫩笋，一口下去脆嫩爽口十分开胃。 夺笋呐…… 第23章 逮个正着 关于订单的事情似乎就被这么举足轻重的跳过了，就好像那只是小老百姓在家里拌饭下菜的一个新闻八卦，随口一提引发几句讨论，也能随随便便就跳过去。 但秦无寒觉得不是这样，他看了眼在那苦着张脸炫药炫药的穆老板，心里莫名生出一个很笃定的念头。 ——穆重不会放着这事儿不管。 事实也确实如此。 第二天，秦无寒出门采购包装纸的时候和原本去跳广场舞的老吴打了个照面，比较尴尬的是老吴躲在草丛后面，正撅着屁股以一个十分不雅观的姿势半蹲着。 秦无寒：“……” 秦无寒：“你这是……腰间盘突出了？” “说什么呢！”老吴也没想到自已居然会被秦无寒看到，赶紧伸手一把将人拉进草丛，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了。x？ 秦无寒虽然不知道老吴想干什么，但他不是很想和对方同流合污，主要是这个动作实在是太猥琐了，他怕其他路过的人直接甩手报警。 老吴按着人不让他乱动，朝某个方向努嘴示意道：“一会儿人出来了，你偷偷摸摸跟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前言不搭后语的要求，但秦无寒却听懂了，老吴这是觉得穆重会出门，想要他偷偷跟在后面照应着。 秦无寒不解：“你不是说不准他出门吗？” 穆重的病稳定了一点，但还是要在家里静养，不能奔波劳累，也不能出门吹冷风。 以上是老吴昨晚的原话。 怎么现在又纵着了？ 老吴冷哼一声，仿佛被气笑了：“你看他像是会乖乖听话的人？” 木神虽然在神仙反骨仔的排行榜里不占前三，但他也是稳稳霸着第四宝座的家伙！ 争不过其他三个也只是因为他忙着工作，没空折腾出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只可惜专业不对口，要是搞个倔驴排行榜，这家伙绝对是永远的第一！ 远远看着那个走来的身影，老吴不出所料地轻哼：“看吧，倔驴来了。” 秦无寒探头看去，只见一条石子路小道上出现一个人，不是他熟悉的青竹身影，却也不算陌生。 那是一个全副武装的小孩子，棉靴棉裤羽绒服，再配上围巾手套猫猫帽，乍一看像是个会行走的球，仔细看又像是个酒酿汤圆，还是漏了个小口的那种，能看到里面白白软软的馅儿。 很像那个在秦无寒怀里委屈拭泪的小孩子，只是他这次的五官好像忘了调整，更像是缩小版的穆重。 第41章 是穆重的pro max迷你版。 秦无寒：“……” 明明相距甚远，他却仿佛明白了老板的意思，甚至还能在心里帮忙配个音。 规定穆重不能出门，关他穆重重什么事？ 老吴倒是有些惊讶，还带着点格外诡异的欣慰：“这次居然记得穿厚衣服了，不错不错，有进步！” 秦无寒：“……” 老爷子欣慰的点好像越来越奇怪了。 他们两个低头弯腰，眼看着那个酒酿汤圆小短腿从他们面前路过，走到不远处的车站，在一堆膝盖中艰难上车，甚至仗着不足1.2米的身高顺理成章逃了车票。 草丛二人组等人走了才站起来，估计是蹲久了骨头麻，老的那个还反手按了一下自已的腰，仿佛要把凸出来的腰间盘摁回去。 秦无寒犹豫：“我们真要跟上去吗？” 老板虽然变成了小孩模样，但他又不是真小孩，心里总归是有数的，他们这样悄悄跟在后面，总觉得不太好。 老吴摆手：“不是我们，要跟上去的只有你，我去除了添人头治人头，其他的也没什么作用，还不如去广场舞助那些老伙计一臂之力。” 每人都有自已擅长和不擅长的，老吴的天赋技能就全点治病救人了，属于武力值最差的那一档，但凡是个胆子大点的妖怪都能骑在他头上，还是不窜到前线添乱比较好。 这也是穆重不拜托老吴走一遭的原因。 穆重暂时不想和特殊部分的人有过多的接触，他们暂时也查不了这个案子，小猫比赛去了还没回来，淘铁拿着上一单赚的钱跑去省外吃自助餐了，秦无寒虽能自保但终究是个凡人…… 一圈转下来愣是找不到一个可用的家伙，只能穆重亲自走这一遭。 “你也别有太多压力，”老吴倒腾着自已跳舞用的红色大扇子，跟秦无寒说道：“他确实病的挺重，但也不至于跟个瓷娃娃似的随随便便就嗝屁了，就当是看小孩了。” 秦无寒听这话，思维一不小心就扩散了。也对，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看顾小孩”。 …… 穆重见过那个浪漫玫瑰的订单，可以找到方云舒公寓的大概位置，虽然不能细化到具体的某栋某层，但这也够了。 这个小区似乎格外重视绿化，家家户户门前都栽种着长长的树丛，一条清澈的河流横穿小区中腹部，如同天堑一般将整个小区劈开，却又形成了镜子对立一般的特殊景观。 可能是寒冬已至的缘故，大多数的树木都褪了绿衣，安静等待着素白银簪的点缀，少数无需更换服饰的植物也淡去了活泼，换上了更暗沉的深绿，彰显自已的成熟。 在这看似萧条实则冻人的环境中，那个只有半人高的白色小团子就显得格外醒目。 穆重拽了一下自已的帽子，让被风吹起来的毛绒猫耳帽再次和他的脑袋严丝合缝，然后便是止不住地搓手手，试图让毛绒手套摩擦生热。 一边搓一边心里暗恼。 忘记贴暖宝宝了！ 大意了，这次外观装备倒是齐全了，但是内部零件差了关键的！ 要是一直戴着手套也不怎么，但他还需要用手和植物接触沟通，这就导致经常降温的手一直暖和不起来，就算戴了手套，手指关节还是隐隐发麻作痛。 穆重叹气，冬天就是这点不好，没有灵气的植物大多都休眠了，就算有清醒的也只能含含糊糊应上两声，想要从中找出有价值的信息就很困难。 好在他也不是一无所获，等手彻底冻麻木的时候，穆重从一棵老柳树那里问到了有用的信息。 这个小区的流浪猫和流浪狗突然减少了很多，不是冬天到了冻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驱逐出去了。 之前一些流浪猫在老柳树的枝干这儿磨爪子的时候会小声抱怨，说是小区里来了个很恐怖的家伙，专门盯着它们流浪猫恐吓，吓得它好多小弟都逃去了其他地方。 老柳树只说了几句就撑不住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并逐渐变成小小的呼噜声。 “谢了。” 穆重勾唇一笑，胖乎乎的小手指在树干上轻轻一点，随后转身离开。 没有人听到这棵老柳树在打呼噜，因此也无人注意到，柳树上的一些伤痕正在迅速消失，猫咪磨爪子的痕迹消失了，还有几个人刻下的“到此一游”也消失了。 待到来年柳树抽芽柳絮飞洒的时候，这个满是痕迹的柳树将焕然一新。 之后穆重又转了几圈，虽然他已经确定了作怪的是什么妖怪，但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找到对方落脚的位置。 那个小妖怪在隐藏行踪这方面很有一手，把所有在外面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根本无法追查到。 看来要从那个叫方云舒的姑娘身上下手了。 穆重坐在石凳上一边休息一边思索，哈口气暖手并迅速下决定—— 改天再来吧。 算算时间，小秦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他可得赶在对方回去前先一步到家才行。 穆重重跳下凳子，拍拍屁股上的灰，抬脚就向着小区门口小跑过去，却在一个拐角处不小心撞到了人。 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被撞到的大人纹丝不动，撞到人的穆重向后一仰摔在了地上。 鼻子和屁股仿佛都受到了暴击，疼得他想上手揉揉，但一只手摸鼻子一只手摸屁股的动作实在猥琐，他做不出来…… 第42章 穆重眼中还带着一滴生理泪水，红着眼睛看向被他撞到的“受害者”。 然后他就看到了本来应该去采买东西的秦无寒。 穆重：“……” “！！！” 第24章 装不认识 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穆重那是打死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秦无寒。 小团子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思索这个尴尬的局面要怎么化解，被撞的受害者倒是先一步有了动作。 秦无寒脸上带着一点歉意和担忧，伸手一把将小孩扶起来，替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对不起啊小朋友，撞疼了没有？” 穆·小朋友·重：“……” 露馅儿小汤圆都顾不上关心自已正被抱着的姿势了，那双通红的眼睛眨巴两下，他好像还没有被发现诶。 电光火石的0.01秒，穆重迅速作出反应，握紧拳头垂下眼，艰难地挤出两滴鳄鱼眼泪，捏着嗓子从嘴里吐出一个带着颤音的字：“疼……” 软软糯糯的小团子红着眼眶还哑着嗓子小声啜泣，简直要委屈死了。 秦无寒：“……” 他嘴角轻抽，竭力配合老板演戏：“对不起啊，我一会儿给你买罐旺仔牛奶作为赔罪。” 本来想买棒棒糖的，但老板回去还得喝药，只能换一下。 这时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穿着很显年轻的背带裤，脸上却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一眼过去仿佛网吧里的网瘾少女，很少有人会想到她是个舍命工作的加班狗。 “等久了吧，走走走我给你带路。” 来的人正是方云舒，她因为公寓里的事向公司请了两天假，刚带着两位警察把家里检查了一遍，就是收到秦无寒的信息。 秦无寒说他那有一些开过光的东西，贴家里可以镇宅防止脏东西，只要贴的位置正确就能高枕无忧。 方云舒原本心存疑虑，虽然她确实想找道行高深的大师买几张符，但也有孤身一人在外该有的警惕心，不敢随便用陌生人的东西。 但来她家的警察恰好就是上次带秦无寒去医院的那个，他知道这事儿后和方云舒说了对方的正义之举，这才让小姑娘放下戒心。 这可是见义勇为的好人！他肯定不会害我！ 秦无寒点头：“那我们走吧。” 他本来是跟着老板来的，见老板一直下面里晃悠就知道对方找不到具体的位置，只好发信息给方云舒，给老板带路的同时也给自已来这里找个理由。 但现在要怎么把老板带上去则成了新的难题。 秦无寒刚站直身体，脚步都没迈出去，就被一只小萝卜手抓住了衣服。 穆重仰头看他，为了能一起混进去他选择装乖装傻装幼稚，“不能走，牛奶……” 秦无寒：“……” 好消息：老板接住戏了。 坏消息：他有点接不住了。 方云舒这才注意到秦无寒脚边的小萝卜头，有点吃惊：“这谁家小孩子跑丢了？！他家长呢？” 秦无寒：“……” 用老吴的说法，他现在是人家家长，但这话是能说的吗？！ 穆重显然很擅长应付这种情况，继续捏着嗓子装可爱：“我出来玩，他们都知道，一会儿就回去。” 原本是不知道的，但这会儿有一个知道了。 秦无寒：“……嗯，我们先带着吧，一会儿再给他送回去，别让小孩自已跑丢了。” 如果心灵也可以对话，秦无寒肯定要对老板来上一句。 不！是我们都知道你偷跑出来了！ 方云舒眨眨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能一边疑惑一边带路，试图让时间拍亮她那颗不太灵敏的小脑瓜。 小姑娘自从知道家里可能有另一个生物存在就一直没回过公寓，撑死也就是带两个警察来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家里面有一点凌乱，说明小姑娘没有洁癖也没有强迫症，但也不算邋遢，小小的一间房子被装修的很是温馨，到处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个家里还有不少家具都缠上了麻绳，沙发上的小筐里还放着许多逗猫的玩具，但都没拆过包装，应该是房间主人在为即将到来的小猫提前做的准备。 秦无寒掏出几张符纸，让方云舒带着他贴到房间的四个方向。 那些符纸是祝余之前塞给秦无寒的，能安家镇宅的符自然也有，并且真的有效果。 秦无寒自已用不到这些东西，这会儿拿出来帮别人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大人们在忙着看方位贴符纸，而小孩穆重则是坐在大厅，享用着方云舒给的小零食，表面上的任务也是乖乖听话，不能给大人们捣乱。 穆重很是上道，用标准端庄的好学生坐姿作为回复，表示自已一定乖乖听话。 等大人们去门口贴符的时候，乖巧小孩瞬间变脸，淡青色的气体从他身体中涌出，迅速侵占整个房间。 仿佛青绿色的祥云，又似那空山新雨后的嫩竹，带来一阵又一阵清凉干爽的微风，瞬间功夫就将这个人界的小屋变成了天上人间的世外竹林。 仙落游人间，不外乎如此。 属于神仙的气息瞬间喷涌而出，却又被很好的控制在这个房间之内，一分一毫都没有渗透出去，其控制能力比当初的淘铁强得不止一星半点。 门外的人没有感觉到室内的情况，但躲藏在里面的家伙却是撑不住了。 第43章 “吱——” 那个装着逗猫玩具的筐突然震动，紧接着就从里面窜出来一只灰皮耗子。 那耗子显然已经成精了，窜出来后就发疯般向着门口跑去，身形还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半个巴掌大小渐渐变成了成年猫的体型。 嗯……估计还是缅因猫。 别说跳起来打膝盖了，它站起来打人屁股都不成问题。 所以说妖怪有时候能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冲击。 这么大一只耗子，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两米高的猛男大汉都要被吓得踮脚，说不定还要跳到高处一边尖锐爆鸣一边嘤嘤叫。 秦无寒正好就站在门后面，虽然他感受不到穆重的气息，但他能听到门里那个向门口跑来的脚步声。 他愣了一下，说是脚步声好像也不太对，更像是什么动物极速爬行的声音。 秦无寒并没有慌乱，他知道这是被老板逼出来的罪魁祸首，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慌不择路的往门口跑，但这并不妨碍他帮老板补了最后的一刀。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秦无寒扭头示意方云舒后退，在声音到达门口的瞬间“唰”一下把门打开，跟着就一脚踹了过去。 “卧槽！！！” 伴随着一声国粹，罪魁祸首跟个灰色的足球一样又被踹回了客厅，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最后砰一下砸进两个柜子之间的缝隙里。？？？ 完美进球！ 穆重在开门的瞬间就收敛了气息，乖乖吃着小零食，仿佛从来没动过。 方云舒也被这么大的动静吓了一跳，她缩在门后往里面探头，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只硕大的，一看就知道不正常的大灰耗子，眼睛都给瞪直了。 小姑娘在门外张大了嘴巴，过了老半天才找到自已的声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这符的效果也太好了吧？” 才摁上去呢！ 连胶带都还没来得及粘呢！ 就把那脏东西弄出来了？！ 第25章 普信老鼠 大灰耗子被卡在柜子之间的缝隙里面动弹不得，撅着个长尾巴的大屁股，挣扎了老半天都没出来。 “你现在这么大一只，当然出不来了。” 穆重蹲到柜子旁边，仿佛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很有“童心”地和大耗子说话。 这妖怪仿佛被点通了脑子，迅速将自已的将身形缩小，再次变回巴掌大的老鼠。 它一逃脱困境就想再次往外冲，却不曾想刚跑出柜子的范围，就“碰”一下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屏障。 蹲在旁边的小孩捞了个装糖的透明罐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这妖怪落网。 方云舒作为围观者近距离看了全程，上一波带给她的冲击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就又被冲击了一波。 这符的效果真好！ 这世上居然真的有妖怪！！ 这妖怪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打死她都想不到，最后将妖怪抓到的居然是个小孩子。 这算什么？ 熊孩子统治世界？！ 秦无寒快步上前走过去，他想说些什么，却见穆重还在裹紧马甲装傻充愣。 小孩抱着装老鼠的盒子，扬起头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这个，好玩！” 嗯……作为猫嫌狗厌的熊孩子，还在新手保护期的他们勇敢无畏且好奇，制服一只小小的耗子也不在话下。 这很合理。 秦无寒：“……” 他弯腰将小孩抱起来，转身直接冲进卫生间，挤了一大坨洗手液糊在穆重的小萝卜手上，一边开热水帮他洗手一边絮絮叨叨循循善诱敦敦教导。 “那东西脏，不是玩具，下次不能直接用手碰……”秦无寒突然想起来对方用了塑料盒子，没直接上手，于是马上改口：“隔着盒子手套也不行，不能玩！” 大灰耗子：“……” 穆重：“……” 他想说那玩意儿成精了，已经不算是普通老鼠，身上没这么多病毒，但考虑到自已现在的人设是不谙世事的熊孩子，只能默默把这句话憋回肚子。 当然，在这方面他就算据理力争也没有用，秦无寒会以“成精的更脏更危险”作为理由把他的话全部堵回去，顺便拿消毒液再搓两次手。 穆重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秦无寒，对方正一脸认真的帮他洗手，那副严肃正经的样子格外具有欺骗性。 上一次对方露出这个表情，还是在写那99句土味情话的时候。 秦无寒好像天生有一种能力，做事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是全身心的投入，无论做什么都仿佛会永远镇定，永远一丝不苟。 20多岁的年轻小伙却有着60多岁老大爷的成熟风范，有些古板，却又让人莫名感觉安心踏实。 踏实的同时还想撩撩虎须，穆重觉得自已像一只伸出脚试探边界线的小鸟，小心翼翼却又胆大至极，带着一丝恶趣味，就想看这人露出更为鲜活的表情。 穆重眨眨眼，按耐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没再装小孩作妖，低头乖乖搓手上的泡泡。 等他俩再次回到客厅，就看到方云舒站在门口瑟瑟发抖，而那个关着大灰耗子的塑料盒子不翼而飞。 转一圈观察后发现那家伙没跑，而是出现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盒子上有破损的裂痕，里面的老鼠也翻着肚皮，正摊着短小的四肢吐舌头翻白眼。 第44章 穆重和秦无寒俱是一愣，目光齐齐看向方云舒，脑袋上同时冒出一大一小两个问号。 “？” 方云舒手里还捏着两张镇宅的符纸，只是皱巴巴的，像是被用力捏过。 她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你带小孩进去洗手的时候，这妖怪突然动了，用脑袋顶着盒子往我这边跳！我，我吓到了，所以就……” 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就……也轻轻踹了一脚。” 但就现场的情况来看，显然这个“轻轻”加了双引号。 秦无寒踹的时候那老鼠还能活蹦乱跳，但这会儿大耗子已经翻肚皮了，可见小姑娘用的力气有多大。 “嘶……你这个臭娘们，就不能轻点吗？” 一个听着就尖酸刻薄的声音突然从角落传出来，在场三人齐齐转头，发现是那个翻肚皮的大灰耗子在说话。 方云舒的脸色一白，赶紧往秦无寒那边跑去，就算她已经做好这个世界有鬼有妖怪的心理准备，但这会儿真的听到老鼠说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冲击。 她上一次害怕老鼠，还是听说这玩意儿会偷听人说话，这次更恐怖，直接说人话了！ 那边会说人话的大灰耗子还在骂骂咧咧，它知道自已打不过秦无寒和小孩，于是只敢围绕着方云舒开枪：“真是疼死老子了！我要是被你踹坏了哪里，之后难受的不还是你吗？” “你这女的可真是贱的慌，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不领情，还带两个陌生男的来家里，还一大一小老少通吃，可真是有够变态的。” 被骂了几句后，方云舒的脸色不白了，变成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调色盘，偶尔还绿一下，估计是听垃圾话产生了心理性不适。 秦无寒皱眉，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先问清楚：“是你给方云舒买花的？” 大灰耗子得意洋洋：“对啊，就是我，那么用心的一大束花，还都写了情话，多深情多浪漫啊，我还特意让快递员在中午1：14送到，那可是连时间都精打细算的浪漫！” 写字插花送花全包的秦无寒：“……” 浪漫你个头！ 但凡你做了其中的一个步骤，你都说不出来“浪漫”这两个字！ 秦无寒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你为什么擅闯方云舒的家，还私自用她的手机偷用她的钱？” 耗子理直气壮：“什么叫擅闯？明明是我先来的，她那是喜欢我才跟着住进来的，要是这么说的话，明明这臭娘们才是擅闯的那一个！” “而且什么叫做她的钱？等她以后嫁给我了，那还不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只不过是事先征用了而已，这合情合理呀！” 方云舒的脸这会儿是彻底绿了，她远远指着大灰耗子的脑袋破口大骂：“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做夫妻了？你是大脑进屎了才说出这种话的吗？！” 那大灰耗子一听方云舒骂它，胆子瞬间就膨胀了起来，明明现在被关在盒子里的是它，却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话。 “你这女的说话还是那么难听，一点都没有温婉淑女的样子，也就只有我会不嫌弃你，你这种女的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我可是妖怪，能看上你这种区区凡人已经是你家祖上烧高香了！这种恩赐你不赶紧跪下接着，居然还想着拒绝？！你哪来的资格拒绝？” “而且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我是妖怪，有通天的法术，这个城市的下水道里到处都是我的小弟，等你嫁给我后就是黑道大佬的小娇妻，不用再出去奔波劳累，只需要伺候好我就行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通普信且槽点满满的发言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秦无寒：“……” 穆重：“……” 方云舒：“……yue！” 那恶心的普信耗子还在继续：“我知道你们这些女的都物质，机会到了又开始欲擒故纵，典型的当婊子还要立……啊！卧槽！” 穆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它面前，手上戴着秦无寒给他临时套的一次性手套，拿起塑料盒子就是一顿狂甩。 盒子里面的老鼠跟个球似的四处乱撞，强烈且频繁的冲击让它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只能抱着鼠头哀嚎。 “救！救……啊！啊！” 穆重脸上挂着假笑，嘴里也尽职尽责地说着台词，就是略微平淡的语气听着有点像棒读。 “哎呀，这个会说话的老鼠玩具真好玩。” 猛摇一会他还会停下来瞅两眼里面的耗子，看对方还有气就接着摇。 “你！你这个……啊啊啊啊啊！！” “你知道我谁吗？！我可是……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要死鼠了，有没有人管管……啊啊啊啊啊啊啊！！！” 秦无寒和方云舒齐齐转头看天看地，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这一瞬间，天花板地板似乎都变得格外好看，一下子就吸引他们全部的注意力。 小孩子在开发大脑专注玩耍，他们大人可不能打扰了。 专注玩耍的穆重还在一个劲儿地折腾新玩具，把熊孩子的人设贯彻到底。 重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 小孩子可听不懂这个～？？？ 第26章 大刑伺候 罪魁祸首以意料之外的形式落入法网，但好在方云舒的危机算是解除了，后续工作是要给家里所有家具清个毒。 第45章 家里来过妖怪那还能忍，但家里来了只大耗子，这是光想想就能膈应窒息的程度，消毒杀菌的工作绝不能少！ 等穆重让这个满嘴喷粪的妖怪彻底说不出来话后，他们就准备回去了。 秦无寒把大灰耗子连鼠带盒塞进垃圾袋，跟方云舒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小孩转身离开。 这时候的秦无寒有那么一点紧张，主要是他找不到和老板分开的借口，但好在这方面的工作对方做的比较充足，没有让气氛尴尬下来。 “谢谢你带我玩～”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和真小孩还有那么一点区别，但好歹也是在尽心尽力的演戏。 “我爸爸妈妈来接我了，哥哥再见～” 小孩说着就往树丛那边的小路跑去，跑一半还转过身来冲他挥手示意。 秦无寒：“……” 老板这是忘了他一开始的人设了吗？ 不是来要零食的小孩子吗？ 直接跑掉是不是ooc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叹了口气，假装自已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拎着装耗子的塑料袋往店那边走去。 老板出来这一趟就是为了逮个耗子，现在任务完成了，他估计会迅速往家里赶，自已这边只要慢悠悠回去就行。 成精鼠妖偷盗普通人的金钱甚至还想骗人骗财，可惜证据不足，就算被特殊部门抓了也判不了多久。 受害者方云舒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唯一一次被偷用手机挪出去买花的金钱也可以追回，就算想要做其他的也被及时抓住，所有邪恶的想法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实施。 这种情况就算是上交给特殊部门，他们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撑死口头警告几句，能起到的作用微乎甚微。 而且口头警告对大灰耗子这种性格的妖怪根本起不了作用，这件事过后，它回归人类社会又会继续逍遥法外，甚至可能因为心怀怨恨而躲在暗处对方云舒下手。 综合这种种考虑，把这耗子交出去并不是最有效的办法。 秦无寒还有点担心，穆重却是直接了当表示不交鼠。 “哪有妖怪？”已经先一步到家还是变回去的穆重义正言辞：“这不是你在花鸟市场买的宠物鼠吗？为什么要给别人送去？” 鼠妖：“……” 你是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的？！x? 秦无寒假装没看见老板因匆忙回家而有点发白气喘的脸，默默递一杯热水过去，顺便提醒一句。 “市场上的宠物鼠大多是仓鼠和豚鼠，这个不太像，尾巴太长了。” 秦无寒面色平静的补充道：“要用来当宠物鼠的话，可能要先切一下尾巴。” 虽然可能还是不太像，但还是要意思一下。 鼠妖：“！！！” 你又是什么品种的活阎王？？！！ 穆重对自家秦员工提出的建议表示高度赞扬，并热情地和对方商量怎么给这老鼠剁尾扒皮，以人工的方式物理更换品种。 越说越血腥，越说越恐怖，一套流程下来，普通老鼠都够死几十条命了，但妖怪不一样，它能苟下来，但肯定也半死不活了。 说得那叫一个煞有其事，吓得普信鼠信以为真，缩在盒子的角落里面瑟瑟发抖，连个大气都不敢喘。 如果它可以保留妖怪的身份，现在可以向警察局的特殊部门求救，毕竟现代法治社会，妖怪之间也不能这么恐怖的同类相残。 但是它现在被封灵力变不成人，如果这两个家伙凶残到直接把他的修为废了，那它就真的变成普通老鼠了。 生死掌握在他人手中，食物链底端的存在，甚至比那些签了契卖了身，做牛做马的奴隶还要不如…… 大灰耗子的颤抖越发用力剧烈，仿佛被触及到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就连求饶的话都不敢说。 和它在女性面前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同，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什么叫做欺软怕硬。 秦无寒知道老板是在吓唬这家伙，也没有阻止，甚至配合一波，毕竟这家伙的性格实在是过于恶劣，教训一下也好，就当是给那个被骂的受害人报仇了。 最后是鼠妖阻止了他们继续深入的讨论，近乎嘶吼地说自已会变身，可以变成他们中意的宠物鼠的样子，只求他们放它一条生路。 大灰耗子在透明盒子里面以一个特别人性化的下跪姿势以头抢地，声嘶力竭的哀求那叫一个真情实感，米粒大小的眼睛里面更是不断涌出泪水。 秦无寒看向穆重，就见对方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哪来的资格和我谈条件？” 穆重喝了一口温暖身心的热水，手肘撑着脑袋从高往下近看盒中老鼠的闹剧。 他的面容依旧温润，微微勾起的嘴角更像是无声润物的春雨，就像一个没有过棱角的神明，怀着满腔的宽容与慈爱，宽恕每一个在他脚下跪拜俯首的信徒。 “你不过是只老鼠啊，”仁慈的神说话了，却不是温润万物的春雨，而是带着冰碴子的寒露：“神明给你的一切都是恩赐，你都得心怀感恩地接受，怎么还敢拒绝呢？” “我那么用心地商量怎么处置你，这可都是为你好，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识抬举，拒绝我的一番心意？” 鼠妖停下嘶吼，愣愣地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神仙，它想说些什么，想要反驳对方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46章 因为对方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如此耳熟，耳熟到让它心疼肝疼，仿佛五脏六腑都在灼烧。 高高在上的神仙仿佛洞悉了它的想法，眼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并将那些可以化作刀刃的语言精炼压缩，给它补了最后一刀—— “拿起枪的人要做好自已被杀的准备。同理，把他人的尊严踩在脚底肆意践踏的你，当然也要做好被当做物件牲畜随意践踏宰杀的准备。” 话音刚落，独属于神仙浑厚的灵力威压就朝着鼠妖撵去，把那压缩到极致的一小团狠狠按在地上，直接按成了一块鼠饼。 仿佛在无声的说：现在被践踏的是你，必须乖乖受着！ 物理意义上实现了“践踏”这个词。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仿佛成压死鼠妖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将它按晕过去，有点猥琐的鼠嘴里面吐出白色泡沫，可见受了不小的精神冲击。 默默充当背景板的秦无寒看向穆重，看着那个清风霁月好似高高在上翱翔九天之外，却心系人类民众会暗戳戳吓妖怪报仇的神仙。 他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多跳了一下。 第27章 风波再起 鼠妖最后还是被塞在小笼子里面充当宠物鼠，没有被扒皮断尾，但是周身灵力几乎都被剥离，只留下一点点支撑它化形成大号仓鼠的样子。 说是仓鼠其实也不太准确，就算它变成了可爱仓鼠的样子，那张鼠脸上依旧满是猥琐和满到溢出来的油腻，没有一点美感。 就好像使用率极高的熊猫表情包，就算外面套着熊猫的壳子，猥琐的五官依旧会让所有看到的人升起一种贱嗖想打的冲动。 穆重让秦无寒把这只贱嗖的老鼠关大笼子里，放后院的下水道旁边关押着，等什么时候真心悔过再丢去让警察局的家伙处理。 要是运气好一点，他们说不定还能再钓个鱼，把那些个传说中的“小弟”钓出来，连着一起收拾了。 秦无寒欣然同意，因为担心这只鼠妖手底下的小弟过多，他隔天还去超市买来了两大袋老鼠药，要是出现鼠患就为广大的人民群众除了祸害。 这要是换成鼠妖的视角，秦无寒和穆重就是要诛它们九族的灭世大魔头，一个杀人一个放火，两两配合狼狈为奸，简直阴险至极！ 这和网络上那些灭人满门还要把方圆五公里内的蚯蚓竖劈鸡蛋摇散黄的活阎王有什么区别？！ 鼠妖蜷缩在笼子的角落，死死盯着那个正在给小树苗浇水的人类，一双米粒大小的眼睛中满满都是怨恨和算计。 刚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它现在根本不敢再做些什么会触犯那个神仙的事，但心里却是又怕又恨，尤其是面对这个没有多少灵力波动的人类时，满腔怨恨几乎要把它直接吞没。 那个神仙也就罢了，凭什么这个小小的人类也敢骑在它的头上！ 要不是这家伙踹过来的那一脚，它说不定早就成功逃跑了，怎么可能沦落到如今这般屈辱的地步！ 更该死的是，这个人类居然仗着有神仙的庇护，一次又一次的折辱它，不过是仗着自已背后有撑腰的，居然就敢这么侮辱妖怪！ 他该死！真是该死！！ 鼠妖越想越气愤，眼睛几乎要渗血，整张鼠脸都扭曲了起来，仿佛要择人而食的野兽。 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过这个人类！ 反正它落到了神仙的手里十有八九就是个死，还不如趁他们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手，就算是死了也要来一个垫背的！ 鼠妖心里这么想着，暗自憋一口气，将身上仅存的那一点灵力汇聚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无寒，静静等待一个拖对方下地府的机会。 有人说外表和内在不一定相同，有的人丑陋的外表可能满心柔情，有的人天使面容却是蛇蝎心肠。 当然，这句话并不适用于鼠妖，它是难得一见的表里如一。 表里如一到秦无寒一眼就能看出来对方在想什么。 眼看着笼里的老鼠目露凶光和怨毒，勾起的鼠嘴还带着幻想计谋得逞的邪笑，手脚都摆出了冲刺的姿势，打眼一看就知道它没憋什么好屁。 秦无寒：“……” 所以在这妖怪眼里其他人类都是傻子吗？ 都不打算掩饰一下的吗？ 秦无寒原地沉默一秒，在走过去顺势看看对方要干什么并给一个大逼兜让它安分点，和默默转身离开无视对方不给机会这两个选项之间，愉快地选择了折中。 他掏出一张符纸贴在石头下面，又把石头丢到笼子上方，然后愉快地转身离开。 鼠妖瞳孔一缩，发现自已身上为数不多的灵力都被符纸抽走了，就连维持化形的那一点点都没留下。 这次是彻底被榨干了。 鼠妖：“……” 它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已的爪子，随即怨恨的声音咆哮而出，用以发泄它的滔天怒火。 你们给我等着！！！ 安静的后院传出一声尖细且绵长的老鼠叫，叫得那叫一个凄厉，跟被老鼠粘粘到了一样。 穆重继续自已养病养身体的生活，只是这几天又多了个爱好，他偶尔会站在窗边，遥遥看向后院的方向。 秦无寒以为老板在担心那只鼠妖，但病人养病的时候不宜深思熟虑，只能安慰道：“我又在笼子上贴了几张符，如果没有外力的帮助，它不可能逃出来。” 第47章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那句话依旧意思明显：不用担心鼠妖的事，它逃不出去。 就算那只鼠妖的抗压能力强，有能力逆风翻盘，他也可以每天去添几张符咒加固一下，把所有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穆重一愣，紧接着又觉得有点好笑：“你怎么把符都用在这些地方呀？这和自费上班有什么区别？祝余画的符很好用，你可以多留着点以防万一。” 淘铁之前和他说过，祝余给秦无寒送了一大行李箱的符咒，跟回家带年货一样，密密麻麻几大摞，特别壮观。 穆重还以为秦员工会攒着那些符咒，毕竟就对方现在的情况而言，这种针对妖魔鬼怪的东西那是用一点少一点，一般人都会十分珍惜才对。 结果这家伙给人家小姑娘送了，又给笼子加固用了点，用的是用了不少，但没有一张是迫于无奈或者用在他自已身上。 “谢谢老板提醒，我心里有数。” 秦无寒不觉得自已有哪里做的不对，工具自然是要使用才能体现其价值，他若是能将那些符咒用在应该用的地方，也不算辜负将符纸画出来的人。 秦无寒最后还是不知道他家老板在担忧什么，就算直言问他，得到的也只是刻意神秘的万能回复——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还一边微笑，一边叹气，过一会儿又感叹两声，仿佛一个看破不说破，只随便透露两句然后看乐子的谜语人，脸上还有明显表演痕迹的故作高深。 嗯，一看就知道是表演欲上来了，想凹一下世外高人的角色，吊人胃口的同时还能改变自已一下自已的人物形象，可谓是一举两得。 秦无寒：“……” 他默默收好老板今晚的药后果脯，准备让谜语人尝一下话只说半句的可怕后果。 …… 几天后，秦无寒干活时看到找上门来的方云舒，这才知道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云舒的气色并没有比上次见面时好多少，甚至可以说更差了。 她脸色无比苍白，浓厚的黑眼圈和眼袋挂在脸上，削去她的活力，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到处都是褶皱的衣服说明她这几天过得并不如意，就连身上的气场都不像之前那般阳光。 “谢谢，”方云舒接过秦无寒递来的水杯，萎靡地低垂眼睛：“我就在这里躲一会儿，保证不会影响你干活。” 穆重听到动静也从二楼下来，温和地给小姑娘杯中加了点蜂蜜。 秦无寒默默给坐在沙发另一头的老板抱来被子并裹上，又熟练地往里面塞了个热水袋，以防万一对方感冒。 穆重乖乖受着秦员工的摆布，显然早就习惯这样了，他喝一口热水，然后朝方云舒温和微笑。 “小秦今天的工作差不多了，不用担心影响到我们。” “我看你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方云舒呆呆看着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按理说第一次遇到陌生人，她应该很拘谨才对，可看到这个人她却只觉得舒适祥和。 就好像被清风拂过，被温水浸润，烦躁和疲惫都被剥离出去，就连压在心头的大石头都被悉数托住，留给她足够的喘气空间。 明明只是个陌生人，但对方向她释放了一个信号，可以对他吐露所有的委屈和难过，无需顾虑和思量。 方云舒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这几天一直被压抑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小口，情绪夹杂着话语，顺着眼泪的通道喷涌而出。 “我……我又被妖怪盯上了。” 第28章 后援登场 方云舒原本以为那只大耗子被抓走后就能回归自已的正常生活，但现实根本不是那样。 她在第二天去公司上班的时候发现其他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原本交情不错的几个好友也突然来和她断绝关系。 方云舒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一个性格不错的实习生偷偷跑来告诉她，说她被传黄谣了。 她请假的时候，有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跑到公司里面闹。 他们虽然没有打人，但把公司的每一层都跑遍了，拿着个喇叭大声咒骂方云舒是贱人，说她背地里在做见不得人的生意，还欺骗他们大哥的感情，骗情骗财还骗人，把他们大哥利用完了就又找个男的把大哥打了。 他们说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再加上方云舒来到这个公司的时间不算长，有不少人都信了，所以才会在看到方云舒的时候露出那样的表情。 这两天的方云舒都快疯了，曾经的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都刻意疏远她，怕被那些上门找茬的大男人看到而卷入危险，工作上有嫌弃她的人落井下石给她穿小鞋，甚至还有一些恶心的人，跑来私聊她多少钱一晚上…… 但更恐怖的是，方云舒每次上下班的路上都会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就好像身后有野兽在瞄准她的脖子和心脏，时刻准备扑过来咬死她。 虽然那种感觉在到家后就会消失，但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半夜三更的时候，门口会传来持续不断的敲门声；接水的时候从水管里流出来恶臭的红色锈水；早上拉开窗帘糊在玻璃窗上的血手印；还有陌生号码发来的有关她生活的照片…… 方云舒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抗压能力也不算强，一下子经受这么多，连神经都衰弱了。 第48章 她不是没想过向外界寻求帮助，但每次她和其他人说完话后，对方都会莫名其妙的昏迷过去，第二天就会忘记她说过什么。 她想去警察局报案，但走不过去，每次走到半路就会出现在另一条路上，跟遇到鬼打墙一样，根本无法靠近警察局。 彻底让她崩溃的是，公司现在要裁了她，甚至拿着一些关于她的照片说是她败坏了公司的形象，不仅要克扣她的工资，甚至还反咬一口要她赔偿。 方云舒短短几天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落落落，整个人都恍惚了，出了公司后游魂一般在大马路上走着，眼中尽是悲伤与茫然。 她为什么要经历这些啊？ 看着眼前那些飞驰而过的汽车，她的心里蓦然涌出一股悲凉，那是想死却不敢的悲凉。 她想冲过去，却又不敢。 方云舒愣愣低头，她打开手里捏着的手机，翻到通讯录的界面，里面有她的父母，也有她从小长到大的闺蜜好友，有许多会无条件相信她并帮助她的人。 但方云舒不敢给他们打电话，针对她的明显不是人，而是妖怪，她害怕自已的一个求助电话会把他们也卷入危险之中，这种恐惧比她自已去轻生的恐惧还要汹涌。 在方云舒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突然看到秦无寒的电话。 小姑娘恍惚着，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秦无寒是谁，那双眼睛慢慢睁大，失去神采的眼中似是被反射进了一道光亮。 …… 听完小姑娘这几天的伤心事，穆重眼帘轻轻一垂，抬头又是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他安慰道：“能坚持这么久，你已经很棒了。” “你害怕的东西都进不来这里，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我们这儿休息一下，养足精神才能鼓起勇气面对风雨。” 如浴春风的声音，只是内容听上去像是大白话，跟现在手机里科技与狠活加工出来的毒鸡汤没有什么区别。 但方云舒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温暖很安心，双眼一闭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被乌云笼盖了几天的愁容总算是舒展开了一点。 秦无寒却皱起眉头，这姑娘睡着的速度有点太快，跟被下了药一样，难道在来这的路上被动了手脚？ 确实是被做了手脚，但不是在外面。 穆重仿佛知道秦无寒心中所想，他解释道：“我加的蜂蜜有安神之效，她精神紧绷太久了，被吓走的那些精气不快点补充回来的话，很可能会出事。” 现在有的鬼片里面说人身上有三把火，受到惊吓或者精神紧绷就会被扑灭，直到三把火全部熄灭的时候，他们就会被鬼怪伤害。 现实情况虽然有点细微的不同，但大致意思其实也差不多，精神萎靡的人容易冲撞到妖怪和鬼魂，他们倒霉出事的概率也会变高。 当然，像秦无寒这种存在内在因素，无论状态如何都会倒霉的情况除外。 现在方云舒还被几只妖怪盯着，状态不好的话，估计扭头就要去地府找孟婆要汤喝了。 秦无寒扭头看向穆重：“老板，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去把那几个老鼠小弟也抓过来？ 穆重收起在小姑娘面前的知心哥哥模样，又变成一条病恹恹的咸鱼躺在沙发上，耍赖一般撇头拒绝。 “不去。”穆重表示疑惑：“我像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收留这小姑娘在店里养足精气已经很不错了，难道还要把人家的事揽过来安自已头上？” 会累死的好吧！ 秦无寒：“……”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之前不是一直这样吗，但很快就想起什么，又默默将嘴闭上。 出去管闲事拯救世界是老板的马甲，而老板还不知道他已经看穿了对方的马甲，这话还是不说为好。 穆重浑然不知有人在帮他提着马甲，起身准备上楼，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看了一眼秦无寒。 虽然他并不担心这件事的后续，但秦员工好像很担心的样子，原地纠结一下，还是补充一句安秦员工的心。 “术业有专攻，这种事交给专业的去做就行，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今天晚上可以去机场接人家。” 秦无寒愣了一秒，随即有些意外地看向穆重，两人相互对视了几秒，最后是员工先一步轻笑出声。 老板说他不管这件事，却还是请来了专业人员…… 这算不算是傲娇？ 秦无寒的嘴角轻轻一勾，觉得穆老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柔软。 乍一看像是染着斑纹的青竹，以为内部也被病痛腐蚀，或者化成磐石抵抗虚弱，谁知从不经意的相处中窥探到其中一角，却是柔软如同到云朵的触感。 当然，秦员工的这个结论终结在晚上在机场接人的时候。 许久未见的小猫咪温小雪坐在行李箱上，从机场的斜坡一滑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往秦无寒的方向冲。 “我温小雪终于又回来了！”小猫咪开心地原地转圈，转着转着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秦无寒。 “你怎么这副表情？” 秦无寒：“……” 小猫咪，捕鼠专家…… 嗯……好像也没毛病。 第29章 云舒反击 夜里的花店比以往要静谧不少，一些夜晚才会活跃的植物此时也安安静静，似是怕打扰了客人的安眠。 方云舒在一片昏暗中睁开眼，失神地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已在别人家里睡着了。 第49章 这种在别人家里莫名其妙睡过去的情况，本来应该瞬间警觉细思极恐的，但可能是这次的入睡过于安心舒适，方云舒只感受到无尽的轻松，那是短暂放下压力好好休息恢复精力的轻松。 桌子上放着一个迷你烛台，淡淡的暖光不会刺激到人的眼睛，反而撑起一片小小的幽暗空间，如同一颗落入凡尘的星星，陪伴着夜晚醒来的客人。 方云舒看着那和橘子灯笼差不多大小的复古烛台，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没有完全清醒的状态，直到被寒风吹开门的嘎吱声吸引，这才慢慢转动自已宛若生锈的脑袋。 目光所及看到一扇未被关紧的门，那里也露出来一条长长的暖黄，想来是店长或者秦无寒还没有睡，在那边干些什么。 穆重躺在院子门口的灯笼边，身下是铺了好几层软垫的太妃椅，身上还盖着好几层毛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在寒风中欣赏月色。 上点年纪的人看到了会觉得他有病得治，换做是包容性强点的大学生，估计会双眼放光并表示也要试试。 这种发癫的行为真的很让人心动。 “发癫”的穆重听到身后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就招呼道：“要不要一起？我可以忍痛割爱分你一条毛毯。” 方云舒：“……谢了老板，我用不着。” 她选择实用性更强的羽绒服。 穆重点头，继续欣赏后院那一片乌漆抹黑的美景。 方云舒也看了一眼对方欣赏的景色，但她实在欣赏不来，只有灯光能到达的地方可以隐约看出点花草树枝的轮廓，远处尽是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今晚没有月亮星星，这种半开放的黑暗，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择人而食的野兽，张开了硕大的血盆大口，传达到人身上的尽是阴冷和面对未知的恐惧。 方云舒看不懂，但她在经历被妖怪跟踪的事情后，有点恐惧这种黑暗的环境，更害怕这种暴露在开阔地方还安安静静的氛围，只能和在场的另一个人没话找话。 “穆老板，你也知道妖怪的事情吗？” 小姑娘有点犹豫，毕竟当初刚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店长也在，过于恐惧的她直接就把世界上有妖怪这件事说了出来，但看店长的反应，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了。 穆重点头：“我知道啊，从科学的角度分析，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人类也只是开发了智慧的高等动物，那其他动物开发出智慧并模拟人类的可能性也不是不存在。” 他还补了一句：“这很科学。” 方云舒：“……？！” 这哪里科学了？！ 穆重看到小姑娘想吐槽却不得不憋着导致一片通红的脸，有些好笑：“行了，不逗你了。妖怪确实是有的，但你也不用太焦虑，人类既然能知道妖怪的存在，就说明他们一定有应对这类存在，并且与之相处的方法。” “现代社会并没有普及妖怪的存在，就说明在这方面知情的人类做得很好，好到至今没有让妖怪伤人的事件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若是人类没有足够的本事，怕是不少妖怪都会猖獗到目中无人，早就把人间变成炼狱般的存在了。 虽然这其中也有维护秩序遵守本职的神仙参与，但起着长久影响的一直都是人类。 方云舒有些欲哭无泪：“所以我是运气不好呗。” 这种法治社会中都能遇到妖怪里面的小混混，还不是一个，而是一窝！ 穆重没有直接回复这句话，而是看了眼方云舒，眼中闪过惊讶：“你恢复精神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这姑娘刚上门的时候还是一副蔫巴巴要死要活的样子，他还以为起码要两三天才能彻底恢复，没想到只是睡了几个小时就彻底养好了精神。 这个小姑娘的心智看似脆弱，但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 方云舒还是叹气，但不管是她的精神面貌还是说话的语调，都比之前要轻松许多。 “总不能一直耗着啊，这日子还得接着过呢。” 她说：“我之前确实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一下子就遇到这么多事，才从象牙塔里出来没多久的我怎么可能顶得住？” “但现在我睡饱了，脑子能好好转起来了，又觉得自已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我怕疼，怕一个人在外面被欺负，怕被那些坏家伙欺负到头上，但就是因为我怕这些，所以现在才不能认栽了，必须得反击回去才行。” “一味的忍让不会得到我想要的结果，只会可悲的疼一辈子，被欺负一辈子，我又不是天真的小女孩，更不是账都不会算的蠢货，怎么可以去奢求坏蛋有良心！” 方云舒的声音还在轻微的发抖，但她的想法却是坚定的：“我才不要因为坏人的威胁而把自已烂在泥里，做了坏事的是他们，需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也是他们！” 她才不要做坏蛋刀下的受害者，就算天道不公正义腐朽，她也要把那些家伙的肉咬下来一块！让他们以后挑选下一个猎物的时候都要心惊胆战的掂量三分！ 方云舒看着上方的灯笼，黝黑的眼瞳也被映射上了一层暖黄的光，不只是眼中，就连身上也被覆了一层暖意和明亮。 像极了穆重后院的一株向日葵，朗朗白日未曾见其特殊和艳丽，只会机械追随太阳的脚步，唯有在不见月光的深夜，在聚焦的灯光中才会发现，这也是一个小小的太阳。 第50章 穆重静静地看着焕发神采的方云舒，过了许久才会心一笑：“这样挺好，看来不需要我们这些旁人多管闲事了。” 方云舒连忙回头：“要的要的！怎么可能不要啊！穆老板！穆大佬！您行行好，我说的再天花乱坠，也斗不过几个会妖术的妖怪呀！” “敢这么说也是在自身安全得到保障的前提下才敢来那么几句，要是没你们帮忙的话，我可能一不留神就在街上被掏心掏肺了！” 真·掏心掏肺的那种！ 穆重拿起自已的保温杯，故作高人之姿：“想要帮忙好说，但是要付出点代价的，你能给我什么？哎～先说好我不缺钱。” 方云舒一愣，她想了老半天，都想不出来自已能给些什么，就算人家老板缺钱她也给不出多少啊，咱现在可是个即将面临失业的穷人！ 小姑娘犹豫了老半天，无意中瞟到后院的一盆向日葵，突然福至心灵有了个主意。 “那……我在店里忙的时候过来免费帮忙打工，平时有空的时候也能来帮忙送送外卖什么的，可以吗？” 财力出不了，那就只能出人力了！ 穆重故作思索之姿：“免费劳动力啊，也行吧，总比我这个什么都提不动的病人强。” 虽说他那句话只是逗逗小姑娘，但是这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穆重扭头示意小姑娘来拿给她的助力工具，那道具在他椅子旁边的砖块上，换个位置就能看到。 方云舒还以为会是什么很牛逼的大件，像是电视剧里的桃木剑或者八卦镜什么的，没想到拿起一看直接傻眼。 那是两本带着眼熟红色封皮的书籍，上面的徽章更是打眼就能让人感到无边的安心，《华夏人民共和国劳动法》《民法典》这几个白色大字更是看见就忘不掉。 方云舒：“……” 这时候出现这两本书，怎么就那么违和呢？ 穆重竖了个大拇指：“你要相信科学，这两本书可以帮你解决至少50%的问题。” 学法懂法，不做法盲，从现在做起。 方云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另外50%呢？” 不用想也知道另外50%是指妖怪那部分，她总不可能拿着两本书往人家妖怪的脑门上砸吧？！ 穆重看了眼刚刚好的时间，拖着一身厚重的毛毯起身向室内走去，边走边回答问题。 “至于另外50%，可以用到动物社会的食物链法则。” 老板的话音刚落，花店的大门就从外面被打开。 秦无寒推着一个行李箱进来，高大英俊的男人和有着猫猫耳的行李箱搭配在一起有那么点割裂，却又莫名给人一种反差萌的和谐感觉。 秦员工进门后第一眼就看到把自已裹成奇异生物的老板，心头猛然一惊，迅速转身将门关上，生怕外面的湿寒气息透过门溜达进来。 他还不知道某个病人刚刚作死在后院赏了好久啥都看不见的夜景，这要是被他知道，估计之后两天的药后果脯都有没了。 方云舒也跟着过来，发现店长在朝她挤眉弄眼，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伸手提示才注意到箱子上的生物。 行李箱上正趴着一只悠哉悠哉晃动白色尾巴的玄猫，小猫咪和黑色的行李箱混为一体，要不是那一截白色尾巴，估计谁都发现不了。 白天太累干脆变回原形眯一会儿的温小雪缓缓睁开琥珀色眼睛，本以为第一眼能看到自家铲屎官，谁知道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人类。 “喵？” 第30章 正道的光 温小雪死活没想到，自已这才刚回来就要被派出去干活，没有猫粮猫条猫罐头，只有疯狂压榨他的铲屎官和助纣为虐的大灯泡。 小猫咪气到炸毛竖尾巴，一双琥珀眼睛瞪得宛若铜铃，其中流露出仿佛被最信赖之人背叛的不可置信，和他的饲养员一样，戏瘾说来就来。 “我告诉你，你要失去我了喵！” 小猫咪生气地站起来，炸着毛闪电一般窜回屋里，黑夜中完全看不到他的运行轨迹，风风火火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可惜戏份不对，他应该是炸毛小猫咪，这会儿却硬生生演成了弱不禁风大彻大悟还揣崽跑的虐文小受。 秦无寒：“……” 方云舒：“……” 穆重的表情看上去也很难受，像是因为某些无法言说的理由而将亲近之人无奈推开的主角家长，郁郁寡欢地将一包东西放到方云舒手中。 “接下来他就交给你了，请务必善待他。” 方云舒低头一看，对方给她的是一袋子猫条，还夹着几条金黄酥脆的小鱼干。 方云舒：“……” 秦无寒：“……” 咱就是说，这个戏是非演不可吗？ 温小雪刚化成人形没多久，从成精的年岁来看他还只算是个猫界幼崽，心智自然也只算小孩子心性。 虽然不太开心穆重没有第一时间关心他，还要让他去干活，但他也清楚，咸鱼废物的铲屎官出门什么都干不了。 最后还是要靠他出去捕猎养活家里！ 抱着这样成熟但又不怎么成熟的想法，温小雪翘着尾巴在罐子里面待了几分钟，等方云舒用猫条贿赂……不是，和他做交易的时候，他也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喵喵叫两声就答应了。 可惜方云舒最后没能找到小猫的位置，还是靠小猫放水主动出现才能成功进行交易。 第51章 这真不怪人家小姑娘，黑猫想要玩捉迷藏，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 新的一天意味着新的交集和新的变数，有人十年如一日看不到那日月颠倒，有人却在平凡的一天中沐浴阳光蜕茧成蝶。 这几天似乎所有人都很忙碌，方云舒在忙着收集流言蜚语的证据，咨询律师的同时自已研读法律条文，试图用绝对公正的方法维护自已的合法权益。 小猫这两天跟在她的身边，蹭吃蹭喝的同时也杜绝其他妖怪近身的可能性，要是遇到了那几个作恶的老鼠小弟，正好可以伸爪拿下。 秦无寒有点不放心：“就之前的情况来看，对面似乎有好几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我们这边就小猫一个跟着方云舒，会不会……？” 有点敌众我寡了？毕竟蚁多还能咬死象呢。 他倒是想再找点其他外援，但目前认识的几个家伙里面，好像只有淘铁是能打的，但那家伙现在暂时联系不上。 穆重在给麻绳球做最后一道装饰的工序，闻言一愣，思索一番后点点头：“你的担心很有道理。” 秦无寒以为老板认可了自已的观点，要动手摇人了，却没想到人家和自已的想法直接拐了个岔路。？？？ 穆重的行动力很强，想了一会儿就皱眉起身去换鞋穿外套，一副打算出门的样子。 匆匆将自已裹成个球，穆重翻出钥匙就要出门：“敌人数量众多，小雪可能会漏掉那么一个两个，这会打击小家伙的积极性，我们去给他托个底。” 保证一个敌人都不会漏掉！ 秦无寒：“……” 我们两个担心的好像不太一样。 方云舒的执行力也很强，一大早去了公司，估计是受到店长和他家猫的影响，一开始还温温柔柔地演了一会儿，让人家给自已正规的离职理由或者支付应给的赔偿。 辞退她的那个上司趾高气扬，还当方云舒是前两天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老实人，不仅不愿意支付对方应有的工资赔偿，甚至还倒打一耙，说要方云舒给他们支付公司名声损坏的赔偿。 小姑娘白着脸讽刺地呵呵一笑，确定录音备份好后，扭头就打了劳动仲裁的电话，顺便还报警说有人嫖娼还侵犯了她的人身安全，最后又给消防大队的人打了个电话，举报她们公司的消防设施不合格。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上司人都傻了，尖叫着说她疯了，想要扑上来打人。 方云舒抬手硬接对方砸过来的热咖啡，手背烫出红色的伤，疼得她呲牙咧嘴。 一般这种办公室都有监控，方云舒确定监控里面拍到了对方先下手的录像，这才咬着牙踹翻旁边的椅子，开启了自已看似躲闪逃跑，但实际样样都往对方身上砸的正当防卫。 后来一堆人来了公司，把这个地方搞得乌烟瘴气的，这个公司里面本来就存在着安全隐患，在劳动合同这边也有不少问题，甚至少数几个员工私底下的生活也不算干净。 本来这些都隐藏在暗处，谁知道这一会儿直接被方云舒尽数给炸到了世人眼中。 一时之间，人人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方云舒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完全不考虑给自已或别人留条后路什么的，在劳动法上面捶死上司的同时，还告上司对她进行了故意伤害，手背上的烫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那个上司恶狠狠地瞪着她，嘴里发狠地说道：“你他妈给我等着！” 方云舒扭头就和警察告状：“警察叔叔！他在威胁受害人！” “……” 违法的上司被暂时带走，相关文件也被打包。那几个偷偷来问她价钱的人也被一一抓出来，直接说他们嫖娼，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都会被带去检查。 那些散播谣言的人也被警告，方云舒对照着监控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了下来，并直言以后如果听到任何诬陷她的谣言，不管从哪儿传出来，都会将他们告到法庭上。 其他人都给吓傻了！ 平时都只是在背后嚼嚼他人的舌根，随便说两句荤话，他们自已都不在乎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也只是在朋友之间说两句，通过对比体现自已的高尚而已，哪里想过会受到这样的报复？ 但公司同事们看着那个直接连开三个大发疯的方云舒，只能瑟瑟发抖点头表示知道了。 妈的，这个疯女人肯定干得出来！ 在这个公司对面高楼的天台上，穆重和秦无寒围观了这一场闹剧。 穆重还拍手赞扬：“这姑娘，有点东西啊！” 打起人来那是招招往对方命脉上戳啊！ 秦无寒默默把他伸出披风的手摁回去，并表示很不理解：“你要是想看过程，哪里不能看？怎么一定要跑到天台来吹冷风？” 是这高处的空气更清新还是大风能提升观看的清晰度？ 穆重笑了一下，老神在在：“你不懂～幕后之人都是站在这个位置的，不管是邪恶势力的大反派还是正义势力的金手指，都喜欢站在特别高又特别开阔的地方看现场直播。” 秦无寒叹气，虽然无奈却又十分配合：“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穆重看向另一边正在上演旷日追逐战的猫鼠斗争，正好看到某只白尾巴的黑色小猫咪正发出反派的邪笑。 “喵哈哈哈哈～” 穆重：“……” 穆重：“反正不是正派金手指。” 第52章 第31章 过去一角 此时的温小雪正在公司的紧急出门飞檐走壁。 黑暗中只有那绿色的跑路小人散发光芒，幽幽的绿光仿佛来自地府的阴间特效，在这片看似与世隔绝，说个话都会有回声的地方更显渗人。 确实挺渗人的，某个全速逃跑的男人如是想。 尤其是当身后有一个正在追着他们的妖猫时，这种恐惧进一步加深，完全不亚于走廊两头冒出乌泱泱两大片流着口水的丧尸包抄过来。 那只妖猫在黑暗中跟完全隐形了一样，唯二显露出身形就将其他两个兄弟按趴在地上，直接给敲成了原形，跟个潜伏在身边的厉鬼一样，只要出现就会有一个同伴失去意识。 男人还在逃跑，但生物的本能在这一刻疯狂敲响警钟，他伸爪扒拉住墙面，尖爪在白墙上划出四道深深的痕迹，以换取他成功紧急刹车。 一道攻击带起的气浪从他腹部险险擦过去，可以想象他要是没及时停下，估计肠子都要炒菜似的翻个锅。 男人的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后背，这种悬殊的实力根本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他们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恐怖的家伙！ “你到底是谁？！”男人无法抑制地露出自已原形的尖腮嘴，就连胡须都在瑟瑟发抖。 可惜躲在暗处的那只妖猫没有回应他，只发出一阵又一阵恐怖的笑声。 能看出来小猫咪这次玩得很嗨，虽然在店里还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但这会儿碰到活老鼠，瞬间就兴奋得跟磕了猫薄荷一样。 远远围观的穆重都不禁自我反思，他是不是太久没有陪孩子了？ 看把孩子憋成什么样了？ 秦无寒看不到紧急通道内的情况，但他能通过老板的表情现场分析，看老板那副带着点疑惑但兴致不减，甚至跃跃欲试想要配点爆米花的脸，小猫那边应该问题不大。 但凡老吴或淘铁中任何一个看到秦无寒的所思所想都会面露惊恐，你到底是怎么从这家伙的脸上看出那么多东西的？！ 眼看着温小雪这边一帆风顺，方云舒那头也没有波折，穆重总算可以将心绪稍微分散下，跟掰蒜一样匀出那么一瓣给身边的人。 他咳嗽一下，脸上的兴致勃勃丝毫不减：“穆老师的小课堂开课了，现在是检查同学课后作业的时间。” 秦·同学·无寒：“……” 老板这是又换了什么剧本？ 穆老板……不，穆老师故作严肃：“秦同学从这件事情中学到了什么？现场写一篇观后感出来给老师我评阅评阅。” “……”秦无寒瞅到被警车拉走的一车子人，沉思片刻居然真的配合老板说了观后感—— “扫黑除恶，从你我做起。” 穆重：“……” 不…… 秦无寒：“遇到困难找警察。” 穆重：“……” 不是…… 秦无寒：“任何邪恶都将被……” 穆重眼角抽搐，伸手啪一下捂住秦无寒的嘴，阻止对方逐渐变红党性满满的观后感言。 他的眼中含着愤懑：“你怎么可以在语文老师的课上抄政治作业的答案？！” 秦无寒：“……” 他想说重点不是这个，但心神却分去了其他地方。 冰凉的手覆盖在嘴上，触感却是软的，还伴有一股独特的草药香味，温触嗅三种感官同时接收信息，成功搅乱了秦无寒的恶作剧，让他的大脑都停机了一瞬。 这几天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着老板的生活起居，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并不算少，但这样过于亲密甚至堪称暧昧的接触却从来没有过。 突然拉近的肢体距离和和主观意识是否允许发生了矛盾，两者通过拉扯形成了僵直的状态，致使主体连作出反应的能力都没有。 或者应该说，他本能地拒绝作出反应，理智在敲响警钟，这种接触并不符合他们的关系，无论是老板和员工，还是病人和护工，都不该有这样的接触。 但躯体似乎自有一套想法，否定了“后退并义正言辞提出距离过近”的这套措施，好似在害怕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一次过于理性的拒绝而逐渐疏远。 这不正常。 秦无寒内心的波涛汹涌看似声势浩大亘古持久，实际却也不过转瞬之间。 他拉下穆重伸出的手，似乎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未细细探究就自行放弃，选择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以此进行逃避。 “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没带暖宝宝？” 穆重可不知道这家伙内心的千转百回，演够了就乖巧把手揣兜里，嘿嘿笑转移话题：“一会儿小雪把那几只耗子抓来，你扔店里关几天小小惩戒一下再给警察局送去。” 话题转移的如此僵硬，看来是真把暖宝宝忘了。 秦无寒叹气，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新的一次性暖宝宝，三下两下撕开包装塞病人手上。 “你为什么要躲着警察局的人？”秦无寒又从保温杯里倒出一小盖子热水递过去，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先反问一下。 老板看似病弱却有些无法理解的执着，只要是他能自已办的事都会偷偷摸摸自已去做，但唯独不愿意和警察局中的那个特殊部门有任何交集。 秦无寒能看出来穆重很信任对方的能力，却又死活不愿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当中，就算需要找他们也是间接通过淘铁或者他的手。 第53章 但老板又不是作奸犯科之徒，这就形成了矛盾。 穆重一愣，还想狡辩一下：“我那只是身体弱了不方便走动……” 秦员工静静望着他，眉尾微挑一言不发，但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接着编。 穆重：“……”后面的话突然就噎回去了呢。 他们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是穆老板先败下阵来，毕竟对方还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吃人嘴软的他到底是落了后手。 “这个故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穆重朝远方看去，眼睛却仿佛透过了层层云朵，跨越了时间长河，看似平淡却又难以释怀地回首过去。 “曾经的我也是个性情开朗广结善缘的好人，只可惜一朝大意……” 穆重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沉痛和悲伤：“我就被人坑了！” 秦无寒：“……” 这个长故事的节奏是不是有点快了？ 穆重还在气愤诉说：“不知道是哪个欠债不想还的家伙，趁我没防备骗我喝了孟婆汤，那一百年的记忆全部都没了，到现在都没想起是谁坑我！” 更坑的是，自那之后他就沉睡了，醒来后实力一落千丈，就算想要报仇也是两眼一抓瞎，不仅谁都打不过，就连敌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差点被气吐血的穆重只能跟小说里的废柴龙傲天那般默默隐忍收敛锋芒，等实力恢复一些后再一个个筛查排除那些认识他的家伙。 也正是如此，穆重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已经从沉睡中醒来的事，尤其是在实力很强的那几个家伙面前，更是要死死捂紧他的马甲。 “你也不容易啊。” 听完全部缘由的秦无寒无法抑制地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虽然有些地方不太合乎逻辑，但考虑到对方是本就不科学的存在，一切的逻辑似乎又合理了起来。 穆重见秦无寒信了，再次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也在为自已的过去伤怀。 掺杂了真话的谎言会越发的真实，却永远比不过缝缝补补再拼凑的真话。 第32章 突逢变故 穆重的话都是真的，但并不完全。 他目前的情况确实不方便出现在往日的同行面前，原因却不仅仅是自已身体虚弱，还因为他守护着更重要的东西。 千年前木神管理东方，掌管天下植物护佑万千生灵，更是张开一方小天地栽种天下灵植，保护它们的根基不会彻底断绝，以防止天下突遭大难致使它们泯灭于历史中。 说通俗一点就是，穆重以前有收集癖，把那些常见的稀有的植物通通存了备份，本来只是打算以防万一，却没想到真用上了。 现在世界灵气凋零，灵花灵草更是稀缺，那一座山的备份若是悉心照料恢复如初，使用得当都能将整个世界净化一遍，灵气复苏或许都有可能。 这种满是诱惑的存在要是出现在大众的眼中，难保不会遇上穷凶极恶的歹徒。 穆重不是没有信任的神仙同事妖怪朋友，但也正是因为往日交好的朋友众多，他才无法分辨谁坑的他。 既然能让他没有防备地饮下孟婆汤，自然是和他较为亲近的存在，可惜就算按照这个标准，筛选的范围依旧没有缩小多少，更何况多年过去了，其他老伙计变成什么样都不好说。 灵植的事过于重要，他在有十分把握之前不能感情用事或者仅凭过去的交情做判断，只能私底下慢慢排查。 穆重想到这还是不禁痛苦扼腕，他这该死的魅力啊！ 他要是小说里那种性格清冷孤僻喜欢一个人缩在山沟沟里的社恐该多好啊！那种说得上话的人屈指可数，亲近之人更是寥寥，那样的话犯罪嫌疑人不就直接锁定了嘛！ 哪里还用像他这样，被迫玩一场不限人数的卧底游戏！ 就在穆重独自黯然神伤悲戚拭泪并准备离开的时候，变故却突然发生。 远处的天空在刹那间闪了一下，紧接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像迫降的导弹一样砸下。 普通人只看到晴天闪雷，云际霞光，还当是暴雨将至，一边骂那不准的天气预报，一边匆忙回家收拾晾晒的衣服。 只有妖怪神仙和那些有足够灵气的修行之人才能看出那是天降的活物，实力越强，那活物运行的轨迹就越来越清晰。 比如穆重，他就能看清那东西，最终的落点是温小雪他们所在的位置。 穆重神色一顿，来不及和旁边的秦无寒说话，脚尖一点金光一闪，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小猫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玩的正起劲，突然就感受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压迫感，直直朝着他袭来。 温小雪一愣，身体发生了瞬间的凝滞，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已被揪住了后脖颈，带着往后方移动。 轰—— 在他原本站的地方砸下来一个身影，实打实的嵌到了地上，半个身子甚至砸穿了楼梯，视线范围内只剩两条腿在地面扑腾。 可想而知，要是只有温小雪在场，他估计会变成一块真正的猫饼。 “喵！” 险些变成猫饼的温小雪，此时被捏住了后脖颈，跟被按了暂停键的木偶一样动弹不得，一只大手伸来，在他脑门上最舒服的那个点轻轻揉搓两下。 砰的一下，舒服到蹬腿的小少年瞬间变回原形，缩成一只娇娇软软的小猫，被搂进怀中。 第54章 穆重确定小猫没有受伤，这才白着一张脸，面色凝重地看向那突然出现的“意外情况”。 神仙的眼睛有强有弱，强的堪比千里眼，弱的要戴老花镜，和人类相比也只是上限与下限有所不同。 所幸穆重不是要带老花镜的那一批，甚至黑暗也起不到多大的蒙蔽作用，可以让他清晰地看到那两条扑腾的狗腿。 没错，就是狗腿。 虽然目之所及只有两条宛若在泳池畅游的长腿和一条疯狂摇动的尾巴，但他依旧能看出来，那是一条狗。 更关键的是，哪怕他只看下半身，这条狗依旧眼熟。 穆重：“……” 运气不至于这么背吧？ 他试图自我否定，不至于不至于，中华田园犬差不多都一个样子，不至于就这么刚刚好遇到那一只。 仅是他沉默的这两个呼吸间，那条不知道从哪里陨落下来的狗就扑腾着上来了，原地抖了两下灰后，瞬间锁定目标朝穆重这边看来。 呲牙哈气外加准备扑过来咬人的动作十分连贯，甚至还能在它身上看到象征力量的猛男肌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是条经常捕猎的好狗。 哪怕这狗的眼睛带着不祥的红色，浑身冒着宛如死灵缠身的气息，依旧没有人会怀疑它捕捉到猎物的成功率。 穆重看到这张熟悉的狗脸和对方脖子上那条更眼熟的粉色爱心项圈，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妈的，自我安慰不了一点！ 坏消息，遇到杨老二家的哮天犬了。 更坏的消息，这狗好像脑子不对劲了。 看那副狰狞的狗脸，完全就是没有自我意识的状态，估计又是杨老二遛狗的时候没看住，不小心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 穆重嘴角一抽，左手抱着小猫后退，右手瞅准时机，在狗子扑过来的瞬间捏诀施咒。 瞬息之间，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柳叶飞舞盘旋，将狗子卷成一颗绿球的同时，也将自已一起笼罩其中。 柳叶朝向着中心飞速旋转，仿佛一个正在压缩的球，不过几秒的时间似乎就压缩到了极致，光亮从中心炸开。 柳叶被粉碎作光尘，向四面八方掀去无害的气浪，而被包裹其中的人和动物尽数消失在这昏暗的楼梯间。 唯有几只早已晕过去的老鼠软趴趴地贴在地上，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第33章 木神现身 天台的风似乎变大了一些，寒冷的天气让那些喜欢振翅高飞四处闲逛的鸟雀都不愿意在此落脚歇会儿，唯有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小恐龙气球晃晃悠悠，以长线缠住围栏边上作为最终结果。 秦无寒不知道老板跑哪儿去了，但他清楚小猫那边出了意外，不然老板也不会跑得这么快。 虽说被丢下了有些无助，但秦无寒到底是一个成年人，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决定自已先下楼，不管是先回花店还是去对面帮忙，前提条件都是先离开这里。 如果到楼底下还没接到小猫的电话，那就去对面看看。 秦无寒原本是这样计划的，却忘了一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他即将离开天台的时候，空气瞬间发生了变化，湍急的气流旋转着，明明是在陆地，却给人一种置身海洋漩涡中心的错觉，一时间连正常呼吸都成了奢望。 不知从何而来的柳叶落下，又被风吹起，像是受到指引一般正好在秦无寒的前方旋转，挡住了他前行的路。 秦无寒看到这一异变迅速后退两步，试图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却没想到那里面丢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正好落在他的怀里。 定睛一看，发现是温小雪。 穆重的身影也在气流中显现出来，他的手中紧拽一条深绿色的藤蔓，而藤蔓的另一头正死死拴着一条明显不正常的黑狗。 人和动物两边都在相互用力，艰难地维持着一个极易被打破的平衡。 片片飞散的柳叶再次汇聚，速度之快，甚至发出了空气被切割的声音。 穆重的声音夹杂在其中，带着无法忽视的虚弱和强硬。 “带着小雪先回去！” “喵！！！” 秦无寒怀里的小猫在挣扎，扑腾着爪子想要过去帮忙，浑身的毛毛尽数炸开，哪怕知道那是神兽也不愿退缩，甚至从喉咙里发出前所未有的嘶吼。 锋利的爪子齐齐露在肉垫外面，一时没控制住抓伤了秦无寒的胳膊。 人类血肉的味道瞬间吸引了黑化哮天犬的注意，半粘稠的口水从它张开的齿缝中溢出，凶性被激发的恶犬瞬间得到了力量，一个用力就将缠在它嘴上的藤蔓尽数扯断。 穆重闷哼一声，本来就惨白的脸又憔悴了几分，嘴唇上连最后一丝血色都尽数褪去，仿佛水中幻月，随随便便一点涟漪就可将他打碎摧毁。 接到小猫并被挠出血也不过瞬间，秦无寒来不及犹豫也没有犹豫，双手摁住还在不停挣扎的小猫，迅速向楼道跑去。 在神仙妖怪的斗争中，凡人能起到的作用实在微薄，更多的是不小心被波及从而导致受伤甚至突发意外死亡。 穆重将这场斗争带离原来的紧急通道就是为了防止波及无辜，把小雪交给秦无寒也是为了防止小猫被激发兽性，不死不休地以卵击石。 战斗中需要顾虑的因素尽数远去，穆重这才集中精神释放神力，打算替杨老二好好教训一下这只吃嗨了就六亲不认的狗子。 第55章 木神的头发在风中吹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三千墨丝中夹杂着部分青绿色，像极了被某些中年大妈称为精神小伙标志的挑染。 他身上那身普通的日常休闲服装也在瞬间过渡成白底青纹镶金边的华贵修竹长袍，栩栩如生的竹绣鸟纹跃然于衣服之上，仿佛随时会挣脱而出，陪伴神明左右。 飞舞的柳叶在穆重眼前一晃，那双如墨般黝黑的眼睛瞬间变成淡青色的竹泉，眼中的亲润温和似乎淡去了不少，多添了几分孤高的神性，但若是细看，又能从那淡漠中发觉慈悲的怜悯众生。 秦无寒在离开前的最后一秒回头，看到的老板就是这副化为神身的模样，直看得他脚步一顿。 ——清寒直入人肌骨，一点尘埃住得无。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就浮现了这诗句，也终于有了老板并非普通人，而是神仙的真切感受。 都说谦谦君子皎皎青竹，这会儿见了对方最本真的一面，竟是觉得那竹子都不相配了起来。？？ 秦无寒只是瞬间功夫就反应了过来，再次迈开自已的大长腿迅速离开，只是这脑海里的念头怎么都平复不下来。 那怎么会是普通的竹子呢？ 说是九天宫阙中玉皇大帝纯手雕的玉竹都不过分！ 秦无寒怀里的小猫还在不停的挣扎，嘶哑的喵喵声不绝于耳，却怎么都挣脱不了，被两只大手不由分说直接镇压。 可能是跑的有些急了，秦无寒不仅能清晰感受到自已无法平息的呼吸，还能清楚地听见那跳动得过于快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一下紧接着另一下，喧嚣的仿佛要吵聋他的耳朵。 …… 身为凡人的秦无寒参与不了神仙之间的战争，只能迅速跑回去寻找外援，好在他赶回去的时间正巧，刚好逮到了要出门跳广场舞的老吴。 老吴也是他俩被吓了一跳。 被死死抱着的小猫仿佛躁狂发作一般，挥舞着露出来的爪子，猫嗓子都要被叫哑了；另一个一双手臂血肉模糊，还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一眼看过去跟个偷猫却被挠的猫贩子一样。 两两都吓人的紧！ 老吴也是反应迅速，一张定身符外加一段清心咒，先把暴躁到几乎发疯的小猫按住，然后才向秦无寒询问。 秦无寒将自已的所见所闻大致讲了一遍，重点突出那只看上去会乱咬人的狗以及掏出神仙装备的老板。 秦无寒皱眉：“穆重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我们有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 老吴先是听到那狗身上漂浮着的不祥气息，白花花的眉头本能一皱，紧接着就听到穆重跟解除封印一样放肆训狗的事，一口气提上来差点堵嗓子眼儿里。 好在他热衷广场舞老当益壮，不然最先躺下的伤患就是他了。 一想到穆重那个稍有起色的破烂身体，再结合秦无寒的描述，老吴瞬间幻视病殃殃的林黛玉上了梁山，手拿金箍棒抽武松打的那只虎…… 那一瞬间简直头皮都在发麻！ 这混小子是越来越不要命了！！ 老吴赶紧冲回屋里收拾药箱，又让小猫去摘一片迷毂树叶，风风火火迅速收拾几下就再次冲出花店门，拉着秦无寒就要跑。 [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穆重家栽的迷毂，那效果可比现代社会的定位器还要好。 可以指明方向的迷毂树叶被吴老头捏在手里，他另一只手拉着秦无寒，另一边蹲着主动冲过来的温小雪。 不过瞬息的功夫，他们脚下生出白茫茫的云雾，像升降梯一样带着几人缓缓升起，原地转了半圈后找到了方向，载着几人向远处飞去。 第34章 陷入思考 此时的穆重正在层层云海当中，衣摆翻飞长发飘荡，就像古早神仙画本描述的那样，仙姿绰约的神仙亭亭袅袅驾鹤而来，于空中光芒四射普渡众生。 当然，并不是所有神仙都是举止优雅形行事端庄的，就比如说现在这位神仙正在一点都不优雅地痛击落水狗。 失了智的哮天比凡间得了疯病的恶犬还要恐怖，就算用藤蔓限制住它的行动，也会很快挣脱出来，一双冒着红光的狗眼死死盯着面前对峙的神仙，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穆重和那双冒红光的狗眼对视一瞬，胳膊上面一阵幻痛，仿佛已经被咬到了大动脉，下一秒血就会哗哗的喷出来，溅的他们一人一狗满身都是。 穆重嘴角一抽，手腕一翻捏了个诀，再次用藤蔓将那张狗嘴绑了起来。 无根而生的藤蔓在空中迅速生长，虽然单独的一根很脆弱，但量变引起质变，一大捆藤蔓尽数层层叠叠缠到狗子的身上，成功将这疯狂的恶犬暴力压制了下来。 穆重观察了一下，确定啸天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垂下的手都在轻微发抖。 长时间使用法术让穆重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身体的种种不适也在用法力强行压制着，典型的拆西墙补东墙，这种方式对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是饮鸠止渴。 时间拖得越久，强行压制的反弹就越大，到时候再去到老吴面前，估计能当场来个真实版吐血三升，跟个人形喷泉一样噗噗噗。 穆重想象了一下自已变成喷泉噗噗喷水的样子，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地轻笑一下，仿佛身体虚弱到极致马上就能撅过去第二次坐化升天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可以说是非常的丧心病狂。 第56章 哮天虽然被迫兽性大发攻击力强了许多，但它的脑子不是很清醒，只会简单且直白的攻击方式，稍微用点巧劲耍个小手段就能将它制服。 但困难的不是哮天犬本身，而是导致它黑化成这样的东西。 穆重抽出一只手按两下自已隐隐开始发晕的太阳穴，心里大概估摸了一下自已还能撑多久，算出自已比啸天还能苟的时候才轻轻松了口气。 他从空间口袋里掏出干净的一次性手套和口罩，一边给自已上装备一边走近哮天，在后者越发警惕癫狂的目光中缓缓说出慈祥的话语。 “哮天别急，马上就给你检查。” 话音刚落，他的两只手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探出去，一把捏住狗子的嘴巴，藤蔓应声松散，又在瞬间分成细小的两股，随着手的动作一起强行把狗嘴分开。 哮天犬：“！！！” 穆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顿，看部位虽然很像牙医，但如果将重点放在他的行事作风和粗暴程度上，又像是给猪嘎蛋蛋的村里养殖户。 一样的手起刀落无比利索。 好在穆重不是养猪的，哮天犬也开了灵智，不是那种会吃大恭的犬，他俩种族不同语言不通，却又在冥冥之中相互放过了对方。 哮天犬：“嗷啊啊！！！” 狗子的嘴猛然发力闭合，要不是有藤蔓做了一下缓冲外加穆重反应及时，差点就咬到他的手了。 好吧，放过了却没完全放过。 到底是连话本里都赫赫有名的神犬，杨老二手底下的第一干将，那张嘴巴的咬合力可不是开玩笑，就算穆重是个神仙，稍不注意被咬一口都会缺胳膊断腿。 穆重再次把哮天的狗嘴强制掰开，掰到对方想咬却使不上力的程度才罢休。 他打开狗嘴后伸着脖子瞅了两眼，幻想着能看到一些附着死亡气息的东西，哪怕是一点踪迹或者小尾巴也行，他都能顺藤摸瓜把东西取出来。 可惜的是，他从狗子喉咙这里看进去什么都没有，要么是因为姿势不对，要么是那东西已经被哮天犬吞到了体内。 穆医生比较倾向于第二种猜测。 但现在的他貌似没有更好的方法进行检查，要是普通狗子吞了什么不该吞的，还可以送去医院拍x光，但他们这种情况…… 穆重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能状似哀伤的叹一口气，神仙生病还能找医仙救治，可神仙的狗生病了却要遭此歧视，这就是所谓的世事无常吗？ 来一个心智健全马克思考及格线以上的人都会骂一句，谁家医院会专门给神仙的狗单开一个科啊！ 开了才是丧心病狂好不好？！ 现在这个事就有点不妙啊。 穆重又按了两下自已那开始嗡嗡发疼的脑壳，只感觉这找上门的事儿都不容易。 要说仙家的医者，老吴或许有办法，虽说老爷子成神前是给人治病的，但按照他活到老学到老的性子，成神后去进修一下兽医这边的知识也不是没可能。 可他刚才为了让凡人免受波及跑的有点远，现在要是回去太浪费灵力了，到时候打个照面肯定就会当场变喷泉。 老吴是医生，纯奶妈没有半点战斗力；小雪是未成年小猫咪还被哮天犬种族血脉修为三方面全方位死死镇压着；秦无寒是凡人，身上的功德对哮天犬也没有作用…… 他要是把狗子带回去了，这和把敌人带去自家水晶，顺便聚齐残血队友送对方一波团灭的憨憨有什么区别？ 穆重垂下眼帘，消耗战打不起，群殴做不到，那现在就只能想想速战速决的方法了。 哮天犬还在不断挣扎，原本柔顺的毛毛因为战斗变得凌乱了不少，还沾上了许多灰尘杂草，带着死亡气息的黑烟不断从它体内溢出来，将原本威风凛凛的大狗侵蚀成暴躁癫狂的恶犬。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气息的影响，就连它脖子上的粉色爱心项圈都暗淡了许多，仿佛在哀悼主人的变化。 几百年的岁月都未曾使这项圈有过变化，现在却因为这黑气被冲刷出了不可磨灭的划痕。 穆重的目光一顿，随后又重重地落在那眼熟的项圈上，像是受到启发想起了什么，脑袋上突然“叮”的亮起一个灯泡。 他艰难地腾出一只手往兜里摸去，翻翻找找了好一会儿才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面刨出想要的东西——一个拇指大小的紫色迷你小葫芦。 小葫芦通身是玉石的质感，却轻的像是木头，上手一摸还带着点硌咯赖赖，也不知道是谁拿营养不良的小葫芦刷了层紫漆滥竽充数。 最关键的是这葫芦本来就是小小的一个，偏偏有人在葫芦腰上栓了一截红色细绳编的环网，给这本就粗糙的葫芦添了份多此一举且格格不入的精致。 长年没打理自家后仓库的穆重看到那红绳也是一愣，显然在现有的记忆中并没见过这套在葫芦上的精致玩意儿。 但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细想，当即掰着狗嘴就把小葫芦往人家嗓子眼里捅。 这玩意儿是很早以前穆重从别人那里搞到手的桃木葫芦，和哮天犬脖子上的那个粉色爱心出自同一个地方，因为使用的前提条件实在奇葩被扔仓库了。 他要不是被那粉爱心闪了一下也不会想起来。 制作这个小葫芦的桃木比不少神仙的年岁都要大，驱邪的能力那是杠杠的，当初就是被不知道哪个异想天开的制作者改装捣腾了一下，能力从“辟邪”直接捣腾成了“吸邪”。 第57章 但前提条件是，这小葫芦必须完全置身于邪气的最核心位置，稍微远个一两寸就没用了；还不能有其他东西干扰，就是说隔着衣服、皮肤、肥肉都不行；需要极长的冷却时间，还只能吸一种邪物…… 当初穆重试了一下效果后还评价道，制作这玩意儿的人一定是个能工巧匠，对方脑海中畅游的奇思妙想也一定绚烂缤纷。 普通人还真造不出这种从外观到作用都一言难尽的东西。 而现在正在用葫芦的穆重惨遭曾经的自已打脸，一边脸疼一边尝试把葫芦从哮天的嗓子眼里抠出来。 距离还是太远了，完全达不到葫芦运作的前提条件，他只能先把葫芦抠出来栓根线，再让哮天直接把葫芦咽下去。 到时候等脏东西吸完了，再拽着线把葫芦从狗嘴里扯出来…… 穆重找线的动作僵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让他陷入沉思：“……” 这葫芦是真的非要不可吗？ 第35章 受伤吐血 不管穆重最后还要不要小葫芦，现在都要把这玩意儿塞狗肚子里。 失了智的狗子也很配合，看到敌人的手往自已嘴巴里塞，挣扎着嗷嗷叫，上下两颚一齐发力，试图再咬对方一口。 穆重顺势配合把手一松，那个小葫芦就被狗子一口吞下。光是吞下还没完，他还上手带狗子的胸口按摩挤压两下，防止小葫芦在行进的过程中出现阻碍，极尽细致但也有那么点粗鲁的手法力求一步到胃。 兽医界巨佬来了都得感叹一句，这可真是一名天赋型选手！ 穆重做完这一切后也没有马上松手，拔毒除祟和打游戏boss闯关一样，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期间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boss随时可能进入锁血狂暴状态。 事实也确实如此，哮天犬体内的那东西似乎知道自已大难临头，连忙剧烈挣扎了起来，那些死死缠着哮天犬的藤蔓又被挣脱弄断了几根。 穆重早有准备，迅速将扑腾的狗子制服，但可能是后劲儿不足的缘故，他能感觉到自已嗓子眼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伴随着并不好闻的铁锈味。 穆重尽可能忽视自已身体的异样，视觉和听觉都跟老年电视机一样，雪花白点外加无意义的噪音充斥其中，仿佛下一秒就会报废。 只要熬过了这会儿…… 就在他恍神的一瞬间，从哮天犬皮肤中渗出来的黑烟突然凝聚，化作一根尖刺向穆重扎去，像是要背水一战，又像是临死时的同归于尽。 鲜红的血液四溅开，穿过层层白云落入凡间，在各个地方落下一朵又一朵红花。 “死……都死……” 黑刺裹挟着满满怨恨与死亡的气息，哪怕是模拟人类发出声音的话语都带着浓浓的如有实质的阴冷。 穆重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剧烈的咳嗽两声，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划下滴落，犹如在白绢上轻点而落的红梅，流出一条鲜艳到糜烂的痕迹。 “死你个头。 这个时候转换一下视角就会发现，黑刺并没有成功刺入穆重身体，反而被后者的一只玉白的手拦了下来。 穆重的手在颤抖，宽大的袖袍衬托得他的胳膊更是瘦弱，仿佛来个健壮点的人轻轻一折就会如脆竹般断裂。 但就是这么清瘦的手将黑刺死死攥在手里，令对方想要攻击却寸进不得。 穆重扯了扯嘴角：“我要是真这么容易被偷袭成功，那才是愧对了加身千年的神名称号。” 真当神仙是吃素的？ 神仙脱凡成神前要历经磨难，当了天官后又要每日操劳诸多事务，像他们这种事业范围广的更要惩奸除恶护卫百姓，几乎每过几天就要舞枪弄剑一次，若是还会被这种小小的阴谋诡计算计到，那才真是要成为笑话了。 数片柳叶从穆重袖子中飞出，每一片叶子的边缘都泛着凌厉的寒光，比那削铁如泥的刀刃还要锋利几分，狂风骤雨般飞驰而出，只瞬息间就将黑刺斩断切碎。 黑色的烟雾于空中溃散，连同那无法消散的怨念一起消失在这天地间。 穆重冷眼围观这玩意儿消失的过程，确定危险解除后才缓缓看向自已的手。 刚才抓着黑刺的手此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病白的皮肤早就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仿佛一个附着在手上的小型血肉沼泽，无比狰狞可怖。 穆重看着伤口皱眉，怨恨、死亡、毁灭等等极致的负面情绪混合在一起，不太像是自然凝聚，更像是人为造就出来的。 要是一般的邪魔歪道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东西还能让哮天犬这样的神犬发狂，那就得着重注意了。 兹事体大，不仅是他自已得注意着，还要想办法提醒一下其他同事们。 穆重用发晕的脑壳暗暗盘算着怎么委婉地把这件事上报给其他人，脚下却是突然一空，他和早已晕过去的哮天犬从空中跌落下去，双双坠机回到凡尘俗世。 …… 凡间的太阳此时已经半隐地面，仿佛一个吝啬但又心善的铁公鸡，气汹汹地收回了自已借出去的暖意，却又在离别之际哼哼唧唧留下一幅红霞云海的壮美图景。 此时的街上热闹又匆忙，形形色色的人流赶着回家吃一顿温暖的晚餐，却又因半途的街边小摊驻足片刻，享受着难得属于自已的悠闲时光。 第58章 李扬清也是扇着翅膀嗷嗷飞回家的其中之一，但他和别人不太一样。 这名年轻男子从超市出来就鬼鬼祟祟的往小路钻，帽子口罩那叫一个齐全，这要是附近有什么案件发生，监控录像中行迹诡异的他绝对会成为第一个嫌疑犯。 当然，他是个良民，只不过是个社恐良民。 常年闷在家里的社恐李扬清很难得出了一趟门，因为囤在家里的调料没了，他需要出门补个货。 其实在4个月前他的调料就已经出现了亏空状态，随着各种调味料越来越少，他在家里苟活的生活姿态也越来越节俭朴实。 煮面条时醋没了就放酱油，酱油没了就放盐，盐没了就只放糖，糖没了就吃清水面…… 最后这位是越活越原始的宅男在吃了半个月的清水面后终于屈服于过分索然无味的生活，最后决定全副武装出趟门买点调味料。 为什么还有面？因为社恐直接囤了半年的货，要不是辅助零件不给力，他还能再撑两个月。 社恐拎着一大袋子的瓶瓶罐罐走在小巷里，一边眼睛乱瞟浑身戒备地快步行走，一边在心里疯狂地求爷爷告奶奶，祈求不要遇到陌生人。 更不要遇到熟人！ 可能是乞求没有金元宝作为媒介，他的愿望并没有跨越阴阳传达到祖上的耳朵里面，撑死停留在碎碎念里面转一圈。 总之并没有达到很好的效果。 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横躺着一个嘴角流血的男人，男人怀里还抱着一条细狗，特别统一的是，不管人还是狗都晕了过去，正正好堵住了他前行的道路。 李扬清：“？？！！” 救命！！.jpg 社恐的毛都快翘起来了，脑子里面有一个快疯了的小人正在哐哐撞头嚎啕大叫。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被打劫撕票了？遛狗人土在小巷被杀了？ 自已好像是第一目击证人？！这时候要干什么？报警还是跑？ 都说路边的男人不要捡，他要是插手了会不会被索命被灭族？！ 这个男人大脑自顾自的开始发散思维瞎想，所有最坏的情况一股脑的全部都往脑子里钻，短短呆愣的几秒钟，他就已经在大脑里演变了上百种自已的死法和因果报应。 甚至还因为电视剧小说看多了而掺杂进几条旷世虐恋的支线剧情。 嗯，确定了，这就是个乐子人。 社恐乐子人虽然心里逼逼叨叨，但站在原地主要是在克服内心的社恐，酝酿了将近五分钟的情绪，才敢哆哆嗦嗦一步一步挪过去，站在凶案现场一米开外的位置，试图靠肉眼判断地上那人的情况。 在报警之前，他得判断要不要先找救护车。 地上那人是个很年轻的男性，看上去身体很差，周身没有酒味，看那张有脸病弱却并不阴狠的脸也不像是干坏事儿的，他身边的狗也精壮高大，像是精心培养出来的。 李扬清心里的天平有一边缓缓抬高，开始相信这只是一个无辜被害或者不小心倒霉的遛狗人土。 对方的胸口还有起伏，那还是先找救护车比较好。 李扬清掏出手机正要拨打急救电话，却见地上的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 第36章 忽悠交友 穆重昏迷前只记得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已和哮天犬传送到地面，以防自已被摔散架的同时还不小心登上人类的热搜。 要是冒出个“天降人狗”的热搜，估计会有大麻烦。不管对人类还是对他来说都是大麻烦。 估计只有鬼畜视频区的人会没心没肺且欢天喜地的表示收集到了新素材。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穆重睁眼就见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一副想上前来查看却又不敢，只能哆哆嗦嗦站在原地的样子。 视线再往地上探去，哮天犬就在他怀里，吐着舌头软塌塌的跟嘎了一样，不过鼻子还有呼吸，只是普通的晕了过去，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 穆重尝试起身，却发现自已动弹不了一点，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在剧痛，就像经脉断了一样，连呼吸重一点都不行，比那传说中的瓷娃娃还是要脆弱几分。 这种情况下想靠自已的力量坐起来根本不可能，他只能拜托别人帮忙。 “请问……能……扶我一下吗？” 穆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向那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寻求帮助，好在对方虽然看上去十分拘谨害怕，但依旧心善，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李扬清抖着手将男人换了一下位置，移到墙边上让他半坐着，之后还故作周到礼貌其实想要被拒绝的多嘴问了一句：“需要我帮你报个警或者叫个救护车吗？” 穆重能看出这人害怕麻烦，也能看出对方是真心想要帮他，这类比较内向的人就跟个很少爬行的蜗牛一样，平时喜欢缩在自已的壳子里面，但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为了别人而探出头。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轻声拒绝：“不用了，谢谢。我这只是小毛病，不需要耽误那些公务人员的时间。” 李扬清眼睛都给瞪大了，他虽然没有说话，但视线在穆重周身上上下下来回打量，着重落在对方流血的嘴角和血肉模糊的手上。 那副表情过于形象传神，就差摊手在自已脑袋上戳两个问号的弹幕—— 这算哪门子的小毛病？ 第59章 穆重想要咳嗽，却因为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用更加虚弱的声音解释：“我这只是个意外……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们应该在来找我的路上了，他们还带了我必须吃的药，要是错过了反而不好。” 穆重顿了一下，想到面前的年轻人好像是个内向的性格，于是垂下自已的眼睛，轻轻地补充了一句。 “对不起啊，我不怎么会和陌生人说话……” 李扬清：“！” 这位社恐年轻人再次看向穆重，就见对方一副不会和陌生人聊天的样子，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尴尬又凝重。 但李扬清反而没这么紧张了，他再次瞪大眼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居然也是个i人？！！ 俗话说的好，两人相处必有一话唠，两个i人在一起，那必定有一个比较e！ 李扬清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已的主场，仿佛被哄骗的小蜗牛试探性伸出自已的小小触角。 “那你和这狗……” 穆重情真意切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这是我朋友家的狗，今天出门看见狗贩子把狗给拐了，我冲上去把狗救了回来，谁知道走到这里就犯病晕了过去，唉……现在这个社会啊……” 李扬清也不由自主的附和道：“唉，是啊，人心不古啊！” 他们两个人在这狭小的小道里面聊了一会儿天，主要是李扬清不敢走。 这个为了朋友的狗都奋不顾身的人现在动弹不得，要是来了什么坏人，那可就真的要发生悲剧了。 他们两个现在也算是认识了，怎么着都要在这里看顾一下，等对方的朋友接到人才行。 穆重能感受到对方的好意和善心，碍于自已现在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只能向对方的善意表达感谢。 李扬清似乎也是许久没有和人好好说过话了，虽然由于性格的原因一开始还有些绷着，但在穆重极具技巧的话术引导下，他迅速地敞开了心扉，聊起一些平时不会和别人谈论的话题。 “我平时也不是很喜欢出门，但我和那些喜欢待在家里的社恐不太一样，”李扬清伸手把玩地上的一块石头：“虽然一个人在家呆着很爽，时间久了还是会感觉寂寞，但是我又害怕出门结交新朋友，不管是多熟悉的人都会害怕，时间久了就干脆不出去了。” 害怕的根源并不是和他人说话，也不是有社交障碍，他一开始只是单纯恐惧“出门”这件事，慢慢的在网络上看了一些东西学以致用，就以为自已是个i人社恐，再后来他就真跟社恐一样害怕应付那些社交关系了。 这件事情听上去有些玄乎还有点中二，他几乎没有和别人提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却愿意和另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社恐同伴一起分享。 可能这就是同性相吸吧？ 此时太阳带走了最后的阳光，虽然天空没有完全变暗，但人的视角就像被糊上了一层灰蓝色的纱膜，清晰度和分辨率都下降了许多。 而一些夜晚才会出现的生物，也在此逐渐显现了自已的身形。 李扬清身后小道的拐角处，有两只成了精的飞蛾躲在暗处，流着哈喇子窥视这里面的情形，却不敢前进一步。 它们被那过分香甜的气味吸引过来，却也闻到了恐怖敬畏的气息，只敢蹲在远处望梅止渴淌淌口水。 显现出身形的妖物不止它们，李扬清的身后，烟一般的出现两个鬼魂，一左一右站在李扬清身后两边，不像是要害人，更像是在守卫这个年轻人。 穆重眨眨眼，有点意外。 他好像知道李扬清以前为什么会害怕出门了，至阴的体质，对妖怪和鬼魂来说都是大补之物，每次出门都和往猫窝走了一圈的小老鼠没什么区别。 至于害怕……动物的本能罢了。 穆重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耐心的眼神和时不时的附和都会让人觉得他在认真地听着，时不时提出的建议也在合理且不唐突的范围之内，很能给人好感。 “或许你需要一个同伴，小动物或者网络上的朋友都是不错的选择，在你有点寂寞的生活中留下那么一点他人的足迹，或许会有特殊的化学反应发生。” 李扬清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又有些犹豫：“可能是想法不一样，我觉得在网上和人长时间的聊天是件很累的事，每天固定的早安晚安就跟打卡一样，比上班还要疲惫许多……” 他以前那些朋友也是因为他经常无法及时回复消息，才渐渐没了联系的。 穆重：“那么或许我们可以作朋友。” 他在李扬清呆愣的目光中找补一下自已有些ooc的社恐人设。 “主要是我们两个都不是那种喜欢在手机上热情聊天的人，要是交了朋友，偶尔分享一下自已觉得开心或者有趣的事就行，心血来潮就聊两句，累了就停，随时聊天随时停止，前言不搭后语也行。” 当自在的程度高了，收获的喜悦自然就多了。 李扬清仔细思索一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表面矜持其实格外开心地和对方交换了微信。 第37章 接人回家 跟在李扬清身后的那两个鬼魂并不知道穆重能看到他们，他们正忙着摆嚣张架势，两把生了锈的大刀被他们扛在肩上，两个都是气势汹汹的样子，试图威慑那些淌着口水想要靠近的家伙。 他们一边警惕一边还聊天。 第60章 “张哥，今天只个给是多着点了，就我们俩个给是不太行？” “莫慌，它们看上克暂时过不来，你赶紧回克喊你叔叔孃孃。” 带着口音的亲切对话结束，那个稍微年轻的鬼魂点点头，扭头就往一片黑暗的街角飘去，迅速不见了踪影。 穆重的余光一直在注意他们，自然也能听到他们说的话，再结合暗处那些环伺欲动却顾忌着不敢上前的妖怪恶鬼，不难看出他们是一直跟着李扬清护他长大的善鬼。 只是……一般的善鬼似乎没有多少力量，而他们不仅能虎口护食，从他们刚才的对话来看，这数量似乎还不少。 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个情况。 穆重闭眼深吸一口气，本意是缓缓自已不受控制自行运作的脑子，却没想到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被肺部的剧痛瞬间拉回注意力，疼到眼前一白，想干活的脑子直接物理停机。 身体和大脑仿佛被割裂成两部分，还进行了主体无法注意到的，庄严且肃穆的对峙—— 大脑：我想工作…… 身体：不，你不想！ 大脑：但…… 身体：信不信我和你同归于尽。 …… 好在大脑乖巧舵机，保住了穆重一条老命，虽然现在的情况还是很不妙，但比他操心太多当场猝死要好。 “喂，喂！你现在能说话吗？” 李扬清能看出对方的状态更差了，这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和那上课困到翻白眼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虽说好看养眼了许多，但那种闭上眼就会一睡不醒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哪是受了点小伤啊，分明是伤太重快要晕过去了！ 穆重没力气回复他了，他现在要是说话肯定要咳嗽，到时候估计连肺带骨都要咳出来，画面有些过于吓人。 而这样的不回复在李扬清看来就是人家已经意识模糊听不见了，还是被当即吓了一个激灵。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干脆先带人去医院急救的时候，几个人突然从街道那边冲进来。 一个看上去中气十足的老爷爷似乎看到了他们这边，嘴里嚷嚷着“找到了”，一个健步就往李扬清这边跑，那速度姿势可比跑八百的大学生要迅速利索。 但有人比他的速度还快…… 李扬清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吹过，然后穆重旁边就出现了一个蹲着的男人。 受到逐渐暗下去的环境限制，李扬清的可见度并不高，但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清，所以…… 这家伙怎么嗖一下就从他旁边掠过去了？！ 大兄弟你这样很吓人的你知道吗？ 不小心吓到人的秦无寒完全没有察觉到受害者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的注意力都在穆重身上，很难得的失去了平日里应有的礼貌和面面俱到。 这要是平时的他，一开始就会直接提着老吴跑过来，第一时间把救援人员塞到伤患面前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他这种急到一个人冲过来却只能干看着的情况叫做关心则乱。 可惜只有十几秒的时间，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已的异常。 但这就是这只能干着急的十几秒，秦无寒看清了穆重的样子。 面色苍白的男人似乎是没有力气了，低垂着头，眼帘并未完全合上，还眯着一条缝，已经看不出来他是否还清醒。 嘴角的血没有擦干净，像是一朵在雪地绽放的红梅，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绮丽和糜烂，迫使人诞生惊艳和怜惜的同时，也让人无端的产生凌虐欲望。 仿佛绢画在纸上的皎皎明月，看似意境深远孤高自傲，却又如承载它的纸张那般不堪重负易碎易折，稍不注意就会留下无法磨灭的痕迹。 但不该是这样的…… 秦无寒微微低头，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不太高兴，甚至可以说是低沉萎靡的气息。 他的目光依旧在穆重的身上，心里却有种焦躁的不适和割裂感，不知从何而起却又根深蒂固—— 穆重不该是这样的，他可以为了苍生忙碌，可以忙里偷闲逗逗小猫小狗，可以发脾气偷偷摸鱼去做一切他喜欢的事…… 独独不该虚弱无力地躺在这，还带着一身光是看到就让人心疼不已的伤。 秦无寒的心口一痛，连同呼吸都困难了少许，身体似乎带着偷藏的思绪与留恋，于此时尽数化为了心疼与无能为力的悲伤愤恨。 老吴慢了一步，由于注意力都在穆重那，他没有注意到秦无寒的不对劲。 瞅一眼惨兮兮的穆重，老吴深吸一口气，蹲下把脉大致看一眼情况后，他更是气到面色铁青。 要不是现场还有一个陌生的凡人在场，老爷子估计会直接开启祖安模式，医术有多高明，屏蔽词量极高的芬芳语言就有多长。 满腹的经论伟著无法通过言语的方式宣泄，只能转化状态从周身弥漫出来，跟个喷洒怨气的加湿器一样，从头到尾都是阴恻恻的冷意。 估计是怨气过重，秦无寒都从短暂的分心中回神，地上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穆重更是直接打了个冷颤。 李扬清不明所以却有危机来临的本能，后退几步远离冷气中心，一脸讪讪的瞅着给人把脉治病的老中医。 光看脸还真看不出来对方是来救人的，那咬牙切齿的样子，那意味不明的冷笑，更像是想把人送上天直接一劳永逸的仇人。 第61章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老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掀开药箱就开始迅速捣腾，还让旁边的秦无寒帮忙打下手。 “把他扶起来，不能再躺地上了，伤成这样再冻两下就能直接拖去埋了。” 秦无寒听完急忙把穆重抱起来，巡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地方可以放人，干脆抱着病患盘腿坐下，当一回人肉床垫。 老吴忙着救人，没注意到这明显不太合适的姿势，从药箱里掏出一把长针，抬手就往穆重的身上扎去。 除了扎针，他还时不时往病患嘴里塞几颗大小不一的药丸，一套急救忙活了老半天，这才堪堪把某个不遵医嘱的臭小子暂时拉回安全线之内。 秦无寒朝怀里看了一眼，穆重依旧紧缩双目，额头还渗出不少冷汗，呼吸不似刚才那般轻飘飘仿佛随时会断气，但还是没有一点醒来的征兆。 他看向老吴，把小老头看得吹胡子瞪眼。 “看什么看！你真当神医妙手就无所不能了？！” 几下子就让他一键满血，随随便便就能肉生白骨起死回生？ 想屁呢！ 医生再厉害都是有极限的，还要病患配合，遇到像穆重这样的，大罗金仙来了都没用！ 乖乖滚回去一天三服药静养吧！ 秦无寒也意识到自已过分心急了，乖乖低头挨训。 挨训的同时还把自已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穆重身上，防止对方又被冷风吹到加重病情。 宽大的外套与那张苍白的脸放在一起，形成强弱对比的同时又给人一种凶恶鹫鹰守护温室幼竹的和谐感觉。 但鹫鹰并没有意识到自已在守护对方，只当是多种外界关系交织出来的职责所在。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惜老吴一心治病救人，忙活完这一个就紧接着去给旁边的哮天犬做检查，别说清了，他就是看都看不见。 倒是缩老远的李扬清疑惑地眨眨眼，隐约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浑身上下笔直笔直的他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哮天犬比穆重要好上许多，就是内脏有些地方有轻微的腐蚀迹象，好在干涉的及时，把肚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取出来，回去戴上伊丽莎白圈控制几天饮食就行，整体的问题不大。 这倒是要多亏穆重出手及时，要是再放任下去，杨老二家的狗子就要被迫提前退休了，运气要是再差一点，去阴间同事那里一日游也是有可能的。 老吴看着没什么大碍的哮天犬，又瞅了瞅已经彻底晕过去一点都不让人省心的穆重，抿抿嘴纠结许久，最后还是一句重话都没说，撑死冷哼两声以表示不满。 对狗都这么细致，怎么就不知道对自已上心点？！ 这个臭小子！ “先带他回去，”老吴检查完哮天犬就要走人，捞起药箱抄起狗子，来去匆匆迅疾如风，也做了一把威严犹存的大家长。 秦无寒点头，抱着穆重的手微微调整，尽可能让病人睡得更平稳一点。 他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陌生人和陌生鬼守在穆重的旁边，走的时候自然也要说一声，和李扬清简单打了声招呼后才快步离开。 夜色渐深，隐隐约约的灯光划分边界又模糊边界，远去的人就连轮廓都逐渐变得模糊，似是画中来的人，留下一段存于回忆中的离奇经历后又晃晃荡荡回了画中。 徒留止步于原地的人恍惚思索，判断那如梦似幻的记忆是真实还是源自一个毫无根据的幻想。 李扬清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的界面还停留在加好友的界面。 好的，看来不是做梦。 第38章 暧昧 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好在穆重坠机降落的地方不远，他们赶在天亮前成功回到花店老巢。 值得一提的是，跟着一起来的温小雪在车上过分活跃，小猫咪乖乖化成原形以换取自由活动的空间，一会儿在穆重旁边担心的喵喵叫，一会儿又蹿到哮天犬旁边，恶狠狠地往狗子脑袋上扇了几下。 邦邦几个猫猫拳下去，比寺庙里敲木鱼的和尚还要有节奏感。 果然护主的小猫咪不能惹，哮天犬好歹也是活了就几千年的灵犬，硬是被打的脸疼，就算它还晕着，狗爪子依旧本能抬起挡住脸，然后唯唯诺诺接着被打。 能看出来动手的和被打的都很熟练，或许这就是被刻在灵魂里的本能吧。x? 秦无寒是开车的司机，抱着穆重下车后还要把钥匙给小猫锁车，在他转身的瞬间，一缕阳光突破清凉的晨风，正好打在他和穆重的身上。 淡黄色的光带温度不足却足够鲜亮，像是专门来迎接他们一般，给人阵阵精神暖意的同时，也在提醒所有此时此刻依旧清醒的人——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有些人又熬夜了。 秦无寒：“……” 秦无寒默默回顾往昔并深度自省，然后惊讶发现自已自从在花店打工后，以前良好的生活作息如云烟一般荡然无存，虽说工作时间的任务不多，但会不定时的熬夜通宵。 健康的生活作息不复存在，比办公楼熬夜加班的那些工作党更直观的感受到，什么叫做用身体换取酬劳。 不过这次通宵回来和之前那一次有些区别，老吴回来后并没有停下他急匆匆的步伐，紧赶慢赶拎着小猫大狗就往二楼冲，显然还有事情要做。 第62章 跑到半路感觉少了点什么，又折回来喊秦无寒让他跟上。 秦无寒不明所以，但出于对老吴的信任，还是抱着穆重快步追上小老头，几个人一起走到了……二楼的杂货间。 仔细看去，摞成山的纸箱填满了房间的边边角角，角落里还堆叠着拖把水桶之类的清洁工具，更隐蔽的地方还摆放一些已经积灰的小型摆件。 入目满是灰尘飞扬的陈旧，看不到一点幻想的反转或者惊喜。 秦无寒：“……” 他默默看向老吴，幽幽的眼神像是在责备对方辜负了他的信任，又像是在等待对方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老吴选择解释：“哮天身上还有些问题要解决，需要暂时在我们这里待一段时间，但它主人不好糊弄，只能先躲过去。” “而且穆重现在的状态不行，干脆一起回去养养伤。” 花店有几株灵植能屏蔽绝大部分的窥探，但躲不过二郎神的第三只眼，只能先去其他地方。 秦无寒意识到了什么，求证般问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是……” 后面的话没有直接说出来，但在场的两人一猫都知道后面是什么。 老吴点头，把杂货间的门关上后又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他们眼前的场景瞬间变换，门外不再是眼熟的走廊，而是另一方天地。 仿佛书中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映射眼前，叫不出名字的参天大树耸立其间，山间小路与蜿蜒的小桥流水错落其中，更有二层小竹楼半隐于山间，比那书画描绘的山野人家更能洗涤心灵。 老吴回头，指着那间竹楼介绍：“这是穆重以前的家，你先带着他在这里养病，我带小猫把外面的门守好。” 独属于木神的一方地界，随着他沉睡后一同消失在岁月的史笺中，真正与世隔绝的仙山洞府，哪怕至今依旧未能重见天日。 老爷子简单地交代了一下，然后就匆匆拉着温小雪离开，他可闲不下来，不仅又要去赶制新的药，还要在穆重醒来之前把这地方的门给守好了。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花店要暂时交到老爷子手上了，他连去跳广场舞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好好一个开医馆的老中医，硬生生被穆重这个不省心的病人逼着开拓了新的业务。 通往这地方的门是凭空出现的，老吴走到的时候顺手就把门给关上了，跟某个蓝胖子的任意门一样，消失后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秦无寒：“……” 他甚至没机会拒绝…… 静静在原地站了两秒，秦无寒看着不远处的竹楼叹气，最后还是无奈地迈开步伐，向着穆重以前家的方向走去。 好吧，就算人家出于礼貌问一下，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是收了工资的，就当是从花店员工暂时变成私人护工，区别不大。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秦无寒看向怀里依旧闭着眼睛沉睡的穆重，往日里经常不着调还喜欢瞎操心的人此时病殃殃的，安静了不少，轻缓的呼吸让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记住在他过分卓越的相貌上。 那双看不透的眼睛此时闭上了，倒是显出几分乖巧温顺，头发似乎是没有完全变回去，只缩短到肩膀，柔顺的墨发中掺杂了几缕淡青色的挑染，给这个本就俊秀的男人又增了几分温雅清新的神性。 这次的距离似乎有点近了。 秦无寒脑海里突然跳出来这么一句话，紧接着抱人的手就违背了意志的控制，不由自主开始僵硬绷紧。 之前喂药的时候顶多碰一下手，虽然上一次也抱过，但那次事出突然又没往别的地方想，就不觉得有什么，哪像这次…… 秦无寒试图调整一下自已有些不对劲的心态，不管那一瞬间的不自在是从何而来，对自家老板产生这个带有暧昧色彩的想法也太大逆不道了。 恰逢此时，昏迷的穆重脑袋一动，像是觉得哪里不舒服，毛茸茸的头在秦无寒的身上缓慢移动，最后正好卡在秦无寒的脖子旁边。 秦无寒：“……” 穆重跟个卡准扣的环一样，对准了还不够，他还无意识的蹭了两下。 带着热意的呼吸正好打在秦无寒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给人一种一不小心就会亲上去的错觉。 秦无寒的呼吸瞬间一滞，弱点部位被他人触碰的感觉足以牵动周身所有的神经，本能与理智拉锯，却阻止不了越发暧昧的氛围。 就像是被轻飘飘的羽毛若有若无的碰了一下，触感很是轻微，甚至微不可闻，但就是让人忽视不了，心尖尖也被轻轻挠了一下，丝丝缕缕痒痒麻麻。 “……” 秦无寒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撑着半僵不僵的身体梗着脖子往前走，他怀疑穆重已经醒来，正偷偷摸摸使坏逗他，但又害怕再碰到对方间接再次拉近距离，根本不敢低头去验证。 一片竹叶在风中飘荡，晃晃悠悠落到一处清澈的水潭中，叶尖轻轻一点，在这小方镜面世界的中心落下细细一圈涟漪。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水潭表面重归平静，但谁又知晓，那片带起涟漪的竹叶是被风带去他处还是融入水潭？ 第39章 社死 竹楼不大，就像是古时候居住在山上的农桑者自已搭建出来的小屋，却也说不上小，秦无寒二人进入其中暂居都绰绰有余。 第63章 竹楼的正门上还挂着一块儿牌匾，苍俊有力的写着“不秋居”三个古字，只是在那几个大字的前面还刻着一个丑兮兮的“苍”字，小小的一个并不明显，但也忽视不了，毕竟那丑字和整体实在是格格不入。 但可能是时间过于久远的缘故，竹楼里的许多陈设都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有的甚至换了一个颜色，手指在其上一划就变成黑的，可见这地方的历史有多悠久。 稍微干净点的只有一张床，估计是穆重当初沉睡的地方，现在也是他唯一可以躺的地方。 秦无寒：“……” 行吧，有地方总比没地方强。 把病患送去床上躺着后，秦无寒手一顿，默默出门。 他总算是想起来某个还在外面被遗忘，可怜兮兮晕着的狗子。 秦无寒把狗子捡回来后，想想没有忘了的事情，又看了两眼这个跟遗迹一样的地方，缓缓叹出一口气，捞起个盆扯块儿帕子离开，撸起袖子出门干活。 虽说他们是来躲人的，但穆重还是以养病为主，他得收拾一下，至少病人养病的环境不能到处都是飞扬的灰尘。 …… 清风吹拂，清凉的寒意吹不进竹楼，却可以在楼外的林中奏响自然的乐章，树叶摩挲沙沙作响，像是在为归来的主人低唱欢迎的歌曲。 二楼窗前挂着的陶泥风铃也被热情的风吹得晃来晃去，却没发出一点声音。这个风铃的形状很是特别，跟个青绿色的冰淇淋一样盘了个圈，上面还有一些不规则的凹槽点点，是个很粗糙的挂件。 现在没人来了，倒是冷清了不少。 回想当年，因为丑萌风铃挂的位置过于显眼，每个见过的客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吐槽一句：木神的审美真是清奇。 审美清奇的人还未睁眼，依旧在昏睡，可能回了最放松的家，也可能是种在这的植物们偷偷使劲儿释放生机，总之穆重好了许多，虽说达不到完全恢复的状态，但至少把这次打架的亏损补回来了一点。 苍白的脸上疲倦一点点消散，呼吸的频率在某一瞬间改变，好看的眉头轻蹙，又过了许久，眼帘慢慢掀开，露出那双如碧水如青竹的眼眸。 穆重茫然地看着窗户，眼熟的风铃和摆设让他本来就还没有完全开机的脑子越发混乱，恍惚中甚至产生了错觉。 重伤沉睡是无稽之谈，虚弱的身体也是子虚乌有，他只是像往常那般睡了一觉，醒来依旧要为堆成山的公务而繁忙，虽然忙碌却也充实自在。 一道清脆的铃声拉回了穆重的注意力，是那个丑萌丑萌的风铃，在风中扭成一朵花的时候都没有响过一声，这会儿却发出了动静。 穆重的目光又落在风铃上面，其中的恍惚变成了疑惑，他有些记不清这个风铃的存在了，但在那些还清晰的记忆中，这东西应该是不会响的才对。 疑惑与还在混乱的记忆混合在一起，让他越发头疼欲裂，穆重也没打算像在外面那样端着，反正他在自已的住宅，不用忍着也不用憋着，想怎么发疯就怎么发疯。 没什么力气折腾床，就扯过枕头抱怀里原地扑腾，弓着腰跟个猫似的，就差再抬脚往上面噔噔两脚。 “烦死了！” 穆重嘴也闲不下来，小小声念叨着，整个人都要在床上翻成蛆了，难得这次醒来身边没人，抱着有这次没下次的心理，他十分珍惜并可劲儿造作。 然后，他就和正好进门的秦无寒看了个对眼。 穆重：“……” 秦无寒：“……” 两两对视相看无言，一时间仿佛风都静止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扰了这社死般诡异的平静。 还是秦无寒先一步打破这微妙且尴尬的气氛，假装无事发生：“你醒了，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他可以出去一会儿再进来。 “不，不用了。” 穆重的目光也飘忽晃悠着收回来，他看到了秦无寒眼里的惊讶和笑意，可他不想提及，也不敢提及，社会性死亡的人只会希望围观的人把这件事忘掉。 两人都十分自然的假装无事发生，秦无寒进门给穆重送药，穆重这次也乖乖的不作妖，抄起药碗一饮而尽。 然后……苦味直窜大脑，帅脸瞬间皱成包子脸。 穆重：“！！！” 老吴最近火气也太大了吧！下药这么重的吗？！ 秦无寒看着穆重一副苦到想吐舌头但又顾及他在场不敢放纵的憋屈样，眼中的笑意那是怎么都收不回去，不仅忍不住，连之前憋回去的那些笑都泄露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见证了穆老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还是如此小孩子气的另一面，好笑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满足感萦绕在心间。 这算不算是和穆重心照不宣的新秘密？ 挺过社死这段时间的穆重这才注意到一件事：“我们怎么在这里？老吴给你开的门？” 秦无寒点头，把吴大夫嘱咐的那些话转述了一遍，又顺手从兜里掏出一颗软糖伸到包子脸病人面前。 包子脸穆重：“……” 尴尬，心虚但毫不犹豫，捞过糖就往嘴里塞。 穆重这次的消耗有点多，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老吴每天都会来这一趟，送药的同时再告知一下外界的情况，就等着穆重醒来后让秦无寒转述。 外界这两天也不太平，闹的最大的是警察局那边，出差的二郎神提前回来任职，但他的狗丢了，现在这个全年不休的警署老大把之前攒下来的年假全用了，白天在大街小巷贴寻狗启事，晚上用第三只眼飞檐走壁，把大大小小的妖怪都吓得要死。 第64章 虽然他们花店暂时躲过去了，但等二郎神第二遍地毯式搜索额时候估计就难混了。 穆重含着糖静静听着，听到这才突然想起来：“对了，狗呢？” 秦无寒指了指窗外：“在外面浪，它两天前就醒了，一开始还要咬人，但后来就老实了。” 那天秦无寒给哮天犬铺了个狗窝，在搬运狗子时对方正好醒过来，估计意识还停留在战斗的时候，睁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秦无寒的胳膊咬去。 好在它没成功，秦无寒的反应比它快，手腕一翻就把狗丢了下去，同时另一只手还拽住狗子的后腿，确保这狗想再来咬他也用不上力。 双方牵制的状态让哮天犬有时间思考自已身处的环境，环顾四周发现是熟悉的地方，面前的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这才乖乖收起凶性。 老吴来的时候也没忘了哮天犬，送完药后还抽时间给狗子治疗一下， 哮天犬恢复能力强，伤的也不重，只戴了两天的伊丽莎白圈就好全了，此时正在竹屋边上的小溪里尽情撒欢。 穆重：“……” 所以受伤的只有他一个呗。 啧！ 虽然穆重不愿意承认自已是最脆皮的那一个，但他也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毕竟现在的他确实虚弱，虚弱到下床自已走路都做不到。x? 穆重第一开始还挺自信，回想自已在床上扭来扭去都没事，还以为恢复了大半，谁知道刚下床就啪啪打脸了。 他的脚刚沾到地上，只用了一点力想站起来，哪知道下半身就跟摆设一样半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整个人软软的往前面扑去。 要不是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秦无寒及时伸手抱住他，穆重估计要在一天内社死两次。 被拦腰抱着的穆重：“……” 虽然但是，他感觉现在这样也挺社死的。 秦无寒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倒是没觉得尴尬，十分自然的一边把人重新抱回床上一边叮嘱：“你现在还没有恢复，这几天可能会使不上力，要是想去哪里或者想干什么直接找我就行。” 老吴今天来送药的时候就说过，穆重这几天会一直处于虚软无力的状态，趴床上的时候还好，下了床就是名副其实的一级保护废物，还让他多上点心。 秦无寒一开始见穆重生龙活虎的样子还以为老爷子有些夸大，谁能想到居然是写实。 疾病面前人人平等，就算穆重是神仙也无济于事，被现实教做人的穆重也不得不屈服，真正开启自已啥都不用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咸鱼生活。 秦无寒：“……” 干活的不是你，不要一副好像很委屈的样子好吗？ 穆重表面上嘴撅的吊水壶，但实际上对于自已的咸鱼生活很是满意，才短短小半天的时间就习惯了躺着被伺候，之后几天更是过上了自诞生之日起就未曾有过的安逸生活。 唯二让他抗议无效的每天必不可少的喝药和晒太阳环节。 喝药是不可能混过去的，穆重醒来后见到老吴的第一面就是对着他横眉冷眼的炸毛老爷子，几天过去都不见小老头对他有半分缓和的迹象，跟个鼓到极致的河豚一样。 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嫌药苦喝半碗倒半碗，老爷子能当场在他面前爆炸，比字典厚的芬芳词录能爆个大呲花糊他一脸。 至于晒太阳，则是河豚老吴给的药里有一味药材比较特殊，需要病人晒太阳才能吸收，所以穆重每天至少要在外面晒半个时辰的日光浴。 穆重也不是不乐意，只是有点不习惯。 这里是穆重以前的故居，他以前又是个大忙人，导致这里虽然看上去像是闲云野鹤悠闲养生的地方，但实际上没多少可以舒适享受的东西…… 简单一句话，他这里没有躺椅，每次晒太阳的时候都是躺在秦无寒怀里，时不时还要被“人肉躺椅”手动翻个面以保证受热均匀。 穆重：“……” 他从一开始的僵硬紧绷到现在的麻木不仁，甚至逐渐心态祥和。 没事，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什么？他是神仙命长？ 没事，秦无寒是人。 第40章 旧友 社死归社死，但这日子还得过。 几天的时间足够秦无寒将这个竹屋刷到焕然一新，之前穆重没醒的时候他还稍稍收敛了一下，只把一些公共区域打扫了，后来征求到穆重的同意，他直接把整个屋子彻底翻新了一遍。 是那种竹子都反光的程度，连一条缝都没放过，比他们直接使用法术都干净许多，穆重看完后直接暗道牛逼。 花店积不起来这么厚的灰，倒是让他错过了秦员工这一神奇的技能。 都说工作压力需要有效释放，这句话不管是对人还是对有编制的动物都有效果，这几天明显耍疯了的哮天犬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清醒的哮天犬比温小雪还要疯，溪里捞鱼林间扑鸟等等，就没有它干不出来的事情，好在这地方的空间够大，穆重又提前在竹楼周围设下狗子免进的法术，这才避免活力四射的狗子把家拆完的可能。 穆重围观了几天狗子放飞自我，最后十分确定并痛心疾首地得出结论——杨老二他是真不遛狗啊。 看这都把狗子憋成什么样了？！ 穆重捧着个保温杯，就着养宠物这个话题开始跟旁边的秦无寒叭叭，说累了就续一口水再继续，全程的内容包含百分之十的科普以及百分之九十对二郎神养狗不认真的谴责吐槽。 第65章 秦无寒坐在穆重的床榻旁边，对他的吐槽不做评判，只安静的充当听众，毕竟在他看来老板也快憋出内伤了，用言语发泄一下也挺好。 这个放纵病人的护工手里也没有闲着，一边倾听一边还动手做着手工，看那些还没有组装起来的零件，他似乎是打算用竹子做一张躺椅。 穆重口头吐槽止住，注意力瞬间转移，就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格外新奇：“小秦你还会做这个？这么全能的吗？” 你不是时运不济找不到工作的高材生书呆子吗？ 什么时候点亮“造家具”技能的？！ 穆重说着说着就把脑袋探了过来，闲到发慌的他仿佛一个找到玩具的小孩，随便一样东西就能吊足他的好奇心。 秦无寒手指一顿，不动声色地微微后仰：“我第一次做，算不上会，就跟着视频学了一点，还不知道成品能不能用。” 穆重晒太阳不方便，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尤其是遇到某些比较近的肢体接触时，总是会出现身体僵硬心跳加速的情况。 一次两次注意不到，但这么多天都在心跳加速，秦无寒就是再迟钝都察觉到自已的不正常了。 秦无寒注意到自已确实对老板有非分之想后，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已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心思。 可能是因为人神有别身份悬殊，他对这段并不普通的关系没有任何底气和把握，维持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已经不易，他不可能为了一时的悸动而随意踏出那一步。 更何况…… 秦无寒恰似不经意的抬头，正好看到穆重那双淡青色的眼睛，青青碧竹澄澈透亮，哪怕是历经千年岁月依旧不曾黯淡，倒像是注入了潺潺温泉，所瞰所见皆是众生。 他是众生之一，自然身处其中，但他也知道自已和他人没有区别，穆重就像那春风送暖春雨润物般不见偏颇不失公允，不会独爱其中的一草一木。 秦无寒收回目光，继续微调手里的竹子，连带着将那份还没开始就先怅然若失的思绪压下去。 心烦意乱之际，外面传来哮天犬的叫声。 狗叫声和这几天撒欢时的兴奋叫声很像，但多了几分亢奋，结合此情此景，竟让秦无寒生出一种“表白被拒后又被单身狗嘲笑”的感觉。 秦无寒：“……” 穆重也听到狗叫了，有些惊讶地将脑袋探出窗外：“听这声音，好像是狗主人要来了，我还以为他要再找几天呢。” 速度这么快，不会是对老吴他们用刑了吧？ 竹楼外面，哮天犬甩干身上的水，细长的狗腿猛蹬几下，冲到一块儿空地上开始左跳右跳，后面的尾巴更是摔成了螺旋桨，看上去急不可耐地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空地上出现一条光线，光线逐渐扩大变成门的样子，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其中走出，还没看清他的样貌，就见这人唰一下扑到哮天犬身上，高大的身躯把狗子压得严严实实。 “哮天！你怎么样？！” 一个焦急且浑厚的声音先一步传入人的耳朵，然后就是一个穿着便服的帅大叔进入视线。 身材高壮四肢有力的躯体被一身普通的衣服遮蔽，却怎么都挡不住那股扑面而来的力量感与安全感，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三十多岁了，却比这个年龄的人少了几分的沧桑，满满都是撇去轻浮幼稚的成熟稳重。 他额头上还留着一条不甚明显的缝隙，那是刚刚开眼还未成年完全闭合上的第三只眼。与常人不同的存在并不吓人，只是泄露了几分独属于天界战神的威严。 如今这个嘎嘎有威严的男人却暂时抛弃了稳重，拎起自家狗子的诶两条前腿就开始上上下下的看，那只原本快闭上的第三只眼又猛地睁开，跟个扫描仪一样把哮天犬周身检查个遍。 活像个被离家出走的逆子折腾出白头发又担心坏了的沧桑铲屎老父亲。 在窗边的穆重暗自咋舌，看他这不值钱的样，简直没眼看。 杨戬给狗子做了一套目测x光检查，确定它没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察觉到投向自已这边的视线，猛地抬头一看，和窗边探出半个头的穆重对视个正着。 杨戬：“……” 穆重想起什么，突然捶胸扼拳暗道可惜：“忘记给他拍照留念了。” 这种值得纪念的黑历史居然没记录下来，真是太可惜了！ 耳朵好使听全乎的杨戬：“……” 就在旁边也一字不漏的秦无寒：“……” 你们神仙的相处方式即视感好强啊。 仿佛会互相嘲笑朋友圈的男大宿舍。 …… 穆重原本没想这么快和二郎神见面的，但现在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只能敞开房门表示欢迎。 杨戬皱着眉进来，脸上还带着积累的不解和愤懑。 穆重表示理解，自已醒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回去任职，也没有告知他们自已遭遇的变故，会对他有怨言也实属正常。 杨戬开口第一句果然是质问：“为什么不准哮天进来。” 穆重：“抱歉……啊？” 杨戬指着一楼的门：“门口有禁制，我刚刚想带哮天上来，没成功。” 刚丢狗的铲屎官现在恨不得把狗子挂腰上，这禁制仿佛是在他的敏感神经上玩火！ 杨戬倒不是不能强行撕开禁制，只是这里是穆重的家，想要做什么都得事先得到对方的同意才行。 第66章 所以这个狗主人就冲上来找房主了。 房主穆重：“……” 穆重看向杨戬的目光逐渐变化，原本淡淡的心虚渐渐消失，不仅消失了，甚至反客为主化作明晃晃的冷笑和怨怼：“遛狗哥这会儿想起来你家狗子啦，早干嘛去了？” 还要他帮忙擦屁股，脸呢？ “满心满眼都是你家狗子，兄弟的死活都不关心了是吧？” 你个老没良心的三只眼！ 穆重阴恻恻扯嘴，捞起旁边的一根竹子往另一边的地板指了指，一副准备严刑逼供的土匪样子：“有了狗子不要兄弟的狗不配坐凳子，你给我坐地上，乖乖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要是敢说谎或者不回答，那就别怪我带着哮天去嘎蛋蛋！” 最后三个字被他重重吐出来，恶狠狠地语调仿佛已经提起刀的嘎蛋医生，眼中都盛满了手起刀落的狠绝。 秦无寒：“……” 他想跟老板提意见，正经人是不会被威胁到的，却没想到另一个人先一步有了动作。 杨戬先是满脸不可置信，又不情不愿地乖乖走过去坐下，正直的眼中满是对邪恶势力的深恶痛绝：“你！卑鄙！” 秦无寒：“……” 他错了，他就不该仅凭外表判断人正不正经！ 穆重的手已经酸了，把竹子还给秦员工让他继续赶工，自已则是接着词严厉色地审问。 “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兄弟我的事？” 比如为了躲债坑骗他喝孟婆汤之类的。 穆重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杨戬的眼睛，还好心提醒道：“别想说谎，你知道我能看出来你哪些话是放屁。” 都是共事千年的老熟人，叛逆的反骨发作闯祸的时候也是一起坑人的存在，双方都很了解对方，知根知底到哪个字是假的都能听出来。 穆重对别人可能还要拐弯抹角试探两下，但对二郎神不用这么麻烦，只要这家伙和他的狗子进了自已的地盘，就可以挟持狗质直接审问。 杨戬被这个问题问得一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范围有点广，要不你再划个范围？” 穆重：“……” 第41章 谈话 为了保卫自家狗子的蛋蛋，杨戬最后把那些年自已坑队友的事全部抖擞交代了，大大小小各方各面，只要是他能想起来的一个没落下。 喝酒喝嗨了和另外几个家伙打赌穆重什么时候醒来；给隔壁市宣传封面建议的时候嫌懒直接发了穆重的大头照；跟貔貅打麻将输了记账在穆重的头上…… 小到粗心大意把穆重以前送的仙人掌养死，大到缺人手时忽悠走了穆重家的一株祝余草妖，连之前哮天犬偷偷在桃树下撒过一泡尿都老老实实招了出来。 穆重：“……” 秦无寒：“……” 以前只知道老板和饕餮的关系一言难尽，没想到你们神仙之间的友谊竟然也是如履薄冰。 穆重一直幽幽盯着杨戬，等他把一堆罪恶的缺德事全部交代完后，一边握拳一边平复复杂的心情。 他排除了杨老二的嫌疑，但同时拳头也硬了。 这破养狗的居然坑了他那么多次！ 穆重感觉自已才好一点的胸膛又给气疼了，甚至某一个瞬间产生了将错就错把罪名赖到这货头上的冲动。 抛开事实不谈，先假定这货就是坑他的那个人，然后再狠狠揍一顿吧，不然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杨戬看穆重颤巍巍抬手，一副气昏头要同归于尽的模样，当机立断原地起跳，啪一下从窗户蹦出去，正好扑到外面哮天犬的身上，一把将狗子扛起来，接着拔腿就跑。 扬起的风捕捉到对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尽职尽责传到二楼穆重他们的耳朵里—— “说好坦白就从宽的，你不能对哮天动手！它还只是个孩子！” 秦无寒：“……” 穆重：“……” 谁家好孩子在成精的桃树下撒尿啊！ 秦无寒看老板脸都气红了，犹豫一下还是担忧占领上风，伸手过去给穆重拍背顺气。 好不容易才养成这样，可不能被千年损友气晕过去前功尽弃了。 穆重刚被杨戬背刺到破防，这会儿被秦无寒拍着后背安抚，一时间无比感动：“小秦啊，幸亏我还有你，他们都坏，只有你好！” 和杨戬他们的那几千年还比上和小秦的一个月，终究是错付了。 秦无寒：“……” 这话不太好接，毕竟秦无寒知道自已也心怀着一些“不好”的想法。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里是穆重的地盘，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轻易离开。 杨戬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跑路只是为了让穆重冷静一下，他也没想走远，带着哮天犬在山里溜了一圈就灰溜溜回来了。 这次比刚才好一点，具体表现在哮天犬也能跟着它家主人进竹楼了。 杨戬见穆重依旧窝在床上表情祥和，不像是请君入瓮的样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自觉跳过刚才那个不是很愉快的话题。 “老吴说哮天的体内有邪祟的东西，查清楚是什么了吗？” 穆重还是很不爽，本想再掰扯一会儿，但杨戬提起的是正事，他也端正态度进入工作模式。 “还没查出来，有一部分被哮天肚子里的葫芦吸收了，不知道老吴有没有取出来，另一部分变数太多，被我直接打散了。” 第67章 穆重露出那已经结痂的手心，把自已这边知道的总结了一下：“那东西有操控神兽扰乱心智的能力，自身有很强腐蚀性，同时具备一定的智慧，像是人为搞出来的东西，你那边有什么信息？” 杨戬点头：“这是我们最近在追查的一个邪祟，代号‘诈骗犯’，最后一次出现在内蒙古，我和哮天出差去抓人，结果一不小心就失散了。” 叫“诈骗犯”是因为那家伙第一次出现在警察视线内是一个普通的诈骗人员，他通过网络诈骗的方式给一家四口洗脑，之后还上了那位父亲的身，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将其他三人碎尸的屋里。 原本这个案子是交给普通警务人员的，但杨戬恰好看到了案子的卷宗，知道这东西不是普通人能制服的，于是就接手过来自已抓人。 在内蒙古的时候差一点就抓到人了，谁知道那东西正面战斗的能力不强，逃跑的技巧却是一流，逃跑半路上还分身撞塌了好几栋房子。 杨戬赶去救人，就这么和一直追着诈骗犯的哮天走散了，之后循着哮天身上的印记追回川省，可刚回来就彻底失去了印记的联系，发了疯地在这找了好几天才逮到神色不对的老吴，之后才找到穆重这来。 这时候就不得不提一嘴那个为自已声张正义的方云舒小姑娘了，小姑娘在警察局查监控的时候逮到了一个鼠头鼠脑还鬼鬼祟祟的壮汉，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家伙不简单，当即跟着那个大汉的踪迹去查了紧急出口的监控。 然后就目睹了眼熟的小猫咪群殴壮汉的过程。 是小猫一个群殴其他所有汉子。 方云舒：“……” 跟她一起看监控的警察：“……” 这件事有妖怪参与其中还被闹得人尽皆知，于是被迅速交给特殊部门进行处理，正好送到了刚回来急躁找狗的杨戬手上。 杨戬本来打算转交给其他人，他忙着找狗抽不出精力，谁知在监控里也看到了眼熟的小猫。 杨戬：“……” 小猫妖眼熟又陌生，像极了某位好友家的毛孩子，出于谨慎，杨戬最后还是接下案子，去实地考察了一下小猫的住处。 后面的事就很好猜了，二郎神到花店见到温小雪和老吴，天眼一开确定小猫的身份，再详细查一遍整个花店，一点点排除有灵力的东西，最后把杂货间的门一拉，哮天的印记再次显现…… 杨戬摸摸哮天犬的狗头：“葫芦还没拿出来，等我回去给它洗个胃，到时候有诈骗犯的信息再跟你说，可能还需要你帮忙。” 他们都和那玩意儿交过手，知道那东西还带有死亡的气息，从对应属性的角度来说，穆重是生机最强的神仙，正好可以压制住对方，再不济也能减少对战造成的人员伤亡。 穆重点头，招手示意秦无寒抱一下自已：“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和老吴打个招呼。” 穆重是真的养病养烦了，人少寂静的地方没有热闹，适合养病但不适合有心事的他养病，有杨戬这个战神出面劝说，他成功上门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秦无寒一直听着他们谈事情，这会儿看到穆重抬手，当即走过去伸手一捞，十分自然地把穆重抱到怀里。 杨戬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瞅瞅面不改色的人形代步机秦无寒，又看看姿势放松万分闲适的驾驶员穆重，陷入沉思。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杨戬的目光锁定秦无寒，额头上的天眼瞬间张开，带着灵力的光跟扫描仪一样向对方探去。 却在即将触及对方的时候被一只手挡了下来。 穆重依旧窝在背伤寒的怀里，一只手虚虚抬起，正好挡在秦无寒的头前面，手心还散发着淡淡的青光，像是竖起了一个屏障，完全挡住杨戬的窥探。 穆重皱眉：“杨老二你抽着了？凑这么近还敢直接用天眼看普通人！” 二郎神的天眼特别好使，能窥破伪装也能看清对方灵魂的样子和周身的弱点，放出的光不仅能诛邪，停电的时候还能当电筒使。 只是神仙的力量过于强大，直接用天眼看普通凡人容易伤他们，二郎神平时要探查人类都要站老远，戴上特制的墨镜才行，没想到这次却犯了糊涂。 杨戬皱眉：“凡人？” 他还以为对方也是穆重家的小妖怪，毕竟这家伙总是给他家的小树小花藏匿气息的法宝，谁知道居然是个凡人？！ “你把凡人牵扯到这些事里了？”杨戬沉下脸，语气逐渐严肃：“天道有序，你这是私自篡改凡人的命数，到时候他如果陷入危险，你担得起其中的因果？” 他们在警察局办案的时候都要一再小心不牵扯到凡人，这家伙倒好，直接让人家坐旁边听着！ 穆重随意摆手：“这可不是我故意的，他命里本就与我有缘，与那些妖魔鬼怪更是缘分不浅，放出去自由生长也是艰难万分，还不如主动入局得到庇护。” “再说了，”穆重打个哈欠：“和我纠缠的因果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 杨戬没有说话，仿佛对峙一般和穆重对视，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吐出出口气，在无形的战斗中败下阵来。 “行吧，糊涂事我也不是没做过，说不得你什么，你自已心里有数就行。” 二郎神挥手示意哮天犬出去，带着狗子先一步去外面等候，算是主动揭过这一话题。 穆重以为秦无寒被吓到了，安慰他道：“神仙的职责就是保护生灵，人类是其中的重点项目，就算杨老二偶尔反骨痒了犯一下倔驴脾气，他也不会伤你。” 第68章 这是让他放宽心的意思。 秦无寒点头，他刚刚只是在吸纳新的知识用以填充自已还在施工的世界观，谈不上害怕，只是没想到神仙也有那么多的限制。 听穆重刚才的话，想来以前也经常向那些有困难的人伸出援手。 秦无寒觉得老板在自已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仿佛一个坐在莲花台里的圣洁神明，一心一意怜爱世人，甚至连他自已都忽视了。 这可不行，还是要保重身体好好养病，回去后要教教老板爱护他自已。 秦无寒心里这么想着，却听到“不顾自已”的老板在他怀里小声嘟囔。 “忘记让杨老二弄身份证了，一会儿提醒一下，总是用小雪的号打游戏也不是个事。” 主要小雪也只是未成年，未成年模式玩不了多久。 秦无寒：“……” 第42章 热闹 这天的花店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因为在警察局帮忙的芝芝回来了，忙完琐事的方云舒也来报喜，还有老吴，温小雪和哮天犬，打盹醒来的聚灵花…… 众多神仙人类鬼魂猫狗灵植齐聚一堂，闹哄哄的堪比菜市场。 温小雪一见到哮天犬就变回原形扑上来打狗，哮天也没忘记自已让木神费心费力帮忙还害对方受伤的事，心虚到不敢还手，只敢在屋子里上蹿下跳躲避小猫的攻击。 方云舒已经知道妖怪鬼魂的存在，老吴干脆给她开了阴阳眼，此时正在和鬼魂芝芝交朋友，芝芝手里还捧着一小盆盆栽，里面有一朵格外好动的小花。 最绝的是老吴，他这几天一直在花店没去跳广场舞，心里又实在念得慌，干脆在家里开电视跟着跳，但会看电视的可不只有他，后面还有好几盆开了灵智的常春藤也看上瘾了，全部都在甩着藤条群魔乱舞。 有木神在的地方植物都能蓬勃生长，这就意味着那几盆常春藤有着不寻常的枝繁叶茂，藤蔓总长度嘎嘎远，一套旋转跳跃加抬腿拍手的动作完毕，家都被拆一半了。 刚回店里的穆重：“……” 这算什么？ 每个人的家中都有二哈？！ 店里的混乱在老板回来的那一刻成功终止，几盆沉浸广场舞的常春藤乖乖缩回枝叶，有一盆在收叶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杯子碰倒了，急匆匆折回来扶正摆好再回去。 满屋子乱窜的哮天犬和温小雪被一双大手擒住后脖颈，瞬间失去行动能力，打闹的猫狗分开，其中小猫以任人宰割的僵直姿势送进穆重的怀里。 至于窝在角落交友的方云舒……小姑娘安静又不惹事，不用管。 秦无寒照顾穆重的这几天本来就没有打扫花店，小猫在有人养着的情况下也彻底懒散宠物化，老吴是天天在家里晾晒药材的大夫，对家庭环境的整洁程度与普通人有不同的标准。 这就导致本来就不是很干净的房间越发凌乱，好在摆件装饰的东西不多，不然就是小偷进屋一片狼藉。 秦无寒眼光毒辣，在这乱哄哄的屋子里还能找到一角干净的沙发，抱着穆重穿过重重阻碍，艰难的给穆老板寻得一个瘫坐的位置。 望着这些怕被骂于是夹起尾巴唯唯诺诺的家伙，穆重叹气，看向那几盆常春藤：“会打扫吗？” 装傻的叶子们十分乖巧，各自伸出一条藤蔓左右摇了摇——没学过，还不会。 刚开智的小妖怪有意识后集体围观老吴看店，只看了制作药材和广场舞视频，其他的一窍不通，还需要由他人教导。 秦无寒主动揽活：“我来打扫吧，你们在旁边搭把手，顺便学习一下。” 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就能自已收拾残局了。 几个懵懵懂懂的小妖怪伸出藤蔓跟在秦无寒的屁股后面，生涩却又认真的把一件件摔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乖乖的学着打扫卫生。 小猫咪窝在穆重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也想去帮忙，却被他家铲屎官强行镇压下来。 温小雪疑惑抬头：“喵？” 怎么了？ 穆重捏了捏他的猫猫肉垫，将里面的爪子按出来：“你这几天剪指甲是不是太勤了？” 细看小猫的爪子，比以往短了不少，杀伤力直接折半，喜欢用尖爪子耀武扬威的小猫是不可能剪这么短的。 就好像剑土失去了刀刃，这种失去安全感的无所适从会让他们很长时间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 穆重刚才就注意到小猫跑步的姿势没有之前矫健，原来是还在习惯短指甲的缘故。 他玩着小猫手感极好的肉垫，猜测原因：“磨爪子的时候又把沙发挠坏了？” 温小雪听到爪子的话题就萎了，跟个被抽了水的小黑菜，蔫巴巴地耷拉下小耳朵：“我把他挠伤了喵。” 明明没有说伤了谁，穆重却诡异的猜到了受害者。 小猫还在低头忏悔，那天一时情急把秦无寒的胳膊挠了，虽然后来老吴给人家简单治疗过早就没有大碍了，但小猫这里还是很过意不去。 他可以对伤害人类的坏老鼠重拳出击，也可以对那些要伤害他们的坏人露出尖牙，但小猫从来没有想过自已会伤害一个人类，还是给他倒过猫粮的人类。 温小雪越说越懊悔，人话都不讲了，直接母语自责：“喵喵，喵喵……” 我伤人了，现在是坏猫了…… 所以才羞愧的把爪子剪了。 第69章 穆重眉头一挑，抬头瞥了一眼那边打扫卫生的秦员工，对方正在艰难的教导常春藤不要用扫把打扫墙面，尤其不要用沾了黑色草药汁的扫把。 明明是高大威猛的身体外貌，在照顾人和教育小精怪的时候却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符合的温柔和耐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妈妈吗？ 男妈妈戴着袖套，看不见他胳膊上的伤情况如何，但考虑到老吴的医术高超，再结合对方这几天当护工没有任何迟缓的反应出现，想来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穆重收回目光，伸手揉揉失落小猫咪的小脑袋，如同一个陪伴孩子的老父亲，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一堆人生大道理。 “确实挺坏的。” 老父亲的大道理虽迟但到，只是不怎么正经：“小猫咪伤人，不道歉不反省，猫坏。道歉再补救，猫好，爪坏。” “不过坏爪子已经剪掉了，之后别剪那么勤，手里没有利剑，你怎么保护鲜花？” 有那么点道理的鸡汤和不合时宜的语句冲散了小猫的低落，并把他的重心放去别的地方。 猫猫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满是狐疑：“你是不是又偷拿我的手机上网冲浪了喵？” 这种话不像卧病养伤的老古董能说出来的。 被揭穿的穆重：“……” 小猫咪虽然爱钻牛角尖，但挺会抓重点。 “行了，”穆重加大力度在小猫脑门上搓两把，随后拍着猫屁股让他下去：“求原谅去吧，我给你小小的提一个建议，求原谅的时候可以打滚卖萌再撒娇，成功率更高哟。” 被生硬转弯的话题又被生硬掰了回来，显然某人很不乐意在那个突兀的话题上深入讨论。 穆老板毫无良心上的不安，把小猫丢给正在忙绿的秦员工，再瞅一眼那边为了木神牌劳动力和老吴唇枪舌战的杨戬，乐滋滋地喝着热白开围观看戏，丝毫没有身为被争抢对象应有的紧迫感。 恰似池边煮茶闲适自然，一蓑衣一钓竿就能悠闲度过一天。 那句话果然没有说错，自已的岁月静好，都是因为有别人在负重前行。 方云舒一脚踏进把茶当歌的悠闲气氛之中，脸上还带着没有褪去的激动与紧张，仿佛一个来向朋友家长征求出门允许的小孩。 “穆老板，我想带芝芝和小灵去游乐场玩，可以吗？” 还真是为了朋友来两肋插刀的。 穆重挑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缩在沙发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芝芝：“你刚从警察局回来，不想休息一下？” 芝芝探出头，轻轻摇头，小小声回答：“祝余哥哥给我安排了下周投胎，我想在走之前去看一下……” 芝芝以入梦的方式和那些被拐卖的小孩一一聊天，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小孩们的精神问题。因为她表现优秀，祝余找地府的人员申请了优先投胎，再次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把一大堆文件递交盖章。 “不是一定要去玩，只是想见识一下……”小丫头羞涩地低下头：“我以前没去过……” 芝芝的妈妈很忙，家里也不算富裕，她生前一直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死后受到的局限更大，更是不可能一个鬼去那种地方。 小丫头不说话了，她应该是特别想去的，哪怕主观认为自已不该再给别人添麻烦，但那句违心的拒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方云舒探头过来试图争取一波：“我这里有游乐场的优惠劵，全场半价和一人免费，小灵它不需要门票，刚刚好够我们去玩。” 芝芝手里的小花也自动飘到穆重手上，变长一点的叶子熟练地卷上对方修长的手指，抬着玉白的指头小幅度的上下摆动，像是在捏着手指撒娇。 求求你了，想去玩嘛～ 芝芝也怯怯地抬头望过来，眼中满是她自已都注意不到的希冀。 穆重：“……” 穆重无奈叹气：“行行行，去去去。” 风水轮流转，他也要负重前行了。 第43章 小孩 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穆重既然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就不能当一个骗小孩的神仙，就算前路充满艰难险阻也要去做。 于是穆重盯着老吴那边静待机会，瞅准时机再开口插话。 老吴和杨戬还在争执，老吴表示穆重的伤还没有到能四处奔波冲锋陷阵的程度，起码还要在他那里疗养两个流程才能出门；杨戬表示他可以给穆重提供足够的休息时间，只希望在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搭把手。 老吴骂骂咧咧：“搭个屁的手，你都不知道他从死亡高压线上跳了几次，现在还只是冬天就这副模样，等到了来年春天怎么办？” 春天是以前木神上班且天天加班的季节，那时候的他能够应付超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但不意味着现在的他也可以做到那种程度。 杨戬：“我们又不是没做好再入轮回的准备，命数已定改变不了，人类如此我们亦是如此，还不如在走之前多干一点活。” “干你个头！”老吴就不喜欢这几个家伙的思想：“你光顾着自已无愧于黎明百姓，可曾想过其他神仙与你的职责不同！” “木神他要庇护的可不仅仅是人类，他还要维系万千植物的生机与繁荣，上次他被迫陷入沉睡，导致人间七年大旱，负责下雨的龙王还以为旱魃跑他那去了，这次要是再来一次，你可曾想过人间会造成多少伤亡？” 第70章 老吴恨不得用手指猛戳杨戬脑袋：“你以为我大费周章跑来给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开药续命是为了什么？！” 老吴是保生大帝，以医者的身份行走人间，目的是为了救治苍生百姓，使他们少受灾害之苦，知晓木神是个威力巨大且不断升温的炸弹后，自然要亲手将点燃的引线剪断，断不可能让他去火海转一圈。 穆重一个人的时候都能把他自已弄成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现在再加一个同样不知轻重的杨戬，谁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眼看着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逐渐焦灼，随时可能发生医患冲突，穆重及时出声调和。 “那要不然都各退一步？” 本就和缓的声音被再次刻意放轻，能更大程度的舒缓紧绷的情绪，说出的话也更加轻易的被人听进去。 “那就还以养病为主，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先给吴大夫掌眼，通过允许才能去，不同意的话就只提供精神上的支持，怎么样？” 老吴一听自已负责最终的许可权，还拥有着一票否决权，只思考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反正他平日里也要防止穆重偷偷摸摸往外跑，皮绳一直紧绷着会断，还不如直接说清楚最后底线在哪里，圈定范围让人家自觉养病。 杨戬那边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他认定穆重是在和他里应外合忽悠老吴，一句话都不说，生怕影响了队友的发挥。 见两人的气氛和缓，穆重腆着脸乘胜追击，冲着老吴嘿嘿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先熟悉一下流程。老吴啊，我这里有一份要去游乐园的申请，您来看看能不能批准。” 老吴：“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打断，穆重继续嘿嘿笑：“放心放心，都说了只是用小事来熟悉一下流程，我们甚至不去工作，只在里面玩一圈就回来。” “小秦来咱们店里这么多天都没团建过，就当是一次集体的出游活动了，有他在你也不用操心什么。” 眼看着老吴有松动的迹象，穆重再加筹码：“你帮忙看店这么多天也辛苦了，听说那个游乐园的旁边还有一个公园，里面有好几支广场舞团队，正好可以去看看有没有新的曲目更新。” 老吴眼中一亮，又马上克制着握拳抵嘴假装咳嗽：“咳咳，你一直闷在屋子里也不好养病，就去外面适当呼吸一下清新空气吧。” 这就同意了。 穆重朝老爷子竖起大拇指，将善解人意的人民医生高高捧起：“吴老英明！” 缩在一边围观全程的方云舒不禁感叹：“穆老板不愧是当老板的人。” 这一手满是算计的谈判玩得可真牛逼。 芝芝疑惑抬头：“为什么？” 方云舒挡住芝芝的视线：“你现在还小，等下辈子长大就知道了。” 现在就算了。 纯洁的眼睛看不得社会的阴暗。 …… 游乐园是小孩子最向往的地方之一，近些年来也多了许多企图告慰童年的大学生，可惜的是现在还没有放假，这两类顾客都还在学校奋笔疾书出不来。 现在是旅游的淡季，还不是节假日，来游乐场的人达不到人满为患的程度，倒是方便了花店的大家集体出游。 这里的“大家”并不包括某个三只眼的养狗人，杨戬和他家狗子忙着回去干活，无缘本次团建。 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最开心的莫过于芝芝，小丫头身穿一套毛茸茸的白兔新衣服，怀里抱着一盆小花，另一只手牵着方云舒，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满是兴奋。 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又在地面投出一片小小的黑影，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普通的小孩，无比正常的场景，却是早已失去肉体的小丫头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老吴跟穆重走在后面，悄悄抱怨：“你倒是替她考虑的全面，连肉身都塑出来了，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哪吒。” 穆重：“就是个木头雕出来急用的身躯，比不上人家天材地宝堆出来的满分毕设。” 老吴还在哼唧：“你就乱来吧，尽干一些颠倒阴阳的事儿，早晚要翻车。” 穆重：“安啦，只要小心芝芝不和熟人遇上就行，我还特意看了一下，她妈妈带着尸体回乡下了，碰不到一起。” “再说了，我们都去玩了，却让没有肉身的小鬼远远看着，这也太罪恶了。” 老吴这次才不上套：“你就是心肠太软，每次都对小鬼头一再放宽底线，早晚要被骗。” 穆重反驳：“我杀恶鬼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而且你不也没反对我给小孩用肉身嘛。” 要是真心觉得不行，老吴在店里的时候就出声阻止了，怎么可能憋到现在？ 而且他就连吐槽都要靠在穆重耳朵边小小声，生怕被前面的小鬼听到惹人家伤心。 就这样还敢说穆重心软，他自已的心肠才是硬不起来的那个，不仅心冷硬不起来，还多了一层别扭的脸皮。 穆重看破不说破，跟个放羊的一样，拿着一叠门票的手轻轻一挥，赶的几只小羊就兴冲冲地越栏而出，四散玩耍。 老吴对游乐场的兴趣不大，打了声招呼就去了隔壁的公园，原地只剩下穆重和他曾经的人肉代步机小秦。 出来后穆重买了个电动的轮椅，用小半天的时间学习如何控制，终于从一直需要旁人抱着走的一级病患降级成偶尔需要抱着的二级病患。 第71章 穆重研究了一下游乐园的基本娱乐设施，并没有特别想去玩的地方，于是抬头问某个寸步不离的员工。 “小秦挑一个想去的设施吧。” 有了轮椅的穆重迅速把之前和秦无寒近距离相处时产生的微妙感觉淡忘，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秦无寒接过游乐园的地图大致看一眼，随后推着轮椅朝里面走去，整个过程十分丝滑自然，仿佛轮椅上面“电动”两个字不曾存在。 人肉代步机下岗了，但没有完全下岗。 某些人的关系回到了正轨，但似乎也没有完全回去。 穆重还没有从这自然却哪里不对劲儿的相处中反应过来，就被秦无寒推着带到了游玩的第一站——陶艺店。 穆重：“……” 这是可以自已做陶罐的店，里面工具齐全客人也多，但从缩水了一半的工具和人均不到一米三的客户能看出来，这里和商场里托管小孩的小型乐园没什么区别。 在一群小孩子里面，围着迷你围裙的穆重显得格格不入且无比突出。 穆重：“……” 恰好这时候他听到穿透力极强的欢笑，那是在对面玩巨型大摆锤的人们，其中还夹杂着熟悉的声音，是方云舒她们。 再仔细倾听，隐约还能听到开心到扭曲的猫叫，那是在坐云霄飞车的温小雪。 穆重听着声音，再低头看手里的陶泥。 “……” 到底谁是小孩？！ 第44章 哄人 被迫体验小孩项目的穆重有苦说不出，只能愤愤将心里小小的不满发泄在陶泥上面。 他要做一个秦无寒模样的小陶人，再把表情捏丑一点以示自已的不满，最好再添一些猫猫耳朵和尾巴之类的部件，给严肃认真的小古板隔空体验一下什么是反差。 可惜想法不错，却终止在第一步捏泥人上面。 穆重看着手上黏糊糊的半液态泥浆，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确实没有捏泥巴的经验，这东西和植物不一样，在他手上一点也不乖，怎么摆弄都会软塌塌的倒下来，连竖都竖不起来。 穆重：“……” 有点后悔，早知道以前就跟女娲进修一下这门手艺了。 幼稚的报复计划还没开始就半道崩殂，穆重彻底失去玩乐的热情，兴致缺缺地旁观其他小孩玩耍。 小花瓶、小碗、小兔子……还有个超进化成功的小崽子手搓出来惟妙惟肖的奥特曼。 高难度的尚且不看，就算是最差的那个都能弄出来富有想象力的一套碗筷用具，比泥巴都竖不起来的穆重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穆重：“……”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卷的吗？ 要不再试试？看小孩们做的还挺轻松，没道理他这里一点进展都没有。 秦无寒看出来穆重的兴致不高，搓泥巴的手法更是逐渐失去耐心，仿佛那团泥巴再不听话就要把它大卸八块。 没有多少血色的嘴唇不自知的抿着，眉头也微微皱着，那副专注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让他格外困扰的难题，强行按捺住的烦躁和认真纠缠在一起，看上去严肃却又有点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在小孩堆里的缘故，穆重的面部表情似乎也轻松幼稚了许多，至少他在花店的时候不可能露出这种明显展现心里波动的表情。 秦无寒偷偷笑一下，也捞过一团陶泥在手中摆弄，和手残党穆重不同，泥巴在他的手里格外听话，不一会儿就捏出一只像模像样的小猫。 穆重还在研究陶泥的水土比例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手上还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陶土小猫。 小猫以一种悠闲的姿势团成一团，眼睛半眯着，长长的尾巴有一半被卧在身下，整只猫看上去慵懒又矜贵。 穆重看到陶猫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秦无寒：“你也来打击我？” 这么杀人诛心的吗？ 秦无寒：“……” 秦无寒叹气，把猫塞这不解风情的家伙手里：“不是打击，是用来哄你的。” 刚刚眼睛都快要粘人家的奥特曼上去了。 穆重有些错愕，没想到秦无寒小猫是用来哄他的，接过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看着手里还在软的陶猫，虽然时间较短做工简单，但已经准确的把握住了猫咪的神韵，烧制上色后可以当一个很有意义价值的小摆件。 莫名的，心里有些触动，还有些痒痒软软的感觉。 穆重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以前和他说话的信徒从他这里寻求到心灵慰藉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类似于“安心”，“感动”的情绪，只是他没想到自已居然也会从别人那里获得这种感觉。 说实话，有点新奇。 穆重毫不掩饰自已的感动，格外真诚地感慨：“这就是男妈妈的魅力吗？” 秦无寒：“……” …… 在游乐场边缘的地方，有一个挂满了残破红灯笼的破败楼阁，这座二层高的楼阁刻意模仿古式建筑的风格，外面的窗边还十分严谨的挂了一个风铃，萧条的破烂窗帘和那些灯笼一起随风摇晃。 乍一眼看过去和周围新颖有趣的娱乐设施格格不入，仿佛在繁华景园里堆放垃圾的杂货间，是少有的出乎意料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应当的建筑。 楼阁的大门上面挂着“鬼楼”的牌匾，似乎在无声控诉那些仅凭第一眼就擅自下结论的人——这里也是正经娱乐项目，不是杂货间！ 第72章 这是游乐场必备的鬼屋！ 一对小情侣走到鬼屋门前停下脚步，女生手里拿着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哐哐一顿炫，男生则是低头看手上的游乐园地图。 “就是这里了，网红低配版鬼楼，怎么会地图上的图不一样啊？” 他们一开始照着图片找的，走过这里的时候直接就略过去了，还是折回来才找对地方。 女生倒是不意外：“说明拍照的人有点本事在身上，这么破败的外观都能拍成雄伟故宫的样子，也不知道人家怎么找到那么刁钻的角度。” 男生看着这地方有些迟疑：“你真要去玩这个？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等一会儿进去了可就后悔不了了。” 女生加快自已炫冰淇淋的速度，还抽空回复自家男友：“那当然，你可是做足了功课的，还紧急训练了两天，保证npc贴脸上都不会怕，一定给你一个可以依靠的伟岸肩膀！” 男生：“……行，行吧。” 他主要是担心这鬼楼的质量问题，毕竟外面这些设施都陈旧过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还原破败古楼的萧条感，这里的设施，不管是木头还是装饰的器具都已经脆弱不堪，跟个上了年纪的古迹一样，总觉得随时会发生坍塌事故。 但……应该是故意弄成这样的吧？ 要是质量不合格估计早就被举报封锁了，不可能还在经营。 鬼楼的外面没有售票的工作人员，直到这对小情侣把虚掩的大门打开才找到在角落盖着报纸打盹的工作人员。 那是一个穿着很精致的女人，脸色有些发白，表情有些僵硬寡淡，单看衣着更像是来游乐场约会的游客，看脸又像熬夜加班午睡又被吵醒的加班党，怎么看都不像是守在鬼屋门前售票的工作人员。 在工作人员旁边有一个硕大的木制屏风，还挂着两个硕大的“自行付款”“自行进入”牌子，生怕来的人看不见。 地上还掉了一个同种类型的牌子，写着“主人外出”四个大字，表面还盖了一层灰尘，不仔细查看根本注意不到。 比如说忙着进去玩的小情侣就没有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细节，兴冲冲交钱买票，手拉着手就进了里面的门。 一阵冷风吹来，卷起了女人身上的报纸，啪一下吹落到地上，正好落在女人精美的高跟鞋旁边。 但是这位工作人员却没有去捡报纸，而是缓缓从躺着的姿势变更成坐着，随后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刚刚被打开的门。 她的眼中没有多少属于人类的情感，冰冷的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的尸体。 脑子的思考受到躯壳的限制而运作艰难，像是早就腐烂的肉团，历经重重险阻将看到的信息传递到负责思考的区域，科学的神经组织早已罢工，却又在玄学的力量下慢慢得出结论。 ——刚刚，进去了，两个人。 ——该死的，人。 第45章 事故 方云舒带着芝芝从快乐的大摆锤上下来，脸色有些发白，显然她很少来玩这些刺激的项目，平时的工作太忙，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一个人来挥霍钱财。 刚开始她在一旁看着的时候没觉得这大摆锤有什么，直到上去亲身体验才知道上一批游客为什么叫那么大声。 好玩是好玩，也很爽，就是下来的时候有点腿软。 但不等她缓过来，亢奋的聚灵花就催促着前往下一个地方。 下一个……巨型云霄飞车。 方云舒白着脸干笑：“……哈，哈，好。” 她偷偷抹一把脸，心想着拼了，不能让小孩觉得她不行。 是女人就不能说不行！ 芝芝倒是比一心想着玩耍的小花要贴心，还会回头问方云舒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鬼魂没有身体，对这些刺激项目的感知没有人类明显，产生的不适甚至可以直接忽略，但方云舒这个人类还不能突破人类极限，纠结一下也觉得做人不能太逞强，只能扼腕悲痛自已是个需要小妹妹照顾的废物姐姐。 游乐园有一条美食街，专门给饥饿的游客提供随时补充体力的美食服务，外面摆放了许多桌椅板凳，偶尔也可以给疲惫的人提供临时的歇脚处。 方云舒买了瓶纯净水回来，一坐下就无比豪气地吨吨吨，直到把大半瓶水解决才满足地喟叹一声，总算是活过来了。 芝芝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是方云舒买水的时候顺手给她带的。 比琥珀还要透亮晶莹的糖衣裹在山楂外面，点缀的少许白芝麻起到提味增香丰富口感层次的作用，一口下去酸酸甜甜，还带着无法忽略的芝麻香味，让人克制不住想要再来一口。 冰糖葫芦，小孩美好童年的高级珍馐之一，少有孩子拥有能抗拒它的定力，此时被芝芝握在手里，带给她的却是迟疑与慌张。 芝芝手足无措：“我，我不用吃这个的……” 以前放学路上也有卖冰糖葫芦的小贩，但芝芝从来没有跟妈妈要过钱买这种奢侈的甜食，她知道自已家的条件不好，也知道自已如果开口，妈妈就算再困难也会给她买，但她从来没开过口。 方云舒扭头：“穆老板不是说你现在可以吃东西吗？我专门去问的，肯定没记错！还是说不喜欢糖葫芦？” 芝芝下意识摇头：“没，喜，喜欢的，但是我……” 其实不用给她买的，她是懂事的小孩，不买糖葫芦也不会闹的。 第73章 她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因为方云舒笑着握住她的手，把糖葫芦凑到张开的嘴上，直接用甜味截住话头。 “喜欢的话就要赶紧吃，不然一会儿糖化了滴身上就不好洗了。” 甜滋滋的味道蛮横地冲入味蕾，连带着方云舒满是活力的话语一起进入芝芝的意识—— “吃喜欢的东西又不是罪恶的事，美食都到嘴边了，全身心投入享受才对得起付出的钱。” 起码这串冰糖葫芦不是让熊孩子停止哭闹的工具，也不是给听话小孩的奖励，只是因为芝芝喜欢，所以就买了。 芝芝瞪大眼睛，嘴里含着糖葫芦呆愣愣地看着方云舒好一会儿，才乖乖点头表示知道了。 方云舒满意了，左右看看附近的娱乐设施：“现在距离云霄飞车太远了，一会儿再去，我们先换个玩的地方，我记得距离这里最近的好像是个鬼屋……” 另一边，刚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的温小雪匆忙跑到人流量少的地方，跑的途中还一直打喷嚏。 好不容易寻了个没人的小树林，他猛地往里面一扑，瞬息之间便没了身形。 一个闪身的功夫，浑身玄黑只有尾巴雪白的小猫从一棵树后面跳出来，小巧的猫鼻子不适的抖动两下，还是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坐他前面的那个女人喷的香水也太浓了，跟移动的香薰蜡烛一样，熏的他鼻子难受死了。 温小雪低头嗅嗅自已，发现自已身上也有浑之不去的香味，表情瞬间充满嫌弃，几步蹿到树上寻了个风口的位置，打算给自已散散味。 这个季节的风越来越冷，风里还夹杂着许多味道，食物、动物、还有少数人长时间紧张而分泌出来的汗腺……都是来游玩的游客。 温小雪没有太大的反应，人多的地方都这样，他们这些在大城市打工的妖怪要学会适应。 但某一个瞬间，他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小猫咪坐直身体，琥珀色的猫眼仿佛亮了一瞬，野兽的竖瞳在一瞬间紧缩，他严肃地耸动鼻子，仔细辨认空气中的味道，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间破败的楼阁。 那里有人血的味道！ 这个距离还能闻到，估计出血量不少。 …… 穆重最后还是放弃捏泥人报复秦无寒的计划，他表示自已是个宽宏大量的老板，才不像有的人类老板那样小肚鸡肠，老是想着找员工的麻烦，遇到点事就想着在工作上给员工穿小鞋。 绝对不是因为他捣腾老半天的泥巴却死活捏不成型！ 收拾干净离开陶艺店，穆重默默把秦无寒给的陶泥猫塞袋子里，“我们现在去哪？” 秦无寒看着地图，思考旋转木马对穆重来说算不算危险项目，还不等他说话，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声—— “死人啦！！！” 一个年轻的女游客尖叫着，在她旁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死去的人，一只手露在外面，发青发白的手和鲜艳精致的红指甲对比明显，无法掩盖的臭味吸引来几只苍蝇蚊虫盘旋飞舞，可见这人死去的时间并不短。 游乐场的人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大部分的人都不想惹上麻烦，带着小孩朋友往其他地方离开，不想招惹是非，但也有好事者抱着“有意思”“赚钱的大新闻”等不可言说的心态，举着手机往死人的所在地一个劲儿地凑。 游乐园的保安迅速赶来，他们已经报警了，在警察来之前把其他举着手机拍照的人拦下，不让他们破坏现场。 秦无寒皱眉，低头看向穆重：“是不是又有妖怪害人？” 穆重摇头：“我又不是答疑解惑的，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他们现在距离事发地较远，前面还有好多爱凑热闹的家伙围着不肯离开，铁了心一定要亲眼看到死人的真面目，仿佛那样才能使他们的生命得以完善。 过分充裕的好奇心压制了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只有在亲眼看到尸体的时候才会重新想起来毛骨悚然是什么感觉。 但在围观群众一哄而散之前，由人汇聚起来的墙壁无比牢固，他们根本挤不进去。 秦无寒看向穆重：“我记得你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可以让其他人看不到。” 穆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想去看看？” 秦无寒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点在意。” 毕竟他那无可救药的破运气没有完全消除，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感觉都意味着有坏事要发生，以防万一那边的死人是妖魔鬼怪的手笔，还是要亲眼看一下才能放心。 穆重点点头，秦员工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果然人和人相处久了会越来越默契。 他从兜里翻找一会儿，递给秦无寒一个草编的平安结：“轮椅不能带上，咱们先找个没人的地方放一下，把这个东西挂身上，一会儿我教你念口诀。” 编织平安结的草已经枯黄，但边缘并没有打卷或者脆化，妥善的保存让平安结没有太大的损伤，甚至能看出来曾经编织它的人手艺了得。 虽说大部分的装饰物只能起到恰如它们名字的作用，但由于这个平安结的原材料是灵草，也可以用来作为穆重施法的媒介。 他俩趁着混乱扭头离开，再回来已然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而且穆重再次回到了秦无寒的怀里。 半退休的人肉代步机终是再次派上用场。 代步机在人群中左拐右拐，好不容易绕过人民群众来到案发现场，正好就和死不瞑目的女尸对上视线。 第74章 死去的人还没有被保安搬出来，但他们站的角度不错，再走进几步正好能透过草丛的遮挡看到女尸的情况。 穆重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秦无寒，眼中满是复杂：“这次还真被你蒙对了。” 秦无寒：“真是妖怪做的？” 穆重点头：“被厉鬼索了命，看样子还被附身过，是几天前死的，尸体既然在这种不算隐蔽的地方出现，说明那个厉鬼有很大的可能还在这里。” 穆重皱眉，偏头看向周遭来来往往的人群，要是厉鬼暴走，这里的人全部都是提供能量的食物，是激发血性的引子。 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里血流成河。 穆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秦无寒看向穆重，本来是想听一下老板的想法，却见对方很是无奈的叹气。 只见穆重用力抹了一把脸，努力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不甚明显的悲愤和崩溃：“我刚和老吴保证了不工作的，回去可怎么跟他解释啊……” 第46章 断后 意外情况有时候就像是三更半夜找你加班的上司一样蛮不讲理，完全不在乎时间和地点，突如其来又推辞不了，很能搞人的心态。 被搞心态的穆重深思片刻，伸手指挥秦无寒取走逝者身上的一点血，然后示意对方先离开这里，他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施法查看一下。 虽说穆重早就对这种突发情况司空见惯，但每次遇到的时候还是会不受控制地感到无奈。 心累.jpg 这次比以往还要更累一点，毕竟他现在还在养伤，遇到这些既要出力又要动脑的事情，某一个瞬间还是会感觉心力交瘁。 他这哪里是神仙啊，分明是拉磨的驴！ 秦无寒不知道穆重内心的吐槽，但他知道现在的穆重不适合思考太多耗费心神的事情，如今的事态恶劣关系人命，他不能阻止穆重，只能尽可能帮对方完成一些细节琐事。 给穆重寻了个没人又安全的地方，秦无寒把人放下后就给警察局的祝余打电话，又在老板画阵法的时候去帮保安紧急疏散群众。 有一个脑子犯浑的小黄毛在和保安争执，他想多拍几张无码的照片去网上赚一点流量，举着手机对保安一个劲儿地控诉。 “我又没靠过去妨碍你们，就是看这地方风景好想拍几张照片而已。我可是买票进来的，现在站的地方也是公共场所，你凭什么不让我拍照？” “我警告你，顾客是上帝，我是花钱来消费的，你们要是破坏了我的消费体验，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消费者协会，到时候可是你们不占理！” 几个保安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颠倒黑白的人，本来只是想让人把照片删了，谁知道对方搬出消费者保护法，他们只是应聘上班的保安，哪里知道这保护法的具体内容，这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已的工作丢了…… 但是他们好歹有点基础知识，知道不能让别人破坏犯罪现场。 几个保安僵在原地，虽然还是不许人靠近，但也没有再阻止小黄毛拍照的动作。 小黄毛得意一笑，在心里暗自嘲讽这几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中年蠢大叔，举起手机调试焦距就准备对着那具死去的尸体来个九连拍，没想到手机却被一只手直接抽走。 “他妈的你谁……” 小黄毛后面的脏话在看清那人的时候被他憋了回去。 抽走他手机的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整体效果很显高，目测接近两米，身上还有紧实的肌肉，哪怕是外面套着宽松款的日上休闲服也掩盖不了他强健的体魄。 不用怀疑，光看这体型就知道双方的战力悬殊，小黄毛觉得这要是真打起来，自已可能连人家的一拳都撑不下来。 那人抽走手机的动作是强硬的，脸上的微笑也是带着威胁的。 秦无寒把手机塞回对方胸口的衣兜，“友好”的建议：“你可以去其他地方拍照吗？在这里拍照的话可能会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人不是正常死去的，要是尸体的图片散布到网上，难保不会被人发现端倪从而引发恐慌。 流畅且极具力量感的手腕在面前一晃而过，小黄毛有些害怕的咽口水，他觉得对方是在威胁他。 “你等着！”小黄毛觉得自已不该这么害怕，现在可是法治社会，对方不敢在么多人面前动手打人，于是继续外强中干的死犟，“你们保安的态度这么恶劣，我回去就给差评发视频，你就等着被网暴吧！” 秦无寒一挑眉，他看到小黄毛身后，那里也有几个犹豫着不肯离去的人在看这边，似乎在判断远距离拍摄是否可行。 如果让小黄毛成功的话，他们也会用相同的方式凑过来。 当完整的玻璃被敲碎一角，无数的石头将接踵而至。 秦无寒当机立断，一把将小黄毛的双手反剪于身后，用对方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一下子将人制服。 小黄毛只觉得自已眨了两下眼睛，人就被死死摁地上了，半点都动不了。 小黄毛：“！！！” 秦无寒的语气轻松：“谁告诉你我是保安了？我是捉拿犯罪嫌疑人的热心市民。” 突然变成犯罪嫌疑人的小黄毛：“！！！” “你放你妈的……” 秦无寒的语气依旧轻松，只是声音大了不少：“那你为什么要妨碍保安工作？还一定要拍照留图，我可听说有些杀人的凶手就喜欢把死者的照片拍下来带回去欣赏。” 第75章 “你放心，警察来了会查监控，看哪些人拍了照片也是找凶手的一种思路，你到时候跟着警察去局子里面聊个半天，要是没问题自然很快会被放出来。” 他说话的声音刻意放大，在周围徘徊的那几个人一听拍照会被警察带去局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匆匆忙忙删除自已手里没来得及拍详细的照片，步履匆匆的离开。 开什么玩笑，他们只是想拍个照片去和亲朋好友聊聊生活中的八卦，哪里想因为一个根本不认识的死人被拉去警察局审问？！ 秦无寒两句话把那些喜欢凑热闹的家伙赶走，让保安继续控制住作妖的小黄毛，然后在保安感激的道谢声中施施然离开。 在秦员工应付人类的时候，穆重也在忙不迭赶工。 木神大人被保生大帝勒令不能再强行使用法术，至少现在大规模的搜查术不在他的使用权限中，只能采取一些迂回的手段。 人类研究阵法是为了用少量的灵气使用大型法术，原本是专门给灵气微弱的修行者用的，正好便宜了现在的穆重。 淡淡的青绿色光芒从阵法的线条中渗透出来，包裹住穆重的手，在那只病白的手指尖上悬浮着一块儿黑色的血块，那是秦无寒从尸体身上取下的媒介。 穆重表情不变，又在血块上隔空写了个字，做完这些再等个几秒，就见染上光芒的血块抖了抖，紧接着向远处飞去。 正好秦无寒此时走过来，他也看见了这个离去的光点，不用穆重开口就知道要做什么，自觉将人抱起，循着光点的方向跑去。 …… 此时已经进到鬼屋的方云舒和芝芝正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找不着出路的她们已经走了好几分钟，不得不停下脚步。 这个鬼楼和一般的鬼屋不太一样，没有那些吓人的机关和追着人撵的npc，两层楼的设计和一堆狭小的屋子呈现圆弧状的设计，明明这种设计可以将整个楼的布局看的一清二楚，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就是找不到正确的路。 方云舒想起刚才那个在门口售票的女孩子，不禁感叹：“现在大学生兼职的业务真是越来越广了。” 那个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年纪不大，甚至嘴角还残留着没吃干净的冰淇淋，连售票的时候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估计是赶着去继续上班偷吃。 摸鱼摸成这样，一看就知道还没有经受社会的毒打。 芝芝进来后就一直皱着眉头，这里有让她不太舒服的存在，小丫头的年纪太小，做鬼的时间也不长，不知道那是厉鬼的气息，只能遵循直觉靠近方云舒，亦步亦趋的跟着对方。 要安静，要小心…… “你们怎么在这？” 一个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吓她们一跳，两个女孩子齐齐回头，手机灯光一照，就见黑发少年正双手抱胸看着她们。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循着血腥味过来的温小雪。 方云舒一见熟人，顿时松了口气：“小雪啊，在鬼屋是不能这样突然出现的知道吗？” 人是会被吓出毛病的！ 温小雪不太懂，但无所谓，现在的重点也不是这个：“你们也是发现不对劲，来探查的？” “我们只是玩……”方云舒一愣：“哪里不对劲？” 总不可能鬼屋里面混进来一个真鬼吧？ 不可能……吧？ 芝芝点头，小声回答：“不太舒服，有点难受。” 方云舒：“……” 恰好这时凉风吹过，不远处的拐角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向这边靠近。 温小雪闻着逐渐浓郁的血腥味皱眉，感受到未知危险的身体先一步炸起毛，一个后空翻就跳到人类旁边，死死盯着传出声音的方向。 他的妖怪气息泄露，一时间耳朵和尾巴尽数显现出来，就连眼睛都变成了璀璨的琥珀金，在昏暗的空间里仿佛一对发光的灯笼。 “这里有问题，你们赶紧出去！” 留下这句话，他便化出猫咪的利爪，嘶叫着扑过去，要给她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芝芝来不及说话，突然就被方云舒捞到怀里。 在小猫说完话后，方云舒根本不来对视、担心、倔强不走那一套，捞起腿短的芝芝就是一个拔足狂奔，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口跑去。 又不是傻缺电视剧的女主，留着只会碍手碍脚还性命不保，还不如去找救兵！ “小猫撑住！我们去找老板救你！” 力担断后重任的小猫也没有掉链子，靠着敏锐的嗅觉准确找到藏在暗处的家伙，直接一爪子挠过去。 躲在暗处的那人为了躲避攻击只能显出身形，要是方云舒她们没走的话就能辨认出来，这家伙是一开始坐在门口售票的女生！ 女生的眼中满是凶恶，她似乎不在乎已经逃跑的人类，带着浓浓恨意的目光集中在温小雪身上，仿佛看到了灭门仇人。 浓雾从女生身上涌出，化作一根根尖端锋利无比的簪子，直直朝着温小雪的方向扎去。 少年脚尖一点，哪怕是化作人形依旧不影响他身手矫健，仗着地形复杂落脚点众多，满屋子乱窜，十几根速度飞快的簪子硬是碰不着他一点。 二楼的门窗坏了，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轰然砸下，落入一楼的废墟，随即又被打斗中的两人掀翻到角落，带起呛鼻的灰尘和泥土。 第76章 一处较为松散的朽木地板被破坏掀开，一股子难闻的腐臭味扩散到空气中，让本就鼻子灵敏的小猫忍不住皱眉。 温小雪抽空看去，就见那块地板下面露出好几具尸首，目测至少死了十多个人，最下面的已经烂一半了，最上面的那个年轻男人倒是还有一口气，估计是没来得及杀。 “你是来找他们的吗？” 一句话却能听到两种声音，显然对方正在用附身的女生身体说话，她攻击的速度不停，语调却仿佛在和人悠闲聊天。 “你和他们也是一伙的吗？” 一条巨长的白绫从女生的衣服兜里面伸出来，和簪子一起攻击温小雪，在不断凌厉攻击的同时还一步步缩小对方的逃跑空间。 “怎么还不放过我啊……”一个更成熟的女声响起，带着被逼入绝境的愤怒和崩溃，沧桑的声音跟个变声器一样逐渐变得尖锐刺耳。 “我明明什么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要什么！！！” 巨大的声音混着开花一般的无数白绫一起炸开，铺天盖地的朝着温小雪的方向射去，看那架势似是想活剐了他。 温小雪这次的毛彻底炸开，朝边上一扑变回小猫，艰难躲过这要命的一击，瞪着四条腿就往边上的箱子上爬。 真是要猫命了，他都没正面回击好吧，这家伙怎么还自已挂狂暴buff啊！！！ 一个个箱子被白绫劈柴一样轻松劈断，飞溅的木头带着气浪飞到不远处，跟炸弹一样还有肉眼不可见的范围伤害，这破坏力和刚才相比…… 根本没有可比性！！ 温小雪跑的时候躲闪不及，一块受到余波的木头精准砸在他的脑袋上，发出“咚”的一声，把猫脖子都砸的往后仰。 小猫的视线受阻，虽说只有一瞬，却足够女生用白绫将他困住。 温小雪：“……”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温小雪的猫脑袋被砸疼了，而且自已也被抓住了，小猫咪受不得这个委屈，猫嘴一张就是大串用母语润色的脏话，承上启下朗朗上口，连个标点符号都不打，完美展示出了贵州人骂街的精髓。 白绫在小猫骂街的时候出现瞬间的停顿，随即骤然收紧，似乎是想要直接将他勒死。 好在没有成功，一片柳叶飞来，如同刀片般将白绫切断。 半空中的猫崽子掉了下来，正好落入男人的怀里。 温小雪脑袋上遮挡视线的白绫被一只手取走，让他得以看清抱着自已的人。 青年消瘦且苍白的脸一片祥和，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半永久的温和微笑，像是脾性极好的良师，又像是纵容毛孩子的熊家长。 穆重解开小猫身上的束缚，语气带着点惊讶。 “怎么骂的这么脏？” 第47章 练手 穆重和秦无寒赶来的速度很快，正好在敌人放大招的时候将被擒的小猫咪救下来，避免了他变成猫条的凄惨下场。 “小猫咪还是少说脏话比较好”，穆重轻轻顺手在小猫的脑门上揉两下，手动把他炸起来的毛压下去，同时不忘语重心长的提醒。 “这要是养成习惯，以后你想找其他漂亮猫猫玩可就难了。” 现在没几个铲屎官能忍受自家貌美小公主被和爱说脏话的小混混玩。 秦无寒：“……” 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我也是急了才会说两句嘛”，猫猫成功被带偏重点，小脑袋还不由自主地往对方掌心里面凑，像是寻求安慰一般蹭蹭。 温小雪被摸着脑袋，原本因差点被干掉而无比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缓和下来，好像是知道自家铲屎官来了没必要再害怕。 反正天塌下来都有穆重顶着，猫猫可以尽情造作无所顾忌。 “我让人类和芝芝先走了”，玄色小猫抬头，琥珀一般的眼睛里面带着他自已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期待。 “被附身的那个女生也还活着，我打架的时候收着力道，她没有受伤。” 小猫的白色尾巴不自觉地晃动两下，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猫猫做好事了，不许骂我！ 快夸我！！！ 多年的养猫经验让穆重迅速反应过来，笑着挠挠小猫的脸颊：“很棒，帮我大忙了，回去奖励特级猫罐头一个，下次如果能记得先保护好自已的安全，就再奖励一个。” 做好事的小妖怪需要夸奖，但不能让他觉得自已受伤丧命是应该的，就算出事了也有其他神仙和成年妖怪撑着，还轮不到小孩子站出来舍已为人。 未成年的小猫崽子只需要每天开心的玩球干饭，其他的交给大人操心就行。 那边的女生也意识到又来了两个敌人，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人有问题，她的表情和刚才相比丰富了许多，眉眼越发凶狠，把人家小姑娘的脸弄得无比狰狞。 “又来了，又来了，恶心的家伙又来了……” 她的眼中泛着凶光，泪水却不合时宜的淌了出来，像是被捕捉到的野兽正在垂死挣扎，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脚边，带来更多强烈偏执的怨念。 她喃喃道：“杀了，要把他们都杀了才行……” 附身女生的家伙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一边哭一边发疯，同时不忘对着敌人开大下死手，数不清的白绫和簪子漫天飞舞，像是想把眼前的活物尽数剿灭。 秦无寒的反应很快，抱着穆重和小猫就向那个还活着的人的方向跑去，有功德金光的保护，白绫和簪子近不了他的身，给这无处下脚的地方腾出来一小块儿中空地。 第77章 他把穆重放在地上，又从自已兜里取出几张符纸，扭头向着女生的方向跑去。 呼啸的风卷起他的衣摆，留下一个宽阔伟岸的背影，若是有恰当的铮铮琴声做配，再添几分萧瑟悲凉，说不定还会有人偷偷哀叹风萧萧兮易水寒。 温小雪读过书，虽然不会发神经在这种情况下朗读古诗，但他能看出来秦无寒要干什么。 小猫呆滞，小猫惊恐，小猫抬头咆哮！ “穆重！他发疯啦喵！！” 两脚兽失智去送死了！！！ 穆重按住小猫扑腾的四肢，往他怀里塞了一个木雕小人，仿佛给孩子塞奶嘴的慈祥老父亲，情绪十分稳定地安抚着：“别担心，他不会有事。” 秦无寒在来路上问他，说是想学一点对付妖怪鬼魂的法术，日常生活中好歹能自保。 穆重默默吐槽，现在才想起来要自保未免太晚了一些，这家伙以前见鬼的时候不怕，见妖怪打架的时候不怕，这会儿突然就怕上了，显然不可能。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有一段时间的关系，穆重比之前更能看清秦无寒这个人了，哪怕是一些突如其来的对话和莫名其妙的要求，他也能迅速明白对方真正的目的。 秦无寒想要的不是自保，而是想下次遇到这种妖怪伤人，穆重不得不顶上的情况时，他可以代替对方将作恶的家伙收拾了。 穆重甚至能在脑海里给秦无寒的想法配个音：既然你要静养休息，又实在放不下那些琐事，不如我先一步把事情做完，省得你止不住的操心。 这些话绝不可能从秦无寒的嘴里说出来，但他确实在为此付诸行动。 被分走工作的穆重感动极了，于是在半路就把人类用符纸战斗的方法简单讲了一下，并表示这次的事故全权交给秦无寒，就当是练手了。 秦无寒：“……” 他的意思是下次……算了，这次就这次吧。 层层白绫兜头袭来，绕着圈想要将他裹起来，秦无寒的步伐不停，抽出手中三张符纸在面前一顿，用力捏了几秒后向身前一甩，符纸瞬间自燃，炙热的火焰正好将他面前的白绫点燃烧断。 可能是被烧疼了，女生尖叫一声，密密麻麻的簪子朝着秦无寒射来，不惜代价的要弄死他，但簪子没有碰到人，而是被一片片青色的铜片挡了下来。 温小雪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角度看不到正面，在穆重怀里使劲探头才围观清楚，只见秦无寒手里又拿出来一张符纸，那些帮他挡下攻击的铜片都是靠符纸暂时化形出来的。 小猫咪愣愣的看着秦无寒见招拆招，畅通无阻的靠近敌人，一时忍不住喃喃两声：“现在的人类都这么厉害的吗？” 明明只是脆弱的人类，但拿着几张黄色的纸就大杀四方，比他这个修炼了好久的妖怪还要厉害。 “想什么呢？”穆重好笑：“一般的人类可做不到这种水平，只是咱们家小秦比较厉害而已。” 妖怪身上有灵力，人类身上自然也有，只是大部分的人类拥有的灵力常年低于及格线微不可见。 秦无寒身上有功德有血气，得上天眷顾从而有别于其他人也实属正常，甚至他仗着有功德保命，可以在战斗中拥有更多的试错机会。 但比起他的灵力，穆重更好奇对方操控符纸的手法。 召出火焰和铜片的时候手都很稳，位置也精准，使用的过程算不上行云流水，但速度也不慢，可以看出来是一个新手，但在战斗的时候并不会拖后腿，甚至在肉眼可见的速度适应进步。 穆重只是简单讲了一下符纸如何用于战斗，秦无寒却能做到这种程度，可见除了拥有大量灵力外，他还有着强大的学习和观察的能力，强大到现场学习如何战斗。 还有秦无寒在遇到贴身攻击时有规律的闪躲动作，对攻击落点的先一步预判，以及他自已都没发现的战斗嗅觉…… 穆重撸着猫，在旁边啧啧感叹：“孟婆的汤不行啊，小秦这一看就知道没忘干净啊。” 上辈子的小秦果然是个大将军，估计还是个打仗打了大半辈子的乱世英雄，看那刻入灵魂擦都擦不掉的战斗本能，十有八九早就腌入味了。 想到这里穆重思绪一顿，默默告诫自已回去后要叫秦无寒学点战斗技巧，起码在明面上过一下，以防有第二个人发现这件事并找孟婆举报。 孟婆最讨厌有人说她的汤不好，要是把她惹急了，估计会恼羞成怒揪着秦无寒的领子再灌他一碗汤。 万一喝傻了就糟了。 秦无寒并不知道自家老板在担心他的脑子，快步跑到女生的身前，在对方想要逃跑的时候更快一步伸手过去，这次没用到符纸，直接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 金色的光在他手上显现，大堆看不懂的细小符文排列着串成一串在金光中流转，一齐覆盖在对方的那只手上，却像是烙铁碾于人肉，触之剧痛增生。 “啊啊啊啊！！！！” 一个女人的尖叫传来，同时一团暗紫色的东西从女生的背后弹出，嘶吼着远离秦无寒。 人质成功解救出来，也就是这时候，他们才看清害人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大团黑漆漆软趴趴黏糊糊的史莱姆。 “……” 这什么玩意儿？！ 第48章 幻想 被打出来的东西和秦无寒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第78章 作为一个新世界观建立起来没多久的人类，秦无寒在面对神鬼妖魔的时候需要一点点适应的时间。 就像刚学英语的人说话会下意识放缓速度回顾错误，正常人和非人类打交道的时候总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自已在和其他物种交谈的事实。 秦无寒为了防止自已因为看到特别奇异的外貌失态导致被钻空子，事先有构想过敌人的样子，男女老幼的模样都事先猜测过，就连一些奇奇怪怪的动植物形象都有所准备，但…… 可惜了，最后还是失态了。 果然玄学的世界什么东西都有，其不讲武德的程度和医学生全书重点的期末考试有得一拼。 秦无寒的动作因为黑色淤泥史莱姆而停顿一瞬，一不小心给了对方逃离的机会，只见那东西呲溜一下就滑出去了，速度比附身人类时要快好几倍。 如果这里只有秦无寒的话，说不定还真就让人给跑了。 黑色的一滩史莱姆滑行游走，鼓起的“脸”上凹进去三个孔，像极了世界名画《呐喊》中那个尖叫到扭曲的人，给人一种狰狞恐怖又有点好笑的诡异喜感。 穆重确实笑了，恰准对方逃跑的时机和路线，轻推怀里小猫的屁股，宛若一个投掷精灵球的某可梦大师：“小雪，上！” 没有进化但是身经百战的小猫听令，脚下轻蹬一跃而起，叼着穆重给他的小木雕就跳到敌人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嘴里的小木雕向上一抛，再凭着优秀的柔韧性原地来个后空翻，脚下一蹬就把小木雕踹出去，跟发射炮弹一样，正好将木制炮弹踹呐喊史莱姆的“嘴巴”里面。 力度满分，准确度满分，优雅满分，可惜年龄不够，不然可以去某些大型球类运动比赛的团队里发光发热。 穆重见小猫得手，手腕一翻取出张现画的符纸，因为在外面材料不够，黄色的纸张上面不是朱砂，而是淡青色的灵力。 符纸在素白的手上凌空悬浮，突然又被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点燃，带着诡异绮丽色彩的火焰从上往下将整张符纸烧尽，落下零星几点散发淡淡荧光的灰烬。 “啊啊啊啊啊！！！！” 那边的史莱姆突然尖叫一声，落入体内的小木雕开始发光发烫，仿佛落入冰水的烧红铁块，凄厉的声音比刚才被秦无寒功德烫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大卸八块了。 离她最近的小猫感觉自已耳朵和脑瓜都在震，忙不迭往边上跳开，几下跳到秦无寒的肩上，掩耳盗铃一般将头缩他衣服帽子里面，捂着耳朵试图远离噪音源头。 秦无寒扭头，眼睛余光还能看到小猫撅着的屁股，白色尾巴不由控制的小幅度炸毛，光从尾巴就能看出这家伙对噪音的抗拒。 出于对穆重不可告人的心思，秦无寒看温小雪的眼神逐渐奇怪。 毕竟刚才那一幕真的很像是，小孩打架打不过只能跑家长身后躲着…… 秦无寒一向严谨精明的大脑有一瞬间卡壳了，跟计算机中病毒一样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 小猫崽是穆重养的，四舍五入就是对方的儿子，而现在儿子跑来他这里寻求帮助，再四舍五入一下，自已算不算成功取得对方儿子的认同？ 那下一步是不是在儿子的助攻下开始牵桥搭线？ 秦无寒：“……” 秦无寒沉默，偷偷捏眉心，他意识到自已的某些想法过于跳脱大胆不切实际了。 老板只是身体虚了点，他怎么总是把对方想象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娇花，这次更离谱，还是丧偶带娃的守寡式小白花。 秦无寒不由的心虚，下意识看向穆重的方向，却见对方也在看自已，脸上还带着欣慰开心的微笑。 像极了夹在儿子和新对象中间不用为难的小寡夫。 秦无寒：“……” 他狠狠闭眼，觉得自已回去后有必要读几本红色文学巨著洗洗脑子。 穆重不懂秦无寒为什么突然一副深刻自省的样子，就算他和人类相处了几千年的时光，有的时候却依旧搞不懂人类过于活泼发散的脑子里面会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穆重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先将自已的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面，远远的打量被小木雕强行封印的“人”。 那些黑漆漆黏糊糊的胶质被小木雕吸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红色鸳鸯嫁衣，面生黑斑浑身焦黑的女人。 宽袖一扬恰似垂落繁花，鲜红娇艳的婚服上还点缀着数不清的金线珠宝，雍容华贵如同珠光宝玉堆砌起来的富贵牡丹花。 可惜断花入泥娇艳不复，除不去的黑斑和烧焦的痕迹缠满新娘的周身，把碾落的花朵变作恶臭的淤泥沼泽。 这才是始作俑者的真身——一个早已死去的新娘。 新娘的力量被小木雕封印住了，再加上刚才打斗的时候受了伤，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趴在地上，一双满是血液浸染的眼睛死死盯着穆重，恨不得扑过来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 穆重现在还走不动路，只能招呼秦无寒代步，让他把自已放到女人边上两米的位置。 “我以为你已经成厉鬼了，没想到还有意识。” 穆重有些意外，抽出纸笔看向新娘：“可还记得名字与生平？” 既然还有意识，那就有必要走一下流程，之后警察局的人来了也好有个交代。 第79章 新娘恨恨盯着穆重，拒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恨这家伙坐的太远，不然她一定扑上去用簪子捅人。 穆重摸着下巴思索：“既然你有意识，应该清楚我们不是害死你的凶手，但却还这么恨我们……” 他对上新娘的眼睛：“当初害死你的是男的，还不止一个。” 因为被很多男人伤过，所以才会死后这么久依旧怨恨着所有男人。 新娘还是沉默，但一瞬间捏成拳头的手却暴露了她的慌张。 穆重没看她，顺着这个思路反推，进一步佐证这个猜测：“所以芝芝和方云舒进来这么久都没有事，就连先前进来的一男一女也有差别待遇，男的打个半死丢坑里，女的只是附身却没受伤。” “你想杀的只有男人，”穆重越发笃定没有说错，只是说着说着没忍住吐槽一下：“怎么现在的厉鬼杀人还搞性别歧视啊？” 这算不算遗留下来的封建糟粕？ 秦无寒：“……” 老板抓重点的能力一直都挺可以的。 新娘这下是彻底不说话了，连原本凶狠的眼睛都被低头的动作掩盖在零散的头发下面，看不清情绪。 看似放弃逃跑反击收敛尖牙，实则竖起防备拒不配合，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以沉默负隅顽抗。 双方无声对峙了十几分钟，一边是抱着可爱猫猫悠闲端坐的穆重，一边是心理防线因时间延长而逐步崩溃的鬼新娘。 寂静的鬼楼仿佛变成凝滞时间的巨大琥珀，连角落的倔强的杂草都不敢晃动发声，空气都被沉重黏稠，每一分一秒都是压迫窒息。 鬼新娘的精神因为压力在不断经受折磨，就目前情况来看，穆重只要再这样无形的给对方施加几分钟的压力，有很大的可能成功将对方逼入绝境理智崩坏，从而得出自已想知道的一切。 穆重看向鬼新娘，对方的力量被牢牢封印着，干瘦如柴还满是黑斑的双手死死攥着鲜红的衣服，仿佛溺水之人在抓着唯一的浮木。 他在黑斑上停留一瞬就撇开目光，无奈叹了一口气。 “行吧行吧，算你赢了，”原本稳操胜券的穆重先一步退让，无奈的嘟囔两声：“我果然不适合做这种审讯的活，还是交给专业人土吧。” 木神不是喜欢血腥暴力的神仙，虽说经常被迫以暴力的手段解决极端的问题和极端的人，但受到植物本性的影响，他大多时候都是以较为温和的态度对待他人。 这种需要冷脸用强硬态度进行审问的工作更适合杨戬或者地府那帮家伙，反正穆重不习惯。 恰好这时杨戬回消息了，对方表示五分钟之内赶到，并用短信对放假不成被迫加班的穆重送上长达一千字的嘲笑。 看信息的秦无寒：“……” 穆重察觉秦员工眼角一抽，抬头问道：“怎么了？” 秦无寒收起手机面不改色：“杨戬说他五分钟赶到，在对我们几个热心市民表示感谢。” 穆重：“？？？” 感谢？ 杨老二还有这思想觉悟？ 第49章 告状 某个很有思想觉悟的公务人员来得很快，正好掐着五分钟的时限赶到现场，还遇到了等在鬼屋外面不敢跑远的方云舒和芝芝。 方云舒因为是人类，以防万一受伤被留在外面，被办公小能手祝余带去录口供了。 芝芝之前遇到急急赶来的穆重时把临时的木头肉身还给对方，就是那个用来封印新娘的小木雕，粗糙的雕刻只能艰难的看出人形，不难猜测雕刻木头的人手工活不好。 好在上古灵木的材料不需要外形的衬托，别说雕成四不像的狗屎样，就算是碾成粉末都能掺点水搅搅接着用。 而把小木雕给出去的芝芝再次变回鬼魂的样子，杨戬本来打算把她也交给祝余，可小鬼头说要去找小猫哥哥，她担心垫后的小猫哥哥受伤，说什么都要进去，急着急着还给急哭了。 能看到鬼魂的一众警员默默探头，围观他们老大把人家小孩惹哭，目光在小孩和老大之间来回切换，他们都是认识芝芝的，所以看向老大的目光中不由自主带上谴责。 这小丫头可乖了，老大你居然能把人家惹哭，真是过分！ 莫名背锅的杨戬：“……” 他以手掩面抹一把脸，暗骂自已果然不喜欢小崽子，最后还是无奈妥协，同意带着芝芝进去。 听了杨戬一通控诉的穆重毫不客气嘲笑出声，顺便给芝芝竖个大拇指表示干得漂亮。 杨戬：“……” 你得意，你清高，你用小孩把我搞。 穆重笑够了，示意杨戬干点正事：“你们在外面应该彻查过那具女尸了，具体情况如何？” 杨戬翻开带进来的几张记录便签，嘴上还死犟着哼唧：“你不是能自已看吗？怎么，睡一觉起来就懒到直接抄作业了？” 穆重叹气：“没办法，某些家伙不够给力，热心市民想面面俱到也没有时间。” 跑来善后的杨戬：“……” 这次确实是他们的速度赶不上穆重，要不是人家帮忙，估计受害者会更多，心虚且口头上占不到便宜的警察局老大默默闭嘴，眼睛飞速查找着对方要的资料。 好歹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杨戬知道穆重想要的不是死者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而是魂魄归处和真正的死因。 “那人的鬼魂已经在地府报道了，因为是刚死的鬼，所以比较好查，至于死因，左手被簪子划开大动脉，失血过多才死的。” 第80章 “这次的尸体没有用玄学的力量伪装，鉴定科那边给出报告的速度很快，值得一提的是，死者身上有大量殴打和被暴力侵犯的痕迹，而且被附身的时间正好是她将死的那一刻。” 穆重只是安静地听着，倒是杨戬念完报告后又补充一句：“这算不算我们华国的复仇恶魔？” 结合详细的报告不难推测出几天前的情况，一位打扮精致女性满心期待的来到游乐场，可能是想和朋友闺蜜放松心情，可能是和略有好感的男朋友约会，她本以为自已会度过愉快的一天，却没想到是惨遭毒手。 身体和精神一起折磨着她，遍体鳞伤的展露在一群畜牲面前，一颗鲜活跳跃的心脏被侮辱践踏，从垂死挣扎到麻木不仁。 面目可憎的畜牲可能还会招朋引伴，从几个到十几个，源源不断络绎不绝，他们仿佛看到大餐的刍狗，抛弃妨碍行动的皮囊露出狰狞的面容，奸笑着加入这场恶臭的盛宴。 心灰意冷的受害者捡起垃圾堆里的锈烂簪子，划断左手动脉后恶毒的看着那群刍狗畜牲，用仅剩的力量诅咒它们不得好死，女人绝望的眼泪和鲜血浸染簪子，叫醒了另一位同样被人所伤的新娘。 “好，我帮你。” …… 在场的除了芝芝和温小雪两个未成年，其他人都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既然事情已经明晰，坑里那十几具尸体是谁自然不用多说，新娘附身在那位女性的身上并帮她把所有恶人杀了，也算是让那位受苦受难的女性亲手复仇了。 穆重和秦无寒就算有想法也是憋在心里，从表情看不出来，倒是要走流程的杨戬头疼叹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新娘好久。 温小雪不懂，抬头问穆重：“那些坏人逼死了人，那他们反被杀，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感觉她没有做错啊。” 穆重点头：“所以她做错了其他事情。” 小猫还是不懂，本来还想问，就见杨戬主动解答了。 明面上的公安人员杨老大简直气得要死，看在新娘是女人的份上没有直接上手，而是隔着一米的距离气急败坏—— “你都知道把人家受害的小姑娘送去地府，怎么不记着在吃掉那些男人的时候留一口啊！” 一直不说话的新娘一愣，她本以为自已会听到一些道貌岸然匡扶正义的鸡汤指责，没想到人家的第一句话就把她搞不会了。 杨戬还在气：“你要是吃一口留一口，他们还能投胎去当真畜生，之后几辈子生不如死的还债，你说不定还能拿个见义勇为的嘉奖，结果你愣是一口不剩，这下十几个死人的因果甩你头上了，你……唉！” 这是被血刺激到所以食欲大增了吗？ 怎么就那么能吃？！ 秦无寒是凡人，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识到神仙执法，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疑惑，毕竟这和他想象中秉公执法的样子有很大区别。 穆重倒是知道，他悄悄和秦无寒咬耳朵解释：“神仙管的不仅仅是人，同时也不仅仅是活人，遵循的规则也不是人类制定的法律，而是维系平衡的因果。” 遇到杀人这种恶劣事件的时候，人类以故意和意外划分，但神仙看的却是对方的因果，恶人种下害死他人的因，最后结出同归于尽的果，这种事情很常见，神仙也不会说什么。 毕竟活着的人是人，死去的人也是人，神仙不会因阴阳的位置偏袒任何一边，看的都是善恶缘由。 不过那些都是以前神仙治理人间的方式，现在人类社会有了更健全的法律体系，神仙们处理这些因果纠纷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要考虑更多因素，在管理上十有八九会改变很多。 杨戬招呼其他警察把晕过去的那对苦命小情侣带走，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改改。 厉鬼少有能保持理智的存在，因为他们在死的时候都是复仇的愿望最为强烈，若是除去体质和死因这些客观因素，有理智的厉鬼大多有着比复仇更为强烈的愿望。 芝芝死的时候想要其他小朋友得救，想要再和妈妈见一面，同为厉鬼的新娘自然也有她的渴望。 “好在这对小情侣还活着，你至少没有造无辜杀孽，死的那个小姑娘感谢你给她报了仇，算是一点功德，还有那几个死人，从面相来看，他们之后还会再害人，但被你这么一搅和，人是害不到了，你反而救下来几个人……” 帅气的警察大叔在本子上算计着罪孽和功德互相抵消的账，嘴里还时不时絮絮叨叨两句，正好是新娘能听到的音量，虽说全程没说什么好话，但就是莫名的让她想哭。 新娘又低下头，她听着听着，眼前的景物逐渐恍惚，脸上慢慢浮现一个悲伤却释怀的僵硬微笑，脖子上的黑斑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小小的一角，露出原本苍白的皮肤。 穆重在不远处看的开心了，兴冲冲跟秦无寒吐槽，说杨戬这些年变化大，还偷偷表示这家伙以前从来不会顾及犯人的感受，犯了错就以雷霆手段抓回去受刑，从来不会多过问一句，现在倒是有人情味了。 这可比他铁树开花要神奇多了。 听的一清二楚的杨戬：“……” 他恼羞成怒一般恶狠狠转头，盯着揭他老底的穆重就是一声冷笑，一副被宿舍老六偷袭后谋划着打出致命回击的二号老六。 穆重偏头吐槽的动作一僵，浑身的鸡皮疙瘩突然立起来，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81章 杨戬冷笑着，迅速掏出手机，对着穆重就是咔嚓咔嚓一套九连拍，拍完就把照片打包发给尚不知情的老吴。 一套流程下来甚至还不到五秒，穆重连做做样子摆拍用以掩饰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某个小心眼还三只眼家伙背刺了。 穆重：“……” 杨戬身为作战经验最丰富的神仙，深谙补刀的重要性，于是在发完照片后还给对方附赠一条语音，贱兮兮感谢穆重把厉鬼控制住，不然所有人都要遭殃。 感谢是假的，从侧面告诉老吴他的病人又在不听医嘱乱用法术才是真的。 穆重：“……” 居然还告状！ 你是小学生吗？！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他放在秦无寒那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喜气洋洋的铃声在此时此刻仿佛是催魂的白事唢呐，上面的“老吴”两个字更像是事先来通知要勾魂的黑白无常。 穆重：“……” 后悔啊，当初就不该心软。 他就应该把哮天的蛋蛋割了！ 第50章 晚安 最后鬼新娘被杨戬带回局子了，虽说她杀坏人算是为民除害，但让十几个人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也不是可以轻罚的小罪，具体要怎么处罚还是要带回去后交给管律法条文的那几个详细商议。 这一日的游乐园团建，除去受伤未遂的哮天犬，在场受到伤害有口难言的只有穆重一个。 不对，还有来约会却被意外卷入其中的小情侣。 那对受伤的鸳鸯情侣最后被警察送去了医院，说他们是被质检不达标的建筑砸中所以才双双晕了过去，被清除记忆导致的头晕也说成是砸到脑袋的后遗。 虽说理由有点潦草，但男生回想一开始见到的破烂鬼楼，很快就接受的这个潦草的说法，他不仅接受，甚至还深信不疑。 就说那种破破烂烂的建筑有坍塌的风险嘛！ 看吧，果不其然！ 除此之外，唯一的受害者穆重正在被老吴好一顿教训。 花店的圆形饭桌边上，穆重强颜欢笑地端坐在椅子上，除了一只伸出去给大夫号脉的手，其他地方从头到脚都规规矩矩，就连每根头发丝都写满了乖巧。 他以前在供桌上承受香火倾听诉求的时候都没坐那么板正过！！ 坐他旁边的是冷着一张吃人脸的吴大夫，这大夫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患者，看那表情不像是给人把脉问诊，更像是在思考直接把仇人大卸八块还是先留着慢慢折磨的狠人。 圆桌边上也不是空着的，秦无寒和芝芝就算了，没想到就连方云舒和杨戬也没走，围着桌子做了一圈，再加上桌子上面的小猫和桌子下面的大狗…… 比过年看春晚的人还齐全！！ 穆重感觉自已现在就是被人围观的猴，还是那种恰好被兽医摁着屁股扎针的猴子，莫名其妙的羞耻感自出现后就挥散不去，把他原本苍白的皮肤都热得有一点血色了。 穆重不是没尝试过开口让其他人先离开，但他刚张嘴就听老吴冰到结冰碴子的话—— “怎么，木神大人想好怎么狡辩了？” 明明是冰冷的话，却带着上膛的火药味，仿佛无数次被诈骗的黑化老实人，随时准备在骗子的脑门上崩一梭子。 穆重：“……” 默默瑟缩肩膀，到嘴的话愣是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害怕.jpg 秦无寒一直坐在穆重的旁边，仗着穆重此时注意不到他，很没有同情心的偷偷轻笑一下。 他倒不担心穆重的身体有什么问题，虽然秦无寒不是大夫，但他能看大夫的脸色。 老吴也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别扭老爷子，穆重要是真有个什么事儿，他绝对不会这么浪费时间地朝穆重生气，早就抄出一大捆救命的针把对方扎成刺猬了。 大夫既然还坐在凳子上当免费的空调，说明病人没有出大事。 秦无寒看一眼穆重，想着他估计也知道，只是心虚作祟反驳不能，只能受着吴大夫发泄的一通怒火，以防之后大夫改新药方的时候翻旧账，干脆让他直接抱着黄连生啃。 穆重确实是这么想的，他的身体也确实没出什么事，虽说用了一点点法术，但更多的是用人类阵法辅助，还远远达不到使用过度的危险线。 老吴也只是想再提醒这个没轻没重的家伙多注意自已的身体，长长的叮嘱还没出口，就见这个不省心的臭小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副精神不济昏昏欲睡的样子。 老吴：“……” 他深吸一口气，越过这个看着就糟心的家伙，朝他身后的秦无寒说起要注意的事项。 秦无寒倒是听的认真，为了防止自已遗漏重要的细节，他又掏出手机的备忘录准备做笔记，还凑到大夫的旁边以防自已听漏或者听岔，这专心认真且端正的态度让老吴心头泛起一阵阵感动和温暖。 这！这才是医患该有的相处模式啊！ 穆重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可以学学啊！！ 连个员工都比他上心他的健康状况！！！ 强烈的对比让老吴忍不住瞅一眼穆重，却见对方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脑袋还枕着一个抱枕，那是小猫几步跳沙发上叼过来的。 老吴：“……” 秦无寒也看到老板睡了，赶在老吴二次降温之前快步过去，很有眼力见的把人捞起来塞怀里。 “他今天还是累到了，我先带他去休息。” 第82章 丢下一句话就忙不迭抱着人上楼，两条大长腿被他运用到了极致，生怕气急败坏的吴大夫冲过来一个大逼兜把病人扇醒。 穆重的房间刚被浩浩荡荡的大扫除席卷过，连铺了半个房间的毛绒地毯都被彻底清洗了一遍，边边角角的缝隙更是一点都没放过。 房间从没那么干净过的穆重一天前初次见识到秦无寒的强大，秦无寒给他展示了一下来自人类的震撼。 那时候穆重还偷偷用法术探查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个焕然一新的房间不仅头发丝都没一根，连天花板的那条裂开的缝都给刷上漆补起来了。 穆重：“！！！” 秦无寒！恐怖如斯！！ 被震撼到的穆重第一个晚上格外难捱，连躺床上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不敢乱动弹，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床再次弄脏。 就像现在，被放到床上的穆重维持着一个格外僵硬的姿势，宁可自已难受一下也不愿意伸胳膊伸腿舒展身体。 秦无寒：“……” 他手上的动作有一瞬间不自在，可能是两个人独处的氛围又添加了一张带有特殊意味的床；可能是在心动之人的房间与对方存在肢体接触；也可能是一直压抑的萌动情愫在这一刻挣脱束缚。 一片昏暗之中，秦无寒放轻的声音带着性感的沙哑：“老板，你没睡着，对吧？” 床上的人安安静静，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动一下，像是在无声反驳他的话，又像是在心虚的负隅顽抗。 秦无寒：“睡着的人会本能找一个让自已舒服的睡姿，而不是紧绷着肌肉维持45°蜷曲腿的动作。” 闭着眼睛的穆重呼吸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慢慢的翻个身，假装自已在无意识调整睡姿，顺势侧躺蹬腿。 这演技可真是恰到好处，要不是秦无寒知道自已的那句话是瞎说的，他可能也要被骗过去了。 秦无寒围观全程，眉眼间满是笑意，恰似铁血硬汉对着软糯幼崽露出的微笑，小心翼翼的同时还带着他们自已都无法控制无法掩饰的珍视。 自从来花店工作后，秦无寒过去严肃认真且不苟言笑的形象就如不断书写的长卷，在一点点添加新事物之后，逐渐变成了开头的过去式。 好在他本人并不介意这种变化。 既然老板不愿意“醒来”，秦无寒也只能轻笑着抖开被子盖在对方身上，检查边边角角都压严实了才离开。 在起身前，秦无寒低头看向这个还在装睡的家伙，心头突然冒出一个蠢蠢欲动的想法。 他缓缓低头凑到穆重面前，心头那股未被完全压下去的激动化作热血，一遍遍冲刷着负责思考的脑袋和负责跳动的心脏，让他大脑发昏的同时还给了他快速跳动的勇气。 穆重“睡着”了，他“不会”听到的。 秦无寒低头，第一次在穆重的面前没有称呼老板。 “重，晚安。” 不是“老板”，也不是“穆重”，单独念出别人的名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事，但这个字出自秦无寒的口中，却又好像多带着几分眷恋和亲昵。 一句话说完，紧接着就响起轻轻的关门声，那是某人在偷偷摸摸踏出第一步之后迅速逃跑的声音。 制造泡泡氛围的主人公跑了一个，这让渐渐升温的卧室又重回黑暗和寂静，唯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心跳声久久平静不下去。 不知道这是原本欢快跳动的那颗留下的余波，还是另一颗受到共鸣一同跳动回响的独唱。 “熟睡”的穆重还是没睁眼，他仿佛真的睡着了，只是随手将被子拉起来盖住脑袋，像是烦了那恼人的声响。 过了许久浅眠的穆重才彻底睡去。 可能是睡前听到了让他忘不掉的话，穆重久违的做了个梦。 梦境地点是他熟悉的竹楼，无论窗口卷成大便形状的风铃还是其他物件都十分清晰，多年不曾变化过，只是梦中多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青年。 青年似乎只是个顺路来拜访的友人，还提了两壶好酒作为登门礼，此时也是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但青年似乎在纠结什么，走的动作也是磨磨蹭蹭，走两步就要停几分钟，好不容易在到门口的时候下定决心回头，却是哀嚎出声。 “你怎么睡那么快啊！” 青年磨蹭十分钟才走到门口，此时却几步就走了回来，站在穆重的床榻前面欲言又止唉声叹气。 “我话都没说完……” 青年几次伸手，似是想要触碰穆重，最后却还是收了回去，继续叹气：“我刚从人类那里学了新东西，都没来得及炫耀啊……” 他纠结了半天，想把床上的人叫醒却又舍不得，想走又不甘心，干脆最后一咬牙凑到对方面前，小小声在对方耳畔说话。 “山河已暮，时已寝安。” 重，晚安。 第51章 恋爱？ 穆重不记得自已见过梦里那人，醒来后用清醒的脑子过了一遍回忆，依旧没有找到一点关于对方的信息。 他就好像那梦中遇见仙庭宫阙与绝色仙娥的人间帝王，大梦一醒重回凡间，试图追寻却没有头绪，只剩来不及散去的怅然若失萦绕心间，久久不能忘怀。 不对，穆重自已就是神仙，面对梦中那人虽说没有印象，但不妨碍他用没有记忆但也没丢智商的脑子推论一番。 其实也不用怎么思考，穆重自已本身就失去了百年的记忆，现在突然在梦里出现的画面十有八九就是那段记忆中认识的友人。 第83章 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能只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和忙碌，但也可能是他和某些人相识相知结为朋友的全部经历。 很显然，梦里那个连脸都没有的家伙就是被穆重忘掉的倒霉蛋之一。 穆重叹气，不欲再想梦境的事，若是把事情划分个先来后到轻重急缓，显然是秦无寒那边的问题较为重要，也更为麻烦。 他抬手轻轻捏一下耳垂，不禁再次想到昨晚对方贴在自已耳边轻轻呢喃，好像呼吸都化作羽毛，伴着低沉性感的嗓音跟他道了一声晚安。 只是简单的一句晚安，看似未曾泄露多余的情愫，却又满是克制和情难自禁的交织纠缠，像是压抑到极致的层层积云，于最薄弱的地方泄露出方寸天光。 这种剧烈波动的情绪一般很少会被秦无寒这类冷静自持的人表现出来，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他独独对着一个人展现出强烈到滚烫的诉求时，才会带来更加无法抗拒的燥热。 穆重不是不通情事的老古板，在看了千年的人类后，他自认是一个博览群书的野生恋爱专家，虽说没有亲自上阵过，但围观过的经验也不算少。 至少足够他看清秦无寒的心意，但要如何做出回应…… 穆重脸颊发起淡淡的粉红，他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虽说拒绝秦无寒会伤害他们两个之间的友情，但像感情这种东西是不能糊弄，必须要说清楚，而且还有找一个能劝退对方的理由。 对，穆重打算拒绝对方。 他可是木神，平时工作会很忙，要是谈恋爱十有八九会冷落秦无寒…… 穆重一顿，他现在好像还是“沉睡”状态，不用上班来着。 就算是花店的工作也没有过多参与，之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秦无寒来了后更是把大部分的活儿都交给对方了，穆重在店里主要的角色定位是吉祥物牌面和甩手掌柜。 穆重：“……” 甩手掌柜再次思索，神仙的敌人很多，有时候一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可能会对神仙身边的人下手，一些弱小的仙宠小妖都有可能惨遭不幸，像是秦无寒这种凡人更是…… 穆重又是一顿，他突然想起来秦无寒身上那可以当捕蝇电网的功德，还是脱不下来24小时超长持续自动产电升温。 他还在思考，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得，要的是双方都看对眼，不然强求的爱情十有八九都会折腰在相看两相厌中。 但是，秦无寒明显对他有意思，毕竟都大晚上在耳边哼唧晚安了，这可不是看对眼的程度，起码都是在爱在心头口难开的境界！ 而且……穆重伸手捂胸，感受着自已明显比之前跳得更欢的心跳，那里的小鹿千年才撒欢一回，新鲜感总是要久一些，到现在依旧蹬着四肢欢快跃动，丝毫不见疲态。 他又不是完全没有好感。 穆重呼吸渐轻，忽然发现自已找不到拒绝对方的理由，硬是有说的话，他好像对“和秦无寒谈恋爱”这件事没有多少抵触。 甚至还隐隐有点小期待。 现在转换一下思维，他活了千年都没有遇到过心动的人，以前历劫的时候也因为是工作狂没动过心，连情劫都没有，这会儿千年老树开花，很难说不是姗姗来迟的命定缘分。 而且秦无寒本人也没有什么大的缺点，人长得好，工作也认真，有一颗大心脏能接受新事物，管家能力更是强大，高学历全能型人才，本身的气息也比较温和，小雪和那些开了灵智的小家伙都挺喜欢他…… 惟一的缺点是运气不好富不起来，但这也没事，他又不缺钱。 穆重找理由拒绝人家的时候要想老半天，还一个有用的都没有，但要列出对方的优点时却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光是看这惨烈的对比也能敲出来他的心是偏向哪边。 细细思索一番，穆重的重点逐渐偏移，从“和秦无寒做神仙眷侣没什么不好”渐渐变成了“我的眼光真好，能看上这么优秀的男人”。 可能是重点偏的过于理所当然，秦无寒进屋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得意的表情也没来得及收回去，脑海里想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他更是脱口而出一句—— “不愧是我。” 秦无寒：“……？” 和穆重不同，秦无寒一晚上都没睡安稳，脑海里无数次猜测对方在看到他的时候会露出什么神情，无论是假装不知道一如既往，还是直接挑明分道扬镳，都算是对方给他的审判结果。 但是，秦无寒想象的一大堆可能性里面绝对不包括现实中的这一种，至少他没想过老板会露出中大奖的表情，这种情绪莫名其妙到他根本想不出来缘由。 总不可能……真没听见吧？ 秦无寒的心里面波涛汹涌，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游刃有余，和往常一样，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准备给穆重更换。 穆重仿佛一个不会自已换衣服的小孩，全程乖乖配合，但可能是因为心里觉得双方的关系转变了，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礼貌地偏开头，而是直直的盯着秦无寒。 秦无寒：“……” 突，突然压力骤增。 被人盯着会使工作的压力增大，尤其是喜欢的人，造成的影响更是巨大。 以前秦无寒还不太理解那些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谈个恋爱工作效率和学习效率就下降了，有时候就算按时完成工作，在细节和精细度上也有所欠缺。 第84章 现在的他倒是有点理解了，喜欢的人就在面前，无论干什么都会有回应，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心神，曾经全身心投入到现在无论如何都会分出一份时刻关注身边的注意力。 就算主观意识不想如此，身体的激素也会让人头晕目眩躁动不已。 这样要是还能维持高效率，那才是真正不动如山的强。 反正秦无寒知道自已做不到，他又不是和尚，更不是身经百战的海王，作为一个初次身心萌动的正常男人，脸红心跳才是常态。 但现在穆重对他的态度未知，他还是克制一下不要把人逼急了比较好。 脸红是有一点的，心跳是超大声的，好在秦无寒是人类，演技自带一定的种族天赋加成，至少能让穆重看不出来。 思虑至此，秦无寒十分坚定又从心的抬手，轻轻把穆重的脸往边上一推：“别看了，再不快点换衣服的话会感冒。” 穆重：“？” 秦无寒：“我昨天和老吴对了一下花店的运营，发现了不少问题，一会儿你洗漱完了记得早点下去，我们要开会。” 穆重：“？？” 秦无寒：“知道你的病还没有好，但是花店也不能这么一直倒贴钱，我们要实施一定的改善措施，这几天会比较忙，你也要来帮点忙。” 穆重：“？？？！！！” 等，等会儿！ 这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52章 主业 穆重不太理解，他想不通自已千年铁树首次开花，第一天为什么会在开会中度过。 直到人坐在会议沙发上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 那边的秦无寒已经开始一项项例举花店不合理的经营模式，手里拿着一摞a4纸资料，都是他整理出来的问题。 厚厚的一摞，让穆重不禁怀疑自已的店是不是蜂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漏洞。 平时的时候也没见店里有那么多的问题啊！ 秦无寒先是指出店面的位置问题，他们的店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刚从人流量来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地处偏僻，要在这样的地理位置开花店，要是没有好的口碑很难经营下去。 比较好的是他们店里不需要从外地购进鲜花货源，有穆重坐镇店里可以延长断根植物的生存周期，也可以让不同季节的花朵在院子里生长，这点让他们先比起其他的花店，少了一大笔开销。 只是随着之后客人增多，他们要再找地方种花维持货源，所以穆重需要思考一下之后的花是从其他地方购进还是自产自销。 然后就是他们的店里没有线上的交易平台，这在大部分人都使用网络购物的现代是很吃亏的一件事，在没有稳定用户也没有路人顾客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在网上发布关于花店的广告，至少要把知名度打出去。 秦无寒在纸上不停地写着，突然笔尖一顿，有些疑惑：“我来应聘那天好像就送过一个网上的单子，怎么现在没有了？” 穆重想了想，“那个严格来说不算是网上的单子，是芝芝买的。” 那时候的小丫头想要偷偷跑回去见她妈妈，撺掇了聚灵花给她打掩护，就在大半夜悄悄写了有地址的单子，第二天小猫以为是穆重接的单，穆重也以为是小猫接的单，然后就这么被小姑娘钻了空子。 芝芝算作半个员工也在会议之中，闻言愧疚低头：“对不起。” 她那时候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意识，根本无从顾及其他，满脑子都是要回来去找妈妈，结果害的穆重哥哥他们忙碌好久帮忙收拾烂摊子。 芝芝是一个典型的乖小孩，活着的时候没给大人添过麻烦，死后只做了那么一次放纵的坏事，还被她自已耿耿于怀记到现在。 她明明已经道过歉甚至得到了原谅，却还是觉得自已犯了天大的错，并在这个提到话题的时候再次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穆重也没想到小丫头还在愧疚，他眨眨眼，伸出爪子从秦无寒的兜里捞出两颗水果糖，扭头放在紧张兮兮的小崽子手上。 芝芝看着手里的糖，反应两秒后诧异探头，就见穆重哥哥轻笑出声：“不用道歉，反正花没卖出去，还捞到一个特别勤快的小工，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小丫头一听穆重哥哥没有怪自已，瞬间感动得哗啦哗啦的。 秦无寒也很感动的补充一句：“老板，你这算雇佣童工，犯法的。” 就算人家现在已经成小鬼了，依旧改变不了她是小孩子的事实，如果不出意外，地下公务人员那边也会有大差不差的幼鬼保护法。 穆重：“……” 秦无寒低头，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看来店里人员的法律意识也有待提高，我们还需要抽个时间普及一下法律。” 刚醒没多久的法盲穆重：“……” 他又开始怀疑了，自已和秦无寒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不，他现在的怀疑还要再上一步，秦无寒他真的对自已有意思吗？ 这，这看着不像啊！ 秦无寒还不知道自已在穆重这里已经从谈恋爱的对象退化成了友人之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对象，就像他不知道自已已经和穆重谈了两个小时的恋爱。 这短暂的恋情还是在会议上进行的。 错过自已恋爱和失恋的秦无寒还在详细讲着关于花店未来的规划，以及每个人要负责整改的地方，浑然不知自已曾经得到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 第85章 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支笔站在会议圆桌的一头，仿佛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间帝王，带着一窝不会经营店铺的非人类定目标圈地图打江山。 待到废话少干货多的宏图大业展望会议结束，秦无寒大手一挥示意其他人去休息，只留下皇后……吉祥物讨论其他的事情。 秦无寒从自已兜里掏出一个绣有玄猫图案的小布包，开口道：“这是我打扫竹楼时发现的，裹在我外套里不小心带出来了。” 虽然他知道怎么去竹楼，但那地方是穆重的私人地盘，他要是一声不响直接闯入未免太没礼貌。 穆重在看到小布包的时候就止住了笑容，他伸手接过那个巴掌大的布包，又盯着上面那只小猫看了许久，脸上看不出真实情绪。 片刻过后，穆重的手指在那只生动的小猫上面轻轻摩挲，手法很像在给温小雪顺毛，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怀念。 布包上的小猫惟妙惟肖，用的材料也十分讲究，哪怕经受了多年的岁月依旧能看出那泛着油滑光泽的黑色皮毛，以及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猫瞳。 像极了原形的温小雪，惟一的不同是那条尾巴，漆黑的一条，不似温小雪的白色。 穆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正好今天还没有正式工作，我们回一趟竹楼吧。” 秦无寒这时候又敏锐起来了，他察觉到老板的心情很糟糕，而且十有八九是那个小布包导致的，但他并不知道原因。 意识到这点的秦无寒眼神一暗。 又是这种情况，因为双方年岁并不相等，穆重总是有许多能牵动他情绪的回忆和事物，而那些东西中并没有秦无寒的足迹和影子。 这是正常的，神明所经历的岁月远远比他这个人类能想象的还要多，那是他就算填进几辈子的时间都无法与之相比的漫长过去。 “好。” 秦无寒心头一沉，面上却是不显分毫，他十分熟练地抱起穆重，转身向着二楼的杂货间走去。 这时候的秦无寒突然想起来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和穆重的寿命不对等的问题。 神仙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神仙也有着与外表不同的生命长度，若是与人类相比，就像是山间峰峦与湖上浮游，凡人的一生对神仙来说只算是转瞬之间。 哪怕秦无寒现在踏进修行的路途，也不过是延长几十年的寿命，他若是和穆重真的在一起了，那百年之后穆重定要经受一次离别的痛苦…… 秦无寒抱着穆重的手默默收紧。 竹楼只是从外表来看只是简单的上下两层，但走入其中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各类房间一应俱全，只有一个空旷的小房间看不出作用。 穆重回来后直奔这个房间，因为刚打扫过，还是秦无寒亲手打扫的，他一点都不担心其干净程度，示意秦无寒直接把他放地上。 秦无寒没理他，把做好的躺椅拿进来，甚至铺了一层软被，确定没有疏漏后才把穆重放上去。 穆重眨眨眼，手摸着身下的毛绒柔软的被子，原本有些低沉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伸手，小布包在秦无寒的面前晃了晃：“我要整理一些东西，你来放到合适的地方。” 秦无寒点头，没告诉穆重其实他一个人收拾的话效率更高，不仅因为心里装着事，还因为他知道穆重想告诉他一些过去的事。 穆重想向自已分享他的过去，这种展开在小说里要么是反派在“死于话多”的“话多”阶段，要么是主角向他人敞开心扉。 显然穆重属于前者。 穆重低头，将具有储物功能的小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猫咪专用磨爪麻绳球。 秦无寒：“……” 穆重的手又伸进布包里，这次掏出来一个自制的羽毛逗猫棒。 秦无寒：“……” 显然穆重还没有掏完，小布包是神仙专用储物袋，里面的空间不比这个房间小，取出来的猫粮猫玩具猫咪日用品渐渐在房间里堆成了山。 真是好一个猫奴神仙。 秦无寒沉默许久，张开嘴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把话吞了回去，叹着气任劳任怨开始收拾东西。 他竟然会觉得穆重要讲一些沉重的过去，真是多虑了。 老板什么时候会那么正经？ 第53章 温墨 或许是喜欢打扫卫生的人都有的通病，秦无寒在认真干活的时候总是能更迅速的理清思绪，同时他也注意到一些特殊的东西。 这次拿起的一个很细的项圈，在项圈正中心的位置还有一颗雕工粗糙的玉石，看形状有点像哮天犬脖子上的粉色爱心同款，再看大小应该是给猫戴的项圈。 只是在爱心玉石的背面，写的却不是温小雪的名字，而是单独的一个“墨”字。 秦无寒愣住，他转头看向穆重，“老板，你以前就养过一只猫？” 穆重掏完布包就在拿过秦无寒的策划案，挑了张空白的纸记录这里猫咪用品的种类，听到秦无寒的话后点了点头。 “以前确实伺候过一只猫主子，可惜我能力不行把他送走了，到现在的时间够他轮回好几次，孟婆牌鱼汤都能喝成自助了。” 秦无寒：“……” 所以送走是送上天的意思吗？！ 你是怎么淡定戴上“宠物杀手”称号的？！ 秦无寒连句“节哀”都说不出来，他觉得以穆重的精神状态不需要他人的安慰。 第86章 不过这样也好，秦无寒在心里默默想着，神仙的寿命太长了，若是每一个在他们生命中出现又逝去的人都念念不忘抱憾悔恨，他们的精神迟早会分崩离析。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心没肺，这样起码能让他们在百年千年后不会经历无法释怀的悲痛。 这时候的秦无寒倒是开始庆幸了，他还没有和穆重表白，之前的试探也没有被对方察觉，一切会纠缠更深的羁绊都还没有产生，等他死后，穆重也不会因为他徒生怅然与悲痛。 如果不是怕被穆重看出端倪，秦无寒甚至还想自嘲一句自已双标。 若是寿命绵长的是他，他可以甘愿忍受之后千百年的悲痛来换和穆重百年相守的时光；但若是因一时贪欢而要痛苦千年之久的神仙是穆重，秦无寒就觉得这恋爱也不是非谈不可。 真就是老双标狗了。 穆重不知道秦无寒脑子里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他在想温小雪还差些什么东西。 今天收拾这些猫咪用具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已给温小雪准备的东西好像有些少，小猫会照顾自已不用多操心，再加上他经常身体不济，竟是忘了毛孩子的成长不仅仅需要满足吃喝。 细细想来，温小雪好像只有一个麻绳球，前段时间做的，一直被他宝贝的塞猫窝里面，平时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玩。 穆重叹气，有时候小猫太乖也是一种负担。 秦无寒在收拾的过程中发现，有些东西是穆重给小猫置办的生活用品和玩具，还有一些则是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石头、小木球、铃铛、不知道哪个朝代的银子、木雕小老鼠……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东西装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拼凑出来的好东西。 秦无寒：“……” 确定了，这是皇长子的宝藏。 部分猫有把喜欢的东西藏在窝里的习惯，秦无寒也不惊讶，他只是没想到，穆重一直好好的收着这些东西。 不像是舍不得丢的纪念缅怀，倒像是打算留着，等待其主人回来…… 秦无寒心头一动，突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正要转头再次询问穆重，手却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房间突然光芒一闪。 一只半透明的纯黑色小猫突然出现在秦无寒的面前，悠闲地摇着尾巴，眼睛却一直看着对方，好似在观察这个陌生的男人。 秦无寒被这突然出现的小猫吓了一跳，第一秒还以为温小雪偷偷跟来竹楼了，仔细观察后才意识到这只小猫不是温小雪。 半透明的小猫看上去要比温小雪大一圈，尾巴上的毛是全黑的，和温小雪极具代表性的白色尾巴不一样。 小黑猫不怕生，歪头打量了一会儿秦无寒，像是意识到这个人的威胁性不强，这才悠悠往边上跳去，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了近两分钟，然后锁定目标，一个箭步蹿到穆重的怀里，转着圈踩奶，又施施然趴下睡觉。 穆重自然也看到这只半透明的眼熟小猫，虽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甚至在小猫想要过来睡觉的时候就张开双臂，十分熟练的给小猫当人肉猫窝。 秦无寒眨眼，他看了看脸上带着轻笑的穆重，又瞧了瞧他怀里除了大小和尾巴，其他和温小雪一模一样的半透明小猫，脑袋上仿佛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问号。？ 穆重的手指在小猫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两下，好似在给对方按摩，但是不时陷入其中的手指却无时无刻不在说明一件事——这只小猫只是一个幻影。 一个曾经活着的小猫，留给他家铲屎官的小惊喜。 “看外表就能看出来了，”穆重没打算掩饰：“介绍一下，这是温墨，小雪就是他的转世。” 秦无寒的猜测被证实，但还是惊讶：“他是轮回前的小雪？” 穆重点头：“确实挺巧合的，我当初见到小雪的时候也是惊讶了好久，本来想着之前养猫的黑历史太多不打算再霍霍这辈子的他了，谁知道小猫崽子不争气，灵力不稳原形太弱，连抢饭都抢不过大一点猫，只能先带回来教育着。” 本来穆重还担心自已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他，结果养着养着发现小猫成长很快，不仅能照顾好自已，还能顺便把他也收拾了。 怎么说呢，作为宠物杀手的穆重难得自豪，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 穆老父亲说着说着又轻笑出声：“他倒是初心不变，还是黑猫的时候就成天嚷嚷着要变白猫，轮回路上走了几遭，还真把一条尾巴变白了。” 绝大部分的生灵在一次次轮回后或多或少都会改变自已的样貌，哪怕灵魂依旧同一个，他们的面容却不尽相同。 这种事情是常态，但也有例外，比如兜兜转转几十载总体不变黑常在的温小雪，灵魂返工重做几次都没多少变化，撑死就尾巴小小的满足了一下愿望，整体依旧是五彩斑斓的黑。 穆重不知道小家伙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清楚这不容易，至少对小猫咪来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难得小家伙这么努力，还真是为难他了。 法力幻化的小黑猫持续不了多久，不消片刻就消散在穆重的怀里。 “老板？”秦无寒有点担心穆重的状态，虽然知道对方会很快调理好，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穆重确实很快就好了，他轻叹一口气，像是要把心头微微的沉闷托付给离开的小猫，只给自已留下不那么压抑的怀念和向前看的勇气。 第87章 “收拾完就回去吧，我们看看能不能给小雪做几个新玩具。” 秦无寒一听穆重准备离开，急忙放好最后一个猫窝，擦干净手才来抱起对方，顺嘴问了一句：“这里是要给小雪住吗？” 穆重摇头：“看情况，暂时是‘小墨’的房间，如果小雪不接受轮回的说法，那就一直是‘小墨’的房间。” 虽说温小雪是穆重家猫崽子的转世，但穆重并没有直接把他们看作是同一只猫，至少现在没有。 没有人希望他人对自已好是因为上辈子的自已，就像替身文学中的替身，得到的欢喜和厌恶都来源于那张与某人相似的脸，这不是美好的缘分，而是某人不负责任的情感转移。 穆重清楚混淆前世与今生的惨烈后果，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若是温小雪认为自已只是温小雪，穆重就一直将他们当做家里已逝的老大和新来的老二；若是温小雪认为自已是温墨的延续，那穆重就带他一点点了解属于温墨的过去。 穆重将选择的权利尽数给了小猫，并在对方做出选择之前就把每种选择的路都给铺好了。 第54章 告别 花店在秦无寒的带领下轰轰烈烈的步入正轨，短短一周的时间，这位纯种人类在一众神仙妖怪中杀出血路，成功从什么都会的全能小秦子晋升成了什么都管的秦大总管。 就连真正的老板穆重在他面前都要小心，以防被抓到把柄现场教育一顿，若是让秦大员工生气了，还会克扣老板用来救命的果脯和软糖，借刀杀人一般用常人无法忍受的苦药折磨让对方长记性。 小穆老板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只敢忍气吞声，在秦无寒面前夹着尾巴唯唯诺诺，让干嘛就干嘛，比听穆重的话还要认真，尤其是刚生出灵智的那几盆小常春藤，更是指哪打哪绝无二话。 好在秦无寒不是祸乱朝纲的奸臣宦官，只是让所有人各司其职不要偷懒，在给其他人派发任务的时候自已也没闲着，网络上的店铺运营和管理都是他一个人在负责。 至于穆重……秦无寒放下鼠标，回头看身后呼呼大睡的某人，眼里带着无奈。 外面那群家伙都以为整个店里现在以他秦无寒马首是瞻，哪里知道老板依旧攥着生杀夺予的权利，还偷偷撺掇他帮忙给开小差打掩护。 关键是秦无寒被美色诱惑，同意了。 虽然说是要让穆重也参与到花店的建设中，但在真正要让他干活的时候又找不到适合他的工作，浇水施肥需要时常走动，客服运营需要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有顾客上门的时候也不能让这病殃殃的家伙去招待，给花束打包…… 就穆重那个惨绝人寰的动手能力，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秦无寒仔细想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适合穆重的工作，只能把人先搁置在床榻上不妨碍其他人，没想到这家伙就这么睡过去了。 黑色的短发柔顺的耷拉在被褥上，还有几根眷恋的贴在那病白的脸颊上，衬得那抹玉白更加光亮无暇，没多少血色的嘴唇经过这几天的调养总算是添了点粉红，好歹褪去了那副一碰就碎的玻璃壳子。 喝了这么多天的药，穆重现在能自已走路了，只是走几步就要躺平休息，充电两小时运动五分钟，还不如继续使用轮椅和代步机。 秦无寒并不想打扰穆重休息，但突然来店里的客人让他不得不把穆重叫醒。 穆重感受到有人在轻声叫自已，睁开始深得眼睛慢慢看过去，就见秦无寒正在给自已穿衣服。 冬天对病人来说并不友好，所以秦无寒每次给穆重穿衣服的时候都会尽可能多套一点，不怕对方热就怕对方冷，每次都要裹上足以防弹的厚重棉服才肯让人出门。 至于穆重的意愿……病人没有决定衣服自由的权力，更何况他每次刚醒来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的，等完全清醒过来衣服早就穿好了，他也没有要求更换的机会。 穆重第一次被剥夺穿衣权利的时候还为自已惋惜了一下，想他堂堂木神，退一万步好歹也是个老板，居然连穿衣自由都没有。 然后那一整天身上都暖暖的，半点寒风刺骨的感觉都没有，不仅暖和，衣服穿在身上也很服帖，完全没有他自已穿的时候会出现的臃肿感。 尝到好处的穆重：真香。 自那之后穆重的衣物就全权交给秦无寒负责，甚至给予对方最大程度的信任，就算给他穿上一些莫名其妙的衣服，穆重也只会觉得秦无寒另有他的用意。 别问，问就是信任。 秦无寒没有辜负穆重的信任，给人套上衣服后就抱着对方去了浴室，手把手帮忙给没睡醒的大号布娃娃洗漱，牙膏帮忙挤，毛巾帮忙拧，就连头发都是他帮忙梳的。 仿佛在伺候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残废。 今天被叫醒的时间比之前好了一点，穆重在自已被收拾好了之后才慢悠悠清醒过来，却还是像是软骨头似的往秦无寒怀里倒。 穆重打着哈欠：“怎么今天要起那么早？” 秦无寒抱着人回房间，又往穆重身上盖了一张薄毯，这才带着人下楼：“今天是芝芝去投胎的日子，杨戬他们快来接人了。” 穆重的困意渐渐散去，这才想起来芝芝最后的七天已经过完了，小丫头马上就要拥有新的生活了。 秦无寒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芝芝的妈妈也来了。” 第88章 穆重一愣，往一楼看去。 一楼现在不是很热闹，但人也不少，温小雪瘫在茶几上的透明茶壶里，仿佛一滩有生命的奶盖咖啡；老吴刚从清晨的广场舞回来，正和到访的芝芝妈说话；常春藤们不能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乖乖缩在花盆里装死；芝芝站在她妈妈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看。 但芝芝的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她看不到自已女儿的鬼魂，也不知道女儿就在自已身边。 老吴友好地打招呼：“这么早就来买花啊？” 芝芝妈妈点头，还有些憔悴的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我就来看一看，顺路买点花回去，主要是家里太空了，我总想找点活着的东西陪自已。” 自从芝芝走后，她已经悲伤痛苦太久了，好不容易把女儿的尸体带回老家安置好，她打算这次回来收拾东西，再过几天就回去守在女儿的墓边上过一辈子。 其实顺路只是个幌子，芝芝妈妈知道自已女儿喜欢花，以前还在的时候就喜欢采路边的小野花带回去给她，现在她也要带一束花回去给芝芝。 她今早找花店的时候犹豫了半天，本来打算找一家口碑好的店，却在看到这家新开的花店时被吸引目光，总觉得这里会有芝芝喜欢的花。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芝芝妈妈已经不在乎那些了，只觉得这是芝芝在向她撒娇，抱着一定要让女儿满意的心态，她才出现在这里。 芝芝妈妈看向周围一盆盆绿植，向老吴询问：“请问有没有那种，小女孩喜欢的花，我想带回去给我的女儿。” 她的脸上带着懊悔：“我女儿生日那天，我没来得及早点回去给她过生日，蛋糕没买礼物也没送，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我就想，就想给她买一束喜欢的花。” 芝芝一愣，抬头看着她妈妈有些着急：“我不用的妈妈，我马上就要走了，买了也没用，你的伤都还没有好全，不能这么乱花钱！” 她现在是鬼魂，鬼魂用不到那些，得留着给还活着的妈妈用！ 芝芝急得要去拽对方的袖子，半透明的手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就像她的声音没有被听到一样。 阴阳相隔，是最近却也是最远的距离。 老吴把芝芝的动作看在眼里，但他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只能摆手表示自已不是店里的人，需要推荐鲜花的话可以找这里的老板。 说完就回了他的客房，顺便把缩在楼梯口的秦无寒和穆重拉出来干活，真是没点眼力见，就知道躲在角落看热闹。 芝芝妈妈看着出来的两个人，尤其是那个被抱着的男人有些愣怔：“这位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穆重：“没有，我身体不好见不得人……出不了门，客人以前要是没来买过花的话，这就是我们第一次见。” 以前在医院倒是见过一次，但那时候的芝芝妈已经被附身控制住了，相关的记忆也被清理了一遍，不可能还记得他。 芝芝妈妈还有些迟疑，就被穆重带着转移了话题：“既然想买花，有没有具体想好些什么？” 穆重伸手做了个展示的动作：“如果是想送给家人，客人可以自已挑选，我们这里也提供diy花束的服务，我想只要心意到了，无论你送什么对方都会喜欢的。” 芝芝妈妈仔细想想觉得是这个理，于是蹲下开始一支支挑选花朵。 穆重示意秦无寒把自已放下，让他去给人家做介绍，自已则趁机拉过有些急躁的芝芝。 背对着人家妈妈，穆重小小声说：“一会儿杨戬就到了，到时候你从正门出去，记得跟紧人家，别又跑丢找不到路。” 芝芝点头，又拽住穆重的袖子：“店长哥哥，你去和妈妈说，让她别买花了，我不需要那些……” 穆重打断她：“芝芝不喜欢花吗？” 芝芝一愣，本能摇头：“喜，喜欢的，但是……” “那不就行了，”穆重微笑，在小丫头的脑门上轻轻一点：“你马上就要离开了，那是你妈妈特意买的离别礼物，我们不能辜负了她的心意。” “如果心里还过意不去的话，你也可以送一束花留给妈妈，”穆重一顿，补充一句：“她现在还没有完全从你离开的事实中释怀，芝芝要不要帮帮她？” 鲜花的寿命不算长久，折下的花朵更是短暂，但人们总是喜欢用它们去寄托一些自已无法传递到的沉重情感，渴望着那些美好的愿景得以寻得承载之处。 这是独属于人类的浪漫。 最后芝芝妈妈自已学着包了一束粉色的玫瑰百合，她觉得自已包的花束不算好看，但因为花朵很新鲜，总体还是不错的。 她付钱道谢就准备离开，但在转身的时候被花店老板叫住。 “客人等一下，”穆重看了眼窗外，那里停了一辆警车，他收回目光：“我们花店新开张，有买一送一的优惠，可以免费送你一束花。” 他招招手，已经醒来的小猫从一个拐角跳出来，嘴里叼着一束小小的鲜花跑到芝芝妈妈脚边，伸长脖子抬头，示意对方蹲下。 芝芝妈妈看着那束小花愣住，小小的一束，并不是什么名贵的花朵，都是些路边常见的小野花，如果季节合适，在外面的路边一采就是一大把。 芝芝妈妈对这种花更是熟悉，毕竟她的女儿还在时，家里的小花瓶里装的都是这种小花。 第89章 女人呆呆的盯着那束小花看了好一会儿，老半天才蹲下身，原本强撑起来的肩膀在这一瞬间塌陷，她颤抖着伸出手，把那束小小的，眼熟的小花接过来捧在手心。 站在一边的芝芝瞅准时机，在女人接过花的一瞬间冲上去，小手一伸给对方来了个拥抱。 女人一愣，僵在原地。 芝芝珍重地拥抱着妈妈，她原本只是想和妈妈告个别，但在抱到对方的时候，眼泪却先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一直以来强行让自已懂事，遇到的一堆无法理解却必须要努力接受的害怕、知道自已死了变成鬼魂的恐惧……所有的情绪尽数化为委屈，全部都在妈妈怀里哭了出来。 “妈妈……”芝芝哽咽着，眼泪止不住的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出门的，我那时候应该在家等你的，对不起……” 芝芝生日那天，她只是想早点和妈妈一起过生日，她只是想给回来的妈妈打灯，她只是在自家楼下等着妈妈回来，但是却也因此永远错过了自已的生日。 “妈妈，我要走了，你要，要好好的……” 芝芝哭着松开对方，“要好好的做自已，活下去，不能永远陪着我，我不要你永远陪着我。” 门外的杨戬已经在催了，芝芝无法再熬时间，只能最后再和妈妈告别一声，然后流着眼泪飘出门外。 车辆匆匆来又匆匆去，留下停留片刻的街角监控和一串车尾气，也带走了一个再也不会回来的小女孩，和她母亲对她的不舍。 花店里，芝芝妈妈愣愣地看着手里小野花花束，一滴眼泪突然滴落，掉在小花的花瓣上。 女人看着那滴眼泪，有些不解自已为什么要哭，但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掉落，一连带去的是她心头浓浓的阴霾和愧疚。 她好像突然有种释怀的感觉。 穆重及时出声：“你看上去好像还很疲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吃点甜食再晒晒太阳，休息好了才能应付之后的生活嘛。” 芝芝妈妈愣愣地点头：“对，我不能再这样低沉下去了，芝芝要是知道了会难受的。” 女人也匆匆离开，来的时候满身疲倦，走的时候却多了几分对生活的热爱和朝气，似是释怀，似是新生。 秦无寒抱起穆重，他突然开口：“你在那束野花上面施了法？” 芝芝抱住她妈妈的那一瞬间明显有接触的痕迹，而不是鬼魂穿体而过。 穆重还想假装没听见，但秦无寒一直盯着他，想假装都装不了，只能悠悠撇头不与他对视。 见穆重要装傻，秦无寒轻笑，也不再多问，带着人慢慢上楼。 只是一个拥抱，却让生人释然，也让逝者不留遗憾。 木神大人，真是温柔啊。 第55章 想通 年关渐近，天气越发寒冷了，一场大雪更是毫无预兆说到就到，倾泻的雪花好似将天上的云给拽了下来，盖在大街小巷屋顶庭院，放眼望去尽是亮眼的白。 现在的天暗得越发早，部分打工人的工作作息也适当的调整了一下，以防天黑路滑不好回家，秦无寒就是其中一个调整上班时间的打工仔。 眼看时间快到整点，秦无寒加快手上的动作，准备打好最后一个订单花束就离开了花店。 老吴的广场舞不受天气影响，就算是刮风下雨，他们都能找一个篮球馆接着奏乐接着舞，区区天黑还奈何不了他们。 结束今天的工作，秦无寒习惯性检查一遍有没有疏漏，确定紧急的事情都办完后，他放轻步子来到二楼。 轻轻打开某位老板的房间，秦无寒借着门外的光朝里面看，果然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被子，和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某个病人。 这几日降温太快，穆重可能是受到大部分植物的影响，这几天越发嗜睡，清醒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有时候才下去坐几分钟就又睡过去了。 老吴倒是表示这是正常现象，还说这是好事，说明穆重的身体在恢复，等天气回温就能慢慢回到正常的作息。 简单一句话，老板要冬眠，由着他睡。 但这家伙的冬眠显然并不老实，每次秦无寒稍不注意，他就把被子踢下床，然后又被冷得缩成一团，关键是下次还不长记性，下下次还会被冻的瑟瑟发抖。 秦无寒无奈叹气，走进去给人掖被子顺带更换已经凉透的热水袋。 穆重还在睡觉，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面，脸上还带着深眠的红晕，可能是觉得冷了，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隐隐还能看到他半露的锁骨，白皙圆滑若隐若现，看上去诱人又脆弱。 秦无寒看到那抹红晕后手一顿，然后试探性地抚摸上对方的脸颊。 或许是身体太弱的缘故，穆重睡觉的时候不会出汗，皮肤比想象中还要滑嫩，像是被雕塑成型的软玉，会让碰到的人产生一种撸猫的上瘾感。 秦无寒不是没有这种感觉，但他克制住了，大手顺着脸颊轻轻往上移动，将那几缕垂在前面的碎发向后拨开，露出那张毫无防备的脸。 平日里的穆重喜欢以温柔和煦的姿态示人，尤其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他就像是什么都能帮忙解决的大哥哥，总是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让陌生人对他卸下心防倾诉烦恼。 但其实穆重的样貌并不全是温和，尤其是拂去柔软发丝的遮挡，就能一眼发现，他的眉眼温润中亦带着锋芒，只是在亲近之人面前有意收敛，唯有在认真时才会展露分毫。 第90章 若他清醒时是坚韧且带着清香的青竹，那睡着时就是天上孤高清冷的皎洁明月，只可远观跪拜，连亵渎的卑劣心思都生不出分毫。 可能生不出分毫…… 秦无寒看着穆重的脸，他知道穆重暂时不会醒来，因为自已被穆重划分到了“安全”的范围，哪怕做一些越矩的事情也不会被发现。 越矩的事…… 秦无寒的喉结下意识滚动，一时间只觉得贴在对方脸颊上的手都在发麻。 但他没有后退，而是慢慢的将头贴过去，伴着逐渐加快的心跳，也带着他不愿意展露给对方的情愫。 温热与温热相碰，熟悉的触感以陌生的方式接触，伙同呼吸将电流贯穿四肢百骸，连头发丝都在尖叫着颤栗。 他们的额头相抵，这一瞬间仿佛真的是一对亲昵的恋人。 秦无寒闭着眼睛，努力忽视逐渐加快的心跳，尽可能将注意力集中在接触的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规矩起身。 还好，没有发烧。 秦无寒匆匆给床头柜上的水壶接满热水，又匆匆把穆重明天要穿的衣服找出来放在凳子上，做完这些后才飞一般的逃离现场，打卡下班。 明明就害羞到恨不得原地消失，但还是细致的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只能说某人很有职业道德。 回家的路上迎面吹来冷风，但秦无寒却不觉得冷，反而有些燥热。 他的耳朵滚红，仿佛随时要滴血一般，那鲜艳的颜色在这片白色的天地尤为明显，若是温小雪在这，定要吐槽他这健壮的成年人不抗冻。 然后老吴在一旁幽幽表示，这哪是不抗冻，分明是太抗冻了。 秦无寒快步走着，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额头那不属于他的温度，默默伸手将挡风的帽子向下一拽，把一半眼睛都罩了进去。 他知道自已在做不该做的事，想要给穆重测量体温的方法有很多，因为老吴在的缘故，花店里每个房间都有体温计，他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方法 但是……秦无寒脑海中蓦然浮现穆重那张脸，那张对他毫无防备的脸，没多少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合，仿佛在诱惑他用更加野蛮的方式为其增添鲜艳的色彩。 秦无寒用力捏了一下自已的眉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记得要去找体温计？！ 能守住基本的道德底线只是额头测体温就已经耗尽他全部的理智了！ 秦无寒叹气，不明白自已到底想干什么，原本已经想好要把那不可说的情感深埋于心，填土压实再踩两脚，就是不想让以后的穆重有任何悲伤难过。 他原本是那么打算的，但是，有些东西他就是无法控制！ 发了芽的种子可不会顾忌那属于未来的风雨，只需一点触碰的光，一点心动的甜，再来点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那无法抑制的喜欢与爱意便肆意增长，肉眼可见的延长壮大，直至遮天，直至盖地。 他以为自已可以控制，但那只不过是他自已闭上眼睛蒙住耳朵的自欺欺人，一再强调的那些话哪里是对自已的提醒，分明是试图蒙骗自已却半点用都没有的挣扎。 秦无寒停下脚步，他看向天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情豁然开朗。 一番自省算是把自个儿研究了一遍，过程迅速结果显著，甚至不需要单独找个友人帮忙开导点醒，自已就充当了人生导师的戏份。 只能说是很棒棒了。 秦无寒纠结了一会儿就想通了，他既然已经动心，还是被身体激素支配的那种仿佛恋爱脑的动心，那就不能这么算了，怎么着都要尝试一下。 在他向穆重表明心意之前，要先把阻隔在他们之间的那些问题解决了，至少不能不负责任的把这种难题抛给穆重。 至于神仙和人类寿命不对等这件事，他不信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妖怪或者神仙和人类在一起的例子，他可以尝试从前人那里想想对策，一定找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想通的秦无寒脚下一转，打算去警察局找找祝余和杨戬，向他们打听一下这方面的事情。 不等他迈开步子，一个黑影突然蹿到他的脚边，他来不及停下动作，一脚把那一小团东西踢了出去。 秦无寒：“！！！” 什么东西？！ 那一团东西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抛物线飞出去三米，落地后还弹性极好的弹了两圈半，正好凑上一米。 秦无寒定睛一看，这才看清那是一只橘黄色的小鸡，脏兮兮的小鸡被他这一脚直接踢趴下了，想扇翅膀都没有力气，看上去随时要挂。 秦无寒赶紧跑过去把小鸡捡起来，四处寻找它的主人，这种小鸡仔虽然身上脏脏的，但光看那羽毛的颜色和体格就知道不是野生的，这么小的鸡仔也跑不了多远，主人应该就在附近。 可惜秦无寒没看到附近有人在找小鸡，只看到从井盖下面源源不断冒出来的黑烟，那些黑烟渗出来后汇聚成一个个仿佛行尸走肉的人形怪物，一步步朝着秦无寒的方向走来。 更准确的来说，它们的目标是秦无寒手里的小鸡仔。 周围的人目不斜视，显然看不到这些扭曲渗人的怪物。 小鸡仔跑不动了，它在秦无寒掌心里看到那些慢慢靠近的怪物，吓得把自已缩成一团，从尖尖的嘴巴里面挤出一声声微不可闻的呜咽。 秦无寒皱眉，他一下子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把小鸡仔往衣服兜里一塞，迈开两条大长腿就是一个百米冲刺。 第91章 第56章 追击 冬日的阴天带着刺骨的寒，路人光是正常走在大道上都要带好围巾口罩，更不要说剧烈跑动，那种冷刀子钻进嗓子眼的感觉谁试谁知道。 秦无寒没有向着花店的方向跑，穆重咱现在整日睡觉精神不济，老吴和小猫的战斗力也有限，没必要让他们陷入危险。 他在跑动的间隙中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只黑烟幻化的野狼依旧穷追不舍，好在它们似乎不想引起大的动静，没有主动在凡人的面前现形，甚至下意识躲避那些即将撞上的凡人。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那种东西不顾及人类并大开杀戒，秦无寒定是逃不了的。 但他也不敢保证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会丧失耐心，直接把无意识挡道的人类顺道铲除，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秦无寒果断选择往人少的地方跑。 一只黑眼狼突然加速，扬起爪子朝着秦无寒的脸就是一击，但被秦无寒侧身躲开。 眼看着这几个怪物和自已的距离逐渐缩小，秦无寒脚下一个急刹车，伸手朝旁边的电线杆借力转向，无比丝滑的转身进入地形更为复杂的小巷子。 小鸡仔在秦无寒的衣服兜里瑟瑟发抖，缓了好久才冷静一点，这才发现自已没有被那些家伙抓走，而是在一个人类的兜里。 这个兜还在剧烈晃动，应该是人类正在快速跑动的缘故。 它好不容易摸清楚晃动的规律，找准兜的开口钻出半个小脑袋，结果却正好看到一个急速贴近的怪物冲到面前，那挥舞来的硕大爪子可以说是擦着它的绒毛过去的。 小鸡仔：“叽叽叽叽！！！！” 不等它往回缩，人类突然改变方向的动作差点把它光速送上天。 巨大的离心力让小鸡仔大半个身子都飞出兜的范围，差点脸接大招当场去世，好在命悬一线的时候又被拉了回来，擦着脸飞过去的危险在无限接近之后又迅速远离。 捡回一条命的小鸡仔：“……” 吓，吓死了。 秦无寒并不知道自已让某只小鸡仔经历了心惊肉跳的至暗时刻，他正在尽全力和身后那些家伙拉开距离。 小巷子的地势比外面的大道复杂，无数分叉又合拢的交错小道构成了小孩子捉迷藏的天堂，甚至还有不少垃圾桶和违规停放的车辆为这本就四通八达的道路添砖加瓦。 虽说秦无寒在这种环境不可避免地减缓了速度，但他后面那几只黑眼狼受到的阻碍要更多。 那几只狼的体型本就巨大，在这种狭小的地方反而要受到不少的局限，在冲撞上一些车辆的时候，黑烟会被冲散，其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兜里的小鸡似乎有了动静，但秦无寒这会儿没时间管它，一只手按住衣服兜让小鸡仔别动，自已则是回头估算双方的距离。 在他们拉开五米的距离时，秦无寒果断转向分叉路最多的巷口，他刚才绕路的时候往那里经过，知道那里停着一辆面包车。 在闪身拐弯的一瞬间，秦无寒停下脚步并迅速调整呼吸，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符纸。 手指用力扭住符纸，微弱的灵力作为驱动符文的动力，不需要繁复的手势或者咒语就能直接使用术法。 黄色符纸在一瞬间燃烧，微光乍现，淡淡的金色薄膜包裹住秦无寒，让他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失去一切可以被追查到的气息。 犹如碎石进山，如滴水入海，瞬息之间便不可寻其踪迹。 这是祝余给秦无寒的符纸中唯一一张具有隐匿效果的符，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双方追逐的间隙一旦拉开，就意味着在经过拐角的时候会出现短暂的视觉盲区，小孩子都知道利用这点在抓人游戏中获得顺利，但某些非人还智力不高的生物不一定能有这种意识。 果不其然，那几只黑眼狼追来后都没有停顿，见不到人就各寻一条岔路继续追击，身形不消片刻就消失在原地，并没有注意到躲在面包车后面的猎物。 小鸡仔也透过秦无寒的手指缝看到了这一幕，它惊讶的张大小鸡嘴，像是在惊叹居然这么轻松就把那些怪物甩掉了。 它当初可是被追了好长时间，那些家伙跟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就是人类的厉害之处吗？！ 秦无寒赶在小鸡叫出声音之前竖起手指，轻轻摇头示意暂时不要说话。 祝余给他的符纸说明书里着重标记过，这种隐匿气息的符在使用时，使用者不能发出声音，不然会让符纸瞬间失效。 小鸡仔看懂了，赶忙伸出鸡翅膀比了个常人看不出来的“ok”，小鸡啄米式点头。 一人一鸡连喘气都放缓了，扭头向着跑来的路迅速离开。 再次回到大道上，秦无寒依旧没有放松，冲进便利店买了样东西，匆匆付完款后又带着小鸡往附近的花鸟市场绕了一圈。 最后秦无寒寻了个路边的石凳，把小鸡仔放进便利店老板送的纸杯里。 小鸡仔不知道这个人类要干什么，但对方刚才帮它逃出生天，现在做的这些好像也是在帮它，所以小鸡仔像是个玩偶挂件般一动不动任其摆布。 然后……一股带着浓烈味道的青绿色透明液体朝着它兜头浇来。 小鸡仔：“……” 呛鼻的味道仿佛拿注射器灌入它的鼻子，呛得它颅顶都要掀了，更恐怖的是这东西还是成股流下的！ 第92章 直接从它脑袋上浇下来的！！ 小鸡仔：“叽叽叽叽叽！！！！” 它再也克制不住，这一瞬间完全把不能出声的叮嘱忘了，那撕心裂肺的尖锐爆鸣仿佛要把命给叫出来。 秦无寒没想到这小家伙的反应会那么激烈，急忙把浇人家脑袋的水往自已身上倒点，以防把好不容易甩掉的家伙再招过来。 小鸡仔还在崩溃尖叫，整只鸡都抱在味道浑厚的液体里面，不管是鸡爪子还是鸡翅膀都在奋力扑腾，仿佛一只不愿意洗澡，碰到水就要死要活要挠人的猫。 秦无寒：“……” 给温小雪洗澡的时候都没这么费劲过。 “安静，”秦无寒沉下声音：“再把那些家伙引来的话，我就直接把你交出去保命。” 鸡叫声戛然而止。 秦无寒低头看去，就见泡在纸杯里的小鸡仔瞪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自已，那样子在看背信弃义捅人一刀的至交好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认识多年了。 小鸡仔身上的羽毛都湿了，大半个身子泡在纸杯的青绿色液体里，含着眼泪悲愤交加，浑身都在散发一种无比委屈的气息。 秦无寒：“……” 行吧，这小鸡仔估计和温小雪一样，也是个未成年的小妖怪。 他不愿应付哭唧唧的小鬼头，只能叹气哄道：“刚才骗你的，不会把你交给那些怪物。这水的味道确实有点大，但是可以有效掩盖你的气息，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再被他们找到。” 有人来哄自已，小鸡仔很快就不委屈了，而是对可以掩盖自已气息的水产生浓厚的兴趣，它还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掩盖妖怪神仙的气息，难道是哪个厉害的家伙偷偷做出来的仙水？ 小鸡仔伸长脖子往还剩小半瓶的鲜艳瓶子看去，只见那绿瓶装绿水的瓶身上面写着两个硕大的镂空花体字——六神。 在那两个大字的上面还有一排呈拱状的小字，写着“清凉舒爽，祛痱止痒”。 小鸡仔：“……” 小鸡仔默默仰头，小眼睛直视秦无寒，带着三分疑惑三分冷笑还有四分压抑的愤怒：“叽叽？” 你是在骗小孩吗？ 第57章 厄运 秦无寒这次还真没骗小孩。 人类总是在制作工具的时候拥有超乎其他生灵想象的天赋，有时候某些做出来的东西用在其他地方总是会意料之外的好用。 秦无寒也是在和凶兽饕餮以及哮天犬相处过几天才发现，他们这些鼻子很灵的家伙总是会觉得六神味道浓，会下意识的规避这种味道。 虽然还达不到彻底掩盖气味的程度，但让短时间没有目标的黑烟狼暂时找不到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用六神泡澡且已经腌入味的小鸡仔，在那味道淡下去之前是绝对安全的。 秦无寒解释了一番，又问小鸡仔：“你应该也是妖怪，知道那些家伙为什么要追你吗？” 说到这个小鸡仔就来劲儿了，原地起跳手舞足蹈就是一顿控诉：“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秦无寒：“……能说人话吗？” 小鸡仔：“……” 小鸡仔瞬间就蔫了，翅膀尖尖指了指自已看不出来的脖子，很是悲伤地摇头。 “叽叽……” 秦无寒尝试人工翻译：“你之前是可以说话的，只是现在说不了？” 小鸡仔本来以为无法沟通又要玩完，没想到这个人类居然能猜到自已说的话，当即就兴奋起来，又开始在秦无寒的手心里一顿跳跃蹦跶，一连串的鸡叫脱口而出。 秦无寒：“……你这上难度上的也太快了。” 这和让刚学会abc的人去跟外国人进行专业会议对话有什么区别？ 小鸡仔气急败坏，用小爪子狂踩秦无寒的手指，叽叽叽一顿叼骂，仿佛在骂他怎么这么笨！ 秦无寒表示语言不通他也没辙，只能捞起小鸡仔向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这和捡到走失小孩是一个道理，全权上交给警察就行，反正他也打算去警察局，就当是顺路了。 “把你交给杨戬行吧？让他给你挂个走失，那些家伙还在到处寻你，待在杨戬那儿是目前最安全的。” 秦无寒详细讲了之后的打算，因为小鸡仔被揣兜里了，他没有注意到对方在听到“杨戬”这个名字时露出了一个颇为人性化的纠结表情。 杨戬啊，也，也行吧。 先把现在最麻烦的事解决，其他的之后再说。 警察局的路不算远，再加上秦无寒腿长步伐快，小鸡仔觉得自已只是低个头的时间，再次抬头就已经能看到警察局的影子了。 小鸡仔瞪大眼睛：“！！！！” 小鸟震惊.jpg 这地方怎么跟自已长腿跑过来的一样？！ 公正严谨的“派出所”几个大字和高处飘着的红色旗帜一样醒目，庄重的蓝底背景色配上徽章，光是远远看到就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安全感。 秦无寒默默加快脚步，小鸡仔也感知到这地方有很强的灵力，还有杨戬坐镇，进去后就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一时间眼睛都布灵布灵亮了起来。 派出所的外围有几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哪怕在冬天依旧不愿脱去叶子，顽强的装饰着这一方小天地。 在某棵树上隐隐露出一片衣角，人为加工过的布料混在一堆天然的纤维里面并不显眼，但若是留意还是能发现，并沿着这露出的一角锁定树上那个焉巴巴闭眼睡觉的家伙。x？ 第93章 祝余很不开心，今日的天气依旧不好，没有阳光帮助生成动力的他这一天都没多少干劲儿，下班了也不想走回去，干脆在自家局子外面的树上多趴会儿。 但外人的到来让他瞬间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醒来，祝余皱眉起身，他感受到灵力的波动，还在向着这边靠近。 祝余扒拉开树叶，就见多日没见的秦无寒正在急匆匆往这边走，一只手还捂着胸口，像是受了伤。 秦无寒受伤了！ 祝余那一瞬间呼吸一窒，这四舍五入就是木神大人受伤了！ “受伤”的秦无寒伸手按住逐渐躁动的小鸡仔：“你现在还不能出来，附近还有普通人，要是被看到了会很麻烦。” 那你倒是走快点啊！！！ 小鸡仔朝着人类的手指叨了一口，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的表明不开心，并没有用多少力，秦无寒的手指上连一点红印子都没有。 秦无寒见小鸡仔安分下来也没再管他，因为祝余突然从树上跳出来，几步冲来就是一连串的问题。 “你受伤了？又被鬼魂盯上了？还是说这次是妖怪做的？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活吗？你不会就这么没了吧？！支棱起来啊！你可是让木神大人另眼相待的人类的后裔！我不允许你就这么没了！！” 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的秦无寒：“……”？ 他怎么一下子就受伤了，还是将不久于人世的那种？ 祝余还在为秦无寒莫须有的致命伤哭天喊地，唯粉的杀伤力居然和店里闹腾的那几个不相上下，秦无寒的头都快大了。 “我没受伤，只是在外面遇到杨戬抓的犯人在拐小妖怪，就顺手救下送来给你们。” 秦无寒把兜里的小鸡仔捞出来，捧给祝余看一眼：“你家老大在吗？我有些话想和他说。” 祝余知道自已看岔眼后就冷静下来了，只要不和他家木神大人挂钩，他的智商就不会短路。 将小鸡仔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没看出对方是有灵力的小妖怪，但那副能听懂他们说话的机灵样子做不得假，而且身上还带着浓烈的味道，似是特殊妖怪身上才会散发的体味。 虽然闻上去有点熟悉，但应该是错觉。 总之，这小鸡仔定是不寻常的存在！ 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的祝余果断转身给秦无寒带路，引着他们去找杨戬。 警察局老大的办公效率很高，从案子上门到分类处理也只用了两个小时。 杨戬给小鸡仔检查了一遍，发现小鸡仔身上有被施法的痕迹，它不仅无法说话，还不能主动暴露自已的身份，身上的灵力也被封印用不了，杨戬甚至查不出来这小家伙的身份。 但出于对黑烟的了解，杨戬知道那个幕后使坏的家伙不是善茬，有哮天犬的前车之鉴，对方似乎不会在没有价值的生灵身上大费周章。 总结就是，小鸡仔的来头不小，暂时待在杨戬身边寻求庇护，至于热心市民秦无寒，送了几句感谢后让他从哪来回哪去。 幸好秦无寒找祝余要到了他想了解的资料书，不然这一趟真就白跑了。 …… 等秦无寒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彻底暗下去了，黑夜与寒风相伴，总给人一种被世界遗忘且无家可归的孤寂感，唯有街边两排明晃晃的路灯给这只剩风雪的世界增添了一层带着温度的滤镜。 而身处其中的人就像是路过名为“孤岛”城市的旅人，无声出现又无声离开，只带走了一缕寒风充作旅程的纪念。 这个点也不好打车，旅人秦无寒在手机上等了好久都没有司机接单，只能叹着气步行回去。 他也不是没想过在街上扫一辆共享单车快速回去，问题在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一辆车，不管小青小黄还是小蓝，他愣是一辆都没看见。 秦无寒：“……” 坏运气总是作用在他无法提前打算且需要奇迹的时候。 倒霉了这么多年的秦无寒心态挺稳，毕竟这么多年都艰难地熬过来了，接纳能力总是会提高的。 如果他没有在公寓楼底下看到成群的共享单车的话…… 在秦无寒距离公寓只差上楼的距离，他看到了共享单车，在另一头的拐角处，盼望着在路上遇到的小青小蓝小黄这里都有，密密麻麻铺了一片，视觉效果十分有冲击力。 秦无寒：“……” 有种被命运羞辱的感觉。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那里成群的可不只有共享单车，还有一群汇聚在一起四处打转的黑烟狼，熟悉的黑色烟雾组成了熟悉的怪物。 一切都该死的眼熟。 其中最大的那只黑烟狼突然转头，一秒锁定秦无寒所在的位置，它身边几只小一点的手下也跟着抬头，目光齐齐看向那边的人类。 万众瞩目的秦无寒：“……” 命运果然在羞辱他！ 第58章 中招 人的运气不能这么背，至少不应该…… 那边的黑烟狼似乎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在最大那只狼头头的带领下，一群硕大的家伙抱团往秦无寒这边飘来，看那嚣张至极的悬空步伐，跟个上街遛弯的黑社会一样。 被黑社会盯上的秦无寒：“……” 算了，人是不是就不能看命这狗屁玩意儿，不然只会觉得糟心。 他默默后退，心里判断那些家伙冲进公寓的可能性，同时也在思考自已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第94章 如果只是小鸡仔待过的衣服兜还好说，他只需要找准时机把外面的大衣脱了就能逃过一劫。怕就怕是之前逃跑的时候被那些家伙顺带记下了味道，要真是那样，他估计也要去派出所待着了。 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这情况，能去警察局的机会十分渺茫。 黑烟狼似乎是被秦无寒后退一步的动作刺激到了，在一瞬间就加快了朝这边飞奔的速度，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就飞了大半的路程。 这些家伙居然比之前的速度还快！ 秦无寒顿感不妙，扭头就往公寓的大门跑，手也没闲着，拉着大衣的外套强行把纽扣扯断。 拉门进去，朝外丢衣服再迅速将大门关上，正好将飞扑过来的黑烟狼引去一边，赶在对方到达之前把门卡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秦无寒透过半模糊的大门玻璃朝外看去，那些黑烟狼确实被带着小鸡仔气味的衣服吸引了过去，看上去并没有往公寓这边来的打算。 就离谱，能把小鸡仔腌入味的六神花露水居然没有把衣服兜里的那点味道覆盖，这合理吗？ 秦无寒的一口气还没松下来，突然浑身紧绷，在他察觉到危险之前，身体的警觉系统就开始发出警报。 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盯着他，但外面那些黑烟狼并没有朝他这边看…… 秦无寒试图遏制住自已加速的心跳，但是没有用，人的身体会对所有足以威胁到他们安全的存在做出防备和警惕，这不是他短时间能控制住的。 所以秦无寒并不打算勉强自已，他无视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从裤兜里取出一张符…… “火焰符是伤不到我的。” 阴森的声音从秦无寒身后传来，明明只是一句话，却好像有很多人在开口，男女老少都有，根本无法从声音判断出对方更多的信息。 秦无寒没有理对方，继续将符纸卷在自已的手上，甚至光明正大的又掏出来几张，在实力很强的邪祟面前，他这些伎俩就像是毫无用处的垂死挣扎，甚至不会被对方阻止或者警惕。 秦无寒有把握对方会让他做完这些准备，从那邪祟说的第一句话就能听出来，这是个极其自信的愉悦犯，甚至还可能很喜欢围观猎物在死前苦苦挣扎却求生无门的绝望。 “你就是杨戬说的那个‘诈骗犯’吧？” 秦无寒的心跳已经逐渐回归正常，他现在有点庆幸自已跟着穆重见识了不少神鬼异事，这会儿哪怕被变态杀人狂盯上了也能迅速冷静下来，甚至还敢在构思逃跑路线的时候大胆想象把对方抓捕伏法的可能性。 真是飘了，跟着一堆大佬混久了就是这点不好，总会有“我上我也行”的迷之自信。 “没想到杨戬会告诉你这么多，”诈骗犯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能让战神青睐的人类，真是有意思，难不成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特殊的人类会特殊在哪里呢？要不我把你也肢解了研究一下吧？” “大概是因为我是热心市民吧。” 秦无寒这时候转身，和这个满口血腥的家伙对视。 和他想象中铺天盖地的黑色阴暗烟雾构成的人不太一样，在楼梯口最上层台阶坐着的没有那些伪科学的东西，只有一个十分帅气的男人。 男人的体格不算很大，四肢虽然匀称但肌肉不多，周身的气质和脸有一种无法融合的割裂感，明明是帅气的样貌，第一眼却给人平淡无奇的感觉，在人群中甚至无法一下子注意到他。 来了不知情的人都会给他一个“无害”的评价。 但秦无寒不会大意，甚至可以说是更警惕了，这种看上去无害的家伙往往都是最危险的。 诈骗犯似乎被秦无寒警惕的表情伤到了，脸上尽是委屈：“你不是应该在看到我这张脸后放松警惕吗？” 毕竟人类是最喜欢以貌取人的生物，只要在体格上面强过敌人，心里就会下意识将对方当做是容易制服的弱者。 诈骗犯嘴上满是抱怨，像是在唠叨不懂欣赏的直男对象：“这可是我挑了好久才看上的人皮，他可是他们学校最受欢迎的小男孩，剥皮时也是我最小心的一张，你居然连这都不心动的吗？” “真是个没品的家伙。”诈骗犯一句话说完，突然朝着秦无寒伸手，一股浓郁的黑烟朝着对方袭去。 “你这种家伙，死的时候可是会被挖掉眼珠的。” 秦无寒时刻注意着对方的动作，在黑烟袭的的瞬间就将裹着符纸的拳头打出去，符纸燃烧的同时将黑烟点燃，火焰之中隐约还能看到淡金色流动的功德符文。 “咦～”诈骗犯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你身上居然有功德，看上去还挺厚，难怪那几个神仙妖怪会对你另眼相待。” 在现在这个人类受到最多优待的时代，身负功德的人类可是最潜力无限的存在，不管是救世还是灭世都是潜力股，会被神仙们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 诈骗犯的眼睛微眯，他突然笑道：“我改主意了，要不你以后跟着我吧，我的手下有那么多妖怪鬼魂，但有功德的人类还一个都没有，正好你可以补上。” “正好今天要抓的小鸡仔没抓到，那可是我精心布局了几十年才等来的机会，却被你给搅和了，只能用你来勉强补个漏，好歹没让我这次空手回去。” 他似乎觉得这是个很棒的主意，甚至愿意给秦无寒优待：“你放心，以后要是跟了我，你绝对是我最看好的人类，和那些用来杀完人就丢的妖艳贱货完全不一样。” 第95章 他以前嫌人类太脆皮，每次都跟隐形眼镜一样日抛，但如果是面前这个，他可以稍微爱惜一点。 秦无寒没有回话，用动作表明自已的拒绝，他又抬手打散了一团黑烟。 诈骗犯似乎被这动作激怒了：“你们人类就是这点不好，有时候跟个倔驴似的，总是要被摧残一顿后才愿意改变主意。” 源源不断的黑烟从他的身上涌出，带着铺天盖地的气势涌向秦无寒，公寓的大门也在这时候被冲撞得直响，那是外面受到召唤的黑烟狼正在撞门。 前后一起夹击，秦无寒的退路全部都被堵死了。 一拳将靠近自已的黑烟打散，秦无寒的眉头紧皱，脑子飞速运转逃生的可能，可惜遗憾发现哪都没路，只能被迫在这里和对方打消耗战。 他的拳头不停挥动，给自已争取喘息的空间，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修炼过的人类和作恶多端的邪祟之间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诈骗犯在不远处暗自观察，突然表情一变，笑着起身冲出去，仗着秦无寒的视线暂时被黑烟挡住，一爪子抓向对方的腰腹部。 “找到你的弱点了。” 秦无寒觉得自已的腹部被大型野兽狠狠一抓，下一秒就被这一击直接打出门外，像是被炮轰了出去，人都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敌人刻意用了人类的肉体进行攻击，这可不是功德能防下来的。 诈骗犯从大片黑烟中走出来，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像是在期待即将到手的新玩具，又像是特定场合才会出现的变态瘾发作了，总之看上去很不正常。 “别怕，我有经验，不会让你疼的。” 第59章 支援 “疼”这个字刚落下，诈骗犯就看清了地上那人的模样，后面的话声音渐弱，直至消失。 只见秦无寒捂着腹部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虽然带着伤口，但那只是在地上打滚弄出来的擦伤，最严重的那一击反而没事。 这家伙居然还能站起来，怎么可能？！ 那可是足以将人类肋骨打断的力道！ 他怎么可能一点事都没有？？！！ 秦无寒也不算完全没事，他的衣服破了，冷风飕飕的往皮肉上鞭挞，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一张帅脸多了几分凄惨，看上去有些狼狈，活像是个被街头小混混霸凌的小可怜。 小可怜自已也有点意外，他明明感觉到打在身上的那一击很危险，但真正打在身上时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了下来，成功阻止他变成被开膛破肚的羊肉串。 若是他此时伸手把脖子上挂着的小香包取出来就会知道原因，那个原本就有点陈旧的小香包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色彩，里面的灵草药材也已经枯萎凋零成一碰就碎的干草。 那是穆重当初给秦无寒充当工资的香包，有着穆重为了以防万一画下的保护阵法，此时此刻彻底丧失了作用，甚至因为攻击过于猛烈，连里面的灵草也被榨干了灵力。 诈骗犯渐渐瞪大眼睛，他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类一点点发光变亮，逐渐变成一个内在发黑外壁发光的灯泡，那刺眼的光芒让他一瞬间有种眼睛要瞎的错觉。 这人居然……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诈骗犯眼里的兴致不减反增，可以说是更加癫狂不成人形：“你居然还有血气缠身？还是如此冲天的血气，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抬手将黑烟尽数释放，这次是真的一点余力都不留：“有那么强的力量，封印着倒是可惜了，等我把你的功德打出口子，失控的你再把天捅出一个窟窿，到时候你就算不愿意也只能乖乖跟着我走！” 那些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家伙可不会允许这么危险的存在威胁人类，肯定会追着他喊打喊杀，到时候这个人类无处可去，自然只能选择归顺自已。 这可是把好刀啊，还好没有被另外那几个家伙捡了去。 满天黑烟喷涌，从四面八方围剿秦无寒，带着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气势，虽说黑烟会被功德之光挡住，但也阻断了秦无寒逃跑的脚步。 抓住这家伙的关键可不是黑烟…… 诈骗犯勾唇一笑，几缕黑烟涌向其他方向，朝着公寓的其他楼层飘去。 不多时，十几个被黑烟控制的人类从楼道中走出来，双眼无神的向着秦无寒的方向包围过去。 黑烟近不了功德之身，但同为人类的“工具”们却可以。 秦无寒看着那些明显被控制的人脸色瞬间一变，他没想到对方敢在城市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只是为了抓他。 附近应该有注意到异常的人报警了，他得撑到警察赶来，不然到时候真被带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但这么多人，他真的能撑住吗？ 眼看着那些人跟丧尸一样将秦无寒包围在其中，诈骗犯脸上再次带起志在不得的微笑，他当然知道自已弄出了很大的动静，但没关系，只要在杨戬他们赶到之前把这家伙抓了就行。 对方如果实在不愿意配合，那就打碎骨头扯断筋装袋子里带走，反正洗脑成功后还能拼回去，这只是给负隅顽抗的家伙一点小小的惩罚。 诈骗犯心里这么想着，手上指尖滚动，幻化出数片美工刀刀片，像展现牌面一样展开，然后猛地朝秦无寒的方向射去。 他甚至不在乎同样在射击范围以内的其他人类，用一次就丢的工具并不值得他考虑安全和消耗问题。 第96章 十几片刀片在黑夜中散发着寒光，带着裹挟在其中的黑烟，给人一种见血封喉的阴毒感觉。 秦无寒能感觉到极速逼近的危险，但他现在正被四五个人包围着，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寒光已至，他避无可避，只能下意识合上眼睛。 锵—— 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数片从天而降的柳叶将所有刀片尽数打落在地，尤其是直指秦无寒命门的那一片，被毫不留情地打作两半。 更多柳叶飘散而至，裹着树上的白雪四散飞舞，围绕着那些被控制的人不停旋转，将他们牢牢钉在原地。 秦无寒睁开眼，看着面前的柳叶聚拢成团又轰然炸开，露出里面突然出现的人。 墨色长发随风飞舞，有几缕还是泛着青绿色的挑染，一缕碎发蹭到那满是孤高神性清冷淡薄的脸侧，再加上一身青玉的宽袖素袍，好似随时会随风飘去九天宫阙的神仙，这刹那的对视也只是神仙恩赐的一瞥。 不对，秦无寒恍惚，这不是即将飞去天外天的神仙，而是为他降落尘世的穆重。 有的人后盾来了就是不一样，在这种危急的时刻还敢分神去想别的东西。 作为后盾的穆重落地后没有说话，抬手就将数片柳叶挥向敌人，比刚才的刀片还要锋利的柳叶以更迅猛的速度直直插进对方的四肢。 “唔！”手脚都被挑断筋的诈骗犯闷哼一声，自觉打不过新来的救兵，果断往地上一趴，准备弃了这壳子金蝉脱壳逃命。 穆重平静无波的眼睛看向他，脚下青光微闪，数百米内的植物纷纷晃动着响应，看不见的青绿色灵气从一株株植物之间溢出又相互连接，顷刻间编织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自然网络。 生生不息，延绵不绝。 黑色的烟雾在从人类的壳子里面涌出来，想要从地下遁走，结果一头扎在网络的结界上面，撞得他一阵阵发昏。 不仅如此，他试图从其他方向跑路，可惜结果一样，根本没有让他逃离的可能。 这才是真正的无路可逃。 “你们这可就没意思了，”烟雾形态的诈骗犯很是不满：“我是真心想拉你入伙的，结果你不仅拒绝，还摇人来二打一，这不是欺负人嘛。” 穆重眉头一挑，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满是冰霜的脸上难得泄露出一丝轻笑：“让你单挑也行。” “我又不是傻的，”诈骗犯此时如果还有人身，那眼睛估计是溜溜的转，他可能还想着这个不知底细的家伙过于好骗，一肚子坏水暗自谋划着怎么忽悠他们放他离开。 “就算是你单独和我打，那我也是打不过的，你这只不过是神仙欺负我们小妖小怪的恶俗趣味罢了。” 茶言茶语，话里话外都是对方仗着力量强大欺负人。 “好像……有道理。” 穆重似是听进去了，像是个不通俗世的神仙在认真考虑对方的意见，加上那不似凡人不通凡事的脸，在恶劣的罪犯眼中就是最愚蠢也最好忽悠的友军。 “那我不上场，你们爱怎么打怎么打，可以吗？” 友好的询问过后，穆重白着脸往后退去，默默走到结界的边缘，打开一个小口就准备出去，仿佛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并不打算插手结界内的事情。 秦无寒和那边的烟雾对视两秒，然后是秦无寒先一步收回目光，快步走到穆重的身边半抱住对方，准备跟着一起出去。 诈骗犯整团烟雾都在发懵：“不是，等等……” 说好的单挑呢？ 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秦无寒回头，脸上也带着疑惑：“他又没说和你单挑的是我。” 深知穆重本性的秦无寒哪里看不出来他是在捉弄那家伙，只是配合着对方没有直接道明而已。 既然穆重能说出单挑的话，那必然有其他人和来收拾这家伙。 秦无寒猜的没错，他们刚从结界里面出来，一枪飞来的三叉两刃戟就借着没关上的出入口冲了进去，直接将那团烟雾的正中心打散。 杨戬从远处飞来，狰笑着进入结界。 “可算是让我逮住这孙子了。” 杨戬抬手一招，受到召唤的武器从土里跟个萝卜似的拔出来，回到杨戬的手中，半途又将烟雾戳出第二个窟窿。 威风凛凛的战神直接睁开第三只眼，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那副跃跃欲试磨刀霍霍的样子，乍一看比反派还像个反派。 “你不是很能跑吗，”杨戬的三只眼都死死盯着烟雾，目露凶光：“孙贼，怎么不跑了？” 诈骗犯：“……” 所以是这么个单挑吗？ 那个家伙居然忽悠他？！ 远离世事纷纷扰扰的花店二人组站在结界外围观愤怒的杨戬和弱小无助的犯罪嫌疑人，顺便把那些被控制的人类送到安全的地方。 秦无寒低头，他感觉到穆重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自已身上，脑袋还一点一点的，仿佛随时会昏过去。 像是被强行开机的小奶猫，浑浑噩噩困得要死，恨不得原地趴下天为被地为席。 秦无寒将穆重抱起来，让对方可以缩在自已怀里休息，甚至还将自已身上一件毛衣脱下套在穆重身上，以防这家伙出门急穿太少冻着。 他其实有许多问题想问，比如怎么发现自已有危险，为什么要不顾身体来救他…… 第97章 太多太多的问题，最后都止步于咽喉，随后被他吞下肚，化作一波又一波的热意，热到连这深夜的寒风都无法浇凉半分。 第60章 看破 等杨戬拘着一滩不成人形的东西出来后，穆重已经彻底睡熟了。 “你小子的运气是真的差啊，”杨戬感叹着，又在对上秦无寒这个耀眼的发光灯泡时顿了顿，默默撇头将第三只眼睛闭上，以防真被友军闪瞎眼睛。 闭上眼的杨戬还是忍不住吐槽：“三天两头就被这些家伙盯上，要不你来我们考编制吧，肯定每天都是三等功。” 秦无寒：“……” 这仿佛是地府笑话。 “我是说真的，”杨戬见秦无寒不相信，难得多说几句：“你没有正规修炼过，却能在这家伙手里强撑这么久，光凭这点就已经过我们选拔人才的基准线了。” “到时候你要是愿意来我们这，我们也可以给你提供不错的薪资待遇，起码不会比你现在的工作差。” “而且还有一起执行任务的同事可以随时保护你的安全，绝对不会再发生今天这种落单的情况……” 秦无寒突然转头，“我如果去了你们那，应该是我去保护别人，而不是浪费警力来保护我，杨二哥，本末倒置了。” “而且，我不打算放弃现在的工作，”秦无寒低头看向怀里脸色苍白的穆重，语气轻柔但坚定：“我还不打算离开他。” 杨戬听出秦无寒的拒绝后沮丧了一下，又在听到对方后面的话时僵住，他的目光中瞬间满是惊恐，瞅瞅秦无寒又瞅瞅对方怀里的穆重。 杨戬：“！！！” 什么叫做不打算离开他？？！！ 你不打算离开谁？？！！ 他又想起秦无寒之前跟祝余要的那些人和妖怪什么相恋的资料，瞬间倒吸一口寒气：“！！！” 好家伙，有人觊觎他兄弟的屁股！！！ “不是，那个小秦啊，”杨戬一颗心都揪起来了，他试探性问道：“你不想离开花店，是不是因为那里的薪资待遇比较好？” 说你是图钱，你说啊！ 秦无寒摇头：“钱这种东西只要够维持生计就行，多还是少我都无所谓，穆重要是愿意收留我给口饭吃，工资不给也行。” 反正他图的是老板娘的位子。 杨戬：“……” 妈的，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杨戬知道自已不该插手他人感情的事，更何况一个是他千年的损友兼兄弟，另一个也是挺合眼缘的小秦。 按理来说这事有管姻缘的月老担着，他们什么时候会断绝联系彻底陌路都还未可知，他现在操心这些也没用，还不如拎个板凳围观看戏。 是的，杨戬并不觉得秦无寒和穆重会长久，这倒不是因为秦无寒是人类，而是因为…… 他的目光看向独自酣睡仿佛置身事外的穆重，又看向像是下定决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秦无寒，只觉得头大。 因为穆重早就有姻缘线拴着了，他们哥几个在千年前就看过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 正在此时，被揍晕过去的诈骗犯迷瞪瞪地醒来，看到不远处好好站着的秦无寒顿时不平衡了。 “警察叔叔，你抓我也就算了，怎么不把他也抓了？你又不是没看见那满身的血气，这可是造了千万杀孽才能出现的冲天血气，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比我还危险的存在，警察叔叔可不能因为他上头有关系就双标啊。” 杨戬本就心烦意乱，听到这话更是嘴角一抽，手上瞬间用力，直接把这多嘴多舌的家伙再次捏晕过去。 他瞟了秦无寒一眼，瞬间改变话头方向，对着晕过去的诈骗犯骂骂咧咧：“双标你个头的双标，最烦你们这些抓着一点不同就站在道德制高点逼逼赖赖的蠢货。” 他以前对上头阳奉阴违当反骨仔的时候还不是被骂祸害，有灭世能力的又不是只有小秦一个，那些被送去学校感化教育的每个都是放出去就能为祸一方的凶兽，神仙里也有不少以前犯过事的。 这要是个个都赶尽杀绝，神仙和妖怪差不多都要死绝了！ “再说小秦怎么了？人家哪里不好了？” 潜力大执行力强，心性坚定又好学不倦，简直是个完美人类，都能配上他兄弟的那种完美，再没有点小瑕疵的话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损友存在的意义就是在没人的时候疯狂嘲笑对方，但在其他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挺身而出重拳出击。 就算小秦觊觎他兄弟的屁股，也只能他们哥几个站在娘家人的角度挑一下骨头，哪里轮得到别人说三道四？ 而且那烟缘的红线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要是缘分深了就能使原本的红线解绑，再把他们两个套牢。 只要秦无寒努努力，小三也能当正妻！ 杨戬气得又薅掉了诈骗犯的几团烟雾，气势汹汹的仿佛在给鸡拔毛的庖丁，说出的话更是怨念颇重，说一句就薅一团毛。 “人家那可是拿过感谢锦旗的热心市民，是你能比的？” “还比你危险，你给我添了多少工作量？心里没点数？” “害了那么多人还敢在这拉人下水，嘴这么贱，等审完就送你去地府拔舌，到时候看你还怎么用一张巧嘴蛊惑他人。” “对！之前控制我家哮天的仇都还没算，这会儿连着一起了，省得回去后有人看着反而不好下手。” 第98章 秦无寒：“……” 这里也有人看着啊，你动私刑完全不避讳自已人是吧？ …… 等杨戬通知的其他警察到了后，他才护送着秦无寒他们回了花店，走之前还把穆重强行摇醒，让他给诈骗犯又补了几个防止遁逃的结界。 又被强制开机的穆重：“……” 秦无寒：“……” 死亡凝视.jpg 杨戬抱着哮天犬快乐撸狗，假装没看到他们幽怨的眼神，他都被穆重大半夜叫来救人了，使唤对方加固一下牢笼也没什么嘛。 穆重明显精神不济，也没有和损友斗嘴的打算，往那团困着黑色烟雾的小球上裹了几根柳条，接着就再次靠在秦无寒胸上闭眼睡去。 秦无寒看着穆重这样子有些担心：“他好像还不能用法术，今天却这么压榨自已，现在这样是不是伤又重了？” 杨戬倒是不怎么担心：“寒冬腊月怕冷冬眠而已，这是木神一年四季中难得可以休息的几天，睡的越沉说明恢复的越好，不用担心。” 穆重以前只会睡几天，其他时间顶多懒散一点，但现在身子骨弱，不得不延长冬眠所需的时间。 他原本应该直接睡到开春的，谁知道在做梦的时候感知到秦无寒身上的保护阵法没了，睁眼就从卧室窗台飞出来寻人，同时还大半夜对着杨戬来了一连串的死亡夺命铃，直接把刚合眼的杨戬叫起来加班。 上一次杨戬大半夜被叫起来还是在千年之前，某个大半夜睡不着的猴子跑来他家逗狗，还扯着他大半夜一起去收桃子。 他们两个跟个傻逼似的从月亮当空摘桃摘到太阳当空，硬生生把大半个花果山的桃子都给收完了。 最后那些桃子还都给了穆重，听说是用来还债的…… 嘶…… 杨戬这一回忆倒是琢磨出来了，感情穆重才是扰他清梦的罪魁祸首，加上这次算是两次了！ 整整两次啊！ 他下次也要大半夜把穆重拖去摘桃子，让这个两次耽误人睡觉还坐享其桃的家伙感受一下被迫熬夜的痛苦！ 想着想着，杨戬又隐晦地看了一眼穆重，那目光仿佛一个看见自家被猪拱的白菜，嫌弃中还带着点恨铁不成钢。？?l 现在想想，穆重这家伙还能挣扎着从睡梦中醒过来，还亲自冲过来救人，看来也不是对秦无寒没有想法啊。 普通的关系会这样吗？ 反正他和穆重不这样。 啧啧啧，没想到这件事还是白菜主动的。 第61章 铲屎往事 穆重这一觉睡了半个多月。 花店没有老板的这半个月……一片欣欣向荣，在秦无寒的带领下，这个除了花新鲜其他一无是处的小花店成功闯进大众视野，每天的订单虽然还说不上络绎不绝，但也少不到哪里去。 就连总在后方熬药的老吴有时候都不得不放下自已的中药罐子，撑着一把老骨头在大厅帮忙打包装袋。 这段时间秦无寒是最忙的，他不仅要打理那些植物，还是花店的客服，在打字和顾客交流的同时还要设计改进花束的包装，给帮忙的小猫和老吴派发任务，每天一人掰成三个人运营花店，休息时间还去照顾穆重。 把温小雪都看呆了。 小猫蹲在老吴的小火炉旁，一边梳理毛毛一边暗搓搓表达疑惑：“他都不会累的吗？” 秦无寒这家伙从早上五点就在不停的干活，期间就见看他停下来休息过，猫猫光是看都看累了。 老吴抬头看了一眼秦无寒，又看向蜷缩着烤火的温小雪，老毛病犯了忍不住指指点点：“那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嘛，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整天就知道缩在我的炉子上面烤火，连动都懒得动一下，等什么时候养出一身的膘，你又要开始嚎了。” 老年人总是会忍不住啰嗦几句，就算是老神仙也不例外。 温小雪从一开始的烦不胜烦硬生生变成现在的死皮赖脸，主要是老吴的火炉子太暖和了，他不想挪地方，于是对老吴的念叨左耳进右耳出，嘴里还小小辩驳。 “我这是猫随主子，穆重他还不是天天在睡觉，我作为他的猫，自然也要深刻地贯彻这一修养方针。” “再说了，就算我胖成煤气罐又怎样？他又不会不要我了！” 有铲屎官宠着的小猫咪就是有底气，撅嘴仰头骄傲的不行，连反驳老吴时的尾巴都是翘着的。 猫猫嚣张.jpg 这种性子确实是穆重惯出来的，老吴瞥了一眼温小雪，心里那是感慨万分，这小猫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 当初穆重刚从沉睡中苏醒，身体差到几步路都走不了，费尽全力只能给老吴传一句话，然后就晕倒在遍地都是垃圾的小树林里。 被人们当做免费垃圾站的小树林不仅有臭气熏天的垃圾，还有一些为了生存四处讨食的流浪小动物，温小雪便是那里面的一员。 说来也巧，穆重醒来后看到的第一幕就是脏兮兮的小奶猫被几只大狗围堵。 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奶猫缩在玻璃罐头里面瑟瑟发抖，而几只凶神恶煞的大狗围着它不停的转圈，时不时还用鼻子顶着罐子滚几圈，把里面黑漆漆的一小团撞得滚来滚去，连眼睛都卷成了蚊香。 小猫不知道被那些大狗当作午餐还是玩具，反正不管哪种都不会有好下场，跑又跑不过那些身高腿长的大家伙，只敢缩在玻璃罐子里咪咪呜呜小声喊救命。 第99章 更巧的是，玻璃罐子最后滚到了穆重的身边，正好是他手可以勾到的位置，仿佛上天都在让穆重救它。 他也确实救了。一开始穆重只是打算驱赶大狗离开，直到他将小猫从玻璃罐子里取出来—— 黑乎乎还脏兮兮的小猫，除去白色的尾巴，完全就是一个缩小版的温墨。 穆重轻垂眼帘，看着这只生活艰难的眼熟小猫，默默改变了主意。 等老吴一来，就看到穆重坐在树上，手里捧着用衣袍包起来的小奶猫，下面是几只恋恋不舍不愿离去的大狗，像极了某部猫狗动画片里被狗撵上树的小可怜。 后来才知道小奶猫是个猫妖，但因为是被遗弃的小猫，没有得到正经的修炼传承，连化作人形的法术都不怎么会用，其他修炼不到家的小妖怪是一个月变回原型几天，而他是一个月就几天变成人。 当人的时间太短找不到工作，又没有大妖庇护，最后为了活着只能跑去捡垃圾，抢不过那些拾荒老人和大的流浪猫，只能去垃圾场碰运气，结果还被大狗追着咬…… 真是好惨一只猫。 然后凄惨小猫就被穆重捡走了，穆重被老吴带去医馆治疗，卧病期间教了小家伙包括化形在内的各种法术，可惜小猫基础不好，师傅也精力有限，学了好久才只有一点点起色。 那时候的温小雪还很敏感胆小，遇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缩到角落里，对穆重的存在更是患得患失，总是害怕自已哪天又会被遗弃，然后再次变回曾经那个只能翻垃圾的小脏猫。 当初在老吴的医馆还有不少前来求医的妖怪，看到虚弱的穆重身边总跟着一只什么都不会的小奶猫还会调侃几句，说这人太傻，自已都卧床不起了还带着一个连人形都幻化不出来的小拖油瓶。 还有恶劣一点的，会偷偷摸摸凑到温小雪旁边，带着他们自已觉得恶意不大的调笑说道：“等他之后嫌你烦了，或者哪天撑不下去了，到那时肯定就不要你了。” “小猫崽一点用都没有，以后要被卖去屠宰场剥皮烤着吃喽～” “说不定那个家伙捡你回来就是当储备粮的，你可要把自已养胖一点报答人家哦～” 那些大妖怪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可能他们自已不觉得有什么过分，却切切实实的伤害了小妖怪的心。 可能他们都不在乎这个，只是觉得养伤的日子太无聊了，所以需要个会一逗就哭的小孩子消遣时间，甚至觉得小孩这样伤心欲绝的痛苦很有意思。 那时候的温小雪本就敏感，一听这些话立刻就被吓得眼泪汪汪，一整天都缩在穆重病床下的角落里面抱着白尾巴哭，哭到力气用尽，眼泪混着床底的灰一起粘在脸上从抽泣着睡着。 直到晚上才被从沉睡中清醒的穆重小心翼翼捧出来，被轻轻擦干净脸上湿漉漉糊了一团又一团的毛毛，又被放进温暖柔软的被褥中。 后来知道事情经过的穆重让老吴带着小猫出门买猫零食，猫罐头猫条还有各种冻干，给小猫的任务就是挑遍那里所有种类的商品，然后将那些吃的排出一个喜欢的排行榜单子。 支走小孩子后，穆重自已则是拖着刚刚能走几步路的病体，关上医馆的门再抄起压药方的镇纸，把医馆里嘴碎的那些个家伙全部痛揍了一顿。 那天的医馆哀嚎遍野，不少妖怪都受到了嘴贱的报应。 尤其是凑到小猫面前乱说话的那只虎妖，半口牙都被穆重扇飞了，离开医馆的时候不仅瘸着腿，还肿着脸，在找到妖族牙医之前连说话都漏风。 穆重注意到小猫没安全感，于是用小猫的身份证买了房子，耐心十足地教小猫学会照顾自已，有时候为了减轻小猫的焦虑和负罪感，他还会刻意让温小雪帮忙做些小事，培养对方的自信心，从各方各面告诉小猫不会抛弃他的事实。 进医馆的时候带着小猫，离开医馆搬新家的时候也一直带着它，在每个温小雪可能会害怕的瞬间都陪在它身边，像是一个教导孩子蹒跚学步的老父亲，带着厚重安心的温柔守在小崽子身后。 有人说爱能让生灵滋生血肉，事实也确实如此。曾经畏畏缩缩的小奶猫一点点改变，逐渐蜕变成了如今自信开朗的少年。 少年甩着尾巴哼哼唧唧，自得其乐地哼着跑调的歌，突然“嗷呜”一声跳起来，老吴打眼一看，就见小猫贴着火炉子的那一面焦了。 黑色的毛毛上烫出来一圈焦褐色的痕迹，还有毛毛被烧焦的糊味。 老吴：“……” 自信开朗但还粗心毛躁的少年。 第62章 说明心意 花店又度过了平淡还是匆忙的一天，白雪皑皑的冰霜幻境仿佛梦中一瞥，匆忙到还没给人仔细欣赏的时间就已经化水流逝，连拖拽着时光的白马也换上了大红色的马鞍，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增添喜气。 显而易见，寒冷虽然没有完全过去，但是象征新一年的春节却要来了，许是为了不错过这个阖家欢乐的节日，睡了半个月的穆重也终于醒了。 床上的人睫毛轻颤，过了许久才慢悠悠睁开眼睛，仿佛一台老式电脑正在艰难的开机重启，脑袋轻轻抬起来一点，像是在挣扎着想要逃脱被子封印，好不容易撑着睁眼，不到两秒又砸回枕头上。 开机失败.jpg 围观全程的秦无寒：“……” 他伸手把这还想再睡个回笼觉的家伙从被子里捞出来，“醒了就起床，老吴说你醒了后不能睡太久，不然会头疼。” 第100章 今天一大早老吴就和秦无寒说了，穆重会在今天醒，一早上就让秦无寒来床边候着，就是为了防止某个还没从冬眠中缓回劲儿的家伙再次爬回窝里。 还在迷糊的穆重试图讨价还价：“……五分钟。” 秦无寒：“……一分钟都不行，赶紧起床。” 他又不是叫孩子上学的老母亲，怎么可能上这种套？ 穆重的身体还很弱，秦无寒不敢直接掀被子，只能让人卷着被褥坐起来，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对方的睡意消散。 可惜这招在穆重身上不太好使，他坐起身后东倒西歪了几秒，然后十分精确地一头栽倒在秦无寒怀里，脑袋还正好蹭在秦无寒的腹肌上。 因为天气回暖再加上卧室的空调没关，秦无寒一进花店就把厚重的外套脱了，而且为了工作方便，他里面的内衬可以说是单薄。 带着温度的呼吸有节奏的向腹部吹气，比触电还要特殊的酥麻与滚热瞬间侵蚀全身，只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秦无寒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呼吸从温热逐渐冷却的过程。 最关键的是穆重还自发调整了一下姿势，脑袋一缩一动，嘴巴不可避免的在这软硬适中的肌肉上轻轻一碰，就像是穆重往这尴尬且私密的位置亲昵地亲了一口。 秦无寒：“！！！” 腹部本就不算柔软的肌肉在一瞬间绷到最紧，分不清其主人是因为紧张还是下意识的吸气收腹，只知道他的脑子在瞬间燃着了一根窜天猴，“咻”的一声连带着头皮都给炸了。 他顿时头皮发麻，连忙把穆重扶正，手忙脚乱卷起被子捞起人就往浴室里面冲，这下也不管穆重还睡不睡五分钟了，直接上手给人刷牙洗脸，企图在某个煽风点火的家伙清醒前让亢奋起来差点喷发的岩浆冷却下去。 这项工作在之前的半个月也是他负责的，但是这次不太一样，这次的穆重随时会醒过来，要是不舒服了还会不停的动来动去，由于服务对象不配合，秦无寒这次的工作完成得格外艰难。 艰难完成洗漱和穿衣工作，秦无寒摇了摇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的老板，语气很是无奈：“该起床了，已经二十分钟过去了，我们刚刚说好只睡五分钟的。” 穆重的嘴唇抵在秦无寒的脖子上，一直被折腾着动来动去的他好不容易清醒一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大脑依旧处于半开机状态，猫似的在秦无寒肩膀上无意识蹭两下，这才发着蒙慢慢开口。 “你那天，受伤了吗？” 秦无寒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穆重问的是之前遇到诈骗犯的事，他有点好笑：“只受了点擦伤，早就好了，你现在连伤疤都看不见了。” 穆重闻言，慢悠悠的点头，他上次醒来就是去救秦无寒，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大脑清醒后一直挂念着也正常。 秦无寒见穆重对这件事感兴趣，于是一边说后续一边给穆重加外套。 “听杨戬说，现在只知道那家伙不是一个人行动，似乎还有几个同伴，但是要四处犯案的具体目的和其他几个同伙的信息问不出来，犯案的那个人嘴巴太严实，被送去地府交给专业人土抽取记忆了，还要几天的时间才能带消息回来。” 穆重听到这事有人管就没兴趣了，转头又问了最近花店里的事，秦无寒也事无巨细的全部说了一遍，还贴心的按照穆重关心的顺序逐一讲解。 “小猫胖了一点，前两天不小心烤焦了一撮毛毛，这两天一直跟着老吴，说是要学快速长毛防秃的药。” “老吴今天倒是要回去一趟，他说门下的弟子和别人比试医术的时候闹起来了，要去警察局捞人，就带着小猫一起出门了，要明天才回来。” “其他的倒还好，毕竟是冬天，那些植物不管是成精的还是没成精的都不怎么活跃，就连最跳脱的那几盆常春藤都睡了好几天……” 穆重看着秦无寒一直在说这段时间的事情，目光不由自主的，从对方的整个脸慢慢聚焦到不停滚动的喉结，到开开合合隐约有些上扬的嘴角，最后到那双专注到看狗都深情的深邃眼睛。 穆重才重启到一半的脑子突然就抽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那你呢？” 秦无寒一顿，看向穆重，就见对方有些迷糊却无比直白地问道：“你这段时间怎么样？有想我吗？” 有想我吗？ 窗外突然有一只白鸟飞过，发出扑棱声的同时落下一根轻盈的白色羽毛。 秦无寒感觉自已也被那突然略过的扇翅声惊到了，心脏像是那根羽毛的落脚点，轻若无物又不敢忽视，哪怕下面已经锣鼓声天砰砰直响，依旧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让那羽毛落到地上。 这算什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是不过脑子的顺嘴一说？ 或者，那是穆重自已都没注意到的亲昵撒娇？ 如果是后者…… 秦无寒突然觉得自已的嗓子很干，但他不敢去喝水，只能哑了嗓子放轻声音，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想要探求穆重更多真实的态度。 “如果我说想了，你会开心吗？” 将滔天巨浪般的情爱强行堵住，只留一口泉眼泄出点点试探的清流，如果向你展露一角凡人的亵神之心，明确言表却也让你避无可避，你可会开心？ 秦无寒这次声音转变得过分明显了，穆重原本断断续续的脑子终于彻底清醒，这才意识到自已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了。 第101章 他感受到秦无寒抱着自已并且略微收紧的手，喉咙不禁滚动一下，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们两个的距离过于近了。 害怕.jpg 有种说错说对都会屁股开花的错觉。 秦无寒一直抱着穆重，当然能察觉到对方的僵硬，哪怕只是一瞬间。 男人似乎从这瞬间的僵硬中得出了答案，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帘，默默将手松开些许，想要将那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露出来的一点真心收回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不知道那是拒绝还是没反应过来的本能，但他希望是后者，这样意味着他下一次还有机会，可以在准备更充分的时候将情爱宣之于口。 秦无寒想要将穆重放下，却被突然揽住脖子，那是穆重再次靠了过来，只是这次对方是清醒的。 秦无寒顿时僵住。 穆重熟练地趴回自已专属的位置，脑袋在秦无寒肩膀上蹭了蹭，只是没有半梦半醒时那么放肆，却也不生疏尴尬。 “开心啊，有人挂念着永远都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穆重觉得秦无寒这家伙很会使手段，居然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将他套得死死的，明明平时不会过分凸显自已的存在感，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恍惚间才发现这人已经被置身在一个不可轻易舍去的位置。 偏偏在关键的时候又露出和平时完全不同，一点都不游刃有余的样子，如此青涩稚嫩却又强行克制，用更让人难以抗拒的反差让他挪不开眼。 有时候穆重自已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这种类型的人类也见过不少，以前明明一点心跳加速的感觉都没有，偏偏就在这家伙身上难以自持不受控制。 穆重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成天就知道诱惑我，是不是想少走几十年弯路直接潜规则上位？” 突然被转移话题还被倒打一耙的秦无寒：“……” 气氛一下子就被破坏了，接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回答都被贴上了“玩笑”的标签，且不说严肃认真，就连这方面的话题能否继续下去都是问题。 秦无寒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不知是庆幸还是无奈：“穆重，这种时候能不皮吗？” 被点名的穆重毫无悔改之心，抵在对方肩膀上的脑袋也不抬起来：“那可不行。” 他看向秦无寒的身后，那里的窗台上站着一只小巧的白鸟，正可可爱爱地歪头四处乱瞅，小爪子边上还有一根卡在树枝上的羽毛。 “这时候如果不转移你注意力的话，心跳声会被发现的。” 秦无寒的瞳孔瞬间紧缩，他没再说话，默默抱紧穆重。 果然啊，另一个跳动迅速的声音穿过骨骼与血肉，和他的心跳一齐律动，心跳声并不同频，但此起彼伏的声音却让这安静下来的房间顿时喧嚣起来。 秦无寒也像穆重那样将头埋进对方颈窝，藏住勾起的嘴角。 “嗯，发现了。” 第63章 又添两崽 距离新年越来越近了，走在街上总是可以看到采购春联和红福的人，节日明明还未到来，但节日的气氛已经奏响了锣鼓。 花店也不例外，不仅要置办年货迎接新春，同时还要作为发货商给其他客人准备串门走亲戚的花，此时正好处于最忙碌的阶段。 穆重捧着聚灵花缩在沙发边缘，作为废物吉祥物只能呆在这个不挡道的地方，无聊地看着其他人忙出忙进。 温小雪征用了整个沙发，抱着一大堆包装纸彩带不停打包装，嫌剪刀不好使干脆直接上猫爪子；秦无寒在大圆桌那边接单当客服，顺便把花束插好放一边，不管是桌子上还是地上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老吴坐在花店门口，放着广场舞的音乐，一边摇摆一边把花递给前来取货的快递员。 就连回温醒来的几盆常春藤也被秦无寒抓去压榨劳动力，长长的藤蔓负责搬包装、搬花枝、搬花束…… 完美的生产流水线，就是比较费员工。 被排除在流水线之外的穆重简直叹为观止，并默默捧着聚灵花再次缩小自已占用的空间。 这个花店已经卷成穆重不认识的样子了，跟不上主流节奏的他还是乖乖当个端茶倒水的废物点心吧。 废物点心看着温小雪亢奋的捣腾包装纸，过了一会儿目光不由自主的发生偏移，从左边偏移到右边，直至黏糊在忙碌的男人身上。 话说穆重和秦无寒把话委婉说开也有好几天了，双方明明都心照不宣的知道关系发生了变化，但穆重表示，他并没有觉得哪里有变动。 秦无寒依旧每天按时上班晚点下班，闲暇之余抱穆重出门晒太阳，亲手喂药偷偷塞糖，冷了提供人肉恒温暖水袋，负责帮睡迷糊的穆重换衣洗漱，全权接手花店工作…… 看上去似乎很亲密，但是之前好像也是这样过来的，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至少和他们共处一屋的老吴和温小雪没有发现这两人的奸情。 穆重陷入沉思，正常人成为伴侣后也是这样吗？ 这和他之前看到的不太像啊。 难道是秦无寒太害羞了，所以一直不敢有更亲密的举动？ 正在头脑风暴的穆重左右观察一圈，发现大家都没注意到自已，抽出手机就打算往记录这种事情的小说……兵策法谱上找找，看有没有丝滑的，让他们更进一步的法子。 虽说以前看过不少，那穆重毕竟没有实操过，再加上时代变革人们的思维模式也日新月异，他在回顾过往经历的同时还是要结合一下现代的方法。 第102章 博览群书的军师也是要不停提升自已的。 秦无寒在忙碌之余，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穆重，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小习惯，只是这几天逐渐的不再收敛。 作为刚刚晋升的老板娘，秦无寒其实不想和穆重分那么开，每天亲手照顾对方的时间并不多，刚刚说明心意正处于热恋时期的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穆重黏糊在一起，只是圆桌这边的东西多湿气重，他怕穆重会不小心磕着绊着。 得亏没有别人知道秦无寒的担忧，不然可能会情不自禁吐槽，真不愧是恋爱中的男人，就算曾经再怎么精明谨慎，谈了恋爱还是跟失了智的傻子，总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犯蠢。 真是没眼看！ 没眼看的秦无寒见穆重在玩手机，那副严肃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决策，身后似乎还有看不见的大尾巴在一摇一摇晃荡着，一看就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可以逗乐子的坏主意。 秦无寒眉头轻轻一挑，有些好奇，但没打算用工作时间过去，只能压在心里等晚上再具体询问。 今天的订单很多，秦无寒大概估算了一下店里的库存，发现今天或许会因为断货提前下班，这样挺好，他可以在那些时间把穆重房间的被褥更换一下。 昨天穆重说他身上的味道好闻，今天他特意买了同种味道的熏香，打算给穆重更换的被子熏一下，早上买的时候还觉得自已有些急躁迫切，没想到还真能腾出时间。 秦无寒一想到穆重在和自已相同味道的被褥中酣睡，那种仿佛将心爱的宝物圈在自已标记领地的占有欲瞬间得到满足，光是遐想就让耳朵不受控制的发烫变红。 人一旦有了动力，那他的工作效率将上升一个台阶。 穆重不知道秦无寒在用什么当发愤工作的动力燃料，他已经精确查找到一些有类似标签的小说，费了半天劲儿才从一堆404里面找出一个有字的，正试图再从一堆光是书名就无比虎狼孟浪的南风春闺籍中进行二次筛选。 正忙着，眼睛余光突然看到一只金色带点橙纹的小鸡。 穆重一愣，看看手里明显少儿不宜的小说网站，又看看地上明显是少儿的鸡仔，沉默片刻后默默熄灭手机屏，和地板上的小鸡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虽说某些方面的事情再正常不过，无需特意忌讳，但是……在小孩面前还是藏了点比较好。 小鸡崽歪头：“？？？” 咋了？ “我说这家伙怎么不见了，果然是跑你这里来了。” 帅气的羊毛衫大叔从大门口挤进来，走了两步发现避不开脚下到处都是的花束订单，轻啧一声后干脆脚下一蹬飘进来，发现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后嘴角一抽。 “你说你就不能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吗？这满屋子的东西，其他家伙要么也就算了，小秦怎么办？” 小猫不占空间其他人会飞，但秦无寒这个人类却是寸步难行的。 穆重朝秦无寒的方向微微仰头：“你只要不把那些花束弄乱，他就能正常走。” 杨戬转头看去，正好看到秦无寒起身去插花，他以特定的路线在几个包装之间走着，脚步正好踩在那些包装和花束的缝隙之间，没有碰到一点。 过分轻巧丝滑了，有种李逵捏绣花针的细致感。 “先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穆重弯腰伸手，将掌心摊在小鸡的面前，小家伙歪头犹豫了两分钟，脑袋向前伸了一点嗅了嗅，像是闻到了喜欢的味道，突然开心的叫了一下，小翅膀一挥跳上穆重的掌心。 杨戬看到后又是一副嫌弃的表情：“这家伙在我手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不仅嫌这嫌那还不准我碰，只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才一副勉强的模样缩我大衣里。” 穆重听后轻轻一笑，抬起另一只手在小鸡崽脑袋上揉了一下：“那你还挺有骨气的。” 小鸡听到自已被夸了，挺挺自已的胸脯，一副嘎嘎骄傲的样子。 可把它牛逼坏了。 杨戬嫌弃撇眼，把话题扯回正事：“那个诈骗犯还有同谋，这只鸡身上的封印是他同伙弄的，我不擅长这个，本来想着时间久点会自已失效，结果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它硬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脑子倒是看上去越来越不聪明了。” “我每天都有公务，过两天又要出差一趟，还不方面带上它，它待警局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所以我就想着嘛，先送你这里照顾一段时间，你再顺便看看能不能研究一下给它解开封印，实在不行想办法搞清楚它是什么妖怪，叫家长来把崽子领回去也行。” 穆重还没说话，杨戬又添了一句：“还有之前游乐园的那个女的，她情况也有点复杂，我一会儿也把她送来给你看管一段时间，你连着一起看了。” 穆重：“……” 穆重：“……” 穆重真诚开口：“我这是花店。” 不是当大冤种可以随便塞崽子的托儿所！ 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滚！ 第64章 鸡飞狗跳 穆重和杨戬争执了好久，跟抛皮球一样互相甩锅，都不是很想接下那光是听就知道很麻烦的差事。 杨戬：“我是真的忙，谁家好神仙出差工作带个小崽子和犯人？还是要随身携带片刻不能离身的那种，到时候要是抓逃犯不小心伤到了算谁的？” 穆重挑眉：“这小崽子就算了，那个新娘女鬼为什么也不能离身？” 第103章 新娘鬼的理智尚存，实力也没强到只有杨老二才能镇压的程度，按理说找个监狱先关着就不成问题，怎么会……？ 杨戬叹气：“所以才说她也是特别的，是个存在千年的厉鬼也就算了，她还会不自主吸收他人负面情绪，连监狱的隔离法阵都阻止不了，关键是她吸收一分还会十倍返还回去，还是她自已都控制不了的那种。” 杨戬他们警局人来人往，关押的犯人也不在少数，遇到这种自带破甲还持续加debuff的家伙只能干瞪眼。 使人平心静气的东西倒是有，但做不到长时间有效，而且还是大多数还是单人使用的，短时间还好，长期下来警察局大部分警察都会撑不住。 “关在她隔壁的一只狐妖已经出现中度抑郁的病症，其他收押的犯人情况也是越来越差，就连偶尔进去送饭的警员也出现了长时间情绪低迷……” “最关键的是，”杨戬悲愤握拳扼腕，“哮天已经一周没有出门遛弯了！就连它以前最喜欢的接飞盘游戏现在也不想乐意玩了！” 他的狗子跟生病一样蔫巴了！ 铲屎的都快急死了！ 穆重：“……” 啧，果然这才是根本原因。 木神的空间中种着不少奇花异树，杨戬是亲眼见识过的，他知道穆重那里有一棵帝休树正好可以克制住这类型的妖物，没想借去警察局栽着，只是想让对方暂时关押一下新娘鬼，给警察局的那些家伙一点恢复的时间。 顺便给哮天犬一点时间。 杨戬相当于自已的弱点被狠戳一下，差点声泪俱下的警局老大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开始走感情路线。 “重啊，兄弟啊，我就那么一个家人了，我不能失去哮天啊！兄弟我一千多年来就没求过你什么……” 穆重默默给他展露手机界面，那上面显示正在录音，波动的线和已经开始三十秒的时长成功让杨戬憋回了后面更不要脸的屁话。 杨戬：“……” 穆重挠着小鸡仔的脑袋，语气轻松：“录下把柄了，以后有空发给你那一大家子听听。” 杨戬：“……” 穆重面色不变：“还有，你这一千多年没求过你只是因为我睡了一千多年，我刚醒就拿我当驴使，你也好意思。” 简直兄弟界的杨扒皮，过分！ “我又没让你白打工，”杨戬不可置信：“这种扣帽子的黑锅我可不扛啊，找你干活的时候哪次没用好东西换了？” 他们给几个都是有事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的，事后也会给点慰劳的东西意思意思，其中只有杨戬和哪吒出钱最为慷慨，可能因为他俩是正经走编制吃的公家饭，手里的好东西自然比其他的多。 至少比某个只会请客吃桃的猴子慷慨。 什么？木神也是正经走编制的？ 一般都是他去收其他几个反骨仔闯祸精的东西。 作为拆天大队里面最冷静最内敛，造反都不动声色的反骨仔，木神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负责给其他几个家伙擦屁股的后手，很少有他需要帮助的时候。 顶多农忙的时候让这几个精力没地方发泄的家伙帮忙下田插秧，闲时备点果蔬茶点当做酬劳。 但可能是太过自然随意，那几个家伙完全没有被使唤的意识，只当是来兄弟家进行团体活动打发一下时间。 偶尔不着痕迹坑兄弟的穆重再次坚定拒绝：“小妖留下，女鬼带回去，可以卖你一袋帝休果，磨成粉再混到消毒液里喷几下就行。” 杨戬眨眨眼，他突然狐疑地看向穆重：“不对啊，按理说你会一口气全收了，从来没挑挑拣拣过，而且就算是只留一个，那也应该是留新娘鬼，而不是可能和小猫打架的小鸡仔……” 他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三只眼都瞪圆了，唰一下转头看向秦无寒，又一脸震惊地看回来，三只眼睛来回瞅。 “我靠！因为小秦？！” 他感觉自已发现了真相：“你是怕新娘鬼对小秦产生影响？还是怕她一个活色生香的异性吸引走人家的目光，你行啊穆重，和凡人看对眼就是牛逼，这才多久就学会乱吃飞醋了！” 穆重：“……” 杨戬立马鬼鬼祟祟弯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降低音量：“你放心，兄弟我肯定是力挺你的，我看小秦就好病弱这一口，你都不用装，就你现在这弱柳扶风的样子，啧啧啧，稳赢！” 穆重：“……” 穆重一巴掌把这不着调的家伙拍开：“就算那鬼新娘不在此处，你也不能拿人家开这种玩笑。” “我确实因为秦……无寒才不想收她，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穆重看向忙碌的秦无寒：“他这几天已经够累了，诸多事务堆积在一起已经是分身乏术，我若是再添一位犯人每日看管，他势必会把这工作接过去。” 那家伙总是想着自已多做一点事情，这样穆重就能轻松一点，总是仗着身体好就一个劲儿想着压榨自已，也不想想身体要是垮了该怎么办。 穆重心疼他，暂时做不到把自已身上的重担完全接过来，但也不可能理所当然的再加重对方的负担。 杨戬听着听着重点就歪了，他现在只觉得稀奇：“原来你谈恋爱后是这么个样子啊，还挺会心疼人的，真想让那两个家伙也见识一下。” 估计会和他一样的反应—— 没见过，稀奇，再看看！ 第104章 杨戬笑着笑着就散了脸上的笑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问了一句：“你既然与他两情相悦，可曾想过百年之后要如何？” 神仙和人类，终究是有寿命的限制。 杨戬看向穆重叹气：“你知道人的命数不可长久延续，凡是想寻求永生之法的人最后没有一个是有好下场的。你又是木神，不可轻易卸下神职，也不能……” “我知道，”穆重捂住小鸡的耳朵，脸上的笑容不变：“放心，为了一已私欲擅自延长凡人寿命是大忌，我又不是新生的神，自然知道规矩。” “你不用拐着弯提醒我神的职责，我既然受世人香火供奉……”他顿了一下，想起来现在没人供奉自已了，于是改口：“我既然成了木神，就不会为了一已之私置民众百姓于不顾，也不会让他做出冲动的决定。” “待到百年之后，他入了黄泉彼岸，我自会与他一同去寻孟姐，干一碗热乎的孟婆汤再相忘于地府，一同断了这一世的情缘红线，不会死抓着不放。” 穆重很轻地垂下眼帘：“毕竟，最后会难受的可是我，我才不会傻乎乎的在心里挂念着一个人，在工作的时候还要饱受精神折磨，还不如一起喝汤一起回归单身，以后再找一个新对象。” 玩得起就得放得下，他可是早就想好后路的神仙。 杨戬沉默片刻，看了眼在沙发上快乐打包装的温小雪，毫无感情的附和。 “是吗？那你好棒棒哦。” 以前养猫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到最后那碗汤还不是没喝。 杨戬不屑一顾，这家伙估计是打算醉生梦死百年时光，然后抱着仅有的一点回忆作为念想，玩是玩得起，但肯定不是他说出来的那样。 嘴硬的家伙。 “那你就更要把女鬼留下来了。” 杨戬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你心里有算计，但是小秦不知道，那个新娘倒是可以给他提供一点帮助。” 至于是秦无寒之后会怎么选，那就要看他自已了。 第65章 新劳动力 在杨戬的一番苦心劝说后，穆重最后还是做出了让步，表示只要得到秦无寒的准许就把新娘鬼留下。 杨戬听到这个前提条件后那叫一个兴奋，想着穆重这块难啃的骨头都拿下了，一个小秦而已，还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 “问我？那我拒绝。” 轻轻松松的秦无寒轻轻松松地回绝，直接给信心十足的杨戬来了个当头一棒。 杨戬颤颤巍巍：“那个无寒啊，能问一下拒绝的理由吗？” 秦无寒面不改色的插花，顺口解释：“店里的人手不够，要是再多一门差事，穆重会偷偷下地干活，这不利于他病情的恢复。” 他好歹也来那么多天了，对自家男朋友兼老板的性子还是有一点了解的，那家伙兴致来了就喜欢大包大揽管事干活，还总是对自已的身体不上心，这要是再来个女鬼，他估计又要切马甲出门浪了。 虽说秦无寒十有八九不会阻止，但要是可以把活踢给专业的人更好。 杨戬沉默，心道你们这对小鸳鸯还挺有默契，都把对方放心上揣兜里生怕对方苦着累着是吧？ 眼看面前这个也是硬骨头，杨戬无奈再次利诱：“你就当帮杨哥这个忙，放心，杨哥回头就给你一门修炼灵气的人族功法，练好了以后能帮穆重抓妖怪的那种，就算练不好，每天当八段锦打打也可以延年益寿，你考虑考虑。” 秦无寒：“……” 嘶，可耻的心动了。 秦无寒现在还没有找到可以帮助人类成神成妖的有用案例，那些有记载的人神恋人妖恋多以悲剧收尾，他确实要做好两手准备，这种可以延缓纪念寿命的功法可以说是送到手上的瞌睡枕头。 而且他练好后还可以帮穆重收妖，以后再遇到被怪物堵门口的情况也不会再毫无胜算。 秦无寒计算了一下付出的损失和得到的收益，过高的好处让他有些犹豫地改口：“我觉得可以，但是要先问一下穆重……” 杨戬兴奋到拍他肩：“问过了，他说交给老板娘定夺，哎呀～不愧是高瞻远瞩的老板娘，做的决定就是英明！” 秦老板娘一愣，默默转回头继续干活，脸上维持着不变的镇定模样，只有耳朵逐渐通红，显示这人对某些特定的称呼还处于无所适从的状态。 杨戬这个比别人多了一只眼的自然看清了全貌，眼睁睁看着这家伙故作平淡实际红炸了的样子，心里蓦然升起一种不太爽的感觉。 虽说是他调侃在先，但是现在却莫名有种参与到小情侣不可说play中的错觉…… 好吧不是错觉，这两个家伙就是故意在他面前秀恩爱！ 小秦也就算了，穆重那家伙肯定是故意的，还说什么要征求秦无寒的同意。 呸！分明是脱单了在冲兄弟炫耀！ 啧，谈恋爱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撸狗子！ 杨戬想通一切，恨恨地瞥了一眼穆重，气冲冲地飘出了屋子，气到一句狠话都憋不出来。 绝对不是他有求于穆重所以只敢唯唯诺诺吃狗粮！ 穆重知道杨戬在气什么，毕竟他确实是故意的，杨戬的反应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难得兄弟几个里面出了一个脱单的，有杨戬这个嘴巴选择性不把门的家伙在，他估计其他两个家伙要不了多久就会收到消息，甚至随时会杀过来，跟看珍稀动物一样围观他和秦无寒。 第105章 他得在被围观之前化被动为主动，从被围观的动物变成带着自已男朋友观赏猴子和莲藕的那一方。 …… 杨戬原本的计划是将新娘鬼关在帝休树旁边，一天去看一次逃没逃就行，但显然他忘了穆重也是不喜欢按照计划来的神。 花店打烊之后，一群店里的骨干级人员再次齐聚一堂，围成一个圈坐着，正中间是被拷着鬼怪特供银镯子的新娘鬼。 这样的座位分布极具压迫性，尤其是外面那一圈坐着的家伙，关了灯看过去就没一个好人，跟个三庭会审现场一样，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让中间的新娘鬼止不住地打哆嗦。 瑟瑟发抖.jpg 其中看上去比较和善的穆重先开口说话：“杨戬说你控制不住会吸收他人的负面情绪，还会十倍返还给人家？” 新娘鬼认识穆重，忙不迭点头：“是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已也会受到影响……” 她知道那些个警察在帮她，和地府的官员扯了好几次皮就为了让她的罪罚轻一点，她是真心感谢他们，但却总是控制不住的伤害他们。 又伤人了，她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新娘鬼沮丧低头，和第一次见面相比，她似乎少了太多的戾气，整个鬼都陷入了无尽的低沉抑郁深渊，这种情绪对情感单一且寡淡的鬼怪来说很少见，对惨死了千年的厉鬼来说更是少见。 这就是杨戬说的特别吗？ 穆重在心里盘算着，又换了其他的问题：“我们这里不养闲人，你会不会什么手工活，可以帮店里干活的那种？” 秦无寒一愣，看向穆重没有说话，但是眼睛轻轻一挑表示疑惑，这样可以吗？ 新娘鬼也是一愣，她以为自已会被关起来的，毕竟是犯过错的鬼，在监管方面并不会得到警察的宽松对待，她都做好在这里一个人都见不到的准备了，谁知道居然还能有一定的自由空间？ 穆重看出她在想什么，语气轻松的解释：“谁让我们这里只是一个小作坊，人手实在是太少，只能尽可能的压榨劳动力了。” “这是关押之外的劳力活动，不在原本的计划里面，作为给你的补偿，一天三顿香火管饱，有你自已的临时员工卧室，业绩达标或者工作态度良好还可以烧点衣服化妆品什么的，闲暇时能自已打扮，要是还有想要的可以跟无寒说。” “当然这也不是完全自由的，我会和你签下契约施加封印，给你暂时的肉身但不会给超出一定程度的力量，若是再做伤人恶事也会被我立即发现并当场打到魂飞魄散。” 新娘鬼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穆重偏头问秦无寒：“你看我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新娘也看向秦无寒，就见男人也认真思索了一番：“虽然说是关押的义务劳动，但也不能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烧东西，至少这两天要准备几套工作服，至于可以给鬼住的员工宿舍，我回头去看看哪间房晒不着太阳。” 既然穆重选择让新娘鬼来当临时员工帮忙，那秦无寒就尽可能妥善安排好新员工的安置问题，至于鬼怪可能出现的暴走问题，这肯定在穆重做出选择前就已经被解决了。 在新娘鬼呆愣的时候，穆重又向其他两个店员骨干询问建议：“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老板和老板娘发话了，温小雪自然举起双手双脚一尾巴仰倒式赞成，倒是老吴看了眼新娘鬼，眼中满是兴奋。 “那我是不是又能去跳广场舞了？” 这几天忙，他的老胳膊老腿好久没尽情舒展了。 这种安排人的事情可不是穆老板能决定的，他们的目光齐齐看向秦无寒。 秦老板娘：“……” 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咳，可以的，累了就休息。” 就这样，新娘鬼一脸懵逼的成为了花店的临时工，开启了自已忙碌到飞起的凄惨鬼生。 …… 月色当中，后院和以往相比却多了几分诡异和冰寒。 主要是多了个人……多了个鬼。 新娘鬼神色平淡的看着院中一众花花草草，时而抬头看向天上几乎看不出来的月亮，似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不习惯吗？” 身后传来清润的声音，新娘鬼回头看去，就见裹着厚厚被子的穆重站在阶梯上。 寒风拂过神仙的发尾，将他那几缕青绿色的头发吹得明显了几分，许是风过于寒冷，此时的神仙脸上淡了那抹暖意，露出在几小时前没有过的神情。 “既然不想休息，那就聊聊吧。” 第66章 新娘往事 新娘点点头，她确实不习惯，一直纠缠自已的负面思绪就像是被剥离一般，寻不到半点踪迹和源头，千年来一直饱受折磨的痛苦也暂时消散，她这才意识到，自已好久没有清空脑子安安静静地看月亮了。 穆重从被子里取出一套薛定谔的茶具，招呼对方过来泡茶，一副打算促膝长谈的样子。 涓涓清夜泛着陈茗的香气，将这院中的寒意驱散了不少，水汽冉冉又打着旋消散，将煮茶人的眉眼都润得清澈温和了起来。 穆重给对方递过去一杯清茶：“帝休果泡的，你之后每天喝一杯，只要情绪放平和一点就不会有大问题，但是切记不要喝太多，上个喝多的家伙一口气炫了三大杯，直接剃头烙印遁入空门了。” 茶是晚上喝的，人是凌晨走的，他家人拦都拦不住。 第106章 光速出家，佛祖看了都说好。 新娘听后拿着杯子的手一顿，捧着茶有些无措，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喝。 穆重轻声一笑，拿起自已的茶杯抿上一口：“不过你和那人不一样，多喝点也没大事，当减肥茶时不时来一口也行。” 毕竟鬼和人不同，厉鬼更是需要平心静气。 新娘这才听出神仙是在和自已开玩笑，默默低头饮茶。 一口热茶入喉，四肢百骸俱是温热，隐约中又伴着清凉，所有波动大的情绪尽数消散殆尽，只剩下泛不起半点涟漪的平静。 新娘低头看向自已的手，口中喃喃：“好神奇。” 哪怕她已经喝过一次这茶，但还是觉得神奇，困扰自已上千年之久的烦恼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和喜悦。 当然，这点浮现的情绪也被尽数散去，只留下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尾巴。 穆重淡淡开口：“再神奇也不能常用，你的情况特殊，过段时间估计效果就会变差，除非加大剂量，不然你下次可能会更难受。”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茶杯：“有些东西会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产生依赖，这可不是什么上天的恩赐，而是提前种下苦果的因，一直依赖外物的帮助不如靠自已。” 这句话好似在说现在，又好像在说别的，新娘似是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只知道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已的手，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穆重也不急，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喝完就往被子里面缩进去半截，以防被冷风吹到。 过了许久，新娘突然开口打破寂静：“穆先生是知道了吗？” 她看向穆重，脸上平静无波，却又莫名感觉有些悲伤：“穆先生知道我以前的事情了吗？” 穆重不看她，而是看向当空的月亮：“可能吧，大概有点猜测，你如果愿意说，我也可以当一个倾听者。” 千年前的厉鬼很难迅速查清身份，但杨戬也不是吃白饭的，这么久过去了，怎么着都能查到一些资料，而那些资料早在新娘到店里之前就发到了穆重的手机上。 资料里的信息不是很多，却能让穆重拼凑出一部分新娘的过去。 但如果可以，穆重还是更希望从新娘口中听到对方过去的经历，尽管那可能是一段鲜血淋漓的过往。 新娘不觉得悲伤，至少现在不觉得，可能是喝了茶的缘故，她就算是提及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也不会怨恨到流出血泪，平静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这个故事要从哪里开始呢？从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开始。 那时候的新娘还只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小女娘，每天被爹娘使唤去干一些大人的活计，还要忍受他们永无止境的谩骂贬低。 她知道爹娘不怎么喜欢自已，因为自已不是男孩子，而是他们口中留不住的赔钱货，于是她很希望自已能有个弟弟，因为那样爹娘就能把目光转移到弟弟身上，没有时间来打她骂她了。 后来她真的有了个弟弟，但是她的生活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变好，甚至可以说是更糟了，因为多了个弟弟，那个家里不仅多了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太子，还多了个任打任骂可以随意差遣的奴隶。 每天要种地，要打理家，要忍受弟弟的欺负，要莫名其妙的挨打受冻，最后还要被卖出去给弟弟攒娶媳妇的钱…… 那时的她瘦瘦小小唯唯诺诺，不知自已做了什么要受到这般对待，只以为是自已不够听话做事木讷，只敢穿着破烂衣裳在泛着冰碴子的河流边洗衣服时偷偷哭，之后再麻木地回家，继续接受来自家里的折磨。 那时候的她不知道反抗，因为没人教过她。 被卖到大户人家的时候，她是一堆小孩里面最胆小的一个，身上带着让人不喜的臭味，因为她从来没有洗过澡，爹娘总说她这样的小女娘生出来就是躺猪圈的，就算洗干净了，之后整天干活又会把身上弄脏，所以没必要洗澡。 可能是因为她看上去最懦弱胆怯，那个来挑人的公子犯了恻隐之心，从一堆脏兮兮的小孩里面将她捡了出来，说是要养在身边逗乐。 于是她就被拉到了人间。 新娘不确定的想，应该是人间吧。 她有了可以满足温饱的食物，有了不再漏风的衣服，再也没有谩骂和殴打，就连晚上睡觉都可以进屋睡，不用担心寒风暴雨侵蚀到自已身上，也不用担心自已第二天再也睁不开眼…… 她一开始还有些无所适从，就算想要找人说话也找不到，她住的地方没有其他人，就算是送饭的姐姐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她更不敢开口说话。 但是她并没有在那住多久，大概是过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那位买下她的公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将她带到一个更大的房子里，房子里有小房子，还有许多人在忙绿的打扫走动。 比起她待的那个孤寂的地方，这里才更像是人间。 在那之后，那位公子总是会来看她，有时候带点吃食，有时候带点好玩的小东西，到了后来更是把她带在身边，去哪都不肯分开，没有把她当做逗乐的宠物，更是尽可能的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虽然她从来没提过要求。 府里的丫鬟都在悄悄议论，说她们的公子似乎买了个童养媳，虽然会偷偷碎嘴说那童养媳身世不好配不上公子，但不会从其他方面攻击她，因为长大后的她确实很漂亮，当得上公子的妾室。 第107章 她就像是一朵成功绽放的鲜花，吸足了水分和营养从而变得娇艳绝色，但又因为没看过书没学过文，没有足够的内核支撑，再娇艳好看也只是一朵依附在他人身上的菟丝子花。 没有自我，不通世事，在成长的过程中就被斩去韧丝，只能依附在他人身上，莫说是夏日寒冬，就算是寻常风雨都能让这个丧失自我的菟丝子花凋谢萎靡。 公子待这朵精心养出来的菟丝子花很好，将她养在深闺后院，外面的风风雨雨半点都飘不进这世外桃源，每天聊表心意的情话更是将她哄得心花怒放，还说以后要娶她为妻。 她那时候是开心的，仿佛一只小蜗牛好不容易探出保护自已的壳子，与那个一直在鼓励自已的人一起沐浴在阳光下，温暖，舒服，满腔都是无法言表的喜悦。 她以为自已真的被命运眷顾了。 直到她穿着凤冠霞帔，被那个最信赖的公子用白绫吊在房梁上。 探出头的小蜗牛被锋利的刀剁成了两半。 她穿着象征幸福的衣服，在以为是家的地方，被那将她拉回人间的最喜欢的人亲手裹上白绫吊到半空。 一双红色绣鞋离地三尺，白绫让她无法呼吸，只能张着嘴瞪大眼睛看向那个曾经对她最好的人，她的脸上有些湿润，好像是哭了，因为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死。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公子看上了一只妖怪，所以想要寻得长生之法与对方长相厮守，而那秘法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是一颗对他由爱转恨的心脏。 原来一开始的公子带走她的时候就打算要她的心脏，原来在一个月后突然出现是因为知道了作为药引的心脏要爱他恨他，原来一切都是蓄意的算计，在他眼中自已怕是连人都算不上…… 那时候的新娘才知道，原来自已从来没有回到人间，这只是另一个可以给人美梦的深渊，梦醒之后，她依旧是那个天生命薄福浅的小女娘，最大的价值仅是给公子提供了一味药材。 可惜她天生做不好事情，以前就经常被爹娘骂，直至被吊在房梁上也是如此，公子要的是由爱转恨的心，但她甚至对公子生不出恨意。 因为那个人把她从深渊拉了出去，哪怕是假的，但他也确实给了她几年不愁吃喝的生活，在知道自已只是一味药材的时候，新娘的第一反应虽然是悲伤，却也没打算反抗。 就当是还了这几年的恩情…… “后来他在我濒死的时候把我放了下来”新娘又喝下一杯茶水：“可能是我恨的不够，他只能换其他的方式，我又多活了几天，之后就死了，但具体怎么死的我也记不清了。” 只知道很痛，痛到现在依旧想流血泪。 穆重安静听着，默默往新娘的茶杯里添了点蜂蜜，却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那个需要安慰的小女娘已经死在千年前的一场算计之中，再也听不到了。 虽然不记得了，但真正的过去又怎么可能像她现在说的这般轻松？ 她又哪是“多活了几天”，分明是又被生不如死的折磨了几天，将那个原本心思纯净到连怨毒都生不起一点的新娘逼成一个存在千年的强大厉鬼，可想而知那时的她遭受了怎样的酷刑。 新娘看着穆重的动作愣了一下，随后很轻的道了一声谢。 “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算是苦尽甘来了。” 新娘想要缓和沉重的气氛，却见穆重又往自已的杯里加了一大勺蜂蜜，这次直接变成了蜂蜜糖浆，不喜甜食的人能一口齁死的那种。 她愣住：“这……” 穆重认真扭转这家伙的错误思想：“不要觉得自已那些苦难值得，苦难就是苦难，并不是你能喝到一杯蜂蜜水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同理，你想喝蜂蜜水可以自已兑，可以自已买，甚至可以自已带上家伙事儿去山里采，反正不需要你再被渣男骗身骗心。” 这会儿的夜实在太深了，穆重感觉聊的差不多了，起身就准备滚回房间补觉，要是明天被秦员工看出来熬夜的话，他可是会被禁糖的！ “对了，”穆重走前最后留了一句话：“你给自已想个名字，我们也不能一直叫你‘新娘’，之前的名字想不起来就不要了，给自已想一个喜欢的，要是一时没灵感还可以去找小雪，他那里有新华字典。” 新娘瞪大眼睛，看着穆重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一个鬼坐在院子里恍惚了好久。 她是有名字的，也没有忘，她还记得以前爹娘叫自已的时候，眼中没有疼爱，只有嫌弃和怨毒。 “夭娘，赶紧把地扫了！” “夭娘！你弟弟说你欺负他！” “夭娘，你明天就跟着人家走吧，我们已经养不起你了，你弟弟也要攒钱娶娘子……” 她叫夭娘，并不是诗里美好的“桃之夭夭”，而是“夭折”的夭。 她的爹娘在她生下来的时候就不希望她能长大。 以前的她不知道父母给的名字能改，于是带着这个满是怨毒的名字直至死亡，就连成了厉鬼也没有摆脱这个仿佛是枷锁一般的名字，那是笼罩在她头顶的阴云，让她生前死后都不敢仰头直视碧蓝晴天的窒息囚笼。 但现在…… 穆先生让她取新名字，还是取自已喜欢的新名字。 新娘呆愣好久，这才慢慢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被穆重兑成蜂蜜糖浆的甜水。 第108章 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滑下，滴落在手腕的黑斑上，此时的她明明不该有大起伏的情绪波动，但眼泪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好甜啊。” 真的，好甜啊…… 第67章 父子上路 店里来了个免费的劳动力，这帮秦无寒减少了许多的工作压力，至少他不用再一个人干着三份工作，有心灵手巧的风娘接手插花的事宜。 风娘是新娘给自已改的名字，她一开始想着感谢穆老板，于是想请对方给自已取个名字，但穆重说自已的取名技术不好，于是拉着其他人再次召开研讨大会。 一堆从小到老的大男人挤在一起商量名字，从小猫的“鱼干”到老吴的“黄连”，从穆重的“小红小蓝小黄小白”到鸡仔的“叽叽”，甚至还有秦无寒实在想不出来于是破罐子破摔随即翻字典，翻到哪页就从里面挑一个字。 按理说秦无寒的想法很不错，但架不住翻字典的人手黑，翻出来的字没一个能看的。 几个毫无取名能力的大老爷们纷纷献策又互相嫌弃，谁也说服不了谁，吵吵闹闹大半天都找不出来一个能给女孩子用的名字。 新娘：“……” 默默将取名决定权拿回来。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谦让自已决定比较好。 最后新娘给自已取了个“风”字，她说想做一缕不会被抓住的风，自由自在不会被任何人束缚。 当然，这个名字得到了全票通过，且不说就是名字的主人取的名，光是那一个字就干趴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一堆破烂，其他人哪里有不同意的说法。 就这样，花店里多了个脸上有黑斑的美女临时工帮忙干活，别的不说，有些事情还真得是女的来做，在风娘上任之前，其他几个人都觉得秦无寒设计的花束已经很好看了，直到风娘上手二次改进了包装和搭配，他们这才知道秦无寒的是小巫见大巫。 各种风格不一的花束包装无论是数量还是寓意都得到了全面的升级，无论是单只的玫瑰还是一捧的鲜花都有了不少调整，任意一种拿出来都会给人一种精心准备的幸福感。 秦无寒围观的时候还做了笔记反思，发现自已没有注意顾客的受众，特殊节日订的花束大多是用来送人的，因此在包装上的精致程度和用心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可以提高顾客的好评。 而且他以前的经验不足，设计的包装主要是套用市面上常见的类型，就算有细微的调整也保留了最初的轮廓，并没有太多新意，倒是风娘以前见过不少祖先审美的好东西，在设计方面可以弄出许多或新颖或怀旧的东西。 温小雪看着秦无寒在记笔记，整只猫都震惊了，上一个他见过这么卷的家伙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 所以说，这种随时会做笔记查缺补漏的家伙是真的存在的吗？ 被质疑真实性的秦无寒把如今时尚风向记下，准备回去后找点资料补补课，转头就见纯巧克力小猫抬着头呆呆的看着自已。 秦无寒疑惑：“怎么了？” 现在好像还没到倒猫粮的时间。 温小雪甩甩小脑袋，把猫想不通的事情抛之脑后，提及正事：“我之前去参加的比赛结束了，现在要去学校拿奖金，但是要有个监护人陪着，老吴说他没空，所以……” 秦无寒明白了，自已被小猫抓来当临时大家长了。 他有些疑惑：“之前穆重生病不能出门的时候，你是怎么去学校的？” 他记得那时候老吴也还没有来店里才对。 温小雪一僵，尾巴左右摇了摇试图含糊过去：“就……骑共享云车过去的。” 秦无寒觉得自已可能没听清：“共享什么？” “共享云车，”温小雪解释：“就和你们两脚兽用的共享单车一样，专门给一些腾云驾雾飞行术不好的妖怪神仙用的，也有好多懒得使用灵力却要经常出行的妖怪也喜欢用那个。” 因为专门给妖怪上学的学校暂时无法大规模普及，暂时只有那么一所大型且正规的妖怪学校，大部分妖怪要跨省上学，虽然这对妖怪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使用法术的事，但是……数量多了总是会出现意外事故的。 以前就有两个大妖忙着送家里孩子上学，因为双方的接送规模都过于庞大，结果在天上撞了，双方又仗着实力不相上下谁都不肯认错，从一开始的口头掰扯到后面直接打了起来，打架逸散出去的灵力又波及了其他送孩子的家长…… 听说后来是几个大佬一起出手才镇住那帮打红眼的家伙，让所有参与打架的家长回去后全部写了30000字的检讨。 为了避免这种事故再次发生，神仙妖怪们一合计，就在天上增加了交通管制，顺便又沿用人类的发明弄出一批共享云车，规定大妖接送孩子不能在学校附近用八抬大轿等会妨碍交通的交通用具，只能骑共享云车。 总结，这是一个血战促进神妖科学发展的历史转折点。 秦无寒：“……” 这种离谱中带着合理的诡异是怎么回事？ 一个冲击大脑的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讲完，秦无寒给自已脑海中的玄幻世界再次加工重塑了一部分，完事后依旧没有被小猫带偏，再次问了一遍他的问题：“所以你为什么现在不骑共享云车了？” 秦无寒手里的东西已经放下来了，外套也已经穿好，显然他不是不想去，只是好奇原因。 第109章 若是小猫之前一直自已骑车，他现在也能自已去，不应该…… 秦无寒一顿，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种离谱又合理的可能性，他低头看向小猫：“那个共享云车有年龄限制？” 温小雪：“……” 身后的白色尾巴直接甩成残影，和故作镇定偷偷冒冷汗的本体完全是天壤之别。 猫猫心虚，猫猫撇头，猫猫什么都不知道哦…… 看着小猫这副模样，秦无寒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有些好笑：“好啦，不打算说你，不是赶着去学校吗？我们早点出发早点回来。” 就算要说也是晚上和穆重提一下，他知道小猫之前是没人接送只能自已上学放学，现在店里员工多了，他倒是可以再抽个时间以后负责小猫的接送任务。 毕竟这小猫现在真是秦无寒自已的崽了，他在教导小孩这方面也要更上点心。 就算不是亲的，就算连种族都不同，就算小猫到现在还不知道多了这么个爹，他还是得将孩子视如已出！ 暗自给自已加油鼓气的秦无寒很快就遇到了老父亲开端路上的第一个滑铁卢。 看上去和普通单车没有区别的共享云车，后面贴着醒目的温馨提示——未满25周岁禁止骑行。 刚满26岁的秦无寒：“……” 他好像悟了，又好像不太理解。 温小雪显然也觉得这交通制度不合理，小声嘟囔：“当初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算出来的，非说小妖怪的年龄要到25以上才算度过幼年期，而且成年至少要有50岁，搞得我现在是学校里唯一一个不能骑车的妖。” 平时他还可以混在一大堆接送的妖怪里面，但现在学校放假，来拿奖金的也只有几个校友，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根本不敢蹬云车，只能找个成年的监护人带着。 他可真是好惨一猫。 秦无寒沉默片刻，突然问了一句：“所以你现在多大了？” 他想起来温小雪那一看就不是完全体的原型，询问的语气中带了点颤抖：“不会只有三个月吧？” 被质疑年龄的小猫瞬间炸毛：“我三岁了！用猫的年龄来算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壮年大丈夫了！只是开了灵智后身体发育变得更缓慢了而已！！” “好好好，小雪超棒的，”秦无寒取下头盔把炸毛小猫整个罩进去，然后沉重闭眼。 三岁…… 二十四岁都是幼年期的妖怪，却在三岁的时候骑着单车往返，这和让小婴儿脚踩五菱上十八弯公路有什么区别？！ 是幼师都能猛吸一口气然后撅过去的程度啊！！ 果然孩子的教育问题刻不容缓啊！！！ 第68章 放火烧山 妖怪们用的共享云车和人类的共享单车从外观上没什么区别，毕竟是全方位参考人家造出来的pro max玄学版，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出来有区别。 除了那让人匪夷所思的年龄限制，其他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甚至直接和人家正牌小黄小蓝小青堆放在一块儿，根本不怕凡人不小心把车骑走。 秦无寒对那些神仙妖怪的做事风格也有一定的了解，至少这种程度不会再让他惊讶了，规规矩矩戴起头盔倒车，顺便也给坐在前面篮子里的小猫固定好安全头盔。 秦无寒轻轻拧动把手，车子便缓慢驶出，速度和操作方面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直到秦无寒将车子驶到大道，那超脱人类幻想的瑰丽世界才终于显露出山水一角。 原本正常的道路似乎被虚化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逐渐清晰的蜿蜒道路，像是由流动的水直接铺建而成，半隐半现又带着无数闪亮的光粉，仿佛被铺洒在地上的滚滚星河，哪怕是溅起的早看过了点点都是不可言说的梦幻。 古人诗中以银河作路驾鹤九霄的描写，在这一刻终成现实。 “喵”温小雪在头盔里面闷声闷气开口：“前面路口记得右转，对了，我温馨提示一下，我们现在已经在天上了。虽然这路外面就是万里高空，一不小心掉出去就会粉身碎骨，但是你不要怕，把这个当做是正常骑车出行就不会有问题。” 秦无寒：“……” 感动，但这种温馨提示下次还是不要了。 他本来不紧张的。 但凡换个心态差点的都能直接坠机。 就这样，在黑巧小猫的导航下，他们于十分钟后安全着陆，看似一帆风顺实则万分惊险的到了学校。 一帆风顺指的是小猫，惊险万分指的是秦无寒。 作为一个刚刚立下雄心壮志的新手父亲，秦无寒觉得自已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起码不能每次送孩子上学都跟上刑场一样僵硬。 虽说绝大多数人在没有任何安全装置的情况下骑车本就会心惊胆颤心率飙升，但他不再是普通人了，他还是小猫的老父亲！ 再怎么样都不能给孩子丢脸啊！ 平常心平常心。 小猫就读的学校在郊外，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树木和长长的公路，几乎看不到一点人烟，在学校的后面还有一座很大的高山，郁郁葱葱……一半郁郁葱葱一半满是山石寸草不生，两极分化十分严重。 寸草不生的那边似乎还隐隐冒着火光。 秦无寒一开始还以为那山是妖怪学校有别于人类学校的特征，就像某本名著里描写的火焰山那样，烈焰代替草木阻隔所有前来的旅者，只为特殊的几种生灵提供庇护之所。 第110章 和那宛若银河的道路一样，神仙鬼怪的世界终是和人类有所不同。 一道身影突然从秦无寒的身后掠过，错身的瞬间，秦无寒听到那人的声音，是很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 “几个小兔崽子！一天没看着，又把山给点了！” 那人跑步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就跑出去几十米，显然不是人类，秦无寒甚至只能看清那人手里提着一个铁桶，像是急着去灭火。 秦无寒：“……” 他默默把刚才的想法收回，并且根据过去的经验提醒自已，以后在亲眼看到某件事之前，不要再给未知的事物随意下定义，尤其是在面对这些和玄学有关的人和事的时候。 不然会社死的，以后一定会社死的！ 秦无寒这么想着，捞起小猫也加快了自已的速度，假期的学校人手不多，可能还会有需要救援的住校小孩，他去看看要不要帮把手。 不知道神仙妖怪们有没有属于自已的消防队？ 答案是有的。 一个长着三头六臂的男人正站在被烧的山上，其中两只手正抱着一只长条生物，另外四只手也没有闲着，其中一个拿着长长的红绫，其他三只手一手拎着一个犯错的熊孩子。 三个脑袋也没有闲着，两颗头轮着对几个小兔崽子指指点点批评教育，剩下一颗头盯着“灭火器”恨铁不成钢：“水不够啊，你刚刚不是吃饭了吗？” 男人手里的龙喷着水，闻言骂了一声：“凤凰的火本来就难灭，这还一次性来三只！我就是把胆汁吐出来也大不过他们啊！” “只能这么一点点灭！你实在嫌慢就准我引洪水，不然别哔哔！” 男人握着龙角猛地仰头，把带着海龙灵力的水尽数撒到火焰上：“少废话，一天一箱免费辣条是给你白吃的？！” 养龙千日用龙一时，赶紧给他喷！ 好在闯祸的小凤凰数量虽多，但毕竟还没成年，火候还是差了一点，一山的火半小时就被完全扑灭，只留下一地的焦木。 几个小凤凰知道自已闯祸了，变回红火小鸟的原型缩在男人手里，脑袋都埋到胸口的羽毛里面，唯唯诺诺等着被训。 男人也没放过他们，一边向着学校办公楼的方向走一边接着训鸟—— “你们真是厉害了！我才出门了一天就搞出那么多事！” “知道自已控制不了力量还敢跑山里去！” “还好现在放假，要是在人类世界，你们已经被拔毛了！” “火还伤了几个保安，边缘地带也有一些物品折损，这些都记你们的账上，下个假期也给我留校打杂赔偿！” 男人骂了一路，快到办公室的时候气才终于散了一点，勉强让自已保持冷静：“你们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力量失控了？” 他走之前还特意看过，这几个家伙明明没有力量不稳的前兆，没有外力的干涉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失控。 几只小鸟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瑟瑟发抖缩成一团，半天不敢说话，过了许久最中间那一只火红小鸟才小声开口：“啾啾啾啾。” ——我们原本只是想知道褪下来的绒毛能不能自动生火。 所以就在学校后面挑了个没人的地方想要实验一下。 “啾啾！啾！” “但是拔毛的时候凤四耍懒！他拔了我最喜欢的那根羽毛！” 他左边的小鸟立马反驳：“啾啾！” “我那是不小心的！” “你就是故意的！” “但是后来你也把我的羽毛拔了！” “我那是讨回公道！” 两只小鸟再次互相骂着，最右边始终没参战的凤二默默补充：“然后他们就打起来了，我原本是去拉架的，但是没成功，而且也被拔了毛，然后……” 后面的事不用说也能猜到，唯一一个理智的家伙也失了智，挥着拳头参与到群殴之中，完全不分敌我乱打一通，几只凤凰打的太嗨，结果一不小心力量失控就把边上的山给点了。 男人：“……” 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完全程的温小雪：“……” 被头顶的小猫施法暂时能听懂鸟语的秦无寒：“……” 怎么说呢，这很难评。 男人将三只不让人省心的小凤凰强行闭麦，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办公室门口的人，他对这个人类有点印象，好像是刚刚赶来学校的时候在路上碰到的那个。 只是这人和刚才似乎有点区别，衣服多了几分凌乱，裤脚和手腕也还留着焦灰的痕迹。 秦无寒注意到对方的打量，解释了一句：“我们刚刚在帮那些救火受伤的保安转移，来得急就没有收拾。” 其实主要是小猫受不了浓烟的味道，秦无寒帮完忙就跑去给小猫洗脸，来不及打理他自已。 “没事，”男人能看出来对方做了什么，对这个关键时刻挺身帮忙的人类倒是多了几分好感，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有什么事进来谈吧。” 第69章 旅游奖励 这个学校的办公室和寻常的办公室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角落的地方多了一个像是隔离区的区域。 当然那地方和隔离区也差不多。 男人进门后径直向着那边，把几只干了坏事的小凤凰关进去，“一会儿再来处理你们几个的事。” 几只小凤凰被丢进去后瞬间哑火，前一秒还因为互相打架而燃起来的点点火焰也在进去之后瞬间消失。 第111章 一下子就从加了特效的神兽变成了三只只会互啄的小鸡仔。 秦无寒围观，心想这还真是个透明版小黑屋，就是对那几个小家伙来说既不小也不黑，起到的惩罚效果约等于无。 与其说是小黑屋还不如说是托管所。 “抱歉啊，让你头一次来学校就看到这么不好的一幕。” 男人回头招呼秦无寒落座：“虽然很想向你保证这种有点危险的情况以后不会在发生，但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夸下海口，保证一些明显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希望这位家长可以理解。” 秦无寒：“……嗯。” 他翻译一下，这类事情在学校是常有的，以后估计也不会变少，学校也懒得说那些安抚学生家长的片面话，只能让身为人类家长的他尽快适应。 他甚至不愿意说一些虚假的保证来搪塞人，真的，哭死。 温小雪这会儿说话了：“李校长，我来拿这次学校比赛的奖金。” 秦无寒一愣：“你是校长？” 男人也愣了一下，“我还没自我介绍？哦对，事情太多给忙忘了。” 他清清嗓子：“我是这个学校的代理校长李哪吒，不过要不了几天就不是了，你可以直接叫我李哥或者哪吒，省得以后还要改口。” 这所学校面向所有的妖神鬼怪，因为涵盖的范围太广，坐镇学校的校长也不是简单的存在……应该说每一个都不是简单的存在。 是的，学校的校长不止一个，神仙妖怪都有大佬坐镇，甚至还有几个忙着管理人间的工作狂也在这里挂了个职，出事的时候就会来帮忙充人头打群架。 可惜现在时候不对，坐镇的几个大佬正巧都有事，一个回老家吃席一个报了国外旅游团，一个重新投胎历劫，还有一个……听说跟着学习的小妖怪被骗去缅国，已经磨刀霍霍去救学生了。 所有大佬都有事，但学校的一群小崽子又不能放任不管，所以只好找武力值足够强还有空的哪吒来帮忙先看着。 本来是先找了杨戬和孙悟空的，但是杨戬自已本身就有一堆事要忙，而孙悟空，他在来的第一天就带着一帮小崽子上山凿洞引流，说是要和小弟们再建一个水帘洞，然后当天来当天又被礼貌请走。 哪吒听说这件事后仰天哈哈大笑老半天，又在上门的人的巧言劝说下，骄傲抬头表示一定自已不会这般不靠谱，然后……他就摊上了一学校的小兔崽子。 而且这一摊上就是两年。 哪吒：“……” 造孽啊！ 好在吃席的那个校长过几天就要回来了，虽然想不通这家伙为什么一个席能吃两年，但总归是要回来了，他总算是可以解放了。 哪吒一边心里乐开了花，一边从大堆文件里面翻翻找找，最后把一个带着猫薄荷味道的信封交给小猫。 “这是温小雪这次比赛的奖金，不仅有主办方的钱，还有一部分是学校的，作为给学生的鼓励，还有一部分是主办方老板单独给温同学的，是十人免费旅游的通行劵，说是那次去他们那的话可以进地主之谊。” 秦无寒眉头一皱：“普通主办方会这么热情？” 不对劲，小猫只是去比了个赛，总不至于那个主办方的老板特别欣赏好学生吧？ “呃，这个确实是有些私人的原因在里面，”哪吒扯着嘴角补充：“那个老板是个猫控，深入骨髓无可救药的那种，但他又不招普通小猫的喜欢，就连其他猫妖也没几个愿意走近的，至今为止不介意他靠近的也只有温小雪一个小猫。” 就像重度猫控渴望吸猫却对猫毛过敏一样，这时候遇到一个好看又不会让他过敏的小猫，可不就一个劲儿的想贴贴想吸吸。 没有直接上手抢猫依旧算是很理智了。 秦无寒：“……” 又是这种离谱却又合理的感觉。 温小雪倒是不介意这个，小猫的想法很单纯，喜欢的人可以亲亲抱抱随便撸毛，讨厌的人一根毛都别想碰到，不怎么喜欢但也不讨厌的人可以看心情偶尔给摸一下……比起那个他对旅游的事更感兴趣。 “这个旅游券有时间限制吗？” 秦无寒和哪吒齐齐看他，秦无寒开口问道：“你想去？” 小猫甩甩白尾巴，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他还没去过呢，听说那里的醪糟圆子很正宗，想让他去试试。” 秦无寒点头：“嗯，回去问问老吴。” 秦无寒一听就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沉思一下发现好像也是，穆重自从醒来后就一直在治病养病，难得出个门帮一下有困难的人还要偷偷摸摸，每次出门回去后都要卧床好久。 一直宅在家里闷着也不是个办法，回去后问一下老吴能不能让穆重出门，若是老吴也去能更周全一点，正好店里快到放假的时候了，他们还可以在过年前集体旅游团建一次。 找完信封就没事做的哪吒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我记得保生大帝好像是滴酒不沾的啊，怎么突然喜欢上醪糟圆子了？难道我记错了？” 不对啊，那个小老头能蹦极能跑酷能捧着保温杯喝枸杞茶，就是不会碰酒，这是所有神仙都知道的。 秦无寒知道穆重暂时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他的存在，于是张口掩饰：“老吴最近改性子了，好像是被人刺激到了，一天天都在尝试以前没试过的新鲜玩意儿，前几天迷恋上了广场舞，这几天又说想尝试一下酒，正打算从简单的醪糟圆子开始。” 第112章 果然是人类自带的天赋，虚实结合的谎话连个停顿都不用打，嘴巴一张差点就把滴酒不沾的吴大夫说成是可以千杯不醉的当代酒仙。 温小雪听的一愣一愣，小小的猫脑袋机械转动，回头看向秦无寒，又机械地转回来，半张着嘴傻傻附和：“昂。” 是这样吗？算了，跟着点头就行。 队友有点跟不上速度，但没事，对面的敌人被成功糊弄住了。 哪吒本就只是随口一提，听到这回答也只当老头子转性子了，毕竟在现在的人类社会里生活，莫名其妙转性子或者憋狠了发疯发癫的神仙妖怪也不在少数，多老吴一个也不多。 秦无寒他们这次来学校的目的达到了，正准备离开，却见代理校长走过来，给了秦无寒一个小钥匙扣。 哪吒解释：“这是身份通行证，里面也有几个防护的阵法，可以保障你的安全，以后来学校的时候不会被一些没轻没重的小崽子伤到。” 这是学校专门给能来学校的普通人类准备的，虽然这些年能来这里的人类没几个，但出于周全的考虑，这类准备不能没有。 一般来说这种人类至少要来学校三次，等老师和校长确定其没有坏心后才能把这通行证给对方…… 但哪吒偏不，他就要趁着现在自已还是代理校长的时候违规一下！ 当了这么久的代理校长，成天带着一群上蹿下跳的小兔崽子，发际线都要往后挪了，再不发一下疯就要真的疯了。 送走学生家长，哪吒叹着气把三只托管所里又打起来的小凤凰捞出来，带着他们往门外走。 “走了，带你们赎罪去，你们烧了多少树，一周内给我种回来。” “不许打架，再打就用原形种树！” 第70章 旅游团建 “旅游？” 穆重坐在小炉子边上烤火，闻言拿过那张旅游券和老吴一起翻看，目光落在那古朴典雅的江南瓦楼上，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老吴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打开手机查天气预报：“要是想这几天去，倒是正好能赶上好天气，只是毕竟是阴潮多雨的季节，只能在那边待几天图个新鲜。” 秦无寒和温小雪都能察觉到的事情，老吴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就是太清楚穆重现在的情况了，所以才会再三斟酌对方的事。 穆重确实已经闷太久了，虽然他自已从来没说过，日常生活中也没有表现出来一点破绽，但老吴知道他心里是不好受的。 老吴见过那个满心为民终日不得闲的木神，农忙时身穿粗服麻衣混迹在田间百姓中播种插秧；遇烽火战事庇护无辜百姓免受战火波及；逢千古明帝贤臣为其赠予寿命延长国民福泽…… 那时的木神整日忙碌，虽然疲惫，脸上却是笑着的，就连每次给老吴送药材要茶水都是自在愉悦的。 哪里像现在这样，只能瘫坐在沙发和床上，被迫拘束在一方小小的房屋之中，吹了点风就咳嗽不止，走几步也会气喘吁吁，整日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对那些原本在他庇护之下的百姓黎民却只能束手无策看着。 其间的悲痛和无奈，他这个一直帮着养病的大夫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老吴拿着旅游券，看了穆重一眼悄悄叹气，出去透透气也好。 天天刷手机的穆重一脸莫名：“？” 老吴今天怎么了？ 迟来的更年期？ …… 江南地区的冬季不算好受，可能是湿气影响，衣服穿再多也会有种透骨的寒，好在这次天气预报还算准确，没有跟某广省一样一天一变，几天的阳光普照倒是将这地方变得暖和了不少。 因为要在这地方暂住几天，花店上到老板下到员工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就连最小的猫崽子都捞着一个半人高的黑白猫猫箱，浩浩荡荡的仿佛集体逃荒。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旅游团建不仅算上了风娘和小鸡仔，还有来花店帮忙的方云舒也被算了进来。 小姑娘一开始不知道这事儿，在帮忙插花的时候和穆老板吐槽自已今年不回家过年，说是前几天才回去了一次，因为还没找到稳定的工作被家中二老说教了一顿，于是赌气不打算回去过这个年了。 至少，至少也要等大年初二再回去！ 小姑娘就在那里哀嚎自已毫无波澜仿佛一潭死水的生活，之后几天找不到活干，只能整天抱着手机刷视频，过混吃等死的咸鱼生活。 然后……她就被穆重拉着一起参与了旅游团建。 只是无病呻吟的方云舒：“……” 呜呜呜，她只是随口一说啊。 现在撤回来得及吗？ 赖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美好假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方云舒恨不得穿回过去扇自已的嘴，不过最后还是乐颠颠地跟着穆重的大部队走了。 毕竟这种不需要掏钱食宿全免的大便宜，她只在缅国一日游的坑骗广告单上见识过。 难得这里有个真的便宜，她当然要占……跟去见识一下啦！ 江南街道上，一伙男女老少俱全俊男靓女齐备的队伍浩浩荡荡走来，给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添了几分外来的亮色。 穆重坐在行李箱上任由秦无寒拉着走，手里还拿着旅游指南不停翻看，暗自感叹人界这些年的变化真大，虽然早就知道变化很大了，但是每次看到不一样的光景的时候还是会不禁感慨。 第113章 这次为了出行方便，穆重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头上还戴了个手工编织的白色棉帽，和身穿黑色羽绒服的秦无寒靠在一起，一个坐行李箱一个拉行李箱，完全不掩饰小情侣的身份。 衣服是秦无寒特意挑的，他找了好久才找出一件实用性和观赏性二合一的羽绒服，正好和他黑的羽绒服一个款，如果穆重穿上，他们四舍五入就是情侣装，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公开了。 可能是秦无寒之前就一直负责照顾穆重的原因，导致现在他们就算是每天抱在一起，店里其他几个家伙依旧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至今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个已经勾搭上了。 秦无寒虽然嘴上不说，但身为男人，尤其是刚刚进入热恋的男人，他迫切想要让其他几人知道事实，但让他站到他们面前直说自已已经是老板娘也不现实，只能在一些细节的地方暗示一下。 比如显眼却不突兀的情侣装，这就是一个很好很明了的暗示！ 秦无寒面上表现不出来一点，心里倒是该想的不该想的全都想了个遍，怀着隐晦的期待给穆重套上白色外套。 他都想好老吴他们来问的时候要用什么样冷静的表情，这样才能显得他成熟稳重，在老吴那些神仙面前也能加点分，不让他们觉得穆重和自已在一起会受委屈…… 某个逐渐闷骚的家伙想了一大堆，可惜的是店员们清一色眼瞎，完全没注意到白皮汤圆和黑皮汤圆贴在一起有多么和谐般配，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只融进去一个行李箱的特殊磁场…… 是的，他们什么都没注意到！ 期待落空的秦无寒：“……” 看向团建队伍的目光逐渐带上愤懑。 这帮家伙以前不是挺能脑补的吗？ 怎么现在就不给力了？！ 最先发现秦无寒情绪异常的是穆重，他疑惑地看向秦无寒：“没力气了？” 秦无寒刚回神就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呼吸一窒，一个不察呛到咳嗽。 穆重以为自已说中了，他倒是难得看到秦无寒累的样子，新奇的同时也好心提醒：“我可以下来自已走，你累了就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已了。” 秦无寒一人拉着两个行李箱，其中一个上面还坐着自已，这会儿累了也正常，果然是他大意了，一直没注意到秦无寒的体力也是有限的，好在现在为时不晚，他可不能刚到目的地就把男朋友累坏了。 被质疑体力的秦无寒：“……” 秦无寒不明显的瞪大眼睛：“！！！” 你在质疑你男朋友的什么？？！！ 眼看着穆重真准备下来自已走，秦无寒直接上手揽着人的腰，强硬又不失温和地把人按在行李箱上，脸上的微笑怎么看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我不累，带着你再逛一天都行！” 穆重眨眨眼，看到这样的秦无寒，心里突然痒痒的，蠢蠢欲动想要再做些什么，于是面上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语气却带上了小恶魔的钩子：“你还是别逞强……” 秦无寒忍无可忍，抬手揪住穆重的脸，人为揪出两个鼓鼓囊囊q弹无比的腮帮子，他压着声音，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探究的光：“你是不是故意的？” 仗着自已是病人受不得颠簸，所以可劲儿伸爪子撩虎须！ 穆重眨眨眼，目光落到秦无寒的嘴唇上，又上移到对方像是为了克制而皱起来的眉头，眼睛默默向边上移开。 你在说什么？ 重重不知道哦～ 秦无寒暗自咬牙，这家伙哪里是不知道的样子，分明是知道太多了，就仗着他不会做些什么，所以一个劲儿煽风点火，比温小雪还要有恃无恐。 被用来比较的小猫正伸着鼻子到处闻，他闻到了好多香香的味道，似乎是什么好吃的，只是这里的潮味有点重，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些味道的具体源头。 倒是经常旅游的老吴挑起了导游的大梁，他扯了个小旗子指挥店员们：“先去旅馆放行李，之后我们再自由活动，记得把东西都上锁，手机和身份证随身携带……” 他们选的旅馆在网上评分不错，地理位置也很不错，就是房间不太够，只能几人分配一下。 小猫本来想跟着穆重的，结果刚伸出一只jiojio就被他家亲爱的铲屎官提着后脖颈塞到老吴怀里，小猫顿时满脸不可置信，瞪大猫眼仿佛被天打雷劈一般。 穆重脸色不变地狡辩：“我半夜可能需要起夜照顾，会打扰你……” “才不会！”小猫打断他：“我要是睡熟了，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会醒！” 他哪次不是睡得跟死了一样？！ 其他人：“……” 穆重默默微笑，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温小雪这才反应过来，穆重半夜需要人照顾，但他却是睡着跟死了一样的猪咪，好像确实不太适合在一个屋。 意识到自已不靠谱的小猫咪委委屈屈后退一步，让某个确实比他能干一点的铲屎官二号捷足先登，自已则是继续跟着老吴一屋。?l 本来方云舒要和风娘小鸡仔一个屋的，但是一直乖巧的鸡仔这时候突然反应剧烈，扇着只起装饰作用的一对小翅膀到处跑到处叫，最后跳到秦无寒的脑袋上，揪着对方的头发死活不肯下来。 活像是要被拐进青楼的黄花大闺女。 方云舒和风娘俱是一愣，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了，倒是穆重猜到了什么，看着小鸡仔有些迟疑：“你是公的？” 第114章 小鸡崽子立马爆发一连串的鸡叫：“叽叽叽叽！” 穆重了然：“看样子是了，那让它也跟着老吴一起睡吧。” 这小鸡仔的身份至今没有查出来，虽然确实有穆重忘了的成分在里面，但更重要的是这小家伙的原型有问题，寻常方式辨不出身份，就连公母都看不出来，要不是有今日这一出，他们估计都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个男孩子。 秦无寒原本还在沉思小鸡和小猫放一起会不会出事，转念一想都是知道是非的小妖怪，应该不会出大事，于是也就放心下来，拉着载有穆重的行李箱回了他们的房间。 第71章 翻车皮皮虾 进了房间后，秦无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整个房间清理一遍，所有会和人产生肌肤接触的东西都换掉或者二次清洁消毒，就连插座都检查了一遍。 没旅游过的穆重都惊呆了：“不至于吧？！” 小秦在花店的时候也没洁癖啊？ “仔细一点比较好，”秦无寒抽空给穆重戴上口罩，然后自已再次投入轰轰烈烈的清洁运动。 “这边的屋内容易受潮滋生细菌，还有一些平时打扫注意不到的细小角落有虫卵，对大部分人可能没多少事，但身体弱的人可能更容易受影响，一不小心就会生病。” 如果只有他自已的话当然是无所谓的，邋遢点糙点也没什么，但他还带着一个连冷风都不能吹的家伙，自然要以前精细一些，更不要说这次旅游本来就是想让穆重放松一下，绝对不能让他因为这种小事生病。 穆重眨眨眼，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秦无寒把他当做瓷娃娃照顾，会有这么直观且清晰的认知还是头一次。 他捞过一个包塞自已怀里，像在店里抱抱枕那样给下巴找了个支撑的底座，目光落在那边某位忙绿的员工身上，眼眸中带着不停翻涌的波涛，又好似隐隐闪烁着星光点点，叫寻常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 都说人吃饱了就会有一堆的事要烦恼，神仙闲下来的时候也会从记忆中挑挑拣拣一堆东西出来挑剔的缝缝补补。 此时的穆重就处于这么个阶段，他严肃且认真的审视了一番自已和秦无寒的相识经历，再和书里那些各种各样的恋爱经历做对比，试图给自已补补课，比着比着他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太平淡了！ 他和秦无寒的这段关系不管是从相知到说明心意都太平淡了！ 过于水到渠成了，告白都跟说晚安一样迅速，甚至因为他们两个性格的原因，这才确定关系没多久就已经进入老夫老妻环节，和书里那些你死我活虐恋狗血拖拖拉拉抠脚又上头的波拉壮阔完全不同。 重重沉默，重重沉思，重重偷偷咬手指。 他如果是书里那带球跑的小娇妻，估计跑路的难度会很高，毕竟家里的孩子太多了，那么多的盆盆罐罐也不好搬，最主要的是他自已，跑是跑不动一点，用走的也最多撑到百米外的超市。 说不定秦无寒把他拎回去的时候还能顺便买瓶酱油。 而且秦无寒不是那些动不动就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没有白月亮也没有隔代仇，不会间歇性眼瞎也不喝成精碧螺春，除了血气和功德像某点男主，其他的真就和书上那些大男主完全错开。 穆重无奈叹气，啧啧两声表达自已的失望：“小秦同志，你真让组织失望。” 突然被嫌弃的秦无寒：“……” 秦无寒还带着口罩，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看向穆重，轻轻一挑眉，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明显——？ 好在小秦同志虽不给力，他穆重却是深谙取长补短之法，本着对象不行就自已的原则，迫切想要给他们一帆风顺的伴侣生涯增添一些多姿多彩的记忆。 竖起皮皮虾触角的穆重假模假样地沉重叹息，“早知道我们现在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就应该选他。” “他那时候虽然只是个花店员工，但是他对我是真心的，我怎么就犯糊涂没坚持下去呢。” 穆重扼腕捂胸，仿佛真的在为曾经那个本该与他长长久久的人悔恨痛惜，他甚至还抬手抹了一下眼睛，擦去那原本不存在但又好像飘逸撒出的悲伤泪水。 秦无寒的动作一顿，这下是彻底干不了活了，他一言不发，洗干净手后起身走近穆重，默默将手放在对方的腰上，还微微一仰头示意对方继续。 皮皮重根本不带怂的，还抄起拳头在困住他的男人胸口虚虚打了两拳：“可怜我当初瞎了眼，没有识清谁才是那个真正爱我的人，最后让他落入了花店老板之手，都是我的错，所以现在这些就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吗？” 不，这是对我的惩罚…… 秦无寒的嘴角偷偷一抽，开始反思穆重最近白天睡眠不足是不是晚上偷偷看小说了。 而且这看得都是些什么啊？！ “所以呢？”秦无寒的手缓缓下移，托着戏精的屁股把人抱起来，嘴上倒是很配合：“放弃真爱又被我强取豪夺，现在你后悔了？” 穆重习惯性把手搭秦无寒脖子上，因为有人积极配合的缘故，他的语调越发声情并茂：“对！我意识到他才是我不可割舍的另一半，我一定要去找到他，我要向他忏悔认错，我要把他追回来，我要让他知道我才是唔……” 上头的咏叹调还没说完，穆重的嘴巴就被堵住了，滚烫的触感连带着对方炽热的呼吸一同侵蚀着他的大脑。 第115章 靠！不讲武德！ 唇齿相接牵动逐渐加速的心跳，炙热的温度像是火焰一般顺着相接的嘴唇烘烤着穆重，让他每次的呼吸也因为滚烫开始吃力沉重。 过了一会儿，秦无寒微微抬头后退，看着被亲迷糊的皮皮虾，他有些好笑，把人放倒在已经更换好被单的褥子上，随后自已也欺身压了上去，将人困在他的臂弯之下。 “我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被追回来的，你既然想要求得原谅，怎么着都要拿出一点诚意才行。” 头一次亲嘴的穆重没有经验，躺床上跟被妖精榨干了一样晕晕乎乎，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见小妖精脸上带着笑意，那张无情的嘴却在疯狂加戏跳剧情—— “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他强吻你了，我很不开心，所以现在要把那人的印记盖过去。” 穆重反应了两秒，随即瞪大眼睛：“！！！” 还能这么玩？？！！ 秦无寒低头，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嘴唇，像是在挑角度下嘴：“好在他刚才没有伸舌头，你的第一次还能归我所有。” 似乎也被自已即兴发挥的台词雷到了，秦无寒差点没忍住出戏，之后更是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定力，给这出戏画了个不算完美却圆润的句号—— “不过看在你刚刚奋力反抗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话音刚落，秦无寒再次俯身贴上穆重的唇。 厚颜无耻！ 穆重在心里骂骂咧咧，他刚刚哪里反抗了？你这家伙擅自给自已加戏也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戏份也给换了！ 万恶的霸权主义！！ 和刚才的浅尝即止不同，这次的亲吻更像是唇齿舌枪的交锋，不过是秦无寒这边单方面的攻占和侵略，因为敌军尚未从上一局战斗中恢复兵力，被轻轻松松打得丢兵弃甲，只能回防守城。 穆重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溢出一滴生理眼泪，嘴巴被堵着，只能被迫从嗓子里面挤出示弱的呻吟。 “唔……” 听到这声，秦无寒呼吸一重，想要继续又怕穆重真被自已亲晕过去，只能强忍着撑起自已的身体结束亲吻，并且暗叹自已精脑上头，对方只是哼了一声就让自已起这么大反应。 他又低头看向身下，男朋友因为刚才互相帮忙呼吸的缘故，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嫣红，眼中那未干的泪水将落未落，那副样子是秦无寒从未见过的无边春色。 秦无寒深吸一口气，单手抚上穆重被自已亲到红艳的嘴。 可怜的男朋友被亲得呼吸不稳，眼前都要冒星星的那种，迷茫的余光中瞅到那只伸过来的手，以为这家伙还要继续，赶紧扯过枕头搁在他们两个之间，还往秦无寒那边推了推，语气闷闷：“不，不来了。” 秦无寒怕穆重被枕头闷到，顺着对方的力气起身，有些好笑：“你不是喜欢强取豪夺的剧本吗？怎么现在不继续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穆重疯狂摇头：“不强了，也不夺了。” 霸权主义开挂还擅自改剧本，比不过比不过…… 秦无寒还用很可惜的语调试探了一下：“真不来了，你还没演强娶豪夺的花店主人……” 穆重手上瞬间用力，把枕头整个怼秦无寒脸上，堵住对方后面的话。 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臭不要脸！ 第72章 捞到大鱼 因为某对四角恋的捕虾小情侣过于腻歪，其他旅游成员早就出了旅馆奔赴各大景区小吃街，独留他们两个落在最后面，热闹的地方赶不上了，只能找个人不多的小船悠悠的荡。 ……只能看小船悠悠的荡。 穆重：“……” 人家旅游什么都玩，他们就在边上看着，主打一个陪伴参与是吧？ 秦无寒假装没看见穆重带有怨念的眼神，自顾自拆开刚买的药膏，用棉签沾着透明膏状物抹在对方的嘴唇上。 清凉的触感带着不算好闻的草药味，穆重不太情愿的后仰，又被秦无寒按住后脑勺，只能认命让那黏糊糊的膏药敷在被咬破的嘴唇上。 第一次亲吻，两人都没有经验，可怜的穆重无奈负伤，嘴角被咬出一个小小的伤口。 伤口是真的小，要不是秦无寒细心，说不定穆重都注意不到。 他只会当自已的嘴被嗦肿了。 穆重的目光暗含谴责：“嘴都给咬破了，结果连船都不让我坐，你说你过不过分？” “嗯，”秦无寒虚心且真诚的认错，但没有带着人去坐船的打算：“冬日湖冷还寒气重，你会受不了，等夏天我再带你去坐船。” 穆重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了男妈妈管制模式，哼唧两声就没再提及这事，毕竟他又不是一定要去湖上冻一冻的作精，只是之前被男妈妈亲狠了，在其他事情上想要叛逆一下。 都说烟雨江南美不胜收，雨雾浸染恰似那出水芙蓉婷婷而立，但暖阳下的江南也差不到哪去，碧水青瓦秀山人家，随处可见的祥和与淳朴，就连被阳光染了色的湖水也好似那初拭粉黛的姣姣淑女，一瞥一笑化作点点涟漪。 湖里更是热闹非凡，游鱼成群锦鲤嬉戏，在船只之间若隐若现，甚至还有一只翻肚皮的鲔鱼飘在桥下面。 等等…… 穆重的目光一顿，定睛向桥的方向看去，那下面确实有一条硕大的鲔鱼，但因为翻着肚皮大部分又被空船挡住，倒是没人注意到它，从泄露出来的气息看，那是一个成精的鲔妖。 第116章 只是那妖怪如今翻起的肚皮泛着白，细细看去还有不少长条形状的伤口，一看就知道是遭受过虐待，还是人为的那种。 穆重：“……” 穆重默默打开手机，上网查了一下这家伙在保护动物里面的排行，然后深吸一口气，招呼着秦无寒一起去捞鱼。 秦无寒一开始还以为穆重贼心不死，等看到那条奄奄一息的鲔鱼才知道是他自已想岔了，紧接着想起这种鱼的身份，也是深吸一口气，大脑在某个瞬间产生了缺氧的窒息感。 靠！这种鱼怎么会在这儿？？！！ 两米长的梭形鱼身，胸鳍从前到后由平扁到侧扁，最具代表性的是它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圆锥状前吻，以及那深灰色的无鳞体表…… 传说中的水中熊猫，被誉为“中华淡水之王”的白鲟鱼，是和大熊猫干架都能把大熊猫送进局子的濒危动物！！！ 穆重招呼着秦无寒把鱼捞上来：“气息微弱，灵力也快散没了，再不救就真晚了，无寒你先把它带上来，我找治伤的灵草。” 秦无寒没有说话拖延时间，脱去吸水的羽绒服就往深入湖水的阶梯走去，伸手将翻肚皮的鱼扒拉过来，动作很是小心谨慎，尽可能不碰到这鱼的伤疤。 上一个让秦无寒这么小心翼翼的还是穆重，甚至温小雪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这种小心谨慎跟对待穆重的时候不太一样，这是害怕银镯子铁窗泪的小心谨慎。 这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 穆重也知道这鱼很重要，这次就不搞那些泡水品茗慢节奏的招数了，直接掏出一颗完整的仙桃干塞鲔鱼嘴巴里。 新鲜的仙桃没了，只有风干千年的仙桃干，将就一下还是能用的。 气息将断的鲔鱼本能的咂吧嘴，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仙桃干中逸散出来，迅速涌向它周身的经脉血肉，稳稳吊住了这家伙的一口气。 虽说仙桃不是专门用来疗伤的东西，但提供灵力的功效还是杠杠的。 穆重见这家伙稳定下来，不着痕迹的轻松一口气，却被秦无寒叫住。 “你看这里，”秦无寒皱眉，轻轻抬起鲔鱼的尾巴，只见那大半隐没在湖水里的鱼尾巴被粗壮的锁链锁住了，生了锈的实心铁链紧紧缠在尾巴上，还能看到已经坏死腐烂的部分鱼肉。 人类的恶意将它禁锢此处，让这无论做动物还是做妖怪都应自由自在的生灵备受桎梏，只能被缩在这小小的桥下逃离不得。 穆重也皱起眉头，铁链上刻着符文，这不是普通的人类狩猎，而是有人在用法器有意捉捕妖怪！ 这可不是话本里那些人妖不两立的背景，成精的动物成为妖怪，在公安机关办了身份证，自愿收起兽性融入人类社会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享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力。 所以人类捕捉无辜妖怪和拐卖坑杀他人没有区别。 穆重当机立断：“先把它带回去，其他事情等问清楚再说。” 秦无寒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黑色发卡，塞进铁链的锁眼里开始捣腾，几十秒的功夫就把锁打开了。 正要施法暴力断锁的穆重：“？？！！” 穆重目瞪口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厉害啊！ 秦无寒面色不变，后面的尾巴倒是翘起来骄傲开屏：“前段时间看到小猫用爪子开锁，我一时好奇，所以也抽空学了一下，技术还不娴熟，不过勉强够用。” 《抽空》《不娴熟》《勉强够用》…… 有些人孔雀开屏就是如此凡尔赛。 穆重惊叹不已并奉上最朴实无华的赞美——6！ 穆重把伤痕累累的银镯子铁窗泪缩小捞起，秦无寒则是接力抬手，把鱼也塞纸杯里带走。 突然多了这么一杯沉重的小动物，穆重两人也没了继续玩乐的念头，捧着纸杯匆匆回旅馆。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俩还贴心地买了一个塑料小鱼缸，就是专门吸引小孩去买的那种打包塑料盒，提手还是鲜艳亮眼的绿色。 秦无寒：“……” 他总觉得穆重挑选的这个颜色别有深意。 …… 江九九感觉自已被放到了温水中，周身不再那么冰冷刺骨，连尾巴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就好像是被人细心呵护着上了药。 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太久违了，上次还是受伤被他捡到的时候。 这次……会是他吗？ 江九九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希望缓缓恢复意识，却看到一张硕大的黑色猫脸。 江九九：“！！！” 她都没空管自已希望落空的事了，小鱼猛地转了一圈，发现自已不仅变成金鱼大小，四面八方还各围着一张大脸，猫的，鸡的，人的，还有一个厉鬼的脸！ 江九九差点再次吓晕过去，鱼肚皮翻了一圈又被她翻回来，尾巴也顾不上疼了，几下游到那个看上去脾气最好的小姑娘边上，离其他几个生物能有多远跑多远。 救命啊！！！ “哇，还真活过来了！吴叔你的医术好厉害！” 小姑娘，也就是方云舒兴奋地叫出来，尤其是看到刚醒来的帅气小鱼游过来和自已贴贴，越发兴奋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小动物这么亲近呢！ 哇酷哇酷！ 老吴见怪不怪，远远瞅了一眼那鱼的情况，向几个玩心大的小孩特意叮嘱了一句：“它的伤还没好，一会儿换水记得小心一点。” 第117章 他说完就留下几个玩心大的在屋子里，自已则是去了隔间。 穆重正好煮出一壶好茶，除了他自已和秦无寒的位置放着杯子，还多出来的一杯正冒着热气，打眼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 老吴也不客气，落座后捞过茶杯细品一口，一口热茶下肚，这才悠悠开口：“你们两个的能耐真是越来越大了，旅个游都能捡濒危物种，杨戬果然该给你俩颁个感动中华十大热心市民奖。” 穆重耸肩表示无奈：“没办法，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非酋秦无寒：“……” 穆重问起正事：“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老吴：“比你强一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按你的要求放缓治疗的速度，至少表面的那些伤痕短时间不会消失。比较麻烦的是她的尾巴，受的伤太重，是可以直接截肢下来当标本的程度，虽然能根治，但想要治好还需要一段时间。” 其实老吴不太理解穆重的做法，明明有让那鱼妖迅速恢复的法子，却还是要拖着以正常的速度进行救治，导致那鱼妖在小鱼缸里昏了两天才醒来。 但老吴不会多说什么，他知道穆重心里有数，自已能做的只有尽力配合。 第73章 守株待兔 隔壁屋子里，方云舒正在给小鱼换水，手指刚接触水面就被风娘拦住：“你手上的伤口还没好，先不要碰水。” 她们两个昨天结伴出游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流氓，抢钱的同时还想再劫个色，方云舒她们四手难敌众拳，凄惨负伤。 ……也不是很凄惨。 且不说风娘本来就是实力不弱的厉鬼，纯种人类方云舒也在上次被妖怪纠缠之后就吸取了教训，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恶性事件专门跑去学了防身术，正处于还不算精通但是够用的阶段。 至于负伤，其实是方云舒打人太用力，拳拳到脸的时候不小心刮蹭到小流氓嘴上的假钻唇钉，导致手上多了几道小口子。 而那几个小流氓，被她们两个小姑娘打没了半条命，最后鼻青脸肿的跑了，估计以后在大马路上看到漂亮的姑娘都会不受控制的幻痛。 方云舒被细心温柔的大美人关心着，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几分，仿佛色中恶鬼要和对方一个劲儿的贴贴。 她见过风娘原本的厉鬼模样，早就不会害怕了，如今看到风娘脸上浮现的黑斑，依旧觉得对方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都说美人看骨不看皮，内在美甚至可以让人忽略外表的缺陷，方云舒以前还对这类说法不屑一顾，现在倒是因为风娘被啪啪打脸。 因为她真的会时不时忽视风娘脸上的黑斑，呆望着大美人斯哈斯哈。 美女姐姐，疯狂贴贴～ 温小雪没理会两脚兽，维持着猫咪的原型给小鱼换水，猫爪一拍就将鱼缸拍倒，里面的水顺着顶部的缝隙缓缓流出，落到正下方的桶里。 眼睁睁看着水越来越少的江九九：“！！！” 救命啊！！有猫杀鱼了！！！ 水逐渐减少，到最后连供她浮起来的量都没了，窒息感逐渐包围小鱼，她艰难地呼吸着，心里不停的祈求，求那个曾经救她的男人可以马上出现，再次救她一命。 哪怕她那一身的伤都是对方造就的，哪怕…… 江九九的眼中浮现泪花，她奢望着看到那人，就像第一次醒来那样，心中抱着微弱的一丝期待。 直到顶部的盖子被打开，伸进来的不是她期待的熟悉人手，而是一只万恶的黑色猫爪。 黑色的毛毛仿佛那来自地狱的恶魔火焰，哪怕有粉色肉垫作为弱化视觉效果的掩饰，依旧藏不住那是一只带着死亡气息的恶魔爪子，而现在，那象征着死亡的存在就要落在她头上了！！ 昭示死亡的柔软肉垫轻轻与脑袋接触，带着和鱼完全不同的，堪称滚烫的温度。 江九九：“！！！” 江九九终是没撑住，一滴绝望的眼泪落下，彻底吓晕了过去。 温小雪只是想把鱼捞出来，却见这条鱼又晕了过去，脑袋疑惑地侧歪：“喵？” 这是怎么了？ 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的穆重脚步一顿，终于想起来自已忘了什么，默默走近把猫爪下的小鱼捞走，并毫不心虚的轻抚猫猫头。 “可能是伤口还没好，疼晕了。” 罪魁祸首傻乎乎“喵呜”一声，信了。 …… 穆重和秦无寒这两天都会去那座桥对面的饭馆，天天都在视角最好的包厢里围观外面的景色，当然，他们不是单纯看景。 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只见那人左右观察一番，然后偷偷摸摸溜到桥下，准备查看鱼的情况。 这个距离不足以让人类看清，再加上桥下背光昏暗，可以窥探到的东西更是稀少，但穆重不受半点影响，将那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清晰的尽收眼底。 至于受到种族限制的秦无寒……他默默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大聚焦一气呵成，借着人类的智慧结晶成功弥补自身短处。 男人还不知道自已被监视了，手在水里扒拉着铁链，把那条飘远的“鱼”拉过来，男人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仿佛在触碰一件十分恶心的东西，举手投足尽是嫌恶。 他粗暴的将“鱼”翻起来，似乎是想看看对方死没死，发现还有气后骂了一句很脏的话，似乎很生气对方还活着，骂骂咧咧地把鱼扔地上，抬起腿恶狠狠地踹了两脚。 第118章 眼看着“大鱼”在脚下越发奄奄一息，男人这才猛地回神，好似想起来什么不能做的忌讳，马上止住脚下的力度，把几乎断了生机的“大鱼”再次踹到湖里。 男人还稍稍挪动边上的无主废船，把整只船移到桥洞正中间，将那再次落水翻肚皮的“大鱼”完全挡住。 做完这些，男人才转身匆匆离开。 饭馆的二楼包厢中，穆重慢慢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秦无寒。 秦无寒也正好投来视线，他们默契对视，又齐齐看向茶几上那仍旧在昏迷的鱼妖。 穆重开口：“他们两个身上有交织的气息，隐隐还有点烂桃花的味道，应该一起生活了许久，就是不知道她是抓来的还是被背叛的。” 穆重个人认为后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以前就有和人类相爱的小妖怪被背叛的例子，运气差点的比这小鱼还惨，被存有异心的人类寻到道土抓走炼药炼丹，别说是肉身了，就连灵魂都被抓住受尽折磨求死不能。 秦无寒问道：“她虽然是妖，但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我们是不是要跟杨戬他们说一声？” “他那边不管这个，”穆重也打开手机：“不过我让他推了专业人土的微信，现在只差一点证据就能把那些管事的召唤过来。” 穆重伸手：“秦员工发一下视频。” 他刚才可是看见了，秦无寒用手机围观的同时还把全程录下来了，正好可以作为召唤用的引子，他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的，还好秦员工心思细腻全面周到，这才让他避免了伪造证据的麻烦环节。 穆重发完视频，隔空给了秦无寒一个飞吻：“这次小秦同志立功了，等回去给你加工资。” 秦无寒看着嘴巴刚好就开始撩拨人的皮皮重，无可奈何地抱着人起身：“先不提工资的事，你刚刚是不是玩水了，手怎么冰了这么多？” 穆重的体温本来就偏低，秦无寒好不容易把这家的手暖热乎一点，没想到只是一转头的功夫就凉下去了。 高大的男人这次皱起的眉头可比刚才深多了，把包里的暖宝宝翻出来塞穆重手里，这才抱着人离开饭馆。 穆重把小鱼捞回来的时候确实碰了点水，虽然面上不显，但乖巧任抱就说明他此时正在心虚，过了好久才小小声的、试探性的、假装只是随口一提的说出一句话—— “你把鱼落店里了。” 秦无寒脚下一顿：“……” 饭馆的门口多了两个正要离开的客人，但是因为客人站住不动，画面看上去多了几分滑稽的感觉，就连那恰好吹过的风都萧瑟的唱着尴尬。 秦无寒沉默许久，但实际那只是因尴尬而出现时间延长的错觉，他默默抱人折返，再出来时腰上拴着个格外显眼的绿色塑料小鱼缸。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一时疏忽不必在意。 …… 江九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惊喜的自已还活着。 那只恐怖的恶魔已经不见了，连着另外几个人类厉鬼也不见了踪影，鱼缸外面只有两个从没见过的男人。 江九九愣愣地看着这两个风格不一但都很好看的男人，心头虽然在有期望落空的酸涩，但很快那点负面情绪就被压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砰砰的心跳声。 这两个恩人有点子好看。 害羞.jpg 第74章 恋爱脑鱼 “醒了？” 穆重率先发现鱼妖恢复了意识，掰了点路上买的糕点散水里。 江九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脸上含笑的温润男人就觉得安心，本该警惕陌生人的她迷迷糊糊，张着鱼嘴把对方给的糕点吞入口中。 好香好香！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胃部突然涌上来无比强烈的饥饿感，她这才注意到自已已经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小小的一口糕点显然不够，江九九张大嘴巴，眼巴巴地看着穆重，想要再来一点的意思很是明确。 穆重好笑，把秦无寒买的糕点通通喂了小鱼，直到对方吃得肚圆才停下投食的手。 江九九提着差点吃撑的肚子在巴掌大的地方转圈消食，心里对恩人的感激之情越发汹涌澎湃。 救了她还给她吃的，大好人啊！ 大好人穆重微笑开口：“吃饱了就聊聊吧，怎么被人类弄成这副凄惨样子了？” 江九九消食的动作一顿，回头傻乎乎地看向穆重，在和她说话？ 穆重点头：“就是在和你说话。” 江九九瞬间吓懵了，呆呆看着鱼缸外的两人愣神大半天，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嗝，吐出一大个泡泡。 …… 江九九本来只是一条普通的小鱼妖，从小就没见过几个同族，一条鱼在湖里自由自在特别巴适。 只是后来环境污染逐渐严重，江九九对水质的要求也比较高，于是就开始到处搬家换水，本着“湖不就我我去就湖”的原则，隔一段时间就收拾包袱跑路找新家。 本来一直都挺顺利的，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在某次要上岸的时候遇罪了——她被人捞上来了。 江九九也不知道自已怎么这么倒霉，只是上岸前浅浅的睡了一觉，谁知道睁眼就在人家的网里，身边还有一大堆自助餐，不是，还有一大堆也遇难的鱼兄鱼弟。 后来她才知道，是几个渔民为了多赚点钱，在不能捕鱼的时间点偷偷撒了绝户网，而她恰好就被渔网糊了一脸。 第119章 绝户网的网眼极其细小，就连手指长的小鱼小虾都逃不了，更不要说她这么大的一条鱼。 江九九：“……” 天杀的狗东西！这玩意儿不是已经明文规定不能用了吗？！ 就在江九九准备把网撕了跑路的时候，文瑜出现了。 那时候的男人还只是一个刚出社会的青年小伙，脸上满是没被社会打磨过的朝气和正直，他拿着手机和那几个渔民对峙，让他们把鱼放了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用绝户网，不然他就把这几个家伙举报了。 那几个渔民的胆子不大，外强中干的骂了几句就没动静了，他们也不想为了一网鱼直接丢掉吃饭的家伙，被一番威胁后就乖乖把捞上来的鱼放走，暗骂这次遇到了个没眼色的货色，到手的大鱼也飞了。 江九九也被放回水里，隔离了老远呆呆看着那个救她一命的男人，一颗心怦怦直跳，若非现在的她是鱼身，估计已经浑身红透了。 好帅！ 后来江九九四处打听才知道，文瑜是路过这里的旅客，过一段时间就要回老家找工作，那次只是心血来潮凌晨爬起来钓鱼，结果却发现了偷偷捕鱼的船只。 江九九认为文瑜是自已的恩人，而她是一条知恩图报的好鱼，一定要报答对方的恩情。 妖怪报恩应当如何？ 当然是以身相许了！ 于是江九九这次新家也不搬了，跟在对方后面使尽挥身解数制造各种偶遇，又在认识之后撒泼打滚可劲儿卖萌，用了好几天才终于会救命恩人在一起。 文瑜找不到好的工作灰心丧气，她就在旁边鼓励对方；文瑜有一段时间过得很艰难，她就偷偷去湖里捞大珍珠赚钱养他；文瑜想要尝试自已创业，她就熬夜现补相关知识给对方提供思路和意见；文瑜和不待见他的家人决裂，她就舌战群儒做最坚实的后盾…… 过了好几年，他们终于在江南这边寻了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江九九仗着自已是鱼妖当了个水产户，卖自已的口粮给对象买口粮，至于文瑜依旧对各种行业报以三分钟热度，就算找到了工作也因为一直不合心意很快就放弃。 这种心态很不对，江九九也知道，但那时的她深陷恋爱的蜜罐，只会甜甜的表示她家文瑜终于有小缺点了，然后黏黏糊糊表示对方可以放开手去做想做的事，她会一直支持对方。 再后来文瑜还真成功了，谋了一份不算差的差事，虽然挣的钱不多，但也能给家里再添一份收入，他们在这地方买了房子打算定居，文瑜和江九九的感情也有了质的飞跃，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就连戒指都已经看好样式定制好了。 江九九觉得自已挺幸福的，对象也被她养的身体强壮生活富足，他们甚至没有一点感情问题，这么几年一直都是恩恩爱爱的模范情侣。 然后……她那身体强壮的恩爱对象就趁她不注意，抄起一截铁棍砸在她的后脑勺上，直接把鱼妖砸晕了。 再后来，江九九被文瑜锁在桥洞下面，一开始还能说话问为什么，但每次对方都不回答，而是直接对她拳打脚踢，一副恨不得她快点死的样子。 江九九不是没想过逃跑，但锁链上的符文针对妖怪而刻，受伤的她根本跑不了，只能一次又一次忍受着爱人毫不留手的殴打，直到后来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对方这才停下动作，只是将她关在桥洞里面，隔几天来看看她死没死。 江九九能感觉到文瑜是想杀自已的，但就是不肯给她个痛快，一定要她自已在冰冷还不干净的湖水里饱受折磨，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她是出了意外才丢的命。 她在一次次清醒又痛晕过去的过程中不停反思，在想自已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让对方性情大变，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通通化作泡沫，逐渐被爱人狰狞可怖的脸取代。 过往的那些美好，终究是只有她一个念念不忘。 …… 听完全程的穆重：“……” 还真是他猜的那样。 穆重开口问道：“你的那些产业，是在你自已的名下吗？” 江九九摇头：“本来就是为了养他才建的水产养殖，怎么可能不写他的名字？” 穆重：“……那你怎么会被一个人类打晕过去，普通人类加上普通铁棍应该没有那个威力才对？” 江九九低头：“我这些年一直跟着他跑东跑西，没怎么修炼……而且为了赚钱，我养鱼的时候还消耗了不少灵力。” 普通的鱼很难迅速做大做强，所以江九九想到用含有灵力的鲜美鱼迅速打出名头，后续证明她的想法不错，就是有点废鱼。 天天给一堆口粮投喂自已的灵力，每天都是被榨干的状态，不虚才怪。 所以她虽然说是鱼妖，但真实实力已经很弱了，而且还不能随时泡水，始终处于亚健康的状态，普通人类都能轻轻松松打晕她。 穆重：“……” 靠！ 这鱼能苟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奇迹小鱼唯唯诺诺：“谢谢你们救了我，但是我得离开了。” 穆重：“你要去找那个负心汉？” 江九九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回答：“我们之间应该是有误会的，就算没有，我也要和他把账算清楚。” 哪怕到了现在，她还是想尝试一下，想问问对方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她。 就当是……给文瑜最后一次机会。 第120章 穆重挑眉，轻笑一声：“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们两个可不是随手救人还不求回报的大善人。” 江九九愣住，就见另一个更高更大的男人点头附和。 “我们也算是救了你，在支付完救命费用之前，你哪里也去不了。” 别说是去找渣男了，就连这小鱼缸都别想蹦出来。 穆重笑着合起盖子：“当初那个渣男顶多算是帮了你一下，还是有没有他都无所谓的那种，而现在我们两个是真的救了你的命，请好好想一下要回报点什么。” 他原本透亮的眼睛似乎也因为这一句似笑非笑的话变得幽深难测。 “至少不能比给渣男的便宜，对吧？” 第75章 算命大师 江九九一开始听岔了，鱼鱼脸上满是震惊：“你们也想要我以身相许？可是……可是你们不是一对吗？” 她猛的瞪大眼睛：“三人行？玩这么花的吗？！” 虽然这两个人都很帅，她没有多少抵触的心理……？？？ 但是！她是一条比较保守传统的鱼鱼，要先报完文瑜的恩，送走第一个恩人才能找下一个恩人！ 穆重：“……” 秦无寒：“……” 这次是秦无寒先没忍住，把手伸进鱼缸里，往小鱼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不是只有以身相许才叫报恩，你可以从其他方面下手。” 穆重在后面默默补充一句：“比如打钱。” 江九九：“……” 这两个恩人真的好清纯不做作。 然后……江九九就被扣下了，还欠了一尾巴的债。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给穆重钱，但是对方不要。 穆重在那里义正言辞：“那些可都是你家亲亲文瑜的产业，你擅自取钱出来是犯法的，这钱我可不敢要。” 明明家产不少却一点也用不了，江九九都要哭了：“那，那我还可以去湖里给你们捞珍珠，这样总行了吧？” 穆重继续微笑摇头：“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回头又去找你家亲亲文瑜，再被他塞桥洞下面奄奄一息，我们俩不就白救你了，这亏本的风险可高了，我们不想冒着个险。” 江九九抬头：“那我一直被关在这个小鱼缸里，什么都做不了，我怎么赚钱给你们？” 穆重拍掌：“我们早就帮你想好了。” 说着他就从包里取出一张白纸，半压在鱼缸下面，又从包里取出几包鱼食放在旁边，江九九好奇伸头一看，就见那纸上写着几个大字—— 超灵锦鲤，免费许愿，可付费投喂抚摸。 投喂一次10元。 江九九：“……” 谁家大傻春会来啊？！ 谁家清白鱼还提供抚摸业务啊？？！！ 而且为什么她是锦鲤啊？？！！ 槽点太多，江九九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要给你们多少钱才算报完恩？” 她担心自已会秃。 穆重想了想：“我们的价格肯定比你家亲亲文瑜的要价高，而且还是两个人，就……你这些年给他付出了多少资产，按照一个人两倍，一共四倍的给我们就行。” 江九九心惊胆颤：“四倍？？！！” 她光是留给文瑜的水产业就起码八个零的资产，现在要靠十块钱的投喂抚摸赚回四倍的钱！！ 江九九眼前一黑，觉得自已怕是永无自由之日了。 穆重见小鱼一副进了黑厂生无可恋的样子，好心安慰了一句：“你也不用这么悲观，我们还算是心善，就不算你通货膨胀的钱了，你先打拼几十年，到时候货币增值不就能解脱了？” 江九九欲哭无泪，她还要打几十年的工，就算妖怪命长也不是这么个黑心法啊…… …… 为了让打工小鱼不那么孤单，穆重也在旁边支起来一块布，布上用气势磅礴的字体写着“算半仙”三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小的字体——不要钱，随缘！ 算卦半仙配合上许愿锦鲤，封建迷信的浓度直接超标，属于那种城管看见了都要赶人的程度。 穆重甚至还想往脸上挂白花花的假胡子，被秦无寒及时制止，换成了不那么张扬的一次性口罩，以防被来往的游客拍照发网上。 大半张脸都被盖住了，穆重目光幽幽：“你在嫌我丢脸？” 秦无寒面不改色：“我在把花店以后可能遇到的商战把柄扼杀在摇篮里。” 花店老板曾摆摊算卦补贴家用，这种极具趣味性的黑历史更容易传播出去，很可能被以后的同行拿去大做文章，作为员工兼职老板娘的秦无寒必须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 住这地方的人很快就看到了这么个陌生的面孔，虽然大部分人都对其报以好奇的态度，但没有人第一时间站出来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勇者。 毕竟这种看手相算命的半仙不少，但真有本事的人很难看出来，更多是哄骗钱财的智商税，嘴上说着你命中有劫，然后让人花大价钱买一堆符纸或者花石头，轻轻松松就能捞到一大笔钱。 一个大妈路过的时候更是不屑一顾，和边上的老姐妹吐槽：“现在的骗子尽会搞些迷信的东西。” 恰好能听到的江九九：“……” 呜呜呜，她现在也是封建迷信之一了。 不出所料，第一天的生意并不好，只有一个图新鲜的小孩跑来好奇聊了两句。 第121章 小孩估计只是想找一个可以一起说话的人，蹲在穆重的旁边和他聊天，说着说着就开始倾诉烦恼。 小孩哥说自已好不容易攒起来一笔五十的巨款，原本是打算给爸爸买个保温杯当生日礼物的，结果钱不见了，他找了半天都没发现。 穆重听后给出建议：“你可以去问问你妈妈，她知道钱丢哪儿了。” 小孩不信：“你怎么知道？” 穆重装模作样捏捏手指：“我算出来的，你去问问就知道了，不过你在问的时候记得把钱的用途也说清楚。” 反正这个大哥哥不坑小孩子的钱，开口问一下又不会给小孩造成损失，小孩思索一番，果断往家的方向跑去。 小孩走后，江九九看向穆重：“你真会算命吗？” 穆重果断摇头否认：“不会，只是他刚才说过，妈妈今天又抱怨他把房间弄乱了，所以我猜测他妈妈帮他把钱收起来了。” 就算钱真是在外面丢的，他妈妈在听了小孩想干什么后，十有八九也会将“丢失”的钱给小孩。 第二天，小孩哥又来了，一脸欣喜的表示钱找到了。 虽然穆重每次的猜测都没有根据，给出的理由也总是有一定的概率出错，但他每次都能跟射靶一样正中红心。 小孩子午饭后就跑来了，围着穆重兴奋的上蹿下跳：“妈妈她真的知道我的钱在哪，还有还有，爸爸他今早收到了我的礼物，开心坏了，还偷偷给我一百块的零花钱！” 这小孩的家不算特别富裕，他除了过年，什么时候收过这么大面额的零花钱，顿时开心到起飞，蹦蹦跳跳跑来找帮他的半仙大哥哥分享喜讯。 他还很豪横的买了两包鱼食：“其实我昨天走之前偷偷向小鱼许愿了，今天能走运肯定也有小鱼的帮忙！我要好好感谢它！” 说着就把两袋鱼食全部撒小鱼缸里，水位都上升了一点。 江九九：“……” 可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但转念一想，她总算是挣回来了第一桶金，还是二十巨款！ 小鱼看着脑袋上糊了一层的鱼食，又看向开张后的第一笔巨款，默默闭眼咬了一口鱼食。 呜呜呜，她的良心啊。 好香…… 虽然第一个吃螃蟹的是个小孩，但过于良好的反馈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和前一天不太一样，大部分的人心里的天平逐渐趋向好奇那边，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跃跃欲试。 一个大汉最先按耐不住，试探性的蹭过来：“大师，你真能算命吗？那能算算我什么时候中奖吗？” “不算不算，”穆重拒绝：“我只给合眼缘的人算，再说了，我要是有那本事怎么不留着自已暴富？” 穆重看了大汉一眼，突然一愣，问了一句：“你有对象？” 大汉本来是有点失望的，一听这有下文的话，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迫不及待连连点头：“有有有！我们认识一年多了，大师是不是看我们很有缘分，红鸾星动很快就能结婚！” 穆重眨眨眼：“别的我不知道，但华国貌似不能同性结婚。” 大汉一愣：“不是，大师你看岔了吧？我对象是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子，身娇体软易推倒的那种。” “你也还没见过对方吧？”穆重露出一个慈爱的表情：“小伙子胆子挺大，这年头还敢网恋，真是勇气可嘉。” 大汉呆住了，他现在知道这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了，因为他还真是网恋，虽然每天都语音聊天，时不时还会视频通话，但是…… 他还没“但是”出个所以然，就听穆重又来了一句：“不过你们之后的交集线不深，看样子是快分了……你这次是来面基的？” 大汉忍了忍，没忍住，突然蹲下身“汪”一声哭了出来，他这次还真就是来这里找对象的，本来信心满满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但现在他感觉双方可能都要受到惊吓了。 他家“糯叽叽的小猫咪”怎么可以是个大老爷们儿！ 他那么大一个娇娇老婆啊，啪一下没啦！！ 呜哇哇哇！！！ 高大猛男突然失声痛哭的样子实在是太割裂了，给人一种在悲伤中依旧有一分忽视不了的喜感存在，用流行话术来说就是—— 知道你很惨，但是实在憋不住笑。 穆重见这大老爷们儿哭成了两百斤的宝宝，无奈哄道：“看在你受情伤的份上，请你免费摸一次锦鲤，面基后去买个十块彩票，让人家给你开新的再选最后一张。” 跟攻略一样长长的交代，成功让哭得惨兮兮的大汉转移了注意力，哭唧唧摸了摸小鱼，道谢后转身就走，估计是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心态面基去了。 穆重低头就见江九九眼睛亮晶晶的，一个劲儿看自已，穆重：“……怎么了？” 江九九：“你都教那人刮彩票了，还说自已不会算卦！” 穆重还是否认：“我是真不会，刚才说的彩票是哄他的。” 江九九不信：“那万一他什么都没刮出来，岂不是砸了你的招牌？” “谁说他一定会中奖了？”穆重疑惑反问：“中奖只是走运的一种形式而已，我又不是一定要执着于此。” 穆重轻轻咳嗽一声：“再说了，人定胜天，他要是今日的运势不通财，大不了我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放个一百两百，凡事都要学会变通。” 第122章 捡钱怎么不算一种天降横财的走运呢？ 江九九听呆了：“不是怎么，你算命怎么还给人家倒贴钱啊？” 这样胡来真的不会破产吗？ 秦无寒见穆重又咳嗽了，马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淡定接过话茬：“这只是前期的投资而已。” 有了小孩和大汉两个人的经历，其他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他们算命的准确度已经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之后不管说什么都会相信，若是穆重愿意，他可以在短短几天内就把投资出去的钱赚回来，甚至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若是在大量的顾客中再次筛选出不在乎钱财的顾客，他们之后还可以凭着一些简单的手法弄出只进不出的钱袋子。 秦无寒说着说着轻叹一口气：“难怪这一行的骗子这么多，诱惑实在太大了。” 跟电信诈骗和网络钓鱼一样，都是一本万利却要被送银镯子的勾当。 好在他们没有干这行赚钱的想法，不然可能就犯诈骗罪进局子了。 第76章 由爱生恨 网恋被骗的大汉下午又来了，他很幸运，真就中了一张100块钱的彩票，虽然钱不多，但买彩票从来没有中过钱的他头一次中了这么多，那兴奋的情绪很好的帮他冲淡了失恋的悲伤。 可惜穆重他们早早收摊下班了，正好和大汉错开，寻不到人的大汉只能兴致勃勃和其他人分享他遇到真大佬还刮出一百彩票的事。 一个正好早上在场的路人忍不住提问：“所以你的网恋对象还真是个大男人？” 大汉：“……” 这问题可真是刁钻啊。 …… 早早收摊的封建三人组又来了那个可以打探情报的饭店，还是在原来的那个房间，只是这次的江九九处于清醒状态。 伤患在恢复期间需要大量的能量，妖怪在受伤后更是需要大量的食物，这几天江九九的食物没有缺过，但是今天似乎是个例外。 只在早上炫了两包鱼食的江九九此时已经饿了，在水里一遍遍摇头摆尾上下游动，一个劲儿朝着穆重和秦无寒的方向游来游去，虽然没说话，但是疯狂暗示还是很好懂—— 鱼饿啦！ 该干饭啦！！ 穆重慢悠悠丢了两颗免费的花生米进去，又把鱼缸移到窗台上：“吃饭的话要再等等，我们看完好戏再吃也来得及。” 好戏？ 江九九一开始还不知道穆重口中的好戏是什么，直到她看到顺着秦无寒手指的方向遥遥望去，正好见到那个眼熟的桥洞，以及桥洞里那个更眼熟的男人。 “文瑜！” 江九九尾巴一摇就往靠外面的鱼缸扑过去，可惜她现在只是一条被困住的小鱼，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边。 穆重见了不禁吐槽：“你又不是没生灵智的普通小鱼，怎么就那么健忘呢？还记得你家亲亲文瑜才是把你害成这副模样的真凶吗？” 江九九一愣，蔫巴巴低头，小小声回复：“我当然记得……” 她当然知道了，但是那么多年的相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了，她到现在还是认为文瑜是被什么人挑唆利用了，在知道事情全貌之前，她依旧本能的不愿意彻底放弃。 总要有一个足够合理的理由让她彻底死心。 穆重看着江九九轻轻挑眉，刚看对方这表情知道这恋爱脑小鱼还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当即轻笑一声，勾起的嘴角越发和善，但隐隐透露出来一点危险的气息。 秦无寒围观全程，看到穆重的微笑后沉默片刻，默默给江九九再添两颗花生米。 走好。 江九九还不知道自已已经半条尾巴踏进强制噶脑子的大门了，目光都不肯离开远处那人瞬间。 渣男上次不知道自已被围观了，这次依旧不知道，甚至围观的人里面还多了一个他熟悉的妖怪。 文瑜这次出现在桥洞下，看到“鱼”的时候脸上满是喜悦，因为他从水里捞上来的“鱼”死了。 鱼肉开始浮现惨白的色彩，还有一股腐肉的恶臭从已经发烂的尾巴上蔓延出来，小小的鱼眼睛因为发白而显得十分诡异可怖，无论从那个角度都给人一种被死死盯着的恐怖感。 渣男不受控制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这妖怪已经死了，这才缓过劲儿来，暗骂这死鱼不得安生，就连死了都要吓他！ 过了一会儿，等渣男骂够了，这才想起正事，急急忙忙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穆重见状，掏出一片叶子放在桌上，手指轻轻一点，那边打电话的拨号声就从叶子上传了出来—— “谁？” 那是一个用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声音。 紧接着就是渣男说话：“大师，那妖怪已经死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死了？”电音听上去有点疑惑：“那鱼妖死后，你们那边可有什么异样发生？例如树木枯萎突生大风大雨之类的异样？” 渣男看了看外面毫无变化的晴朗天气，又看了看因天气回温隐隐冒出嫩芽的草树：“没有，我这边什么变化都没有。” “那就是鱼还没死！”电话那头的人突然大声：“废物东西！你好好看看那鱼死没死？” 渣男被吼得一颤，连忙低头看向眼前这条已经死得透透的大鱼，想不通对方怎么还没死，他只是一个凡人，实在看不出来这些妖怪的身体结构，但他是真的着急想要取回属于自已的酬劳，语气都带上了暴躁。 第123章 “大师，要不然我直接把这妖怪砍成两半吧，那样它就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渣男的声音又带上了迫切和跃跃欲试：“大师说要让它自然死亡顺应命运，说不定它命中注定是要被我宰了呢？所以才强撑了这么久都死不了，我来动手说不定正好让它的命运走上了正轨。” 电话那边的“大师”似乎也被这么一番歪理无语住了，过了几秒才哼笑，语气中也带上了电音都挥散不去的笑意，像是在蛊惑无知愚人的恶魔。 “对啊，说不定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快点动手，事成之后我就把你要的那些东西给你。” 这条鲟鱼已经是当今最后一条了，若是自然死亡只算是命运使然，但这自作聪明的人类偏偏要去承受覆灭一族妖族的罪孽，那就让他去，正好可以充作加快进程的柴火。 “好的，”渣男眼里满是兴奋，从腰上取出一直带着的暗灰色小刀，那把小刀的边缘锋利到泛着寒光，一眼看上去就不似凡品。 确实不是凡品，那是江九九当初用自已尾鳍上仅有的棘状鳞炼制出来的刀，那时候他们正和文瑜家人闹矛盾，江九九为了防止那些人耍阴招，这才把鱼鳞炼制出来的刀给了文瑜，想要借此保护对方的安全。 但没想到他现在却要用这把刀杀她！ 远远看着“自已”被一刀刀切割的江九九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流出来，又在瞬间溶于水中。 凭什么啊，她到底做错什么了？！ 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只是知恩图报而已啊，从有记忆以来一直是人类驱赶她，她连重手都没还过，更是遵矩守法从不害人，凭什么要用她付出的真心反过来伤害她！ 江九九不理解，她只感觉自已的心很疼，明明那一刀刀没有真的割在自已身上，但心却好像真被凌迟一样，连呼吸都是痛的。 穆重这次没有关照受伤鱼的想法，恋爱脑是病，对两情相悦且有一定自制力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对某些经历特殊的人来说却是毒瘤，显然江九九就是脑子长瘤的其中一员。 毒瘤深入体内骨髓，想要根治，这个过程总是要疼一些的，不疼反而不会长记性。 穆重手指沾上一点热茶，浮空画了个阵法，手指像是跳舞一般来回跃动，最后将成型的法阵推向窗外。 旁人只看到几滴清水洒落在路边的树上，只当是今日的天气预报又不准了，只有在桥洞里的渣男眼前一花，然后看到大片的绿意迅速凋零。 他顿时兴奋了：“大师大师，那些树真的枯萎了！妖怪这次是真的死了！” “……”电话那边沉默一瞬，似乎没想到这个癫公动作这么快。 电话中间也就停顿了两分钟，结果这个癫公用那么点时间就把一直陪着他的鱼妖宰了…… “你下手还真是利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不是你老婆，而是有血海深仇的死敌呢。” 渣男不屑一顾：“我本来就没想过要和她结婚，只是看在她有点小钱还可以随意使唤的份上才一直没说分手，而且她还是一个妖怪，人和妖怪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说不定就是馋我的心我的肉才一个劲儿腆着脸围在我身边，平时还老是仗着自已有点钱就来干涉我的事情，我那些黄掉的工作十有八九也是她故意害的，为的就是让我只能靠着她。” “啧，恶心的东西，我知道她是鱼后就更恶心了，居然还和一个畜生待了这么多年。” “呵，”电子音冷笑一声：“行了，我会派人赶去你那边，明天差不多就到了，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他要。” 渣男挂断电话后，似乎还是心里有气，又在被分成几段的鱼尸上猛捅了几刀，总算是解气了。 要走的时候他还带走了那把小刀，虽然他很嫌弃这刀是一条鱼给的，还用来把那条鱼杀了，但是这把刀一看就不凡，还是妖怪给的好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大用处，他只能一边捏鼻子嫌弃一边擦干净带走。 江九九默默看着曾经的爱人，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已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个已经面目狰狞到完全看不出曾经面貌的人。 突然知道自已的一腔付出在那人眼中不值一提，突然意识到这些年的欢喜只是自已的一腔情愿，这让她如何释怀？ 江九九沉默许久，终于摆尾转身向屋内的方向游动。 罢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他们现在谁也不欠谁的，从此再无瓜葛！ 偏偏这时候穆重煞风景的来了一句：“好戏看完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接着打工，还你家亲亲文瑜造的孽债呢。” 江九九：“……” 江九九：“！！！” 再无瓜葛个屁！！ 她现在还因为那坨狗屎负债累累呢！！ 凭什么渣男可以在害她后拿着她的钱肆意挥霍，而她却要为了个狗男人白打几十年工！！！ 第77章 老吴往事 “还有今天的鱼食，”穆重头一次拿出资本家的铁石心肠和斤斤计较，格外细致的和江九九算账：“鱼食是无寒买的，就不算跑路费了，只需要从你赚的钱里面拿出两成就行。” 就是说如果赚到十块钱，不仅要单独拿出两成作为鱼食费用，其他的还是要全部上交还债。 江九九：“！！！” 这下是真的心梗了，头一次经历周扒皮压榨的她差点当场爆哭。 第124章 穆重贴心安慰：“这也是为了你的亲亲文瑜嘛，早点还完债还能早点跑去和他说清楚，反正他肯定不是只图你的钱，说不定还会在看到你的时候开心到扑上来亲亲抱抱。” 刚眼睁睁看着“自已”被文瑜宰杀的江九九：“……” 一箭穿心！ 穆重：“虽然他当初就是在利用你，刚刚还想送你上路，甚至差点害死你的那些伤口也是他弄出来的，但是他万一有什么苦衷呢？” 刚听到渣男另一面的江九九：“……” 再补一刀！ 穆重又来了一个暴击：“虽然你之后几十年都要乖乖打工还债，但是再见到他的时候，你家亲亲文瑜已经拿着你的钱肆意挥霍纸醉金迷享受完了一辈子，也算是全了他当初动动嘴皮子的恩情。” 江九九：“……噗！” 这一击，贯穿星辰！ 估计江九九以后都听不得“亲亲文瑜”这几个字了，一听就要反胃。 有时候实话实说的阴阳怪气才是最为致命的。 秦无寒默默给穆重奉上热茶，暗示对方歇会儿，这恋爱脑的伤还没恢复，可别直接把鱼气死了。 穆重接到暗示，朝秦无寒悄悄眨眼睛，睫毛扑棱两下，和“治疗”恋爱脑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像是干了天大的好事跑来求夸夸的可爱小动物。 看不见的大尾巴在身后摇呀摇，好似那找到同伴的猫猫，心情愉快地向对方展示自已的杰作。 看，刚挖的脑子，一点没剩！ 秦无寒好笑，嘴角轻轻勾起，想到被治疗的患者还在边上，只能勉勉强强收敛一下，不然被江九九看到估计真会气晕过去。？？？ …… 等晚上他们回去后，老板和老板娘照例和花店的其他人吃个饭，一如前几天，不过这次老板发话了。 穆重给其他人倾力推荐了隔壁县的著名打卡区，并极力劝说他们明天去尝试一下。 几个心思单纯的没觉得那里不对，只当那地方是真的好，这才让老板这么倾力推荐，倒是老吴注意到了不对劲，晚上等俩小妖怪睡着后又来穆重房间喝茶。 穆重看了秦无寒一眼，后者领会到意思，起身捞起窗台边上的小鱼缸出门，把空间留给两个神仙。 老吴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你是不是又打算背着我们去干什么事？” 穆重瞪大眼睛：“哪有？你怎么可以把我看的这么坏？” 老吴冷笑一声：“因为你要搞幺蛾子之前都会把其他人支开！我还不了解你？” 见识过反骨仔木神叛逆还被抓包的人不算多，老吴恰恰是其中之一。 想当年老吴还没有升仙成神的时候，他就被穆重用这招耍过。 …… 那时候的老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民间医者，恰逢人间瘟疫蔓延民不聊生，他想要救人却苦于没有草药无能为力，只能天天看着城里大批大批的流民被赶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在破败的庙宇勉勉强强寻一块儿遮风挡雨的地方。 到处都是被逼到绝路的百姓，到处都是因为疾病死去的人，到处都是无助崩溃的哭喊抽噎和麻木的绝望。 一具具尸体躺在那里，和高台上断了手的神像相衬，那画面显得无比讽刺。 那时候的老吴也是流民之一，他是不信神佛的医者，却也在看着一个个病患死去的时候，在看着人在崩溃后和他人同归于尽的极端，在无可奈何走投无路的时候向着神像跪下，无助的恳求上苍，求着曙光和希望，求着不再有人丧命。 下一秒，他就被一个同样穿着麻衣的男人强硬的拽了起来。 老吴以为那是丧失希望的人想要发泄来打大夫了，他都做好被骂废物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那个男人拉着他就往外走，嘴上还念念叨叨：“那玩意儿图个心安就行，这种时候求神拜佛还不如靠自已。” 然后那个男人就把老吴拉到山里，给他展示了满满当当几个仓库的草药，真就是满满当当的草药，比老吴在大医馆见过的加起来还要多，各种各样几乎堆成了山。 这哪里是草药，分明是几千百姓的命啊！ 老吴那时候手都在抖：“这些是……” 那个男人轻笑：“我这些年攒下来的，你们大夫不是可以用这些捣腾出治病的药吗？正好可以救急。” 老吴张了张嘴，喃喃道：“可以，但是还需要有自愿的伤患……” “我不就是嘛，”男人再次拉着老吴往里面走，衣袖稍微往上掀起一点，露出下面已经有些腐烂的肉：“我以前见识过，要随时告知自已的情况，不能说谎还要喝各种实验的药，对吧？” 老吴愣愣点头，就见男人再次扬起笑容：“那就别磨叽了，早一刻把救命的药弄出来，还能少死几个人。” 于是老吴就开始他每日研制解药的生活，一开始的过程并不顺利，药水不是副作用极大就是身体排斥，有时候是高烧不退，有时候是剧痛难忍，甚至还有一次，试药的男人刚喝下去就吐血不止，地上硬是被他浸出一个人形的血潭。 老吴也在怕，他手忙脚乱帮男人重新配药，却被对方拽住衣摆：“你先记一下，这次，有变化。烂的地方在发热，胸口也很热，但是之前一直呼吸不顺畅的嗓子眼通了，这应该是有点用的……” 要不是老吴手忙着配药，估计一巴掌就打他脑门上去了。 第125章 这种时候都不顾及一下自已！ 玩命的傻子！ 都说傻人有傻福，但试药的男人却是个例外，他在某次给老吴说完身体的不适后偷偷跑了，死在了半路。 男人估计知道自已的病好不了，好像是害怕被老吴看到伤心，还费心费力从床上滚下来，爬出去老远，却没想到才堪堪爬进草丛就断了气息。 那时候的老吴看到男人的尸体，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已应该早就麻木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泪，可能是兔死狐悲的凄凉，也可能是看到同行者倒在半路的孤寂。 他想停下片刻缅怀，却被推着离开，只能含泪继续往前走。 一个试药的人死了，但好在又来了其他愿意做这个试药的人，之后还是一成不变的试药，观察反应，记录并调整药方。 一成不变的还有死人，新的试药人，然后继续死人。 老吴后来发现，这些来试药的人虽然外貌身形不同，说话谈吐有异，但他们都有相同的小习惯，比如他们都喜欢笑，喜欢时不时说点不着调的话安慰人；比如他们都不在乎自已的身体只在乎解药的进度；比如他们在快死的时候都会偷偷溜走，给自已找个坑还扒拉两捧土盖脸上。 老吴默默记着这些，哪怕心有疑惑也没问出口，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都不觉得一个给了他们药材，无数次忍着剧痛试药，给无数困于瘟疫灾祸的黎民百姓带了希望和坚持勇气的人会对他们居心叵测。 就算对方不是人，那也是神仙，是救苦救难的好神仙。 再后来，在不知道神仙换皮死了多少次后，可以治疗瘟疫的药终于研制出来了，老吴迅速找了那些能动的人帮忙熬药发药，又匆匆忙忙把药方和大批药材运到其他同样饱受瘟疫之苦的地方。 他在路上遇到过好人，也遇到过坏人，但是身后始终跟着一个男人帮助他，那是最后一个试药的人，也是帮他把所有恶徒挡下的人。 那场灾难扩散的速度很快，但是神医现世及时，灾难没有让更多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就连那些被瘟疫波及的人也在悲痛过后慢慢平息。 死者已逝，但活着的人还需要向前看。 神医老吴看着重新焕发生机的村庄，突然回头，向那个准备离开的人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你说，是不是神仙显灵了，这才让我们成功熬过了这一劫？” 要走的男人回头，露出一张黝黑且粗犷的脸，那张脸和当初将跪在神像前的老吴拽起来的人完全不同，却有着相似的笑容，像是灿烂的向日葵，又像是坚韧的青竹。 他笑着回答：“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某个越俎代庖的神仙把活揽过去了也说不一定。” 老吴也笑：“之前有一个人和我说，求神拜佛只是图个安心，有事的时候要靠我们自已。” 那人似乎没听出老吴的试探，絮絮叨叨打开话匣子：“你个研究出救命神药的神医说话还挺有深度，不过医者不信神佛也正常。不过咱们也不能以偏概全，虽然关键时候神仙可能靠不住，但平时咱们该上香的还是要上香。” “每个神仙都拜一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惊喜发生呢，都是下赌注，这可比花大把银子去赌坊便宜多了。” 老吴：“……” 那个试药的人走了，他和老吴说好，在离开之前要来找老吴讨要一瓶药酒，但是人却没有及时赴约，直到老吴死后成神依旧没有出现。 而老吴刚成神的时候就听到了沸沸扬扬的八卦，说那个几千年都没有出过错的木神被罚了，说是违反天规下凡救人，不仅让管生死簿的一堆地府神仙连夜加班，还缠了一身密密麻麻的因果线回来。 第78章 影帝登场 穆重最后实在没辙，毕竟是太过了解自已还长了脑子的老吴，和那几个随便说个理由就能打发的家伙完全不一样。 他义正言辞：“虽然我确实是想干点坏事，但我可没有乱来哦！” “我们打听到想要消灭鲟鱼一族的幕后黑手会派人过来，那伙人和之前被抓的诈骗犯可能有点关系，明天正好立春，我看看能不能把人抓到手，还有些东西没问出来。” 在万物复苏的春季初始，掌管春天的木神可以像触底反弹的皮球那样迸发出强大的力量，只是时间过于短暂，一般没什么用。 老吴皱眉：“就算你立春的时候能暂时恢复力量，但是身体还是虚弱的，万一不小心被伤到……” “神仙是不怕受伤的，”穆重看向老吴，历经千年风霜的眼睛沉重中又带着晶莹剔透的光，他笑道：“我可是要守在万千生灵前面的木神，若是我也害怕受伤畏缩不前，他们该怎么办？” 虽说神仙各司其职，但守护万千黎民安全是他们无需说明就该自觉的分内事，至少穆重无法在看到即将到来的潜在危险时无动于衷。 他已经沉睡太久了，这千年来没能庇护万千百姓已经是失职，他不想再因为自已身体的原因造成悲剧。 老吴沉默，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重，你知道现在的人类已经不信神了，甚至绝大部分的人已经不记得我们的存在了。” 穆重顿住，他垂下眼帘没说话，老吴却好像执意点破了他们一直都有意回避的话题。 “他们现在信奉科学，求的神仙里面也没有我们，你应该能感觉到自已能从人类那里获得的香火和力量少了。” 第126章 只是多亏穆重是木神，手下还掌管植物生灵，若是单纯依靠人类香火和信仰而生的神仙，恐怕早就消亡于人类的记忆中了。 老吴叹气：“我知道你因为沉睡了千年在懊悔没有保护好人类，但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当年那般的实力和职务了，人类会自已保护好自已，他们并不需要你插手过甚。” 在其位司其职，他们失去人类的信仰没了一部分力量，就只能管好分内的事，其余那些不是不想做，而是有心无力，而且也没必要。 现在的人类很强，他们可以做到以前神仙才能做的事，他们在这几千年的历史中不断成长进步，已经不需要神仙事事为他们操心，神仙要做的是尝试融入到他们之中，而不是再把他们当做庇护下的幼崽。 杨戬去当警察，妖怪和其他神仙开办学校，就连某些地府人员都在市里开公司向人类取经如何管理员工，他们都在努力融入人类的社会，哪怕消减了自已绝大多数职务也没有怨言。 只有刚醒来还和社会有一定脱节的穆重不同，他虽然开着花店却无心经营，依旧试图像千年前那样为人类尽职尽责，甚至怀着弥补的心，还要为他们做到更多。 老吴知道穆重其实很难过，他们这些神仙看着人类一点点遗忘他们，在有缓冲和心理准备的前提下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穆重。 他可是最亲近人类的神仙，如今却被人类忘了。 老吴说着说着自已心里反而难过起来，梗着脖子后退一步：“虽然想让你多关心一下自已，但你应该一时半会儿听不进去，总之你心里有数就行。” 穆重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慢慢来就行。 实在不行还有他这个老爷子保底，反正不会叫穆重就这么没了！？？？ 说完话老吴就匆匆离开，独留穆重在房间里低眉垂眼。 听到关门的声音，穆重的眼睛轻轻一眨，就像是注入活水一般，一下子就剔透活跃起来，活跃到眼珠子朝门口溜溜的看。 确定唠叨的老吴不会再折返回来，穆重轻松地伸个懒腰，甚至还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真就是……完全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样子。 总算是把最难忽悠的老吴搞定了！ 穆重乐呵呵给自已倒了一杯茶，身后的尾巴又在摇啊摇，看向窗外那高天之上悬挂的皎月，开开心心的和月亮隔空碰了个杯。 他知道老吴的意思，但他这不是一直很收敛嘛～ 只是在闲暇之余帮帮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真。失足少女，顺便当个热心市民再给警察叔叔送点犯人而已，都是顺手帮一把的事儿～ 穆重的目光看向远处的人间，哪怕是夜里，人类依旧放心大胆的走在大街上逛街玩耍，盏盏电灯将这凡间点亮，山河作纸灯光为墨，熙熙攘攘的人群点缀其间，行云流水般写下壮阔辉宏的国泰民安。 虽然没人再供奉他的神像，不再举办关于他的祭祀活动确实有点可惜，但看到这副百姓安居乐业的一幕也算是得到了足够的慰藉。 穆重轻笑，毕竟他为的就是这个啊。 …… 第二天小猫耷拉着脑袋跳到穆重怀里，顶着被黑毛挡住的黑眼圈开始喵喵叫告状。 他说老吴昨天晚上熬了整整一夜的药，他和小鸡仔不仅没睡好，还被中药腌入味了！ 浑身都是呛鼻子的草药味儿，猫猫不喜欢！ 穆重眨眨眼，看向正在给秦无寒塞瓶瓶罐罐的吴大夫。 注意到身后视线的老吴懒得回头，只是问秦无寒记没记下他叮嘱的话。 秦无寒点头，把各个瓶子的药连着名称和功效全部复述了一遍，确定和老吴说的分毫不差后就把药全部塞进随身的包里。 老吴：“穆重那个臭小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你记得多看着点他，别让他逞强。” 穆重在老吴这儿的信誉度已经低到不配拿药了，老吴把药给秦无寒都比给病患自已靠谱。 穆重：“……” 不至于吧？ 自已觉得不至于但还是莫名心虚的穆重犹豫半天，然后捞过温小雪的小猫脑袋凑到他耳边：“小雪靠你了。” 温小雪：“？” 穆重：“今天记得多到老吴面前卖萌撒娇，让老爷子消消气。” 温小雪：“？？！！” 铲屎的你在放什么屁？！ 穆重给出诱惑条件：“你不是一直想要心仪口味的猫薄荷吗？事成之后回去就给你种，种三盆！” 小猫蓦然瞪大眼睛：“喵！！” 成交！！ …… 把其他人送走的穆重依旧和秦无寒去摆摊，这次来算卦的人倒是多了不少，但穆重都以没有缘分拒绝对方。 被拒绝的人虽然可惜也不好强求，只能发泄一般买几包鱼食喂许愿锦鲤，试图从这边获得好运。 锦鲤吃，好运来，锦鲤如果往死里吃，好运就从四面八方来！ 有几个人抱着这种想法，直接买了十几包鱼食，试图一鼓作气用鱼食把鱼埋了，小小一个鱼缸差点变成promax山寨版的精卫填海。 假锦鲤。江九九：“……” 救，救命！ 还是穆重及时出手，阻止了最后一条鲟鱼被口粮活埋的悲剧，又把那些鱼食收回来，表示帮他们喂鱼换好运，并保证最后的好运会一分不差降落到他们头上，这才把疯狂的人劝住。 第127章 心有余悸的江九九在鱼缸最底下蔫巴了许久，直到秦无寒重新给她换了干净的水才活跃一点。 生活的凄惨和工作的不顺让江九九不禁再次想起昨天，一想到渣男还在逍遥生活她就生气，现在更气了。 她不想让狗屎过得舒服！ 江九九看着穆重，又看了看秦无寒，像是鼓起勇气问老师问题的胆小学生，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穆先生……如果啊，如果我说我想报复那个渣男，想请求你给我一点时间……” 可以吗？ 江九九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见穆重突然低头看她，眼中带着难以忽视的欣慰：“你可总算是想通了。” 江九九：“……唉？” 穆重接过话茬：“想怎么报复？套麻袋打一顿？那太轻了不行，顶多能抵消你第一次被打晕的伤害，之后的那些可算不了账，要不我给你出出主意？” 江九九：“……咦？” 穆重逐条分析：“他伤害了你的精神和肉身，破坏了你的社会关系还拿走了你的收入，我们也不算利息，就把这些一条条还回去都够他忏悔一辈子了。” “我的建议是先把他的二两肉切了，算是还了一部分的身体伤害，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施法变成碎鱼肉在他眼前跳舞，先精神摧残个十天半个月看看效果，你还可以趁他精神恍惚的时候另起炉灶把原来的那些资产收回来，商战方面也来点手段让他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秦无寒默默咳嗽一声，把越说越起劲儿的穆重拉回来，注意一下，外人面前别太放纵了，人家都懵了。 江九九确实懵了，她没想到看上去遵矩守法的神仙居然有这么炸裂的建议，比她那只有个模糊想法的复仇计划还要炸裂！ 这可真是，真是太厉害了！ 厉害到她恨不得逐字逐句记笔记！ 江九九那小小的鱼眼里面满是星星，看向穆重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向往，大有一副想当场下跪拜山头的架势。 崇拜.jpg 疯狂崇拜.jpg 围观全程的秦无寒：“……” 他无奈扶额，不得不提醒一句：“现在是法治社会。” 你们就算再怎么……那什么也不是明面上能做的。 至少……藏着点啊！ 听到提醒的穆重点点头：“所以我还有个合法的b计划。” 秦无寒：“？？！！” 第79章 鱼的报复 渣男文瑜这一天都处在十分亢奋的状态，他在家里静不下来，时不时就来回走动，不时对着门口翘首以盼，等待着大师说的那个人出现。 从清晨等到黄昏，眼看着这一天即将过去，他的耐心逐渐消失，开始止不住的怀疑，都这个时候还没人来，会不会是大师骗了他？ 不，不可能！ 文瑜果断否定这种猜测，是大师告诉他江九九是鱼妖，也是大师交给他可以飞黄腾达的捷径，大师给他出了那么多主意都是有有利于他的，怎么可能在最后最关键的一步骗他？ 对方一定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只是路途太远才慢了一点，他在这种关键时候一定要有耐心。 直到太阳半隐于山脊，霓霞挥舞彩纱作别，他才终于等到那个人。 一身黑色的袍子从头遮到脚，就连脸都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对方长什么样子，看着有点像是电视剧里的装扮，放在现实中只会让人升起警惕之心，很担心这人会不会突然掏出尖刀暴起砍人。 再看那衣袍都挡不住的高大身材和健硕的体格，属于那种一发起疯来没人能压制住的类型，直接把他的危险程度再次拔高一倍。 文瑜在看到对方后也是先惊了一下，警惕又有些犹豫地问道：“你是大师派来的？” 那人点头：“他说你任务完成的很好，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 男人的声音很是平静稳健，听上去不像是情绪不稳定的人，而且对方说出的话也和昨天大师说的相同，文瑜总算是放下心来，再次兴奋到手舞足蹈。 “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我要那鱼妖的灵力和福命，其他的那些都归你们！” 江九九作为鲟鱼族最后一条活着的鱼，命里天生比其他的妖怪要多那么几分福运，就像她每次都可以在水质变差之前搬家离开自已的居住地，就像她在各类型的生意上总是可以迅速做大做强…… 若是文瑜可以和对方换命，再把江九九的全部灵力转移到他身上，那文瑜不仅可以未来大富大贵诸事顺遂，甚至这样多活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当然，这种通过杀生盗命更改寿数的方式是早就被明令禁止的邪术，这要是被杨戬那些神仙抓了，这个渣男怎么着都要去阴曹地府的十八层地狱挨个体验一遍。 但是文瑜知道这事吗？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改变自已的想法。 抱着“生前不管生后事”的态度，文瑜毫不迟疑，果断选择献祭江九九换取自已未来几百年的荣华富贵，甚至不认为自已做的事有哪里不对。 “可以，”黑袍男人示意文瑜转头：“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在屋子里了，你进去就能拿到手。” 文瑜根本不疑有他，急不可耐的转身向着门里冲。 一进门，光景出现瞬间的变化，文瑜眼睛一眨，就发现屋里的摆设变了。 那些昂贵的，用来彰显家资的高大橱柜和气派的梨花木家具尽数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些破败的二手家具，隐约还有点生锈的铁支架放在门的旁边，能让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一眼就看出户主人有些窘迫拮据的生活质量。 第128章 文瑜一愣，他对这里有印象，是他刚和家里闹掰后最凄惨的那段时间，是江九九找了这个屋子作为他们临时的歇脚处，虽然这里家徒四壁几乎没有多少东西，但在那时却是唯一可以给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 “你回来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来，文瑜的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就见另一个他从屋里走出来。 那个“文瑜”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像是刚睡醒，脸上满是迷茫的放松，还带着红印，像极了被圈养后吃了睡睡醒吃的猪。 猪发话了：“下次早点回来，快去做饭吧，我都要饿死了。” 说完转身又回了卧室，似乎是打算再睡一会儿。 文瑜瞪大眼睛，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低头，看到自已的手变小了，身上也穿着一身女性的衣服。 文瑜一个箭步冲到镜子前，果不其然，他看到了江九九的脸。 文瑜：“！！！” 怎么会这样？！ 他是想要和江九九换命，可他没想变性！还是变成一个妖怪！ 文瑜转头就要往门外跑，却没想到跑一半身体就不听使唤了，他的四肢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样，僵硬着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文瑜被迫经历了江九九的过去。 他代替江九九整日忙碌，起早贪黑忙着学习并一次次尝试做生意；他代替江九九打理两人的小屋，忙完外面还要忙碌家里的卫生；他代替江九九一次次忍受“文瑜”的颐指气使和许多不合理的任性。 只有当他站在江九九的角度，才会发现这么多以前从未注意到细节。 他这才知道，原来妖怪不是什么都能轻松驾驭的，江九九每次都为了学习偷偷熬夜到太阳出来；原来妖怪有时候比人类脆弱，锅里的热油溅到江九九身上会比人类疼这么多；原来他以前对江九九的态度是这么的差，差到他自已都忍受不了一点。 那江九九以前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待在他身边的？ 文瑜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只求着江九九的一生赶紧过完，完了之后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很显然他忘了，江九九的经历中最痛苦的其实不是这里。 当腿上突然传来剧痛，文瑜才反应过来，自已之前被打晕了一段时间，如今变成了鱼的身体，尾巴还被铁链死死嵌到肉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坏死。 他看到了眼熟的桥洞，之前只觉得这个桥洞地处偏僻还遮光不醒目，是个绝佳的抛尸地，但他死活想不到自已有一天也会这地方如此惧怕。 更让人恐惧的是面前这人，是这个面目狰狞的自已。 文瑜眼睁睁看着“文瑜”用力扯着尾巴，把他整条鱼都拉到地面上，实心的棍子一下又一下打在他身上，有时候手累了还会换脚踹，每一下都带着恨不得他赶紧死在这儿的力度。 疼痛迅速蔓延全身，文瑜当施害者的时候没想过疼，此时变成了受害者，这才发现这样的疼痛是多么难忍。 “文瑜”打累了，一脚将鱼踢到水里，文瑜只觉得刺骨的湖水往他的五脏六腑钻，就连呼吸都是无法忍受的冰凉严寒，如今的他是鱼，虽说淹不死却也绝对不好受。 之后好几天都是这样的酷刑，他一次次被打个半死，一次次被捞上来又被扔下水，一次次体会着一脚踏进阎罗殿又撑着一口气的绝望。 文瑜的精神不及妖怪，在这惨无人道的虐待中慢慢意识消沉，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他怎么还没死？ 好痛啊，他不想再痛了…… 江九九那时候又是怎么撑下来了？ 文瑜这么想着，就迎来了“自已”的最后一天，是他打电话并强行把江九九大卸八块的那天。 森寒的刀光在文瑜眼前一闪，昭示着最后的痛苦即将到来，但是他却突然害怕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在对着其他生灵举起屠刀的时候冷漠又麻木，甚至因为各种各样的目的会感到兴奋和满足，嘴上说着物竞天择理所当然，却又在自已成为刀俎下的鱼肉时怕得肝肠寸断冷静全无。 随意践踏生命的人，要随时做好自已的生命被践踏的准备。 但是很显然，有些空有傲慢的人并没有这种自觉。 文瑜眼睁睁看着“自已”举起屠刀，他甚至可以感受到刀片划开皮肉，身体被分段切开的细节，剧烈的铺天盖地的疼痛瞬间将他吞没，他的眼前瞬间一黑。 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声，眼前的空间似乎在滚筒洗衣机里天翻地覆，许久后他才感觉那扭曲的空间在一点点回归正常，但他自已却受不住这正常，脚底一软一头向后栽去。 文瑜感觉自已的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旁边的地板上也躺着一个模糊的东西，只是现在的他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时半会儿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砰——” 他家的门突然被踹开，几个拿着武器的特警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几个特警一进来就把文瑜控制住，倒是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几步冲向里面的地板，俯身检查那里的大鱼——是已经恢复原身的江九九。 江九九之前没有治好的伤在这时候移到了关键的作用，一身血淋淋勉强结痂的伤口，还有那差一点就要坏死的尾巴，如果不检查内部，光看外表都会觉得这是一条将死的鱼。 第129章 男人深吸一口气，马上招呼其他人取来温水和最大号的鱼缸，还有一大堆的救治工具和兽医医护人员…… 文瑜好不容易恢复意识，刚看到那条眼熟的鱼完整出现在自已眼前，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被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打了一拳。 那一拳直接把他半边脸都捶歪了，人刚被特警扶起来又被打翻在地。 “你个畜生！” 男人骂道：“这可是早就灭绝的长江白鲟！你个畜生怎么敢的？！” 第80章 复仇成功 长江白鲟是前几年就已经被公布过灭绝的物种，素有“水中大熊猫”“淡水之王”的称号，但却比大熊猫要珍贵许多。 这么说吧，长江白鲟要是和大熊猫打起来了，不管谁先动手，大熊猫都要被送进去关着。 已经被宣布灭绝的生物，突然被热心市民上报说发现了踪迹，这本来就是让人怀疑但不得不激动的事，研究濒危物种的年轻教授顾成景接到电话的时候就考虑过信息为假的可能性。 但毕竟是已经灭绝的濒危动物，他们不管信不信都要跑这一趟，为此就连教授顾成景也一连推了大堆计划，只为来探探真假。 好消息，长江白鲟是真的，那个已经灭绝的淡水之王再次在大众的面前出现了活体。 坏消息，长江白鲟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似乎被人为打捞并虐待过，外表看上去很严重，不确定能不能救回来。 好不容易才发现一条传说中的长江白鲟，没想到对方却是这么个濒死的状态，不是因为水质污染，而是因为人类的伤害！ 顾成景一时间只觉得怒火无处发泄，对着渣男的脸又是一拳，他怎么敢的？！ 几个特警只是被派来保护顾成景的，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灭绝动物再次出现的事，这会儿看到那边正在被急救的伤痕累累的大鱼，也觉得抓住的这家伙特别不是东西，都假装没看到想让顾教授多揍两拳。 文瑜又被打的晕头转向，这会儿总算是意识到自已变回来了，急忙大喊：“我是无辜的！她是妖怪，你们别信她，她是妖怪！” “妖你个头！”顾成景一拳头又下去了：“见到陌生的动物就说是妖怪，你是傻比吗？不认识濒危动物不知道拍照搜图吗？！” “她真的是妖怪！”文瑜顶着一脸伤解释：“我之前明明就把她剁成几段了，她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那么多的伤，她如果不是妖怪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 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文瑜以为他们信了，却见站在自已面前的男人抖着手又狠狠给了自已一拳，这次的力道比之前的要重许多，像是恨不得把他打死。 顾成景确实恨不得把这家伙打死：“你说什么？你之前就杀了一条长江白鲟！” 已经灭绝的物种，这次只发现了一条，没想到原本有两条，只是另一条已经被这畜生弄死了。 还分段了！！！ 顾成景知道灭绝动物的稀有和珍贵，如今听到这话，简直是气得脑袋都在发晕，一阵阵嗡嗡直响，恨不得也拿刀把这家伙给剁了！ “教授教授！冷静啊！”几个把长江白鲟放水箱的助手跑过来劝：“人跑不了，什么时候都可以教训，咱们要先去把这最后一条独苗苗救活过来啊！” 孰轻孰重要分清啊教授！ 顾成景推了一把文瑜，看向对方的最后一眼仿佛冒着火，一副看死人的眼神，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就匆匆出门，招呼着几个助手对长江白鲟进行紧急救治。 至于文瑜，故意伤害并杀害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打捞灭绝动物还不上报，知法犯法……一堆的罪名等着，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曾经因为对象是动物而高人一等的渣男，终究也因为对方是珍贵的保护动物而要付出傲慢的代价。 江九九刚刚被搬运的时候悄悄转动眼睛，恰好看到那个很好看的大帅哥给了渣男一下，这会儿又听着了渣男被打的动静，心里畅快极了，尾巴愉悦的轻轻一动。 大帅哥，打得好！ 然后就听到一个兽医助手兴奋尖叫：“尾巴动了！它还活着，还有很强的求生欲！” 跟着就有另外几个人接上话，“你可千万要撑住”，“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你要是活下来我们什么都答应你！”，“到时候我给你放其他美鱼帅鱼的图片视频！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一个个人类都反应过大，说什么的都有，声音更是一个盖过一个，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条鱼，而是唯一可以打败敌人的世纪英雄。 江九九：“……” 她顿时不敢随便乱动了。 乖巧.jpg 江九九的眼睛还和藏在远处的黑袍男人对视上，对方向她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先乖乖跟着这些人离开。 躲在远处的黑袍不是别人，正是来文瑜家假扮大师手下的秦无寒。 他们选择了穆重的计划2.0版本，假装是跟渣男接头的人提前过来，再由穆重友情提供的符咒给渣男体验了一把江九九的痛苦，最后让赶到的救助人员以私自抓捕国家级保护动物的名义将这家伙抓捕。 当然，江九九和秦无寒也没有闲着，他们在渣男中招昏迷后轮流把这家伙揍了一顿，伤口也被穆重的符咒提前做了处理暂时没有显现，要过一段时间才会一点点出现渣男的身上，连带着数倍的疼痛一起。 第130章 不过那时的渣男已经在监狱里待着了，身上就算出现被打的伤口也不会让人怀疑到远在天边的江九九身上。 至于江九九，她暂时跑不了，只能乖乖被几个救助者带去救治，这其实也是穆重一开始的打算，只是没有直接告诉江九九。 穆重在看到江九九的第一天就觉得这家伙命运多舛，在对方醒来后犯花痴的时候就担心过一次，在知道这家伙还是条恋爱脑鱼的时候又担心了一次。 颜狗还是个恋爱脑，跟叠duff一样，穆重很怀疑这个族群都和她一样，一谈恋爱就降智，所以才会沦落到最后只剩下一条独苗苗的凄惨境界。 维护物种的多样性也是保护环境的一部分，四舍五入就是在治疗穆重自已，与其让这个伤都没好的独苗苗恋爱脑再次流落到外面，随时冒着可能又眼瞎看上人渣的风险，还不如让人类先看着点这家伙。 为了让江九九在人类的救助站乖乖待着，穆重当初带电话举报的时候还强调了一句要几个好看的兽医，为的就是让颜狗江九九先安分一段时间，至少要待到她的伤彻底好全乎。 当然，就是因为穆重多加了这个条件，让接到电话的人怀疑这是个逗人玩的假消息，就算对方之后发来了视频也…… 好吧，顾成景顾教授在看到视频的时候就冲出去了，根本来不及去管那视频是真是假，浩浩荡荡带着几个特警就坐飞机杀来了。 好在顾教授本身就是年轻的天才，颜值方面没得说，进门后给渣男的几拳更是直接打到了江九九的心巴上。 江九九脑海里原本给渣男作为回忆的地方变了，以前是数不胜数的爱心玫瑰，这几天是马赛克涂鸦和狗屎，这会儿是彻底变了，曾经的少年死在了回忆里，逐渐变得模糊，又再次清晰。 这次清晰后就变了个人，穿着白大褂，口袋里装着禁欲的金丝眼镜，一张帅脸看上去愤怒无比，挥拳的样子却野性爆棚，拳头下面是半模糊半扭曲的渣男。 啊，更帅了。 …… 在穆重他们摆摊算命的地方，只有穆老板一个人可怜兮兮的坐着赏景，作为整个复仇计划的策划人，却在计划的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 穆老板悲伤叹气，用完就丢，世风日下啊。 此时一个年轻的男大学生走到穆重的面前，笑着询问：“你好啊，请问你是这几天传得很火的算命大佬吗？” 穆重一愣，他在秦无寒不在的时候一般不会这么没警惕心才对，但他这次确实没察觉到这个靠过来的人。 不是他出错了，这人有问题。 穆重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一愣。 眼熟的卷毛带着一眼看上去就手感很好的质感，被刻意瞪大的眼睛显得开朗又阳光，但是略微狭长的眼尾让他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愉悦感，像是无时无刻都在说谎算计人的狐狸。 若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人的脸型和穆重有少许的相似。 穆重挑眉，有些意外：“小奇？” 听到穆重的称谓，对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那股算计的感觉瞬间消失，狐狸也瞬间变成了萨摩耶，乍一眼看仿佛浑身都在冒小花花的傻狗。 傻狗嘿嘿笑道：“哥！你回来了！” 第81章 弟弟挨揍 穆重并不是老吴那种功德圆满独自飞升成神的神仙，正相反，他的家人很多，父亲和几个弟弟都还健在，一家子里面有好几个都是干大事的，和他一样天南海北到处忙。 只是他们这家的亲情比较寡淡，其他几人也比较沉稳理性，很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而面前的开朗萨摩耶就是穆重家里最小的弟弟——穷奇。 没错，就是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这家伙也是一大家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吃公家饭的，年轻的时候被谗言小人带坏过，犯错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凶兽，最后被大义灭亲的木神哥哥抽了一顿，领了几百年的罚才放出来。 穆重的脸不着痕迹的温和了一些：“你怎么来这里了？” 穷奇乐滋滋的蹭到穆重边上，顺手递给对方一根棒棒糖：“有人找我帮忙拿东西，我看着报酬不错就来了，在路上听到有人说这里有个算命很厉害的大师，一时好奇就来看看，没想到正好看到哥。” 他要是早知道哥哥在这，半路根本不会磨叽，绝对马不停蹄的往这飞！ 大狗狗嘿嘿的摇尾巴：“哥，你怎么醒了都不告诉我啊，都醒这么久了还不给我报个信什么的，我要不开心了！” 狗子噘嘴，jpg 穆重把糖放边上，有些无奈：“我突然沉睡，醒来也实属意外，最近的事情又多，就没想起来要和你们说一声。” “其实哥是不打算说的，对吧？” 穷奇噘嘴，当场揭穿他家老哥：“你就没有忙晕头过，再多的事情就不会让你忘记报信给我们，只有你不想告诉我们的情况。” 他的哥哥他还不知道吗？十有八九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这才让对方连亲弟弟都不告知消息。 穆重也不狡辩，在知根知底的弟弟面前谎言只会无所遁形，还不如诚实认错：“抱歉。” 穷奇倒是不在乎这个，依旧笑嘻嘻的：“我知道哥你有苦衷，所以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我去找你喝酒～” 看得出来穷奇也很想接着和哥哥聊天，但他还有事情要做，只能无奈作别，并保证下次去找穆重。 第131章 在穷奇转身即将离开的时候，穆重突然开口叫了一声：“小奇。” 穷奇停下脚步，因为穆重这次叫他的声音和以往不同，少了几分亲密多了几分认真严肃。 就像是……发现了什么。 穷奇脸上的微笑不变，乖巧转头：“哥？怎么了？” 穆重慢慢撑起身体站起来，看向自家弟弟的表情依旧温和，但又多几分克制的冰冷，像是在审问犯人的警察，就连目光都带上了寒意。 “小奇，你是来干什么的？” 穷奇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我刚刚说了啊，有人让我帮忙取一个东西，顺便……” “顺便再看看这里有没有灵气紊乱风雨大作，”穆重接上对方的话，脸上的笑意淡去，看不出喜乐：“是吗？” 穷奇一愣，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僵硬，又在下一瞬完美隐藏，“不是哦～哥沉睡太久了，这次的猜谜游戏没猜对哦～” “再说了，怎么可以污蔑我呢，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穷奇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但穆重完全不为所动：“是吗，可是我没说你在做坏事，怎么就成污蔑了？” 一般不知情的人在这时候应该会好奇穆重这么说的理由，而不是率先开口撇清自已的关系，更不会像穷奇这样，顺着杆子反咬一口。 穷奇虎躯一震：“……” 完蛋，见到哥哥太开心，一时疏忽不打自招了！ 所以说，兄弟之间真没有多少东西能藏住，穷奇能一眼看出穆重的谎话，穆重自然也能在弟弟现身于此的一瞬间发现对方有问题。 穆重叹气：“说说吧，你这次又被谁骗了？” 穷奇喜欢听奸诈之人的欺骗话语，这是旁人改不了的奇葩习惯，以前被坑那次就是自身的防范意识不够被忽悠了，这次帮着恶人做事，并不排除这家伙再次上当受骗的可能性。 到底是自已的亲弟弟，穆重不想对他动手。 穷奇也被哥哥揭开谎言，脸上短期的萨摩耶面具彻底破裂，重新换上狡诈的狐狸面具，刻意瞪大的无害眼睛因为眯起而变得极具危险，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认同。 “哥哥怎么总是觉得我是被人骗了呢？” 穷奇笑了笑：“不过也对，我以前没少给哥哥添麻烦，哥哥现在还会这么想才是对的。” 毕竟小时候父亲和二哥哥他们都忙于工作，只有大哥哥会照顾穷奇，去哪里都不和把他落下，明明是大哥的身份，却又当爹又当妈把小穷奇拉扯长大，说不定到现在，哥哥心里还一直认为他是个小孩。 早已凶名在外的穷奇深深的看了眼自已的哥哥，眼中带着怀念：“哥哥这时候醒来了，真好啊。” “虽然给我们添了好多麻烦，破坏了我们好多次计划，但我还是很高兴。” 穷奇不傻，至少他哥不在的时候，他不会表现出傻气的一面。 这段时间他们的计划接二连三出现差错，计划制造小厉鬼的人贩子被抓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哮天犬被治好了，出门捕猎的一个成员也被就地正法送去地府监狱了…… 就连这次，本来应该灵力紊乱灾祸不止的地方依旧风调雨顺，而他的木神哥哥恰好就在这里，穷奇很快就想明白了。 一直以来妨碍他们计划的都是穆重，毕竟穷奇了解穆重的性格，要是遇到有人作恶，他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穷奇倒不是很在乎那些被破坏的计划，不然也不会无视目标直接寻着熟悉的气息找到穆重这里，比起那些大长串格外烦人的计划，他更想和哥哥多待一会儿。 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穷奇伸手一拽，从旁边的虚空中取出一片柳叶，那是穆重设下的囚笼，这是不打算放他走的意思。 结果还是要和哥哥打一架。 穷奇也学着他哥叹气，好心劝道：“哥这次就放我走吧，你受的伤都还没好，打不过我的。” 穆重的眼帘轻轻一动：“你知道我受伤了？” 穷奇对他家哥哥一直都是有问有答：“知道啊，你之前消耗了那么多力量，现在有灵气的植物也少了，来自民间的供奉更是微乎其微，你的力量应该连以前的一半都没有，现在还是乖乖休息比较好。” 他的言下之意是想让哥哥知难而退，毕竟他也不是很想和哥哥打架。 穆重则是在思考，他不记得自已在千年前把力量消耗到哪去了，这或许会是一个新的思路，但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越来越多的柳叶在穆重和穷奇的身边浮现，很明显，穆重并不打算如了弟弟的愿，几片泛着寒光的柳叶猛的朝穷奇射去。 穷奇几个跳跃躲开攻击，落地的时候表情有些呆，看上去似乎很不可置信：“哥你真要打我？” 虽然知道哥哥会和他动手，但那几片柳叶都是凭空出现还用了全力射出来的，明显哥哥没有收力放水，是真的打。 不是吧？来真的？他还是不是亲弟弟了？！ 穆重手中突然幻化出一条长长的柳鞭，朝着穷奇就打了过去，口中满是平淡：“放心，你知道我受伤了，不可能打死你，顶多抽个半死。” 家中老大总是对其他几个小的有天生的压制，有的老大在弟弟心中甚至有着远超父母的威慑力，平时显现不出来，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让某些家伙回想起快乐回忆中的一点阴霾。 第132章 穷奇在看到那柳鞭的时候就本能一抖，曾经被哥哥撵着上蹿下跳吃柳条炒肉的记忆突然浮现，屁股瞬间就幻痛了起来。 救，救命！ 第82章 哥哥中招 作为在穷奇成长过程中又当慈母又当严父的大哥，穆重以前没少对四处惹事的弟弟施行棍棒教育。 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果然被乖乖牢记到了灵魂的深处，哪怕过去了千年都忘不掉。 一击柳鞭擦着穷奇的脑袋打过去，被打的那个在这片空间上蹿下跳到处跑，还有各种鬼哭狼嚎作为伴奏起伏跌宕。 “哥！哥！错了！我错了！” 啪—— “你歇会儿吧！歇会儿！” 啪啪—— “救命啊！嗷——！！！” 穷奇一个不小心，屁股没及时躲开正好挨了一鞭子，疼得他嗷的一声原地起跳，脑袋上呲溜一下弹出一对老虎耳朵，捂着屁股一连跳了好几步，跟痔疮被打了一样龇牙咧嘴老半天。 穆重没怎么收力，见穷奇挨了一鞭子后眼含泪光，一双瞪大瞪圆的眼睛被泪水染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穷奇脑袋上的神似猫耳的老虎耳朵还没有收回去，仿佛一个成精的小猫咪在对着他眼泪汪汪。 穆重：“……” 穆重沉默两秒，停下手里的动作，虽然知道这家伙皮糙肉厚没有受重伤，但他还是把柳鞭收起来，改用更温和的柳叶。 算了，把人带回去慢慢问吧，一直打孩子也不是个事儿。 片片柳叶向着捂屁股的某人飞去，试图在对方的周围形成包围圈，却没想到在即将包全乎的一瞬间，穷奇突然动了。 他凭着惊人的弹跳力一个跳跃躲开穆重的网，用丝滑的身法躲过几波迎面而来的攻击，到后面干脆放弃躲避，甚至发疯一般对着穆重最后的攻击不闪不躲，赫然准备脸接大招。 穆重手上动作一顿，施法的手往边上一偏，迎着对方脸的攻击被急速偏开，险险擦着对方的脸过去，没有把这没轻重的家伙脸打烂。 穷奇被擦着脸过去的柳叶削去几根头发，但他却勾起嘴角，迅速凑近穆重，朝着他哥的脸吹了一捧迷幻香，接着几下跳到远离对方的位置。 穆重则是一开始没有防备，虽然挡下了大部分的迷幻香，但还是吸入了极少的量。 呛鼻的味道轰然炸开，穆重想要反击，手却在瞬间脱力。 穆重皱眉，看向穷奇：“小奇！” 穷奇站在远处，眼睛依旧红着，但脸上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像是伪装受伤后成功给别人一击的狐狸，脸上满满都是扭曲的开心和得意。 “哥哥果然还是心软了，”他的眼睛格外亮，看向穆重的视线满是真诚的喜悦，但说出的话却格外割裂。 “要是哥哥再铁石心肠一点，我说不定真的要栽在这里了，但是哥哥还是那个温柔的哥哥，所以才让我找到逃跑的机会。” 穆重轻咳一声，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他咬牙：“你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吗？” 穷奇伸手在空无一物的半空摸索，嘴上乖乖回答：“知道啊～我要去把世界上最后一条鲟鱼的尸体带回去，看看能不能让灵力紊乱的现象更持久，灾祸能不能扩大范围。” 他转过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害开朗的笑容：“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可以顺便蛊惑几个人造就一些有趣的互相残杀事件，反正那家伙要求杀戮越多越好，我虽然不感兴趣，但偶尔也可以帮忙干点活。” 穆重眼前的景物开始上下左右的晃动，他干脆闭眼听这混小子说话，额头的青筋生气的跳了跳：“那家伙是谁？” “一个想要力量想到发癫的疯子，具体的下次再告诉哥哥吧。” “虽然被哥哥打的感觉挺值得回味，但是这次就不和哥哥认错了，等以后我把天大的祸事闯出来，到时候哥哥再来一起清算。” 穷奇看着他家哥哥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眼中满是笑意，他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也知道这种事情做了后会受什么样的惩罚，更知道自已的哥哥不会徇私舞弊放过自已。 但没事，能被哥哥杀死也算是一种好事，毕竟他哥哥为了让他少受点苦，一定会手起刀落嘎嘎利索。 穷奇回头，伸手向着虚空一撕，无视手上发出的嘶嘶烤肉声，就这么把穆重布下的空间撕开一条缝，紧接着就从这个缝隙中跳了出去。 穆重站在原地调整呼吸，臭弟弟撒的东西是专门用来克他的，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让短时间他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这个香粉里面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大剂量起致幻和麻痹效果的粉末，除了刚闻到的时候会让人短时间丧失行动能力，并没有其他副作用。 如此有良心但不多，果然是专门给他这个哥哥用的，换做是别人，那小混蛋估计还要再掺进去各种各样的毒粉才肯罢休。 穆重缓了缓，想要去追人却发现自已摇摇晃晃有些走不动道，看向小混蛋逃走的方向又是一阵沉默。 孩子叛逆期又到了。 ——该抽了。 估计穷奇就是想要穆重暂时维持这种状态，穆重吸入的药香不多，但药效过去也需要个十几分钟，只要能让穆重暂时赶不过去，他就可以利用时差把要做的坏事做完。 穆重深吸口气，告诫自已孩子早晚要打不用生气，一边这么安慰自已一边挪到路边打了辆车。 第133章 是的，他叫了滴滴打车，找的还是最近的特快车。 现在是科技时代，他又不是没了腾云驾雾就走不了的老古董，当然要灵活运用身边的东西啦。 …… 秦无寒亲眼看着江九九和渣男被带走，整个过程丝滑又顺利，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脱下黑袍装备塞包里，打算转身离开回穆重的身边。 刚走出去几步他就看到一个脑袋上顶着猫耳的青年人快步往这边走来，脑袋上的耳朵不仅逼真，被风吹到的时候还会动两下，轻轻晃动的猫耳朵是那么的招摇显眼，可以说是完全不加掩饰。 一看就知道是妖怪，还是根本没注意到自已耳朵露馅的妖怪。 秦无寒：“……” 一旁路过的小女孩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惊奇地拉住她妈妈的衣服：“妈妈！那个大哥哥头上长耳朵了！” 秦无寒：“……那个好像是猫猫发箍。” 小女孩有些不解：“但是那个耳朵会动唉！” 秦无寒：“……电动发箍，还有会发光的天使光环也和那个一样。” 小女孩眨眨眼，然后瞬间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芒，看向她妈的眼睛里更是bulingbuling的发光：“妈妈！我也想要会发光的天使发箍！” 孩子她妈：“……” 秦无寒：“……” 本想避免一场意外发生，却没想到造就了另一场意外，秦无寒有些心虚，趁着孩子她妈哄小孩的时候赶紧跑人。 溜了溜了。 头上顶着耳朵的青年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快步往秦无寒的旁边路过，却被对方叫住。 穷奇转头看向陌生的人类，挑眉：“有什么事吗？” 到底是个陌生的妖怪，秦无寒有点迟疑，就……突然有种提醒女孩子来大姨妈的窘迫，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指指自已的脑袋示意对方。 穷奇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匆忙往头上一摸，果然摸到一对手感极佳的毛茸茸耳朵。 穷奇：“……” 他被哥哥揍出来的耳朵忘记收回去了！ 难怪来的时候有那么多人类盯着自已！ 穷奇呆愣一秒，有些僵硬地看向秦无寒，就见这个人类默默移开视线，似是替他找补般来了一句—— “我懂，这是电动发箍，会无规则动的那种。” 穷奇：“……” 第83章 人妖大战 妖怪如果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已的身份会怎样？ 其他妖：匆匆忙忙解释并带着人去警察局落实情况。 普通违法妖：沙包大的拳头怼脸上武力威胁人类不许说出去。 不普通的穷奇：把看到的人全噶了就没人看到过！？？？ 不过穷奇并没有在大街上大开杀戒的习惯，而且他哥还在这儿，他可不能再做会让哥哥生气的事，不然今天可能就真走不掉了。 而且……穷奇眨眼，他面前这人身上有味道。 花香、草木香、药香……多种味道混杂，但还是能嗅到另一股属于妖怪的，淡淡的鱼腥味。 “谢谢你啊，”穷奇脸上挂起无辜天真的笑容，朝着给他点明问题的陌生人摇了摇象征感谢和友谊的尾巴。 “你好像是知道我们这类群体的人类，难不成是有什么朋友也和我一样？” 秦无寒眨眼，他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差不多吧，确实认识几个和你差不多的朋友。” 淘铁，小猫，恋爱脑鱼，他们都是妖怪，只是都比面前这家伙要省心，就连化形法术最差劲的小猫都不会在外面露出自已的妖怪特征。 穷奇的笑容进一步扩大：“那请问，你认识一条鲟鱼吗？实不相瞒，我是她的朋友，很早以前就打算来看望她了，只是一直忙着工作没有时间，到了这里后才发现她好像不在家。” “我打她的电话也没人接，所以有点担心。” 这地方的灵力没有紊乱枯竭的现象或是征兆，说明那条鱼还活着，果然他们就不该相信一个没脑子的渣男。 但现在事已至此，他们再怎么一味指责也没有用，只能先想办法再次获得那条鱼的行踪，虽然他们不能直接动手将鱼烤了，至少也要把对方摆在能看见的地方，以防那家伙脱离掌控。 秦无寒看着面前这个竭力释放友好信息的妖怪，心头却涌上来一股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仿佛他以前每次遇到倒霉事之前都会出现的警觉本能，不自觉绷紧变硬的肌肉在不停提醒着他—— 远离这个家伙，他不对劲！ 刚才还好好的，但这家伙笑着问他问题后，对方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危险的存在。 秦无寒不知道自已做了什么，才让对方把主意打到自已的身上，但他知道这时候应该怎么做，至少不能让这个明显有问题的家伙打听到江九九的真正位置。 江九九没说过自已有一个妖怪朋友，那条恋爱脑常年围着一个渣男转圈圈，怎么可能还有一个能忍着不抽她不绝交的至交好友，这家伙明显有问题。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猜到他和江九九认识，但妖怪的某些天赋出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思索至此，秦无寒也友善的点点头：“我认识她，只是她说要去大草原旅游，今天刚出发，现在可能已经在飞机上了。” 第134章 鱼跑了，在飞机上，所以才联系不上，正好和对方的措辞承上启下了，仔细一想也没什么明显的疏漏。 穷奇礼貌点头，却没有动身离开的动作，反而笑眯眯的看向秦无寒：“我很喜欢你哦，尤其是刚才的那些话，格外动听呢。” 秦无寒皱眉，又往后面退了几步，他这次是真的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明显的杀意，像是在捉弄猎物的捕食者，之前因为看到猎物有趣的一面而暂时收起利爪，这会儿却再次伸出锋利的獠牙。 必须马上远离这家伙，对方很强大，比他见过的所有妖怪都要强大！ 穷奇看着对方后退，眼中闪过惊讶：“你真的是人类吗？这嗅察危险的直觉比大部分的动物都要灵敏了。” 穷奇是上古凶兽，以前为了顺利度过一段被所有人喊打喊杀的艰难时光，他学会了隐藏自已的气息和杀意，除了在亲近的那几个人面前，其他时候一直都带着厚厚的，无懈可击的面具，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人能提前察觉到他的恶意。 但现在这个“一直”要改了。 这个人类已经连续两次察觉到了，比那实验室娇生惯养的菌种还要敏感，敏感到他觉得自已只是起了个念头都能被对方察觉到。 秦无寒还在后退，顺嘴回答：“我当然是人类，所以希望你可以和我保持一个更安全的交流距离，毕竟你们受到的法律桎梏很多，万一不小心伤了人类可能给你们自已带来麻烦。” 他在提醒对方，青天白日下别有对人动手的念头，就算有也要憋回去，掂量一下会不会把警察局的人招过来。 “呵，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穷奇把玩自已的手指甲，漫不经心提问：“你知道我是个可能惊动警察的存在，那为什么还要告诉我那条鱼的位置呢？” 见秦无寒不说话，他轻笑：“因为你说的那些话很动听啊，果然谎话在什么时候都是动听的，和那天籁之音一样，我一听就知道你在说谎了。” 皮毛逐渐附着在手上，人手一点点变作兽爪，锋利的寒光在爪子尖尖点出冰冷的一点反光，这和对方刚才意外露出来的耳朵不同，没有人会怀疑这兽爪是手套，也没有人会怀疑这爪子的危险性。 穷奇，毁信恶忠，崇饰恶言的存在，喜欢听人类的奸言恶语，尤其是人类的谎言，一听一个酣畅淋漓优美动听。 秦无寒没有犹豫，拉开距离转身就往外跑，身后有空气破空的声音，秦无寒瞬间汗毛直立，在感受到对方极速贴近的瞬间反手就是一扬，一叠符纸啪一下扇对方脸上。 巨大的光芒在穷奇眼前炸开，强光面前众生平等，就算是凶兽也要避其锋芒乖乖闭眼。 穷奇有些恼羞成怒，他倒是没想到自已居然被人类摆了一道，还是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不过他到底是凶兽，想要收拾一个人的办法有很多，眼睛暂时用不了就用耳朵…… 秦无寒掏出手机开始循环播放好运来，喜气洋洋的音乐带着震天响的锣鼓喧天将穷奇包围。 耳朵要聋了的穷奇：“……” 没，没事，他还可以用嗅觉…… 秦无寒又从包里掏出眼熟的六神，这次直接上两瓶，双手齐用让穷奇沐浴在“清新怡人”的驱蚊药水中，比一次性点燃十盒蚊香还要顶，强烈的味道直接让猫科动物喷嚏不断。 差点当场呛死的穷奇：“……” 没，没事，他还可以用法术…… 秦无寒又掏出几张抑制灵力的符纸，看到对方有动手的趋势就甩出去一张，直接半途打断施法。 穷奇：“……” 这还是个人吗？ 这么面面俱到严防死守干什么？！ 还有完没完啦？？！！ 当然是有完的，秦无寒见对方暂时无法靠近，扭头就要跑路，却没想到自已只是转身的一瞬间，对方居然再次扑了过来！ 秦无寒：“！！！” 然后穷奇就扑了个空，啪嗒一下摔在秦无寒身后，只有爪爪尖尖虚虚的碰到秦无寒的裤脚。 秦无寒：“……” 呃，看来干扰五感还是有点影响的。 穷奇摔的脸疼，估计是有点破相了，他不肯抬头，维持着脸着地的姿势咬牙切齿放狠话：“你死定了，人类！” 秦无寒没理，接着向前快步跑路，他当然知道自已再不跑就真要被盯上了，还用你个害人的提醒？ 只是这次秦无寒没有躲过。 随着秦无寒一脚踏出，脚下突然窜出暗紫色的沙坑，迅速在他的下面形成暗紫色的流沙，以一种不符合科学的速度迅速下沉，顷刻间就将人吞没其中。 秦无寒：“！！！” 他甚至没有自救的时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被紫沙淹没。 仅是瞬间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消失在原地。 穷奇这才慢悠悠爬起来，揉着差点被摔歪的鼻子，恶狠狠的盯着自已的手。 只见那尚未变回去的兽爪尖尖上多了一小块布料，像是某个倒霉蛋的裤脚，只是普通的衣物，却在这时候变成了让对方中招的媒介。 第84章 恐惧囚笼 待到秦无寒再次睁眼，他发现自已正置身于一片浓雾之中。 四周都是湿冷的雾气，大片大片模糊视线的白将可见度降到了最低，他甚至无法看清自已的脚踩在什么地方。 四面八方没有任何标志性的存在，就算有此时的他也看不到，只能凭着本能选择一条路走。 第135章 这种情况下盲目的寻找出路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秦无寒知道自已的运气不佳，百分之百会走到一条不那么安全的路上，但出于他是被妖怪抓住的基础前提条件，此时不管怎么走都比待在原地坐以待毙要强。 幸运的是，周围的大雾很快就消散了，秦无寒可以看清自已在什么地方。 空无一物的山顶，地面很平整，像是被什么人用巨大的砍刀削平压实，就连崎岖的硬石土堆都没有。在最中间的位置有一棵小小的树苗，有些枯黄的叶子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但最顶端的嫩叶在无声昭示它还在努力活着。 最让秦无寒意外的是，在树苗的边上还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破破烂烂的宽袖衣服，背对着他盘腿守在树苗的边上，光是看背影就能感觉到那人的孤寂。 像是被无尽冰雪包裹的青山，在长时间的冰冷中逐渐失去活力与生机。 秦无寒向前走去，他知道在这种陌生的地方遇到一个陌生的人很不寻常，他需要小心提防，但因为没有从那人的身上感觉到危险，秦无寒选择挺而走险，他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这地方信息，并赶在那个妖怪为难之前离开这里。 树苗边的人微微一动，似乎感觉到身后的动静，他慢慢转过头来，又在看到秦无寒的时候轻轻挑眉。 秦无寒也在看到那人的脸时惊讶的停下脚步。 那人有一张和秦无寒相似度高达九分的脸！ 仿佛复制粘贴再微调的克隆人，除了本身的气质过于低沉，情绪过于内收，体魄过于强壮，身上那些裸露在外的伤口过于多…… 好吧，除了相似脸，他们似乎还有许多不同之处。 秦无寒在短暂的惊讶后迅速恢复平静，至于那位很像他的男人，对方只是稍微挑眉，之后就对秦无寒的存在没多少兴趣了，再次转回身盯着那棵树苗发呆。 就像是面对一个随时会消失的幻影，又像是短暂逗留的旅客，因为很快就会分别离开，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沟通的欲望，哪怕对方和他有着足够相似的脸。 秦无寒想了想，几步走到那人的对面，也在树苗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从自已的包里取出一小包肥料和一瓶矿泉水，把这两样东西放到那人的旁边。 原本对他没有兴趣的人目光落在那两样东西上，沉默一会儿又看向秦无寒，似乎在无声询问这是什么。 秦无寒解释：“我看这棵树苗好像很久没浇过水了，这里的土质也不够肥沃，要是再不照料一下它可能很快就会枯萎。” 那人又沉默了一会儿，好久才缓缓开口，能看出来他许久未曾说过话了，一张口声音都像是被砂纸打磨的粗粒。 “我是好奇，你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声音难听归难听，抓重点的能力倒是挺厉害， 秦无寒被问得沉默一秒，然后面不改色撒谎：“以防万一用到，所以就备着了，事实证明我的事前准备没有问题。” 其实是他们出门旅游的时候遇到了麻烦，聚灵花和那几盆常春藤不乐意让木神大人离开，在他们要出门的时候用藤蔓死死缠着他们。 因为不敢对穆重用力怕伤了人家，于是就把劲儿全部撒在秦无寒身上，缠在手腕脚腕上的藤蔓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是哪盆大聪明先动的手，居然来扯秦无寒的裤子，然后其他的藤蔓就像是被点通任督二脉一样，纷纷冲上来扯他的衣服。 上半身被迫露出八块腹肌也就罢了，下半身也被扯得露出一截黑色布料。 秦无寒：“……” 穆重在旁边看热闹看得开心，还喊着“一二，加油”的号子，跟看人拔河一样，完全没有给秦无寒搭把手的意思。 秦无寒：“……” 皮皮虾男朋友这种时候靠不住，最后还是秦无寒捞过肥料包自力更生，一把白色颗粒洒出，藤蔓们纷纷被转移注意力，像是接飞盘的狗子一样转头去捡肥料。 那东西在植物的眼中就是美味的零食，还是被长辈严格控制食用量的稀有零食，能让秦无寒松口提前给它们一点的机会更是可遇不可求。 唯一没那么馋的聚灵花恨铁不成钢，但是那几个有长藤蔓的家伙都被肥料引走了，手短的它只能气鼓鼓的看着秦无寒带着穆重大人闪身离开光速关门。 当然，来不及放下的肥料只能被秦无寒暂时塞包里，然后千里迢迢来便宜了这一棵小树苗。 那人没再多问，沉默着拿过肥料和瓶装水，默默给小树苗施肥浇水。 清澈的水流从树叶上浇下，浸没在土地之中，那小树苗也争气，喝了水就跟膨胀了一样舒展开叶子，仿佛焕然一新一般摇晃着枝叶。 看到这一幕，那个男人的眼中闪过笑意，看向秦无寒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平淡，至少多了几分友善。 “想聊些什么？”男人很上道：“无功不受禄，你想知道些什么，或者想问些什么，我挑挑看告诉你一些能说的。” 秦无寒点头，他很开心能和对方有一个友好的开头，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以是功利性不那么强的朋友会更好，因为那意味着秦无寒可以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嗯……秦无寒不禁反思，觉得自已这本来就目的性极强的念头本身就有问题，倒是不怪对方和自已仍旧保持距离。 那个男人也看着秦无寒的脸，他似乎知道很多，多到只是看着这张和他相似的脸就能猜到许多东西，只是他也有不知道的。 第136章 秦无寒：“你是人吗？” 男人：“你是人？” 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相同的问题让对方都愣了一下，男人先一步反应过来，嫌弃地看了秦无寒一眼。 “你说话可真难听。” 秦无寒：“……” 谁不是呢？ 他还多一个疑问词呢！ 半斤八两的你有说这话的资格？！ 但是身处陌生的地方，秦无寒就算是想吐槽也只能憋着，等着男人吐露有价值的信息。 男人似乎知道秦无寒想从他这里了解些什么，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但是很快就放弃了。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人轻轻抚摸树苗顶端的绿叶：“我只知道我要守在这里，守着这小树，让它平安长大直至枝繁叶茂。” 秦无寒的目光落在小树苗的上面，回想不久前没浇水没松土没施肥，啥都没有蔫了吧唧的小树苗，开始对这人话语中的可信度产生了质疑。 这人说的话，真的靠谱吗？ 男人似乎知道秦无寒的想法，试图为自已证言：“虽然我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但其他方面没有受到影响，你还不如说说自已怎么会来这里。我帮你分析一下。” 秦无寒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遇到妖怪被坑的事告诉这人。 令人意外的是，这个男人听完后居然真的分析出一些东西。 “听上去像是穷奇的手段，老虎的耳朵和猫耳也很像，十有八九就是他在搞你。” 男人轻笑：“你现在估计是意识出现在这，躯体还在对方的手里，那是穷奇有名的手段，叫做‘恐惧囚笼’，专门把一些他讨厌的人关在里面，利用对方最恐惧的东西把人活活吓死。” “若是人类被自已恐惧的事物吓死，那最后的因果只会有少部分落在穷奇的身上，从而不被他人察觉，你如果再不想法子，估计很快就要去找孟婆喝汤了。” 这个男人十有八九不是人类，不然不会这么平静的说着妖怪的事情，也不会这么淡定的和秦无寒说你要嘎了。 要嘎了的秦无寒并没有慌张，他倒是注意到了别的东西：“如果说这里是我最恐惧的地方，那为什么我从没见过这里？甚至你也是因我的恐惧而幻化出来的存在，而我很确信这不是我的恐惧。” 说是最恐惧的存在，但秦无寒至今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出现，这不正常，或者说他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男人点头，在知道自已只是幻化出来的存在时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还在平静的跟秦无寒解释：“以前听说过这种特殊情况存在，好像是刻入灵魂的恐惧可以被人带去他的下辈子。” 就像是一本满是丑恶的纸书，本来已经永久尘封，却在无比倒霉的情况下被之后的人再次翻开，露出那莫名其妙又触目惊心的笔墨。 倒霉蛋子：“……” 秦无寒不为自已的破运气发言，艰难地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说，这里其实是你最恐惧的地方，而我是你的……” “转世，”男人很淡定的接过话头：“你也可能已经喝过好几轮孟婆汤了，几轮还不确定，不过我应该就是你的过去。” 他在看到秦无寒的脸时就有所猜测，现在只是给自已的猜测打上肯定的注脚。 秦无寒默默消化着新消息，若是对方真的是自已的前世，那他想问的东西就很多了，但他也知道了解太多过去的信息可能会影响自已这辈子的因果，许多东西都止步于好奇的阶段，再好奇都只能憋着。 最后只憋出来一句：“你怕一个人待着？” 好新奇的恐惧。 男人：“……” 第85章 枯坐闲聊 “我以为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真正的恐惧并不是表面上可以看到的这些东西。” 前世大秦很不开心：“虽说有的人确实孤独，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前世，请你对曾经的自已有一点信心。” 今生小秦了然：“所以你是个植物杀手？害怕把小树苗养死？” 前世大秦：“……” “咳，开个玩笑，”秦无寒重新拉回话题：“既然这里是你的恐惧，那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前世秦瞪他一眼，但还是回话：“不出意料是知道的，恐惧囚笼想要打破无非两种方式，消除恐惧源或是经历一遍恐惧，只不过大部分的人都栽在了经历的过程中，所以才无法脱离。” 这里既然是前世秦的恐惧，那他想要离开也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找出对方恐惧的事物，并强行让前世秦经历一遍。 秦无寒犹豫：“听上去不像是个好方法。” 将自已离开的通路建立在他人最大的恐惧和痛苦之上，听上去确实不像遵矩守法的热心市民该做的事，倒像是小说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反派。 哪怕那个人是秦无寒的前世，他还是有点下不去手…… 秦无寒：“所以你到底怕什么？” 前世秦：“……” 一边说下不去手一边下手利索是吧？ “你别用那眼神看我，”秦无寒很无奈：“既然这里是关着我的恐惧囚笼，那就说明你是这囚笼为了困住我而幻化出来的存在，我如果圣母到对每一个虚拟的存在都心慈手软的话，可能早死了。” 于情于理，消除前世秦的恐惧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虽然有点对不起他，但考虑到秦无寒自已现在就身处危险之中，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比较好。 第137章 前世秦沉默几秒，他倒是不反对秦无寒的说法，毕竟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对曾经的自已下手可比对其他人下手好多了，至少心理压力会小很多。 只是……前世秦无奈：“我也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他连自已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都不知道，周遭时候都没有，只能终日对着一棵小树苗发呆，唯一一个见到的活物也只有突然闯到这里的秦无寒，对方还是不知道转世多少次的自已…… 他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那些事情应该很重要，但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所以只能随遇而安漫无边际的留守在这里，让一棵连灵智都没有开的小树陪着自已。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知道自已忘了什么，又怕些什么，倒不是为了让秦无寒离开，只是想给自已一些落实到地面的踏实感。 秦无寒：“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他的目光落在那棵小树苗上，那棵前世秦说过会永远守护的小树苗。 “不是它，”前世秦阻止秦无寒瞎想：“我很肯定不是它。” 秦无寒挑眉：“这么绝对？” 前世秦点头：“不只是你，任何人想对它做些什么都会被我斩杀，心怀不轨的家伙根本不会有靠近它的机会，我有绝对的信心护住它，自然不会担心它的安危。” “哪怕我们是虚构出来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任何伤害它的机会。” 因为相信自已的实力，所以并不恐惧它出事。 秦无寒没有顶风作案自寻死路的想法，在听到对方的解释后反倒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如果你最大的恐惧是这个，那我估计真出不去了。” 前世的秦无寒一看就是很能打的存在，看那深深浅浅的伤疤，估计以前也不是个寻常人。 这种存在如果是友军倒还好，就怕对方是留守在最终关卡的大boss，为了守护的宝物对着所有靠近的人大开杀戒。 好在秦无寒要找的“宝物”不是那棵小树苗，从源头上避免了把友军变成大boss的可能。 “其实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让你离开，”前世秦平淡补充道：“如果外界有人可以把你的躯体救走，那你就能直接从这里离开，当然，这需要一定的运气。” 毕竟抓人的穷奇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已犯法抓了人类，更不会大摇大摆将存着秦无寒躯体的物件亮明在他人面前，发现不对劲的人还要有打败穷奇的实力，熟悉释放人质的法决…… 达成全部条件才能将秦无寒捞出去，而每个条件都达成的概率实在太低，至少不是秦无寒这种开恐惧盲盒开出前世孽缘的倒霉蛋子可以奢望的。 被内涵的秦无寒：“……” 他垂眼思索一番，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眉头紧紧皱起，微微沉下的脸让他看上去有些冷峻锋利，隐约间倒是能看出一点前世的影子。 “不行，”秦无寒摇头：“我们还是再想想办法从内部突破吧。” 且不说穆重能不能找到抓住他的那个穷奇，他更担心的是穆重会在和那个妖怪战斗时受伤。 穆重的身体才刚刚好了一点，他不希望对方再因为自已而受伤。 前世秦注意到这家伙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你这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失落模样是什么情况？” 秦无寒：“……” 只是冷脸的秦无寒反驳：“我没有。” 前世秦挑眉：“我看上去像是不了解自已的人？” 就算是转世，他们还是保留了一定的相似之处，比如被戳中不想暴露的想法时都会下意识反驳，可能是这种性子太过顽固，连孟婆牌洗衣粉都去除不了。 秦无寒沉默，他在死鸭子嘴硬继续反驳和果断坦诚避免颜面无存之间艰难抉择，最后无奈向最了解自已的陌生人屈服。 “外面还有人在等我，我得早点出去。” 前世秦了然：“原来是有对象了，那确实要赶紧出去。” 小情侣嘛，腻腻歪歪的分不开，可以理解。 秦无寒有点意外：“你不意外？” “我意外什么？”前世秦摸了摸树叶：“你是我的转世，又不是我儿子，我还能管你谈恋爱不成？” 人与人的相遇看因果看缘分，而这两样都是前世秦无法干涉也不能干涉的东西，他自然不会对自已的未来报以挑三拣四的恶婆婆的态度。 “不过我还是需要提醒你一下，”前世秦看向秦无寒：“如果你的恋爱对象与你的寿命长度并不对等，那你有必要考虑一下自已百年之后怎么做才能不让对方伤心。” 秦无寒张口，还没说话就被对方截过话头：“不要想着延长自已的寿命，也不要让你对象产生这样的想法，这是违背天道轮回的禁术，若是为了短短几百年的相守就让对方背负永世的天罚，这只能说明你的爱意是纯粹的自私。” 男人第一次在秦无寒的面前露出冰山一角的凶相，看着秦无寒的眼珠瞬间变化为兽瞳，竖直的瞳孔仿佛锁定猎物的凶兽，满满都是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你身上肩负着很多东西，不能为了一世的欢愉而放下那些责任，具体的内容你现在还不能知晓，但我希望你可以记住这些话，并在面对某些诱惑的时候固守本心。” “这不仅是为了你自已，还是为了那个与你执手的人。” 人不能只为了情爱而活，身负重责的人更不能为了一已私欲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因为身下需要守护的人很多，每一次的不理智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故每次遇到抉择问题的时候都要再三谨慎。 第138章 在适当的时候放下释怀远比恋恋不舍纠缠不清要好，因为前者不会被密密麻麻的因果牵扯，更不会因为几生几世的虐恋情深伤害天下百姓。 这次秦无寒沉默了许久，他像是变成了一开始那个不愿意说话的前世之人，静静坐在小树苗前，沉默的看着那翠绿的树叶，似是在发呆，又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若是人类寿命不能延长，那他这段时间以来寻找那些资料又是为了什么？那穆重该怎么办？ 时间仿佛流逝了许多，但格外安静的环境又将人对时间的感知无限拉长。 过了许久，秦无寒才艰难开口：“不能延长寿命这事，是所有神仙都知道吗？” 前世秦挑眉：“自然是都知晓的，那些拎不清的家伙早在渡劫的时候就被删选下去了，根本没有再成神的机会。” 如果说神仙是大大小小吃天家饭的公务人员，那渡劫就是他们所有神仙的绩效考核，过不了的就乖乖除去神职当可以肆意放纵的人类妖鬼，而不是霸占着徒有名头的位置以权谋私。 秦无寒闭上眼睛，狠狠叹气。 穆重啊…… 第86章 消除恐惧 秦无寒不知道自已现在是什么心情。 若是每个神仙都知道他们动了凡心会发生什么，若是穆重他始终都知道和自已结缘的代价是什么，那他之前到底是抱着怎么样觉悟才说出那些喜爱之情？ 凡人的寿命对神仙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对秦无寒来说可能是美满的一辈子，对穆重来说却是漫长岁月中极短的一部分，而他却要为了这一点点的糖忍下之后无尽的苦和孤独。 这和刚结婚就抱着离世对象的照片孤单一辈子的小寡夫有什么区别？！ 怎么可以这样…… 秦无寒低下头，就算穆重有所觉悟，他又怎么舍得…… 前世秦见这家伙又是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果然是谈了恋爱就降智，他现在不是很想承认这家伙是他的转世了。 好丢脸。 “反正你记着，不能……” “不会的，”秦无寒勾起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他看上去好像很疼，却还是笑着说：“他不会那样，我也不会，虽然结果注定会悲凉收场，但我不会再勉强……” 哪里是他不会勉强，分明是穆重的存在让他不能勉强。 穆重是保佑众人维护苍生的神仙，所作所为虽然偶尔不着调，但一直都有界限，自然不会让苍生百姓身处危险，而他作为穆重的家属，当然也不能做让他为难的事情。 现实和电视剧演的真是一点都不像，穆重都没有“苍生和我谁重要”的选择题，因为秦无寒不会让他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秦无寒知道答案。 秦无寒的苦笑中融入了不少真情实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答案，他的木神大人风光霁月心怀苍生，温柔的目光下所注视的尽是黎民百姓，他自已当初就是因为穆重神性的一面而怦然心动，怎么可能忘了？ 既然是因为爱他怜爱世人，又怎么可能忍心让他在两者之间痛苦抉择？ 前世秦看着对面的转世，看着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悲痛欲绝要死要活的样子，目光又落在小树苗的叶子上，静静沉默了许久。 他好像应该安慰几句，但想想自已还是个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单身汉，一时间又觉得这安慰的话有些烫嘴。 “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焦虑，”前世秦把滚烫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若是所有事情都因为知晓结局而放弃开始，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就像是家里养了小宠的人，他们不会因为十几年后会与宠物永别而放弃在那个暴雨天带对方回家。 人不能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得到，不能因为未来有死亡的一天就现在放弃生命。时间在大多数情况下会带走许多珍贵的东西，但同时它也会更换一些更为珍贵的东西作为补偿。 记忆、刹那的心动、延长的欢喜、突然的释怀、永不放弃的爱意……有太多太多的东西都是岁月无法洗刷带走的。 至少秦无寒现在和他对象还很幸福，至少他们还可以一起经营几十年的幸福，至少秦无寒可以给穆重制造足够多的美好回忆。 “而且……”前世秦撇嘴：“你又不是真的人，这么急着缅怀还没失去的爱情干什么？” 秦无寒：“……” 秦无寒一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不是真的人？”他难道还和穆重有长相厮守的机会…… 秦无寒猛地想起一件事，他的前世看上去不是个普通人，刚才出现过的兽瞳明显是妖怪，那么按理来说他应该也…… 十有八九不是人！ 秦无寒的眼睛瞬间亮起，急忙询问前世秦：“你是什么妖怪？我该怎么做才能……突破？觉醒？反正是继承你的衣钵！” 说个方法啊前世！ 前世秦：“……你这活过来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吗？ 眼看着原本稳重的人扑上来摇晃自已的肩膀，前世秦沉默，他觉得要不是秦无寒人类的身体力气不够大，自已估计都要被掀翻过去摁在地上强行逼问。 “脱离人躯回归本职是必然的，但能不能在你这一世完成这一过程就要看你的运气了。” 秦无寒的目光逐渐危险：“那你刚才还说不要寻找长寿之法？” 第139章 逗他玩呢？ 前世秦无奈地把人撕下去：“凡事总要先从最坏的情况做打算，刚刚说的那些也只是跟你打个预防针，以防你以后出现特殊情况摆脱不了诱惑。” “而且我说过了，回归本职脱离人躯需要顺应天理命运，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缺，你没有自已想办法提前这一进度的能力，只能看运气，这件事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所以他先打一针预防针再抛出诱惑作为秦无寒的考验，算是先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只能说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秦无寒：“……” 随遇而安一切看命的赌博，还真是不给非酋一点科技改命的机会。 大起又大落，人生牌过山车也不过如此，秦无寒得出一个全看运气，对倒霉蛋一点都不友好的结论，叹着气坐回原位。 早知道还不如不听这个，没有渺茫的希望至少还能好熬一点。 前世秦理了理自已被揪皱的衣服，这会儿倒是有点好奇了：“你到底谈了个什么对象？居然能让转世的我如此魂不守舍。” 他有点想象不出来自已会和什么样的人结为伴侣，以前没有过，以后……哦，他已经没有以后了，只有转世的自已成功脱离了单身汉的至尊席位。 不是有那种无论转世多少次都会喜欢上同一个人的话本吗？那转世的他喜欢的人，说不定自已也会喜欢？ 秦无寒没听出前世秦的言外之意，想起穆重，表情不禁温和了下来：“他是木神，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他……” 前世秦的眸光一闪，转世后面说的话一句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木神”两个字，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让他再分不出任何心神。 木神，他当然知道是谁，那个千万年都恪尽职守的模范神仙，本该和他一同守护东方大地却因为各种原因没怎么见过面的同事，偷偷干坏事却被他远远抓包过的有趣的家伙。 一个人突然在脑海中浮现，长长的墨发夹杂着几缕青绿色，半扎的发型不掩清隽相貌，微风轻拂之间眉眼轻弯，眼中满是月下清潭的温润笑意，淡青长袍被风吹起一角，轻轻袅袅不似真人。 只是那清润的神仙嘴里的话却不那么贴合他的脸。 “你捏的风铃有一种神奇的效果，它可以给我自信，超多的自信！” “别急着收走啊，好歹也是你的一番心意，等我回去就挂起来，到时候再施个法，以后你一来就响铃，每次上门都可以回忆一遍如今的自已。” “你以后练习手艺活那是你的事，这第一次的黑历史送我了就归我……” 短短的一个画面在脑海中出现，仅仅停留片刻就消散不见，连带着后面那些也逐渐模糊不清看不分明。 但前世秦知道那是谁，也知道这位神仙不存在自已已有的记忆当中。 若是回忆中不曾有过这人，那就说明对方存在于那段丧失的记忆之中…… 前世秦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容甚至越来越大，乐不可支的样子仿佛一个两百斤的宝宝，和他最初沉稳酷哥的形象大相径庭。 被忘却的故人，他可曾安好？ 被困于孤独的一方天地中，与外界断了联系失了接触，心心念念之人虽被忘却，但那颗寄于对方的心却在无时无刻的担心着，甚至随着岁月渐远逐渐变成心中最难割舍，最放不下，最忧最惧的事。 如今得知那人安好顺遂，且有转世的自已照顾着，如此……便已足矣。 秦无寒不知道这家伙在笑什么，他正想开口问，却见自已的身体在逐渐变得透明，自下而上一点点消失着。 恐惧的根源被消去，这个幻化出来的地方很快就会坍塌消散，而原本困在这里的人也将成功逃生。 什么都没做的秦无寒：“……？”？？ 什么情况？ 前世秦笑着朝秦无寒挥手：“多亏你了，帮我想通一些事，作为回报，祝你以后的运气可以好一点。” 第87章 老六偷袭 穷奇抓了秦无寒后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他这次来主要是带走那条鲟鱼妖的尸体，但因为有外人相助，那家伙如今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连气息都被掩盖了，根本追查不了。 这次的任务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 不过穷奇也不在乎这次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如果可以成功那最好，如果失败了他也不会着急忙慌的加班加点补漏，爱咋咋地的态度活像是个到点下班的咸鱼打工人。 他这种态度也很正常，毕竟干的不是什么正经工作，顶头上司也不是好人，对方的洗脑工作也不是很到位，于他而言实在没有费心费力累死自已喂撑老板的必要。 要不是那家伙还在那里，穷奇估计都不会上这条贼船。 晃晃荡荡遛弯式寻找鱼妖，虽然他的动力不足，但不可否认他的效率和准确性很高，因为他在风中捕捉到了一丝气息，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似乎那几个出名的凶兽都是根据气味追踪目标的一把好手，估计只有专门干这行的哮天犬才能与之一较高下。 穷奇凭着捕捉到的一丝气息，迅速向着机场的方向赶去，能摸鱼的时候尽可能摸鱼，但若是发现了目标，他也不会假装没看见。 眼前的风景在迅速转变，周围的人烟逐渐稀少，只有人类搭建出来的蜿蜒公路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若是从万丈高空俯瞰，就像是个这大片平坦的土地缠上一条条绷带。 第140章 那条鱼的气息越来越近，穷奇已经能看到装载着对方的车，正想加速冲过去，却在空中被巨大的阻力拦下，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已被突然出现的藤制网兜抓了个正着。 乍一看有点像是蜘蛛在捕捉自投罗网的猎物，不过就实际情况而言，其实也差不多。 早早打车在这里还设下陷阱的穆重从隐匿的树丛后面出来，冷眼看向被网裹严实的穷奇，一边往他那边走一边抽鞭子抄家伙。 跑不了的穷奇：“……” 咕咚—— 他默默咽下一口口水，鞭未甩而皮先疼，臭弟弟光是看着穆重隐约有些生气的样子就已经开始幻痛了。 “哥，”穷奇虚弱一笑，“好，好久不见啊哈哈……” 穆重这次话都不说了，上来就赏了臭弟弟一顿藤条炒肉，生怕不小心又把弟弟放跑，让对方少挨一次打。 “错了！错了！我这次嗷呜——” “哥！哥哥哥别嗷！！！” 在视野开阔的野外，被灵力暂时隔绝开的小空间里面，响起一声又一声嚎叫，那凄厉的叫声时而尖锐时而绵长，有时候遇到特殊的殴打节奏还会变得九曲十八弯，比那唱山歌的人还要多几分天赋。 主要是投入了太多真情实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单方面的棍棒教育和单方面的山歌演唱终于结束，穆重把某个老虎耳朵尾巴又冒出来的小兔崽子捆严实了，准备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穷奇半死不活任由穆重拖着，但因为他的屁股已经被打肿了，为了防止和地面摩擦造成二次伤害，他用最后的倔强挣脱穆重的手，换了一个撅腚但脸着地的姿势。 无所谓了，反正这里只有哥哥在，丢脸什么的早就习惯了。 穆重：“……” 刚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的秦无寒：“……” 秦无寒是从穷奇的衣服兜里出来的，一阵烟似的出现在穷奇的正前方，只要穷奇稍微抬起挨着地面的脑袋，就能看到突然出现的大活人正盘腿坐在他以头抢地的正前方。 穷奇：“……” 穷奇：“！！！” 见鬼！这家伙怎么逃出来了！ 穆重也很意外秦无寒的突然出现，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又是小兔崽子干的好事，看向穷奇的目光刚刚回温就再次冰冷下去，仿佛两个冰河世纪无缝衔接。 原本已经被穆重收起来的鞭子再次登场，似乎是打算再抽一顿四处惹祸的熊孩子。 几千岁的熊孩子穷奇：“！！！” 救，救命，再打下去真要嘎了！ 秦无寒一出来就看到姿势别扭的穷奇，第二眼就看到站在几步开外的穆重，短暂的愣怔后，他迅速起身走向穆重，直接上手检查对方有没有受伤。 好在穆重并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唯一有点气喘还是因为刚才教训弟弟的时候用力过猛。 被抱着翻来覆去的穆重有点无奈又好笑：“这时候不是应该我检查你有没有受伤吗？怎么还反过来了？” 平心而论，秦无寒作为一个被凶兽抓走的人类，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式逃出来了，但其惊险程度怎么着都应该比穆重这边要高出不少。 秦无寒点头又摇头：“确实遇到点麻烦，但不是很危险。” 至少他在恐惧囚笼里的时候没有遇到很直接的危险，穷奇没有下死手，不然秦无寒真的只会剩下一线生机，哪里会像这次这样，只是和前世的自已说说话聊聊天，就连逃离那里的门都是对方赶着送过来的。 比起成功会晤的两人，穷奇一边心惊胆战的看着他哥，一边见鬼似的瞅着秦无寒，最后用不可置信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移动。 他们两个居然认识！ 居然认识！！ 穷奇的眼前一黑，他这和狠狠欺负了一个人，最后却发现那人是亲哥哥的好兄弟有什么区别？！ 根本没有区别！ 穷奇不可抑制的倒吸一口凉气，难怪他哥刚才会是一副想要抽死他的样子，这换做是任何一个有好兄弟好闺蜜的都会恨不得抽他。 妈啊！吾腚休矣！ 第二顿藤条炒肉最终还是没有吃下去，因为秦无寒和穆重说话，转移走了对方的注意力，间接救了穷奇的玉腚。 免遭一顿在获得穷奇眼泪汪汪的看着秦无寒，十分感谢对方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德报怨救了自已。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大好人秦无寒：“……” 不，他没有救人的意思。 如果可以，他还会撺掇穆重多打两下，让这凶兽改了一言不合就抓人关人的破毛病，以防以后有更多的人受伤甚至丧命。 熊孩子就是要从小打，不然以后就要被社会毒打。 穷奇：“呜呜呜！” 可是他在社会上尝到的毒打也没有他哥打的疼啊。 穆重听着秦无寒简单讲述了一遍江九九那边的情况，又听他讲了被抓走的简单经历，至于更细节的事情秦无寒没说，毕竟身后还有一个不定因素存在，他需要一个更安全的环境和穆重说关于前世的事情。 至于现在，他们要先把穷奇带回去。 有秦无寒主动承担苦力劳动，穆重总算是能轻松一点了，慢悠悠走在秦无寒的旁边，眯眼享受着吹过耳边的风。 前几天他们一直都在城里面逛，这会难得来到野外，穆重总算是享受了一把真的的舒适。 第141章 果然啊，身为木神，他果然还是喜欢在草木格外茂盛的野外，尤其是在春天到来的时候，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万物复苏的抽条声，数不清的生灵在昼夜不息的破土生长，为大自然披上一层繁茂且高级的绿色皮草。 新生伊始，满满都是磅礴的生命力。 两人在前面走着，后面还拖着一个，画面看上去温馨又鬼畜，若不是穆重遮掩存在的灵力法阵一直在，他们估计已经被哪都有的国人拍下来，发到知名网站上当素材养活一堆阿婆主了。 就在秦无寒以为他们这一遭快要结束的时候，异变突生。 在他们刚走过的地方，从土地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抬起手就朝着秦无寒的后背打去。 而这时候的秦无寒和穆重因为角度的缘故没有看到，只有被拖着走的穷奇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嘴里头一次因为惊讶而吐出不那么文雅的芬芳词汇—— “卧槽！” “小心！！” 第88章 友军助阵 秦无寒的反应速度很快，听到声音的瞬间就朝边上闪开，惊险的和那锋利的爪子错开。 只是他的闪避及时没有用，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只不过是虚晃一枪，正好在秦无寒躲避的瞬间向下攻击，把拖着穷奇的那根藤蔓割断。 穷奇原本翻来覆去挑了个后背着地腚翘起的舒服姿势，这会儿藤蔓断了，他因为受力不均高高翘起的腿和屁股一起落地，砰的一声，伤痕累累的屁股还是逃不过二次受伤的命运。 “嗷！！！！” 穷奇这次眼泪是真下来了，这突如其来的救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自然做不出任何准备，那腚摔的，可是实打实的疼！ 穆重甩手就飞出去几片柳叶幻化的飞剑，可惜没有打到人，对方借着躲避的时机带着网里的穷奇朝旁边躲去。等他们落地，这才看清来人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个浑身遍布死亡气息的矮小老头，原本淳朴的大汉衬衫此时破烂不堪，原本祥和的面容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云，木制拐杖上面的酒葫芦被削去一半，在层层黑烟之下死气逼人格外阴沉。 穆重皱眉，他把秦无寒往旁边一带，看向那人的目光开始变得冰冷，但那刺骨的寒意不是朝着那人本身，而是始终缠在对方早已渗入骨髓的黑烟。 那是一个土地神，一个早就死去，还被控制了躯体的土地神。 对方就像当初险些中招苦不堪言的哮天犬，只是他没有哮天犬幸运，遇到了可以施以援手的人，以至于现在躯体被奸邪小人利用，生前尽职尽责庇护一方百姓，死后却被迫做着最痛恶的事。 穷奇倒是在看清对方后没有反抗的动作，甚至还骂骂咧咧说对方来晚了，显然是早就认识的同伙。 穆重将秦无寒往自已身后推了一下，看向不速之客的目光越发危险：“你居然敢擅自窃取神仙的躯体！” 就算是人类，死后的尸身也不该如此对待，更何况那是曾经庇护一方的土地神！ 顶着土地神壳子的幕后黑手歪头，苍老且沙哑的嗓音仿佛在刮痧，像是在疑惑穆重的话：“他是我杀的，这具身体也是抢来的，哪里来的窃取？” 既然是被他杀死的，那对方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这是所有强盗都知道的事情，他并不觉得自已哪里做错了。 不仅是土地神，他还要把面前这两个家伙杀了，将对方的东西也掠夺过来，为了达到目的，他有必要在找到最终目标之前多消灭几个神仙，或者气运强大的人类，比如现在面前的这两个。 穆重感受到对方瞬间变化的气息，反应飞快的转身，甩手在秦无寒身上设下防御邪祟的灵力屏障。 他的判断没有错，因为秦无寒身后的地面又出现几根尖锐锋利的土刺，方向目标都能明确，直至秦无寒的心脏和咽喉，若是没有穆重防御，秦无寒估计已经被一击毙命了。 率先攻击敌方的弱者，偷袭的方式也果断狠厉，简直就是凶恶的鬣狗，骨子里都透着一股令人厌恶的奸诈。 穆重皱眉，把秦无寒向后推，灵力将人托起并送到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层层叠叠的防御符咒几乎将对方淹没。 秦无寒也知道这次的敌人不好对付，自已凑过去只会给穆重添乱，只能担忧的说句小心。 现在的他除了说小心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穆重将秦无寒放到安全的位置后就飞快转身回到战场中心，一记柳鞭将黑化土地神和穷奇强行分开距离，一脚把穷奇也踢到战场边缘，这才放心的攻击敌人。 虽说穆重的本意是为了防止臭弟弟被不小心波及打死，但他一想到蠢弟弟又被坑到了敌方恶势力里，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于是带着报复心理，踹人的时候正正好踢在对方的屁股上。 穷奇：“！！！” 屁股梅开三度的穷奇：“呜呜……” 他知道哥哥本意是想不想他嘎了，委委屈屈捂着屁股流下宽海带泪，果然长兄如父，父爱如山。 好特么沉重的爱！ 格外有爱的穆重没理会蠢弟弟，他追击着黑化土地神，片片柳叶如刀，不断从四面八方包抄对方，柳鞭已经被他收起来了，面对无需手软的敌人，穆重不再使用那么温和的武器，而是直接拔剑。 木神德才兼备十项全能，刀剑之类的武器自然也是会使用的，只是他身为植物神天性不爱血气，大多数的暴力执法也会给敌人留一口气，故而很少使用这类见血封喉的武器。 第142章 主要是他很少动怒，所以真动怒起来有点难控制，柳叶化作的刀片造成的口子小，容错率高，他可以发泄一通后还给对方留口气，但长刀长剑不行，一个手抖可能就把敌人嘎了。 但是现在的穆重没有那些顾虑，一是他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在面对凶恶的对手时必须全力以赴，二是他这次真的很生气，敌人嗜血成性杀害神仙，欺骗并拐他弟弟，还连续两次对秦无寒下死手…… 真就是，把穆重的雷点底线全踩了个遍。 还大鹏展翅，雷区蹦迪！ 穆重眼底一片冰冷，疯狂的追击黑化土地神，要不是受到身体的影响速度快不起来，他绝对要把那具身体里面的幕后凶手扯出来碎尸万段。 黑化土地神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躲避，只能偶尔趁着穆重喘气的空档偷袭一波，虽然那些攻击都被对方躲了过去，但这家伙并没有乱了节奏，而是在一次次躲避中等待时机。 土地神不是擅长战斗的神仙，至少无法和有千万年战斗经验的大神仙比，哪怕穆重此时的实力不是巅峰状态，也不是他可以单挑的存在。 除非在土地神体内的那个家伙肯放弃这具拖累他的身体，不然他赢不了穆重。 但是显然对方并没有这个想法，哪怕落于下风也不肯从那具身体中出来，除去他自身无法出来的可能性，还可能是存在不可以出来的理由，比如没有实体，离开附着的躯体就死路一条…… 穆重一边对战一边思考，试图从这方面找出对方的弱点，他能看出来那家伙在有意识的拖延时间，似乎是已经看出来穆重的身体不好，所以想要打持久战耗死他。 如果这是一场野兽的对决，穆重只会夸赞对方懂谋略，可惜现实中的他们并不是野兽，所以穆重只会对其投以厌恶的情绪。 但是穆重并没有改变速度速战速决的打算，而是假装没看见，十分隐晦的配合着消耗彼此的体力。 战斗的时间被拉长了，这对穆重来说很不利，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速度在肉眼可见的变慢，甚至逐渐的从进攻变成防守。 黑化土地神总算是等到了反击的时候，格外凶猛的攻击着穆重，可惜都被挡了下来，不过没关系，他不介意多等一会儿，此时重新掌握全局的他很兴奋，因为他将再杀死一个神仙，并且得到一个更好的躯壳。 穆重一剑削平刺向他的土刺，虽然喘的厉害，但他看向敌人的目光始终冰冷镇定，此时的他不再像是坚韧的竹，更像冰山上挂满寒霜的松，眸间满是冻到骨髓都发疼的冷意。 对方居然还以为他中了招，真是可笑！ 他难道不知道自已的身体差？ 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算算时间，那家伙也该到了。 确实如穆重所想，平坦开阔的地方能看到很远，所以他们能轻易看到那个远远朝这边狂奔而来的身影。 高大的猛男，嘴里叼着一个硕大的鸡腿，甚至手里还各拿着一个鸡腿，毫无形象的狂奔让他的身后卷起大量尘沙，乍一看声势浩大。 饭桶……老伙计饕餮赶来帮忙了。 第89章 穆重受伤 匆忙赶来的淘铁很懂得审视局势，大概瞟了一眼现场的情况就心里有数，冲上来就朝着黑化土地神猛踹一脚。 他其实是想用爪子的，但这不是腾不出手嘛～ 凶兽的攻击很强，小小的土地神可受不住对方这用了大力气的攻击，只能急忙往旁边闪避，眼睁睁看着凶兽饕餮跑到穆重边上。 淘铁一边啃鸡腿一边调侃穆重：“唔，重啊，你不行啊，穷奇也就算了，怎么还被一个小小的土地弄的这么狼狈？” 以前的穆重可是能和四大凶兽都打一圈的存在，虽然那时候的凶兽们年龄较小战斗意识不高，但也是不可小觑的。可惜如今时过境迁，当初那个能打的穆重终究是打不动了。 啧啧啧，果然是年纪大了。 穆重慢慢缓和自已剧烈的呼吸，闻言轻声解释了一句：“不是打不过，只是不想把他放跑了。” 他一开始有把握将敌人驱赶离开，也自信可以给对方造成重伤，但他一个对付两个，还是在秦无寒在附近的情况下，想要全身而退还把人留下的可能性实在渺茫。 是的，穆重把穷奇这个变数也算在其中，虽然他知道自家蠢弟弟不会对自已下死手，但他不能保证对方在关键时候不会插手放走敌人。 豪赌一场的代价太大，穆重选择了更稳妥的办法。 所以穆重在黑化土地神想要拖延时间的时候装瞎，为的就是等淘铁赶来并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种极度危险的家伙，要是放跑了肯定又要作恶，还是一举拿下人道毁灭比较好。 黑化土地神也意识到自已的处境不妙，他恨恨扭头，死死盯着刚从网里钻出来的穷奇，对同一阵营的同伴恨声骂道：“还不快点干活！” “你想要那家伙死吗？！” 一直缩在边上浑水摸鱼的穷奇僵住，瞳孔瞬间一缩化作竖瞳，起身朝着淘铁打去。 锋利的兽爪带着破空的声音，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朝着淘铁的心脏袭去，此时的他和刚才完全不同，满身都是肃杀的气息。 淘铁当然不可能被这没有任何技巧的攻击打伤，只是大型凶兽的吨位和力量放在那里，就算是他也不可避免被这家伙打着后退几步，脚下的草地被犁开两道痕迹，可以看出穷奇动真格的了。 第143章 淘铁丢开啃干净的鸡骨头，有些意外：“可以啊，跟着黑老大混了后战斗力上来了？” 他记得穷奇以前可没这么大的力量，如果不是拼了命在黑老大手里混饭吃，那估计就是擅自用了天道不容的禁术。 啧啧啧，要是前者还好说，要是后者，穆重估计会直接气撅过去吧。 不过淘铁对这事儿并不感兴趣，只是尽职尽责把自已该做的事情做完，倒不是不关心好哥们儿，只是这个家里出事的好哥们儿是穆重，他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对方最后会怎么处理。 那可是穆重啊，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这种原则问题上会毫不犹豫大义灭亲，根本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他与其把脑细胞消耗在这上面，还不如想想之后伙食免费的一周吃些什么！ 穷奇和淘铁都用了全力，打着打着就滚去了一边，这边的战场只剩下穆重和黑化土地神，还有一边旁观派不上用场的秦无寒。 此时的穆重还没从气喘吁吁的状态中缓过来，看上去似乎是落了下风，从整体局面来看，淘铁又被穷奇支走了，他们的战斗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不对，还是有的，体力跟不上的穆重在刚才就开始防守，这么一小会儿根本不够他调理好，这意味着他接下来也会处于劣势。 不过不要紧，穆重知道蠢弟弟暂时过不来，这就够了。 黑化土地神的脑子和身体估计还没有完全融合好，脑子不太好使，至少不能分析过于复杂的事情，比如现在他就看不出来，穆重是在有意等穷奇离开主战场。 他估计还觉得这个神仙的友军被同伴支走了，这次这个神仙就死定了。 事实上，对方还真是这么想的。 黑化土地神看向仍旧在小口喘气的穆重，眼中亮起即将狩猎到猎物的凶光，似乎已经看到这个神仙在自已手下断绝气息成为一具躯壳的未来。 一番战斗后他能更清楚的感觉到，这个神仙很强，比他之前杀的那些都强，更绝妙的是，这家伙现在正处于虚弱的状态，就像是路边捡到的千万彩票，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黑化土地神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已的兴奋了：“现在没有人能来打扰我们了。” “是啊，”穆重轻笑：“没有人能来了。” 原本气喘吁吁心跳迅速的穆重缓缓伸展了一下身体，虽然那一身的疲惫虚弱依旧存在，但似乎又多点了什么东西，弥漫在他的周身，满是神秘和危险。 若是嗅觉灵敏的妖怪野兽，此时恐怕已经竖起了全身的汗毛，竭力调动全身的危险感官系统，企图寻找那无处不在却又怎么都找不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滴答—— 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草地上，染红了一株嫩绿的青草。 穆重的掌心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源源不断的血液不停的从中涌出，滴落在他脚边的草地上。 穆重面色不变，反而笑着看向黑化土地神，那礼貌清润的笑容与鲜红的血液搭配在一起是那么的诡异，像是在是山中盛开的纯白鲜花，带着令人心惊肉跳的糜烂妖艳。 这和平日里的穆重完全不一样，若是昔日的同事看到这样的他，估计会以为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伪装成了木神的样子。 不过这个木神确实是真的，因为落到草地里的血液被吸收后，这片空间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穆重脚下为圆心，原本普通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蹿高，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超过了穆重的身高，甚至还在持续上升。 像是在水中投入一颗石子后造就的涟漪，涟漪会不停的向远处扩散，直至碰到障碍物，而这些草也是如此，尝了穆重的血后就开始毫无节制的扩散，短短几分钟就将这一片空旷的平地爆改成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 黑化土地神也因这一幕有些愣神，不仅是因为这些草过于恐怖的生长速度，还因为他发现自已对这片土地的控制能力变弱了。 这具躯体原本可以轻易管控这方土地，但在这些草长出来后，他发现自已有些难以操控灵力了，因为……土地被茂盛的草根压制在下面！ 他瞪大眼睛，一阵风吹过，露出在他不远处的人。 穆重的脸色因为失血又苍白了几分，好不容易被秦无寒养回来的一点血色也消失殆尽，又回到了一开始虚弱的样子，但他的表情却是轻松的，没有色泽的嘴唇还是轻轻勾着，像是一副颇有意境的油画。 然而他身边的那些野草却没有那么唯美，高大的野草朝着黑化土地神的方向伸去，以不慢的速度缠绕在对方的身上，锋利的边缘毫不顾忌的划向对方，锯齿状的边缘因为巨大化的缘故被放大了危险。 黑化土地神想跑，但是他发现自已跑不了，这些野草似乎锁定了这方空间，让他根本不能飞天遁逃。 无论他往哪里跑都会被野草缠住，无论斩断还是火烧都无法给这些东西造成有效的伤害，主要是这些野草的生长速度太快了，他甚至在挥武器的瞬间就缠了上来，涌上来的数量永远比他斩断的数量多。 就算他想要擒贼先擒王也没用，这些野草不仅会攻击他，还会带着穆重移动，隐藏住对方的气息，如果对方不主动出现，他根本找不到。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第90章 偷袭成功 漫无边际的高大野草遮蔽了人的视线，自然也看不到其中堪称残暴的猎杀情景。 第144章 数不胜数的锋利野草向着猎物扑去，有时侧边剐蹭作为刀刃，有时集中缠绕化作长绳，刚柔并济根本不给猎物一边逃跑的机会。 黑化土地神不是没想过用火攻，只是他的火焰刚放出来就被隐没在暗处的穆重一桶水熄灭，根本没有放火烧山的机会。 怎么会这样？ 黑化土地神始终想不明白这点，按理说这些只是普通的杂草，就算是传说的灵丹妙药都不可能这么快让它们变得如此凶猛强大，更何况还是这么一大片草地？ 而且那还只是对方几滴血的威力，若是再压上更多的血肉……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穆重不知道敌人奋力逃跑的时候还有精力想这些，他现在的状态不是很好，没精力再把敌人的心理活动算在计划之中。 那边的野草们还在拼命厮杀敌人，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人直接弄死，他倒是不用太担心。 穆重低头将受伤的伤包起来，可能是有些失血，他现在没有多少力气缠绷带，就连抬手都有些吃力。 他的目光看向那边的战场，原本无害的野草在这一刻变成了无比危险的存在，甚至比邪魔外道还要邪魔外道。 他无奈叹气，所以才不想用这招啊…… 穆重是掌管植物的神，生命和天下植物有密切联系，而是越是灵力多年份高的植物，和他的联系也会越密切，若是大量的植物消亡于世，穆重的身体和力量也会受到相应程度的损伤。 同时，木神的血肉对于植物来说也是大补之物，尤其是精血，几滴就可以让有灵力的枯萎植物完全恢复生机，更不要说这些连灵智都没有开的野草。 大概对这些野草来说，就是它们的神明将目光投向它们，温柔的洒下无尽机缘和灵力，满腹期待的等着它们成长，甚至以后可能还给它们侍奉在左右当左膀右臂的机会…… 野草们：啊，那是神明对它们的期待，而现在是神明给他们的考验！ 欧拉！一定要让木神大人看到它们的决心和能力啊啊啊！ 而且这家伙还敢对木神大人动手，一定要把他做成肥料啊啊啊啊啊！ 草们！嫩死他！！！！ 于是在人类的视角，那些野草的攻击肉眼可见的变强了，从刚开始只是想把人一击毙命变成了想要把对方碎尸万段。 若是听不懂它们说话的人，估计会把这场面当做是植物狩猎野兽的罕见自然现象……呃，虽然总体确实大差不差。 能听清小草呐喊的穆重：“……” 嘴角那抹虚弱的笑容都有些勉强了。 因为开了灵智的植物在木神面前会变成失智唯粉，尤其是被他用血点化后开了灵智的植物，简直可以说是六亲不认，借着刚得到的灵力一个个嘎嘎有劲儿，疯起来连土地神都打，关键是还能打死。 穆重这一波操作相当于是给自已找了四位数的帮手，同时也多了四位数之多的唯粉。 院子里和空间里那些就已经够多了，能跑能跳的植物妖怪也不算少，只是还他们还没有发现穆重的踪迹，所以压制了唯粉的疯狂，但是现在一下子多了四位数的唯粉…… 植物界万人迷穆重：“……” 并不开心，且已经感到疲惫了。 估计躲在土地神体内的那个家伙也想不到，自已最后居然会被平时看都不屑于看一眼的野草干掉。 虽然付出的代价有点大，但穆重并不后悔，有些做过坏事的家伙或许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也有一些是让他们多活一秒都会奋力害人的畜生，虽然现在的法律要求坏人要依法处置，就连神仙也有相似的规定…… 穆重眼睛微眯，又往地里挤了两滴精血。 感受到越发浓郁的灵力，野草们也越发疯狂，顷刻间就听到几声利刃捅进肉体的声音，那边的黑化土地神胸口瞬间多出几个对穿的大洞。 虽然现在有法律规定不能杀人伤人，但穆重赌这家伙没有身份证！ 黑化土地神：“……” 没有人类的身份，那么人类的法律自然也不能给予这家伙庇护。 黑化土地神：“……” 至于神仙这边，穆重默默目移，他先斩后奏的事情干的也不少，多这一个不多。 黑化土地神：“？？！！” 嗯，在众多神仙眼中事事周到面面俱全秉公执法绝不偏私的木神大人，其实在某些方面格外的莽，只是莽的过分低调，过分有迷惑性，大多数对他了解不深的人不知道而已。 若是让穆重自已评价一下自已，他估计会说被逼无奈，毕竟经常跟几个反骨仔兄弟待一块儿，会受他们影响变得不那么墨守成规也属实正常。 其他几个兄弟：“放你的屁！别甩锅给我们！” 到底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那几个三天两头搞事情闯大祸的反骨仔玩到一起的家伙，怎么可能是乖巧听话的死正经？ 穆重还是挺正经的，在大多数情况下，比如现在，他哪怕是失血到几乎要昏过去，都把身体压榨成这样了，他也始终不愿意闭上眼睛歇会儿，一定要亲眼看着那个家伙彻底被斩杀分尸，不剩半点生机也没有弃尸遁逃才行。 小心谨慎永绝后患且不放跑任何一个敌人这方面，穆重是认真的！ 要不是顾忌到那具尸体是土地神的，他说不定还会把尸体烧成灰扬了，防止这种修炼邪术的家伙以任何可能的手段卷土重来。 第145章 黑化土地神：“……” 不至于，真不至于。 穆重强撑了十几分钟，亲眼看着那家伙被野草们诛杀，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彻底放松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脚下左右晃动，一副即将晕过去的样子。 当他的视线逐渐模糊时，突然看到异变——一缕满是死亡气息的黑烟从染血的野草中涌出，直直朝着穆重袭来。 穆重暗自咬牙，就算要死了也在等他露出破绽的瞬间，可真是疯！ 只是现在穆重真的没有多少力气闪避了，大部分野草都在那边伸不过来，身边这一根两根的小草搬不动他，无法及时挪开…… 这天可能真要栽这里了。 在穆重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只看到近在咫尺的黑烟，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闭上眼睛不省人事了。 死亡逼近，有人却比它更快一步。 危急关头，突然出现的秦无寒抱着穆重一个转身，勉强让穆重躲过致命的一击。 但不等秦无寒站稳脚步，险险擦着他们过去的黑烟去而复返，像是自动锁定了穆重，不打到他誓不罢休。 这种距离的攻击根本躲不过去，秦无寒动作比脑子快，一把将穆重搂在怀中，用后背硬接下这一道攻击。 鲜血飞溅，秦无寒吃痛皱眉，脸上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沉重。 这种临死前的反扑估计是敌人的最大杀招，他应该没有多少活下去的可能了，明明不久前还幻想着能和穆重有更多的时间，没想到世事无常，他们之间居然会如此短暂。 滋啦滋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也在为他悲伤，背后的伤口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可能神经已经坏死…… 秦无寒眨眨眼，不对啊，哪来的滋啦声？ 他艰难扭头朝身后看去，就见那一团黑烟正被火烤雷劈，功德的金光萦绕其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黑烟消灭。 而他只是衣服破了，后背多了个拳头大小的伤口，不深不严重，刮破点皮渗了点血，几天就能好的程度。 秦无寒：“……” 他抱着必死的决心，结果就这？ 好吧，出乎意料的没受重伤，秦无寒沉默几秒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穆重身上，能好好活着是他的幸运，应当开心才是。 第91章 小秦变异 “你也跟着胡闹！” 老吴听了秦无寒讲完这次的经历，朝着秦无寒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他简直要气死了：“穆重不知轻重也就算了，你居然也这么莽撞！如果不是你那一层功德挡了一下，你现在已经去去找孟婆喝汤了！” 秦无寒乖乖受打，他知道自已的做法冲动，但那种情况下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明显有问题的攻击落在穆重身上。 老吴也知道他们当时的情况危急，要不然稳重如小秦不可能那么冒进地冲过去替穆重挡刀。 但是知道归知道，他身为医者，还是希望所有人都可以无病无灾。 老吴转头看向床榻上紧闭双眼的穆重，自个生了老半天的气，最后无奈摆手：“看在这次没大碍的份上，放过你们了，小秦你先看着他，我去拿药。” 这次多亏秦无寒及时接住晕倒的穆重，在极短的时间里给穆重喂下救命的药，然后又及时把人送到老吴手里，这才将对方逐渐严重的情况及时控制住。 应该控制住了吧？ 秦无寒担忧的看着穆重，养了这么久才红润一点的脸颊又变回之前苍白到没有血色的样子，眉头紧皱面露痛苦，像是做了噩梦，又像是身体在极力忍受疼痛，紧紧抿着的嘴唇有些干裂，给这位病人又添了几分让人心尖犯疼的脆弱。 穆重上次吐血都没有这么虚弱过，好似被水捏到一块儿的沙堆，现在水干了，轻轻一碰一捏就能让他瞬间破碎，溃散成沙滩散一地。 秦无寒不想穆重这样，但他不是大夫，这种情况下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对方减轻一点痛苦，只能一遍遍给病人擦拭热汗，再攥紧对方的手提供心理上的力量。 其实秦无寒已经做很多了，他抱着穆重找到老吴面前，在此期间还和杨戬说了一遍今天的遭遇，详细的把敌人透露出来的信息整合交代了一遍，招呼温小雪他们帮忙把鱼妖的踪迹彻底消除，给淘铁支付帮忙干活的费用，忙成这样还不忘给穆重喂药…… 这么一大堆事堆在那里，多亏秦无寒在这才有条不紊的全部处理了。 可惜当事人自动忽视了这些，就光记着自已没有帮上忙。 老吴很快就回来了，掰开穆重的嘴就塞了一把药，又是熟悉的噎死人式喂药，药丸一塞谁都不爱，恨不得将人活活噎死。 秦无寒在旁边看着欲言又止，不等他开口阻止，老吴先一步转头看过来：“还有你，别想着跑，把衣服脱了。” 毕竟是被邪祟伤到了，他们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顺着伤口进入秦无寒的体内，为了杜绝一些潜在的后患，还是仔细检查一遍比较好。 秦无寒眨眨眼，他听话的脱去衬衫，心里倒是有些意外，按照正常逻辑来看，现在应该是他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在穆重身上，包括他自已都会忽略背后的伤，然后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他会被邪恶的力量渗透控制，甚至做出伤害自已或者他人的行为。 如果穆重知道秦无寒的想法，一定会兴奋表示就该这样，说不定还会和秦无寒一起来一出虐脸情深的表演，然后双双被忍无可忍的老吴制伏，一人脑袋上来上一下。 第146章 又不是逻辑不严谨的狗血小说，医者治病又不是永远只盯着最严重的那个病人，其他人的伤也是伤，肯定要一视同仁，救一个病人所以完全忽略另一个病人这种顾此失彼的做法，是医者听到都要深吸口气的程度。 再说了，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穆重这会儿醒着，他也会让秦无寒做一遍彻底的检查，穆重和老吴都是活了几千年的神仙，深知这种事情要高度重视，在一些必要的情况下，他们比谁都要小心谨慎。 秦无寒脱下衣服，转身让老吴检查后背的伤口，平时有衣服作为遮挡还没那么明显，这会儿把衣服脱了才看出来秦无寒的身材有多好。 肩宽体长公狗腰，哪哪都不缺的肌肉格外匀称，给人力量感的同时又不显得过分夸张，和完美比例有得一拼的建模版肌肉，戳大街上就是诱捕涩涩女孩和零属性男性的人形荷尔蒙。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路人，估计都会感叹一句，这种人估计会很费对象的腰子。 啊，真幸福啊。 荷尔蒙本人倒是不觉得自已的身材优越到哪里去，他自已也不在乎这方面的事，坦坦荡荡在自家昏迷的伴侣边上裸着上半身，还好在场的还有以个眼里只有伤口的老大夫，不然这种氛围这种情景多多少少会让人想歪。 老吴仔细检查了一下秦无寒后背的伤，又以把脉的方式用灵力在对方体内彻底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发现和之前的哮天犬相似的症状，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没有事，就是一些皮外伤，两天就好了，你要是想早点好可以跟我要药……” “不用了，”秦无寒打断老吴的话：“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管了，我还要照顾穆重，背上有药可能会不小心弄脏房间。” 老吴：“我这也有内服的药。” 秦无寒勉强牵起嘴角：“不用麻烦，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浪费。” 不是他不想喝药，只是穆重每次痛苦喝药的样子已经深入人心，导致秦无寒现在觉得老吴的药都是苦的要死的舌尖地狱，虽然理智知道这是偏见，但他还是倾向于能不喝就不喝。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夫唱夫随？？ 穆重这次没有添新伤，但是消耗过多的他暂时也醒不过来，老吴为了防止草药不够，隔天就招呼几个花店员工回家。 回家第一天，穆重没醒。 第二天，穆重还是没醒。 第七天，第八天…… 时间明明在走着，那个房间里熟睡的人却好像被静止在凝滞的岁月中，浮浮沉沉许久，始终没有清醒的动静。 团建回来的他们本来应该准备过新年的东西，但是由于穆重身体不好，其他几个人也没多少心情欢快的迎接新年。 花店在放假期间没有多少工作，几个闲出毛病的小家伙隔三差五就跑穆重的卧室门口，透过房门的缝隙往里面探去，想要看看他们穆老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秦无寒更是一步不离穆重，吃喝睡觉以及工作都搬来这间卧室解决。 老吴也有些担心，这些天穆重缺失的灵力只恢复了一点点，根本不够对方的恢复，这还是在春天到来，有季节加成的情况下，这要是到了夏季还没缓过来的话，穆重估计又要埋回坑里沉睡了。 相比其他人的担心，秦无寒才是最心烦意乱的那个。 他这几天寸步不离守着穆重，亲眼看着对方紧锁眉头的次数越来越少，这说明穆重身上的疼痛在逐渐减少，算是个好消息，但是穆重始终醒不过来也让他放心不下。 有一次穆重大半夜迷迷糊糊说了句渴，之后秦无寒在晚上就再也没有熟睡过，甚至晚上打地铺的时候都会时不时突然惊醒，起来借着月光仔细端详穆重的情况，确定对方还在好好睡觉没有动静，这才松口气继续浅眠。 老吴一开始只是担心穆重一个，慢慢的开始担心他们两个，他有些迟疑的问秦无寒：“小秦啊，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要照顾穆重的前提是先把自已照顾好啊。” 这几天秦无寒看上去越来越累，给人一种精神逐渐绷紧的感觉，眼睛下方还出现了淡淡黑眼圈，显然他这几天没有好好睡觉。 秦无寒也发现自已有些紧张过头了，点点头接受老吴的建议，打算今天晚上多睡半小时养养精神。 在睡觉前他还要洗个澡，顺便再往地铺上铺一层褥子，可能是这几天一直睡地板的缘故，他感觉自已的后背有种麻麻的感觉。 秦无寒赤裸着上半身，调试水温的时候卫生间并没有水雾，所以秦无寒扭头往镜子里随意一看的时候，很清晰的看到自已后背上面长了什么东西。 秦无寒一愣，扭着身子仔细看去，很勉强的看到了那东西，在他受伤的位置，原本应该结痂的位置，长出了一层黑色的，泛着寒光的鳞片。 和黑烟相似的颜色，明显不是人类该有的鳞片，从骨肉中长出来的异物…… 秦无寒：“！！！” 老吴你不是说没事吗？？！！ 第92章 穆重小鸟 身上突然出现了不知名的东西，秦无寒的第一反应是震惊，有些惊讶居然会有老吴检查不出来的东西。 虽说惊吓不可避免，但是秦无寒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起码维持着平静换上衣服，准备再去找老吴检查一下。 走出卫生间的门，秦无寒看向穆重的卧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浮现一股莫名的担心，不仅是担心自已背上多出来的东西，还担心穆重也和他有一样的症状。 第147章 本来要去找老吴的秦无寒脚下一顿，转了个方向朝着穆重的房间走去，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去确定一下。 不得不说，秦无寒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强到恐怖。 穆重侧卧在被褥里，规律的呼吸声轻缓且绵长，墨黑中夹杂着青绿的长发铺散在枕头的另一边，像是书法大师最潇洒的提笔收尾，长长一笔写尽风姿神韵。 秦无寒走过去，他不想让冷风冻着对方，小心的将被子掀起一个角，想要去检查穆重身上有没有像他一样多了什么。 好消息，他不用扒开穆重的睡衣，老板今晚没有出被窝冻感冒的风险。 坏消息，穆重果然也长了东西。 秦无寒握着穆重的手，苍白无力的手被珍惜的捧着，和秦无寒健康的麦色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在那较为瘦弱的手腕处，几根小小的绒毛格外明显。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几根绒毛的根部深深陷入病白的皮肉之中，并非不小心沾上，而是从穆重身上长出来的。 秦无寒在看到绒毛的一瞬间，感觉自已的脑子都轰一下炸了，急急忙忙将病人的手塞进被子，然后扭头跑去找老吴。 很不可思议，他在发现自已出问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慌过，觉得这不是这么大事，甚至还能冷静思考，表示老吴他们可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相同的事发生在穆重身上，秦无寒就一点都静不下来，连跑动的背影都因太匆忙踉跄了一下。 吴大夫！出大事了！！ 秦无寒这几天作息很不规律，每天都熬到凌晨，睡觉也吊着一颗心时不时看看穆重，早上天不亮就起来干活，这种损害身体的作息简直就是晚睡早起的反面典例。 老吴可不敢和秦无寒比作息时间，他年纪大了，经不住秦无寒这种燃命的方式，今晚早早就上床睡觉去了。 所以他半夜被叫起来的时候，整个小老头都是懵的。 啥？穆重出事了？ 他不是还睡着吗，怎么突然出事了？ 秦无寒解释不清，干脆赶着老吴到穆重的床边，给他看穆重手上刚长出来的小绒毛。 为了让老吴看的更清楚，秦无寒还把穆重的袖子往上拉了拉，结果露出更多的……羽毛。 青绿色的鸟类羽毛，转动角度还能看到淡淡的暖黄和新蓝，一眼就给人一种档次很高的华贵感，若是有阳光打落在这上面，想必会幻色流转光彩熠熠。 老吴看着那羽毛也是直接愣住，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瞅了老半天，又给穆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这家伙只是亏空太多，并没有查出其他外在的影响。 老吴用刚睁眼还没完全清醒的脑子看了一遍，都要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最近太清闲导致医术不精了，忙活老半天才想起穆重不是普通的人类，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还好还好，我想起来了，小秦你别急，穆重他没事。” 老吴把穆重的手放下，结果下一秒就被秦无寒捞起来塞进被子，跟照顾瓷娃娃一样，生怕一点点风就把病人吹死。 老吴：“……” 老爷子隐约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实在说不上来，毕竟之前穆重生病的时候秦无寒也是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方，那时候和现在相比并没有区别。 想不通的老吴干脆暂时忽略这件事，开口向秦无寒解释：“他这是灵力枯竭所以现原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把灵力补回来就能变回去。” 秦无寒有些意外：“原形？” 老吴点头：“穆重的原身并不完全是人类，他有一部分是鸟，只是他从不把鸟类的特征显露出来，搞得我也忘了这茬。” 白帝少昊之子，木神句芒，名重，人面鸟身，象征着春天和植物的神仙。 其实穆重的原形就是鸟，只是在很早以前，他某次化形的时候被人类看了去，那个看到他的人只看到他的人脑袋和还没来得及变的鸟身，然后就传出木神是人面鸟身的说法。 这说法越传越远，后来甚至被写到书上流芳百世。 穆重：“……” 可能是在这事上受了点打击，自那之后穆重就不喜欢在人前显露自已鸟身，就连刚从土里爬出来虚弱不堪的那段时间也没有露出一根羽毛。 他宁可藏起羽毛当个人，也不愿意当个鸟人！ 可惜穆重的坚持不懈在今天破防了，凝聚大部分灵力的精血给出去，而缺乏灵力的穆重再也撑不住，在人前露出他那鲜亮好看的羽毛。 不过穆重现在这种情况虽然还能控制，但是其他受到穆重影响的家伙可能会出问题。 老吴下楼去院子里转了一圈，看到那几棵焉巴垂叶的植物，以及明显萎靡的聚灵花，心想果然如此。 他折回去找秦无寒说：“穆重状态不好对那些植物的影响太大了，你带穆重去其他地方待两天，我知道有几个地方很适合他养伤。” 就像穆重之前受伤，聚灵花想要把自已的灵力给他，这会儿木神再次虚弱，那一大堆植物都卯足了劲儿就要渡灵力给他，这些家伙甚至吸取了上次聚灵花的教训，知道穆重清醒时一定会拒绝，所以一定要在神仙醒来前把灵力汇聚出来。 但是木神缺的灵力太多，它们也没有恢复到巅峰的茂盛状态，能给出来的灵力对穆重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第148章 想要让穆重早点醒来，至少也要是上古的神木，但是在这个灵力匮乏的时代，想找到一棵上古神木着实不容易。 老吴：“走，先去小猫学校那边问问，我记得他们那暂时换了个代理校长，可惜没有那个代理校长的电话，不然就能远程询问了。” 秦无寒再次意外：“学校？” “嗯，”老吴点头：“他们那有一棵建木，著名的神木之一，而且是离我们不远，穆重去哪里可以少受点折腾。” 他还可以弄一个能暂时承载生灵的符纸，只要在一定的时间内转移就能让穆重平稳换地盘。 可惜还不知道那个代理校长的电话，他们得跑一趟问问对方的意见。 秦无寒眨眨眼，掏出手机，当着老吴的面打通一个电话。 老吴看着秦无寒拨号，一开始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听着他和对面的人说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顿时眼睛再次瞪大。 老吴：“？？？” 不会吧？这么巧？ 秦无寒和手机那边的人简短的说了两句，然后淡定地挂断电话：“那边同意了，说我们什么时候去都行。” 老吴彻底震惊了：“你还真有人家的电话啊？！” 秦无寒点头：“上次送小雪去学校，和那位代理校长聊了几句，顺便就加了联系方式。” 他也没想到这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穆重的事就这么解决了，秦无寒松了口气，但还是没闲下来。 因为天亮要带着病人去医院，秦无寒干脆不睡了，趁着这点时间给病人收拾出门的东西，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休息一下的秦员工再次拧紧发条，不知不觉又熬夜了。 黑眼圈再次加重的秦无寒：“……” 太阳穴隐隐作痛。 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秦无寒不可避免的精神恍惚，老吴不放心让这家伙疲劳驾驶，于是决定亲自开车载人，打算把秦无寒送到学校再走。 秦无寒看着推出来的共享云车沉默：“……” 第93章 损友二号 抛开共享云车多人骑行不谈，老吴的开车技术也是一绝，看上去八十岁的老爷子开出十八岁的激情，要不是共享云车自动限速，他恨不得把车飙到八十码。 万丈高空大开大合的飙车，让没见识的人类体验了一把名副其实的速度与激情。 本来就精神不好的秦无寒经此一遭，差点吐出来，下车后缓了好久才勉强压下晕车的恶心感觉。 “老吴宝刀未老啊，”代理校长李哪吒走出来迎接他们，“你们还在天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我跟几个小崽子说是你在飙车，他们硬是不信。” 也不想想，有几个家伙能把共享云车开成醉酒流星满天飞，跟飞机描边一样，他们在地上看着都晕，能搞出这种极限操作的，那必然是上一届的秋名山车神保生大帝了。 老吴看到代理校长是哪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谦虚道：“我已经老了，只能偶尔开车过个瘾，不是什么厉害的技术，顶多送送孩子。” “孩子”秦无寒：“……” 其实大可不必。 哪吒领着秦无寒他们进学校，把人安排在空的教职工宿舍，到了宿舍他才疑惑开口问道：“所以你们是为什么想……要来学校住？” 秦无寒：“……”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想不开”？ 还有，这个问题是不是问的有点晚？ 老吴被这个问题问得一脸懵：“你不知道？” 哪吒懵回去：“我该知道？” 老吴惊到额头的皱纹都深了：“你不知道你还同意我们来？” 哪吒莫名其妙：“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就行了，又不是每个来学校的都要问明目的缘由，这次只是好奇才问了一下。” 到底是妖怪神仙创建的学校，自由度就是比人类的学校高，放假期间并不阻止外来妖怪神仙进入，只要身份明确没有恶意统统都放行，甚至还有几个小妖怪住惯了宿舍的狗窝，放假期间带着家长来体验。 至于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干坏事的就算问了也不会说实话，而且最后都要被他打出去，问不问区别都不大。 比起那些来学校郊游观光的家伙，哪吒更好奇面前这两个人想不开来学校住宿的原因。 蹭吃蹭喝蹭住？ 老吴手底下好歹也有一个大医馆，不至于混成那副凄惨的样子吧？ 老吴来不及搭话，因为符纸的时间到了，他匆匆忙忙赶到床边上，让秦无寒准备好接人。 哪吒眨眨眼，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直接无视他的问题，正要再说话，却见一个人突然从半空中出现，直直落到秦无寒的怀里。 凭空出现一个人的情况在他们这里并不少见，出现的人要死要活虚弱至极，仿佛马上就要嗝屁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但是，但是那家伙长着一张他兄弟的脸！ 长着和穆重一样的脸！ 哪吒的眼睛差点瞪掉：“我靠，穆重他出土了？什么时候的事？” 兄弟出土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他错过了什么？！ 老吴让秦无寒安顿好穆重，而他转头和哪吒大概解释了一番，并表示这次来是要让病人去建木边上休养一段时间。 哪吒原本以为他兄弟刚从土里爬出来，谁知道对方早就爬出来了，还不告诉他，甚至醒来后还跟历劫一样遭老鼻子的罪，身体拉胯也就算了，就连灵力也不够用了，简直是凄惨的代名词。 第149章 三太子守在穆重的床边啧啧出声，明知道穆重听不见，还是忍不住嘴贱感慨：“重啊，你这混的不行啊，是男人就该雄起，怎么能赖在床上躺平呢？” 他甚至还引经据典：“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啊？” 秦无寒：“……” 实锤了，这个哪吒也是穆重如履薄冰的好兄弟之一。 欠揍的样子和某些时候的杨戬简直如出一辙。 可惜穆重仍在熟睡，还睡得嘎嘎香，根本不搭理自家损友千年一见面的临终关怀。 哪吒也只是嘴欠一下，他说话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穆重的面容，用自已的方式给对方检查了一下，虽然不如真大夫的鉴定准确，但他好歹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神仙，大致还是能看出点东西。 确实是灵力不足，这点从穆重收不回去的鸟羽毛就能看出来，其他的……他就不知道了，又不是专业的，那些内在的大病怎么可能一眼就看出来？ 不过没关系，他看不出来，但是有老吴啊！专业人土中的精英在这盯着，穆重肯定不会有大问题。 至于他们要去找的建木，哪吒摇头：“这就爱莫能助了，那棵神木虽然在学校里，但是周围被设了阵法，我们都靠近不了。” 秦无寒他们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出岔子，老吴更是一时间有点着急：“发生了什么？以前不是还能进去吗？” 哪吒无奈：“你也说那是以前了，那时候建木能供人参观靠的是伏羲坐镇学校，有伏羲在才没有歹人敢打神木的主意，但是现在没有大佬坐镇，安全得不到保证，所以只能先将建木护在阵法里面，等伏羲回来才能解开。” 而伏羲早在几年前就投胎渡劫去了，现在估计正记忆全无和幼儿园小朋友抢秋千玩，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老吴皱眉：“我记得伏羲千年前才投胎了一次，怎么这么快又去投胎了？” 说起这个哪吒就气：“可不是嘛！谁家好神仙投胎这么频繁？” 隔一段时间就跑去消除记忆体验人生百态，跟人家小姑娘来例假一样算着日子，好好一个校长每隔百年就删除记忆重新做人，连带着重新读书经历高考，这魄力让代理校长又敬又恨。 “不过他这次是有原因的，之前伏羲不是在渡劫的时候被迫提前回归神位嘛，他那时候因为提前回归身体出了点小岔子，本来重新投胎渡劫就行，但是那时候治理人间的人手不够，所以他硬是撑到了现在。” 哪吒看一眼穆重：“我之前还疑惑他怎么会挑这种时候去投胎，今天倒是想明白了。” 原来是麾下处理事务的第一大将回来了，所以才屁颠屁颠跑路，谁知道他的得力助手现在状态不好，迫切需要的建木也被他给顺手锁了起来。 啧啧啧，他一时竟不知道谁的运气更差。 秦无寒在听到建木被封的时候也有些慌，但是和老吴相比，他勉强还能维持镇定，紧蹙着眉回想一遍对方的话，然后发现一个盲点：“如果伏羲知道穆重即将回来，那他应该是打算让穆重来解封建木那的阵法。” 他看向哪吒：“那就说明，穆重知道阵法怎么解，或者他有解除阵法的关键物件。” 哪吒眨眨眼，顿时恍然大悟：“哦～对哦～” 确实有道理啊，他怎么没想到能这样！ “但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穆重醒不过来，”老吴默默给这两个家伙各泼一瓢冷水：“我们找建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穆重醒过来，现在已经本末倒置了。” “那倒没有，”哪吒笑意不减，一边嘿嘿笑一边从自已的兜里一个泛黄的小乾坤袋。 “我这里倒是有穆重给的东西，他沉睡前托人交给我的，说是让我代为保管，按照那家伙的尿性，估计会把那些记录重要卷宗竹简放在里面，说不定就包括你们要找的阵法。” 他把乾坤袋丢给最近的秦无寒：“这袋子认主，你们想办法从穆重那里蹭一些气息之类的东西，看看能不能忽悠一下这袋子。” 说不定袋子也年岁大了老眼昏花，一时认错人就开了。 秦无寒接过袋子，视线却第一时间落在袋子的图案上，一只鸟和一条龙在中心盘旋，周遭是繁盛的花朵，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幅画，在花店杂货间的门上，他看到过类似的图案。 “对，你拿着袋子凑到穆重边……”哪吒后面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见秦无寒轻轻一捏乾坤袋，下一秒人就消失在原地，进了乾坤袋的世界。 哪吒：“……” 老吴：“……” 第94章 秦的身份 秦无寒只觉得眼前一花，不等他有所反应，失重感就提醒他正在下落的事实，可惜他只是个弱小无助的人类，就算知道也做不出半空刹车的高难度动作。 “扑通”一声，秦无寒砸到一堆不知名的东西里面，重重的一下光是听着就觉得疼，差点把他直接送走。 秦无寒艰难地从一堆色泽不一的颗粒里面扑腾出来，身上的疼痛还没过去，他却在看到周围景物时愣住，连后背的疼都忘了。 这是一个白色的空间，并不是很小，但是因为这里堆叠了很多东西的缘故，视觉上会感觉有些拥挤。 主要是那些堆放的东西……桌椅板凳俱全，但更多的是一些小东西，书法一件套和茶具摆放在桌上，玉石屏风等价值连城的珍宝摆在一旁，满地都是堆放的瓶瓶罐罐和各种各样的手工小摆件，更有全套的耕地工具挂在墙上，看那表面附着的金光，想必是神仙用的法器。 第150章 比较不寻常的是，这里大多数的物件上面都拴着红绳，尤其是那些小型的装饰物，每一个上面都有，要么是拴在一边当穗子，要么是编织出繁复的绳结网套将东西放在里面，甚至还有编成一股的红色流苏…… 这里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用来储藏珍贵物件的地方，更像是夜半在街上便宜甩卖的小摊。 秦无寒看着满地的东西，莫名生出一种别扭的感觉，这地方看上去不太像是穆重的储物袋。 他好歹也是帮穆重收拾过一次竹楼的人，知道穆重的家里没有太多的东西，男朋友对自已的生活要求并不高，别说是那些书画和屏风，他连个招待人的凳子都没有，更不要提这么多或粗糙或精巧的装饰品。 正当秦无寒迟疑不定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从某个花瓶里面飘出来，以半透明的身躯落到秦无寒的对面。 那人头顶长着鹿角，却给人一种食肉狩猎者的感觉，一头黑色长发披散着更突出随性的野性，繁复精美的深青色华服让他看上去越发气势雄伟，高大的身材在这小房间的映衬下倒显得有些憋屈。 最主要的是那张脸，和秦无寒的相似度极高，乍一看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孪生兄弟，毫不遮掩的兽瞳更是该死的熟悉。 秦无寒：“……” 能不熟悉吗？ 他距离上次见到前世秦还没过去半个月！ “你不用害怕我，”那人看着秦无寒：“虽然这可能会让你无所适从，但我接下来的话都是真的，你必须听下去，不能抗拒也不能害怕。” 秦无寒挑眉：“……？” 他的前世要和他摊牌了？ 前世秦深吸一口气，无比郑重道：“我是你的前世。” 秦无寒：“……” 前世秦：“……” 一句话说完，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秦无寒歪头：“然后呢？” 这就没了？ 前世秦没想到这家伙会这么镇定，他倒是先震惊了：“你怎么这么淡定？” 正常人在知道自已和前世对话的时候不是应该惊讶吗？就算不是惊讶，惶恐或者好奇总要占一样吧？ 秦无寒不解：“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前世了，为什么不能淡定？” 毕竟他俩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多久，记性好点的金鱼都能记住，没道理他转头就把人忘了。 哦不对，前世秦已经把他忘了。 其实这真是秦无寒冤枉人家了，他面前的这个前世秦才是借着特殊物件和术法真正留存下来的一缕残念，在对方这里并没有和秦无寒见过面的记忆，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早就有过联系。 前世秦虽然没有那些记忆，但他很高兴自已的转世可以保持冷静，因为那样可以让他接下来的谈话更轻松。 “那我就和你开诚布公了，你能来到这里说明已经见过哪吒了，也就是说，你已经对神鬼妖邪之事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那些东西我就不重复了。” “你现在虽然还是人类之躯，但是待到你的劫难度过，天时地利人和就能让你的神格归位，我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 秦无寒抬手打断他，对这句话有些疑惑：“天时地利人和的要求能具体点吗？” 他还是对回归神位延长寿命抱有期待，所以在这些方面听的格外仔细，要不是手机没带进来，他恨不得单独建个文件夹记笔记。 前世秦叹气：“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就是你要等到百年一遇的青龙年才有灵力恢复的迹象……” 秦无寒：“我一周前刚到过完青龙年的春分。” 前世秦：“……你还要经历各种各样的劫难，那些劫难讲考验你的本心，严重的可能会害你丢掉性命。” 秦无寒：“我从小运气就不好，前段时间也遇到过危险的时，二十几年的劫难应该勉强够了。” 前世秦：“……如果这些你都做到了，那你之后只需要等，等自已的身体出现变化，这一步才是最没把握的，如果运气不好……” 秦无寒眨眨眼，脱下上衣转身：“身上长了鳞片算吗？” 前世秦：“……” 你要不要这么迅速啊！ 他话都还没说完啊！！ 前世秦差点就被这家伙装到了，他甚至怀疑对方是专门跑进来搞他心态的。 不过转世的自已效率高也是个好事，就大局来看，他要是可以早点回归自已的神职，那些滞留到无法动弹的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前世秦想了想，剩下的事似乎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毕竟秦无寒已经在慢慢恢复力量，那些职责和工作早晚有一天能想起来，现在说不说都无所谓。 思及至此，他转头问秦无寒：“你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和之前那个对许多事物记忆模糊的前世秦不同，这个前世秦和秦无寒的会面属于必然的因果，所以秦无寒可以从对方这里问到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前提是秦无寒要能想起来并问出口。 秦无寒还记得自已这次来的目的：“你知不知道伏羲封印建木的阵法怎么解？” 前世秦有些意外对方居然问这个问题，但他确实知道，自然也不会对转世的自已有所保留，示意对方伸手，在他的手上画了一个并不复杂的符号。 “这是伏羲千年前教我的，他说越是贵重的东西越要用简单的解法，因为心存邪念的人只会往复杂的阵法想，这样更安全。” 第151章 那时的他第一次被这番有道理但不多的言论忽悠，后来成了他涉世未深时期的黑历史，连带着解阵法的符号都清晰的记到现在。 最要紧的事情办完，秦无寒朝对方郑重鞠躬道谢，倒是前世秦有些受不了：“那种事情你早晚都能自已想起来，没必要真么郑重，话说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事了？” 秦无寒犹豫两秒：“我想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可以吗？” 前世秦也微微歪头，倒是没有打哑谜：“秦孟章，也不知道你们现在那个时代还记不记得。” 秦无寒一愣，他恶补过神仙的知识，还真知道这个名字：“孟章，四方神兽里面象征东方的青龙？” “对啦，”前世秦……秦孟章勾起嘴角：“没想到我的转世还记得，莫名生出点欣慰。” 青龙孟章，四方神兽之首，掌东方清风植物和生命的吉祥神兽，可以给生灵带去生机和希望。 细说的话，青龙还和木神担着相同的职务，一个是管东方的神仙，另一个同样是管东方的神兽，那关系密切的，好比是班长和课代表。 第95章 软饭龙 守护四方的神兽和神仙有一定的区别，神仙是因为飞升成神所以担负起了这份工作，那四方神兽就是顺应天地而诞生的存在，庇护这一方天地是他们的本能，无需他人要求督促，他们自会担负起责任。 神仙或许会因为人类的遗忘而逐渐变得虚弱甚至消失，但四方神兽不会，他们无论何时都守在自已的地盘，只要在这方地界还有生灵存在，他们就不会消失。 自一方天地强烈渴求中诞生的神兽，定会庇佑这一方生灵。 秦孟章轻笑，自嘲了一句：“虽然听上去很高大上，但我应该是这几个里最惨的那个了，幻象连这小小的袋子都出不去，还要等自已的转世找上门来。” 在几个神兽里面，只有他被迫轮回上千年，仅存的一点幻象只能守在小小的乾坤袋里面，转世只是想要重新取回力量都艰难无比，他自身都难保，更不要提取庇护这一方面的万千生灵。 这确实是他失职了。 秦无寒感觉到对方低落的情绪，他更想知道另一件事：“我有些好奇，你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变成这样？” 不仅是青龙，还有穆重也是在千年前被迫沉睡的，两个守护这方天地的神仙神兽都在相近的一段时间内出事，这也巧合过头了。 是什么原因？ 秦孟章：“我不记得了。” 秦无寒：“……” 秦无寒：“啊？” 大青龙秦孟章无奈耸肩：“真没骗你，我喝过孟婆汤，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一点不剩，只知道要在这里等着转世的你出现，其他的半点都想不起来。” 秦无寒皱眉：“那你怎么知道要等我出现？” 这不合逻辑。 “看书啊，”秦孟章飘到角落摸出一本没有名字的古书：“我喝汤前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了，凭着书里的内容倒是也能推断出一些东西，但那毕竟只是我自已的推测，准确性得不到保证，还不如让你自已去探求摸索。” 他翻开倏地最后一页给秦无寒看，只见上面写着“静候后世青龙，告知身份凭心而动”。 大概意思就是让秦无寒知道他自已是条龙，之后他要干什么都行，爱咋咋地。 秦无寒：“……” 上辈子的他有一种令人羡慕的松弛感。 秦孟章知道秦无寒为什么会露出那副表情，毕竟当初他刚看到那行字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反应：“那本书就是个记事簿，里面的东西繁多且杂乱，我倒是读完了，你如果想问些零碎的小事倒是可以找我，还能帮你节省一点时间。” 毕竟是秦孟章以前写的字，且不说这些年字体演变，光是他那一手狗爬字就没几个人能看懂。 刨除大事，秦无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问些什么，直到看见地上那些尽数绑了红绳的物件：“你为什么要在那些东西上绑红绳？是为了施法吗？” “不是，”这个问题秦孟章倒是回答的快：“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打听到他身上没有月老红绳，就跟月老要了一根，打算回去和他栓一块儿，结果拿普通红绳练习打结方式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把两种绳子混在一起了。” 秦无寒：“……然后？” “虽然那是月老的红线，但没有用的时候就跟普通绳子一样根本分辨不了，我为了把绳子找出来，就把红绳一根根绑在不同物件上，凭感觉寻找。” 要是突然对某个桌椅板凳产生了强烈的喜爱之情，就说明那根红绳是真的。 秦无寒：“……” 不用想也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把半个家的东西都试了一遍终于找到真的红绳，松口气的同时又懒得把之前的红绳取下来，干脆就一直绑在上面。 秦无寒拿起一个拴着红绳编织物的小酒壶：“那这些明显加工过的红绳又是什么情况？” 秦孟章：“那是我的小爱好，那次找到真红绳后就觉得很上瘾，之后就养成了时不时往东西上添个红绳装饰物的习惯，要是二次加工一下的话会更满足。” 秦无寒：“……” 这小爱好真新颖，仿佛打标记圈地盘的野兽，不对，青龙严格来说确实是兽，有些野性的小习惯似乎也正常。 秦无寒沉默好一会儿，又问了另一个很在意的问题：“你以前喜欢的人是谁？” 第152章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但他又有些矛盾，好似不管听没听到那个答案都不会开心。 “这就不告诉你了，”秦孟章又不是傻的：“不管那个人是谁，这都是我的事情，与转世后的你没有关系，你不用也不能因为前世的经历而破坏了今生的缘分。” 在这种事情上秦孟章倒是细致，就连书里关于喜欢之人的描述也没有指名道姓，这一点他倒是和穆重很像，都不愿让曾经的因果纠缠下辈子的无辜之人。 虽然秦孟章能从留下的书中猜到他喜欢的是谁，但他不打算告诉秦无寒。 若是有缘，他们自会再次相见相爱，没必要为了上辈子的一句话乱了这辈子的因果。 若是让一个一无所知的无辜人，为了他自已都不记得的前世姻缘苦苦寻找苦苦等待，甚至毁了这辈子，那才是真的作孽。 秦无寒也很快想通其中的道理，两人十分默契的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转移话题后，秦孟章轻拍脑袋：“对了，我这里还有给转世的你留下的东西。” 他说着又飘向另一边的角落，从一堆东西里面疯狂扒拉，像极了刨土挖骨头的狗子。 秦无寒有些意动，他虽然面部表情挺淡定，但是微微向前探去的身子和伸长的脖子都在用人体语言说话——让我康康！ 康康是什么好东西。 都说活了千万年的神仙妖怪手里有不少好东西，他的前世莫不是也有一方土霸王的资产让他继承？ 这种情节一般都是在小说里才会发生，没想到他居然也有不劳而获飞黄腾达，年纪轻轻就走上吃老本道路的一天。 秦无寒不由自主的抿嘴，想想还真是有点自甘堕落的小激动。 秦孟章也没有让他等太久，终于刨出来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摞厚厚的纸：“这就是要给你的东西。” 秦无寒接过那摞纸，看向最上面的一张，虽然是古时候的文字，具体的内容不怎么看得懂，但那硕大的“账单”两个字还是能认出来。 秦无寒：“……” 他看着那两个字沉默许久，又往下翻了翻，毫无例外全部都是账单，大小金额都有，大部分是欠保生大帝老吴的，少部分是找其他神仙借的。 秦无寒：“……” 没有进账也就算了，居然还有欠款！ 秦孟章语重心长的安慰：“你现在还没想起来，这些账单等你想起来再还也来得及，不用给自已太大的压力。” 这是压力大不大的问题吗？！ 秦无寒不可置信：“……正常神仙不是都会攒下一些积蓄吗？你怎么反而攒下这么负资产？” “你也说了那是正常神仙，”秦孟章再次耸肩摊手：“我以前不太喜欢在人类社会逗留，没有天下大乱的太平年间一直都在山林居住，山间野龙哪来的人界资产？” 好特么有道理！ 秦无寒指着这一屋子的东西：“那这些人界才有的东西是怎么来的？而且你不仅穿着人类的衣服，还会读书写字。” 这些分明是在人类社会习得的技能！ 秦孟章点头：“我后来确实在人类社会短暂的待过一段时间，不过并没有积攒珠宝财物，毕竟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理确实是这个理，但秦无寒还是想不通：“你那段时间在人间又是怎么生活的？没有钱币的话应该寸步难行才对，怎么还能买这么多东西？” “这个啊，”秦孟章理直气壮：“我暂住在别人家里，钱币这类东西也是用他的。” 秦无寒：“……谁这么冤大头啊？” 秦孟章：“就是我之前说的心悦之人。” 秦无寒：“？？！！” 不是！等会儿！！ “你喜欢人家，还吃人家用人家的！”秦无寒这会儿是真的惊了，他看向这满屋子的东西：“所以这些，其实都是人家的？” 秦孟章点头：“对啊。” 对你个头的对！！ 你个软饭龙！！！ 第96章 二人世界 前世留下的幻影无法在人前存在太长时间，秦孟章说了几句话后就开始赶人，明显不打算继续聊下去。 秦无寒没有反抗，他急着去安顿穆重，再次向前世的自已道谢后就离开了乾坤袋，风一般消失在原地。 外人离去，独属于人类的烟火味也逐渐消散，这里又变成只有一缕残魂的孤寂世界，安静且冷清。 秦孟章没了说话的对象，慢悠悠飘到凳子上坐着，眼睛放空四处看，满眼都是熟悉了上千年的瓶瓶罐罐，可惜这里没有蜘蛛结网，不然他还能找到一点乐趣。 在停止的时光中，被遗忘的人静坐其间，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悲剧，为了这一时的对话而忍受上千年的孤独寂寞，谁都不好评判这值不值得。 秦孟章无趣仰头，又把手举到眼前，静静看着自已的变化，从手指的位置开始，身体在一点点变淡消散，像是逐渐褪色的碳画，顺着边缘的位置一点点消失，直至彻底淡出所有人的视野。 规避了时光的遗留终是被察觉，消失也是无可更改的结局。 而逐渐消失的秦孟章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知道自已是必然会被纠正的错误，也不打算挣扎反抗，或者应该说心里小小的松了口气。 被困在一个地方苦坐千年的时光实在是太寂寞了，哪怕他是神兽留下的幻象也会感到疲惫，完成使命后原地消散反倒是解脱的一种方式。 第153章 有转世接手后面的事务，他也算是可以彻底安心离开了。 …… 秦无寒出了乾坤袋就被哪吒缠着问天问地，不等他回答又被老吴赶着去干正事，吵吵闹闹好一会儿后，秦无寒抱着穆重赶去封印建木的阵法处。 虽然有解阵的符咒，但伏羲设下的阵法其实没有秦孟章说的那么简单，那一个符咒只能让秦无寒带着穆重进入其中，老吴和哪吒通通都被拦在外面，哪怕用相同的方式依旧进不去。 最后实在没辙，老吴让秦无寒单独照顾穆重，他们每天来送点药材和食物，顺便看看人还活没活着，跟看望坐牢的人一样。 被看望的秦无寒：“……” 建木就是一棵硕大的树，粗壮的树干十几人环抱都无法绕树一圈，高耸的树冠枝繁叶茂，凑近后根本看不到大树的顶端，只觉得这棵树高耸入云无比壮观。 书中传说建木有沟通三界的通道，可以让人自由出入仙界和地府，也不知是真是假。 忙碌的护工小秦没空思考这些新奇的问题，他和穆重之后会在这地方安顿一段时间，在那之前，他还要找一个可以让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 这里倒是有一个简陋的小房子，里面狭窄到只有一张床，想必是以前建木还没有被封印的时候，负责守在这里的人的临时住所。 这地方想塞下两个成年大男人似乎有点勉强，但他们也没有更好的落脚地，只能打扫一下暂住一段时间。 秦无寒在忙着打扫的时候还不停担心，若是这张床睡不下他和穆重，那他就只能先在屋外将就这段时间，只是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回温，他若是感冒可能会传染给穆重。 沉睡的穆重不知某人的困扰和忙碌，缓慢的心跳和延长且规律的呼吸证明他现在状态不错。 微风轻拂，高处的建木叶子窸窸窣窣抖动，像是啦啦队挥舞的绿色手花彩球，随着微风的节奏不停摆动，仿佛在欢迎远道而来的两位，肉眼看不见的青绿色光尘从树叶中飘落，看似无规则的四处飘动，最后却精准的落在穆重身上。 温润舒缓充满生机的灵力进入穆重的身体，一点点滋补对方干枯的内腑，沉睡中的病人因为得以补充的灵力发出一声轻哼，短暂的声音带着调子，像是在迷糊的喊人，只可惜唯一能听到的人正在忙着，没有听到来自伴侣无意识的轻唤。 建木在阵法中的时间似乎与外界不太一致，白昼的时间明显要长于黑夜，好在秦无寒带进来了手机和手表，看着时间过日子，不至于紊乱自已的生物钟。 老吴无法进来把脉诊断穆重的情况，只能让秦无寒口头转述一下病号的面色以及身上的羽毛变化，秦无寒觉得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深思熟虑后在某次拿饭的时候向老吴提出要学医。 老吴听到这要求后脱口而出：“放你的屁！” 学医是一辈子的事儿，这是你说想学就能分分钟学会的？ 医圣张仲景转世都要从头背他的《伤寒杂病论》，没有足够的热爱和耐心根本学不下去，要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不如不学，省得浪费他的时间。 秦无寒知道学医不易，他不求变得多厉害，只是希望懂点皮毛，至少可以在观察穆重的时候给出更准确的描述，以后再遇到有人受伤的情况他也可以帮把手。 老吴听到这话沉默着离开了，但第二天却给秦无寒带来了十几本厚重的中医书籍，从经脉到草药应有尽有，都是些适用于初学者的书籍。 老吴把书全部一股脑塞给秦无寒，语气带上威胁：“你先把这些基础的东西背完，我过段时间来抽查，要是记不全或者记错了就默写药方。既然来找我请教中医，就不要想着只学皮毛，给我把这条路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的走下去！” 秦无寒抱着超出他两个脑袋的中医入门书，回复好后默默咽了一口口水。 难怪都说学医的都跳不过蓝色生死恋，他这学的中医居然也不遑多让，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绝望。 秦无寒在事先做足心理准备的前提下都觉得压力颇大，不敢想象那么多医学生是怎么熬过那几年的。 医生真是一门让人敬佩的职业啊。 之后的一段日子，这对小情侣过得平静且充实，一个每天在床上吸收灵力呼呼大睡，另一个在照看伴侣的同时背着中医知识点。 安宁的日子容易让人厌倦，但对某些人来说，那是不可多得的美好时光。 而穆重就在这么安宁的一天中缓缓睁开眼睛。 长时间的沉睡让病人的反应放缓许多，他青色的眼眸呆呆的盯着这没见过的天花板，缓慢转动的脑子艰难思索自身的处境，他只记得自已在把敌人干掉后就失去了意识，之后的事情那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难不成他没把人摁死，结果反倒被抓了？ 但体内一点点充盈的灵力又让他否认了这个猜测，现在这个社会灵力不足，没有哪个傻缺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让敌人恢复。 穆重思索间，他听到小屋外传来脚步声，那是他所熟悉的脚步声，是秦无寒的脚步声，感受到熟悉的伴侣在身边，穆重顿时放下心，再次闭上眼睛。 秦无寒照旧去拿今日的饭，他现在可能处于身体变化的时期，对食物的欲望逐渐减少，但为了不让老吴担心，他还是每天都去拿饭。 背后的鳞片已经蔓延到手腕的位置，最开始的黑色鳞片似乎也在逐渐变得坚硬，一点点过渡成内敛的墨绿色，眼睛也时不时会变成兽瞳，头顶的位置更是偶尔会发痒，像是即将长出两只龙角。 第154章 秦无寒能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可能是事先有心理准备的缘故，他并没有多少害怕或者期待，接受自已从人类逐渐变成另一个物种的速度比他自已想象的还要快，跟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可能是他最近忙着背书和照顾穆重，没空管自已身体的变化，只要那些变化不会妨碍到日常生活，秦无寒有时候甚至想不起来自已在向着龙过渡。 走进小屋，秦无寒照常查看一下穆重的情况，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愣住。 “穆重，醒了吗？” 第97章 醒后缠绵 穆重虽然闭着眼睛，但秦无寒还是敏锐的发现不对劲，这些天穆重的身体逐渐转好，虽然偶尔会动两下，但呼吸的频率总体是不变的，是属于熟睡之人的缓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显加快了许多。 好吧，其实也不是很明显，只是秦无寒最近的五感增强了许多，再加上这段时间一直守在穆重的身边，随时注意某些小细节早就成了他的习惯。 床上的病人听到这话轻轻抖动睫毛，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甚至微微偏头避开秦无寒灼热的视线。 秦无寒快步走到穆重的边上，俯身轻触对方的眼尾，声音带上他自已都没有察觉到的焦急：“睁不开，是眼睛难受吗？” 穆重轻哼一句，但因为声音太小，秦无寒并没有听清，但看对方的状态应该是想说些什么。 秦无寒不得不将脑袋凑到穆重的唇边，强忍住自已的着急：“你说，我听着。” 穆重的嘴唇小幅度动着，时不时还会若有无的刮蹭到对方耳尖，温热的气流仿佛最上乘的染色剂，将那耳廓直接染成鲜红糜烂的绯色。 “醒不……过来，除非……亲一下……” 秦无寒：“……” 秦无寒猛的抬头，脸上的焦急被取代，变成染着绯红的咬牙切齿，一腔汹涌澎湃的担忧没了宣泄的口子，只能堵在他的太阳穴上变成象征生气的青筋。 “穆重！” 居然在这个时候皮！ 他都快要担心死了！ 勾起秦员工怒火的某位穆姓病人毫无自知之明，就算有他也不在乎，依旧死死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只有嘴巴不着痕迹的嘟起来了一点儿，像是要为他说的那句话增加可信的筹码。 醒不过来，要亲亲才能醒过来。 秦无寒脑袋上的青筋又跳了两下，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各种负面情绪仿佛都被无限放大，像是一个膨胀到极点的气球，突然被那微不足道的小针轻扎了一下。 象征着理智的线也在这一瞬间被炸断，失控的人放肆的释放着他所堆积的黑暗。 秦无寒抬手，猛的把病人两颊捏住，揪成金鱼嘴，然后低头发了狠地吻上去。 穆重：“唔……” 皮断腿的某人再次翻车，弱小的呜咽呻吟被压在他身上的人捕捉，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怜惜，反而换来了越发汹涌的唇齿相接和呼吸掠夺，偶尔还能感觉到嘴唇被轻咬，若是再重一点可能还会蹦出血珠。 水声、呼吸、闷哼，彼此交织缠绕，带着连空气都能点燃的烧灼…… 秦无寒短暂的失控了，将近一个月都守在这一睡不醒的病人旁边，每天都在焦急的等待对方醒来，每天强迫自已看医书才转移注意力，每天都在无边的寂静中逐渐失控又被他强行收敛控制…… 秦无寒都要以为自已真那么冷静自持高大伟岸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根本没那么厉害，只是把自已也骗过去了。 他在这段时间学医背书，守护着穆重，一次次将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印在脑海中，却独独听不到自已的心跳和呼吸。 直到穆重醒来，直到他看着对方再次恢复活力，直到他用嘴唇感受对方的时候，这才听到属于自已的，强烈且有力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喧嚣的仿佛要把这一个月过于安静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喧嚣到他这才发现自已随着穆重的清醒又活了过来。 穆重没有挣扎，由着自家小秦难得的失控宣泄，顶多在快撑不住的时候轻哼两声，让对方给他一点喘气的间隙，以防自已这个病号刚醒就被亲晕过去。 晕一次就凶成这样，再晕一次估计要疯。 好在成熟的小秦早已在骨髓和灵魂里刻上了一些莫名奇妙的东西，就算在失控的情况下依旧会本能的顾忌穆重的身体，察觉到对方真撑不住就会稍稍后退一点，等人缓过来再继续。 哪怕是咬住对方的嘴唇，有心想让这家伙出点血长长记性，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最多走了个形式主义，连皮都没咬破。 亲归亲，咬归咬，不拿病号身体开玩笑。 秦无寒宣泄情绪时的体贴模样格外诱人，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至少躺在他身下的穆重尝到了甜滋滋的蜜，让人头晕目眩的同时还回味无穷。 过了许久，总算是平复下来的秦无寒放过某个已经晕晕乎乎瘫软无力的皮皮虾，正要撑着身体抬头，却被皮皮虾的两只前爪勾住脖子。 穆重被亲软了，没有多少力气，好在秦无寒顺着他，并不需要他用太大的力气就将对方的脑袋再次捞下来。 两个人的额头相碰，那是伴侣不含色欲，满是爱与怜惜的温存。 “我回来了，”穆重闭上眼睛，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歉意和心疼：“辛苦了。” 第155章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秦无寒有一瞬间的僵硬，他反手握住脸上的爪子，自已也挤到床上，慢慢的将穆重抱在怀中，一点点一点点的用力，带着克制的用力，小心翼翼的宣泄着自已的疯狂，想要以一个足够安全足够体贴的方式，将对方彻彻底底融入自已的骨血。 “你醒了就好。” 他们不再亲吻，只是单纯的拥抱，但那让空气都放缓流动的眷恋气氛始终没有散去，虽然没了野兽般受到激素和本能控制的冲动，但仅由理性和情感搭建的温馨空间却构成了另一种让人脸红心跳无法插足的绝对领域。 秦无寒哪里还看不出来穆重在帮他。 穆重一开始引诱着秦无寒接吻，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宣泄一通压抑的情绪，这会儿心疼的话语也是在小心的抚摸着他那不为人所见的委屈。 明明自已还是个病号，却还是关心着他的心情…… 秦无寒抱着穆重的手再次用力，感觉自已的心脏出毛病了，明明被爱人珍惜着重视着，心尖却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穆重啊…… 有的人总是会忽视自已身上的伤，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秦无寒如此，穆重亦……偶尔如此，幸好他们是彼此心疼的关系，从理论上来看也算是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磨磨唧唧安抚好秦大总管，穆重这才在对方的搀扶下缓缓坐直身体，被公主抱到屋外观察周围的环境。 穆重仰头看向那棵看不到尽头的建木，在经过近一个月源源不断的灵力消耗后，建木似乎疲惫了许多，连那被风吹落的树叶也不大有精神，绕着穆重转了两圈再贴贴一下，然后就焉巴巴掉到地上。 像是个强行打起精神要和木神贴贴说话的小孩，又在达成目的后抵挡不住困意光速躺平进入梦乡。 穆重把手放到建木的树皮上，感受着对方进入了休眠的状态，从手心溢出一点青色光芒落入大树的体内，真诚的轻声道谢。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穆重很感谢神木的帮助，自然也不会白白收了人家积攒这么多年的灵力。 来这里的目的是让穆重补充灵力醒来，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他们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意义，和沉睡的建木简单道别后，秦无寒就抱着穆重出了封印。 为什么是抱着？ 因为穆重睡太久了，身体长时间没动不大利索，处于半残且没复健的状态，为了不让外面的人担心，只能让专属人肉代步机再次上岗就业。 不过看表情和服务细致度，某位秦姓代步机自个儿也很乐意就是了。 老吴今日照常在监狱……封印的外面送饭。 他这几天有点愁，倒不是愁穆重的事，而是秦无寒的。 这几天每次定点和秦无寒换饭盒的时候看了一下，发现对方吃的饭是越来越少了，有一次甚至只扒拉了两口！ 对方逐渐变差的饮食让老吴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小秦不会是在里面生病了吧？ 不过每次隔着封印见到人的时候没看出多少变化，难道是心病？ 老吴打算今天送饭的时候和秦无寒好好聊一聊，告诉对方自已的身体才是活命的本钱，切不可轻视。 本来要说的话都想好了，要灌的鸡汤也炖好了，结果老爷子在看到穆重被抱出来的时候直接破功，声音更是差点劈叉—— “穆重出事了？！” 嘎了？？！！ 第98章 感天动地 老吴隔老远就瞅见穆重被抱在秦无寒的怀里，那一瞬间的心惊肉跳差点让他忘了呼吸，人刚从封印里出来就冲过去，手忙脚乱差点失了医者的稳重。 老吴见穆重依旧紧闭眼睛，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急忙伸手探去，“怎么了？他怎么了？” 不等他细细把脉探查，就听到穆重的声音—— “确实多了些毛病，”穆重偷偷摸摸睁开一只眼：“睡迷糊了，嘴巴有点馋，身上也哪哪都不舒服，要供起来好生保养着。” 老吴：“……” 老爷子默默和穆重对视，他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自已被骗才是真的傻！脸上的着急神色一秒消失，速度之快堪比变脸大师。 “穆重！！！” 变脸大师额头青筋暴起，把脉的手高高抬起，朝着穆重这只皮皮虾的虾头就抽过去。 老爷子抽人的速度不凡，但有人比他还快，秦无寒抱着穆重往边上躲开，口上求情：“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老吴咱体谅一下。” 有什么火都先忍忍，等人病好了再计较。 穆重倒是没想到自已会被抱着躲开，还以为自已怎么着都要挨上那一下，一觉醒来，别的没来得及看，倒是先在自家小秦这里感受到了满满的偏袒和关爱，甜滋滋的味道让他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花。 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让匆匆赶来的哪吒看到满脸笑容的穆重，两个千年不见的好兄弟在这一瞬间对上了视线。 哪吒看着穆重：“……” 穆重看到哪吒：“……” 默默把开的花收回去。 “啧啧啧，”旁观全程的哪吒叹为观止，不停砸吧嘴：“岁月真不愧是把杀猪刀。” 还是一把对穆重有很大意见的杀猪刀，其他人也就削削脸砍砍气质，结果到了穆重这里连脑子都削掉了。 穆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吐糟诋毁我。” 第156章 “诶～兄弟间的事怎么能说吐糟呢，那是我不能宣之于口的称赞和夸奖。” 穆重挑眉：“那你们偷偷用我来打赌也是对我的期望的祝福？” “你怎么知……”哪吒咳嗽一声，强行假装一本正经：“那可不，满满都是我们对你能早日醒来的期盼。” “是吗？”穆重发出灵魂反问：“那你怎么压了时间最长的两千年？是不希望我早点醒？” 哪吒：“……” 他试图狡辩：“谁说我是压最久的？！明明是猴子压最久！” 穆重不给他狡辩的机会：“猴子有自已的亲身经历作为前提，下注五百年算顶天了，杨戬不打自招一千五百年，剩下一千年和两千年，你肯定选的是后者，毕竟就喜欢赌大的，改都改不掉。” 哪吒：“……” 嘶——全猜对了，恐怖如斯！ 哪吒噘嘴转头，兄弟之间太熟悉了就是这点不好，其中一个吐出一点信息，另外几个就拔出萝卜带出泥，连点能藏住的隐私都没有。 “行啦，大不了我们把赌注分你一半嘛，”哪吒一副格外肉疼痛心疾首的样子：“这次是我们不好，或者最后的部分让你也参加，算是我们给你的补偿。” 穆重眨眨眼：“听起来你们的赌注还没有定好，怎么现在没赌注就上桌了？” 以前他们几个可没有这癖好。 哪吒呵呵笑：“本来是老规矩的，结果时代进步的速度太快了，我们赌注的前提条件达不到，只能重新改。” 旁听的秦无寒发出求知的疑惑声：“老规矩是什么？” 穆重用脑袋在秦无寒的胸膛上蹭了蹭，给他解释：“我们几个以前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偶尔下注，那时候的赌注都一样，赢家找一个恶贯满盈还逍遥法外的亡命之徒，输家去把人抓捕归案。” 其实也不算下注赌博，大多数情况是穆重他们发现穷凶极恶之人，但是因为他们的职务管不到那里，只能以打赌的方式给自已找个抄家伙上门的由头。 秦无寒：“……” 嗯……嗯？ 为什么这赌博听上去还挺有正义感？ “得了吧，”哪吒撇嘴：“也只有你是把人抓回去的，我们这几个哪个不是直接把人就地正法了？” 寻常的犯人不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只有那种以卑劣手段残害他人，又以阴毒之法蒙蔽阴间判官，换命脱壳继续为非作歹的极恶之人，才会被他们哥几个盯上，甚至吃公家饭的杨戬都会选择先把人锤死再拷走。 穆重是唯一没把人或者妖怪弄死的，倒不是他心软了下不去手，而是因为他的手段以攻心为主，惩治恶徒的同时还要安抚受害的逝者，有时候甚至让那些被害死的人亲手来复仇，比较下来手段就要比其他人轻一点。 当然，轻没轻那不是他们说了算的，反正被穆重抓到的那些家伙大多要死要活，最多表面的伤口和血迹少一点，至今他们哥几个都比较不出来谁手段更残忍一些。 说到这里哪吒转头，朝一旁的老吴眨眨眼：“组内对话，咱听听就算了，不能出去乱说啊。” 老吴：“……” 所以你就没想过避着点人吗？ 见秦无寒疑惑，穆重继续解释：“我们的职务不管那些，哪怕大多数的神仙做不到面面俱到铁面无私，我们这些越俎代庖的行为终究是多管闲事，过于频繁的奔走相告很容易被误会成指手画脚，因此不让其他神仙知道暗中解决是较为稳妥的一种方式。” 所以只有在遇到不公的事情时，他们几个才会聚到一起，随便打个赌，让输家去干脏活累活，其他几个兄弟去帮忙转移路过神仙的视线，时刻打掩护。 他们几个倒是没想过退缩或者仅仅恪守本分，世上遭遇不幸的人很多，哪怕神仙都有用不尽的精力也无法将每个人的人生尽收眼底，黑暗的淤泥和沼泽在神仙看不到的地方滋长，若是早点拔除，哪怕只是一处也能让无数人免受灾厄。 说白了，他们几个都是反骨仔，看到为非作歹的家伙就不打算放过，省得之后反思时越想越气，反而乱了自已的心性。 哪吒：“不过那些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满大街的监控录像，别说凭空少个人，就算是有人被打了都会视频满天飞，我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只能在跟着杨戬走明路子打下手。” 为了顺应时代，他们的赌注也变成了娱乐自已人的项目。 “我们上次还没谈妥，”哪吒把话题说回来：“杨老二建议我们赌上一年的工资，猴子提议输的吃世界上最难吃的十种食物，我们谈到现在依旧谁也无法说服谁。” 穆重：“……你选了什么？” 哪吒骄傲抬头：“我两个都选了！两个一起上！” 穆重：“……” 秦无寒：“……” 明明你才是输得最惨的那个。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菜瘾大吗？ 还是穆重先一步回神：“加上我和无寒，投票决定吧。” “我们两个投票吃东西，工资就算了，听说猴子跑去动物园当金丝猴了，总不至于没有收入还要被你们惦记着零食。” “你们没一个赌赢的，四舍五入都输了，按照规矩，那就从难吃排行里的第三十名往上吃，你让他俩来的时候买好带着来。” 他甚至迅速安排好了每个人的工作：“我录像，无寒打光，老吴在边上准备洗胃，再备个急救箱和几个防毒面具……” 第157章 穆重愉悦的打了个响指：“完美～” 秦无寒由着穆重玩，穆重这才刚醒，有点活力是好事，哪怕这活力的源头是为了折腾他那几个兄弟…… 嗯……兄弟间的折腾怎么能叫折腾呢，那分明是充满友爱的打打闹闹。 哪吒：“……” 他想拒绝，他本来应该拒绝的，毕竟受苦的是自已，还让穆重在一边看着，怎么想都不划算。 但是……但是可以把其他两个家伙拉下水诶！ 哪吒迅速掏出手机翻找那两个家伙的号码，都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但若是做不到，那就一起下水！ 这苦不能只有他一个吃！！ 这罪也不能只有他一个受！！！ 第99章 暂居学校 每个人在不同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对不同的人报以不同的态度，哪吒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他在那帮小屁孩面前再怎么成熟稳重雷打不动，换到自家兄弟面前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露出更幼稚的一面。 当然，该谈的正事他也没忘。 哪吒看向穆重：“你这次沉睡醒来却没有通知我们哥几个，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和杨戬一样，在知道穆重有所隐瞒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对方遇到了麻烦，毕竟是能玩到一块儿去的，对这家伙的性子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穆重算是他们几个里面最拧巴的家伙，一本正经的时候心里指定在想着干坏事，不务正业插科打诨的时候又总拉着根理智的线，不管大事小事心里都有谱，如果不是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麻烦，穆重怎么可能连他们几个都不说一声。 穆重点头：“确实有些棘手，等他俩到了我在和你们详细聊，到时候就要你们帮忙了。” 原本他喝了孟婆汤这件事不宜告诉他人，尤其是在找出真正的凶手之前，他向任何人袒露都有可能打草惊蛇，但是最近发生的那些恶性事件总是让穆重放不下心，连带着对自已的问题也产生了些许急切。 指使人贩子寻找特殊小孩炼制厉鬼；恰好遇上尘封多年能吸收并影响人类的厉鬼解封；试图用带有死亡气息的阴邪手段侵蚀哮天犬和妖怪；甚至人类和神仙也没能躲开毒手，被抓的通缉犯会恶意控制人类引发血案；最后一条鲟鱼被盯上还差点被杀…… 还有因为不明原因又被忽悠走的小奇。 前期还看不出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只当是不幸的坏事剧中到一块儿去了，但现在回过头细细一琢磨，倒是能看出不少人为的痕迹穿插其中，甚至隐隐能发现一些重叠度较高的关键词。 厉鬼，控制，杀戮，灭族…… 作为没来得及去了解更多信息的闲散人土，穆重目前能得到的信息实在不算多，甚至有几样还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偶尔知道的，用以支撑他的想法可能有点牵强附会，但这些都不影响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穆重怀疑这幕后有一伙人在暗自计划着塌天的阴谋，他们应该修炼了邪术，只有足够的杀戮和鲜血才能维持他们的生命或者让他们变得更强大，通过“死亡”来获得“死亡”的气息和力量，而那股力量也可以让他们控制神兽和死去的神仙，将更多厉害的存在变成他们的傀儡。 死亡使他们的力量变强，而强大的力量又给他们带了更多的死亡，这种相辅相成的邪术倒是和穆重的修炼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也只在于一个是向着“生”，另一个则是向着“死”。 当然，这些还只是穆重的猜测，甚至猜测的前提也是建立在这些恶性事件都是相关联的前提，现实情况是否真是如此，还要等杨戬来了后找他问些更详细的信息。 以防万一真有人在幕后搞鬼，穆重必须尽可能早日解决自已身上的问题，如果最后真要打起来，他好歹不用拖着其他哥几个的后腿。 要是没有他们几个，就穆重那谨慎的性子，他在意识到自已失忆了后，会拒绝找任何一个神仙，哪怕是遇到老吴也会不着痕迹的试探几次才会放下心理防备，到时候时间一拖长，他的身体估计又要多几个窟窿。 但是有兄弟就不一样了，第一个兄弟试探一下，之后两个兄弟就不用过多担心，随口问一句就行，要是三个兄弟都没问题，那穆重就能以更加高效且粗暴的方式探求真相，甚至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也没问题。 毕竟身后是三个公认能打的后盾，穆重可以十分坦荡的借用他兄弟们的拳头。 想到这里穆重不禁动容，果然出门在外还是要交几个可以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靠谱朋友。 正在木神大人默默感慨之时，哪吒的手机铃响了。 杨戬他们很快就在手机上回了话，两个都说他们还要几天的时间才能赶过来，让穆重先在哪吒这里等等。 杨戬是公务人员，朝九晚五偶尔夜巡的铁饭碗端着，时间调配上很难临时抽出时间，正好遇到一个抢劫妖怪团体的抓捕案，警局的人手实在不够用，只能先把手头的正事忙完。 至于另一个…… 哪吒看手机：“猴子说他的猴孩儿要去和峨眉猴子打架，正在抓紧时间教它们耍棍子，要等猴子猴孙们打赢了才能过来。” 穆重：“……” 木神沉默，木神深思，木神默默捂脸。 靠谱个屁！ 除了打架，其他事情就不能指望这几个家伙！ 第158章 …… 穆重他们暂时在学校住下了，好在现在时间赶巧，只有高三的备考生回学校学习，其他年级的小妖怪仙二代还不到苦哈哈上学的时候。 学院里偶尔有小孩出没，为了让学校的校风正经一点，穆重果断拒绝再让秦无寒抱着自已，秦氏人肉代步机因为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和世俗的无奈遗憾下岗，退居二线以凄惨的姿势败给了轮椅。 秦无寒：“……” 不至于，这真不至于。 虽然他确实挺遗憾不能将穆重抱在怀里，但从能量消耗和长久发展的角度来看，使用轮椅可以让他和穆重拥有更多的亲近时间，主要是穆重可以更舒服些，他也就同意了。 小两口经过代理校长的同意，跟探险一样去了解一番学校的路径和陈设，主要是好奇一下神妖结合部的学校怎么样，同时也了解一下温小雪的学校如何。 穆重之前身体不好，再加上身份不方便透露，一直都没来温小雪的学校看过，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懂事的小猫咪独自解决问题，偶尔遇到躲不开的家长会也是请老吴出面。 虽然小猫一直没说过，但穆重还是感觉有些对不起他。 妖怪和神神仙建立的学校似乎和普通的学校没什么区别，但那显然只是从外面看上去正常，绝大多数不符合科学的东西都被隐藏在红艳油漆的教学楼里面，或者某些不起眼的石子路边。 秦无寒上次来的时候注意力在其他地方，倒是没怎么关注这学校，而且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就算有心关注也不能看到太多东西。 这次就不一样了，长出鳞片的秦无寒在慢慢向着神兽的方向变化，身上除了功德和血气，偶尔也会露出一点灵力，已经不算普通人类的他这次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比如那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小池子，实际上满是灵力流动自成一方微缩世界，跳入其中的人会等比缩小仿佛置身浩海；比如那些栽种在路边的树，实际上都有灵力和清醒的灵智，还有一个植物小妖怪刨了个坑把自已栽进去混迹其中，看样子是逃课了。 哦，还有在宿舍大厅最显眼位置的小强，那其实是个成精的妖怪，还是个成精年份不低的宿管，只能在学生上课或者放假的时候才敢用原形晒太阳，不然被看到了就会招来撕心裂肺的尖叫，有时候还会被拖鞋打。 看来有些同学和人类差不太多，至少恐惧蟑螂也被刻入了他们的dna。 秦无寒：“……” 怎么说呢，每次他觉得自已对新世界有足够的了解时，现实都会以一种更离谱的方式告诉他，他还有待进步。 穆重由着秦无寒推自已观光校园，置身在效仿人类社会的妖怪校园中，他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些，但是穆重却没有笑。 眼见四下无人，穆重突然出声。 “无寒，”穆重转头看向秦无寒，声音不似刚才，语调平缓了一点，像是抛去轻松的表面，露出严肃的内在：“能和我说一下吗？” 他抬手，握住秦无寒推轮椅的手，那里正被小小的黑色鳞片覆盖，是秦无寒浑身上下唯一露出来的鳞片。 穆重垂眸：“这里是怎么弄的？” 第100章 小树林 普通人类会长出其他生物的鳞片吗？ 穆重不知道，就算是他这种活了几万年的神仙也无法肯定，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有那么一两个让人啧啧称奇的意外。 那让人类长出鳞片的邪术是否存在？ 这个穆重有发言权，答案是很多。 人类的七情六欲比其他生灵还要强烈复杂，这意味着他们在面对诱惑时有更大的可能性控制不住自已的欲望。 他们产生欲望的原因也有很多，有的为了权力地位，有的为了史书留名，有的仅仅为求生存，有的则是愿得他人安好…… 所求所需多种多样，再加上人类格外有探索欲和求知精神，这就导致部分人为达目的搞出来各种各样的器物药品或者方式方法，而这其中牺牲他人，行伤天害理之举惠利已身的方式则被单独分出，归类为歪门邪道。 穆重通过手的接触查看秦无寒的内在，眼中泛起寒光：“不仅是外表，就连五脏六腑也有变化，筋脉变粗了，时不时还有灵力运转。” 秦无寒的身体在变成更强大，若是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他十有八九会变成另一个物种，甚至获得更绵长的生命和足够的自保能力。 但穆重没有开心，他不仅不开心，甚至肉眼可见的生气了。 普通人类变换物种延长寿命什么的，乍一听会以为是天大的好事，可作为神仙的穆重却看到了背后更严重的问题，若说意外枉死提前结束寿命还有可能，哪有人无缘无故延长寿命的？ 还是以长出鳞片改变物种作为前提，一看就只知道是歪门邪道。 穆重并不认为这是秦无寒做的，他知道秦无寒有过寻求长生之法的意图，但他也了解秦无寒的性子，对方就算再怎么想寻得长生之法，也不会将目光放在歪门邪道上。 排除秦无寒主动使用禁术铤而走险的可能性，穆重合理怀疑对方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出事了。 说不定就是和小奇有瓜葛的那些家伙搞的鬼。 穆重眼中的寒意越发明显，木神这般杀意满满的样子很少见，他不仅在愤怒有人对秦无寒下手，同时也在生自已的气，气自已没能护住秦无寒。 第159章 一只手突然抚上穆重的脸颊，温热的触感将他那略微失控的思绪打断。 秦无寒用大拇指轻轻抚摸穆重的眼尾，脸上挂着平日里很少出现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 他知道穆重在担心什么，也没打算卖关子，就将自已和前世青龙的关系以及那些天发生的事情细细讲了一遍。 从被穷奇抓走到进入乾坤袋，只要是他想起来的一点没落下，恨不得连标点符号都跟穆重转述一遍。 就那副自觉样子，估计以后连私房钱都藏不了。 不对，秦员工的工资来源是他老板兼老伴，发工资卡的和收工资卡的是同一个人，达成了闭环。 穆重没想到秦无寒会是青龙的转世，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情况，不过仔细想想，杨戬之前有过用第三只眼探查秦无寒真身的打算，只是被他拦下了，若是那时候他没有阻止杨戬，估计秦无寒的身份还能更早的揭开。 至于秦无寒的真实身份和他们的以后…… 穆重倒是挺开心秦无寒也是神仙，毕竟那样他们之间可以拥有更为长久的相处时光，只是知道对方的前世是青龙，他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 主要是他这个木神和青龙有很多重叠的工作岗位，四舍五入算是同一阶级的同事，而且以前青龙避世不出，他们之间没怎么见过面，只能算是一起线上工作多年却没线下见过面的夹生同事，想想还有点小尴尬。 是那种班长网上谈了对象，面基才发现是同班课代表的尴尬。 穆重虽然尴尬，但该注意的事情他也没忘：“若是青龙转世，那你这一身的鳞片应当是遇到合适契机才冒出来，你这种情况应该先是身体转变成功，然后再慢慢恢复以前的灵力和记忆，正好这段时间在学校，这地方的灵力比人类社会浓郁一些，你在这可以少受点苦。” 秦无寒目前的情况与其说是转变，还不如说是淬炼，普通人的肉身承受能力终究有限，待在灵力多些的地方可以让他少遭一点罪。 只是…… 穆重想不通：“按照你前世的说法，你是他千年后的转世，而我也在千年前沉睡，但按理来说我们两个不可能一块儿出事，至少不可能在伏羲投胎历劫的时候主动脱离职位。” 伏羲是掌管整个东方的神，但他绝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交给穆重操劳，而青龙主要负责守护这地方不受侵蚀破坏，并且在穆重和伏羲都有事脱不开身的时候作为最后一个稳定事态的存在。 虽然穆重和他的同事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但他们三个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之中总要有一个处于安全并且随时肩负重任的状态。 但是千年前伏羲去投胎历劫，而穆重和青龙都在不久后双双出事，一个沉睡一个陷入千年轮回怎么看都有问题。 秦无寒只是没了以前当神兽的记忆，不代表他失了智，当然能听出来这意味着什么：“那时候应该出了事，但是被及时控制住了。” 还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能让木神和青龙在差不多的时间内出事，估计是那时候的他们遇到了很棘手的麻烦，但是老吴杨戬他们在见到穆重后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话题，说明麻烦可能被及时控制住了，没有传到其他神仙那里。 将坏事及时控制住不让其发酵严重，这确实是穆重会做出来的事，这么假设也说得过去。 穆重也是相同的想法：“主要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现在最可能了解事情全貌的人是伏羲，但他刚转世投胎，而且地府的人不会将神仙转世的身份位置说出来，这条路行不通。” 秦无寒问道：“我若是千年前的记忆恢复……” “可能性不大，”穆重摇头：“我是因为喝了孟婆汤才记不清那时候的事，若是我们的猜测没错，你以前应该是和我一起临灾抗敌，那就不排除你也被坑害喝下孟婆汤的可能。” 若是那样，就算秦无寒想起千年前的事也不会记得那段时间的事情。 事情到这里似乎卡住了，毕竟他们也不记得还有哪些家伙知道…… 穆重突然一愣，秦无寒也想到什么似的看过来，他们两人默默对视，又一齐开口—— “孟婆！” 想要拿到孟婆汤就一定要经过孟婆的同意，而伏羲在那段时间正好投胎，是否会在最后的时间叮嘱对方些什么？那孟婆是否对这件事有一定的了解，或者……知道全貌？ “这件事等杨戬他们回来再说，到时候我们去找找孟婆，说不定真能问出点什么。” 就算不为那个，也能问问孟婆可不可以重新想起失去的记忆，虽然穆重知道希望不大，但好歹有点念头。 正巧此时清风一扬，被云团挡住的太阳将带着暖意的阳光倾洒在他们身上，像是破除阴霾的利剑，以势不可挡的架势拨开满布阴云的雾海。 穆重感受着身上的暖意，再看看边上站着的高大男人，突然就觉着心里安定了不少，从他知道自已失去记忆就一直卡在心头的小石子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定。 真难得，明明他才是那个给人带去安全感的存在，此时却从对方这里得到了舒心的安全感。 穆重轻笑，规规矩矩坐回轮椅，以一个不怎么精心却十分刻意的角度抬头，嘴角勾起看向秦无寒。 秦无寒甚至能看到对方偷偷翘起来的皮皮虾尾巴。 第160章 秦无寒：“……” 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穆重缓缓开口：“秦学长，你不仅逃课，还把我带到小树林这边，是要说些什么吗？” 秦无寒：“……” 第101章 坏学生 穆重突然来这一出，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原本温馨的气氛打断，变成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氛围。 秦无寒沉默，很显然他家皮皮虾又开始玩上了，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接招，就听到身后传来动静。 一个偷偷摸摸的男同学蹲在不远处的垃圾桶后面，目光灼灼的盯着这边，嘴里还格外兴奋的小声念叨着什么。 对方似乎在和什么人交流，虽然声音不大，但穆重和秦无寒都不算普通人，自然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蛙趣，现在高年级的都玩这么花！” “豁哟！刚刚学长摸了人家学弟的脸，现在估计会忍不住了。” “上课的时候拉着小学弟来小树林，嘿嘿嘿，估计要干坏事～” “我们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这里毕竟是学校，他们要是……那个什么，这……实在是有伤风化。” “提醒你个头，别忘了我们也是偷偷溜出来的，还赶着去集会呢，要是在他们面前暴露行踪再被李老师抓到，我们就完了！” “可是我们现在也走不了啊，他们两个把我们的路挡住了，怎么可能从他们跟前溜过去！” “反正都出不去了，要不我们再看看他们……我就是有点好奇。” 光从声音就能听出来那几个小家伙没有多少偷跑的经验，现在甚至因为争执逐渐放大音量，估计都快忘了他们自已还在隐匿身形。 穆重和秦无寒对视一眼，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就算不说话也能通过彼此的眼睛传递意思。 穆重眨眨眼：去看看？ 秦无寒挑眉：……你感兴趣？ 穆重勾起嘴角，又眨巴两下眼睛：超感兴趣！ 秦无寒在穆重不折腾身体的时候挺好说话的，或者说他知道自已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穆重做决定，就算不同意穆重也会悄悄行事，还不如答应后直接在对方身边守着，省得这家伙偷偷摸摸。 那边垃圾桶后面的人似乎正忙着和同伴争执，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靠近。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集会，听说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错过了这次还要等一百年，我不想等！” “那我们想想办法屏蔽那两个人？有没有好的药或者法术……” “法术肯定不行啊，那里面有一个高年级的学长，敢在上课期间偷偷跑出来不是隐藏能力惊人就是武力值强大的硬茬子，就凭我们几个打得过吗？” “那用药，或者法器……川宝，你不是有家里长老给的一堆法宝嘛，有没有能用的？” “不，不行！那些东西容易伤到人，不能对无辜的人下手！而且他们还是同校的学生，更不能用那些东西对付自已人！”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原则问题，你再逼我的话我就回去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你别急！” 声音逐渐混乱失控，听上去好像有一个学生被气炸了，其他几个人在道歉，可能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已人身上，自顾自说话的几个小孩根本没意识到身后多了两个人。 “动静再大点就要把老师招来咯。” 清润好听但是陌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唯一一个人形的学生突然一僵，梗着脖子回头，就见阻挡他们偷溜道路的两位学长正站在他的身后，而被抱着的那个学长正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也正是因为对方回头，穆重二人才看清对方在和谁说话，只见那学生怀里还抱着一只白皮小兔子和一截生了灵智的竹笛，看年纪应该是低年级的小屁孩偷溜出来玩。 几个小家伙看到刚刚还在偷窥的人突然闪现在面前，一个两个都露出万分惊恐的表情，尤其是那个人形的学生，表情仿佛见了鬼，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记着自已是逃课出来的，估计已经扯着嗓子大声尖叫了。 “你们几个不上课了？密谋去哪玩呢？” 秦无寒虽然抱着穆重，他不是很能接受学生逃课这件事，虽然没说话，但那看向几个小孩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严厉，跟上了年纪的教导主任一样，随时准备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几个小家伙看样子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这会突然被抓包，再加上秦无寒冷下脸，一个个都打起哆嗦，瑟瑟发抖的把所有事情都招了。 他们是学校里唯一一个初中班的学生，大部分年纪小的妖怪都会被庇护在各自的族群中，直到年纪大一点再来学校上学，而他们这个班的小妖怪大多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送来了学校，相当于在这地方搞了个寄养他们的托儿所。 现在这段时间大部分的学生都还没有回学校，除了忙着备战高考的高三学生在校，其余的也只有初中这一个班的小孩。 他们还不到能随意出学校的年纪，但是初中的知识和基础法术课对他们来说过于枯燥无聊，正好听说外面有一个人妖结合部的大型集会，再加上今天的老师临时有事让他们上自习…… 天时地利人和，于是乎这几个小家伙就蠢蠢欲动了，两人变回原形由其中一个带着走，这样可以减小存在感不被怀疑，他们以前还在一个小角落发现一个很小的洞，只要通过那里他们就能成功离开。 第161章 可惜，本来就不够精细的计划还遇到了意料之外的调情小情侣，搞得他们连学校的教学楼都没走远就被抓住了。 几个小家伙说着说着就开始眼泪汪汪，尤其是那只小兔子，本来眼睛就是红的，这会儿一委屈，那荷包蛋形状的眼睛更是鲜红了几分，跟得了红眼病一样。 “对，对不起呜呜呜呜。” “我们……知道错了。” 秦无寒：“……” 作为曾经遵矩守法的好学生，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家伙做错了事还反而委屈上了，而且……他明明一句教育人的话都没说！ 穆重反手在揪住秦无寒的脸，强迫他把脑袋转向别处：“小孩子面前不要凶巴巴的，看把他们吓成什么样了。” 他又转头看向几个哭唧唧的小孩：“我们可不是来骂你们的，毕竟都是逃课出来的学生，我们两个高年级的学长没做好表率，怎么可能反过来指责你们呢。” 再次被迫拿起剧本的秦学长：“……” “我们真就只是好奇你们要去哪，他也只是见到陌生人胆子小，所以看到你们的时候脸绷起来了，不是故意要吓人的。” “胆子小”的秦无寒：“……” 穆重想了一下，又看了眼哭声减弱的三个小妖怪，想出一个主意：“这样吧，我带你们去集会，就当做是这次吓到你们的赔礼了，有我们帮忙，你们可以更轻松的躲开其他人，还不用徒步去城里。” 既然小孩们被安排上自习，那他把人捞走也没什么，先和哪吒说一声，到时候再把人送回来。 与其防着几个小屁孩偷偷溜走，不如带着他们去玩一圈，愿望了却也就不会再有念想了。 三个小孩能不同意吗？ 他们都以为今天去不了，不仅去不了还要被大骂一顿，谁知道居然在关键时候柳暗花明了，还意外抱到高年级学长的大腿！ 要知道他们原计划就是走着去城里！ 自觉抱到大腿的小孩们瞬间眼睛闪闪发亮，一个个都以万分期待的表情看着穆重，穆重轻笑一声，指着另一位学长：“你们该看他，毕竟只有他考到驾照了。” 几个小孩又齐齐把目光投向秦无寒。 秦无寒：“……” 他直面几个小孩仿佛发光的眼神，沉默两秒，默默撇开眼睛，假装自已没有看到那几道充满希冀的光。 然后他就和穆重对上了视线，而穆重也以相似度极高的期待眼神看着他。 秦无寒：“……” 最终，唯一一个拥有开车驾驶权的人无奈叹气，自愿带着三小一大四个坏学生走向校门口。 第102章 迎春祭舞 有了穆重和秦无寒的保证，哪吒很轻易的就放人出去了，不是他不履行代理校长的职责，而是实在有点分身乏术。 之前打架烧山的三只小凤凰又在闹事了，还是和刚到学校的西海龙太子打架，他过去本来是要处理问题的，没想到那欺软怕硬的新生代龙太子一见到哪吒就开始大喊大叫，活像是被抽筋扒皮了一般。 叫了一会儿也没缓过来，甚至白眼一翻就当场撅了过去。 哪吒：“……” 他感觉自已被碰瓷了。 到底是闹过龙宫给一众海鲜留下终身心理阴影的男人，一个不经意的登场都能带来罪恶。 外来的人在哪吒面前晕倒，他也不能放着不管，听到穆重和秦无寒要带三个小孩出学校的消息，很轻易的就同意了。 以防万一那帮打了小的来老的海鲜上门闹事，哪吒不介意让学校里实力较弱的小妖怪先离开。 反正有穆重和秦无寒看着，他根本不用担心，就算穆重现在还处于虚弱的状态，他带孩子也是最安全最省心的。 老吴本来对传说中的集会有些好奇，可惜老人家脚步慢了点，比不过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脚都没迈出去就被哪吒揪着衣服留下来，被迫在晕倒的龙太子边上看着。 …… 穆重可不知道自家好兄弟在这短短几分钟就做好了再造辉煌闹西海的准备，他得到哪吒准许后就被带着秦无寒离开学校。 三个小孩被要求着变回人形，跟个小鸡仔一样跟在秦无寒的后面，亦步亦趋根本不敢离太远。 年纪小的妖怪可能存在化形不好的问题，显然这几个小家伙就是其中之一，一个无法把长长的兔子耳朵收回去，一个脑袋上长着起装饰作用的竹叶，还有一个屁股那里鼓鼓囊囊，隐约还能看到短短的尾巴。 他们看着这两个学长和门口的守卫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超级难忽悠的保安大叔就放行了！ 就说了几句话！ 几个小家伙顿时眼睛都亮了，正处于中二期的小孩自行思考的能力有限，只觉得这两个学长超厉害，就像传说中有很多路子很多兄弟人脉的大佬，棒球一甩就能召唤大半个校园的小弟……总之，是超厉害的校园大哥。 毕竟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拜伏在大哥的人格魅力下了。 要是穆重知道这几个小兔崽子在想些什么，一定会微笑着暗示哪吒给他们多布置几本作业。 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就知道跟着黑帮电影学，还敢崇拜校园黑势力，果然是作业太少了。 然后旁边的秦学长会默默补充再加几套初升高试卷，可以磨炼心性。 有几个小家伙指路，秦无寒他们很快就到了那个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集会，他们还没到地方就看到半路上来来往往都是些奇装异服的人，不仅有很多妖怪混迹其中，甚至还有一些人类也戴上动物发箍和尾巴。 第162章 秦无寒第一时间察觉哪里不对，他总觉得对这里有点印象，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 终于走到了集会的大门，一个巨大的二次元动画人物海报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娇俏可爱且广受青年人喜爱的女角色活力四射，旁边还写着几个硕大的字——xxx动漫嘉年华。 秦无寒沉默：“……” 哦，想起来了，这是个漫展。 由广大有相同爱好的青年群众组成，汇聚到一起享受独属于他们的快乐时光的地方，因为绝大部分人都奇装异服，可以算是包容性最强的地方，哪怕有妖怪在这里露出部分原形也不会引起过多的注意。 这里对不能完全化形却向往人类社会，喜欢热闹的妖怪来说，绝对是最舒适的地方。 几个小崽子早就被人类的热闹吸引去了全部目光，三张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向往，但是因为不敢离开带他们出门的大人，只能排成排开火车攥着衣服，瞪大眼睛四处瞅。 虽说在这地方不管做什么都能得到大家的尊重，但突然被一堆人注视的感觉还是不太好受。 尤其是手里抱着一个背后坠着三个的某人。 当上火车头并被围观的秦无寒：“……” 穆重感受到秦无寒逐渐僵硬的肌肉，忍了忍，默默把到达嗓子眼的笑意吞回去，算是给自家不习惯的伴侣留一点面子。 秦无寒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穆重身上，他明明连眼角都没动，穆重却是看出他眼中含有幽怨，仿佛在控诉对方见死不救还只顾着笑的行为。 “你们可以自已去玩儿，”穆重的笑意不减，好歹愿意出声帮忙了：“一直跟着我们不得趣，你们可以自已去逛，两个时辰后在门外集合。” 几个小崽子如听大赦，当即手拉着手三人成群涌进人堆，再看不到踪迹。 这会儿倒是秦无寒犹豫了，他看向几个小孩走远的方向，又被穆重强行把脸掰了回来。 “想不到你才是那个嘴严心软的家伙，秦老师放心，我已经在他们三个身上放了能辨认方位的东西，保命追踪一体化，绝对安全。” 刚才还是学长，这会儿又变成老师了。 秦无寒觉得这家伙就是故意撩拨他，甚至仗着大庭广众之下自已不会把他怎么着，所以才一次次放开了皮。 这让他不禁想起之前。 就算不是在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穆重依旧喜欢时不时撩一下胡须，因为他的身体还没有好，秦无寒不会强迫他做比亲亲抱抱更过火的事情，之前甚至在花店里放大悲咒，试图从源头上抑制身体带来的冲动。 不可不说，效果显著。 可惜的是一波平复一波又起，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穆重就像是突然发现有趣物件的好奇宝宝，加大了对花店员工的潜规则力度，似乎是想知道秦无寒什么时候会忍不住，于是对着湖中心静静飘着的羽毛吹一下，又吹一下。 秦无寒：“……” 不停被撩拨又强行灭火的感觉很不好受，秦无寒只能将无处发泄的力气挥洒到其他地方，主要是他不能把火撒到穆重身上，就算只亲吻把人亲晕过去也只是解一时之气，而且身上的火只会越来越大，属于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下下策。 现在想想还是气不过，秦无寒用手在穆重的屁股上很轻的打了一下，被打的人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又开始没心没肺憋笑，倒是一群依旧在围观的小姑娘瞪大眼睛，露出仿佛发现奇珍异宝的兴奋表情。 秦无寒：“……” 穆重是第一次来到人类的漫展，对这地方评价不错，表示了解到了许多新奇有意思的知识，也见识到了许多有相同爱好的人汇聚在一起，他们可能之前并不认识，但相同的爱好可以让他们迅速成为朋友。 甚至还有露出部分动物特征的妖怪和人类相谈甚欢，他们不用顾及双方的身份和不平等，他们不用在意那些，也不需要在意那些，夸张的衣物和神奇的化妆技术模糊了人类和妖怪的界限，双方似乎都在这其中找到了一个更轻松和谐的平衡点。 穆重本来只是作为旁观者随意闲逛，却在看到不远处的小型舞台时愣住。 秦无寒很快发现穆重的异常，他也看过去，就见一些年纪不大的青年在舞台处表演，拜太岁拜先祖，柳条鞭打春牛，牧牛芒童悠然吹笛，另有他人跳着模仿祭祀的舞蹈…… 他们在跳舞，跳融入了迎春祭祀文化的舞蹈。 迎接春神的到来，祈求新年风调雨顺农事顺利，笛声阵阵舞步徐徐，这种类型的舞蹈在这里颇为新奇，因此有不少人停步驻足。 众所周知，春神句芒所任神职较多，同时肩负木神、农业神、生命之神、东方之神等等众多的称号，只是大部分人类记住了“句芒”二字，倒是忘了这位神明叫做“重”。 所以穆重误打误撞见到了祭祀自已的活动。 穆重：“……” 第103章 意外事故 穆重还以为和自已有关的祭祀活动早就消失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一点影子，一时间感觉心情复杂。 秦无寒刻意关注过这方面的事情，和他解释：“这是现在的年轻人传播传统文化的一种方式，虽然和过去的祭祀流程有不同之处，但也为这方面的传承找到了出路。” 时代的发展逐渐加快，而一些比较繁琐的千年传统非遗都是老一辈的人在照看，想要追上加快的脚步十分困难，好在有继承这些的年轻一辈出谋划策勇担大任，在承接老一辈重担的同时也在以自已的方式让那一门门技艺被大众知晓接受。 第163章 完全继承上一辈的衣钵本就困难，还要在继承的同时融入新时代的新见解，结合时代发展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有的名不见经传，有的将一门技艺发扬光大，出发点和结局各种各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卡在时代衔接处的年轻人正在做的伟业。 穆重看着台上欢笑跳舞的人，可能是因为有很多人驻足观看的缘故，也可能是自已想做的事情终于做成功，反正他们挺开心的，就算脸上涂着厚厚的颜料也掩盖不了他们笑弯的眼睛。 “挺好的。”穆重说道。 他还以为自已的存在已经被人类遗忘了，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一时间有些感慨，又有些酸酸甜甜的怅然和感动。 秦无寒抱紧他，安慰道：“你是春天的神明，只要四季存在生命不息，他们就永远不会忘记你。” 我也不会，就算忘了也会在春日到达之际再次想起。 穆重也只是一时感慨，情绪很快就恢复了，他蹭蹭秦无寒的胸大肌，脸上再次笑嘻嘻：“你这话的格局真大，仿佛心胸宽广让皇帝雨露均沾的正宫皇后。” 秦皇后：“……” 继秦学长秦老师之后，他又添了个母仪天下的设定。 这话题的跨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而且他今天的角色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人口密集的地方就像是密封箱里满满当当的小球，免不了彼此之间相互碰撞接触，对人类来说如此，对妖魔鬼怪来说更是如此。 在穆重两人闲逛之际，突然就听到一声尖叫，远处似乎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有个女孩子站在原地大叫着“死人了”，她慌慌张张想往出口跑，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只能在原地维持着跑步的动作，始终无法跑出去哪怕一步。 她周围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了，他们朝那边看去，却见女孩逃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女孩，又见对方原地踏步的高级动作，一瞬间就懂了，这是没见过的街头表演！ 那是社牛才具备的高级技能，可以随时随地在人群中发挥他们的超能力调动气氛，凭借不怕尴尬不害羞的强大心理素质，在特定的时候给人带来欢笑。 漫展上有这个……好像也不奇怪。 还有人当即带头鼓起掌，对这女孩真情实感的无实物演技给出极高的评价和赞许，这可比某些演技僵硬的电视剧要厉害多了。 而被夸赞的女孩半点没有开心的样子，她是真的快要被吓死了，回头一看，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面色苍白，肚子上的衣服血迹斑斑，隐约还能看到下面那血肉模糊的窟窿，像是被人挖了肠掏了心，一看就是活不成的样子。 在更角落的地方还有几个人在打架，不，他们在半空中飘着，他们的脚离地三尺，那哪里是人啊，分明是鬼！ 女孩眼泪都出来了，她哭喊着想要逃离，但是脚下的路始终不变，她明明一直在跑，却一点也没有远离那些恐怖的家伙。 身上突然感受到一股子阴冷，女孩瞬间毛悚然，她向着那边打架的方向看去，正好就和那个害人的鬼对上了视线。 满是贪欲和势在必得的眼神，就像被阴狠的毒蛇盯上，仿佛在告诉他的猎物，等他那边的事情忙完，就会过来享用她的心脏。 女孩被吓得呼吸困难，她发了疯的大叫：“救命啊，死人了！是真的，我没有在演戏！是真的！信我啊！求求你们相信我！这里还有鬼，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她已经被吓到慌不择言了，根本无法控制好自已的情绪，她想要活下去，她不想死，祈求着有人能来帮她，明明这里有那么多人，她却感觉自已在孤立无援的孤岛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 “听我的，你就能活下去。” 一个温润清冷的声音突然在女孩的脑海中出现，让这个快要把自已活活吓死的女孩恢复了一丝清醒。 “别怕，你现在安全了，”那道声音还在继续：“有人回来帮你，他们会降服那个害人的鬼，但是你一定要相信他们，紧跟在他们身后，不然可能会被坏人抓住漏洞。” 清冷好听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让女孩渐渐冷静下来，不由自主的信任对方说的话，仿佛对方说她不会有事，那她就一定不会被伤害。 见女孩冷静下来，那声音再次响起：“现在我需要你假装在即兴演出，不要让普通人觉得异常，如果造成恐慌，那个作恶的鬼可能会大开杀戒，到时候帮忙的人分散，你的人身安全就难说了。” 女孩听了浑身一抖，眼泪本能的就要流出来，但又被她抖着手擦去，就像那声音说的那样，现在的她暂时是安全的，不要怕，更不能怕，这里还有那么多人，不能让他们因为她的害怕而丢了命。 女孩露出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我的表演怎么样……” 现场依旧人来人往，但是敏感点的人能感觉到现场的氛围出现了微妙的变化，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一部分人很默契的向着某个角落聚拢，还有一部分人通过免费的游戏，或者声势浩大的演出将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漫展会馆的外面，更有部分穿着志愿者衣服的人指挥靠近角落的人去其他地方休息。 “偷偷靠近的人回来了，害人的是一个千年年份的饿死鬼，吃了一个很香的人类，估计修为会迅速暴涨，要想打赢就不能拖时间。” 第164章 “但是现在还不能打，”一个头戴“狐狸发箍的人皱眉：“人群还没有疏散完，现在动手肯定会伤及无辜。” “其他来参加漫展的妖怪有倒是有，实力弱点的还没有察觉到，实力强的都自发聚集到那边去了，不说能不能打过，至少有他们在，人类不会被波及到，但是现在确实还不能打，造成的动静太大，一定会被人类注意到。” 就在这几个人讨论对策的时候，几个初中生跑到凶案现场，直奔着无法离开的女孩。 女孩的耳边没了安抚她的声音，她正慌张着，却看到一个比她还小一点的兔耳女孩跑了过来。 兔耳女孩一边搓手一边念叨着“你无法离开这里”，又用手在她的肩膀上一拍，瞬间的功夫，那种仿佛被链条束缚住的感觉就消失了。 女孩试探性的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自已终于可以踏出去步伐，眼泪又不争气的流出来，一把抱住那个救了她的兔耳女孩，呜呜咽咽的哭着。 被抱住的人有些惊慌，面对不怕她还抱着她哭的人类很是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已的同伴。 “先抱着呗，不然还能咋办？” 另外两个同伴蹲在另一个受害者边上，一个掏出竹笛吹奏着锁魂缚魂的曲子，另一个从兜里找出止血疗伤的珍品药丸塞青年嘴里。 先将人类的灵魂束缚在肉体里，再将他的伤治好，这样就能以最保险的方式将人救活，好在对方只有肚子上被掏了一块儿肉，还能救。 毕竟不是专业学医的，只能以这么粗暴的方式救人。 围观的人已经疏散了，实力较弱的妖怪们带着人类离开，留下几个觉得自已能帮上忙的妖怪守着出口，防止那个实力暴增的饿死鬼遁逃，还有几个实力强点的妖怪已经加入了战斗，想要将害人还破坏漫展的恶徒拿下。 激烈的战斗给下面几个未成年小妖怪带来巨大的震撼。 一个身穿修身旗袍的高挑大美女怒呵一声，亮出自已化为原形的巨大虎爪，朝着饿死鬼的脑袋就是一爪子。 兔耳女孩：“哇，大老虎姐姐！” 大老虎姐姐冷哼一声，发出的声音却是属于男性的低沉。 竹笛妖：“哦，大老虎哥哥！” 大老虎哥哥蓄力结束，一边打一边骂，操着一口流利且极具东北特色的口音骂骂咧咧。 大熊猫川宝：“豁，东北虎！” 第104章 再遇熟人 和战场之外远远围观的几个小崽子不同，主战场正打得热火朝天。 浑身逸散黑红血气的饿死鬼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和几个敌人打得你死我活，一招一式都是以弄死对方为目的，被当做是武器的一口鲨鱼牙更是张的老大，不仅想要干掉敌人，甚至还把敌人当做是储备粮。 嘴上闲不下来的东北虎……虎妖眼看着对手逐渐适应他们的攻击，暗骂了一句，扭头问一直和饿死鬼对打的两个家伙：“你们弄他的时间长，有没有找到什么弱点？” 被问到的两个人没有回话，其实不算是人，他们都是鬼魂，一个是大叔一个是稍微年轻的大伙子，正提着大砍刀不知疲倦的劈砍，眼中是如出一辙的愤怒。 可能是情绪过激的原因，哪怕饿死鬼现在实力大增，他们依旧冲在最前面攻击着，始终和敌方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平衡。 一个蛇妖感叹：“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能打的鬼。” 虎妖皱眉：“他那是走邪门左道吃了人才变厉害的，你居然还说出来，也不嫌晦气。” 蛇妖摇头：“不是，我是说我们这边的那两个鬼，他们看上去做鬼的时间还不到饿死鬼的十分之一，身上也没吃过人的气味，但却能和上千年的饿死鬼对打，这难道还不稀奇？” 不仅是战斗的实力，还有心性，他们这些修炼了几百年的妖怪对上四位数年份的古董大鬼时都会不由自主产生怯意，战斗的时候都会万分谨慎，哪里像那两个鬼似的，一招一式大开大合不管不顾，勇猛无畏带着一股子狠劲儿，和那个吃了人失了智的饿死鬼比凶狠也丝毫不逊色。 可惜不够冷静，在攻击敌人的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已会不会受伤。 拼命战斗的两个鬼魂都已经负伤累累，但他们完全停不下来，甚至出手的力度还在一次比一次重，与其说他们在降服吃人的饿死鬼，不如说他们在发泄自已的怨恨和足以将理智吞没的愤怒。 年轻一点的大伙子被饿死鬼咬去一块儿手上的魂魄，他吃痛的闷哼一声，却没有服软，反手扣住对方的尖牙，朝着想要帮忙的另一个鬼魂大喊。 “张叔不要管我！给扬清报仇！” 叫张叔的鬼魂立马红了眼，趁着这饿死鬼被暂时控制住的机会，举起自已的大砍刀朝着对方的脖子砍去。 鬼魂没有实体，普通的砍刀对他们无法造成伤害，但是张叔的刀显然不普通，用尽全力的一刀下去，饿死鬼的脑袋和身体瞬间就分了家。 虎妖眼疾手快，一把就将飞上去的饿死鬼脑袋捞在手里，揪住头发不让对方乱动，有些岁数大的老鬼就算脑袋分家也死不了，还是要小心点比较好。 事实证明，谨慎些是有好处的，那饿死鬼果然也在“难杀”的范畴内，脑袋和身体就算是分家了依旧凶狠疯狂，一边呲着个大牙逮谁咬谁，另一边挥舞着手臂到处乱抓。 第165章 好在没了脑袋确认方向，身体的部分给人的压力呈直线下跌，其他几个妖怪也冲上来搭了把手，给杀红了眼的两位鬼爷休息冷静的时间。 张叔他俩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哪怕吃人的饿死鬼依旧被制服，他们依旧沉着脸，像是陷入了无法回神的悲伤之中，就算不说话，光是靠近就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和悔恨。 明明他们才是死掉的一方，却像是亲人死了一样。 等等，亲人死了…… 虎妖见他们这副表情，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一种可能，他轻拍张叔的肩膀：“那个被咬的年轻人被救回来了，还活着呢。” 两位鬼爷听到这话齐齐转头，猛地看向下方，就见受害的两位人类正被几个小妖怪围着，而他们保护的青年虽然还躺在地上，但呼吸和心跳已经恢复到正常的频率，显然是真的被抢救回来了。 他们猛地往那边飞去，留给虎妖两个慌不择路的背影。 虎妖嘟嘟囔囔：“看着也不像这个年代死的鬼啊，怎么还认个没血缘的人类当亲人，真是少见。” 始终守在人类身边的三个未成年小妖一看有两个鬼魂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吓得吱呀乱叫，大熊猫川宝和竹笛妖一边叫一边各抬起一个人类扭头就跑，负责殿后的兔妖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慌张的搓手印念咒语，大喊一声“你们可以过来”。 这句话出来，张叔他们瞬间被定在原地，面前像是多了一层透明的墙，阻碍了他们想要冲过去的步伐。 张叔皱眉，没有平复心神的他控制不住翻涌的怒气，抬起刚砍完饿死鬼的大砍刀想要强行突破，却被人挡了下来。 一片柳叶正正好漂浮在大刀的刀尖，淡淡的青色光芒从中溢出，让他受伤的动作停顿一下。 “还请手下留情。” 一直在暗处划水的穆重和秦无寒这下不能躲了，从一块巨大的背景板后面走出来，走到兔妖的身边。 穆重在小孩的脑袋上轻轻一点，脸上带着笑意：“能力运用的不错，害怕却勇敢的殿后，超厉害的。” 小孩突然被学长夸夸了，脸上蓦然一红，身后仿佛开了一朵又一朵小花花，脑袋上的耳朵也在一瞬间竖了起来，不受控制的摇啊摇。 兔兔开心.jpg 带着暖意的灵力从指尖传递到额头，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将兔妖的法术打断，放那两个鬼魂过来。 已经跑远的俩小孩终于意识到这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那两个鬼魂也没有恶意，于是又哼哧哼哧将两个受害者送了回来。 两个受害者都处于昏迷的状态，男的是因为受伤还有需要恢复期，女的则是过于情绪大起大落，哭了一会儿就直接晕了过去。 两个鬼魂冲到男的面前，仔仔细细将他们检查了一遍，亲眼看到人还活着，这才终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可以分出精神思考其他的事情。 他俩别的不看，就盯着穆重和秦无寒。 年轻一点的小伍飘过来，眯眼盯着穆重一个劲儿的瞧：“我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你啊。” 张叔这个年纪的记性反而比较好：“你是那天在小巷子里的那个人？” 穆重点头：“那次情况特殊，没有和你们打招呼，把这次当做第一次见也行。” 他们和穆重没有直接的认识，倒是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和穆重有过一面之缘。 他就是那次穆重受伤掉进小巷子遇到的人，拥有特殊体质极度社恐不喜欢出门的李扬清，和穆重加了微信只聊了几次的居家小天才。 他们上次聊天还是在好久以前，穆重也没想到这个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社恐蜗牛会到这么热闹的漫展上玩。 玩也就算了，还倒霉的被个饿死鬼盯上，难得鼓起勇气出门却喜提回首掏大礼包，估计以后都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小伍看着穆重，又看了看明显将视线放在他们身上的秦无寒，呆滞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我靠！原来你们能看到我们！” 秦无寒点头，将目光看向远处的人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换个地方。” 穆重才是在整个事情中最先下手的人，他在察觉到李扬清受伤的时候就给人施了法，不仅有维持生机的法术，还有掩盖气息的法术。 特殊体质的人类在妖怪和大鬼眼中就是美味珍馐，尤其是血肉的味道，放油锅里炸一炸可以把三条街开外的妖怪香迷糊，意志力不够强的妖怪根本忍不住，要不是穆重及时做了保护措施，估计这里早就乱了。 在一众妖怪忙着收拾烂摊子的时候，没人注意到有一伙人偷偷摸摸消失在原地，仿佛落入大海的水滴，融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第105章 吓死社恐 李扬清在一片黑暗中睁眼，浑浑噩噩的脑子还没有从自已昏过去的事实中反应过来，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他记得自已好像是去了漫展打工，本来好好的，但是突然来了一个没有脸的人往他肚子上撕了一块儿肉。 李扬清猛的一震，掀开自已的上衣就往肚子上看，那里没有血淋淋的大窟窿，但是有一块儿皮肤的颜色变得比周围淡，就像是刚长出来的一样。 李扬清：“！！！” 所以那些不是梦！！！ 他不知道自已是怎么活下来的，在惊慌中四处打量自已现在的所在地，这才发现自已在刚搬来的出租屋里面。 第166章 这时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女孩从门口探进来一个头，看见已经坐起身的人类，超级开心的大喊一声：“这个也醒了！” 陌，陌生人！ 李扬清浑身一僵，他原本还想知道是谁把他送回来的，这会儿见到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孩，萦绕在脑海中的困惑就像是装上火箭的垃圾，轰一下被发射出去，又啪一下炸开，全部被流放到了太空之中，想都想不起来。 更要命的是人还没齐，卧室外面闻声而动，响起一连串脚步声，一听就知道又有不少的人正在往这边走来。 一堆人！！ 李扬清的脸又白了一个度，看上去比刚才知道自已的肚子被开了个洞还要窒息惧怕，要不是为了维持成年人那该死的礼数，他早就不管不顾钻被窝里面缩着了。 “人醒了？” 最先走进来的是秦无寒，他原本想说些什么，结果进来就看到床上那人惨白惨白的脸，神情一顿，突然想起什么，话也不说了，带着还在探头探脑的小孩出去，留下一句“你先缓缓，我们一会儿再过来”。 门口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是向着远处离开，给这个快要撅过去的社恐留出喘息的时间。 李扬清在看到秦无寒的脸时晃了一下神，他只是社恐却不脸盲，记得那张在小巷子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再次遇到。 不过好歹有一个熟悉一点的人，他好歹可以不那么害怕。 李扬清正安慰自已，却见门口又有了动静，两个半透明的，脚不着地的，一大一小的人突然穿门而入，飘到他的旁边。 李扬清：“……”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可能会有不一样的表现，李扬清是典型的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类型，他在看到这两个飘着的鬼时就僵住了，整个人坐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仔细一看眼睛都有点涣散。 张叔看着这孩子表情难看，有些担心：“不是说去外面见人就不怕了吗，怎么他这怕人的毛病越发严重了？” 以前还能出个门买点东西，这会儿外人只是在门口露了面说句话就吓成这样。 小伍也很担心：“总不会是治疗的时候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吧？这次怪我，本来应该寸步不离守着他的，这么多年都没出错过，偏偏就这次……” 张叔：“别这么说，你那时候只是不想冲撞到其他人才暂时避开，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两个鬼在边上旁若无人的聊着天，熟练的样子仿佛早就习惯了，根本没发现床上的李扬清浑身僵硬面如死灰。 李扬清默默把自已的脑袋低下去，想要掩盖住自已眼中的震惊。 那两个鬼在说些什么？ 他们已经在他身边待很久了？！ 他身边一直都有鬼存在？？！！ 在李扬清差点再一次晕过去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走进来的只有穆重和秦无寒，其他人暂时被留在外面。 穆重见床上的李扬清低着头，有些不明所以：“有其他难受的地方吗？” 李扬清猛地抬头，看到和自已在网上聊过天的穆重，一时间莫名有种找到熟人的激动，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两只鬼，匆忙摇头摆手想让他们不要过来。 这里有鬼，不能过来！ 他不敢说话，怕被鬼发现后杀掉，只能忍着颤抖的身体瞪大眼睛疯狂摇头。 穆重皱眉，这反应有点不太对劲儿。 出租屋的空间不大，卧室也只是单人间，容不下太多的人，张叔和小伍两个鬼在穆重他们进来的时候就飘到了半空中，以防和他们冲撞到一起。 但这就导致他们和李扬清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几乎是飘到了床的上空，掉下来就能落到李扬清的身上。 李扬清：“？！” 啊啊！！！ 啊啊啊啊啊！！！！！ 他这下是真的快要疯了，眼睛的瞳孔骤然缩小，人都已经吓得半死，别说尖叫了，他现在恨不得原地去世！ 一根修长的手指突然出现在李扬清的眼前，带着一股能明目凝神的气息在他脑门上一点，把这个差点吓死的人险险救了回来。 穆重给对方渡了点灵力护他灵台清明：“莫慌，你现在没事了。” 李扬清愣愣地看向穆重，这下总算是找回了一点理智，艰难的冷静下来，冷静到只有手还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开口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穆重摇头：“救你的是三个小孩，我们只是正好在漫展，只把你送了回来。” 虽然使唤小孩的确实是他们，但救人的不是他们。 李扬清：“我记得我肚子上被掏了个大洞。” 穆重果断否认：“你记错了，” 李扬清：“……” 不，他记的很清楚，现在肚子上还隐隐有痛感残留。 李扬清：“……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出租屋的位置的？” 穆重面不改色：“问了漫展的负责人。” 李扬清：“……” 不，他是按小时付钱的临时工，根本就不用留住址。 李扬清：“那你们有看到……” 他顿住，目光有向上的趋势，却又及时反应过来，改为满屋子乱瞟，根本不敢看头顶的两只鬼，也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他知道穆重对自已没有恶意，但对方刚才的解释全是谎言，他不知道自已接下来的问题能不能得到真实的回答。 第167章 或者说，应该是他自已想不想面对这已经心知肚明的回答。 肚子上的伤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恢复了，本应没有人知道自已新搬的出租屋，但是他却被送了回来，还有他头上的两只鬼魂。 明明有这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但是穆重和他旁边的人却一点异常的反应都没有。 李扬清试图控制住自已又逐渐加快的心跳，他艰难的咽了下口水，用干涩的嗓子提出请求：“我，我能和你单独聊一下吗？” 这个要求在这种场合出现有点奇怪，穆重和秦无寒对视一眼，后者点头，转身出门给他们留下谈话的空间。 半空的小伍没发现异常，倒是张叔好像发现了什么，他盯着李扬清的脸沉思几秒，然后拉着不想走的小伍飘出房门。 待到人和不是人的存在都走完，穆重才悠悠开口：“你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出门嘛，怎么这次想着去漫展玩了？” 李扬清原本想说鬼魂的事情，但听对方的问题也不能不回答，只能先转移注意力：“我原来的房子卖了，要找工作交房租，所以……” 所以在听说漫展招临时工的时候就傻乎乎的去了，一下子就给自已来了个最高难度的挑战。 穆重了然，但还是给出建议：“临时工的工资不算高，你可以尝试先找一个稳定一点的工作。” 李扬清痛苦捂脸。 都说负负得正，现实的重压成功让李扬清的恐惧减少了许多，转换成了对生活的苦涩和无奈，毕竟他是真的不想找一份和太多人打交道的工作。 看着这人总算正常一点了，穆重轻笑，主动把偏移的话题拉了回来：“先考虑现在的事情吧，你是不是能看到他们了。” 李扬清猛的一震，从指缝间露出一双呆愣的眼睛。 怕对方错认，穆重还指了指上方作为提醒：“刚刚在你头上待着的。” 天天在你身边说晚安玛卡巴卡的那俩。 第106章 缓冲时间 李扬清久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被岔开又是怎么被拐回来的，从穆重一开始的反应来看，他明明在极力否认那些不科学的东西的存在，怎么这才一会儿就功夫，又打算告诉他了？ 穆重仿佛知道他的想法：“之前转移话题只是想让你放松一点，不要让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人在冷静的情况下可以听进去更多的内容。” 也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突和无意义的沟通。 穆重还好心给他递了一颗糖压压惊：“我想你已经知道，那两位鬼魂在你身边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至于为什么突然能看到他们，可能是因为用来救命的药威力过强，再加上你的体质特殊，治好你的同时还永久性的把阴阳眼开了。” 有些灵丹妙药本来是给妖怪吃的，药效强点的，灵力多点的灵物都有可能让人类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这种意外情况还算是很常见的。 李扬清突然知道自已这些年身边一直跟着两个鬼，一瞬间因为无法接受而有些反胃，就好像突然得知自已在两个陌生人面前没有隐私的生活了二十多年，正常人都有点受不了，更何况他还是拒绝与人交涉的社恐。 光是想想就难受，跟身上有小虫子在爬一样。 穆重见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倒是能理解：“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把阴阳眼闭上，这样你以后的生活还是会和以前一样，至于他们的存在……你也可以假装不知道。” 李扬清乍一听有些心动，但想想又摇头，这倒是穆重没料到的，他疑惑：“你不是很害怕吗？怎么还拒绝了？” 虽然这种方式有些自欺欺人，但对大多数怕鬼的人来说，这不失为一种高效且常见的方式。 李扬清还是摇头，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破碎，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你不懂，有些东西看不到比看得到还要恐怖。” 他要是一直不知道鬼的存在也就罢了，这会儿都已经知道了却又看不见，他肯定会不受控制的脑补。 就算没有鬼的时候，在吃饭，洗澡，上厕所，睡觉……任何时候他都会不受控制的幻想身边有鬼的存在，这比能直接看到鬼还要恐怖。 李扬清毫不怀疑，他一定会自已把自已吓死。 穆重眨眨眼，他确实不太懂，但好像多多少少能理解一点：“你若是不想将阴阳眼闭上，那就要做好心理准备，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超出你设想的危险事情。” 李扬清瞪大眼睛：“危，危险！” 穆重点头：“你今天受伤就是遇到了危险，这并不是意外，那个家伙就是专门盯着你下手的，这种事情以后十有八九还会发生，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让被鬼怪吓的精神虚弱，到时候更容易被盯上。” 为了让对方听懂，穆重甚至还引经据典用了满汉全席作为类比，生动形象的表示李扬清在其他妖怪鬼魂眼里是国宴级别的香饽饽，自个儿不小心一些的话很容易被定力不强的家伙一口吞了。 李扬清不可置信的听着，听到伤心处都想哭了：“为什么我以前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穆重疑惑的反问：“谁说你以前没遇到？只不过是都被人挡下来了，没让你受伤罢了。” 李扬清一愣，原本悲伤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出现了凝滞：“被挡下来了，难道说……” 他指了指上面：“是他们吗？” 第168章 穆重点头：“据他们描述，还有十几个鬼魂，从你父母过世到现在，一直都守在你的身边。” 每天白日跟随，晚上轮流值班，在他这个阳间人的身边寸步不离的守着，一次又一次从贪婪的妖魔鬼怪口中将他护住。 李扬清沉默，他感觉有些心情复杂，不仅是因为知道待在自已身边的鬼还有十几个，还因为那些鬼是救了他命的恩人……恩鬼。 救命之恩就已经无以回报了，更何况他们救了他不止一次。 但要他一下子转变态度，他又感觉自已做不到，就挺纠结的。 穆重好像察觉到他复杂的心理，又好像没有，只是默默转移了话题：“我这里有能暂时掩盖气味的香包，可以给你一些缓冲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你可以慢慢思考要怎么去面对他们，正好也可以让他们暂时休息一下。” “你如果想一直用香包也行，只是隔一段时间要去我的店里一趟，虽然会麻烦一点，但不能做什么事都两全其美。” 说着就从自已兜里掏出一个小香包，这个新的香包和之前给秦无寒的不同，很明显是穆重近段时间刚做出来的，效果也没有秦无寒原来的那个强，只能短时间遮蔽人的气息。 有了这东西，李扬清就算没有那些鬼魂的保护也能正常生活，再也不用心惊胆战，这也就意味着，他不用那些鬼魂随时跟在他的身边。 这样就又能缩在只有他的壳子里，舒舒服服的一个人了。 李扬清沉默许久，最后还是接过了对方的香包，算是选择采纳对方的建议，但是表情看上去并不轻松，甚至带有几分犹豫不决和心虚愧疚，像是被迫出轨的丈夫不敢直视妻子那般，简直要把“对不起”几个大字写满了脸。 他确实挺心虚的，刚知道人家保护了他这么多年，现在却在考虑远离人家，和那些吃干抹净不给钱，连吃带拿用完就丢的渣男没什么区别。 “不要给自已太多的心理压力，”穆重提醒一句：“保护你是他们自已的选择，你如果只因为这个原因就勉强自已，那对你和他们都不是好事，这也绝不是好的结果。” 这只能作为李扬清权衡是否要远离他们的一部分缘由，绝不能占据全部，如果没有一个足够的，可以作为支撑的理由，一个怕鬼的人强迫自已和十几个鬼相处，只会走上脱敏或者活活吓死这两条路。 接受他人好意也是一门学问，和给予他人好意一样重要，没有规定过一定要对所有人都给予真挚的好意，同时也没有要求过每个人的好意都要接受。 李扬清眨眨眼，他看着穆重的眼中渐渐闪烁起光芒，那种被束缚的感觉莫名消失了许多，就好像被人轻飘飘斩断抽走，让他得以仔细思考，而不是被裹挟着急切的做出选择。 他重重的点了个头，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露出这么外放的情绪。 之后穆重还好心的给他点了个外卖，礼貌性的叮嘱多喝热水好好休息，然后扭头出门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不过没走完，李扬清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用鬼魂的身体艰难将茶杯挪去厨房的两位鬼爷。 李扬清：“……” 张叔是先注意到李扬清的出来的，他看到李扬清停住的动作就知道自已猜对了，扭头拉住正忙活的小伍，一个闪身就从墙体穿了过去，眨眼间就离开的屋子。 小伍整张鬼脸都是大写的懵，他任由张叔提着后领子：“咋了张叔？” 有人给野鬼烧纸了？ 张叔摇头：“这几天给扬清守夜的时候注意一下，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小伍：“？？” 张叔叹气：“他好像能看到我们了，而且还很害怕。” 小伍：“？？！！” 年轻一点的鬼就是这点好，死了这么久，虽然观察的能力弱了点，但好在脑子还在线，两句话就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行，张叔，到时候我趴墙里面，只露个头看情况。” 张叔：“……” 两个鬼跑的果断，只留下李扬清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面一动不动。 李扬清眼睁睁看着两个吓人的鬼穿墙离开，看着他所期待的，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房间。 很奇怪，他本来应该松口气，但是等他真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安静，却又莫名感觉有些难受。 …… 已经回学校的秦无寒默默给穆重倒了杯水：“你今天说了太多话，要多喝一杯水。” 穆重眨眼：“你怎么知道我说了很多话，站门口偷听了？” “没站门口，”秦无寒否认：“我的听觉也变得灵敏了，不用刻意站门口也能听清你忽悠人的全过程。” 穆重不开心的噘嘴：“怎么能说忽悠呢，我只是给人家提供了适当的解决方法，甚至只是建议，选择权都在人家手上。” 秦无寒把人捞到床上帮着脱衣服，却没被骗过去：“正常的解决方式里还包括给他清除记忆，但你没有给他这个选择。” 关上李扬清的阴阳眼再清除他的记忆，这是让对方彻底回归原本生活的方法，也是其他公务人员最常使用的一种方法。 但是穆重隐藏了可以清除记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给对方走这条路的选择权。 被看穿了，穆重嘿嘿笑了起来：“你倒是越来越了解我了，这难道是小情侣的心有灵犀？” 第169章 他趴在床上，用手撑着下巴：“那这位心有灵犀的秦警官，猜猜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秦警官面不改色将犯人捞起来换上睡衣，根本不打算问话，上来就直接用被子覆身的酷刑将人按在床上：“剩下的明天再说，你现在该睡觉了。” 穆重：“……” 强行收押犯人后，秦警官去了门外，他看着天上明亮皎洁的月亮，不由的回想起穆重刚才的话，于是始终绷着的脸在一瞬间化为一声轻笑。 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不想让那些默默无闻的守护者被埋没遗忘而已。 第107章 四人齐聚 学校的灵力很充足，穆重在这里只待了几天就能行动自如了，恢复的速度不比在他的小竹楼慢。 温小雪原本在花店帮忙处理开店的事务，一听说穆重好了，当即丢下手里的麻绳球，一路狂踩共享云车来学校，把脚蹬的自行车骑出了火星子。 不过有人比小猫速度还要快。 秦无寒早上来叫穆重起床的时候，一开门就和一只吊在床边金丝猴对上了视线，那猴子正以一个尾巴借力的高难度姿势从上而下看着还在熟睡的穆重，一听门口的动静就转过头来，秦无寒就这么闯入他的眼中。 两相对视，可能因为是在穆重的房间，双方都觉得对方出现的原因值得深思，反而谁都没有动静，只是互相看着。 秦无寒：“……” 金丝猴歪头，露出一个人性化还是超可爱的疑惑动作：“？” 秦无寒一个手抖，甩手就往房间里面投掷武器，可惜投掷的方向偏航太多，甚至都不是瞄着床的方向，而是朝着更空旷的位置。 金丝猴本来没什么反应，毕竟那东西都不是朝着他丢的，但当他定睛一看飞在半空中的那东西，眼睛瞬间一亮，呲溜一下就从原来的位置消失，眨眼间又出现在房间的另一边，正好将那东西接住。 再看猴子手中，赫然抱着一个大号的桃子。 秦无寒在猴子离开的空档几步走到穆重身边，继续他叫醒穆重的大业。 金丝猴对这过分淡定的人类高看了一眼，这年头近距离接触保护动物还这么淡定的人类，真是不多见了。 而且……这个人类和穆重的关系不一般啊。 他看着对方轻柔的将穆重从被窝里捞出来，人没醒就帮着打水洗漱换衣……换衣服的时候人类把帘子拉上了，换好才出来，显然是防着他呢。 而另一个呼呼大睡的家伙全程闭眼，半梦半醒的任由人类摆布，让张嘴就张嘴，让举手就举手，仿佛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咸鱼废物。 金丝猴看着看着，脸上露出格外人性化的不忍直视的表情，就算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两个大男人也不用这么腻歪吧？ 果然单身的和谈恋爱的是两个物种，在某些事情上永远都不能和对方共鸣，至少金丝猴觉得眼前这一幕很辣眼睛，还不如他手上的桃子好看。 桃子的品相不错，手感也好，在现在这个哪哪都有污染的社会环境下，很难再找到这样好看的桃了，一看就是极品的美味。 只是极品的有点过于完美了…… 刹那间心头闪过疑惑，猴子眨眨眼，原本黑色的眼睛瞬间泛起金光，隐约还能看到点点火光在其间闪烁，仿佛正在燃烧的熊熊烈火。 眼睛一睁一闭，手中的桃子就变了个模样，变成了贴着符纸的保温杯，杯子的侧边还贴着几张黑色小猫咪的贴纸。 这只是一个最普通的障眼法，随便来个会一点法术的小妖都会用这招，并不少见。 但问题是现在用这招的只是个凡人，光从气息来看，对方只学过一点基础的灵力调控，也正是因为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凡人，这才被一个小小的障眼法骗了过去。 但是普通的凡人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就有点意思了。 猴子没有慢吞吞等别人解释的耐心，毕竟他可以直接自已看，闪烁着金光的眼睛从保温杯移到秦无寒的身上，一眼便可窥探到那层层功德与血气之下的灵魂。？ 金丝猴眨眨眼，又瞅了一下。 青龙？ 这个结果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他因为一些比较广为人知的原因，和大多数的神仙都有过交集，这位东方神兽却不在他的往来名单之中，这么多年来倒是第一次和青龙面对面。 不过猴子也懒得想为什么青龙会和他兄弟搞在一起，只要确定这人不是敌人就万事大吉。 金丝猴默默收回自已的目光，顺便揉揉眼睛，这青龙外面那一层金光太闪了，他感觉自已要是再多看一会儿眼睛都要瞎。 穆重怎么会想着找一个灯泡呢？ 大半夜省电费吗？ 猴子的好奇心有倒是有，但不多，八卦的欲望也是他们哥几个里面最少的一个。 唯一有点不开心的是，他难得看到品相这么好的桃子，却是障眼法变出来的，看得到吃不着，只能眼巴巴望着解解馋。 啧，可悲可叹。 穆重好不容易把瞌睡虫全部赶跑，刚清醒过来就看到抱着保温杯长吁短叹的猴子。 那呆猴看向保温杯的目光深情又悲伤，像是在看一个曾经在一起，却又被迫错过的恋人，满满的思念与回忆无法诉之言表，只能从心灵的窗户中溢露出来。 第170章 肉麻到恶心的程度了，某个猴子当年大闹天宫和被压在五指山下的时候都没这么复杂过。 穆重：“……” 他默默凑到秦无寒的边上真诚发问：“他脑子瓦特了？” 秦无寒：“……” …… 孙悟空比杨戬来的要稍微早一点，一来就抱着个保温杯在穆重的面前好一番矫揉造作，通过精神攻击让穆重答应给他种两颗极品桃子。 之后这个上窜下跳的猴子还是闲不住，在穆重房间待到他和秦无寒自我介绍结束，跟着就光速润了。 据代理校长哪吒表示，那家伙又拐了一帮高三的学生，去他上次没有建好的水帘洞继续施工，然后大半个学校都空了。 秦无寒：“……这样真的没事吗？” 校长不管管真的好吗？ “他心里有数，不用管。” 哪吒戴着眼罩，手掌交叉置于腹部，安详的躺在沙发上，动作做的十分标准，再往脸上盖块白布就可以直接抬走。 “那帮小兔崽子高考也磨人，不管老师学生都要苍老个十几岁，更何况现在才过完年不久，突然进入高强度的学习，他们自已也受不了，还不如让猴子溜溜他们，释放压力又能磨练心性，一举两得。” 穆重在旁边不轻不重的补充：“顺便也能让你休个假是吧？” 毕竟哪吒不仅在学校里担任代理校长，他偶尔还要去给那帮小孩上课。 青春洋溢有活力的年轻人，在当上班主任后都能在短短一年内变成家长信任的样子，更不要说他这个又当老师又当校长的，简直是几个班的蹉跎一起受了，送走一轮又来一轮，就没有多少休息的时间。 所以现在有猴能帮他看一下孩子，他自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好好休息。 “看不出来你们还挺悠闲。” 一道低沉的大叔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一只半人高的狗子推门而入，身后的尾巴更是摇的飞起，仿佛捡到玩具陷入兴奋状态，是个人都能察觉它那肉眼可见的开心。 穆重转过头去，却在看到人后顿住。 杨戬和他家哮天犬总算是赶到了，精英禁欲大叔和他家帅气英俊的大狗，无论在什么场合都很能夺人眼球，但穆重的目光却放在哮天犬嘴里叼着的动物上面—— 那是一只被叼着后脖颈，僵着身子不能动弹的小黑猫，尾巴是熟悉的纯白，但是可能在地上滚过，沾上了一点黄灰的尘土，小猫委委屈屈的耷拉着飞机耳，想要动弹却被捏着开关，只能小小声的呜咽。 哮天犬歪了一下头，露出小猫的正脸，脏兮兮的小猫脸蛋上满是委屈，琥珀色的猫猫眼就像是经典的流泪荷包蛋，泪水在眼眶中满满当当，嘴巴紧紧抿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穆重：“……” 砰—— “汪？！” 哮天犬被丢了出去，正好摔到了刚走到门口的杨戬身上，帅气的狗和禁欲的狗主人双双被丢出门。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校长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第108章 流泪小猫 穆重把某只委委屈屈的小猫抱在怀里，仔细检查小孩有没有受伤。 小黑猫的身上只有尾巴比较干净，其他地方脏兮兮的，还有不少小伤口在毛毛的下面，流的血不多，但是一动就会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 温小雪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穆重的臂弯里，小猫咪慢了半拍才抬头，看到是穆重在抱着他，原本还能忍忍的金豆豆哗啦一下就掉出来了，瞬间变成一颗流泪猫猫头。 “喵呜呜呜，穆重喵呜呜呜……” 小猫咪哭得稀里哗啦，自从他被穆重捡回家，也只有被开玩笑说“穆重不要他”的时候哭得那么惨过，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眼泪止都止不住，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穆重接过秦无寒递来的纸给小猫擦眼泪，同时轻轻揉着小孩的脑袋安抚对方：“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我帮你报复回去。” 小猫哭得狠了，说话一抽一抽的表达不清楚，这时候杨戬领着他家狗子再次推门而入，这次进来气势汹汹的，对着穆重好一顿指指点点。 “重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一惊一乍的破毛病是时候改改了，我们哮天可是把你家小孩救回来的救猫恩犬，咋还说丢就丢啊。” 人在亲近之人出了问题的时候通常都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失控，与人类有因果联系的神仙自然也不能免俗，只是他们大多都能控制住，很少或者几乎不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而穆重又是神仙中很少会失控的存在，上次冲动了一下，把一个神仙有理有据的丢去投胎历劫，这次把哮天犬丢出去也是丢在杨戬身上，动作也就看上去唬人，实际上却连他们过招时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杨戬从认识穆重到现在，见识过对方短暂失控的次数也就两三次，但这并不妨碍他单独提出来并乐滋滋的对着人家数落。 毕竟之前一直都是他们被穆重教训，这次难得揪住这家伙的小辫子，可不得好好借题发挥一下。 穆重和秦无寒哄着哭唧唧的小猫，两个爸爸围着小家伙，一个处理伤口一个轻声安抚，秦无寒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猫条，撕开小口凑到哭唧唧的小家伙嘴边，试图食物安抚。 效果立竿见影，小猫闻到香味哭着哭着就开始吧唧嘴，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总算是停了，一边抽泣一边舔舐猫条，时不时小小的打个哭嗝。 第171章 见小猫的情绪而稳定下来，穆重这才抽空看向杨戬：“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一句简单的疑问，杨戬却听出压抑的愤怒和丝丝缕缕扎着刺的冷，某一瞬间感觉自已幻听了，穆重问的应该是“哪个狗贼欺负他”。 啧啧啧，在土里埋了千年，火气是越来越大了。 杨戬见这校长办公室没了座位了，干脆原地盘腿坐下，把自家狗子捞到身边，摆足了野外篝火边说故事的架势，将不久前的事娓娓道来。 杨戬收到了哪吒的消息，知道这边有事，抓紧时间把警局的事情办了之后就带着哮天往学校这边赶。 但是跑一半的时候哮天犬突然嗅到了什么，跳下车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四轮驱动的速度比二轮驱动快，杨戬拉不住狗子，只能尽可能追在后面不掉队，跑出近一个县的距离，哮天才终于停下来。 杨戬也看到了正在被一堆妖怪追杀的温小雪。 说是一堆妖怪好像也不对，那些妖怪都是幻化出来的形体，虽然各自的攻击方式不同，但不难看出在后方有一个操控他们的存在，一个个妖怪聚在一起暗自部署，试图将温小雪活捉。 少年的身体在灵力耗尽后变回了小猫的模样，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给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敌人机会，小小的身躯在数不清的刀光剑影花瓣藤蔓中不停穿梭，一次又一次躲过攻击。 雨点般的攻击打过来，绝大多数都被小猫躲了过去，只在身上留下一些浅浅的伤，不至于一下子就失去行动力，但温小雪也撑不了多久了。 小猫已经逃了好远的路，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灵力的使用和灵活度都有待提高，能在天罗地网的追击中来回躲闪还逃出去一个县的距离，已经算是奇迹了。 杨戬和哮天犬就是在这时候赶到的，打散了追击小猫的一堆妖怪，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赶到学校。 小猫不喜欢在外人面前哭，也不能在外人面前展露出脆弱的一面，所以就算他很害怕被一大堆妖怪追着打，就算哮天犬把他叼起来的时候会拉扯到伤口，他也只焉巴巴的耷拉下耳朵，疼了也默默忍着。 倔强猫猫，绝不哭泣！ 不哭！！ 疼死都不哭！！！ 温小雪疼的眼泪汪汪，直到看见穆重，直到他被穆重抱着，心里那些积累下来的害怕委屈这才找到宣泄口，全部化作汹涌澎湃的泪水决堤，冲塌了小猫用一句句自我安慰搭建起来的高墙。 喵呜呜呜！！！！ 穆重听完全程后没说话，只将手掌附在小猫的脸侧，很轻的揉了揉，满满的心疼无需言表，尽在相互传递的温热之间。 哪吒也挺急的，但他没有小猫的两个爹急，确定学生没事后就冷静下来，手指摩挲下巴开始思考：“有人盯上温小雪了，但是为什么呢？” 温小雪在整个学校里都算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知进退懂礼貌，有活力又不爱打架斗殴，虽然学习的起点晚但是比其他人都努力，还给学校抱回来一块儿奖牌。 按理说乖小孩在外面主动惹事的可能性可以约等于零，不应该被妖怪这么穷追不舍。 “尾巴，”温小雪总算是缓过来了，却还是有些精神不振，缩在穆重的怀里蔫哒哒的开口：“他们想砍我的尾巴。” 哪吒和杨戬齐齐愣住，尾巴？那不就是…… 他俩又将目光齐齐投向穆重，却见原本就已经不顺气的木神彻底冷下脸，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气，淡青色的眼眸不再掩饰，和显露出来的青色长发一样，都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刺骨。 仿佛一个被点燃的原子弹，一旦知道敌人是谁就会以光速投掷过去，给对方来一个毁天灭地。 哪吒默默起身：“穆重自已冷静一下啊，我去把猴子叫过来。” 他丢下一句话就往门口跑去，半路还拉上秦无寒：“你去叫一下老吴，老中医在身边可以安心一点。” 秦无寒察觉到穆重在生气，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先跟着哪吒出门，他本来想开口问哪吒，却见对方竖起根指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秦无寒走远。 等走到穆重无法听到的范围，哪吒这才松了口气：“难怪都说冷静的人发疯最恐怖，这会儿我们还是在外面躲躲，别触了他的霉头。” 秦无寒有点不明白，皱眉听哪吒继续往下说。 “不过这年头还有傻逼能精确踩在他雷点上，也是不多见了。” 哪吒见秦无寒还在疑惑，只能叹气解释：“你应该知道穆重以前有过一只纯黑小猫吧？” 秦无寒点头：“穆重说是他不注意，不小心把温墨养死了。” 虽然一听就知道是胡说的。 哪吒呵呵两声：“是他的性格，不过以前的小黑猫可不是他养死的。” 八条尾巴八条命，全部在那一天搭了进去。 后来穆重赶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地的红血和数不胜数的尸体，满地都是尸体和武器残骸，上天都不忍那凄惨血腥的场景，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雨。 而在尸体最多的地方，一只断尾的黑猫湿漉漉的躺在蓄起的水坑之中，已经断绝了气息。 至于温墨的八条尾巴，被一条条砍下来，和其他尸体堆叠在一起，沾满了血迹污秽。 第109章 猫哄人 “那次是穆重唯一一次动怒，收殓小猫的尸身后，就他一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所有参与其中的妖怪查了个遍，循着因果线将所有害死小猫的妖怪做了重点批注，少数侥幸活着的没能有好日子过，死了的也全被扣下，没有一个能投胎。” 第172章 “听说还有一个心思不干净的神仙参与在其中，被穆重顺着摸过去查出来了，直接关押受刑，然后一脚踹到凡间重新历劫。” 神仙无法向机器那般只遵律法无视感情，但神仙也不能因为自已的七情六欲玩忽职守放纵心性，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神仙投胎历劫，为的就是证明他们没有忘记自已心系天下卫守百姓的职责。 而那些和人类有那多因果线联系的神仙，在历劫的时候可能还要经受天雷的试炼，这是他们擅自让人类卷入神鬼异事的额外惩罚。 若是心智不坚生出了过多的贪欲私欲，那他们就历不过劫难，也没了重回神位的能力和资格。 就像是分了两个阶段，先历经磨难磨练心性，然后挨雷劈，挺过去就能重新成神，不过大多数心性不坚的神仙连天雷都招不过来就结束了。 那时候的穆重还有点可惜，可惜那个害了他家猫崽的神仙没能招来天雷，不然他定要借雷公的锤钻，在那滔滔雷电中劈几道自已的私心。 若是招了天雷，绝大多数的神仙都挺不过去，当然凡事都有例外，穆重就是每次历劫都要挨雷劈，但每次都能重新回归神位的奇葩。 不只是他，他那几个离经叛道桀骜不驯的兄弟也都大差不差，他们聚首的山隔个几十年就要被天雷劈一次，有时多有时大，有时还风雨交加密密麻麻，他们都快看习惯了。 哪吒：“总之那件事是穆重的心病，是我们都不能随便诉之于口当做玩笑的雷池，当年他生了一次气，整个他负责的东边地界都被肃清了一遍，那些觉得穆重脾气温和好欺负的老东西都被惊得下巴脱臼。” 而且这和他们几个大闹天宫闹腾的性质不一样，穆重本身就是东方之神伏羲手下最大的神，很多事情不去管只是因为水至清则无鱼，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若是真想较劲，那也是谁都拦不了的名正言顺。 到现在某些家伙还战战兢兢不敢和木神大声说话，都是在那一次被吓出来的后遗症。 秦无寒思索着：“这么说来，这次对小雪下手的，是修为不到千年的妖怪？” 只有没经历过那次事件的妖怪，才会以为木神是可以好欺负的，才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撩老虎的胡须。 “不！”哪吒竖起食指摇了摇：“恰恰相反，对方肯定年纪不小，甚至和以前袭击小黑猫的那伙人有不小的关系。 虽然当年的事情穆重一直没提细节，但他们哥几个也不是真的酒囊饭袋，从其他渠道还是能查出一些东西的。 比如那帮家伙也是想在小黑猫温墨身上找什么东西，最后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线索，让他们笃定那东西藏在对方的尾巴里面，于是一直耗着对方的命。 至于那些家伙要找什么，最后是否找到，这些穆重一直没说过，但想来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穆重办事没人不放心。 而现在那伙人，目标这么明确的瞄准人家小猫咪的尾巴，说和以前那些妖怪没关系，鬼都不信！ …… 校长办公室里只剩穆重和温小雪这对主宠，杨戬跟在哪吒他们跑路的后脚跟也随便找个理由溜了，意图带着他家狗子远离冷气。 总算是恢复一点力气的小猫咪在穆重怀里格外乖巧，任由穆重给他擦拭身上的尘土，粉红色的小肉垫在对方胳膊上轻轻踩奶，像是在自娱自乐，又像是在安抚他那明显还在生气的铲屎官。 穆重低头，看到小猫那双担忧的眼睛，明亮剔透不含阴霾，仿佛黑夜中永不熄灭的指路灯笼，而不是瘫倒在地上，失了光彩的一滩死水。 温小雪见穆重在看他，软乎乎的叫了一声，又把脑袋伸到对方的掌心，一下又一下蹭着：“喵喵，喵呜～” ——别生气了，我现在不是没事嘛～ 明明可以口吐人言，他偏不，他就要用更可爱的喵星人语言向铲屎官撒娇！ 在小猫的眼里，穆重是他重要的家人，现在家人生气了，他理所当然要哄上一哄。 小猫特有的柔软皮毛蹭着皮肤，温热的暖意萦绕在掌心，给人一种特外脆弱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伤了碎了。 穆重看了会儿撒娇的小猫，他不想让小孩被自已的负面情绪伤到，沉着气把愤怒往心口憋，却被小猫敏锐察觉，换来更卖力的贴贴和喵喵叫。 这种腐了烂了的东西可不能塞回肚子里，会生病的！ 穆重：“……” 穆重沉默了好一会儿，周身的冷气才渐渐褪去，化作回归当下的无奈：“你倒是恢复得快，刚刚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家伙是谁？” 这会儿倒是有精力劝起他来了。 温小雪喵喵叫：“我这是担心你，老吴说你现在还没好，情绪不能太大起大落，不然可能会晕过去！” 而且他可不是永远黏着大人的小孩，光从猫龄来看，他已经是成年猫猫了！ 成年人要化泪水为动力，不能挨点打受点伤就一直哭唧唧的！ 温小雪表示，他不管再怎么样委屈，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已经身处安全之中，自然要先紧着更重要的人。 穆重和小猫认真的眼睛对视良久，最后还是他先认输，一根手指把猫猫戳的仰头：“担心收到了，你从明天开始跟在我和无寒身边，之前落下的体能训练也要重新拾起来。” 之前是因为小猫不愿意，穆重没有强迫他坚持这些，现在知道有人在暗处盯着温小雪，那些可以帮他保命的东西也要再次捡起来才行。 第173章 万一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情，打不过好歹也能跑。 温小雪一口咬住穆重戳他脑袋的手指，尖牙没有使力，就那么虚虚咬着，这让他说出口的话越发不情愿的含糊不清。 “我不喜欢体能训练……” 每天都要把自已累个半死不活，次次都要突破前一天的极限，他以前才练了一个星期就撑不住了，对着穆重和老吴撒泼打滚好久才把这酷刑磨过去，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 穆重知道这小猫把他养的娇气，在某些不绝对的事情上吃不得苦，但他也知道小雪懂得什么叫做未雨绸缪，什么又叫做轻重缓急。 果然，温小雪自个儿撒泼打滚一番，最后抬头看向他家铲屎的：“那我之后天天训练，能每天多加一根猫条吗？” 小馋猫砸吧嘴：“就刚刚秦无寒给我吃的那种。” 他以前没吃过，味儿还挺香。 穆重轻笑，看着挺年轻的一张脸，此时却露出一副慈祥老父亲的样子：“行，到时候让他给你买，训练辛苦的时候就一天两根。” 吃，吃两根，吃大份的，你爹有钱！ 秦无寒几人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前者刚听哪吒他们讲完前因后果，还想着此时的穆重会不会是一副人形制冷机，三伏天下冰雹的那种，结果推开门尽是意料之外。 春日冰雹六月飘雪没看见，倒是瞧见一场父慈子孝的催泪大戏。 哪吒眯眼，扭头看向秦无寒，眼中竟是含着点“不争气”的意味，仿佛在恨铁不成钢：“电视剧里不是都说这种情况只有对象伴侣命定之人才能让人消气嘛，小秦你不……不按套路出牌啊。” 秦无寒：“……” 原来代理校长也沉迷八点档狗血电视剧吗？ 抛开事实看逻辑，你真觉得在安抚猫奴这方面，一个男朋友能比撒娇猫崽子更厉害？ 第110章 钥匙 大人有大事要谈，小孩子听不得，等人来齐后温小雪就自觉化作人形回他的班级，走之前还向秦无寒卖萌讨了两根猫条。 真就像他说的那样，哭过了也就过去了，擦干眼泪又是头上有人的凶猛猫大爷。 光说心理素质这一条，穆重家的小猫确实算是同龄中的翘楚。 杨戬也回来了，见穆重没有大发雷霆殃及池鱼的意思，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调笑两句后就开始和他们说正事。 从穆重醒来后遇到的异事，再到杨戬这些视线整理出来的，看似没问题但总是透露着一丝不寻常的众多案子，把两边的信息都整合了一遍。 哪吒和孙悟空对他们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所知甚少，听过一遍后都露出大吃一惊的模样。 孙猴子：“你那居然还有活的仙桃树！” 还有这好事儿？！ 哪吒：“你们两个的恋爱历程居然这么平淡无奇！” 居然一点都不狗血？！ 秦无寒：“……” 穆重：“……” 手痒了却不知道先捶哪一个怎么办？ 杨戬假装自已鼻子痒，默默抬手挡住自已偷笑的嘴脸，挺过那一阵才故作严肃：“现在讲正事呢，你俩别打岔。” 穆重有些头疼：“……总之大致就是这些了，光从杨戬的那些卷宗就能看出来，有一伙人在偷偷……已经不算偷摸了，那伙人在分散着设计着害人，扰乱天地平衡的阴损事，但是不管抓没抓到人，之后得到的有用信息都有限，暂时还达不到将他们全端了的程度。” 就连穆重帮忙抓的那个家伙也说不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这种无功而返的情况在地府人员那里已经算是很罕见了。 杨戬补充：“他们大多数情况都是用各种手段教唆或者控制他人杀人，不排除是想躲开害人的沉重因果。” 尤其是在鲟鱼妖江九九这件事情中，他们在前期甚至不敢露面，就怕世间最后一条鲟鱼死亡的滔天因果落在他们身上，只能找个渣男作为引雷针替死鬼，就连穆重最后将鱼送走，那些家伙也以找到对方踪迹作为首要目的。 若是傻弟弟穷奇那时候事业心重一点，把江九九抓回来弄死了，那他也就成了下一个引雷针垫脚石，要替那些不是东西的家伙受那密网般的因果罪责。 杨戬冷笑一声：“他们倒是贪得很，什么都想要，又什么代价都不想付。” 净想一些阴损的法子试图遮蔽天地的眼睛，只当那世俗因果是瞎了眼失了智的老昏头，让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想做的蠢事一大堆，想要的东西一大堆，却一点都不想付出，用他人性命铺上去做踏脚石，还心安理得觉得自已是世间第一大聪明。 那种人就应该天下人一人赏一个大逼斗。 哪吒沉思：“敌人在暗我们在明，而且对方似乎已经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了，这有点不好办，怎么着都要有一条可以顺着查的线索才行。” 几人齐齐陷入沉思，都在试图用自已的小脑瓜想出一个超级厉害有效的方法。 穆重：“……” 线索不是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吗？ 暂时算半个神仙的秦无寒原本静静听着，在他们集体沉默的时候眨眨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家伙是真的在思考，不是穿插在正事中缓和气氛的开玩笑。 秦无寒：“……” 哪吒和孙悟空这两个平时不需要动脑子的家伙也就算了，杨戬你是怎么回事？ 第174章 警局老大在用脑方面不能这么没牌面啊！！ 不管杨戬是真的还是装的，他都和穆重一样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其他人开口。 秦无寒忍了忍，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开口打破沉默：“虽然敌人在暗处，但是我们这边也有不少可以追查下去的线索。” “他们害人的手段并不完全一致，可以从其他涉案人员那里调查，判断他们那个组织的成员，以及他们已经展现出来的能力法术。” “他们对神兽和神仙也下过手，可能在那些神兽多的地方可以探查到一点其他的信息，曾经被暗算过的小鸡仔也可以作为一个方向。” “至于他们的目的，这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秦无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看向穆重有些犹豫。 穆重知道秦无寒想说什么，也知道对方在犹豫什么，他伸手握住男朋友的手，倒是反过来安抚对方，顺带着接过话茬。 “他们和我们几次碰到，估计早就见过小雪，但是之前一直没有动手，偏偏在我这木神现世之后穷追猛打，显然他们知道，木神麾下有一只黑色小猫，而那只小猫尾巴里藏着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里思路和正常的顺序不同，那些家伙不是先动手后发现，而是先知晓后动手，所以才会突然对平时低调的小猫妖下狠手。 而这里就存在着突破口，那些家伙为什么执着于那样可能存在的东西，知晓这个，他们十有八九就能推测出对方的目的。 几个人顿时恍然大悟，齐齐把目光落在穆重的身上，一个个坐姿端正聚精会神，仿佛在期待听故事的好奇小孩。 穆重：“……” 行吧，兹事体大，他也不能再藏着掖着。 穆重叹口气：“我曾经让小墨帮我看守一把钥匙……” 穆重有一个专门种植灵植的空间，这是和他有点交情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里面数不胜数的灵树仙草随便拎出一样都能在现在这个灵力匮乏的时代掀起腥风血雨，只是大多数也因为灵力匮乏出现了休眠或者枯萎，效果不再像以前那般显著。 但是那个空间里面还有其他东西，这便是穆重不曾告诉过其他人的秘密。 之前伏羲交给穆重一个阵眼，说是用来维系天地平衡大阵的阵眼之一，让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护住这阵眼，人没了阵眼都不能有损害。 天地之间能量流转不息，有亿万在其中运作，难么使得流转不畅出现失衡的情况，称量货物的秤若是不平衡，一端被翘起的同时另一端也会重重落地，若是天地的秤失衡，不难想象会出现怎样的浩劫。 四方与中央都有各自的阵眼要严防死守，为了防止被人觊觎，这件事情只有执掌一方的神仙知道，而负责东方阵眼的就是伏羲，不过那时候他要去投胎历劫，就把这个重任交到穆重手上。 杨戬听到这儿突然灵魂发问：“所以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只小猫？！” 穆重终于被他那追老婆不管事儿的顶头上司逼疯了？！ 已经摆烂到这种大事都乱来了？！ 穆重：“……” 他的一只手握着秦无寒腾不出来，只能用另一只手捏法术，飞起一颗味道呛人的黑蒜直接塞到杨戬嘴里。 杨戬：“……yue！” 穆重接着说：“给小墨的钥匙只能打开我那空间另一半的门，更深入的地方要用其他的方式解开。” 他在重要的事情上很谨慎，谨慎到就算知道伏羲已经在阵眼上施了两道法，他依旧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添加防护锁，那种错一步就挫骨扬灰的防护锁。 进入完全由他控制的空间，还要去找到打开另一边的钥匙；拿到钥匙去了另一边，还要在万千套娃小空间里找出那对的那个；就算找到了，还要等那棵含有阵眼的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等到了还要找出含有阵法的种子；拿到种子还要用特殊的法术才能取出……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就算是穆重都要头疼老半天，毕竟他当初藏阵眼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找出来，只管埋不管挖的安全系数让当年的伏羲都惊叹恐怖如斯。 第111章 父爱如山 有了穆重提供的信息，不难猜测躲在暗处的敌人想要搞一个颠覆世界的大阴谋……好吧，其实穆重他们在一开始多多少少都有些大差不差的猜测。 人家费尽心机搞出那么多事儿，总不至于就为了炫耀一下自已这个犯罪人土的厉害之处。 穆重几人的讨论没有用太久的时间，和汇总信息相比需要的时间相比，各自负责的任务倒是很快就分配出来了。 杨戬去调查敌人至今为止出现的人员信息；孙悟空带着小鸡仔去找其他神兽打听；哪吒在校长回来之前抽不开身，只能一边催校长回来干活，一边打电话把孟婆请过来。 至于穆重，他和几天再次被迫静养，几个不靠谱的家伙难得同意意见，都要求他抓紧时间把自已的身体养好，不能跑几步跳几下就累到喘不过气，至少要保证不拖后腿。 穆重：“……” 穆重默默看向秦无寒：“你是不是撺掇他们的？” 以那几个家伙的性格，只要不是致命伤就使劲儿浪，哪里会想到要求穆重养伤，分明是被人忽悠了。 秦无寒面不改色：“不是撺掇，只是和他们提了一句，他们因为有道理所以听进去了，仅此而已。” 第175章 “哇呜～”穆重惊讶到眉毛都夸张的扬上去了：“我一直以为咱们秦员工是实心眼的，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这么一本正经的狡辩，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秦无寒：“……” 他一直是这样好吧。 穆重和秦无寒正在收拾东西，他们在学校该办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现在准备回花店，可惜收拾东西的过程并不顺利。 某个一没人就玩心大起的家伙伸手将秦无寒拿着的衣服取走，还用手指在对方的手背上若有若无的滑动，像是好奇的小猫在勾球，又像是恶作剧的小孩在吸引人的注意，皮肤的接触面不大，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痒和热，仿佛在戏弄，在挑逗。 穆重轻轻勾唇：“小秦他这么关心我，真让我感动，但是他一直把我当玻璃娃娃看，这点又让我很苦恼，你说，我该怎么告诉他，我的身体现在还不错。” 摸着手背的手指转移了位置，从衬衫的尾部逐渐向上，来到胸口的位置，还在上面画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暗示意味的圈圈。 “要不要……用行动来告诉他～” 穆重的手指没用力，但是也能察觉到在那皮肉和骨头下的心脏突然加快了跳动，像是被淋了热水的小青蛙，一边呱呱一边蹦跶，弄出来的动静喧嚣到两人都能清晰察觉。 “穆重。” 秦无寒默默握住穆重胡作非为的手，制止了男朋友继续煽风点火的念想，他倒是不怪自已定力不足轻易就被撩拨了，毕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心动，他要是能坐怀不乱，那就不是男人了。 但穆重还受不得这个，他那玻璃身体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可不能在他这里颠伤了。 某位员工满心满眼都是想让他家老板早点恢复健康，可惜对方似乎感觉不到他的苦心，不仅没感受到，甚至还嚣张跋扈的放嘴炮。 “现在不行的是谁啊？”某个色胆包天却毫无自觉的家伙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格外嚣张的笑容：“看上去小秦的身体问题比我严重呢～” 突然被造谣不行的秦无寒：“……” 秦员工额头上蹦出条青筋，还随着他控制不住扬起的眉毛跳动两下，单手揽住穆重的腰，一个猛扑将人压倒床上。 穆重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又笑脸盈盈的甩起皮皮虾尾巴，正想再说几句，却被秦无寒突然凑近的唇强行消音。 呼吸交叠，体温炽热，被挑衅的猛兽没有放过外强中干的猎物，带着对方根本挡不住的架势一股劲儿的夺走空气，思绪，体温……一呼一吸间，就连魂都夺去了，最后以温柔的舔舐作为结尾，一次次落在那嫣红的眼尾。 秦无寒低头，因挑衅而被迫的反击已经结束，吃过小菜的他很餍足，且并不贪心，他看着身下失神的穆重，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只是亲一下就这副模样，还敢来激我？” 这是真不相信他的实力啊。 穆重总算是可以吸几口新鲜却热乎的空气，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张口：“不到最后，你怎么知道我行不行？说不定我是耐力持久厚积薄发的类型。” 秦无寒盯着穆重仍然没恢复平静的呼吸，又看向他那嫣红却努力据理力争的表情，看了好久好久。 “穆重，”秦无寒开口：“你是不是在害怕？” 穆重瞬间顿住，眼睛轻轻一闪，没有再说话，像是被捏住后脖弱点的猫，顿时停住了自已的一切动作。 他没有回答，但有时候默不作声也是一种回答。 秦无寒单手撑在他的上方，另一只手帮他整理有些乱的衣服：“你在故意刺激我，是想证明自已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现在就可以去干活了？” 他看着穆重的眼睛：“按理说你不该急的，你不是那种不做好准备就自乱阵脚的人。” 这样自乱阵脚的冲动，不像是为了早日干活早日收工，倒像是在害怕什么，所以一个劲儿的想要赶时间，提前把犯事的人抓获。 穆重在害怕？ 秦无寒眼眸一闪：“你在害怕小雪出事？”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毕竟那伙人已经盯上温小雪了，虽然穆重现在已经让温小雪跟着他们，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无法保证每次都能及时解决暗处那些人的阴谋，只要那伙人还有残党没抓到，那温小雪就始终处于危险之中。 穆重：“……” 他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叹了口气，像是被看破计谋后没有成功逃脱的怪盗，在为自已不够周全的计划捶胸扼腕：“果然，人和人之间就是不能太熟悉，一点隐私都没有！” 尤其是秦无寒，简直就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他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连撩拨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是人家偏偏就是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和想法，他都要怀疑神仙和同事搞办公室恋情是不是会出现什么特殊的效果。 比如接吻时能读对方心思什么的…… 但现在犯案未遂还被看透了作案手法和动机，穆重再强词夺理的狡辩似乎也没有用，只能坦白从宽。 “也还好，”穆重抱住秦无寒，不想让他看到自已的脸：“只有一点害怕，指甲盖那么一点点。” 穆重是理智的，他知道自已应该在任何时候保持镇定，无论何时都不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乱了自已的分寸，他知道自已能做到，却不能抑制住自已产生害怕的情绪。 第176章 躺在血污中的断尾小猫依旧能在眼前闪过，若是他那时候可以不与那些人纠缠，若是他的速度再快点，小墨可能就不用死了。 他曾经慢了一步，所以现在也会不受控的害怕，害怕自已又慢了一步。 任务的过程和时间安排并非一成不变，穆重可以安排出更省时间更有效率的方法，最后的结果不变，但是可以让温小雪少很多风险…… “那你呢？”秦无寒再次亲上穆重的嘴角：“你这是把小猫的风险全部转移到了你自已的身上，这不是个明智的做法。” 时间缩短，意味着穆重在身体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就要打架，他有把握打赢，但肯定会受更多的伤…… 秦无寒看向穆重，眼中的温情不减，却也生出了不少严肃：“我不会同意的，这不是必须让你牺牲的特殊情况，小猫也不需要你这么溺爱，无时无刻为他挡下所有风雨。” 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勇于面对困难，敢于锻炼自我！ 怎么可以在他爹的臂弯下苟且偷生！！ 第112章 邪祟害人 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穆重一家今年没有在家过年……应该说他们没有过年，直到年后一个多月才终于回了花店。 好消息，穆重他们这次回家的路程很顺利，没有倒霉到回个家都要惊心动魄的地步。 坏消息，惊心动魄的事情在他们回花店后一小时找上门来了。 秦无寒在给穆重打扫积了层薄灰的卧室，刚清理完并把人塞床上，敲门声就响了。 一开门，就见那个跟在李扬清身边的大叔鬼飘在门口，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最严重的是对方的胸口，血淋淋的一个大窟窿将他的胸膛捅了个对穿，甚至能透过洞口看到百米开外的景象。 穆重的花店有阵法和限制，就算是能穿墙的鬼魂也不能擅自闯入，只能规规矩矩按门铃，所以秦无寒一开始是真没想到上门的会是一只鬼。 张叔见门打开，一下子就焦急地扑过来：“扬清出事了，请救救他！” 秦无寒看了眼二楼，瞅着那边没有动静，于是扭头带着张叔去门外。 鬼魂都不喜欢阳光，张叔也不例外，于是秦无寒把鬼带到树荫下，确定在穆重听不到的位置，这才让张叔详细说明情况。 事情发生在昨天。 张叔和小伍知道李扬清现在能看到鬼，为了不吓到对方，同时也给对方一些时间冷静，他们这几天都很注意分寸，没有直接出现在李扬清的面前。 但是只有做事细致的张叔做到了，年纪较小的小伍在第二天就不小心在李扬清的面前露出鬼魂尾巴，被迫提前有了正面交集。 听说是李扬清大半夜起来喝水，结果睁眼就和墙上只露出个脑袋的小伍对上视线，当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差点就把魂吓出来了。 不过万幸的是，事情并没有变得更坏，反正小伍已经在对方面前现身了，干脆也不躲了，甚至为了给吓坏的李扬清补偿，这几天一直跟着对方身边，端茶倒水打扫下厨，道歉的姿势十分标准且真诚。 一只鬼成天在眼前飘来飘去，倒是成功让李扬清对鬼魂的接受度提高了不少，好歹能正常交流了。 李扬清接受鬼魂的速度比他自已设想的要快，尴尬和恐惧虽然有，但是占的比例不多，他以为自已会无法和对方长时间共处一室，却没想到身体比思想接受的速度还快，根本没有多少抵触的剧烈反应。 可能这就是从小到现在一直待在一起的特例吧，尽管作为主人公之一的李扬清并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李扬清在日常生活中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好在小伍目前并不属于“人”的范畴，外加了解对方的性格，一人一鬼倒是能不落话茬的友好聊天。 在交谈中李扬清得知，他们这些鬼很早之前就死了，因为忘了生前大部分的记忆，也找不到他们的尸骨，所以只能被拘束在此地。 忘了过去也没有未来，他们这十几个鬼就好像被世界遗忘的可怜虫，只能在城里的角落聚集，像是旁观者一样围观着世界的日新月异。 他们被世界抛弃了，但他们不能自已抛弃自已。 一个个感觉很熟悉却又陌生的鬼魂凑在一块儿，组成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家，鬼魂早已失去了人类的温度，但他们选择温暖彼此。 至于他们这些鬼为什么会保护李扬清，这其实和李扬清的父母有关。 有特殊体质的李扬清在小的时候就经常让鬼怪驻足，那时候的他总是被鬼魂找上门，经常无缘无故的受伤生病，把他父母吓得跑去求神拜佛找大师，天天都围在小孩身边，生怕什么时候孩子就出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先出事的不是李扬清，而是他的妈妈，那个格外有精气神的开朗女人，在回家的时候遇到了车祸。 疾驰的车从她身后冲来，路人大声尖叫，她本来可以闪开的，但是因为操心孩子又忙于工作，睡眠不足的她没能第一时间转头。 之后就只有李父一个人支撑家庭，他对于妻子的离去痛苦了许久，又因为孩子的问题被迫打起精神。 但是孩子还是经常受伤，甚至心理已经出了问题，从曾经的可爱开朗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小太阳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逐渐黯淡无光。 那时候的李父很累，他的身体也因为过度劳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病，过重的生活负担让他随时都有猝死的风险。 第177章 他没有猝死，因为癌症先一步到来了。 李父那天看着自已的体检报告，静静地在李扬清的卧室门口枯坐一晚，手里紧紧握着孩子她妈的照片。 走投无路的他最后沉默着在路边烧了一大堆金元宝和衣服，他跪在火焰和纸灰当中，乞求路边的野鬼看在钱的份上，不要再欺负自已的孩子。 而张叔和小伍正好路过那里，他们收了李父的东西，于是跟在李扬清身后，一直到现在都在保护他。 听完这些的李扬清感触很深，然后这大小伙子在感动中说出极不理智的一句话，他提议去把其他鬼接回来。 虽然他这地方小，但是鬼魂要的空间也小，十几只鬼也不是塞不下！ 这家伙还不知道和十几个鬼共处一室是怎样的恐怖，他只想着自已不会对张叔和小伍的存在感到难受，那多来几只鬼也不在话下。 李扬清在面对自已人和自家鬼的时候倒是没那么社恐，甚至头一次勇于突破自我，说走就走，收拾东西后就打着伞背着包出了门。 小伍劝不动这孩子，只能把张叔找来一起跟着，两只鬼躲在伞下，充当临时阴间导航给对方指路。 结果就是这次出门，他们出事了。 一人两鬼在半路遇到了两个妖怪，那两个妖怪一男一女，男的看着是虎妖，二话不说一上来就要对李扬清下手，明显目标是李扬清。 张叔和小伍全力抵抗却只能接下对方一招，仅仅是一招就能看出来他们不是对手，张叔迅速得出结论，冲过去缠住对方，并让小伍带着李扬清快跑。 小伍也不拖拉，带着李扬清扭头就跑。 可惜他们没跑成功，另一个女妖怪出现在他们身后，甩出一根藤蔓就将一人一鬼双双绑住，甚至还多出来一根，就正在阻止男妖怪的张叔捅了个对穿。 张叔在阳光下本就没多少力量，受了一击后差点魂飞魄散，好在这段时间的阳光不怎么热，他险险的撑了下来，只是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李扬清他们和那两个妖怪已经不见了。 秦无寒听完，回花店拿了点东西，再次出门却是直接叫着张叔走。 张叔有些迟疑：“我们不用叫上他吗？” 这个“他”指的是穆重，毕竟在张叔他们的眼中，穆重才是那个可以力挽狂澜的神仙，而人高马大的秦无寒只是个空有一身腱子肉的人类。 倒不是说秦无寒比穆重弱，只是在鬼看来，善于运用灵力的神仙才更适合解决妖怪鬼魂之间的事。 秦无寒摇头：“他在养病的关键期，被勒令不能出门，这一趟我和你去就行。” 他现在的肉身绝大部分都已经变成了龙，属于青龙的坚硬鳞片已经可以覆盖全身甚至收放自如，再加上他那一身的功德，和绝大多数妖怪打架都能占上风，就算遇到那些特别厉害的，他也有把握能从中全身而退。 光从效率和损失这两个方面来看，秦无寒确实比穆重更适合处理这次的事情，更何况…… 秦无寒举起手机，向张叔展示他的手机界面：“谁说只有我一个人要去了？” 第113章 分头行动 “这就是你找我俩来的理由？” 孙悟空啃着桃子，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脸上还带着恹恹的郁色，不太像是大圣会有的表情，在猴子的旁边，淘铁正抱着鸡腿全家桶大快朵颐。 其他人都有事，秦无寒只摇到他们两个，不过没事，队友贵在质量而不是数量，有一个孙大圣就够托底了，再加个以防万一的饕餮，简直完美。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次的主力军似乎状态不太好。 秦无寒疑惑：“大圣你怎么看上去气色不好？” 孙悟空沉默许久，默默捂脸：“东西吃多了，有些遭不住。” 他们几个在穆重走后才想起来，打赌输掉的他们要吃世界最难吃的食物，因为三个人都要吃，为了把对方拉下水，都死死盯着对方有没有把东西全部吃下去，一人盯一个正好形成闭环，变成了自已逃不了其他两个也别想作弊苟活的局面。 杨戬放了狗，孙悟空睁开火眼金睛，哪吒……哪吒用监控现场录像，反正他们三个同归于尽了，一边呕一边哐哐炫。 杨戬吃着吃着就做了狗，把他家哮天犬拉过来一起有福同享，哪吒把三头六臂都用上了，主打一个早死早超生，只有孙猴子最惨，他不仅硬件不够，而且吃的还是难吃的东西最难吃的，只能翻着白眼硬塞。 一口鲱鱼罐头加上一口腌海雀，难以下口就硬塞，噎到了就来半瓶崂山白花蛇草水，黑蒜增添食物的口感，再来一碗热乎的老北京豆汁儿…… 全新口味上头美味，一餐下来，黯然魂又销，谁吃谁知道。 这些搭配，神仙都遭不住，在堪比生化危机的“美食”面前，神仙人类通通一视同仁，都得跪。 顶多神仙的命硬一点，能多撑几分钟。 据杨戬描述，哪吒的办公室已经上封条了，估计未来几个月都散不了味儿。 淘铁不懂他们的痛苦：“有吃的居然还愁眉苦脸，换我的话肯定开心的要死，然后一口不剩。” 说着说着口水就下来了，一看就知道这家伙又没饭吃了。 孙悟空沉默两秒，像是想到了什么，十分真诚的看向淘铁：“下次再有这种好事，一定叫你！” 到时候他们负责“开心”，淘铁负责“要死”。 第178章 尚且不知道危险的淘铁很是兴奋：“说好了啊，一定要叫我啊！” 秦无寒：“……” 知道真相的他只能默默看着猴子忽悠饭桶，什么话都不敢说。 张叔见他们人齐后也不走，有些着急：“我们该走了，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秦无寒：“还差一个……来了。” 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青年匆匆赶来，停下的时候还有点气喘：“我收到短信就来了，没有迟到吧？” 仔细一看，青年正是杨戬从穆重那里撬走的植物妖祝余，小妖怪以前跟在穆重的后面，自然也见过风云人物孙悟空，如今再次见到，连忙向前辈问好。 秦无寒：“事情就是我刚才在短信里发的那些，两个受害人如今下落不明，还需要祝余的帮助。” 张叔有些犹豫，他能感受到祝余身上的气息，一个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植物妖，要和他们一起去救人，这让他的心又控制不住悬了起来。 莫非这位小兄弟有什么千里追踪的能力？ 祝余不负所望，掏出口袋里的哨子吹了一声，然后……远处的大树下，闪电般冲出来一只短腿柯基。 专业追踪，二次下单，能力保证的灵犬柯基！ 张叔：“……” 祝余：“狗送到了，我的任务也结束了，你们记得最后要把狗送回去啊。” 柯基是第二次跟他们合作了，双方对流程都很熟悉，从张叔那里搞到带有李扬清气味的东西，然后小短腿就遛着淘铁向远处跑去。 几人有了追击的方向，纷纷快步离开，唯有临时充当快递小哥的警察同志祝余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他看着秦无寒消失在眼前，不是很自信的揉了揉鼻子，怎么那个人类身上，属于木神大人的气息比之前重了？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偷偷摸摸出门的穆重重比大部队先一步打车去了目的地。 穆重表示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秦无寒他们说话的，只是张叔来花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不小心碰到了外围的法阵，穆重作为法阵的主人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秦无寒匆匆回来又匆匆离开。 穆重原本只有疑惑，就招了个小木人跟着秦无寒出门，他在店里远远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是李扬清出了问题。 短腿小萝卜头穆重重坐在车的后座，老气横秋的叹气，只觉得某位秦员工是越来越嚣张了，这种事情都不打算告诉他一声，明显就是不信任他嘛！ 还去找警察要灵犬，有他这个给李扬清打过标记的神仙好使吗？！ 他们当初给李扬清遮掩气息的香包，那时候穆重为了防止这位行走的国宴出事，就在香包里留了一缕自已的气息，倒是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起到了用场。 若是秦无寒第一时间告诉穆重这件事，那他们可以直接省去找狗子的过程，直达敌方大本营一步到位。 当然，穆重肯定也要跟着去，会不会在最后关头逞能尚且不说，反正一定会在这个过程中逞能。 事实证明秦无寒还是很了解穆重的，比如现在，就算秦无寒不愿意让穆重去，穆重重还是会支棱着两条小短腿，代替大号去现场做最后一层防护工作。 其实穆重多少还是有分寸的，打架斗殴什么的有猴子他们在，并不需要穆重亲自出马，他只需要躲在暗处观察并确保人质的安全，顺便再看看，那些抓人的邪祟是什么情况。 按理来说他给李扬清的香包可以完全掩盖住对方吸引妖鬼的味道，除了时间短了点没有其他的毛病，甚至李扬清长期佩戴还能染上香包的味道，就算是短时间香包离身也不会有问题。 那些家伙是怎么盯上李扬清的？ 穆重眯眼，他才不信是寻常的妖怪随机伤人，毕竟有张叔和小伍守在李扬清的身边，一般妖物不会把主意打到和鬼有交道的人身上，那样不仅风险大，还有冒着被地府盯上的危险，一点都不值当。 如果不是普通的妖怪…… 穆重皱眉，如果那两个家伙和他们在追查的那伙人有关，那么……那个使用藤蔓的妖怪会是谁？ 作为植物的神，穆重对绝大多数的植物妖都有印象，那些修为高深的植物妖更是熟悉，可以说每个有三千年以上修为的植物妖怪都在他那里吃过顿饭，就像是学生毕业要和老师告别拍照一样，已经成了植物们约定成俗的事情。 正是因为穆重了解那些小家伙，所以他才会不相信，居然会有植物妖怪选择走向邪路…… 正当穆重低着头思索的时候，开车的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坐在后座的穆重重因为惯性没控制住，啪一下撞上了前面的座位，小短腿在这种时候不太靠谱，没能帮他维持平衡，导致小孩一下子摔到座位缝隙里。 穆重：“……” 司机打开窗，语气不是很好：“你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 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啊大哥，我们急着赶路，但是等了半天只找到您这一张车，请问能不能送我们一截路啊，只要到人多点的地方就行……真的真的，大哥你行行好……” 司机是个豪爽的：“行吧行吧，看在这里没有车的份上，载你一程，赶紧上来吧。” 那个青年这才上了副驾，刚上车就听司机疑惑问道：“还有人没到吗？” 第179章 他记得刚刚听到的是“们”，应该不止一个人才对啊？ 青年一僵，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就我一个，家里说话说习惯了，还没改过来。” 穆重没说话，他静静看着上车的眼熟青年，又瞅了一眼飘到后座的，同样眼熟的鬼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扬清和小伍不是被抓了吗？ 他俩怎么出现在这儿？！ 第114章 意料之外 本来要去救人的，人却在半路上了自已的车，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反正穆重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怎么着都要先把自已从缝里拔出来再管其他的事。 小孩子小小的一团缩在视角盲区，李扬清根本就看不到，还是司机先开口，他这才注意到后面有个小孩。 司机：“小朋友，你赶不赶时间？如果不赶时间的话，我前面路口插个路。” 司机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自已还有一个小顾客，就算是对方家长在电话里下的单，那也是他优先照顾的顾客，需要妥善对待。 李扬清上车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后面有人，这会儿扭头一看，正好和那张十分熟悉但是缩小版的脸对上，惊的当场打了个嗝。 “他他他，他是……” 穆老板的儿子？ 不对呀！ 他对象不是个男的吗？！ 什么时候有崽了？！ 小伍也看到了这个十分熟悉的小孩，他和林扬清交流一下眼神，很轻的摇了下头，他没有在这个小孩身上感受到灵力的波动，想来应该只是和那位神仙长得很像的人类幼崽。 李扬清接收到对方的眼神暗示，了然且坚定地点了个头，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先逃命才是最重要的事儿。 穆重：“……” 虽然这两个家伙一句话都没说，但他莫名能看懂他们鸡鸭同讲的潜台词。 有些事情不适合在这种场合解释，穆重只能先把他们带回去，他仰起小脑袋，用稚嫩的声音和司机说话。 “请问可以把我送回去吗？我有东西忘了拿。”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会和爸爸说的，到时候给叔叔双倍的钱。” 人类幼崽的声音软糯又治愈，更不要说这种奶呼呼的乖巧懂事的声音，年仅三十的司机头一次不在意自已被叫“叔叔”，彪悍健壮大老虎秒变憨厚毛茸大胖橘，大汉的声音都跟着夹了起来。 “当然可以啦，小朋友坐好，叔叔给车掉个头～” 李扬清和小伍双双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 恐怖如斯.jpg 司机开着车，刚上车的李扬清因为有外人在不怎么说话，穆重得心应手地假装看不到鬼的小屁孩，静静听着在场唯一一个话痨鬼说话。 小伍：“我们这次虽然侥幸逃出来了，但是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那个会发疯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我们得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先保护好你的安全，之后我在想办法联系张叔他们，事情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你也不要太紧张。” “你可以叫司机开快点，虽然那个叫穷奇的家伙帮了我们，但是我总感觉他撑不了多久。” “而且他们还把你用来遮掩气息的香包抢走了，现在只有我一个在你身边，要是到了妖怪多的地方会很危险，我们最好还是找个人不多的地方。” “啧！那个女的真的是……唉！” 小伍说到这里就很气，那个抓他们的女人简直是有病，把他们抓了后就开始神神叨叨的张牙舞爪，一会儿面目狰狞发疯尖叫一会儿平心静气要哭不哭，两张面孔来回切换，仿佛一个走火入魔的精神病患者。 那个女人最疯的时候就是在李扬清身上发现香包时，她在李扬清和小伍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就把香包抢了去，放在鼻子上前嗅了嗅，然后就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一边从身体里甩出铺天盖地的藤蔓，癫狂的样子简直要吓死个人。 鉴于拿了他们香包的人正在发疯，那个香包自然是要不回来的，他们只能忍痛割爱。 李扬清显然也回忆起那个颠婆的样子，瞬间脸色一白，发着抖的声音仿佛坐上了震动按摩椅。 “大哥啊，咱们的车能开快点吗？太慢了我会晕车。” 司机：“？？？” 穆重：“……” 这句话好像哪里有毛病，李扬清也意识到了，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圆，无意中却从汽车后视镜里看到跟在车后面的东西—— 好多由藤蔓缠起来的人形怪物，由远及近密密麻麻，跟在车后面穷追不舍，乍一看仿佛追着车撵的丧尸，还是围城级别的！ 李扬清：“！！！！”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大哥，你加个速吧！”李扬清这次声音是真的劈叉了，差点给司机大哥现场飙个男高音。 司机也被他吓了一跳，脚下本能一踩，车速瞬间加快，也跟着李扬清的嗓门飚出去好长一截路程。 后面追着他们的藤蔓人虽然还在追，但是他们似乎提不了速，只能眼睁睁看着追击的目标和他们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大。 李扬清的嘴巴也闭上了，虽然还是甩不掉，但好歹那群丧尸和车子之间拉开到了安全的距离。 司机看不见后面穷追不舍的藤蔓人，他只在开车的时候悄咪咪用眼睛余光瞅一眼副驾的李扬清，看着对方明显红润好起来的脸，默默在心里叹为观止。 第180章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车慢了会晕车的人，真是车开多了什么人都能遇到。 穆重也察觉到不远处跟着的那一大堆，这类撒豆成兵的法术不算很高深，但也不是什么妖怪都能运用到这种地步，看来那个不知名的植物妖实力不错啊。 不过阵仗大也没用，司机已经把车开进城了，在这片受到管控的土地上，他们还想要用大规模的攻击法术就行不通了。 果然，那乌泱泱一大片的藤蔓人看到汽车进了城，齐齐在边缘的位置止步，彼此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在商量些什么，然后几个看上去就比较大的藤蔓人脱离群体，继续朝着城里追击。 这边的李扬清已经找了个地方下车，小伍说他知道附近有个很安全的地方，他们可以先去那里躲躲风头。 一人一鬼说走就走，只是李扬清莫名感觉身后有人在看他，回头一看，就见那个酷似穆老板的小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车，正站在他们后面，亦步亦趋地乖乖跟着。 李扬清：“！！！” 夭寿了！！ 司机没发现小孩下来了吗？？！！ 他猛地看向小伍，被看的后者嘴角一抽：“别看我，他是自已下车的。” 他是鬼啊，鬼上下车不需要开门！ 司机也没发现，早就把车开走了，连口车尾气都没有留下，独留他们两个看着这小家伙手忙脚乱。 小伍突然看向远处，紧锁眉头，“那些家伙要追来了，我们再不跑就完了。” 李扬清咬牙，暗骂一声后就冲到穆重面前，弯腰一捞把穆重抱起卡腰上，迈开步子跟上小伍。 把这小家伙丢在这显然不行，且不说这一个小孩独自在大街上很容易遇到坏心肠的人贩子，万一不小心遇到那些追上来的家伙，说不明白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当沙袋运走的穆重重：“……” 出于身体的局限，穆重只能感受到自已被一颠一颠的快速移动，只能看到一双腿在不停地狂奔倒腾，重量压在肚子的位置，让他难受的想吐，莫说出声了，他想要让自已维持呼吸都越来越困难。 都说失去了才会珍惜，这时候的穆重才突然回忆起秦无寒对他的好。 他家无寒人高马大却很是细心，在抱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让他难受，舒坦到在人家怀里睡着都是很常见的事。 唉，穆重重叹气，突然想念他家秦员工了。 等穆重从转移注意力的幻想对比中脱身出来，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气喘吁吁的李扬清也把他放了下来。 穆重定睛一看，看清了小伍口中安全的地方—— 满满都是墓碑的陵园。 第115章 群殴 李扬清也没想到小伍说的最安全的地方会是陵园，从后面看着那一排排看不到头的墓碑，他小心翼翼地咽了口口水。 “小伍啊，我前天才请你吃了香……” 你不能自已吃饱了就卸磨杀驴啊！ 小伍嘴角一抽，看向李扬清的眼神简直要嫌弃死：“少啰嗦，我还能把你卖了不成？那些家伙就要来了，赶紧进去。” 李扬清还在瑟瑟发抖，他好不容易才接受张叔和小伍的存在，突然要面对陌生的鬼，他怕自已会噶！ 穆重感觉拉自已的手紧了几分，不由的抬头看向李扬清，心里默默思考把人打晕然后直接带进去的可能性。 好在李扬清在紧要关头还能动弹两下，虽然很害怕，但他还记得自已不是一个人，边上还有一个更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他要是撑不住了，那这小孩子一个人更危险。 靠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使命感，李扬清疯狂给自已打气，然后带着视死如归的信念，牵着穆重缩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墓碑后面，还做好随时哄小孩的准备。 在这种地方，小孩子肯定会哭的，要是一会儿声音太大把那些家伙吸引来，那他这个在场唯一一个有勇有谋的成年人就必须抉择，到时候他就要让小孩停止哭泣，玩一个躲猫猫的游戏，然后趁着小孩子闭眼数数的时候冲出去，把那些会害人命的东西吸引走…… 李扬清想着想着就露出一个肉疼的表情，平时撞到脚趾都要疼到流眼泪，他不敢想象自已一会儿会疼成什么面容扭曲的样子。 眼睁睁看着李扬清变脸的穆重：“……” 一脸平淡.jpg 平淡中带着点疑惑.jpg 这家伙又在想些什么？ 小伍再次嫌弃地瞅了李扬清一眼，这家伙肯定又在满脑子天马行空的跑火车了，小时候就喜欢大开脑洞自娱自乐，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改不了这个爱好。 追击他们的家伙正在满城搜捕，没几分钟就搜到他们所在的陵园，其中一个藤蔓人似乎拥有和狗一样的嗅觉，往他们这个方向闻了闻，转头又和另一个藤蔓人头头相抵，像是在交流些什么。 然后李扬清就看到，他们在门口的位置召集了其他同伴，并没有第一时间冲进来抓人，而是把出入陵园的几个门口全堵住了，做完这些才施施然走进来。 李扬清：“……” 哇靠！ 说好的藤蔓小兵没脑子呢？！ 人多就算了，怎么还能用战术？！！ 李扬清这会儿也顾不上还有个小孩在身边了，双手疯狂扒拉在小伍的胳膊上，小幅度但超大力的抖啊抖——救老命啊！！！ 第181章 小伍咬牙切齿地伸出另一只手把人摁住，朝外面的外向扬了一下头——救兵来了，别慌。 已经打算出手的穆重也注意到了什么，他脸上浮现出明显的错愕，犹豫一秒后放下已经抬起的小胖手，有些怔怔地看向不远处。 其中一个藤蔓人向着他们这边走来，只是不等对方走近，突然就被地上探出的一只手抓住脚踝，啪叽一下摔倒在地，然后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数只鬼手强行按住，泛着诡异光芒的幽幽鬼火从藤蔓的尖端燃烧，一下子就把这个探路的先锋变成了行走的篝火。 不仅仅是这一个藤蔓人，其他踏入此地的藤蔓人也没有逃脱，起码半数都被这一波伏地袭击光速带走。 剩下的藤蔓人有了警惕心，灵活的躲开了从地下探出的鬼手，但是不等他们进行反杀，伏击的鬼魂就已经进行到第二步。 从土里出现的不再仅仅是鬼手，而是一个又一个完整的鬼，他们大多数的年龄都正值青壮年，三三两两的身上穿着相同的服饰，像是一个又一个凑起来的小团体，浩大的声势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威严感。 这些鬼面对敌人毫不畏惧，冲进战场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其中只有几个阴气比较重的大叔鬼抄起了家伙事儿，其他大多都赤手空拳，提起拳头就干。 很少有鬼能直接攻击到人类，但显然藤蔓人不算人，原本仗着数量优势的他们被更多数量的鬼反向围堵，四肢躯干被几个鬼摁住，无可奈何做了沙包。 甚至肉眼就能看出来，这些鬼生前的身体素质很不错，动作间几乎都有练过的痕迹，就算大部分的鬼只用了拳头，他们的攻击力依旧强悍，一拳就能把藤蔓硬生生打断，肉眼可见的猛。 躲在暗处的李扬清瞪大了双眼：“！！！” 这么牛逼的吗？！ 带着他们来这里的小伍也非常惊讶：“我就只听张叔说过这里，他只说了这里很安全，要是遇到危险可以来这里躲躲……” 也没说这里的原住民这么生猛啊！ 穆重夹在他们两个之间，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大型群殴事件，心里不由感慨，这世界还是好人多，好鬼也不少。 这场仿佛单方面群殴的混战很快就到了尾声，鬼魂中一个年纪较大的老爷爷很是夸张的活动了一下四肢和筋骨，确定这些藤蔓人一个都没留，这才伸展着胳膊转头，向着李扬清他们这边走过来。 老爷爷穿着帅气的军装，虽然年迈却不显萎靡，反倒是有一种历经岁月流逝沉淀下来的稳重，如同磐岩一般给人无尽的威严感，和并驾齐驱的安全感，他走到墓碑前面：“出来吧，你们安全了。” 同为鬼魂的小伍先一步飘出来，紧随其后的是李扬清，手里还不忘拉着全程安静淡定的穆重。 鬼魂大爷“哎呦”一声：“三个小孩，这倒是稀客啊。” 他们这地方地段有点偏僻，平时来的人不多，年轻人更是只占少数，这会儿突然看到二人一鬼三小孩，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 大爷转头：“事情忙完了，你们可以回去接着睡了，我陪这几个难得来一次的小孩逛逛。” 那一大批嘎嘎能打的鬼魂一听，纷纷把家伙事儿扛肩上，打着哈欠排队回了地下，他们这两天的生活作息有点乱，今个儿本来是要在坟里补眠的，谁知道碰到了来干坏事的家伙。 他们只能强忍着睡意爬起来揍人，有几个鬼魂还有点起床气，平时要强忍着自已慢慢消化，但是这次起床是为了揍人，他们干脆把一肚子火全发泄在藤蔓人身上，拒绝内耗的同时还可以提升战斗效率，一箭双雕。 这会儿架打完了，虽然他们对这三个小孩也挺感兴趣的，但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还是先把缺失的睡眠补回来，其他的之后再说。 鬼魂大爷看着李扬清和穆重笑，又看向小伍：“你这个娃娃是跟着小张的那个？” 小伍一愣：“您认识张叔？” 鬼混大爷乐呵呵的笑：“当然认识，他几十年前就来过一次，那时候和我聊了会儿天，说有个一直跟着他学功夫的小家伙，年纪不大却是个吃苦耐劳的好苗子，说放在他们那个时代就是绝世奇才，夸得那叫一个上天入地天花乱坠。” 小伍听着听着就僵硬的尬笑，有的人本质是不会变的，生前死后都无法自如应对来自长辈的夸奖，尤其是那些夸上天的话。 “不过啊，”鬼魂大爷笑着笑着就叹一口气：“可惜他那次没待多久，走了以后也再也没有回来过，他说这里不属于他，故作深沉的扭捏两下头也不回，到现在已经几十年没见过面了。” 他知道张叔为什么那么说，那家伙和他们不一样，是没有过去的鬼魂，如果没有天赐的奇迹，他永远都只能待在这已经遗忘他的人间。 鬼魂大爷回神：“不说那个家伙了，你们是怎么回事？” 现在时代不是已经进入法治社会了吗？ 怎么还有古惑仔妖怪搞满大街提刀追人跑的事情发生？ 李扬清组织了一下语言，刚要说话又想起来身边还跟着个小孩，一句话瞬间给憋回去了，一口空气进嗓子眼，直把他呛的不停咳嗽。 鬼魂大爷：“唉呀，看把孩子激动的，你慢点说啊，那么大了怎么说话还会呛着。” 穆重：“……” 虽然但是，这个大小伙儿是在场真实年龄最小的一个。 第182章 第116章 游园 这位鬼魂大爷似乎对另一个“小孩”也起了兴趣，在穆重面前蹲下与他平齐，笑呵呵的问道：“小朋友好乖啊，你是他弟弟吗？” 小伍想要阻止：“那个……大爷，这个小孩看不到……” 穆重：“不是。” 小伍的声音瞬间消失，仿佛被捏住脖子的公鸡，把嗓子眼都攥紧了，最后一个“鬼”字死活吐不出来。 这小孩在说什么？ 他看的到鬼？！ 僵住身体的不只是小伍，还有李扬清，他们两个齐齐瞪大眼睛，用眼睛都快凸出来的震惊表情看向穆重，一人一鬼的脑袋上仿佛都突突突冒出来一连串的问号，就差摊手伸脖来个“疑问”的表情包。 很显然，他们受到的惊吓不比刚才的少。 李扬清默默抱头痛苦沉思，回忆自已之前和小伍的对话中有没有什么不能言说的黑历史。 其实不用怎么回忆，因为这件事儿它本身就是一个黑历史。 鬼魂大爷倒是没注意到另外两个问号精的夸张表情，他还在开开心心的逗小孩：“那小朋友你不害怕吗？” 老爷子他太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到小孩了，还是个不怕他们这些有阴气的鬼魂的小孩，以前倒是来过小孩子，但是小孩比成年人敏感，要是感觉到凉飕飕的鬼魂阴气就会哇哇大哭。 他们被小孩子恐惧着，虽然知道那是正常的事，但时间久了心里也会有一点点郁闷和难过，之后他们这些留在陵园的鬼魂都会下意识远离人类。 穆重眨眨眼，他深深的看着面前半透明的鬼魂老大爷，奶声奶气地摇头：“不怕，这里安全。” 奶呼呼的小孩子说话很认真，像是在很用心的回答着大人的问题，但是因为说话还没褪去软糯，而且脸上还有养起来的肉肉，再怎么认真都会给人一种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可爱感。 “哟，”老大爷乐了：“小家伙还知道这里安全啊，是这两个大哥哥告诉你的？” 小伍确实在来的路上说过，但是穆重没有选择这种说法，他看了看最近的墓碑，又回头看向鬼魂大爷，眼中隐约有微光闪烁，像是点缀着无数闪亮光辉的星河，黝黑中一点一点的尽是真诚的希冀—— “这里有红色的五角星，所以很安全。” 老大爷眨眨眼，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还在拼命回忆的李扬清突然一愣，他这才注意到，这里的墓碑和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样，他们进来的时候走的是后面，没有看到墓碑正面的样子，这会儿他们上前了一点，这才看到，每个墓碑中心偏上的地方，都统一有着鲜艳明亮的红色五角星。 鲜红色颜色给这个本来沉寂无声暗淡悲伤的地方增添了一抹又一抹鲜活的色彩，血一般的颜色没有给人带来恐惧，倒是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心和澎湃。 像是降落在地面的星星，不愿去往那逝者云集的星河银空，便留在这空落落的山中，不做俯瞰九州的围观者，而是选择化作镇守此方地界的英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满是生机的阳间人一起坐看人间四季。 这里都是逝去的英烈，每一个都是闪耀群星中吐出璀璨的存在。 李扬清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后，一瞬间就不慌了。 “早说啊，要是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烈土陵园，我还怕个啥。” 他不仅不慌了，甚至还有反弹飘起来的趋势，和刚刚说话都要大喘气咳嗽的那个家伙简直判若两人。 鬼魂老大爷短暂愣了一下，又很快笑了起来，这次笑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眼睛都快要笑没了：“好啊，真好啊。” 能被娃娃们这么信赖着，能让他们不再恐惧害怕，能让子子孙孙们健健康康长大，还得到了他们最希望得到的反馈…… 真好啊。 开心坏了的鬼魂老大爷带着他们在这地方绕了一圈，像是导游一样尽职尽责的介绍了一遍这地方，虽然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地方没有多少值得介绍的东西，但跟在后面的两人一鬼都很有耐心的听着。 “这里有一个小土包，是我们那个老刘花了许久时间才种好的苹果树，好几天了，连小苗都没冒出来，你们走的时候注意一下，要是踩了他能哭三天。” “当头那边有一片平地，我们有时候会在那里下象棋，可惜没有实体的棋，那几个会玩的家伙只能下盲棋，我们这些个门外汉看不懂也听不懂，只知道他们经常比着比着就骂起来了，说是对方偷偷作弊改棋。” “我们这里有时候还有集体活动，早上外面有跳广场舞的，我们也会在那段时间跟着音乐一起跳跳，一个鬼站一个墓碑，不用特意站队就能特别整齐。” “只是这几天那些跳广场舞的人好像换地方了，好几天都没人来了，倒是半夜有蹦迪的快节奏音乐……怎么说呢，和广场舞一样有点上头，所以我们现在改成在午夜蹦迪了。” 鬼魂老大爷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他的脚下有一段还燃着的枯藤，阴冷的鬼火附着在上面，一点点消灭这一截格外顽固的残骸。 鬼魂老大爷一脚踩上去，又连跺几脚把鬼火踩灭，整个过程也就几秒的时间，就连下脚的位置和频率都很风轻云淡熟练至极。 小伍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请问这是鬼火吗？” 他好像听说过，这种东西只有能修炼的鬼才能搞出来，能够催生鬼火意味着这个鬼不再是普通的鬼，对方有能力以鬼的身份修炼成仙，或者被地府人员直接招走，成为一名端着铁饭碗的，光荣的地府员工。 第183章 鬼魂老大爷似乎对这没概念，他一边点头一边解释：“这是我们小锅搞出来的，他以前是炊事班的，现在成了鬼也放不下以前的工作，天天都在琢磨可以让鬼吃的好饭好菜，时间久了就把这鬼火弄出来了。” 历经长时间的钻研和尝试，炊事班那个满身反骨的小锅终于能把火生起来了，不过后来他们也研究过，这火除了用于做饭，在其他地方那是哪哪都好使，让原本乐呵呵的小锅瞬间丧起个脸。 从满心期待到痛心疾首嫌弃万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简直是个噩耗，不能做饭的火还有什么意义？！ 穆重：“……” 李扬清：“……” 传说中炊事班的都是神人，他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一阵风吹来，将某些墓碑上的灰尘高高扬起，李扬清很不幸吸了一口时间的头皮屑，不受控制地打出一个夸张的喷嚏。 “这里的灰好多啊，”李扬清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墓碑的侧边轻轻一抹，然后擦下来一层显眼的灰色，他皱眉：“我记得这里应该有人负责打扫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灰？” 鬼魂老大爷不是很在意的摆手：“这里守墓的小年轻前两天请假回去了，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 这是骗他们的，那个小年轻已经交了辞职信，因为在这地方工作会与社会脱节，对方撑不下去就走了，而负责这地方的人现在还没有找到可以接任这项工作的人，只能暂时搁置着。 再加上现在没有多少人来陵园，导致老爷子他们好久没有见过活人了。 老爷子看着这几个来陵园的客人，又满脸慈祥的笑起来：“好在有你们来做客。” 他们这些鬼在这地方养着伤歇着脚，时不时和隔壁墓碑的邻居侃大山，他们有往生投胎的能力，但是他们也有逗留此地的执念，为了那可能的，会被用到的万分之一可能性，他们停留在此一天又一天。 好在他们真的在今天帮上忙了。 今天可真开心啊。 第117章 抓包 陵园半日游很快就结束了，毕竟这里有趣的东西确实不多，至少在老大爷看来，他们也只有些日常琐碎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说说，其他的好像都不能让年轻人感兴趣。 这里至少八成都是一模一样的墓碑，另外两成是他们生平的资料和光辉战绩，好像都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一圈转完后他就有点后悔了，要是早知道他有朝一日可以和活人小孩聊天说话，他们一定要托梦给这里的负责人，让他帮忙搞一些娱乐的设施，至少建一个歇脚点给孩子们休息。 穆重重还在装小孩，作为在场岁数最高的角色，他有着其他人难以想象的精湛演技，一言一行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小孩行为。 他虚虚举手，像是握住鬼魂大爷的手指，童言童语中满满都是认真：“不无聊，很有趣。” 将身心都奉献出来的他们，如今只剩一页页追溯拼凑出来的生平，字字句句精炼数次，只有寥寥几页，写下的却是他们或短暂或璀璨的一生。 这些介绍可以是沉重的，可以是冗长的，却独独不是无聊的。 穆重重仰头与搞混老大爷对视，像是在和他说话，又像是在和当年还在战场中站着的，满身浴血的他说：“你们很厉害，很伟大，是最可爱的。” 当人时是最可爱的人，做了鬼也是最可爱的鬼。 鬼魂老大爷今天在穆重这里愣了好多次，这次也不例外，他定定地看着面前眼眸明亮星光熠熠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这个小孩子说的是真心话。 那一瞬间，他其实是有点无所适从的，能给出的反应也只是不自在却又暗自开心的扭头，十分刻意又凑巧的咳嗽。 确实是个可爱的老爷子。 无论生前死后，他们都清楚自已的职责，墙上写的那些在他们自已看来都是应该做的，必须肩负的职责，红色的字已经被刻入了骨髓灵魂，在他们看来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这会儿突然被后代小孩认真的提出来并附赠如此直白的夸夸，这真的很难崩住情绪。 于是这位年纪最大的木神，凭借着软糯可爱的外表和真诚直率的夸夸，成功在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成了鬼魂大爷最喜欢的小孩子，甚至被对方直接抱到怀里享受了不用走路的小孩特权。 穆重：“……” 好在这里没有外人，不然看到一个飘在半空中的小孩子，估计会被吓得当场尖叫。 穆重本来想挣扎着跳下去自已走，就算他现在是个腿短的小屁孩，就算他确实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接着走路，就算他现在隐藏了气息没人知道他是木神，那他也不想被抱着！ 他自已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只是在穆重正要挣扎的时候，鬼魂老大爷突然感叹：“乖乖巧巧的小孩子就是好啊，我家那娘们也生了个大胖小子，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儿子孙子怎么样了。” 他当年去参加打仗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媳妇儿和一个四岁大的儿子，那时候和她们娘俩说好了要活着回去，却没想到最后骗人了。 现在他那儿子估计已经走了，但是听说留下的孙子也已经长大成人，不仅有了自已的一番事业，还有了两个曾孙子，其中那个小的就和怀里这孩子差不多大。 鬼魂老大爷抱着穆重重的手微微收紧，轻拍小孩子的后背，嘴里喃喃道：“以前还活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原来小孩子这么轻啊。” 第184章 他平生从未后悔过，现在倒是有些后悔了，以前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多抱抱那小子呢？ 穆重重手上的动作一僵，他看着老大爷满是遗憾的，极其复杂的脸，他自已也紧皱眉头抿起嘴巴，胖乎乎的小手反复抓紧松开，像是在经历一场极其纠结来回拉扯的心理战。 不过内心再怎么来回拉扯肉眼也看不出来，只能从几秒后穆重重躺平任抱自暴自弃的态度中看出，他其中一个念头获得了全面的胜利。 至于心里那关……人就是要不断的突破自我，神仙也一样。 抱吧抱吧，被抱着的是穆重重，关他穆重什么事？ 就在穆重打算抛弃脸皮的时候，陵园大门的方向又传来了动静。 他们这边的人和鬼齐齐转头看向那边，就看到另一伙眼熟的家伙风风火火进入了陵园。 跑在最前面的是变作兽形的穷奇，他身后还跟着孙悟空和秦无寒，再往斜后方看是牵着狗的张叔和被牵着的灵犬柯基。 跑去打怪的大部队跑来和他们汇合了，观察一圈似乎没有人受伤，最多就是穷奇身上的毛发有点少，看上去像是一只大型的剃毛金渐层。 前来寻人的战斗主力军也看到了这边的人和鬼，快步走了过来，除了惦记孩子的张叔直奔李扬清和小伍，其他人的目光具是落在被鬼抱着的，长着一张酷似穆重脸的小孩身上。 他们都和穆重待久了，不像李扬清他们那样好糊弄，就算感受不到穆重的气息，光是看着对方那几乎照搬着成年体缩小的脸就知道这是穆重本人。 秦无寒：“……” 孙悟空“哟嚯”一声，一把捂住瞪大眼睛想说话的穷奇，拖着拽着把这个看见他哥黑历史的倒霉孩子暂时拉走。 穆重眨眼，和面无表情的秦无寒对视两秒，然后默默回头钻回鬼魂老爷子的怀里，假装自已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 身后的目光还是没有转移，久久的黏在穆重重的背上，眼神要是能化作绳子，他现在早就被裹成蚕蛹了。 穆重僵着脖子，又欲盖弥彰的转个方向，彻底将那如有实质的目光集中在后脑勺的位置，不让对方看到自已的脸。 鬼魂老大爷很细心，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家伙畏畏缩缩的小动作，再看向走过来的年轻人，一瞬间心领神会，笑呵呵道：“原来你也会怕人啊，我还以为你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孩不会让大人操心呢。” 果然是小孩子啊。 乖巧懂事但屡次逃跑的穆重重：“……” 别说了别说了，他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低气压了。 偷偷跑出来的穆重重没想过自已会被抓包，他还认真算过的，就算有猴子的帮忙，他们对上穷奇和另一个植物妖怎么着也会打一会儿，不应该这么快……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穷奇来的时候只掉了一些毛，显然是又投敌了，估计就是那小子帮忙给敌人捅刀，这才让战斗的速度加快，导致他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就在穆重埋头复盘自已的疏忽时，一双手从他的腋下抱住他，紧随其后的是一种被交接的浮空感，他感觉自已是个被人接过去的快递，眨眼间就被送到了收货人手里……怀里。 穆重重抱在熟悉的，温暖的怀中，热乎乎的温度从四面八方将他包裹，像是进入了温暖的房间，暖意一点点将他浸染，抽丝剥茧的取出四肢百骸沾到的点点寒意。 穆重眨眨眼，他抬头看向秦无寒，就见一直沉着脸的秦无寒给他调整了坐姿，从后面贴前胸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虽然这人看上去好像有些上火，但动作依旧细致温柔， 秦无寒低头看他，平静无波的问道：“不是要缩着脑袋吗？怎么敢抬头了？” 穆重：“……” 好吧，是他的错觉，秦员工还在生气，只是身体不中用的违抗了大脑，不愿意对他重手重脚动粗。 穆重重又默默把脑袋埋下去，埋进限量版生气小秦的怀里，真就乖巧的缩着脑袋，顺毛哄人的同时顺便给自已的脸暖暖。 第118章 好奇萝卜 秦无寒就这么冷着一张脸把穆重重揉怀里，不再理会对方欲盖弥彰的埋头，仿佛正在盛怒的家长一般想要对不听话的孩子进行冷处理。 只是那小心抱着人的动作怎么看都是一股子别扭的强撑，一眼就知道这位冷着脸的大家长是在嘴硬心软。 鬼魂老大爷原本还在想他们是什么关系，现在看到他们两个这么亲密无间又无比熟络的举措，当即明白了。 “你就是小家伙的爸爸吧？” 穆重：“……” 秦无寒也是一愣，盯着穆重后脑勺的视线默默移到鬼魂老大爷身上：“……？” “哟，不是？”老大爷又看了眼他们，“难不成是哥哥？不太像啊。” 亲兄弟之间说不定能这么亲近，但是他们两个看着不像一个妈生的啊，难道是重组家庭？ 仅仅是两句话的功夫，秦无寒的对象就变成了他的弟弟，正常的恋爱一下子就上升到禁忌伦理的层面，这误会可大了。 秦无寒摇头：“不是弟弟，他……” 这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秦无寒就感觉到自已的胸口有异样的感觉，他一愣，低头一看，就见原本老老实实面胸思过的穆重重在捏他的胸。 没有紧绷时的肌肉质地偏柔软，只有内陷到一定的程度才会再次出现组织挤压而造成的硬朗，因为锻炼而提供了极品的规格，就算是一只稚嫩的小爪子，就算是隔着一层衣服，依旧可以把一部分肉肉揪起来。 第185章 因为参与了一场战斗，秦无寒的外套已经坏了，再加上他耐冷怕热，除去外套只有一件薄薄的黑色衬衫，根本阻挡不了某个家伙罪恶的小萝卜爪子。 秦无寒：“……” 他一句话未说，默默伸手把穆重重作恶的小萝卜爪子按住，不让这家伙乱动，他现在可是还生着气呢，这家伙真就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长辈问话，一直不回答不礼貌，秦无寒正要实话回答老爷子的问题，结果刚张口又是一窒。 这次胸口传来了更加无法忽视的感觉，正好在红色的靶心，热热的，湿湿的，还有无法忽视的，皮肤被牙齿挤压的钝痛感。 秦无寒：“……” 秦无寒：“！！！” 这个倔强的，想要一直冷着脸的男人终究是绷不住了，目光惊悚猛地低头，就见被遏制住双手的穆重重用上了嘴，对方似乎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估计也挺新奇的，新奇到下意识轻轻嗦了一下。 他还嗦了一下！！ 秦无寒匆忙之下急急转身，留下一句有事就抱着这光天化日之下放荡不羁胆大包天有辱斯文形骸放浪的家伙匆忙离开，跑到一处没有人在的角落。 脚都没有站稳，秦无寒就用拔萝卜式的手法，抄着小萝卜的腋下将人抱开，这家伙脑袋离开的时候还叼起了秦无寒胸口的一块儿衣服，半途才咬不动张开嘴，任由那沾了口水颜色深了一团的衣服啪一下弹回去。 秦无寒毫不怀疑，他要是没有穿上衣，这家伙的嘴离开时还能发出一声响亮的“啵”。 “你在干什么？” 秦无寒的额头隐隐有青筋在跳动，他不明白穆重为什么要偷偷跑出来，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一副不知错的态度，虽然他不管对待穆重还是穆重重都一贯下不了重口，但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穆重重能感觉到秦无寒在生气，如果说一开始还好，那经过他这么“苦口婆心”的一口后，就更生气了。 他不是不懂，不仅知道秦无寒在气什么，还是出了名的知错能……哄人，立马运用起现在限时的幼年版优势，就着这么一个被举在半空中的姿势，朝着秦无寒的方向张开双手，奋力调动全身表达一个意思——要抱抱。 秦无寒：“……” 秦无寒果断拒绝并且不动如山：“别以为你卖个萌就能糊弄过去，我告诉你，今天这事儿你必须……” 穆重重委屈地瘪嘴，眼眶中积蓄起一层水雾，将他那黑色的眼眸冲洗成更加剔透晶莹的青绿色，一汪清泉蓄得满满的，仿佛随时会决堤崩溃。 眼泪汪汪的小萝卜微微张口，带着委屈至极的哭腔开口：“无寒，要抱抱……” 秦无寒：“……” 等秦无寒再次回神的时候，他已经把哭唧唧的小团子塞怀里紧紧抱着，另一只手在对方的背上不停的拍着哄着，身体还不受控制地轻轻颠着，仿佛真在哄痛哭的小孩，而不是他自已的男朋友。 再看穆重，这个上一秒还在哭唧唧的家伙已经把那不值钱的眼泪憋回去了，只是因为小孩子的皮肤嫩，假哭的那一会儿染红了眼眶和鼻尖，短时间淡不下去，只能顶着这么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蛋偷偷观察秦无寒。 哄人的变成了被哄的，生气的变成了哄人的那个，穆重这一手倒反天罡玩的倒是六。 秦无寒：“……” 他默默轻捏眉心，然后好像放弃似的缴械投降，单手从口袋里取出纸巾，一边给穆重重擦小脸一边听他解释。 经过穆重这么一闹，秦无寒也总算是冷静下来了，虽然还不知道穆重干了些什么以及他想干什么，至少他能平静地听人家解释。 主要是不平静不行，不平静穆重重就哭，那眼泪跟手动水龙头一样，都不用酝酿说流就流。 穆重成功将人哄好，坐在秦无寒的臂弯里把事情的全程娓娓道来，顺便私心加一点自已的吐槽。 比如做鬼多年的小伍这么多年都没有把心眼子练出来，和李扬清一样都有着没有褪去的清澈，看到穆重重居然只试探了一下就信了；比如李扬清是真的不会抱小孩，他被李扬清夹着跑了一路，现在肚子还隐隐有不适，换作寻常小孩早就拳打脚踢大哭特哭了。 秦无寒在听到穆重偷跑出门的时候就绷着一张脸，出于畏惧这家伙的眼泪攻势忍着没有表露出不满，但眉头还是不自觉的皱起来，他知道穆重一出门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但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吃了这么多苦头。 穆重抬手把他的眉头物理展开，脸上的表情还算是轻松：“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这次真没什么事儿。” 也就在跑路的时候被颠了几下，那是在忙着跑路的紧急时刻，他们都顾不上这个，缓缓就过去了。 更何况在那之后他们都没怎么动过，打架有一群可靠的人民英雄帮着，就连之后走路也是被抱着，唯一不太好受的是他被鬼抱着，身边的温度自动降低，跟端坐在风口浪尖一样止不住的发冷。 前面那些秦无寒都懂，就算皱眉不满也不会说出“你做错了”这种话，只是秦无寒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他见穆重好像说完了，又指了指自已胸口那一滩深色的，还没有干的口水印记，人为提醒了一下：“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咬他？ 还专门咬这里？！ 第186章 穆重重眨眨眼，又用奶呼呼的小脸蛋一本正经：“因为这次出来的是穆重重，不是穆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和穆重牵扯上关系。” 秦无寒：“……” 你在放什么屁？ 穆重重还在胡咧咧：“至于为什么要咬那里，主要是因为穆重重现在人小力轻，想要引起你的注意并提醒你，只能寻找弱点位置。” 他的眼中满是真诚，坚定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入党：“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秦无寒：“……” 秦无寒：“说实话。” 穆重重：“我好奇，想尝尝，就动了。” 所以直接上嘴尝试了。 第119章 自证 秦无寒最后还是屈服了，他抱着穆重重走到鬼魂老大爷的面前，表面平淡无波内心咬牙切齿地承认这家伙是他的弟弟。 还强调了一下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张叔和小伍他们简单的说了两句后就来找他们，倒是孙悟空那边只有他一个猴子回来了，身边并没有跟着穷奇。 “你们别看我，”孙悟空拒绝接收抱在一起的狗男男的视线，掏着耳朵不在意地回答：“他能带着我们找到这里已经够意思了，刚刚跟我说要赶着回去捞人，我总不能一棍子把他腿打断吧？” 穷奇是赶着时间来的，虽然很不理解他老哥为什么要装小孩，但是因为后续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也没有时间逗留，只能先一步闪人。 穆重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孙悟空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伸出爪子拍拍秦无寒的大脸，眨着眼睛疯狂暗示。 秦无寒：“……回去再和你说。” 鬼魂老大爷在阳光下也待太久了，虽然半透明的脸上看不出来，但鬼在阳光下待久了会难受是常识。 穆重重缩在秦无寒的怀里和老大爷挥手道别，让他赶紧回去休息，走的时候还让秦无寒用手机把角落的招聘广告拍下来。 拍着拍着又发现陵园外面的风景不错，出于某种恶趣味的想法，穆重又让秦无寒和幼崽版的他合照…… 其他人正常走路，就他俩走走停停拍照贴贴，要不是现在已经走到了太阳晒不到的树荫下，估计后面跟着的两个鬼就已经冰淇淋式融化了。 李扬清走在孙悟空的边上，看着前面的一大一小不由感慨一句：“这两个人的既视感好重啊。” 孙悟空眨眼，猴里猴气地凑头过去：“什么既视感？” 张叔和小伍也好奇地把半透明的脑袋凑了过来，就听见李扬清比了个手势：“像不像电视剧里开高达的？” 几人一听这比喻，不由得齐齐看向那边那两个旁若无人的家伙，然后就看见小的那个脚不沾地，胖胖的小手指着一个方向，大的那个高达就乖乖向着所指方向走过去，摆动作拍照一气呵成，拍完就等着小的再一次指挥换位置…… 像啊，很像啊。 …… 虽然秦无寒他们还没有明说，但是既然这次有穷奇参与其中，那就说明这次李扬清被抓又是和那伙人有关。 暂时还不知道那些家伙盯上了李扬清的肉体还是别的什么，但考虑到最大的幕后主使还没有落网，李扬清也和温小雪一样仍然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出于这种那种的考虑，穆重最后还是决定先让李扬清他们跟着到花店待两天，至少要把穷奇抓来问一下情况才能做下一步处理。 等这一大堆人回到花店，穆重这才想起一件被忽略的，很严重的事——他好像还是小孩的身体。 还是脚不沾地的穆重重：“……” 他在沉默中犹豫良久，默默看向秦无寒，不停眨巴眼睛，试图用眼神进行交流——我现在怎么办？ 他后面还有事儿呢，这副小胳膊小腿的样子不方便啊。 这次的密码加密了，至少秦无寒没有一下子破译对方的话，第一反应是以为穆重眼里进沙子了。 可是当他抬手扒拉对方眼皮子的时候，又被对方的小爪子一把拽下来，显然不是这个意思。 秦无寒挑眉，原本只是疑惑对方想表达什么，但是落在穆重眼里反而像是在嚣张的得意，就好像在说“你当初变成小萝卜头溜出去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这种情况？” 万事周全的木神大人也有被自已坑进去的时候？ 自已把自已坑进去的穆重：“……” 最后还是穆重先一步放弃，凑到秦无寒的耳边直接开口，温热的气流吹到秦无寒的耳朵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让秦无寒不适应。 他看着近在咫尺软软糯糯的男朋友，内心来回拉扯，一边觉得这样的穆重很可爱一边又觉得对幼崽男朋友心动的自已是个变态，一番纠结后只能抛弃杂念，只带父爱地亲了对方软乎乎的小脸蛋子。 他倒是不介意穆重这几天一直这样，反正有他伺候着，穆重不管是什么样都不会受苦受累，要是硬要比较一下的话，幼年版的穆重重反而比成年体的穆重还要好看护一些。 参观完花店的李扬清正好这时候回来，看着在客厅亲亲贴贴的两个人，又是一句感叹：“你们兄弟两个的感情真好啊。” 秦无寒：“……” 不明真相的李某还在继续无意识输出：“也对，这么可爱又乖巧的小孩子，谁看了不想亲两口？” 要不是之前的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他也会把这小萝卜头捞起来可劲儿地亲亲揉揉，跟吸猫一样把这小孩吸秃！ 第187章 秦无寒：“……” 完了，他也忽略了一件很严肃的事儿，穆重重的吸引力可比穆重的吸引力大多了，变成软糯小团子后，盯着他的人一下子就扩列成了男女老少通通占，各式物种样样有。 只要他稍微不注意，自家男朋友就可能被抓去各种亲亲抱抱！ 秦无寒沉默许久，把自家小萝卜头往怀里塞了塞，接着就迈开大长腿向着二楼走去，一手抱娃一手开门。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 啪的一声，门打开又关上了。 这次从里面出来的是秦无寒，和已经变回成年男人的穆重。 穆重：“……” 他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犹豫，就这么随便的把马甲脱了真的好吗？ 少了点戏剧性的波澜壮阔，总觉得哪里不太得劲儿。 李扬清眨眨眼，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老板这个点才起床啊？” 他不仅没有把穆重和刚刚抱进去的小孩联想到一块儿，甚至还自发给这时候才从卧室出来的穆老板找好了理由。 秦无寒：“……” 穆重：“……” 他已经知道自家小秦为什么要这么匆忙扒他马甲了，吃醋这种简单的情况，稍微想想就能猜出来，他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纵容啦。 穆重咳嗽一声：“那个，其实我就是一直跟着你们的小孩。” 李扬清眨眨眼，看看穆老板又看看秦无寒，突然很浮夸很刻意很做作的露出震惊的表情：“哇～哇～哇～原来～是～这样啊～” 抑扬起伏山路十八弯的震惊完，李扬清一秒收工光速变脸：“老板你们这种变魔术的套路有点太老套了，咱们都已经有玄学了，再结合一下科学，多用用你们的法术不就能很厉害了吗？” 那个话不多但是很可爱很软糯的小孩子，跟面前这个清润温和，自身带有天际云月可观不可碰的穆老板完全不同，顶多就是长的像一点，但是他们会法术，脸是可以先捏的。 还想骗他，门都没有！ 穆重：“……”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啊。 秦无寒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一言不发往上撸自已的袖口，一副要动手人为帮这家伙开智的样子，看得穆重嘴角抽抽。 他赶忙摁下秦大总管的手，大声表示：“我有证据的！” 穆重看向李扬清，声音虽然不是很响亮，但在这安静的客厅已经算大了，再加上内容，可以达到振聋发聩的程度—— “你的裤子破了！屁股的位置！还露出了里面深海海绵和粉屁屁五角海星的卡通内裤！” “……” 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流逝，只剩下这句话最后的“卡通内裤”四个大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点回响，不管是在客厅回响还是在人脑海里回响，都挺炸裂的。 李扬清倒吸一口凉气，匆忙伸手往后面一摸，果然摸到一条布料的裂缝。 李扬清：“！！！” 第120章 粉丝（植物版） “……你怎么知道的？” 在几乎凝滞的氛围中，秦无寒幽幽开口，替某位羞愤欲死的裤主发问。 穆重默默撇头，躲开两道灼灼的目光，虽然他是一时情急之下才开的这个口，但这会儿要他义正言辞的解释还是有点难为情。 “在陵园躲避敌人的时候，他蹲下去就把裤子刮坏了，那时候我正好蹲在他旁边，你们懂的，人小视野低，那黄色海绵和粉色海星正好就戳我眼里了，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秦无寒：“……” 李扬清的脸噌一下就红了，这下不仅是羞愤欲死了，还多多少少带了点恼羞成怒：“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他这一路走来，岂不是被看光了？！ 你知道这对社恐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吗？？！！ 穆重心虚望向天花板：“我这不是事情太多……忘了嘛。” 他原本是想提醒李扬清的，只是那时候正好遇到了探出鬼头打游击战的陵园强龙版地头蛇们，这注意力那么一偏，他就把裤衩子抛之脑后了。 眼看着李扬清露出一副想扛着火箭离开地球，直接人道毁灭的表情，穆重试图安慰他：“我们往好处想想，那可是黄色海绵和粉色海星！猛男都穿那个！” 眼看着对方的脸色并没有好转，甚至有越来越差的趋势，秦无寒立马捂住穆重的嘴，你还是别安慰了。 要是把人家气跑了，他们还得绑回来。 穆重“唔唔”两声，轻拍一下捂着他嘴巴的手，眼睛还格外真诚地朝秦无寒眨巴两下——他乖乖的，保证不乱来了。 秦无寒没动，还是看他，就见穆重又眨巴两下眼睛—— 这次是真的！ 秦无寒犹豫一下，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穆重说话的嘴巴一得到自由，反手就从秦无寒的兜里掏出他的手机，几步走到李扬清边上，哄小孩似的向他展示。 “补偿你一下，你不是在找工作吗？我这里看到一份很不错的招聘，你可以去尝试一下。” 都说浮于表面的社死抵不过来自生活的重压，这话说的是一点都没错，无业游民李扬清立马就转移了注意力，看向手机相册中的招聘广告—— 诚招烈土陵园看守人：三餐住宿全包，工资待遇极好，要求胆子不小，愿意吃苦耐劳…… 向空巢的他们献出一份爱心，建设更加富强民主的和谐社会，将更进一步！ 第188章 如有意向者，请带着证件和个人简历前往…… 后面的联系电话和面试地址有一点糊，但都在能看清的范围之内，就是不知道这押韵又活泼的招聘广告是哪位神人写的。 李扬清看完后愣愣抬头：“老板，这好像是他们陵园的招聘广告……” 穆重点头：“是啊，烈土陵园四个大字戳上面呢，你没有看错。” 就是没看错才有问题啊！ 老板你拿人家的招聘广告来给他作补偿，这不就是拆东墙补西墙嘛！ 穆重表示，错，这叫借花献佛！ 李扬清：“……” 他又看了眼招聘广告，喃喃道：“不是说我是鬼界香饽饽吗？直接去墓地上班，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他刚刚是不是喊的太大声了？ 所以老板在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告诉他该噶了？ 穆重一看这家伙由红转白的脸就知道对方又想岔了，他无奈叹气：“别一听有鬼就吓成这样，你不是刚从那里出来吗？那些陵园的鬼吓人吗？” 李扬清刚点一下又立马摇头，烈土陵园里面到处都是红色的五角星，莫说吓人了，浩荡正气让他时刻有种背后有人罩着的骄傲底气，简直走路都带风。 穆重：“那里的同事少，你也不用像前段时间那样，到处在人多的地方兼职，这样不好吗？” 李扬清又一阵猛摇头，怎么可能不好？他要是可以在完全没有同事的地方，一直单独一个人上班，那他可以爽死！ 穆重：“而且那里面的鬼都可以说是你的前辈，他们不馋你的肉体还能反过来保护你，不用担心有妖魔鬼怪来吃你肉喝你血，不好吗？” 李扬清：“……好。” 一下子把他几大困难点全部解决了，怎么可能不好？ 但是他又有些迟疑：“既然有这么好的工作，那为什么没有其他人来？” 这种被突然从天而降的馅饼正好砸中的幸运，让他有点晕乎，战战兢兢的不怎么敢相信。 总有种“这种好事不该发生在他头上”的害怕。 穆重轻笑：“这可说不准，万一是你和那帮老爷子有缘分呢？” “当机会到眼前的时候，还是先抓住比较好。” “当然，没有这种官方文件的好事，那就另当别论了，以防万一被骗，谨慎些也有好处。” 穆重拉着秦无寒走上二楼，最后叮嘱李扬清一句：“你们先在花店休息几天，过几天再去面试的地方看看。” 许久没有回到竹楼，这里的景色有了巨大的变化，那些原本萎靡不振的植物如今已经郁郁葱葱，更多已经枯死的草木，也从枝桠处，土壤中长出了或嫩绿或青翠的枝芽。 虽然未有繁花盛开，但颜色各异的叶片和自带特效的植物脉络并没有逊色多少，将这方天地装饰出春暖花开，百花齐放的鲜艳瑰丽。 视觉冲击过大，秦无寒进来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入口处停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有没有走错路。 穆重笑着解释这是正常现象：“青龙也是掌管植物的神兽，你一点点从人类向着青龙转变，原本青龙和植物间的联系也在逐渐恢复，间接促进了它们的生长。” 再加上穆重的伤势逐渐恢复，灵力也在得到补充后进一步运转，又给这个正面反馈的循环速度施加的一把推力。 灵植们仿佛从贫瘠的土地一下子转移到土壤肥沃，阳光充足的天堂，还被人为施了两把肥料，一下子补太多了，于是嘎嘎猛窜，就窜成了现在这副欣欣向荣的光景。 这是好事，但也不全是好事。 灵植们把自已变得漂漂亮亮，一个个扭着枝条摇着叶片，在穆重的视野盲区互相攀扯扭打，又在穆重目所能及的地方竭尽全力的摇晃摆动，差点扭出花的枝叶差点憋出人话，竭尽全力在木神大人面前展露最美好的一面。 可能是力量回归了一部分的缘故，秦无寒甚至能听到过分嘈杂的喧闹声—— “大人，大人，看我，看我！” “我的蓝叶子长出来了！好看！大人看我！” “大人～你总算来看我们了～呜呜呜～” “叶子挡着我的小花了！这是要给大人看的！把你的叶子收上去！” “近在咫尺不见，汹涌思念长流，大人，我等你等的好苦啊……” 秦无寒：“……” 这里面好像混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些家伙太嗨了，秦无寒毫不怀疑，要不是这些灵植没完全恢复，暂时只能在土里扎根，它们估计能把根须拔出来狂奔到穆重身边，然后跟植物版萨摩耶似的凑过来疯狂贴贴。 穆重就是那个被万千粉丝包围的大明星，脸上都是一贯的平淡无波，目不斜视地带着秦无寒往山上走，就好像根本听不懂植物的语言。 但是秦无寒知道穆重是故意的，毕竟他还记得第一次进来时的场景，那时候穆重虽然没有过多逗留，但他偷偷观察了一圈，还给情况很不好的那几株灵草浇了水，和现在目不斜视的样子完全不同。 秦无寒轻轻弯了下眉眼，看来他家木神大人在小迷弟小迷妹面前还有偶像包袱啊。 有偶像包袱的穆重目标明确，到了地方后就指挥着秦无寒连根挖走一棵硕大的荆芥，展开一个塑料袋准备打包带走。 秦无寒事先不知道他们是来挖植物的，此时不禁有点手足无措：“直接上手的话容易伤了它的根，我回去拿工具。” 第189章 穆重拉住他：“不用，直接拔就行。” 秦无寒：“……？” 穆重伸手在这棵荆芥叶子上轻敲两下：“带你出去玩，自已把根卷起来。” 这棵荆芥不是灵植，但是已经开了灵智，闻言立马就哼哧哼哧左右摇晃，隐约还能看到下面的泥土不停突起裂开，时不时还会冒出来几根根须，拔出来又插回去，能看出来这下面有一个大工程。 等它准备好了，就伸出一片叶子在穆重面前摇啊摇，表示自已随时可以出发。 但是秦无寒伸手的时候，这棵荆芥却偏离45°躲开对方伸来的手，反而向着穆重的方向偏移，那意思很明确了——不要别人！只要大人！ 秦无寒：“……” 秦无寒和穆重对视，见他不明所以却带有点新奇的表情，立马就知道这家伙不打算开口并站一边愉快看戏的心思，无奈又好笑。 也不知道是谁纵着谁。 秦无寒看向这棵配合但不完全配合的荆芥，发出直击灵魂的一问：“他身体不好，抱不动你，强行上手会受伤生病，就算这样你也一定要他来？” 荆芥一听这话，立马就把自已的身体摇回来，正好摇到秦无寒的手里，比刚才还要更迫不及待。 手接触到植物的一瞬间，秦无寒听到这家伙在说话…… “快点！没吃饭啊！怎么可以让木神大人站这么久！他会生病的！！” 秦无寒：“……” 第121章 抓大猫上 秦无寒手上一个用力，把这双标到极致还能光速变脸的玩意儿往上拔，很轻松的就将对方连根拔起。 在看那些延伸到土壤之下的部分，密密麻麻且细小的根须尽数卷起，蜷缩成了一个很完美的球，出土的时候还抖擞了两下粘着的泥土。 像极了跟主人出门旅行，自觉将自已装进行李箱的大狗，只是那充当尾巴的根须过于密集，一起摇晃的时候有种让密集恐惧症心肌梗塞的美。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穆重他们扛着这棵硕大的植物就往出口走去，其他没有被带出去的植物纷纷委屈地嚎啕大哭，用人类无法听到的声音控诉，那震天的哭喊简直要将这方天地都给掀了过去。 “呜呜呜，大人！” “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呜呜！” “大人！你好狠的心啊，大人！” “呜呜呜，我这一生，终究是错付了！” 恰好能听到的秦无寒：“……” 所以说这里面是不是混进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被一大群植物控诉的穆重也被吵得脑壳疼，走到入口边上的时候无可奈何回头，用一种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哄小孩。 “下次我进来挨个给你们浇水，今天都乖一点，好吗？” 这种幼儿园园长的语气，仿佛土里栽着的那些都是不谙世事的宝宝，但实际上随便挖一个出来都是四位数的岁数。 因为穆重的一句话，声音瞬间就消失了，像是看到了奖励眼巴巴望着的小孩，为了那一颗画出来的糖，乖巧闭上嘴巴。 果然在木神园长面前，四位数年纪的宝宝也还是宝宝。 秦无寒也算是见识过这群唯粉的疯狂场面了，他倒不会对这群整天向往穆重身边贴贴的植物产生什么带有酸性的想法，虽然这些家伙有时候会为了争当最乖宝宝，而对穆重没轻没重的动手动脚！ 比如秦无寒手里这棵荆芥，顶端的叶子已经第六次往穆重的衣领里面钻，然后被秦无寒面无表情地拽出来。 “你坏！”这不知羞耻的家伙还敢在秦无寒手里控诉：“你这个坏蛋！是不是嫉妒我和大人的关系好，所以要来拆散我们！” 秦无寒：“……” 荆芥又露出自已最嫩最好看的两片叶子，顾影自怜一般喃喃，语气中还颇为无可奈何。 “也难怪，谁让我这么好看呢，大人他一定也是看到了我这两片叶子，然后对我一见钟情了～居然能得到木神大人的欣赏和喜爱，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然后这家伙就羞怯的将叶子蜷缩起来，要不是身体硬件不允许，它估计还要在每根枝干上晕染出两团青涩甜美的红晕。 秦无寒：“……” 他在“冷嗤一声宣誓主权”和“不与小孩计较拿出正宫风范”这两个选项中艰难抉择一番，最后默默转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不是不计较，只是穆重还需要这家伙，他再怎么着都不能现在对这家伙动手。 等用不着这家伙的时候，他一定要以修剪枝叶的名义把那两片“最好看”的叶子剃了。 穆重也听到这小家伙的胡言乱语，他有些无奈：“上次杨戬来，带着他家狗子往山上跑了两圈，好像上网给几个有意识的家伙看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等它们过了这股劲儿就好了。” 嘴上说的那些“喜欢”也不过是搬用了新奇的知识，像小孩子一样开开心心的套用在自已身上，和穆重他们这些真正的恋爱并不一样，顶多是照搬照套的过家家模式。 这只是它们接受新鲜事物的一种反馈。 就跟当年穆重这个初次上网的老古董一样，刚与全世界构建意识上的联系，总会对这种新奇的感觉无法割舍，过一阵子习惯就好了。 如果这里有个人可以翻译一下，就可以更简洁一点——看手机上瘾了，一时半会儿戒不了。 第190章 “先不说这个了，”穆重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先把它搬到客厅的正中央，一会儿天黑了我们在这守着，等着对方入网。” “对了，无寒你记得把四面八方的窗子都打开，流通的空气能把气味扩散的更远一些。” 秦无寒疑惑：“你要抓野猫？” 他知道这棵植物叫荆芥，对方还有另外一个更出名的称谓——猫薄荷。 会散发出让猫咪兴奋愉悦的气味，被戏称是猫界的天然假酒，对于某些特别喜欢这种味道的小猫来说，一闻就能让它们上头，从此爱不释手。 普通的猫薄荷就有这种功效，这棵活了上千年，已经开了灵智的猫薄荷能起到的作用更是非同凡响，甚至可能把方圆10公里的野猫都给吸引过来。 “放心，”穆重轻笑：“它可以控制自已的气味，不让那些普通的小猫闻到。” 甚至一些修为不够高的猫妖也完全闻不到这猫界极品佳酿。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穆重曾经养的那只纯黑巧克力小猫咪啦。 当年的温墨很痴迷于这棵猫薄荷的味道，每次进入穆重的空间都要漫山遍野的找它，然后扑上去就是一顿贴贴咬咬，上爪子挠外加嚼吧嚼吧…… 为了逃离恶魔的魔爪，为了不让木神大人为难，为了不沦落为猫妖的玩物…… 于是这棵猫薄荷成了穆重后院第一棵仅是开了智就能把根拔出来当腿用的例外，从一开始自已给自已挪窝，到后来看到那团黑色的家伙就拔根狂奔，进化肉眼可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 夜晚如约而至，没有大半员工的花店少了许多热闹，就连暂时来做客的几位客人也被穆重他们暂时安排去了更安全的二楼房间，并叮嘱过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不能在晚上出来。 客厅没有开灯，但是因为四周的窗户全部打开的缘故，月光给原本昏暗的房间增添了一点可视度，当然，还增加了更多的恐怖氛围。 在一片隐隐约约的黑暗之中，秦无寒在沙发上抱着裹成球的穆重，发出真挚的疑问：“我们……为什么不开灯？” “因为，”穆重把自已缩进被子里：“这样更有阴谋的感觉，更符合我们要干的事情。” 夜黑风高杀人夜，见不光的事情大多也只能在见不得光的时间段才能做。 秦无寒：“……你就是自已想玩吧？” 穆重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就是想给咱们省一点电费，好久没营业了，钱袋瘪下去后总给人一种不太踏实的感觉。” 秦无寒无情揭穿他：“你就只有包装费和邮费是成本，过年前盈利的那些够你交两年电费了……” 分明就是自已想玩。 穆重瞅他一眼，要不是太冷，他一定要带上肢体动作好一番指指点点：“小秦同志，你这样一定要追根究底的拆台行为可不好啊，这让我以后还怎么说大实话？” 该提供的情绪价值没有达标，时间若是久了会伤人心的！ 秦无寒痛定思痛，一脸平静的深刻反思：“我知道错了，那我下次无条件附和你？或者在你讲相声演情景剧的时候当捧哏和配角？” 穆重挑眉：“反思不够深刻真挚，再给你一次机会。” 秦无寒还真想了想，突然轻笑一声：“我比不上那些植物，没有好看的叶子和枝条，只能向木神大人展示一下稍显逊色的龙鳞，希望大人能可怜我一次，给我多一份垂怜喜爱。” 这么一番话说的那是矫揉又造作，被秦无寒这么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有种猛男撒娇的割裂感。 穆重：“噗——” 第122章 抓大猫下 黑暗中的客厅有两个人正在卿卿我我，身高略显逊色的那位正饶有兴趣地戳着另一个手臂上的龙鳞。 手臂的龙鳞已经逐渐褪去黑色，向着鲜亮的青绿转变，可能是因为其主人没有用力的缘故，手指摸上去后，触感并非想象中的坚硬，甚至带有点硬胶质的回弹感觉。 硬中带软，像极了对方其他位置的触感。 穆重玩着玩着，突然感受到一股极速靠近的气息，停下了手头的玩乐，和秦无寒一起屏气凝神，迅速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呼啸的风在窗外发出怒吼，听着像是什么细嗓子的家伙在撕心裂肺的吼叫，隐约还能听到庞然大物扇动翅膀急速靠近的声音。 秦无寒的眼睛也开始微微闪烁寒光，原本可见度极低的房间逐渐清晰明亮，像是以前低像素照片被洗成了现在高清的模样，连带着窗口那一大团身影也清晰的映入眼中。 一个四脚着地的庞然大物，光是前肢的爪子就堪比窗户本身，身体的其余部分尽数被挡住视角，根本看不清这巨大怪物的原本模样，只能从毛茸茸的爪子看出对方是长毛的。 秦无寒有些震撼，他不是没见过庞然大物，也不是没见过妖怪的原身，但原形这么大的妖怪，他是真没见过！ 窗外那家伙似乎也知道自已无法进去，诱人的味道就在屋子里面，但这屋子被事先设下了法阵，根本不能强行破坏，它只能想别的办法。 不一会儿，那硕大的爪子就开始缩小，逐渐的妖怪也显露出完整的身形，刚变小到硬塞就能进来的程度，就迫不及待的扑棱着翅膀，一个饿虎扑食就往屋子里面钻。 秦无寒还看到窗户上被挤掉了几根长长的毛毛，随着窗外的风飘啊飘。 第191章 再看冲进来的这家伙，一身极具辨识度的金渐层配色……不，应该说就是一只金渐层，只是背上还插着一对可以飞行的巨大翅膀，让它看上去不是那么普通的金渐层。 如虎生翼，壮如牛，这是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 秦无寒恍然大悟，原来穆重弟弟的原型长这样。 猫薄荷也没想到自已躲过了恐怖的小猫，却来了一个放大版更恐怖的家伙，吓得一身叶子都抖三抖，抗拒却没有什么用的被扑倒。 它拼死挣扎，却还是没有逃脱被塞到大猫嘴里浸染一身口水的命运。 和秦无寒抢对象的小猫薄荷此时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能从颤抖的叶片看出它快要崩溃的内心。 ——你不要过来啊！！ 穷奇已经完全沉浸到了猫薄荷的温柔乡中，超大只的老虎，抱着栽种猫薄荷的花盆就是一顿猛吸，喝点酒上头了，就把舌头扒拉出来，露出一个傻缺的满足微笑，下半身已经软绵绵的趴了下去，半点力都使不上来。 要是有精通猫科动物语言的人在场，就能听到这大傻春在失了智的嘿嘿笑。 天堂啊，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啊！ 穆重一巴掌将上了天堂的穷奇拽下来，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大猫的后脖颈，猫科动物的弱点都一样，捏住这里都会僵直不敢动弹。 穷奇的嘴巴都没闭上，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嘴下险险逃生的猫薄荷哼哧哼哧爬出来，它看着自已现在一身湿哒哒的口水，嚎啕大哭的就要往穆重身上爬。 精神受到摧残的它迫切需要一个温暖的抱抱。 秦无寒这时候也走了出来，挡住近在咫尺的猫薄荷：“还不快跑去二楼把自已的气息藏住，一会儿穷奇要是没控制住恢复行动力，你就真的要秃了。” 这个假设实在是太有画面感了，猫薄荷又原地打了个激灵，也顾不上找它家大人要亲亲抱抱了，密密麻麻的根须从临时花盆中拔出，狂奔着向二楼跑去。 背影熟练的让人心疼。 等能让大猫魂牵梦绕的气味彻底消失，穆重这才松开手，和秦无寒一左一右站在穷奇边上，把这家伙逃跑的路彻底封死。 好不容易找回理智的穷奇，一回神就发现自已被抓了。 穷奇：“……” 虽然不太记得自已是怎么跑来的，但穷奇还是第一时间作出反应，扇着翅膀就要往窗外逃跑，却被两只手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秦无寒和穆重双双用力，前者纯靠力量将大猫扣在原地，后者指尖在大猫的毛发上轻触，临时绘制特殊的捕妖阵法，让穷奇暂时无法离开客厅。 这并不是多么复杂的过程，但好在带着翅膀的大猫猫正处于惊慌的炸毛状态，给了他们可乘之机，轻而易举将逃跑多日的惯犯捕获。 到底是亲哥哥，对付熊弟弟就是有招。 穆重懒得和这做了荒唐事的蠢弟弟废话，直接接入主题：“小奇，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就把你押送到该那里，让他拉着白帝一起收拾你。” 穆重口中的“该”指的是金官蓐收，白帝的二儿子，穆重的弟弟，也是穷奇的二哥哥。 蓐收名“该”，辅佐白帝掌管西方土地，司掌秋季丰收，同时也有天之刑神的称谓，是少见的除了地府外也能审判生灵万物的神仙。 对方在穷奇眼中，顶着的是“慈母严父”里“严父”的位置，和抽人会控制力度的穆重不同，这位性格更为刚正的二哥哥很少揍弟弟，但一动手就是冲着往死里打的目标去的。 穷奇果然被威胁到了，他倒吸一口凉气，目露惊恐：“哥！我可是你亲弟弟！” “所以我现在还没有给杨戬打电话，”穆重不为所动：“把你知道的，做过的事都招了，态度良好没有保留就酌情给你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但要是真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用交到老二手里，穆重当场就表演一个大义灭亲。 镇定后的穷奇变回人身，盘腿坐在瓷砖上，不开心地噘嘴嘟囔：“你心里只有那些天地公正和黎民百姓，根本没在乎过我们！你根本就不爱我！” 居然连亲弟弟都不放过，太冷血了！ 穆重嘴角一抽，冷笑一声：“那你明知我不会徇私舞弊，偏偏要去做让我为难的险恶禁忌之事，你就考虑过我了？” 明知有些事情不能做，有些人不能相交，有些话不能听信，他明明都知道的，却还是选择了最差的，最糟糕的那一种。 穷奇被突然发火的大哥吓得一激灵，脑袋上的老虎耳朵又给吓了出来，随着他缩脖子的动作翻成飞机耳。”我，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嘛……”穷奇表示自已真是好委屈的一虎：“我又不是才活了几十年的傻大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些家伙拉拢我有其他目的，就算以前不懂，千年前你们打的那一顿也能让我警惕一辈子了。” “哥，你别生气，我没有修炼邪门歪道的禁术，实力变强是自已修炼的，我这些年拼了老命修炼才达到他们使用禁术的程度，他们没有看出来。” 估计是他以前太混，一旦拼命用功就一飞冲天，反倒是给了那些盯着穷奇的家伙错觉，以为那都是他们的邪门禁术的功劳。 穷奇十分真诚：“而且我没给他们做多少事，滥杀无辜草菅人命一样没做，那些你明令禁止的事情我都能混就混。” 第192章 可以怀疑他抵抗诱惑的能力，但不能质疑他上班偷闲浑水摸鱼的决心！ 穆重：“……” 瞧把你能的，骄傲死了。 边上听着的秦无寒脑袋上竖起一个问号，指了指自已：“？” 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差点就噶的受害人了？ 穷奇看到了，嫌弃轻啧拒不认错：“没害死就不算，我就那一次……而且没下死手！” 那时候的秦无寒还是个凡人，要是穷奇铁了心要置人于死地，秦无寒早就去地府喝汤了。 穆重往穷奇的后脑勺扇了一个大逼斗，语气淡淡：“拉回话题，把你能说的都说了，还有，这是你嫂子，态度放端正点。” “哦，”穷奇的脑子反应两秒，猛然惊觉重点：“谁？！” “谁嫂子？！” 第123章 问题 穷奇还没从自已多了个嫂子这件事回过神，就被穆重强行把思绪放到更重要的事情上面。 他眼看他哥又有要打人的趋势，立马回神：“我说我说！哥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这是正常的诉求！那么多年的事儿，我要全部说一遍肯定要回忆一遍嘛！” 穆重语气淡淡：“精简一下，别落下重点就行。” 穷奇：“行吧……” 事情要从千年前穆重沉睡之后说起。 那时候穷奇刚知道他哥沉睡了，始终被兄长看管的他头一次得到自由，一时间开心坏了，跑去山间浪了好几年，然后又因为感觉少了点什么，回到穆重山上的房子里守着他哥，呼呼大睡了好几年。 穷奇是被擅自潜入山里的人类弄醒的，那些人类身上有着被控制被侵蚀的痕迹，明显是被邪门歪道残害枉死的傀儡，不知是受了什么命令，来山上寻找穆重的东西。 躲在暗处的穷奇把傀儡杀了，这些人已经被残害太久，只剩下微弱的呼吸，每一个都是苟延残喘无力回天的程度，穷奇最多给他们一个痛快，再把他们的灵魂插队送去地府。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后来又有其他的人类上了山，都是如出一辙的半死不活，能看出来都是同一伙人下的手。 穷奇固然能始终守在山上，敌人来一个就灭一个，但是其间消耗的是无辜之人的命，他想起来自已哥哥不会想看到这种死伤，于是改变了自已的决策，从严防死守变成主动出击。 好吧，其实是因为穷奇往地府加塞的鬼魂太多了，地府因此牵拉出来一大堆问题，于是穷奇就被投诉了，还被人家地府员工拉进了黑名单。 穷奇收到投诉信的时候还暗骂了一句，这些地府家伙真是效率低下，平时都不知道卷一下。 居然连他哥一半的工作效率都没有，差评！ 因为失去了走后门的资格，穷奇无奈之下只能自已动手，也不知道是他在追查这方面小有天赋，还是敌人以为木神沉睡就万事无忧，根本懒得隐藏，反正穷奇找到他们的速度挺快。 是那种早晨决定出门，晚上就找到的“快”。 估计敌人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追查他们，和穷奇打照面的时候都挺懵，直到他们之后你来我回打架的时候也没缓过来。 虽然穷奇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打不过人家，但是他跑得快啊！ 快要打输的时候就会风一般的消失，根本不给那些家伙重伤他或者生擒他的机会，然后等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再次打回去。 就好像是小强和蚊子的结合体，拥有着令人心烦的存在感，不停在他们身边干扰他们，同时还有着堪比小强的生命力，怎么打都打不死，还打不着。 反正那段时间穷奇天天纠缠他们，在坏蛋们最需要休养生息，做恶修炼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突然出现，一次又一次打乱他们的计划，然后一次又一次当着他们的面扬长而去。 这样的僵持关系撑了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 反派们：“……” 后来反派们感应到，藏在木神那里的东西失去了感应，彻底没有了踪影。 可以感应的装置在最后关头突然熄火，就像是放了个屁，又像是憋住的笑，仿佛也在嘲笑他们这无所事事的一百年。 反派们：“……” 憋了一肚子气了他们最终没有忍住，于是将怒火尽数倾倒在穷奇的身上，就算穷奇在他们面前跑了也不愿意放手，追着穷奇杀了几万里，咬人的样子无比疯狂。 他逃，他们追，所有人都插翅难飞。 最后是穷奇先撑不住，在一次追逐战中不小心受了重伤，幸好遇到了好心的妖怪相救，这才躲开了被盛怒的反派们挫骨扬灰的下场。 至于后来…… 听故事的穆重挑眉：“后来救你的恩人出事了，你迫于无奈才选择剑走偏锋？” 穷奇点头，“救我的是一个柳树妖，她被死亡的气息浸染黑化，还被那些家伙收去做手下，要是没人救她就只能彻底堕落下去。” 为了救人，也为了知道那些家伙最终的目的，穷奇毅然决然以身犯险，虽然他这种一开始就和对方结下大梁子的家伙很难被接受，但没关系，只要有毅力和实力，其他的什么都不是问题。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穷奇最后成功混入了那些家伙之中，日常的任务不多，大多数情况都是靠着逃跑速度快，去把那几个和神仙神兽打得要死要活的家伙捞回来。 第193章 因为一开始有前科，那些家伙不会让穷奇接触过于重要或者关键的东西，穷奇自已也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对工作极大的消极情绪，把浑水摸鱼不想工作这种认知深深刻入几个“同事”心里，就算遇到害人的任务把人放了也不会引起注意。 “不过我没有接触到太过核心的东西，”穷奇也有些挫败：“目前只知道那些家伙的老大是一个邪修，以前应该是人类，不过一直在更换自已的身体，从普通人类到神仙神兽，都是他堆放在衣柜的‘衣服’，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个。” “他似乎可以依靠杀戮提高修为，死去的生灵越多，对天地平衡的破坏越严重，他的实力就会越强，这些年对不少人动过手，也试探过一些神仙的实力，跟人类打游戏一样，只要觉得能打过就一定要去试试。” 每次打还不敢直接用全力，每次都要把自已的一部分剐下来留作后手备选，比那狡猾的兔子还要多出几个窝。 穆重低头沉思，适时提问：“你们那有多少成员？” 穷奇：“除了我和柳婉，还有三个，一个整天都想着杀人屠戮提高的修为的傻逼老大，一个躲在暗处不停研究死亡之气如何运用的偏执狂，还有一个整天跑腿到处传销诱人杀人的傻逼……哦，最后这个傻逼虽然被你们抓了，但是据我所知，那家伙已经逃出来了，甚至干掉了地府的两个员工。哥你可以去提醒一下那帮家伙。” 被干掉的地府员工还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依旧在自已的岗位上一成不变的工作，要是没有外力的影响，估计没有人能发现他们已经出了问题。 穆重闻言果然皱眉，当场给杨戬打了电话，简单把情况说了后又转到穷奇这里：“他们老大叫什么？” “不知道，”穷奇摇头：“只知道有个‘本’字，至于全名我就不得而知了，那里的人都挺随便，叫什么的都有，如果心情不好直言叫傻逼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只能偷偷叫，不然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虚伪信任就要破碎了。 穆重有些头疼，这种会随时杀人作恶，抢夺尸体改变身份的家伙才是最难办的，不仅是因为信息差会导致捕捉失败，而且对方频繁的更换身体意味着有更多受害者死者对方的手上。 等穷奇把所有的东西一字不差乖乖吐露出来，大半夜已经过去了，穆重的脸上又带上了长时间熬夜导致的憔悴和病态。 穆重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白天对李扬清他们动手的那个树妖，就是你要救的柳树妖柳婉？” 穷奇大狗似的连忙点头：“就是她，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出来完成任务，本来想直接带她来找你们的，但是柳婉一心就想着要工作，我一转眼她就已经不见了，再找到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他们身边了。” 这时候他也不能当街和柳婉对打，只能先顺着对方，让她把工作完成，哄高兴了再放人动手。 “那个，哥……”穷奇突然有些坎坷地开口：“柳婉她是个很温柔的好妖怪，只是被黑化迷惑了心智，我知道她这些年做了很多错事，就算有我阻止也还是造了不少杀孽，但是……” 穷奇突然哑声，他看到自已哥哥平静的脸，对方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已经给那个没有问出的问题作了回答。 平静无波的水潭，里面盛着不到零下却也不温暖的寒。 穷奇默默改了问题：“我到时候和她一起受罚，可以吗？” 第124章 穷奇过往 穷奇小的时候不太懂事，因为一家几口都是有公职在身的神仙，他缺失了一部分来自亲人的关爱，也没有被教导着了解是非曲直公正黑白。 那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野孩子，只能靠着自已的双手懵懂地探寻了解世界，并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然后一不小心落到了正被暴君统治民不聊生的人间。 环境对小孩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在污秽的泥潭中见识了太多的人心险恶，很长一段时间都听着人们虚伪狡诈的言语。 那些人为了钱，为了权，为了江山和美人，一次又一次将锋利的刀子捅进亲朋好友的胸膛，一次又一次践踏人命和道义公正，一次又一次为了区区的蝇头小利谋财害命无恶不作。 他也看到了底层人在想方设法的挣扎，有的为了自已的温饱抢劫他人；有的为了家里的男孩，于是卖掉了所有女儿；有的把父母恩师踩在脚底，只为了爬向更高的阶级…… 穷奇站在那个脏乱的世间，像是恰巧卷入此地的观众，看着一出出荒诞可笑的丑陋戏剧在面前上演，从一开始的惊恐到麻木，再到能从中体会到更为荒诞的乐趣并因此哈哈大笑。 如同淤泥一般的黑色蜘蛛网从地面蔓延，顺着他的脚踝逐渐往上，紧缚着纠缠着，一点点将身处其间的他吞没，白纸在那时候染上了黑暗的色彩。 等穆重找到穷奇时，小小的穷奇已经被人间的“恶”浸入了骨子和灵魂。 穆重在那之前并不了解穷奇的情况，知道这个弟弟没人看管后就一直把人带在身边，一边处理着大大小小的事务一边对小穷奇言传身教。 那时候穆重看出来穷奇已经受到了影响，毕竟真心喜欢听他人奸诈谗言的爱好不是阳光小孩会有了。 但是看在小穷奇并没有做坏事的份上，穆重依旧坚信他可以把这有点长歪的小孩掰回来，对小孩的教育越发上心。 第194章 可惜穆重忽略了一件事，已经成长到叛逆期的小孩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管教住的存在，不仅管不住，还跟个煤气罐一样，一点就炸。 甚至有时候可能只是听到一句流言蜚语，就足以让小煤气罐罐自动升温，然后在言语间各种挑刺曲解意思，再然后…… 砰—— 轰然炸开，功亏一篑。 有心存恶意的邪物找上穷奇，向他娓娓道来放纵恶念的愉悦和满足，起初穷奇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见那句话—— 你若是作恶了，你的哥哥会包庇你的。 对方在说完后又嗤笑一声：“不过也可能不会，毕竟你对他而言不是多么重要的存在，满心满眼都是黎民百姓的神仙，又怎么可能看重你这个连神职都没有的拖油瓶弟弟。” 穷奇那时候没有说话，但是那几句话却像是落入心里的种子，有了无尽的被压抑的黑暗养分的滋养，逐渐开出了扭曲的，丑陋的花。 穷奇很喜欢他的大哥哥，也很尊敬对方，因为那是第一个爱他护他的兄长，所以当他听到那些话后，他迫切想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证明他在大哥的心里是无可替代的弟弟，证明他的哥哥并没有因为苍生而忽视他。 于是穷奇就这么被拐走了，参与到为非作歹烧杀抢掠的恶势力中，成为了一个肆意屠戮的厉鬼。 熊熊的烈焰在老虎的皮毛上燃烧，恐惧的尖叫、谩骂、狂笑、哭喊……各种各样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一如他当初见到的那个人间地狱。 他学会了杀人，终结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毛茸茸的爪子上满是血污，像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猛兽。 当初诱导穷奇堕落的人在他旁边哈哈大笑，很满意自已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帮凶：“做得好，我们再去下一个村子，要在那些家伙赶到之前多杀几个人，我的这套攻击再修改一下细节就完善了，要是还有活人就用来练练新法术。” “要是你那个木神哥哥也来了，你记得也给我求求情啊，就说我们是力量没控制住，不小心就暴走了，无心之失再加上你的这层关系，他总不会严惩我们，哈哈哈……” 穷奇缓缓眨了眨眼睛，他的眼中已经一片猩红，越发接近没有理智的野兽，只在听到“哥哥”和“杀人”这两个词的时候能给出一点反应。 下一秒，他将爪子挥向旁边的邪物——不详的绿色液体从那人的口中涌出，是对方特有的血液，微微带有腐蚀性的血液喷出，溅了穷奇一脸，甚至还将穷奇脸上的虎毛腐蚀了一半。 那人没想到穷奇会对他下手，还是下死手，濒死之际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好消息，穷奇确实如他所愿堕落了，沉溺在杀戮之中。 坏消息，这家伙杀疯了！ 满脑子只知道嘎嘎乱杀了！！！ 穷奇在杀戮中彻底红了眼，巨大的老虎在一片血海中逐渐变大，所有可以致使人疯狂的声音被他收集凝聚到一起，化作力量在背上爆裂，巨大的双翼从老虎的后背长出，带着可以毁灭一方天地的霸道灵力。 上古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在此时产生。 后来神仙赶到，为首的是千里迢迢跑来找弟弟的穆重，以及发现这边情况有异前来查看监管的蓐收。 是的，穷奇被忽悠着离开了穆重管制的地界，来到了他二哥哥的地盘。 穆重和蓐收这两位哥哥，一东一西飞在天上，看着地面新鲜出炉的凶兽发疯，又默默对视一眼，齐齐掏出各自的武器，十分默契地跳了下去。 就算是强大的凶兽，在刚诞生之际也不会是穆重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更擅长作战的二哥哥蓐收，被收拾也不是没有很意外的事。 等穷奇恢复理智的时候，他已经被揍的爹妈都不认识了，二哥哥蓐收把他毛剃了，大哥哥用柳鞭往死里抽，凶神恶煞的大猫被抽成了鼻青脸肿的大猫猪。 穷奇疼得哇哇大哭，不仅理智恢复了，心态估计也崩了，：“呜呜呜，哥！你不疼我了哥！！你都不护着我呜呜呜！！” 穆重是真的生气了，手里的鞭子没停，出口的话满是冰寒：“做这种恶事来验证兄弟情义，你哪里来的还需要我护着你？！” 还喊疼！疼死算了！ 穷奇吐着血喊道：“你就是把我当累赘！就因为我没有神职，帮不了你，你甚至不愿意……” 不愿意救我。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对上穆重无情的，冰冷的眼神，那是几乎不会出现在木神脸上的表情，更是以前哥哥从不会对他露出的表情。 像是强行剥离了感情，像是彻底伤心失望。 穷奇一瞬间很慌张，他感觉自已被死死掐住了脖子，无法吐露出来哪怕一点声音，他觉得自已应该说点什么，道歉、解释、痛哭……什么都好，他不想在哥哥的脸上看到那种表情。 那种失望透顶的表情，怎么可以出现在哥哥脸上！还是因为他！！ 蓐收皱眉开口：“我回去统计这里的伤亡情况，哥你看住他，刚诞生的凶兽攻击了这么多人，到时候定是要重判。” 穷奇对上他二哥哥满是寒光的眼睛，在血脉压制下打了个寒颤，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彻底恢复意识的他还没有完全从残暴状态中脱离出来，只是被打怕了所以不敢动弹。 他这时候终于回想起自已做了些什么错事，也意识到自已和哥哥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奔涌而出的后悔瞬间将他吞没。 第195章 他让哥哥失望了…… “我不会给你开后门，”穆重突然开口，和眼中蓄满了眼泪的大老虎对视：“这和我是否疼你在乎你无关，做错了事就必须接受惩罚，你就算哭也不应该是因为我，而是应该为那些被你残杀的无辜之人。” “你会被送去领罚，根据你的作恶程度决定刑罚的时间，之后还要去寻那些被你杀害之人的鬼魂或是转世，在剥去灵力的情况下护佑他们三世平安，亦或是代替他们受苦受难……” 凶兽这种容易失控的存在不可直接斩杀，也不能洗去记忆送入轮回历劫，只能清醒着去受刑去弥补，其间困难和苦痛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完成。 做错事的人，总是要为自已的错误负责；杀害他人的人，也要被千刀万剐才算赎罪。 “等你赎完罪，”穆重垂眸：“到时候再回家吧。” 硕大的老虎猛然一怔，他抬头看向自已的哥哥，看见对方软化下来，不再用那副失望的表情看他，眼泪再也止不住，连忙哭着说好。 事实证明孩子的叛逆期就是要打一顿才能过去，因为凶兽的抗性高，为了起到惩罚的作用，穷奇必须把十八层地狱的刑罚都受一遍，结果这家伙硬是一点再次黑化的迹象都没有。 后来他听说穆重主动去领了罚，因为管教弟弟不严，也被抽了鞭子，还拖着受伤的身体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穷奇：“嗷呜呜！！！” 当时身处冰山地狱的他又泪崩了，眼泪和鼻涕泡刚出来就被冻住了，顶着一脸咸味儿冰棍哭得嗷嗷的。 然后穷奇就从轻松被拐跑的叛逆蠢小孩长成了道德模范小标兵，又因为经常替那些转世的受害者受苦受难受死，心里又有了点小变态……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偶尔恶趣味抓人，但死活不会碰高压红线的兄控大猫，还打出了牵制恶势力一百年的光辉战绩。 第125章 鸽子 时隔多年，穷奇再次从自家哥哥脸上看到那种灵魂之间直接对话的认真，到嘴边的话默默给收了回去，变成了愿意一起受罚的请求。 穆重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说，很是意外的愣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还发现了盲点—— “你和那位叫柳婉的小家伙是什么关系？” 穆重歪头：“伴侣？” 穷奇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一张脸瞬间通红：“没，没有，她只是我的救，救命恩人，我这只是想还了她的恩情！” 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他们之间是纯洁的！ 穆重瞅着这傻弟弟情窦初开还不自知的蠢样，和秦无寒对视一下，欣然改口：“行吧，你说是就是。” 秦无寒原本是想说点什么的，可是被穆重一巴掌捂嘴上制止了，穆重朝秦无寒眨眨眼，疯狂示意——别说。 自已的姻缘线自已牵，自已的感情也该靠他自已发现，他们这些大人点出来算什么意思？ “对了，哥，”穷奇这时候也想起了正事：“你们有抽离人身上死亡之气的方法对吧？我想请你们给柳婉治疗一下。” 他之前听说哮天犬被救治成功的时候就有过这个想法，只是那时候柳婉还在老巢里待着，他无法把人带出来，只能等一个机会，好在这次柳婉被派了抓捕李扬清的任务，这才让穷奇有了带人跑的机会。 穆重点头：“行，你把人带来，到时候找老吴帮忙就行。” 好在上次有哮天犬提供了经验，穆重和老吴对这种东西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人恢复神志。 穷奇又被他哥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果然，只要不触及哥哥的底线，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哥哥帮忙兜底！ “我这就去把她带回来！” 大猫兴奋得耳朵都支棱起来了，连蹦带跳就往窗外跳，哪怕身处昏暗之中，他周身依旧环绕着盛放的小花花，威风凛凛的上古凶兽秒变欢快的猫科二哈。 目送着穷奇离开花店，等人都看不见了，穆重这才轻微摇晃一下，露出倦色。 秦无寒注意到穆重的小动作，连忙将人扶住，目露担忧：“你不能再熬夜了，现在就去睡觉休息。” 穆重现在虽然灵力恢复了一点，但是身体还没有养好，外加还要养精蓄锐准备战斗，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强撑着熬夜颠倒作息。 “还好，”穆重拉了个哈欠：“偶尔一次不要紧，再说我们今晚还得到了这么多消息，不算亏。” “再等几分钟，等穷奇带着人来了，我们把人安置好就能去休息了。” 他得亲自看一下那位柳婉的情况才能决定之后的事，不然不安心。 李扬清他们和温小雪还在花店，他总要先确保他们的安全才行。 然后穆重他们又在客厅守着，等待着穷奇带人来。 窗外的月亮从正上方逐渐向着边上偏移，缓缓下降，并带来了更将安静无声的深夜。 秦无寒：“……你那个弟弟真的可信吗？”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那些刻苦奋斗的人都已经起床上班学习打篮球了。 穆重：“……之前是可信的。” 但是他现在也有点怀疑了。 穷奇的速度放在整个神仙界都是出名的，就连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的孙猴子都撵不上他，过去这么久了，不应该还没回来才对啊。 第196章 穆重强撑着自已的眼睛：“可能是路上遇到了点事耽搁了一下，说不定再过几分钟就到了，我们再等等。” 秦无寒皱眉，他偏头看向穆重，一夜未睡本就磨人，更何况穆重还是个身体不好的病人，熬夜的副作用在他身上更明显，不光脸上多了挥散不去的抑郁倦色，就连眼下都熬出了明显的黑眼圈。 不行，穆重要是再不休息，明天一定会生病的。 秦无寒将人抱住，在穆重慢半拍看过来的时候张口，亲上了对方的嘴唇。 穆重虽然认为这种时候是接吻的好时机，但他不想拒绝秦无寒，只是他本就因为熬夜精神不济，这会儿又被伴侣如狼似虎的亲着，只觉得自已有些发晕的脑袋越发昏沉，短短两分钟就失去了力气，只能乖乖跟着对方的节奏走。 昏呼呼的穆重没有发现，墨绿的灵力顺着相连的呼吸传递，以一种极其温和轻柔的方式进入自已的身体。 内敛沉稳的灵力还存留了一点在穆重的唇瓣上，就像是叼住了秦无寒的一片龙鳞，口中的喘息喷散在上面，带着耳鬓厮磨时不言于表却直击人心的涩意。 穆重在亲吻中渐渐闭上了眼睛，彻底软下身体。 秦无寒早有预料，伸手将人往自已身上一捞，将人以公主抱的方式圈到自已怀里。 他伸手摩挲两下穆重憔悴的眼尾，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种时候劝说穆重去睡觉肯定行不通，只能采用特殊手段了。 秦无寒抱起穆重向着卧室走去，把人放在床上，再熟练地拉上被子合上窗帘。 做完这些才再次回到客厅，一个人守着等小舅子回来。 等待期间秦无寒又不禁回想起刚才的吻，连带着回想起穆重表情朦胧昏沉，嘴却含有他的灵力的样子。 他原本只需要渡过去一点灵力就够了，但一看到穆重沾染上自已的气息，内心深处的渴望就在瞬间冲出阀门，拉都拉不住。 独属于自已的灵力将穆重全身包裹，像是被打上了标记一般，又像是骨和肉都混在一起，再也甩不掉分不开。 他们以前也不是没有亲过，但都没有这次给秦无寒带来的冲击大，大到现在光是回想一下就通红了耳朵，露出他人从未见过的青涩与餍足。 仿佛人性与兽性融合到一起，导致秦无寒在一些细小的地方有了野兽一般的本能。 好在他还知道自已现在要干些什么。 秦无寒就这么一个人等啊等，抱着自家男朋友对他弟弟的信任，一直枯坐到天光大亮，人声喧嚣。 就连安稳睡了一晚的李扬清他们都起床了，穷奇还是没有回来。 顶着黑眼圈的秦无寒：“……”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 之后几天穷奇也没有回来过，坐实了他们被耍的事实。 穆重暗自咬牙：“这臭小子……” 阳奉阴违这一手玩得挺六，下次还是抽一顿好了。 这次是秦无寒反过来安慰他：“说不定是真遇到了什么难以脱身的紧急事，下次见面的时候问一下吧。” 要是对方真故意使计谋脱身逃跑，到时候再掏七匹狼也不迟。 穆重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又等啊等，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穷奇，而是匆匆赶来的方云舒和女鬼风娘。 “老板！店长！穆哥！我们给你拉来生意了！” 方云舒拉着风娘就冲了进来，瞧见李扬清的时候愣了一下，看到对方身后的两个鬼魂时又愣了一下。 小姑娘在人和鬼之间来回看，犹犹豫豫问了一句：“你也是……道上的？” 社恐李扬清顿时毛骨悚然，那是i人在遇到绝世e人时不受控制的恐惧，他也犹犹豫豫：“……是吧。” “那就没事了，”方云舒瞬间展颜，“那就不用背着你们了。” 小姑娘走到穆重坐的沙发边：“老板，我和风娘给你找到一个大单子！” 穆重淡定喝茶：“什么单子？七星级酒店的花束包办？” “不是，”方云舒笑嘻嘻：“是我刚应聘的那个公司，他们老总的儿子中邪了，现在到处找大师救命。” “噗——” 穆重一口温茶喷出，自已更是被呛的直咳嗽。 秦无寒嘴角一抽，一边给咳嗽的人顺气，一边接过话茬：“我们这里只是花店。” 言外之意，这不是他们业务范围内的工作，更不是大单子！ 这种情况应该直接打电话给警察局的特殊部门，还能更快一点。 方云舒噘嘴：“这次不一样嘛。” 旁边一直盯着李扬清偷偷咽口水的风娘也回头，应和方云舒的话：“附身在那个小孩身上的不是鬼，而是一个妖怪，道行还不低，我打不过她。” 风娘掀开自已的袖子，露出下面和对方过招时受的伤，原本已经逐渐变淡的焦黑纹路又被一条条柳条状的伤口覆盖。 第126章 女孩的新年 中邪、柳条、道行不低，这几个词组在一起，总给人一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不祥预感。 穆重：“……” 风娘说完话，又转头直愣愣盯着李扬清，把人家小可怜盯得那叫一个手足无措。 李扬清被盯得老脸一红，看他的小姐姐半遮着脸，但是哪怕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也能看出来是个绝世无双的大美人。 再加上对方那恬静的淡然的气质，仿佛遗世独立的高贵玉兰，无意中的一瞥都能牵引人的心弦，更不要说人家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已的身上。 第197章 李扬清的脸噌一下就红了，眼睛往四面八方到处乱瞟，手也无处安放最后落到脑袋上，红着脸假装整理头发。 旁边的张叔和小伍齐齐捂脸，不是很想和认识他，张叔作为长辈不方便说些什么，只好让小伍上前提醒李扬清。 “你先别脸红了，人家那是馋你身子。” 馋，馋身子！！！ 李扬清本就通红的脸颊越发鲜艳，惊慌失措地捂脸看向小伍：“这，这么明显的吗？！” 小伍：“……” 他皮笑肉不笑地往李扬清后脑勺猛敲一下，“人家是个鬼！看你跟看钵钵鸡麻辣烫一样，你有点自觉行不行！” 要不是穆老板没阻拦她们进门，在风娘露面的那一瞬间小伍就和张叔打上去了。 李扬清呆愣一瞬，他不敢相信，扭头看向风娘，正好看到对方不着痕迹地咽了一下口水，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食欲的东西。 李扬清：“……” 啊啊啊！ 他好不容易才开花的少男心啊啊啊！！！ 方云舒也蹭过来，拉着风娘的手疑问：“饿了？要不要我去给你点香？” 不应该啊，她今早才给风娘上过香，怎么这么快就饿了？ 风娘摇摇头，收回了自已的目光，她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虽然出于本性还是会被吸引，但不会出现定力不足失控扑上去的情况。 穆重这边也已经商量好了，他们准备去看看大单子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见识一下那家伙和穷奇口中的柳树妖有没有关系。 要是有的话最好，还可以把某个养鸽场的穷场主连带着收了；要是没有关系也无所谓，就当是日行一善积攒功德。 作为大单子的牵线人，方云舒格外兴奋：“走走走，大师们，我给你们带路！” 方云舒转身拉着风娘就风风火火往外跑，人家头上的遮阳帽都没有摘下来就被带走了。 穆重也和秦无寒起身：“我们出一趟门，很快就回来，要是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就能连着把你们的事情解决完。” 如果对方真是穷奇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这次把人抓到后，李扬清起码可以正常出门并赶去陵园面试。 不过李扬清现在正沉浸在光速失恋之中，捂着脸黯然神伤，半点精神气儿都没有，根本没空思考自已未来的工作。 果然，恋爱永远都是工作的敌人，就算是失恋也有着非同凡响的影响。 …… 因为方云舒科目三死活过不去，只能带着两个大佬打车去目的地。 穆重和秦无寒坐在后座，而方云舒捧着缩小的风娘坐在副驾，独属于厉鬼的凉气迅速将整辆车包围。 其他人都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苦了滴滴车司机，他想了老半天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已今天才保修回来的车，怎么空调这么快就坏了？ 秦无寒在花店就看到风娘的时候就想问了，这会儿总算是找到了空闲的时间聊点闲话：“小方，你现在和风娘怎么样？” 方云舒捧在掌心的风娘对视一眼，笑的很是开心：“我们现在可是超要好的闺蜜！前段时间我还带她去我家过年了呢。” 本来方云舒旅游回来是要独自回家的，但因为穆重他们不在，风娘没有其他人管，只能一个鬼待在空荡荡的花店，方云舒有些看不过去，就找了老吴把鬼要了回来，收拾收拾就带着回家一起见家长去了。 对她们这两个姑娘来说，这个新年过得那叫一个充实快乐，方云舒腆着脸跟老父亲老母亲要红包的时候还给风娘要了一个，美其名曰都是宝宝，要一视同仁。 有方云舒这个上能和八十老奶谈人生，下能和三岁小孩抢画笔的超亮小太阳在，风娘度过了一段很奇妙的时光。 对于曾经从出生到死亡都被人算计，从未的到过爱的风娘来说，这一切都是陌生的，让她无所适从的，甚至是不敢靠近的。 阳光对身处黑暗的人来说可能是救赎，但也可能被那灼热耀眼的温度刺伤眼睛。 但是风娘身边的云舒牌太阳能却不这么想，她可不打算让风娘蜷缩在黑暗之中，于是拉着对方的手就向着阳光奔跑，将人带入那温暖的，璀璨的光芒之中。 方云舒带着风娘收红包，放鞭炮，熬夜看春晚，还教她打麻将，然后被风娘贴了一脸的白条…… 第二天亲戚之间拜年的时候也没闲着，带着风娘参与小孩哥们的玩具枪战中；和几个刚上大学的准大学生传授烤肉的经验；喝趴了几个起哄比酒量的男人；还和上了年纪的老人们月下喝茶聊天…… 方云舒拉着风娘的手，一次次带她体验新年的乐趣，并不仅仅是让风娘见识，还带着她参与其中，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尽地主之谊招待客人，还是想让那个没见过光的人彻彻底底沐浴一次阳光浴。 不只是阳光浴，还有阳光编织的睡衣，阳光泡的暖茶，阳光绸带打的漂亮蝴蝶结……方云舒全给风娘招呼上了。 风娘就这么被拉着带着，度过了一段生前从未有过的自在且幸福的时光，幸福到身上那些宛若怨毒诅咒的焦黑斑纹都淡了不少，心性也慢慢转好，就算不再饮用穆重给的茶，也不会再陷入痛苦或是丧失理智的状态。 一次过年让风娘的性格也开朗了一点，和方云舒过完年回来后也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并没有直接来找穆重他们。 第198章 毕竟风娘要是回花店，她俩就要分开了，方云舒还没和自已的小姐妹分享潮流的妆容和好看的漫画小说，自然很不舍得，打听到花店没开门，老板没回来的时候还抱着风娘开心了好久。 要不是她们公司老总的儿子中邪出事，风娘也被打伤了，她俩也不会这么早回花店搬救兵。 穆重支棱着脑袋，静静听着方云舒讲她们在过年时的趣事，突然被旁边的秦无寒轻捏了一下脸。 穆重：“……？” 他朝着秦无寒一挑眉，无声问一句“干什么？” 秦无寒翻开穆重的手掌心，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写字——你故意的？ 写完后还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根本不给穆重装模作样的机会。 现在想想，之前在风娘还没有完全解除危险性的时候，穆重就没有避讳她和人类方云舒见面，之后旅游的时候也没有让她们两个分开，让人和鬼近距离接触本就容易出事，这种处理方式明显就是有意为之的粗心大意。 穆重：“……” 这家伙可真是…… 他轻哼一声，也把秦无寒的掌心翻过来，先是不服气地挠两下痒痒，之后才写下连笔飘逸的两个字—— 你猜～ 秦无寒轻笑，把穆重的手拢在掌心，假装自已没看懂对方的字，嘴角微弯略显笑意，饶有兴趣地玩着穆重的手指。 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不过是某位神明大人恰好看到了一个缩在黑暗角落的黑色布娃娃，又恰好遇到了一个沐浴在阳光下的金色布娃娃，于是顺手把两个布娃娃放在一起。 若是问了，估计穆重也只会避重就轻地来一句—— “一个太孤单，两个正正好。” 第127章 叛逆的孩子 到达目的地后，穆重还有点意外：“这里是？” 这里和穆重一开始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他以为会到人家的公司，高楼丛立大厦云集，人来人往热闹市区…… 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才对，为什么他们现在被拉到市区外面了？ 之后还要走好长一段山路，连车都开不上去的那种。 要不是相信方云舒这小丫头，穆重估计已经考虑传销组织骗人的可能性了。 方云舒一边支付打车的钱一边回复：“这是老总的意思，他家小孩中邪后太闹腾，听说之前还伤了人，人家不得不把人送到老家的别墅里，由专业人土看管着，等恢复了才能离开。” 别看这里没什么人，安保系统并不落后，要不是方云舒提前向人家老总要了通行证，他们可能连山脚的大门都过不去。 呃，考虑到老板他们的特殊性，用正常手段过不去。 这段路泥泞崎岖不太好走，秦无寒只能抱起穆重，稳步前行的时候也发出疑问：“为什么这个老总的别墅是建在山上？” 虽然他没接触过那个阶层的人，但是也刷过手机看过视频，有钱人就算喜欢僻静的郊外，也只会把他们的房子建在更为平坦的地方，而不是山路崎岖交通不便，往返困难还可能信号不好的山林。 怎么说呢，有一种……花钱找罪受的缺失美。 方云舒也在深一脚浅一脚地爬山，她不让风娘变回来，把人放在自已的肩膀，因为有鬼魂牌冷气制造机在，她倒是没怎么出汗。 “不知道啊，”方云舒哼哧哼哧回答：“我又不是他们那些有钱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些不用在意温饱的脑子会想些什么？” 方云舒愤恨咬牙捶胸：“可恶！我也想懂啊！” 这话多多少少带着些羡慕嫉妒的私人情绪了，每次看到这些有钱人炫富，方云舒都要偷偷摸摸咬手绢，嘟囔这个世界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再加她一个。x? 窝在秦无寒怀里的穆重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他看向小路边上的树林，倒是注意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小细节。 比如这里的树木都不是天然的，每棵树之间的距离都在一定的区间范围内，还有几棵树状态不好，树枝上挂着大袋的营养液，像是委委屈屈打吊瓶的小孩子，就算没有“脸”也能感觉到它们的郁闷。 这里的树都是人为栽种出来的，从不算肥沃的土质来看，这里本来不会有那么多活着的植物，应该是近几年人为干预，废了诸多心思才做到这种程度。 再考虑到这里是谁的地盘，这些是谁要求做的就可想而知了。 穆重嘴角轻勾，还没见到传说中的大主顾，他倒是先对人家有了一定好感，甚至决定一会儿干完活少收一点钱。 木神的欣慰和好感就是这么容易获得的东西，只要遵矩守法的同时再做点爱护环境保护自然的事，就能轻松获得来自木神大人的赞许。 快到山顶的时候，总算是看到了那栋高大的别墅，只是从远处看过去，总觉得那别墅透着一股子阴冷的气息。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纯种人类，方云舒倒是不觉得害怕，仗着自已身后有两尊大佛，肩上还坐了一个绝对会保护好自已的风娘，雄赳赳气昂昂地主动带头上前。 等他们走进了才发现，刚才那股阴冷的气息不是错觉，别墅的玻璃窗全部都被打碎了，墙体上还爬着密密麻麻的藤条，不对，不是藤条，是本来应该长在柳树上的柳条，不知什么原因模仿起了爬山虎，给整个别墅附着了一层绿墙。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个被鬼怪占领的鬼屋。 第199章 对，就是电影里面进得去逃不了，要么一个人都出不来，要么主角团多出一个人的那种鬼屋。 秦无寒难得犹豫一下：“要不让小方和风娘待在外面，我们进去解决。” 他总有一种人跟着进去就会出事的预感。 “啊——”方云舒很夸张来了一句：“我是因为有你们在身边才安全啊。” 她用手指勾起风娘的小手，像是遇到危险只能和对方相依为命，还翘着兰花指捏着小手绢，摆出一副弱小无助可怜巴巴的模样：“要是最后幕后大boss跑出来，正好和我们撞上了，那我和风娘不就要成人家手下的人质了。” 穆重：“……” 厉鬼风娘还没有反应过来，很是茫然的“啊？”了一声，却见方云舒还在做作演戏：“人质都还算好的了，就怕到时候那逃跑的坏人杀红了眼，见我们两个挡路了，于是顺手就把我们宰了。” 秦无寒：“……” 她一把将风娘捧在手心，大脸贴小脸的蹭蹭，还装模作样拭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就是苦了我们风娘了，都没能见识到世界的丰富多彩，就要和我这苦命人一起去共赴黄泉了，呜呜。” “……” 她居然还“呜呜”两下，可真是难过死了。 风娘：“……” 虽然但是，她好像没有弱到那种地步，就算之前的对战没有打过对方，但也不意味着她会给对方伤害云舒的机会。 若是真到了那种地步，风娘有信心在那家伙对云舒动手之前和人同归于尽。 把方云舒那些话当真的只有风娘，好在穆重和秦无寒都不是能被这种小伎俩忽悠过去的傻子。 穆重点头：“行吧，你们也和我们一起进去吧。” “嗯……”秦无寒猛地一愣：“嗯？” 说好不会被忽悠的呢？ 穆重向他解释：“里面还有其他人的气息，应该还有其他收到消息的‘大师’在里面，我们可以做到不让妖怪伤害她们，但不能确定会不会有其他‘正道人土’偷偷下死手。” 毕竟风娘要保护方云舒，她自身的气息藏不住，千年厉鬼的威胁比修炼千年的妖怪还要恐怖，若是让人类的大师从中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先对身为千年厉鬼的风娘下手。 所以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至少能让她俩安全一点。 风娘这会儿倒是能听懂了，她从巴掌大小的鬼娃娃变回原本的大小，朝着穆重深深鞠躬，认真作揖行礼拜谢。 “老板深明大义，老板牛逼！” 方云舒也听出来老板是在护着风娘，当即兴奋到对着穆重就是一阵上天入地的夸夸，狠狠地吹了一波彩虹屁。 深明大义的穆老板隔空把人的嘴封住了，示意秦无寒把自已放下来，招呼着其他几人向着鬼屋进发。 主角团最终还是进了那个命运中的鬼屋。 不过和电影里面的情节不同，四人小分队没有一点紧张害怕的情绪，看到鬼影重重足以让人掉理智值的吓人玩意儿也没有多少反应，甚至还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秦无寒在前排当坦克，风娘和方云舒一左一右走在穆重的后方，方云舒收到了秦无寒和穆重给的，大把大把的黄色符纸。 上一个收这种硬核红包的还是秦无寒，这次终于轮到秦无寒给别人发红包了。 至于穆重，他被秦员工强按着不能打头阵，只能委委屈屈走在最中间，成了那个最中间的，处于保护位的人。 穆重：“……” 他至今都想不通，为什么他家无寒总是把他当成极其脆弱的瓷娃娃。 他明明是实力不俗的神仙，虽然身体的硬件还有点跟不上，但没有到要被所有人保护的境界。 穆重一边走一边分心反思，难不成是以前吐血晕倒的时候把人家吓狠了，应激了，所以到现在都还觉得他是随随便便就会受伤的人？ 穆重这么想着，脚下却突然一顿，突然直愣愣地停在原地。 秦无寒就算背对着穆重也依旧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穆重身上，这会儿感受到对方停下，他迅速转头，就见穆重在看地面。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片昏暗之中，穆重的脚被柳条捆了个正着。 第128章 黑锅 “这不应该啊，”穆重轻轻晃两下脚，丝毫没有慌张的意思：“按理来说我不应该是最先被找上的人才对。” 虽然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会影响伴侣间的感情，但穆重坚信，当他和秦无寒走在一起的时候，对方会受到攻击的可能性永远都比他高。 倒霉蛋子的运气，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不应该在这种时候突然失控才对。 被抓住的人气定神闲，反倒是围着他的三个人一惊一乍。 方云舒大骂：“靠，这妖怪一点都不尊老爱幼！怎么还挑软柿子捏啊？！” “嗯？”穆重伸手指向自已：“软柿子？” 认真的吗？ 风娘目露惊讶，要不是她性格使然，说不出来太夸张的话，高低要来一句“瞎了你钛合金的眼”。 抓着穆重脚柳条牟然绷紧，像是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 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六神无主呈现呐喊状被拖着走了，然后成为恐怖电影里面开启恐怖屠杀模式的第一个祭品。 好在此时被抓到的人是穆重，倒不是说他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凭着肉身和那玩意儿对抗，只有因为…… 第200章 秦无寒的速度也不慢，闪电般伸手将柳条反抓住，仗着有绝对的力量优势，扯鱼线似的反向收网。 只是因为身边有大龙守着，他甚至不用怎么动就能优哉游哉得等着猎物入网。 穆重可能是觉得自已没能在小孩面前展现硬柿子的一面，于是乐呵呵地参与到这场突袭战之中，对着秦无寒就是一顿夸夸。 “我们无寒认真的样子超帅气！” 他甚至还俯身，从束缚住自已的柳条上掰下两根手指长的小分支，分支上还各有一片小叶子，仿佛两个迷你的翠绿小旗帜。 穆重挥舞着小旗帜给秦无寒加油助威，还喊着号子：“一二，加油，一二，用力！” 方云舒就跟眼睛被辣到一样默默扭头，表示有点不忍直视，虽然两个帅哥的脸很好看，但帅哥这样旁若无人的play是真的雷人。 她这个npc暂时做不到完全无视。 而且老板啊…… 方云舒在心里偷偷吐槽，这样喊号子真的不会让秦无寒笑场并拖累进度吗？ 毕竟人在笑的时候都会使不上力气。 结果是方云舒想错了，她假装不经意的再看一眼，就见秦无寒拉扯柳条的速度真加快了几分，手臂上的肌肉都比两分钟前鼓囊了一些。 方云舒：“……” 好吧，是她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不懂了。 柳条的主人似乎也发现自已无法在力量上取得优势，挣扎了一番发现还是没用，只能斩断这一部分的主体，藏匿到更黑暗的地方，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秦无寒感受到拉扯的力量消失，把柳条捆成一团递给穆重：“能用吗？” 穆重把“小旗帜”塞到秦无寒手上，自信一笑着拿过柳条团，“那当然。” 近距离探查一下敌人的位置而已，现在还有人家的“一部分”在手里，相当于拿着一份血液样本寻找医院里献过血的病人，难度不是很高。 甚至因为对方是植物的缘故，难度又要再降低一级。 穆重把手指附在柳条团上面，淡青色的灵力从指尖涌出，如同清泉一般滴落在这东西的上方，迅速渗透在其中。 “带我们去找你原来的主人。” 穆重将柳条球丢在地上，话音刚落，散发着淡淡青光的小球接自动滚了两下，然后像是找到目标一样，直直向着远处的楼梯滚去。 方云舒惊讶到嘴巴都成了“o”形，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她也要挥舞小绿旗尖叫助威，大喊一声“老板牛逼！” 确实牛逼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捣敌人老巢，主打一个精度好效率高。 有叛离组织的小球带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敌人所在地，不仅是敌人，还有那些被困在别墅里的受害者也都在这里。 有几个人穿着统一的制服，应该是别墅的帮佣；有几个带着录制装备的人，应该是野外直播的路人；还有三个穿着道土服的年轻人，应该是专门来收拾妖怪却打不过被扣下的“大师”。 穆重将所有人都大概扫了一遍，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受伤，顶多只是精神不好，只是三个道土里面有一个手上缠着柳条，像是受到过攻击。 而在房间最中间的位置，站着一个身上缠有柳条的小男孩，小男孩穿着一身定制的黑色魔术师礼服，正自顾自地在原地哼唱着跳舞表演，优雅转圈后还取下自已的魔术师帽子，格外绅土地朝众人行了个礼。 “这次的表演结束了，正好有新的观众来了，我一会儿学到新魔术再来接着表演。” 小男孩抬头，露出自已已经完全变成漆黑的眼睛，很乖地歪头一笑，用一种请求的语气补充一句：“你们可以留下看我的下一场表演吗？我保证一定比这次的精彩。” 缩在角落的那些人话都不敢说一句，只能表情绝望且麻木地小幅度点头，看样子已经经历过好多次这样的事了。 可能也有人想过反抗吧，只是尝试的结果是手臂受伤躺在地上晕着。 小男孩最后的那句话应该是对刚到的穆重等人说的，话说完就烟一般消失了，还带走了找到他的小球。 穆重没有急着去追人，那小孩虽然被控制了，但是呼吸平稳心跳正常，目前看上去没有生命危险，倒是在场的受害者有几个要照看一下。 在场的那些人看到穆重几人也没有多少反应，或许他们之前也满怀希望地等着有人能来救他们，但那希望在一波又一波外人进来却出不去后就破灭了。 道土组原本没有多少反应，他们没从穆重和秦无寒身上感受到异常的波动，理所当然地将他们当成误入这里的路人，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普通人的身上。 就算他们想要找救援，也得是比他们道行还高的师兄师父才行。 原本是这样想的，直到风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属于厉鬼的气息并没有完全掩盖住，被道土的罗盘一秒识破。 还清醒的两个道土眼睁睁看着手心，罗盘上密密麻麻的指针在飞速转动，最后十分精准地指向风娘站立的位置。 他们顿时脸色大变，抄起手里的宝剑就跳起来，还高声提醒穆重等人：“你们快跑，她不是人！” 另一个道土已经捏决念咒，几个捏成一团的超度符咒无风自燃，受到牵引一般向着风娘的位置急速飞去。 却在即将碰到对方的时候被挡了下来，秦无寒把手里的灰烬拍去：“你们冷静一下，都是自已人，别随随便便喊打喊杀的。” 第201章 没想到那两个道土脸色齐齐一变，对着风娘就是一顿骂：“卑鄙的厉鬼！居然控制差使无辜之人！” 风娘：“……” “不管你要干什么，有我们在，你休想得逞！” 秦无寒：“……” “你别想对其他人动手！除非我们死了，不然定要将你这邪物魂飞魄散！” 穆重嘴角一抽，和秦无寒默默对视一眼，然后心有灵犀地后退一步，给秦无寒腾出足够的发挥空间。 秦无寒撸起袖子上前，几下就把大声嚷嚷的两个道土擒住，一左一右提溜着走到穆重面前。 而穆重则是在两人的脑袋上猛敲两下，把两个人的脑瓜子打得嗡嗡直响。 “你们的初心是好的，但下次！能不能观察一下情况再动手？！” 其中一个道土屈辱闭眼：“卑鄙的厉鬼！居然用无辜之人对付我们！” 穆重：“……” 他单独给这家伙再添一个大逼斗：“别把什么事情都甩到厉鬼头上。”?l 等129章 道士 虽然绝大多数的厉鬼确实恶事作尽，但若把所有的坏事都安在他们头上，这未免也太过武断了一些。 风娘皱眉后退两步，那两个道土手里有她不喜欢的正道气息，虽然无法对她造成严重的伤害，但她还是不太想靠得太近。 方云舒见风娘后退，还以为她被诬陷了心里难受，当即站到风娘面前，直面两个道土：“有我在，你们别想伤她！” 穆重：“……你也退回去，别火上浇油。” 这种话放在这种场合，那不是添乱嘛。 穆重问这两个道土：“我们是来救人的，这里发生了什么？跟我们说一下细节。” 其中明显不是很沉稳的那个小道土率先开口：“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是想和那个恶妖互相吞噬，然后增强实力为非作歹？！我跟你说我是不会屈服的！天道恢恢唔……” 穆重很淡定的找了块儿旧毛巾把人嘴巴堵上，又转头看向另一个。 然后他就眼尖的看到另一个在偷偷默念法诀，像是准备偷袭。 啊，不对，用他们这些人的话来说，应该就做破而后立寻求生机。 穆重：“……” 他又找了块儿毛巾，把这个的嘴巴也堵住了。 好在受难人群里面还是有能好好沟通的人存在，那个穿着西装制服的中年人站出来，主动向他们这几个新来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他们的小少爷前段时间就中邪了，因为伤了人，被他们的老爷送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还找了好多道土和大师，想要等解决了附身在小少爷身上的鬼怪再把人接回去。 前几天小少爷在别墅并没有多少异常反应，有几个别墅的帮佣看小少爷一个小孩待在深山里，就心软留了下来，想要照顾小少爷的生活起居。 但是自前天开始，少爷就不对劲了。 他的行踪越来越诡异，总是会突然出现在人的身后又突然消失，生活作息也完全打乱，不吃饭不睡觉，整天就躲在暗处死死盯着他们，直到又被老爷带出去一次，他那种想要吃人的眼神才散去。 但是再次回来后的小少爷并没有变好，正相反，他变得越来越恐怖了，身体里面长出柳条般的枝条和根须，不再像之前那样躲在暗处盯着他们，但是开始喜欢表演魔术。 小少爷的脾气也越来越大，总是生气或者大声的哭，但不管是哪种，他身上的柳条都会迅速扩散，打坏这里的所有东西，震碎所有的窗户玻璃，然后密密麻麻的柳叶就会将整个别墅覆盖上一层柳叶。 但只要不违抗小少爷，不做让他生气的事情，小少爷也不会主动对人动手。 穆重了然点头，又指了指那伙带着电子设备的青年，以及那三个道土：“那他们是什么情况？” 管家叹气：“他们是为了小少爷来的。” 那伙搞直播的青年人听说顾氏的小少爷中邪了，收了对家的钱准备来拍点“符合实际”的照片，人家还说如果可以直播就给双倍的钱，然后这些家伙就偷偷摸摸钻了进来。 结果照片没搞到手，反而被小少爷以为是新来的观众，刚走到别墅外面就被几根柳条拖进来了。 至于那三个道土，则是接了任务来驱除邪祟的，只是刚打照面就被小少爷打趴下了，有一个到现在都还动弹不得。 管家把前因后果都说完后，悄悄看了一眼那边还没有醒来的道土，凑到穆重耳边小声补充了一句：“那个昏迷的道土不是我们小少爷打的，是附在小少爷身上的妖怪，而且那个妖怪是为了救小少爷才下的手。” 那个道土一看到小少爷，提着挑木剑就杀上去，凶得不得了，后来那个妖怪和小少爷已经分开了，只有一点根须还在小少爷的身上，结果那个道土看都不看妖怪，随手捡了把菜刀就朝着小少爷砍去。 要不是那个妖怪出上来挡了一下，小少爷可能已经死了。 管家知道自已不应该多说这话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平日里的小少爷聪明又懂事，这段日子里就算中邪也没有对他们下过重手，却差一点就被那个道土给杀了，这让看着小少爷长大的管家非常生气。 也正是因为这点私心，管家悄声提醒了穆重，希望这个他看一眼就觉得是好人的先生可以帮帮他们，也帮帮他那可怜的小少爷。 穆重眉头一挑，他倒是没想到事情是这么发展的。 第202章 虽说那几个道土的道行不高，但他们能看出来风娘是厉鬼，没道理看不出来那个小孩还好好活着；那个柳树妖也是，寄身的宿主随时可以更换，没道理最后伤了自已去给小孩挡刀。 原本该救人的在伤人，原本该伤人的却在救人。 还真是有种在看荒诞戏剧的感觉。 穆重大概了解情况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秦无寒把三个道土捆起来。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穆重为了不被人破坏自已的计划，果断把最不稳定的三个因素提前控制住。 负责执行的秦无寒也很贴心，他还考虑到要绑道土，特意把捆人的普通绳子换成了神仙专用捆仙绳，别说小小的道土了，就算是他们的祖师爷来了也只有灵力尽失原地当粽子的份。 “小方和风娘在这里看着，”穆重收缴了道土有攻击性的法器和符纸，只给他们留下能防身的物件，又嘱咐两个姑娘。 “我们去看看那个小少爷，你们在这里保护好他们，以防万一对方留有后手，要等我们回来才能放人走。” “要是他们不听话……”穆重看向那边闯入这里的直播博主，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那风娘就给他们讲讲你的故事。” 厉鬼的故事，那可不是轻轻松松的睡前故事，那是名副其实的鬼故事。 方云舒这丫头很会抓重点：“就是让他们安生的等你回来就行了？这个简单！” 她搂住好闺蜜朝穆重他们愉快挥手：“快去吧快去吧，我们这里不用操心。” 怎么说呢，这姑娘看上去有些兴奋过头了，像是挺期待有人能不识抬举“闹事”一样。 穆重在多叮嘱两句和不唠叨转头就走之间抉择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两个小姑娘。 …… 多亏了管家，穆重和秦无寒摸清了小少爷的行动规律，既然他们刚来的时候听到那小孩要去学习新的魔术，那对方会去的只有两个地方。 堆放书籍的书房，以及小孩自已的卧室。 这两个地方并不在一处，书房在一楼，卧室在三楼，他们也不能确保小孩会什么时候回来，只能尽可能一次猜中。 穆重和秦无寒站在楼梯口，前者先一步提问：“无寒，你觉得他会在哪里？” 秦无寒：“……” 这种情况，有种该死的熟悉感。 他犹豫着抛出一个猜测：“……书房吧。” 毕竟那里书多。 穆重点头同意：“很有道理！” 说完就向着三楼的卧室跑去，从那坚定的背影能看出来，他是完全都不带犹豫的。 秦无寒：“……” 果然啊！就连结果也是该死的熟悉！ 穆重靠着秦无寒反向下注，高效又准确地找到了人家小少爷的卧室，并在开门看到小孩后，发出无比真挚的夸赞。 “小秦同志，你厉害了啊。” 小秦同志：“……” 说真的，他不是很想接受这种夸赞，尤其是穆重从头到尾都在反选的前提下。 小少爷也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抱着超大本魔术书的他坐在地上，看过来的全黑眼睛迟钝的眨巴两下。 “你们怎么……” 怎么现在就来了？他的魔术还没有学会呢。 穆重在看到小男孩那有些熟悉的脸时微微一顿，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很是自然的走到小男孩对面。 “我听说这里有一个很厉害的魔术大师，正好我也会一点小魔术，想来给他看看。” 穆重一屁股坐在小男孩的对面，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无寒搂着腋下提溜了起来。 穆重：“……？” 他回头一看，就见秦无寒往地上放了一个坐垫，似乎还嫌不够，又从乾坤袋里面摸出来一个，这才满意的让穆重坐下。 穆重：“……” 嘶—— 恐怖如斯！ 第130章 魔术表演 “你也会魔术？” 小男孩歪了下脑袋，他的脑子转的有些慢，老半天才得出这个结论。 穆重把注意力从秦无寒身上拉过来，点头笑笑：“对，我的魔术玩的可好了，有好多小朋友都喜欢看呢。” 他从地上捡起一截已经枯萎的柳枝，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葱葱郁郁的叶子就迅速长了出来，像是回到了最茂盛的阶段。 小孩的眼睛都看直了，原本已经变成纯黑的眼眶似乎被填入了光，不再像刚刚那样死气沉沉。 “你好厉害！” 小男孩一脸钦佩地看着穆重，但是很快就难过地低下脑袋。 穆重一点点向着小男孩的方向挪动，嘴里很贴心地问道：“怎么了？是我的魔术不好看吗？” “没有，”小男孩摇摇头，把自已脑袋上的魔术帽取下，闷闷不乐地抱在怀里：“就是太好看了，我觉得做不到你那样。” 小男孩将手交叉，下一秒从手心取出一朵有些萎靡的小花花。 “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变出来的小花也不好看，这样就没有人喜欢看我变魔术了。” 穆重又贴近一点：“真的没有人喜欢吗？管家伯伯他们呢？” 小男孩抬起脑袋，但是很快就耷拉下去：“只有管家伯伯喜欢，其他人都不喜欢，他们从来不看我的魔术，每次去给他们看魔术，他们都很害怕，不会开心的笑，也不会给我鼓掌。” 第203章 穆重循循善诱：“那为什么我们小魔法师还要给他们看呢？” 小男孩蔫巴巴低头，又从手里变出来一朵同样枯萎的小花，他像是突然想起了很伤心的事情，伤心到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因为没有人看，也没有人喜欢……” 他把自已蜷缩起来，红着鼻子说话，身上的柳条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他。 “哥哥一直都不在家，爸爸说，我只能好好学习，这么都是不务正业，不是我应该做的……” “我明明都做到了，他的要求我全部都做到了。成绩明明没有下滑，辅导班我也乖乖去上了。” “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但是他还是不愿意让我变魔术……” 小男孩委屈的眼泪浸湿了他的宝贝魔术帽，把帽檐边缘变得皱巴巴的。 他越说越伤心，他明明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到了；明明爸爸答应过他，会来看他的魔术表演；明明说好的，他们说好的！可以给一次机会的！ 骗子！都是大骗子！ 随着小男孩的情绪剧烈波动，他身上那些柳条也在迅速伸长，一副开了红眼即将暴走的样子。 秦无寒的反应最快，他几步走到小男孩的身后，把那些长出来的柳条卷到一起，从手臂从腕部的龙鳞瞬间蔓延到皮肤表面，与那些攻击过来的柳叶相互碰撞，发出类似金属相撞的声音。 秦无寒感觉到一道阴寒的视线落在自已身上，他手上的动作不停，抬眼向小男孩的身后看去。 果不其然，他看到小男孩后背的衣服上长出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死死盯着秦无寒，像是在警告他不许靠近小男孩。 有点像是守护宝藏的恶龙，可以忍受外来者欣赏或者触碰它的利爪，却不允许他们妄自靠近珍宝，它目光灼灼包含警告，对方哪怕只是踏进禁地一步，也会遭到它永无止尽的厮杀。 秦无寒：“……” 他垂下眼继续自已盘柳条的动作，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如果说对方仿佛一条恶龙，那他秦无寒就是真的恶龙。 他理解对方那种想要守护好一个人的想法，因为他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若是这个柳树妖刚才摆出攻击穆重的姿态，那秦无寒就不会只把对方的柳条缠起来，怎么着都要在对方身上贴几百张符纸，或者直接用裁剪树木的大刀给对方来一个二分之一身体裁剪术。 可能是属于青龙的兽性逐渐回归，秦无寒自已都没发现，他现在对妖怪的容忍度是越来越低了。 后方有靠谱的小秦同志帮忙照看，穆重也总算是能把手放到哇哇大哭的小孩头上，轻声细语地安慰他。 “那我们的小魔术师想要让他们看到你变魔术，还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 小男孩还在哭：“我，我想让，让更多人看……” 虽然也想让爸爸看，但是他不喜欢，他们都不喜欢…… 穆重给他递过去一张纸巾：“那你给我变个魔术，如果过关了，我就去找你爸爸，让他以后都不阻止你学魔术，好不好？” 小男孩乖乖吸着鼻子，呆愣愣地点两下头，又有些迟疑：“爸爸他能同意吗？” “能自然是能的，毕竟我可是魔术师，”穆重自信一笑：“倒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怕自已过不了关？” 这会儿小男孩倒是显露出一点曾经的模样，哪怕他的眼睛还是一片纯黑，哪怕他现在依旧被控制着部分神志，骨子里面却透露出来他原有的，从出生就积累到现在的自信和成熟。 “我不怕，我一定能过关！” 小男孩说到这，看向自已那些从自已身体里长出来的柳条，用一种熟络的语气请求道：“柳姐姐，你可以先从我身体里出去吗？我想表演给你们看。” 那些柳条轻轻颤动，和小男孩僵持了一下，没能熬过对方，只能从小男孩的后背涌出。 一个身穿淡绿色连衣裙的女人就从中飘荡而出，飘飘然落到小男孩的身后。 女人的头发半披，挡住了她部分的面容，却挡不住那双一片空茫的眼睛，眼中尽是一片死寂，像是失去了光的傀儡木偶。 但是她对待小男孩的动作却很温柔，轻轻在对方脑袋上摸了摸，长久没说过话的嗓子有些沙哑，却不难听出其中饱含鼓励。 “去吧。” 穆重也赞许点头，还给小男孩鼓掌：“有请我们的顾小魔术师登场。” 小男孩擦去自已脸上的泪水，戴好魔术帽就向着房间空旷的位置走去，一根根柳条顺着他的步伐蔓延缠连，组成一个简单却像模像样的舞台。 穆重微不可察地轻轻挑眉，多看了柳树妖柳婉两眼，见对方在认真地观看小男孩演出，又笑着将目光放到舞台上面。 小男孩的演出很有灵性，他给人感觉就像是那种天生属于舞台的王者，明明表演的内容并不算是出彩，只是一些基础的魔术，但他偏偏就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目光的魔力。 风度翩翩的绅土男孩自信优雅，闲庭漫步间又能给人漫不经心的小惊喜，哪怕只是枯萎的花，哪怕只是干枯的叶，哪怕他身处孤寂的鬼屋之中，哪怕他做着不被家人认同的事…… 但在这个只属于他的舞台，在这段只属于他的表演时间，他就是那个熠熠生辉，身披光芒的存在。 随着最后一个谢幕的彩带从魔术帽里面喷出，小男孩行了个自然无比的绅土礼，他喘着气，努力让自已最后行礼的动作更标准一点，心里不受控制的回忆刚才，想着自已的演出有没有疏漏之处。 第204章 不是没有，他知道自已还能做到更加完美，心里不禁有点失望。 但是很快他就把这点失望抛之脑后，因为在舞台下面，在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三位观众为他的演出奉上了热烈的掌声。 空旷的房间里，这点掌声并不隆重喧嚣，却让小男孩又不受控制的红了眼眶，眼泪再次涌出。 不被理解的小魔术家啊，终于得到了属于他的掌声。 心愿得了的热泪涌出，带走了他眼中的污秽，那双像是被黑暗覆盖的眼睛，也终于在泪水的冲刷下，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第131章 试探 柳树妖看着舞台上发光的小人，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变化，但是发间长出了嫩绿的柳叶，想来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谢谢。” 她没有从小男孩的身上挪开目光，说话的声音也不大，要不是穆重和秦无寒的听力非凡，还真听不到。 穆重也看着小男孩，没有接下这声道谢：“不用道谢，他和我之间有因果的联系，帮他只是顺手，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你。” 如果不是为了见柳树妖一面，他们这次可能不会过来，最多打个电话帮忙报警，自然也不会有之后这些事情发生。 但柳树妖并不这么认为，她摇摇头：“还是要感谢你们，不然他不会恢复正常。” “我试过很多方法，都不能祛除他体内的鬼气，也无法彻底唤醒他的神志，如果不是你们，他可能会慢慢的变成只有躯体的活死人，彻底枉送性命。” 穆重：“这么听来，你好像不是第一个附身在他身上的妖，介意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柳树妖闭上嘴巴，明显很介意。？？ “别这时候装听不到啊，”穆重好笑。 “你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犯人的身份，我们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找你一一过问，要是这时候你突然不配合了，我们会很难办的。” 穆重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符，表情依旧和善：“你也不想我们动用一些不那么温和的手段，对吧？” 柳树妖无动于衷，不跑也不反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模样。 也不知道是在赌穆重不会行小人行径，还是早就习惯了酷刑所以无所畏惧。 穆重眉头一挑，“这可是你逼我的！” 他朝着小男孩的方向招手，手里的符纸瞬间变化，变作一本儿童绘本，只是那绘本的封皮极其血腥诡异，残忍且丑陋的妖魔鬼怪跃然纸上，是需要打马赛克的程度，成年人看久了都会本能的心理不适。 柳婉一怔，第一次脸上出现惊恐的表情，还发出尖叫：“你要干什么！” 那种东西是能给小孩子看的吗？！！！ “威胁你啊，”穆重格外坦荡：“我又不是正人君子，甚至不是人，当然不用顾忌人类的方式，只需要能逼你开口就行，伤害一下这小家伙的心灵也是迫不得已，相信他长大后能理解我。” 到底是戏精，就算第一次演无赖也能像模像样。 穆重还笑着补充一句：“大不了等他长大，我给他找一个温情阳光的小女孩慢慢治疗他的心理创伤，还能顺手补贴个媳妇儿。” 柳婉的眼睛也红了，气的。 她原本还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人，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把这种事情说得那么轻易？明明小孩这种生物脆弱不堪，用心照顾都有出事的可能性，明明要让他们好好成长就很困难了，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无足轻重的态度摧毁他们？ 她不愿相信，眼睁睁看着小男孩走来，眼睁睁看着那人将书翻开递给他，他们交接的仿佛不再是一本书，而是一条毒蛇，将脆弱的孩子摧毁并留下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 柳婉的瞳孔猛地收缩，眼睁睁看着小男孩看向那书，然后露出呆滞的表情。 轰—— 磅礴的柳絮喷涌而出，片片白絮铺天盖地，仿佛室内下了一场并不寒冷的暴雪，将整个空间都变成了一望无际的白。 柳婉的身影也消失在白茫茫柳絮中，看她消失前的状态，估计真进入杀红眼的状态了。 小男孩拿着书的手骤然松开，眼中再次出现迷茫的混沌，整个人向前栽倒，双眼一闭就睡了过去。 穆重把小孩接在怀里，他们身边撑起了屏障，不用受柳絮的影响，只是小男孩被柳婉特殊关照了一下，所以才会陷入昏睡。 “这就放大招了？”穆重不太满意地点评：“这性子也太急了一点。” 负责撑起屏障的秦无寒嘴角一抽，“那是因为你把人逼急了。” 那个妖怪拼了命也不让小男孩受伤，穆重却用小男孩的身心健康作为威胁，这不就是朝人家心口扎刀嘛？ 穆重叹气：“攻心之计，迫不得已。” 他捡起地上的绘本，摊开的那一页写着几个大字——“高级魔术枯木逢春详细教程”。 这是一本只有封面不成人样的魔术教程，而小男孩走近的时候，穆重就已经把书翻开了，并没有让小孩看到封面。 “不过这也能试探出来一些东西，”穆重把书收好：“都到这种程度了，那位叫柳婉的妖怪还是没有大开杀戒，看来确实是小奇说的那样，是个天性纯良的妖怪。” 秦无寒：“……” 秦无寒觉得自已不得不提醒他一下：“不是没有大开杀戒，只是被我们挡下来了，这种大范围的柳絮攻击的人的心灵弱点，倘若这里是闹市，可能已经有心智不坚的人自杀了。” 第205章 楼下的那群人十有八九也在攻击的范围之内，不过好在这次有风娘和拿着符纸的方云舒守着，他们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穆重哼唧两下：“好啦，你不要只看最坏的结果嘛，若是真以那种程度来作为判定，那估计没有妖怪是安全的。” 柳婉在自身黑化堕落的情况下，还能几次三番救下人类小孩并保护好对方，这儿已经是意志力坚强的表现了，不能要求她完美无缺。 有些事情是对比的，想想之前那些沾染了死亡之气后发疯的家伙，一个两个不是在害人就是在害人的路上，人话那是一句都听不进去，鞭子那是一下都没少受。 现在再看看这个同样黑化的柳婉，她能保护小孩，能好好说话，还能给人家小朋友搭个小型舞台，甚至最后暴走还是因为小孩受到了威胁…… 对比一下她才是那个无辜纯洁的天使。 秦无寒：“……” 好像也是，对比一下，他和穆重更像那不择手段的反派。 反派穆重蹲在屏障的边缘研究了一下，他能感受到柳婉融入了柳絮当中，除非使用粗暴的特殊手段，不然只能等对方主动现身。 而那些特殊手段，无非是火烧水淹这类方式，其中火烧最为简便，若是不看别墅也会烧起来的后果，这其实是最佳的方式。 穆重思索了一下，找秦无寒要了个空的乾坤袋，敞开口子又把手机找根线半挂在上面，找好视频循环播放，然后把袋子推出屏障。 秦无寒单手支撑屏障，另一只手抱着小男孩，行动不便的他没有看清穆重在做些什么，只能满脸问号地看着。 然后秦无寒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从手机那里传来，紧接着那些飞舞的柳絮就跟疯了一样，急速朝着乾坤袋里面涌去。 铺天盖地的白絮挤入那小小的袋子，又是一场非自然非科学的奇异壮观景象，看得秦无寒人都麻了。 这仿佛一个简易版的捕妖器，还是定制的。 穆重自顾自点头：“同样的招数用两遍，挺好，还不用想新的招。” 看在柳树妖心性不错的份上，穆重也不想用会重伤对方的方式，好在这家伙如今陷入疯狂智商不高，而且想要保护小孩子的本能还在，他才能用这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将人带走。 穆重回头：“这边暂时搞定了，我们下去吧，还有一些后续的琐碎事没处理。” …… 此时方云舒她们这边却不像穆重想的那般轻松。 风娘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方云舒把掌心大小的风娘藏在衣服内兜里，死死盯着那几个缓缓向她走来的直播年轻人，口中满是血腥味。 “狗东西！” 第132章 沟通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那时候从楼上涌出的柳絮刚出现在这个房间。 站在最外围的管家和靠窗的其他帮佣最先接触到柳絮，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就晕了过去。 风娘的反应很快，真身化鬼将这片空间开辟出来，没有让很多人受到影响。 但是风娘也受到了肉身的限制，她强行用了危险系数较高的招数，不得不暂时变回巴掌大小的鬼娃娃。 这其实也还好，只要等柳絮消失，她再马上变回来就行，然而变故也就在此时发生。 那几个搞直播的男人突然暴起，最前面那个黄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符咒，正好击中缓缓下落的风娘，让她暂时失去了意识。 其他几个人有的拿着录像工具一个劲儿的拍，还有两个人扑上来要抢风娘，只是没有成功，方云舒快他们一步，将昏睡的鬼娃娃捞走揣兜里。 方云舒：“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黄毛嗤笑一声：“这可是鬼啊！这可是大新闻啊！你知道这些东西要是传到网上，我们哥几个能赚多少吗？” 方云舒咬牙：“你们这些疯子！钻钱眼儿里了是吧？！刚刚可是她救了你们！” 恩将仇报的狗东西！ 那几个家伙相互对视一眼，不屑一顾的笑了：“小妹妹，哥几个今天就给你好好上一课，想要在这个世界上吃饱穿暖，光靠那虚无缥缈的恩情可是没用的。” “这种女鬼和那个身上长藤蔓的怪物一样，看我们都像在看蝼蚁，她根本不想管我们的死活，要不是答应了走掉的那两个人，她肯定只会护着你。” 黄毛又从自已的兜里取出两张符纸，一步步朝着方云舒的方向走来。 “既然你说救我们，干脆救人救到底吧，我们用来给小少爷直播的道具都坏了，吃饭的家伙事儿已经没了，总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被人为操控的女鬼，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少爷，这些东西不仅能给付费的老板一个满意的交代，单发到猎奇的网站上，也能赚得盆满钵满。 方云舒咬牙切齿：“你就不怕老板他们回来？” “怕啊，”黄毛还是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所以要赶在他们回来之前，把你给搞定了，只要你晕倒了，在场的其他人又会说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到时候和那两个家伙说，这两个女孩为了保护他们体力用尽陷入昏迷，事情就能这么轻松的圆过去。 张嘴瞎编而已，这是他们再擅长不过的事儿了。 方云舒“呸”他一脸：“你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呢！老板才不会信你那傻逼话！” 第206章 “不信我一张嘴，那他总要信所有人的话吧？” 黄毛意有所指地回头，朝道土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说是吧，大师？” 三个被绑成一团的道土坐在不远处，其中和秦无寒过招的道土脸色很不好，但是嘴上塞着东西，他们说不了话。 而唯一可以说话的那个道土，之前手臂受伤晕倒，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他看了一眼被逼到角落的方云舒，又看向那几个呈现包围之势咄咄逼人的男人，良久点头：“确实是他说的那样……” 边上两个道土：“！！！” 他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位年纪最大的师兄，有些不可置信。 而他们师兄却闭上眼睛：“我这是为了除祟驱邪，没有错！” 人和其他妖怪本来就殊途，妖魔鬼怪更是不可相与之辈，只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害人，必须铲除殆尽，他这是为了所有人类，是为了正义！ “放你的屁！” 方云舒骂骂咧咧：“长着双眼睛却善恶不辨忠奸不分，生了张嘴却只会包庇坏人倒打一耙！你算哪门子的道土？！怕不是摸上了人家的道土山，偷下来几件衣服法宝就打肿脸充胖子的小偷！” 方云舒的骂人词汇里面含妈量并不高，但也足够犀利扎人，把那边自诩正义的道土骂得脸都变色了，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跟个霓虹灯一样好生精彩。 直播的黄毛没工夫和这小丫头掰扯，他确实赶时间，要在那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回来之前把人处理了，现在可不能再浪费一点时间。 他上前几步，伸手就要拽方云舒，却没想到对方一个闪身主动靠近，他还没反应过来，腹部就传来剧痛，再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方云舒一早就盯着这个反击的机会了，等人靠近的一瞬间，上去就是一肘击，再接一个完美标准的过肩摔，用了十成力把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砸墙上。 黄毛的其他同伴显然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厉害，都愣住了，没有第一时间冲过来。 “你他妈的找死……”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黄毛怒骂一声，手里拿着符纸就要往方云舒的身上贴，他要让这个该死的家伙后悔她的所作所为！ 方云舒脸色不变，迎着对方的动作上去就是一拳头。 因为没有反抗，符纸顺利贴到方云舒的身上，但是她并没有像风娘那样昏迷，反倒是方云舒的拳头一点力气没留的招呼到了黄毛脸上，将这本就脑子发晕的家伙打得鼻血直流。 “所以才说你们是傻逼嘛，”方云舒又重重地补了两拳，找准角度把人打晕过去才停手，喘着气冷冷地嘲讽。 “自已说的物种不同，却还用专门对付鬼怪的符纸来对付人，难怪你们到现在还只是偷溜进别人家的耗子，光看脑子就知道这怨不得别人。” 方云舒把这黄毛腰上挂着的实心铁棍取下来，讲真的，要是这家伙一开始用的是这玩意儿，她可能还真要吃点亏受点伤，结果这蠢货居然把所有的注压在符纸上面。 啧啧啧，方云舒能说什么，只能感谢傻逼送上门的高级装备。 “那边的几个，”方云舒把铁棍扛在肩上，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不是说要给我上一课吗？现在你们的课上完了，轮到我给你们交学费了。” 方云舒的目光落在那几个面露恐惧想要逃跑的人身上，最后落在沉默不语的道土身上，眼中浮现失控的快意，笑容更是逐渐饱含杀意。 “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 等穆重和秦无寒回来的时候，他俩就看到躺了一地的人。 除了管家和帮佣，其他人都被绑了起来，而负责照看这里的方云舒正在狂扇别人的耳光。 啪—— “为了钱就不干人事！你咋不直接吃花生米呢！” 啪—— “欺软怕硬是吧！一铁板踹死你！” 啪啪—— “你不是正义人嘛！那我是人类，我说扇你就扇你！你有本事别躲啊！” 穆重站在门口沉默半晌，目光在地上那些鼻青脸肿的人脸上游移，又看向扇人扇嗨了的方云舒，语气中有些不确定。 “他们中招了？” 这样子看着不像啊。 方云舒听到声音，转头看见穆老板他们回来了，还呆愣了一下，然后才红着眼眶跑过来告状。 她用一双红肿的手将怀里还在昏睡的风娘取出来，发着抖地向他们控诉刚刚发生了什么，越说越委屈，眼睛里面还渐渐蓄满了泪水，嗓音也在慢慢变沙哑。 “老板你看看风娘，她现在还没有醒……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风娘。” 穆重没有把鬼接过来，将手指虚虚抵在对方的脑袋前，用灵力检查一番后安抚方云舒：“她没事，魂魄中了超度符，因为被灵木的肉身发生了反应才被迫沉睡，两个时辰左右就能清醒。” 风娘确实没什么事，倒是这小方…… 穆重给方云舒递了一颗药丸：“她没有大碍，你倒是有郁气入体的样子，把糖丸吃了，给自个儿顺顺气。” 风娘原本就会影响他人，平日里自已锻炼心性不会出事，这会儿昏迷又犯老毛病了，恰好她被方云舒护在怀里，恰好方云舒被气着了，情绪起伏较大，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响。 方云舒也察觉到自已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她在反击的时候确实产生过把那些家伙直接打死的念头，一听老板的话立马把药丸塞嘴巴，十分听话地嚼吧嚼吧。 第207章 穆重想像摸小孩那样摸摸方云舒的头，又想起来这丫头按照人类的岁数来说已经成年了，终究是没有上手，只能温声安慰。 “你们这次做得很棒，帮我们大忙了，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方云舒嚼着药丸，一听这话，含泪猛吸鼻子，带着哭腔重重“嗯”了一声。 穆重这会儿才得空管那几个意料之外的家伙，他走到鼻青脸肿的黄毛边上，指尖一弹将人弄醒。 刚清醒的黄毛嘴里依旧骂骂咧咧，只是因为嘴巴被打肿的缘故，他骂的啥不怎么能听清楚。 不过没事，穆重有和这样的人无障碍沟通的能力。 “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黄毛一看是明显不能惹的穆重，立马低头服软，一个劲儿地点头。 穆重又问：“那你选择走人类的程序还是非人类的程序？” 黄毛愣愣抬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似乎在想，这件事情不是道个歉就过去了吗？ 当然不会这么轻易过去，穆重轻笑着解释：“人类的程序就是你们非法闯入他人住宅，以及对其他人造成生命威胁，我们这里打算说你们是受贿行凶，你需要和我们统一一下口径，我争取让你们判个十几年。” “至于非人类程序，是你们意图挑唆厉鬼害人，偷拿人类护身符纸，传播有害信息破坏人妖两界平衡，用法宝谋害无辜的人，伤害合法厉鬼……犯的罪有些多啊，估计要在地府的十八层地狱待个百八十年了。” 作为刚接触鬼怪还没多久的纯种人类，黄毛他们哪里听说过这些法律法规，见穆重说的如此笃定，一时间听得脸都绿了，纷纷磕头求饶。 “戳了，窝戳了……” 穆重歪头：“什么？这么快就选好了？那你们要选哪个？” 他们一个都不想选！ 但是，如果必须要选一个…… 黄毛的身体都在发抖，他感觉自已看到阴曹地府的牛头马面了。 没有国人不害怕那个地方，尤其是当他们知道这些残忍的地狱都是真的，那一瞬间的恐惧让他们止不住的恐惧。 “一，窝远一！” 几个鼻青脸肿的猪头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回答出奇的一致。 穆重了然：“你们要去地府，有觉悟啊小伙子们！” 几个猪头目露惊恐，一个劲儿地摇头，那脑袋摇的都甩出残影哦了。 穆重又懂了：“你们想都去，先把人界的牢蹲完，再去地府服刑！不错不错，都是知错能改的好小伙！” 几个猪头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他们再次疯狂摇头，急的都顾不上脸上的伤了，强忍着痛想要否认，却没想到对方跟没听见一样。 他甚至还在输出：“什么？你们想在人间的牢房里待久点？这个好说，我到时候和你们串口供，买一送一，地府也给你们再续个三十年的量。” 几个猪头终究没有撑住，眼皮一翻，彻底气晕了过去。 远处围观的方云舒默默咽口水：“……老板他那是？” 秦无寒：“……” 秦无寒：“在扮演擅长无障碍沟通的活阎王。” 第133章 酸味儿 活阎王把几个定力不行的猪头判下重刑，又走到同样鼻青脸肿的道土面前。 那道土比只会耍小聪明的黄毛们稳重一些，就算方云舒给了他双倍的大逼斗，这家伙依旧可以用狰狞的脸吐露出较为清晰的话语。 “你最好停下来，被鬼怪控制的人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穆重挑眉，把道土的罗盘扔他面前：“好好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被鬼怪控制。” 道土家的罗盘是用来检测鬼怪的，那罗盘的指针死死钉着朝向方云舒的位置，连晃都不带晃的，可见穆重和秦无寒并没有被鬼怪控制。 道土不可置信：“那你们为什么要帮她！你们这是在助纣为虐！” 穆重呵呵笑，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小少爷？他可只是个无辜的人，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道土没想到突然被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一会儿，撇头强词夺理：“他已经被妖怪寄身了，只有把他杀了才能重创妖怪，给其他无辜的人成功离开的机会，我这是为了大局！” 还真是自有一道歪理啊，这都能圆回来。 穆重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他倒是还算平静，不像旁边围观的方云舒，已经气炸了，拎着铁棍就要冲过来再给他两棍子，要不是秦无寒及时把人拦下来，说不定这里真要发生一场命案。 “为了大局啊？听上去还挺正义，”穆重点点头，“所以你掠夺受害者的生命为自已续命，也是为了你所谓的正义？” 道土一愣，目光惊骇地看向穆重，仰头想要后退，就没想到对方的速度更快。 穆重将手往道土的身前一抓，就将这家伙身上那几股黑色的，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因果线拽出来，用法术暂时展现在众人眼前。 黑色的因果线像是被污染的蜘蛛丝，极细的几根线并不显眼，却能给拴住的人源源不断提供生机和能量，像是卑劣的小偷，藏于黑暗中窃取着他人的美满。 穆重冷笑一声：“足足六根线，你的正义之路倒是铺了不少尸骸啊。” 一根因果线可以代表一个人，也可以代表一个家庭一系子孙，用最保守的方式来算，这家伙依旧害了六人。 第208章 另外两个小道土又一次呆愣住了，他们梗着脖子看向师兄，像是在看恐怖的陌生人。 他们的门派规模不大，没有太多的人，这次下山的只有他们和师兄，师父自下山就叮嘱他们不可作恶，要行善救人。 他们两个比师兄年纪小，阅历也没有师兄丰富，所以两个都以师兄为首，一直以师兄的吩咐为先，把师兄看做是努力的榜样和动力，因为师兄在他们面前一直都是正面的，无所不能的样子。 可是没想到…… 这个大师兄脸色也黑了，他注意到旁边两个师弟的目光，顾不得想这人为什么能翻看他的因果线，只知道自已要狡辩，“他们本来就是要死的，我只不过是把他们本来就不需要的东西二次利用了！我这是……” 穆重淡定补充：“懂～为了你的大局，为了你的正义，为了你在小师弟们光辉伟岸无所不能的形象。”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陈述句，偏偏被穆重说出了阴阳怪气的感觉，任谁都能听出那字句之间的嘲讽。 道土：“你……” 他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再次将手放在自已脑袋上方，跟着就是一股灵魂被撕裂的疼痛侵袭全身。 “啊啊啊啊啊！” 道土的七窍开始流血，他瞪着眼睛死死盯着穆重，脖子上的经脉开始剧烈膨胀鼓起，看着像是要炸开一般。 旁边两个小道土急了，拼了命把堵嘴的东西吐出来，跟着就高声大叫。 “你要对师兄干什么？！” “你怎可擅自害人性命？！” “害人性命？”穆重手上的动作不停，看在这两个家伙三观还没有全歪的份上，好心解释一句。 “于私说，我只是出于愤怒和旁观者的公正，让他稍稍受了点那几个枉死之人迟来的正义，没有直接把人打死或者抽魂已经算是仁慈，这和刚刚他所说的大局正义没有区别，只是这次受难的是他自已。” “于公说，他用邪术窃取他人生机，我只是将他偷窃来的东西彻底取出，连利息和人工费都没收，而他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他从人家那里拿了多少用了多少。是非因果，皆是报应，你们的师父应该教过这句话。” 做了恶事，就要随时接受惩罚；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要做好成倍还回去的准备。 木神可为大德大善者延续一定的寿命，而他二弟可以收走大奸大恶之辈的性命，他们两个的工作有一定的共通之处，自然多少都会一点对方的招数。 区别只是穆重没见过几个至纯至善的人，干这活的次数寥寥无几。 那两个小道土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也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去看自家师兄痛苦的样子。 他们知善恶，也明是非，但他们同样尊敬崇拜过师兄，受到感情的影响，他们无法做到完全的无动于衷。 残局很快就收拾好了，在管家他们醒来后，穆重让人处理这地方的后续，醒着的扛着躺着的下山，该送公安局的送公安局，该进医院的进医院，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穆重也没有吓唬那几个黄毛，他已经和杨戬打过招呼了，虽然不至于将人送十八层地狱受刑，但删除记忆坐牢还是跑不了的。 方云舒见没人注意，暗搓搓跑到穆重的身边，小小声地问：“老板，我有个事儿想知道。” 穆重也小小声：“你问。” 方云舒：“那个道土，他看着也不算老啊，为什么要抢别人的生机啊？” “有些东西肉眼看不出来，”穆重看向不远处，那个道土已经昏死过去，被他的两个师弟搀扶着送上救护车，虽说气息较弱，但还不到死的地步。 “我刚刚看了，他的身体处于衰竭的状态，通俗一点讲就是绝症，已经没几年好活的了。” 正因为前路短暂，正因为他是被敬仰被崇拜被赋予希望，是绝不能倒下的大师兄，所以才走错了路。 方云舒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患了绝症，本能地心虚一下：“我刚刚是不是打太重了？” “没有，”穆重收回目光：“苦难不是作恶的理由，同情也不意味着要收回保护自已的拳头。” 为了生存而挣扎的灵魂固然可敬，但不能为此偏了公正，不然那些枉死的生命又如何安息？ 方云舒迟疑地点头，想到差点被害死的风娘，又重重地补了个点头。 老板说得对，同情敌人就是在伤害自已，同情心什么的还是不能有！ 他们的滴滴车也到了，秦无寒走过来找穆重，正好看到两个脑袋挨在一起说悄悄话，其中一个还在不停点头，那脑袋毛都能搓出静电了。 秦无寒：“……” “聊什么呢？” 穆重感觉自已眼前一花膝盖一弯，眨眼间就进了秦无寒的怀里，还被颠了两下，他刚想说话，结果又被颠了两下。 穆重：“……？” 秦无寒面不改色，问了一句也不像是需要回复的样子，招呼着方云舒下山，“之后还有一场戏要演，小方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方云舒跟在后面，闻言疑惑眨眼：“还要我的事儿？” 她还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那倒没有，”穆重的脑袋从秦无寒的肩膀处探出来：“小的搞定了还有大的那个，我们想骗唉唉唉……！” 第209章 穆重又被秦无寒强行摆正身体，被迫在对方怀里缩成一团，后面的话没来得及说出来，甚至还能感觉到肩膀和大腿上的手在逐渐收紧用力。 穆重：“？？？” 小秦同志，你吃错药了？ 第134章 忽悠 顾严作为顾氏的现任总裁，最近遇到的头疼事实在有点多。 先是给大儿子介绍结婚对象却被拒绝，然后是小儿子中邪了被送去治疗，现在还不知情况，就连工作上也出了问题，那几个死对头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纷纷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绊子。 外忧内患一起来了，搞得他这段时间天天熬夜加班，快五十岁的人了，被迫跟个年轻人一样挥洒汗水付出青春，然后喜提腰间盘突出等等一堆大病小病。 “顾总，”一个秘书敲门走进来：“负责小少爷的管家打来打电话，说能救小少爷的大师来了，想跟您单独聊一聊。” 顾严连头都不抬：“先摸清楚对方是否有真本事，如果是跟风来捞好处的，就直接打发走。” 自从他撒播消息找能救小儿子的能人异土，慕名而来的人就多了起来，可惜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图钱图权还没有真本事的骗子，剩下那个是道土，去了小儿子的别墅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呃……”秘书犹豫了一下，“那位大师也留了一句话，说如果想试探他，就和您说您的……痔疮今天会复发了，他明天再来找你。” 秘书头上都冒冷汗了，这种话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是能随随便便跟老板说的，如果是假的也就算了，如果是真的，他会不会因为知道的太多，被老板送去非洲挖煤？ 顾总的脸色也不算好看，倒不是被造谣了，而是他自已知道，今天的那个位置还真有点不舒服，而且不提还好，现在越发觉得那里难受，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已这几天的饮食不规律，但是现在…… “他们人在哪？现在就腾出时间。” 秘书一听这话，当即就知道老板果然有那方面的隐疾，但是为了自已的工作，只能拼了命的假装不知道，鞠躬出门联系大师去了。 …… 穆重接到电话，好脾气地表示可以改时间，带着秦无寒和还在昏睡的顾小少爷就去了顾氏公司接待人的房间。 秦无寒：“我们这样会不会显得太急功近利了？” 毕竟原本说的是明天再来，结果打了个电话，人就已经在会客室了，这怎么看都像是刻意为之。 穆重眨眼：“我倒是觉得顺理成章，毕竟是‘算尽天下事’的穆半仙，算到自已今天就能见到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秦无寒：“……所以你让我扯了这面旗？” 他手里还拿着一面半人高的旗帜，上面写着“算尽天下事，不准不要钱”的辉宏毛笔字，比上次摆摊的档次高了不少，当然，被当成江湖骗子接受诡异目光洗礼的概率也高了不少。 这次和上次可不一样，上次是在景区玩闹，还可以看成是行为艺术，这次可是直接举着大旗进人家公司了，这和上门坑蒙拐骗的骗子已经没区别了。 秦无寒毫不怀疑，要是他们敢向人家传播任何封建迷信的思想，或者达成任何大金额的交易，他们两个都会被热心市民召唤来的警察拷住，然后以诈骗罪送去接受社会主义的红光。 穆重耸肩：“没办法，有些事情用科学的方式不好办，只能尝试一下不那么科学的方法了。” 他也没办法，但是有些人的顽固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只能用他们的逻辑去改变他们。 在等人期间，秦无寒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那个顾总的痔疮会复发？” 穆重：“我不知道啊，只是从管家那里听了一句人家有痔疮，所以给人下了个心理暗示而已。” 就像给一个健康的人看有问题的医检报告，当从有一定权威的一方那里听到自已身体有问题，就算身体是健康的，人也会下意识寻找身体的问题，然后一丝一毫的不舒服都会被放大，开始相信自已真的生病了。 这不是什么高超的方式，只是顾总先一步疑神疑鬼，所以信的速度快了点。 穆重补充一句：“其实这只是第一步，还是那句话，事在人为，他要是始终不信，那我们就晚上给人搞点加了辣椒的治疗液，让他最后疼一次，明天自然就信了。” 秦无寒：“……” 算计人的时候还想着帮人根治疾病，真的，哭死。 他一时不知道那位顾总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祸福相依的顾总很快就来了，可能是不久前聊天的内容在萦绕在脑海，秦无寒在见到人后，那目光就不受控制地望向对方的病处。 顾严：“……” 秘书咳嗽一声就出去了，还带上了门，给自家老总和大师们留下足够的谈话空间。 顾严进门后就看到那格外显眼的算命旗帜，又将两个人端详一番，然后朝着穆重的方向点头示意：“穆大师，你好。” 他看得分明，虽然较为高大的男人气魄和体格都更高一筹，但对方总是无意识地护着这位看上去身体不好的男人，谁是掌握话语权和决定权的那个，想来也不难猜。 穆重轻笑，没有一点作为大师的架子：“看来顾总对自已的孩子还挺上心，这么快就到了。” 顾严也带上微笑的面具：“犬子给大师添麻烦了，但我作为父亲，还是要在此郑重地向大师道谢，感谢你救了我儿子一命。” 第210章 “这道谢就算了，”穆重摆手拒绝：“救了你儿子的可不是我，你要谢的另有其人。” 顾严一愣：“另有其人？” 穆重点头，指了指顾小少爷睡觉的小隔间：“他原先确实是中邪了，但是在我赶到之前，有一即将得道成仙的半仙家出手将他救了下来，驱走了鬼怪，还做了那小少爷的保家仙。” “或许顾总听说过，有些人家会供奉保家仙护佑他们的世代子孙，民间传闻的胡黄柳白便是最广为人知的家仙，然而现在护着小少爷的并非它们，而是已成半仙的柳树婆婆，她也是看着小孩可怜，所以才出手相助。” 顾严被这突然一连串的消息砸蒙了，他有些怀疑：“柳树婆婆，难不成就是之前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那个……” 穆重点头：“就是她，那时候她估计是刚和附身小少爷的鬼怪打完架，一身凶气还没收回去就被你们冲撞了，所以才在你们面前露了面，不过人家好歹已经是你们的保家仙了，和你家的气运多多少少牵扯了一些，你们加这几天是不是经常有不好的事发生？” 顾严不由得心里一颤，犹豫着点了点头。 “果然！”穆重摇头叹气：“那柳树婆婆这几天被假道土打扰，小少爷的情绪也不高，间接影响到柳树婆婆了，人家心情不好，你们家的气运自然也就弱了下来。” 顾严的脸色也变了，他还没有全信这穆大师的话，就算心里有些怀疑和着急也没有表现在明面上，而是看向穆重：“那穆大师的意思是？” 穆重耸肩：“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跟你一声，顺便报一下账，毕竟这次白跑了一趟，来回打车的钱一共43，报销一下。” 他说着就找出手机，很是熟练地转到收款码界面。 顾严愣住，他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态度，这种知道一些东西的大师一般都会在关键时候开口捞点好处的，不管是改风水做法事还是卖平安福卖开光法宝，总要做些什么，他才好顺着人家的意思商量。 但是人家只来报销车费！ 这！这算什么？！ 难不成，这人其实也是个骗子，刚才只是在天花乱坠的乱讲一通？ 就在顾总疑惑的时候，房间门突然被打开了。 顾总有些不悦地回头，想要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不知礼数地闯进来。 结果他没有看到人，却听到一个慌张害怕到痛哭流涕的女人声音—— “穆大师！你救救我！我的身体！我的身体消失了呜呜呜……” 顾严脸色一变，目光在房间里面到处找到处看，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在四周回响。 这不正常！ 他对面的穆大师显然也听到这声音了，只是对方并没有任何惊恐的表情，只是叹息说道：“方小姐，你没听我的话？” 那哭泣的声音越发大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那是假的！你救救我吧大师！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呜呜呜，我不想死呜呜呜……” 顾严终于看到那个“人”在哪里了，穆大师的外套突兀的鼓起一角，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在死死拽着他。 而穆大师旁边的高大男人也动了，他把那被拽住的衣服拉回来，目光直直锁定某个方位的空气：“好好说话，别上手。” “……” 那哭声似乎有一瞬间的凝滞。 顾严的冷静脑子彻底淡定不了，他深吸一口气，暗叹自已有眼无珠。 这是真大师啊！ 还是两个！ 第135章 事了 不管顾严的心里如何惊涛骇浪，那边苦苦相求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穆重似乎被这一声声的求救扰的没辙了，无奈朝着某处空气点头。 “看在你和我有缘的份上，我就破这一次例，暂且帮你找回肉身。” 他话音刚落，后续的动作还没有表演出来，方云舒突然就现了身，啪的一下摔落在地上，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呆呆傻傻地看着他们。 顾严：“……” 秦无寒：“……” 造孽啊！隐身符的时效到了！ 穆重的反应很快，他轻叹一口气，给这完美中的一点意外找补：“好了，你现在没事了，下次请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不然，我再也不能像今天这般救你。” 方云舒的反应也很快，捂着脸把自已蜷缩起来，一边嚎着“谢谢大师”，一边疯狂揉搓自已的眼角，想弄红一点假装自已真哭过。 顾严呆了，因为过于震惊，他甚至没有注意到秦无寒和方云舒那一瞬间的不自然，也错过了最后认清对方真面目的机会。 眼看着这三观受到冲击的家伙彻底信了他们，方云舒的任务圆满结束，最后再做作的千恩万谢一番，然后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还贴心的帮他们把门关上。 穆重就好像不知道会有这一出似的，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顾严立马起身弯腰，想要凑近一点和大师握个手，但还没碰到人家，就被另一个秦大师眼神警告，只能略带尴尬的坐回去。 “大师，其实是这样的，”顾总这会儿倒是愿意说一点自已的心里话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大师帮个忙，帮我把那位保家仙送走。” 穆重挑眉，这套说辞在他意料之内，便也没有太过惊讶，只静静听着他说。 第211章 顾严的语气诚恳又无奈：“我就不瞒大师了，我们顾家祖上有一位祖母，她从不相信神鬼之事，生前就不许任何族人相信封建迷信，老之前还立下了族规，禁止任何后辈在家中供奉神像立碑，能响应国家政策清明过节去祖坟上烧香已经是极限，更别说在家里供奉保家仙了。” 且不说顾家旁系的亲戚会不会用这件事发难，光说他违背了祖规，还是最大的那条忌讳，他都怕大半夜的时候，那老人家托梦来敲他的头。 现在知道鬼魂之事是真的了，那他就更怕了。 穆重眨眨眼：“那顾总那位祖母倒是个奇人，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坚定的反封建思想。” 顾严捂脸：“因为祖母那时候正处于百废待兴的建国时期，而且祖宗还是参军的军人，大师你懂的。” 新时代新思想，作为第一批接受新思想的人，那位祖母自然要做好表率，反对封建迷信也是怕家里人拎不清，怕“人血馒头治病”这类事情再度发生。 人家并没有错，顾严遵照祖训也没有错，但哭着要实现梦想的小少爷更没有错。 穆重无奈叹气：“可惜啊，顾总，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小少爷身上的既是保家仙，也是还未完全成仙的妖怪，修炼这么多年也是有傲气的，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赶走的存在。” “而且人家三番两次救你家孩子，你却一而再再而三想要将人赶跑，之后那柳树婆婆会做些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就像是你无偿资助了一位贫困生，人家非但不感激你，还抢你公司，给你戴绿帽，打你的娃……咳咳，你难道会选择直接灰溜溜离开？” 顾严嘴角直抽抽，这穆大师的比喻太过于形象，他恍惚间已经看到了那柳树婆婆冲上来砍人的样子。 这还用说吗？都被欺负成那样了，当然死了都要把人拖下水！ 差点被拖下水的顾严：“……” 沉默.jpg 穆重眼看这人有点动摇了，又用“不过”来了个转折。 “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纠结，我和那柳树婆婆打过交道，她看上去并非睚眦必报的性子，说不定会只缠着你小儿子一个。” 顾严有些慌张：“什么叫只缠着我小儿子？” 穆重摊手：“只能说是缘分，那柳树婆婆特别喜欢新奇的表演，恰好看到你小儿子表演魔术，一时欢喜就把人家给救了，还免了你前几天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命运。” “人家现在一直待在你儿子身边，也是想看更多的表演，只要那小孩不表现出让她无趣的一面，那就可以万事无忧。” 穆重顺着这点给对方出主意：“所以我可以尝试和对方商量一下，不在你家立牌子，也不吃你家的香火，就单单守着那小少爷一个，免得你左右为难。” 顾严有些心动，但他还是不放心自已儿子：“但是这不就相当于，把我儿子的命送到人家手上了？那如果他不小心惹那柳树婆婆生气了，这可怎么办？” 这和在他儿子身上绑个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 穆重微笑：“这你可以放心，既然已经是半仙了，对方自然不会随意杀人，尤其是她要护着的那一个，更是比任何人都紧着，你只需要让小少爷去多学一些戏法，不让那柳树婆婆彻底失了兴趣，一切就万事大吉。” …… 等出了人家的公司，穆重这才接过秦无寒递来的温水，一口猛干大半杯。 “我果然还是喜欢好忽悠的人啊。” 穆重深深的感慨一句，这顾总比他想象中要多费好多口舌，好在最后一切顺利，他的目标也达到了。 秦无寒知道穆重绕这么一大圈是为了什么。 因为和那顾家小少爷约定好了，会想办法让他父亲同意对方继续学习魔术。 想要让某些冥顽不灵的父母长辈听劝，学会尊重他们的孩子，只靠浅显的劝说是没用的，就连痛彻心扉的失去有时候都起不到作用。 穆重有时间慢慢潜移默化，但那笑着在舞台上散发光芒的小魔术师没有时间，也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穆重搞了个大的，选择快刀斩乱麻。 所以柳树婆婆是假的，保家仙是假的，方云舒这个最后加上的砝码是假的，就连穆重绕了一大圈的游说也都是假的，只有最后让那顾总让步的一句建议是真的。 但秦无寒对某些细节的地方还是不理解。 “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大张旗鼓了点，要是让太多普通人知道神鬼之事，你身上的因果线又要变多了。” 秦无寒有点担心，穆重很快就会回归神位，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再次投胎渡劫，身体没养好，还有一场战事，若是身上的因果线牵扯太多…… 秦无寒想着想着就不受控制地皱紧眉头，这么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换做是普通的神仙，估计早就被雷劈成粉了。 “没事儿，”穆重继续吨吨吨喝水，把水全喝完才呼出一口畅快的气。 “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秦无寒恍惚间看到了千年前那个健康的木神，他也是这般满眼淡然胸有成竹，说着安抚人心的话，然后转头便上了那一去不回的路。 ——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个屁！ 秦无寒按着穆重的肩膀，强迫他转身，以一种面对面的姿态强迫他与自已对视。 第212章 突然被翻了个面的穆重：“……？” 秦无寒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还有点危险：“你是不是又打算什么事都扛自已身上？” 穆重眨眨眼，还什么话都没说，突然就被贴上来的大脸堵了嘴，这下是解释狡辩都吐不出来了，只能满脸问号的被啃嘴。 不是，小秦同志到底怎么了？ 第136章 孟婆 最后让秦无寒停下动作的不是穆重，而是匆匆赶来的警察。 是的，警察。 两个民警一左一右将秦无寒和穆重拦下，看了眼手机又相互对视，像是确定了什么，齐齐将他们的路堵住。 “哎呀，现在的小年轻……你们等一下再亲，我们有点问题要问一下你们。” 秦无寒：“……” 其中一位民警同志表明来意：“接到热心市民的举报电话，说这里有两个骗子进他们的公司招摇撞骗，还贴心给我们拍了照。” 另一位民警抱手歪头：“两位，说说吧。” 秦无寒：“……” 这个故事走向是他没想到的。 穆重被亲得还有点气喘，撇眼瞪了秦无寒一下，这才回答人家民警：“我们没有招摇撞骗啊。” 穆重说的煞有其事：“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人家老总，我们没有以任何形式要钱卖东西，也没有传播任何宗教信仰，这些都是一问就能知道的事。” 这些是真的，唯一要的钱就是他们找那顾总报销的车费，有零有整有记录，也不怕被查。 民警又掏出一样东西，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扔了？” 秦无寒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他刚才还拿着的半仙旗，走的时候被穆重要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到了人家民警手里。 “……” 秦无寒幽幽的目光落在穆重身上，而穆重毫不心虚，依旧微笑以对：“这是我们不小心丢的，刚刚还在找呢，谢谢两位同志帮我们找回来。” 他边说边伸手，要把那东西拿回来，却被避开了。 民警挑眉：“那你们为什么要带着这种东西去人家的公司？” 这话听着像是要刨根问底了，好在穆重有经验，当即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说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 “我们也不想的，只是，迫于无奈啊。那天，我们两个在酒吧里安静地思考人生，然后就被卷入了风波里……” 秦无寒：“……” 他默默撇头，怕自已不小心在民警面前露出不该有的表情，但这种掩饰落在对面两个民警眼中，就是无可奈何的不忍回忆。 两个民警：“什么风波？！” 难不成，难不成他们也能抓到一个行走的一等功！ 穆重大喘气完，无奈摊手：“我们两个和隔壁桌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后人家要我们在今天来这公司角色扮演，还要在不被人阻拦的前提下去里面走一圈，我俩本来没想真来了，结果被他们小小的挑衅了一下……” 所以就没憋住气，誓要做一个说话算话的大丈夫。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两位民警也是见识过喝酒误事的人，这种设宴喝酒夸下海口又闹笑话的事情也不是没见过，当即就信了个七七八八。 “下次还是不要这样了，”民警叹气提醒：“喝酒误事不说，你们也不能因为自已打赌就去干扰人家的工作。” 穆重认真点头，态度十分友好，在他真诚的反思中，两位民警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话，然后就把他们放了。 等人家走远，秦无寒这才低头看向穆重：“这就是你的有数？” 穆重伸手在秦无寒的胸口戳了戳：“要不是某人耽误了时间，我们早就走了，根本不需要还和警察打这个交道。” 在穆重一开始的构想中，他把那槽点满满的半仙小旗扔地上，然后被那公司的其他员工看到，在他们不停传播信息八卦的时候，含有神鬼色彩的部分就会慢慢隐去，逐渐褪色成公司老板被骗子骗了。 毕竟哪家有真本事的算半仙会把自已吃饭的家伙丢下，很明显是跑路了。 只要他们产生这种想法，那除了亲眼目睹大变活人的顾总，其他人都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顶多当做是休闲其间的八卦谈资。 但问题就出在结尾的地方，他们还被其他热心市民举报了，举报也就算了，毕竟这也在穆重的计划之内，他唯一算漏的，是秦无寒会把他堵在路上大亲特亲，把跑路的时间耽搁了。 于是乎，在种种巧合之下，他们就多了这么一出。 秦无寒：“……” 敢情这还是他的错了？ 穆重在秦无寒的身上蹭了蹭，颇为霸道地将手抬起来：“念在你是那木神的伴侣，这次就不重罚了，抱我回去作为惩罚，你秦某人认还是不认？” 秦无寒轻笑，他把人拥自已怀里，很是熟练地将人抱起来，还颠了两下，仿佛抱着的不是个清瘦男人，而是那没有多少重量的泡沫板。 那意思挺明确的——认罪了，咱不闹了。 熟悉的失重感唤醒了穆重的回忆，他狐疑地看向秦无寒：“还有，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秦无寒没低头：“我怎么了？” 穆重：“这也是我想问的，你怎么了，之前要上车的时候你就颠我，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他只是在外人面前给这家伙留面子，没有当场提出来而已，可别当他忘了！ 第213章 秦无寒脸上完全没有破绽：“只是想提醒你，被人抱着的时候不要乱动，不然容易摔下去。” 穆重表示自已一个字都不信：“你舍得让我摔下去？还是舍得让别人抱我？” 这种疑问没有意义，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但是秦无寒还是被那假设的场面弄得心烦意乱，甚至开始怀疑穆重早就看出来了，此时是在开他的玩笑。 穆重对上投来的目光，心情很好地靠在秦无寒身上：“放心，只让你抱，以后也只让你抱，怎么抱都行。” 见秦无寒班没有太大的反应，穆重眼睛勾起嘴角，又补了一句：“可惜你要多等等了，我现在身体还没调养好，受不住太蛮横的抱抱。” 秦无寒心头一跳，停下了脚步。 “……” 几千年的文化博大精深，语言能表达的意思更是包罗万象，有时候本就意有所指的话语，加上几个简单的形容词就能显现出真实的意思。 秦无寒深吸一口气，他听懂了，也知道穆重在逗他了，有些无奈地瞥对方一眼，默默加快回去的脚步，没有说话，也不太敢说话。 他怕自已说出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又怕听到穆重再说出一些让他心率失衡的话。 冷静，冷静！他还没养好身体，他还受不住！ 穆重目睹这一切，毫不掩饰地笑弯了眼，等秦无寒的心跳恢复正常，他才悠悠补了一句。 “小秦同志，你的耳朵好红啊。” 秦无寒：“……” …… 等穆重他们回到花店，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李扬清他们。 还是温小雪贴过来告诉他们，李扬清去陵园面试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打过电话报喜，傻乎乎笑了老半天才说了句不负众望，要不是打的花店电话，温小雪差点当成是变态的骚扰电话。 穆重挺开心的，李家小子的事情也搞定了，又干完一件事儿！ “老吴在哪？”穆重又有了动力：“我这里有要他帮忙的活计。” 温小雪一愣，然后整张猫脸都皱了，露出一个对猫来说难度颇高的，嫌弃至极的表情。 穆重两人：“？？？” 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穆重开口询问，花店的二楼就炸了。 仿佛某个房间的定时炸弹启动，轰的一声开头吸引所有人的视线，然后就是迅速蔓延出来的深绿色浓烟，还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侵袭了花店的每一个角落。 穆重呆愣住了，他隔这么远都感觉眼睛被熏得疼，只能撇开目光，眯眼看向温小雪：“我们这是不是来客人了？” 小猫也是一脸要吐不吐的便秘脸，他扒拉着秦无寒的裤子跳到穆重怀里，把脸埋他俩中间狠狠吸了一口，跟吸氧似的，直到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才想起穆重的问题。 猫猫诧异歪头：“你怎么知道的？” 他好像还没说啊。 穆重示意秦无寒先带着他们出门避避，眼睛都被熏出眼泪了：“这阵仗，光老吴一个可搞不出来。” 必定有高人作祟。 温小雪点点头：“确实，校长也说孟婆是个高人，还是个脾气不好的高人，要我好好照顾着。” 穆重深吸一口气：“孟婆？！” 她来了？！ 穆重深吸一口气：“那哪吒呢？” 温小雪不知道穆重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只能乖乖回答：“校长把人送到就走了，好像还有什么急事。” 穆重咬牙：“狗贼！” 他哪里是有急事，分明是甩包袱！ 第137章 感动 穆重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像是经过一番挣扎，从秦无寒身上跳下来，拾到两下自已的衣服，抱着小猫拉着秦无寒就要往外面走。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其他地方住上几天。李扬清那小子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陵园的工作，我们还是去他那陪伴两天比较好。” 秦无寒和小猫都是一脸懵，不知道穆重怎么了，只能不挣扎的跟着。 身后传来破空的声音，若是听声辨位的功力足够，就能听出来那突然袭来的东西是朝着穆重的脑袋。 秦无寒听到了，他也动了，一个闪身将穆重抱着旋转一圈，甚至还能借着离心力再次把穆重塞自已怀里，轻松躲过那袭来的一个……勺子。 说是勺子好像不太正确，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勺子，铁制的汤勺上面还沾着一些散发不详气味的液体，和攻占了花店的味道如出一辙，很明显是同根同源的存在。 这！是个生化武器！ “回来就回来了，你们跑什么？” 秦无寒转头，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防护服的人，那人把脸上的面罩取下，露出她那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奕奕的面容，慈祥地朝他们微笑。 “快进屋，我这有好东西要给你们看。” 穆重僵硬着也露出一个笑容：“那个，我们想起来还有别的事……” “该回家了，”飞出去的勺子跟个回旋镖似的又飞了回来，正正好飞回孟婆的手里，她的笑容依旧慈祥，只是那语气怎么看都像是在威胁人。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做，要劳逸结合，尤其是病人，更不能强迫自已。”、 病人穆重：“……” 冒冷汗.jpg 出逃还没一百米就被抓了回去，穆重在孟婆回二楼的时候露出了认命的表情，此时的秦无寒和温小雪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悲观。 第214章 秦无寒：“我一会儿去把被炸毁的房间收拾好，你不要叹气。” 温小雪也凑过来，用小猫脑袋蹭穆重：“就是就是，孟婆她只是喜欢炸房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很快就能修好。” 只是炸个房间而已，就算把这个花店都炸了，他们也能在一周之内重新建一个，所以不用担心。 穆重气若游丝：“……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秦无寒他们很快就知道穆重在担心什么了，只见孟婆又从二楼下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三碗羹汤。 孟婆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可算是有人来试试了，来尝尝我做的晚饭，肯定比你们在外面买的要好吃。” 托盘放到他们三个面前的桌上，也让秦无寒和温小雪见识到了这羹汤的真面目——深绿色的粘稠浆糊，里面似乎还加了些深褐色的食材，整体看上去就像是已经发霉的泔水，还是取其残渣去其污水的精华版。 伴随着那直冲天灵感的味儿，让每一个看到的这玩意儿的人都会不自觉思考一个问题——真就非死不可吗？ 秦无寒和温小雪的脸色齐齐变了，惟一的区别也只是老父亲表现的没有猫儿子明显，小家伙那是被吓得直接交出一生一次的闪现，眨眼的功夫就跳到遥远的那头。 看小猫那呲溜一下就窜出去的样子，他可能恨不得左脚踩右脚直接上天。 关键是跑了也没用，孟婆头也不回，她的汤勺就飞了出去，快准狠地朝着小猫脑袋当头一下，把小猫打得晕晕乎乎，然后汤勺瞬间变大，盛汤似的把小猫舀进去，轻轻松松逮了回来。 孟婆还贴心地帮他们分了一下，确保二人一猫面前都有羹汤，这才慈祥地开口：“新尝试的口味，你们先喝着，不够的话我那还有。” 被迫喝汤三人组：“……” 其中秦无寒和温小雪的脸色很不好，他们总算是明白穆重刚才为什么要跑路了，也总算是明白孟婆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了。 然而现在的幡然醒悟并没有用，已经迟了，他们已经错过了最佳的逃生时间，注定要面对这一劫难。 穆重迟疑了一下：“……孟婆啊，老吴他去哪了？” 孟婆眨眨眼，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他啊，我记得我研究新菜的时候还在，应该是还在那房间里……奇怪了，我怎么没印象了？” 穆重深吸一口气，招呼着秦无寒和温小雪赶紧上去救人。 果不其然，他们在一片废墟里挖出了已经晕过去的老吴，不过看老吴那口吐白沫的样子，估计在爆炸之前就已经被生化武器给弄晕了，后来又被炸下来的木板压着，要不是他是神仙，估计早就去地府报道了。 温小雪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老吴，又看了眼还在那里就算凉了也威力不减的羹汤，开始思索自已也装晕躲灾的可能性是多少。 答案是零。 温小雪刚想到这个绝妙的方法，下一秒嘴里就被塞进了一勺生化武器，孟婆的力度和精准性极好，刚好卡着小猫咪的嗓子眼，让他不受控制地把那羹汤咽了下去。 穆重和秦无寒不忍直视，但更恐怖的是，温小雪咽下去后呆愣一秒，楼到处露出懵逼的表情，然后低头一看自已面前放着一碗恶心扒拉的糊糊，再次尖叫着满屋子乱窜。 之后就是重复的动作，孟婆把小猫抓回来，强塞一口糊糊，咽下去后又是尖叫着逃跑…… 秦无寒：“……小雪这是？” 穆重捂脸呵呵：“孟婆的习惯，做的饭都带着点遗忘的效果。” 因为不是工作用到的汤，效果没那么强，顶多让人忘记那销魂的一口羹，原本这不算什么，但是和孟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结合起来，就成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噩梦。 虽然会忘记怎么入口的，但是人会重复心惊胆战要死要活的状态，之后就算一切痛苦的过程都忘了，但那从灵魂深处蔓延上来的疲惫不会消失。 然后下次看到孟婆下厨，就会从灵魂上产生恐惧，恨不得撒腿就跑。 孟婆慈爱地喂着小猫，突然转头看他俩：“你们也快吃啊，这么大人了，我就不上手喂了。” 虽然她工作时，给所有年龄段的魂都强行灌过汤，但是这不是暂时休假嘛，她可不想做回老本行。 其实从她抓小猫的流畅手法就能看出来，这又是一个唯手熟尔的卖油翁。 “对了，”孟婆想起来正事儿：“你们快吃，吃完了我们聊一聊你们的事，哪吒在路上已经和我说了前因后果，我这次来也是要给穆重早就约定好的东西。” 穆重一顿，和秦无寒对视一眼，这才想起来要紧事儿。 看来这汤是必须喝了，事态紧急，他们甚至不能拖延时间做思想建设，穆重端起碗死死皱眉，不停在心里重复喝完就忘了。 结果还不等他把嘴凑过去，手里的碗就被边上的秦无寒一把夺了过去。 穆重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秦无寒捞过他的碗，仰头把那一言难尽的深绿色糊糊一饮而尽，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额头和手上齐齐暴起青筋。 再看秦无寒的另一只手，那是他自已已经喝完的空碗。 穆重被感动得稀里哗啦，只觉得他家小秦这一瞬间高大又伟岸，心里那些温热何止是暖流，已经开始汇成了暖洋。 看看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就是患难见真情！ 第215章 秦无寒喝完就把眼睛闭上了，再次睁眼就见穆重正一脸感动的给他擦嘴，眼睛里面还闪烁着肉眼可见的蠢蠢欲动，要不是这里还有外人，穆重估计能直接骑秦无寒的腰上去。 秦无寒：“……” 他的手也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没忍住，在穆重的脸上轻轻抹了一把，给那偏凉的皮肤传递过去不可忽视的滚烫。 孟婆也是一脸开心：“哎呀～青龙还是这么喜欢我做的饭啊，居然投胎转世后都还有这本能，真好啊。” 穆重一愣，他看向孟婆：“你们以前认识？” 不应该啊，就算是从他人口中了解，穆重也对以前的青龙有了点了解，他应该是个不喜欢离开深山老林的自闭宅龙，怎么还和常年不来人界的孟婆认识上了？ 孟婆摸着半死不活的小猫，眯眼回忆以前：“那时候的青龙啊，和现在还不太一样，找我要孟婆汤也不说明白，闷头就干饭，开心到脸都绿了，把我做的饭吃完一桌才说话，估计是饿极了。现在就不行了，小青龙不饿了，饭量也小了。” 瘫软的温小雪恶狠狠闭眼，心想要是换作他自已，就是饿死了也不会吃一口！ 穆重倒是敏锐地抓住另一个重点：“他以前找你要过孟婆汤？” 孟婆点头：“对啊，要了好大一壶，我还问了一句做什么用，他说要给你喝，我还以为你知道，啊不对，你已经喝了，所以不知道。” 穆重：“……” 穆重：“……” 穆重幽幽转头，看向秦无寒。 有些感动就是这么不保值，顷刻的功夫就来了，顷刻的功夫又没了。 第138章 招惹 穆重知道自已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后就一直在思考，在猜测，在想那个给他喝了孟婆汤的人是谁，又是处于什么目的。 后来认识了躲在暗处的邪恶组织，他也想过会不会是敌人的计谋。 但是想了这么多，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的罪魁祸首居然会是他对象。 穆重：“……” 这多冒昧啊。 秦无寒自然注意到了穆重一言难尽的目光，但是他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已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满眼疑惑地看回去。 穆重：“……” 算了，如果是这家伙，定是有他自已的理由。 穆重又看向孟婆：“孟婆，如果我们想要回想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有办法吗？” “没有。” 孟婆慈祥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你们一个个老想着回忆过去再续前缘，整天就想这些有的没有，我就一句话，不可能！” 她每次看几生几世的仙侠电视剧都要吐槽一遍，那些随随便便就能恢复前世记忆的主角，每次想起前世或者前几世的记忆都那么的容易，那么的必然，真就一点都不尊重她这个孟婆！ 总有人想用业余的知识在专业人土的雷点上疯狂蹦迪！ 孟婆汤的意义就在于让人彻底遗忘过去，斩去那三千前尘愿景，如凤凰涅槃一般擦去一身伤痕疮疤，再度回归无暇白纸的状态。 虽说无法使人断去所有纠缠于身的因果，但是该忘记的人一个都不会留存。 那是彻底的遗忘，可不是狗血剧里面的车祸失忆，哪里还有想起来的说法。 穆重不说话了，虽然他早就猜到了会是这个回答，但如果没有亲耳听到，心里总是不甘心。 秦无寒有种自已做错事的感觉，他知道那是前世的自已挖的坑，但此时瞅见穆重如此头疼的样子，还是会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子心虚。 孟婆对于工作的态度如此坚定，想来就算有办法也不会帮他们，虽然从孟婆说的那些话来看，他们不是没有钻空子的方式，但是…… “对了，这个给你们，”孟婆从自已兜里掏啊掏，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种子，塞到穆重手里：“这是青龙让我给你的，说是等你醒了后就马上给你。” 但谁知道穆重这家伙醒来后居然没有马上回归神职，搞得她拖后了这么久才找上门。 穆重拿过种子一看，眼中闪过惊讶，这是用灵力凝结而成的记忆种子，是他以前心血来潮弄出来解闷的小玩意儿，用特殊的手法就能将压缩在其中的记忆再次呈现。 孟婆不会帮他们想回忆前尘的方法，但他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围观那些“曾经的记忆”，这就是曾经的青龙用来钻空子的方式。 穆重思索一番后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眼中闪过点点笑意。 秦无寒：“……这是什么？” 穆重喜滋滋地把种子收起来，“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看来你知道这东西啊，”孟婆又往自已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个更大的：“这儿还有一个，都是他留给你的。” 穆重：“……” 他看着那个巴掌大的记忆种子，嘴角一抽，有种对方给他投了一个巨大压缩包的错觉。 那么大的记忆种子，估计对方把存了一百年的记忆都给塞进去了。 他该说什么？想的还挺周到？ 孟婆累了，她从工作岗位上下来就没休息过，先是和老吴一起研究菜谱，又给他们几个熬羹汤，这会儿把刚做的事情都做完，她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么想着，孟婆抱着哼哼唧唧不太愿意却无可奈何的小猫去了客房，独留穆重和秦无寒还待在客厅里。 第216章 秦无寒这才想起来，又快到穆重睡觉的时间了，他刚要招呼人上楼，却反被对方牵住手。 穆重手里拿着一大一小两个种子，朝秦无寒露出跃跃欲试的笑容：“我们好像，从确定关系到现在都没有约会过？” 秦无寒一愣，随后迟疑地点点头：“好像……是没有。” 一般小情侣会约着去其他地方，通过各种暧昧心跳的方式增进双方感情，虽然秦无寒他们没有特意这么约着出去过…… 秦无寒低头看向穆重的手，又有那么一点不确定。 虽然但是，他们两个好像天天形影不离吧？ 秦无寒这段时间连出租房都没去了，每天都待在花店里伺候穆重，从老板早上起床就守在对方身边，一直到晚上睡觉才离开，就算离开也不是真离开，毕竟他有时候会半夜去巡查穆重的房间，以前是为了防止穆重熬夜刷手机，现在是看看对方有没有半夜踢被子。 这么算下来，他俩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占一天的五分之四。 黏糊成这样，还需要靠约会增进感情吗？ 穆重转身抱住秦无寒，凑到人家面前，把手里的记忆种子按在秦无寒的胸膛上，只用一根手指撑着，动作随性又涩气：“那……今晚来我房间，我们做点～刺激的事～” 秦无寒的心又加速跳动了，但他表面上没有显现出来，还一把将又开始皮的穆重扣住，跟收拾小孩一样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颠着把人送他的床上。 秦无寒：“你好好休息。” 穆重在床上滚了两圈，他眨眨眼，看着自家坐怀不乱的秦和尚准备出去，突然躺下哼唧两声。 “无寒，我难受……” 刻意示弱的声音带着平时所没有的脆弱，小小声的呢喃像是刻意软乎乎的呻吟，又像是真的难受，所以向着那个可以依靠的存在撒娇。 秦无寒：“……” 穆娇娇还在哼唧：“我没力气了，但是还没洗漱……” 秦无寒猛地转身回来，一把将穆重抱起来，风驰电掣地塞进卫生间，下一秒就响起放水的声音。 热水带出的雾气将玻璃窗户染成磨砂的材质，时不时还从里面传出来两声压抑在嗓子眼的喘息。 穆重赤裸着坐在浴缸里，手指拂过眼尾，做出一派娇花的架势接着那一滴不存在的泪水：“无寒～你轻一点。” 秦无寒：“……” 秦无寒：“你别说那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他只是在帮穆重洗澡而已！ 手拿着湿毛巾在对方身上游走，白玉浸于清水之中，被热得染出一层好看的粉，宛若上了釉的瓷器，就连那红艳的点睛之笔也让人难以目移，入手更是高级的滑嫩手感，给人一种轻易就能上瘾的质感。 秦无寒目不斜视，他不是没帮穆重洗过澡，只是这次有些不太一样，因为被服务的对象此时正用一种不太清白的目光盯着他，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迫带上了不自然的迟疑。 穆重饶有兴趣的盯着秦无寒，从这家伙的额头看到下颚，又细看那有些冒汗的鼻尖，默默的弯起唇角。 他家小秦似乎还没意识到，他额头的青筋都已经暴起来了，还故作一派成熟稳重的君子作态，就连擦拭都小心翼翼生怕重了力度。 怎么就这么有趣，让他也挪不开目光。 穆重突然开口：“今晚就留下吧，别走了。” 秦无寒的手突然一重，正好擦着其中一颗点睛之笔过去，逼得穆重溢出一声轻哼。 这一声是真的，也因如此，秦无寒所有的伪装和假象都破了功，他的耳朵越发红了，但是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抑制住了自已所有的冲动。 “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有养好。” 穆重眨眨眼：“我有把握……” “我没有！” 秦无寒打断他：“我对自已没把握，所以你别招我！” 说着就把洗干净的穆重从水里捞出来，收拾干后将人送进被窝，紧接着就匆匆离开房间，丢下穆重一人呆愣的看着门被关上。 穆重：“……” 完蛋了，撩过头了！ 他没想干什么啊！就是想和小秦看一下记忆种子！ 第139章 过去上 最后秦无寒还是被穆重拉了回来，穆重乖乖收敛性子，并再三保证是干正事，这才把光速逃离的小秦同志留下。 穆重对此很是不开心，“躲我跟躲毒蛇猛兽一样，真让人伤心，你将失去我两个小时，作为你的惩罚！” 秦无寒：“……” 他这会儿倒是从容不迫了，还提出建议：“那我两个小时后再来。” “……” 有种不再被爱的悲凉。 穆重：“……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秦无寒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走的打算，关上房门就带着穆重缩进被窝，触碰到冰凉的温度时，不禁懊恼自已忘事，没有提前把对方的窝暖热。 穆重本就体温偏低，靠他自已不可能将被窝暖热，虽说现在春天到了温度没那么低，但还是算不上暖和，穆重要是一整晚都这么半冷不冷的僵着睡，难保不会生病感冒。 秦无寒这么想着，伸手就把穆重圈自已怀里，试图用自已的体温迅速将被窝捂热。 穆重任由对方摆弄自已，手里也没闲着，在折腾那一颗较小的记忆种子。 第217章 按照他的猜测，以前那位青龙应该也是懂得轻重缓急的人，那么重要的东西很可能被重点挑拣出来单独存放，也就是说，他们想知道的事情很可能都在这里面。 每个记忆种子的启用方法都不一样，穆重不知道对方压的是哪种方式，只能把自已的习惯当做答案填上去，好在他的猜测没错，一番捣腾之后，那记忆种子在他们面前轰然炸开。 粉末在他们面前飘荡，悬空构建成了一小片剥离天际的星空，在时而雾朦时而闪烁的方寸之间，逐渐浮现出人的身影和景象。 …… 微风徐徐落叶飘飘，入目尽是一片硕果丰收的深秋景象，可惜满地萧条的枯枝败叶并无喜悦气息，正相反，只让人感觉逝去凄婉的苍凉。 就在这萧条的树林中，盖了一间简单的茅草屋，而在茅草屋门口坐着的，正是面色苍白满脸疲倦的穆重。 彼时的他不似千年后那般瘦弱，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心交病气息奄奄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撒手人寰，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更是干裂脱皮，完全就是一副重病之人的样子，哪里像是个腾云驾雾的神仙。 重病的穆重被那冷风一吹，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咳嗽，眼尾都被咳红了才勉强停下来，艰难地抿一下干裂的嘴唇，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孟章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穆重，他皱着眉将人抱起送进屋内，脸上写满了不认同：“你怎么又一个人出去了？明明知道那样会让你的身体变差，你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穆重缩在青龙怀里也不动弹，闻言也只是乖巧的认错，但那话的意思明显就是下次也不一定。 秦孟章也不是没见过木神这副的无赖样，都已经放弃和他讲道理了，只能用灵力加热自已的掌心，然后一寸寸把被风吹冷的家伙再次捂热。 穆重舒服的闭上眼，像是一只慵懒的猫，手还自发塞到对方的衣襟里取暖，心里却关心着另一件事：“情况怎么样了？” “阵法没事，”秦孟章的语气依旧不好，但还是有问有答：“你这次发现的及时，补救的也及时，阵法中损坏的部分已经能正常运行，人间也没有受到牵连。” 有歹人在人间为非作歹搅乱风云，还扇动一些神仙迷失正心摒弃神职，穆重受任严查的时候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却中了那些家伙的调虎离山之计，被那些家伙逮着空找到了阵眼。 每次穆重回想起来都要咬牙切齿一番，后来他才知道，那些家伙之所以可以进入他的空间，是因为他们拿着温墨的一条尾巴。 原来他的小猫在被害的时候生出了第九条尾巴，原来第九条尾巴被贼人偷去充作进入他空间的令牌…… 何等令人发指的行径！ 穆重气急，再次止不住的咳嗽，吓得秦孟章连忙给他拍背顺气：“你先静气凝神，现在伏羲还没有从凡间回来，还需要你忙着主持大局，万万不可在这种时候气死了。” 穆重：“……” 穆重没气死，给气笑了：“你说话还是这么振聋发聩，就不能学着说点好听的吗？” 这要是换作其他人，估计已经被气短寿了。 秦孟章此时的脸上还带着一点青年人的朝气，还没有变成之后那副寂寞守寡的死样儿，“想听我说好听的，你就乖乖养伤，等我把那些家伙宰完了，到时候别说听好话，我还可以天天给你吹唢呐喇叭” 穆重：“……那还是算了。” 也不必这么急着送走他。 穆重当初在阵法被破坏的时候及时赶到，为了把被破坏的阵法修补好，他只来得及斩杀一部分恶人，其他的虽然被打伤了标记，但是他已经失了全身的灵力，把仙骨砍了一截拿去填阵法的坑，变成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根本不可能再去追人。 好在还有好同事青龙接替他的活儿，这些天一直都在天南海北的寻人抓人宰人，忙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秦孟章握拳：“还有最后一个，再等我两天，很快就能结束了。” 穆重闻言有些震惊，主要是震惊对方居然这么兴奋，有种这家伙已经准备给他吹喇叭的错觉。 他迟疑地点头：“……那我等你。” 穆重并没有等多久，青龙的效率确实如他所说那般高，刚刚好用了两天的时间，等下次再回来时，他那一身的血都还没洗干净。 这次秦孟章回来还提上了两大坛好酒，说是好不容易了解了一件麻烦的大事，他们有必要好好庆祝一下。 穆重心里有些诧异，因为自从他体弱多病后就被勒令禁止喝酒，秦孟章平时盯着他还来不及，根本不可能主动邀他喝酒。 虽然心告诉自已该警惕，但是…… 秦孟章把一坛酒打开，给穆重倒了一碗，清透的酒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闻便知那是不可多得的好酒，说不定是他和这家伙百年前刚认识时埋下的那两坛竹叶青，属于不仅有纪念意义，而且错过了就没有的好东西。 好酒的穆重：“……” 偷偷咽口水.jpg 不行，被禁口太久了，他实在是受不住这个诱惑。 所以当穆重注意到秦孟章没有从同一个酒坛里倒酒时也没吱声，最多只趁着对方关门的间隙，把彼此的酒碗和酒坛子调换了一下。 三位数的酒果然好喝，甚至可能是加入了青龙的独家秘方，这酒比穆重自已酿的都要好喝，就喝了三四碗，他这个千杯不醉的饮酒达人就开始晕晕乎乎了。 第218章 对面的秦孟章似乎有心事，从开始喝酒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一碗接着一碗不停的喝，不像是在品酒庆祝，更像是在借酒消愁。 穆重歪头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你好像有心事。” 秦孟章一愣，点点头又摇摇头：“一点小事而已，你不用担心。” “是小事吗？”穆重轻笑：“难道不是那阵法又出事了？” 秦孟章猛地看过来，有种被戳穿的惊讶：“你怎么……” 穆重勾唇：“我怎么知道的？可能是因为我天天观天象测吉凶，所以接收到了上天的旨意？” 他轻舒出一口气：“毕竟是我自已修补的阵法，其中有没有出现差错，我自然是知晓的。” 身体又在连绵不断的泛着疼，显然是他填进去的骨头在一点点碎裂，看来一位植物神的仙骨和一身灵力还差点，还要再把灵魂填进去才能彻底修复。 穆重轻叹：“之后要你处理的事情可多了，还是早些学会处理事物……” “然后呢？”秦孟章突然打断他，射向穆重的目光中浮现了凶狠：“就那么任由你去舍身取义，然后把所有的事情都堆到我的头上？” 穆重被他凶得一愣，又很快恢复镇定：“这是我们该做的，在伏羲回来之前，我们不能任由事态变坏。” 秦孟章皱眉：“我没说你不该做，只是想说你可以换种方式。” 穆重也学着他挑眉：“比如？” 秦孟章看着他：“我去替你。” 噗—— 穆重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去。 第140过去下 穆重一开始还以为青龙在同他说笑，有些不体面地擦拭身上的酒液，被呛到的脸难得的泛起薄红。 “你这玩笑有够新颖的，把我都吓一跳。” 穆重缓了几秒，却没有听到对方回话，心里突然升起一种难以言说的毛骨悚然，他迟疑地看向秦孟章，“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秦孟章不回他，只低着头喝酒，脸上却带着不会轻易放弃的势在必得，那一双竖瞳兽眼也早已没了掩饰，明亮的仿佛黑夜中燃烧起来的灯光。 穆重被那光晃了神，哑然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过脑子脱口就摇头，拒绝了秦孟章的建议，“这不成，提议我驳回了，你想都不要想。” 秦孟章看着穆重，眼中的光仿佛都亮了许多：“为什么？” 他问道：“你清楚这才是折损最小的方法，为什么要拒绝？” 若是穆重以这副断了骨没了灵力的身体去修补阵法，他十有八九会折在里面，但若是天生灵魂强大的青龙来，那他们都活下来的概率能更高一些。 穆重知道这些，但他也知道，那被提高的也仅仅只是概率，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哪里还分什么你我他。 他依旧摇头：“我们两个里面总要有一个守着这方土地，若是你没能从里面出来，我这无用的身体也护不住那么多生灵，还不如直接让我去，就算回不来了，起码还有你可以撑着。” 两个虚弱的神明护不住这方天地，但一个始终强大的青龙却能做到。 穆重认为自已的想法没有问题，还揉碎了掰开了和秦孟章细细讲述，想要让对方放弃原来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的是，秦孟章的重点却在其他地方：“只是这个原因吗？” 穆重一愣，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秦孟章看过来的眼睛，那里面裹挟了许多他看不明白的东西，像是汹涌的深海，又像是滚烫的火焰，他看不明了，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克制和压抑。 “我不是，”秦孟章收敛了自已的目光，仰头饮酒，喝完了也没低头，就这那副姿态盯着茅草屋的房梁，酒水顺着曲线滚落，在他的喉结上描了一个反光的边。 “我去填那阵法不只是为了这天下，”他的视线并没有聚焦，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想象：“还为了一个人。” “他说他要守住这苍生，于是原本喜欢悠闲生活的他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把自已变成了闲不下来的工作狂，还屡次豁出性命……” 穆重眨眼，呆愣片刻后改为小口嗦酒，竖起耳朵专心听着对方酒后吐真言。 秦孟章也没辜负他的专心，一口气把自已想说的都吐露出来。 “明明就是个喜欢坑人的小狐狸，在所有人面前都一副清冷温和的样子，偏偏就在我面前露了尾巴，还一个劲儿地在那嘚瑟。” 那尾巴一甩一甩的勾着人，脸上还总是带着一副得逞的笑容，肆无忌惮的在别人心里留下擦也擦不去的痕迹，扭头却又是一副无辜的样儿。 看得他手有点痒，心里也有点痒。 “对庇护下的百姓生灵就细心的不得了，上到朝廷庙宇下到贫苦奴民，各方各面都面面俱到，唯独对他自已上不了心，要不是身边一直有人盯着，估计连生活方面都要搞得一团糟。” 穆重：“……” “性子也十分别扭，不好的一面一点都不想让外人看到，就算把自已累得半死也要在人前做出靠谱避风港的样子，在自已人面前却又是另外一个样，闲下来不好好休息，就想着怎么去捉弄熟人。” 穆重：“……” “还有那糟糕至极的手工，当初女娲都亲自上手教他了，结果却硬是做出来一坨……” 穆重“砰”一下把手里的酒碗掷桌上，盯着秦孟章的目光幽幽怨怨，虽然没有直接开口，但那不开心的意思很明确，要是秦孟章再说些他不想听的，估计那酒碗就甩过去了。 第219章 噘嘴生气.jpg “……”秦孟章叹气，总算是把头转了回来，伸手把穆重垂落在桌上的一缕青丝捞过来，不停用手指摩挲。 “但就算是这样，我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很开心，”他低下头，似是想亲吻手里的发尾，但还是克制着，只在自已眉头上一抵。 “想他所想，念他所念，帮他护着这芸芸众生，顺便让这个迟钝的家伙也尝尝被情爱疾苦缠住默默等待的感觉。” 穆重瞪大眼睛，他与秦孟章对视，这次是真真切切地在对方眼中看了个透彻，那些他原本看不懂的东西被清晰不了的铺展在自已眼前，不用抽丝剥茧，不是雾里看花，就那么敞开了放在那。 宛若剖开挖出的心脏，被这么明晃晃贡献在他面前，直白明了，也让那高高在上的神明避无可避。 穆重张开嘴，他想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转了几千年的脑子头一次有些生锈凝滞，就连说话都要检修一下自已的语言系统。 穆重开口：“……我已经有了自已的良缘。” 他那不是拒绝的意思，只是道出了一个事实，许久之前他和杨戬他们就看过各自的姻缘线，而他这个被牵线的在三个老光棍里面格外明显，导致他在此时莫名就翻出了这一段记忆。 秦孟章点头：“我知道，另一端栓我这儿呢。” “？？？” 穆重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秦孟章诚实回答：“以前问过你一次，那时候你说没有，我就去找月老要了一根，练习好后偷……来绑你的时候就发现你已经被绑上了，拉着红线拽了一下，发现另一边是我。” 另一个当事人那时候睡熟了，不然就能看到秦孟章当时的龙尾巴都笑出来了，在床边上一甩一甩的宛若犬科上身，乐得要死。 穆重：“……” 他这会儿是彻底说不出来话了，有种说什么都是给自已挖坑的错觉。 陈年佳酿的作用也伴着人的心绪效果不低，穆重感觉自已这会儿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晕，总不可能是因为这些直白的话让他害羞了。 仔细想想，青龙是他的同事，日久生情这种事情也不少见，他应该保持平常心的，再说了，他又不是完全没感觉，等他平静一点就好好的给出回复。 穆重又有些口渴，身上的疼都顾不上了，一连灌下两碗酒，却还是觉得自已平静不下来。 有些开心，他想，自已大概是很开心的，被酒精模糊了脑子，只要想到青龙喜欢他，他就控制不住的想笑。 对方会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自已的呢？ 穆重又给自已倒了一碗酒，弯着眉眼的思索，会是一见钟情吗？早知道他那时候就收敛一点，不要那么…… 不要那么…… 穆重愣了一下，他呆愣着看着手里的酒碗，有些疑惑地眨眼，又眨眼。 不要什么？ 为什么……他现在记不清和秦孟章初见的那天了？ 穆重有些慌乱，不应该啊，他以前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但就是从想翻找出来的那段记忆想不起来了。 像是落入水里的纸张，点点字迹被晕染模糊，被冲散稀释，然后抽离淡去，直至再也想不起来。 穆重不是傻的，他很快就锁定了罪魁祸首——是酒，秦孟章带来的酒。 “看来你发现了，”秦孟章帮他把酒碗拿过来：“也对，毕竟是穆重嘛，能这么快发现才是正常的。”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他本来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穆重这会儿彻底从酒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他没有大吵大闹，只是镇定地皱眉看着青龙，似乎想要等一个解释。 秦孟章开口解释，先说这事之后的解决情况：“后续都已经安排好了，伏羲很快就能回来撑着，你不用担心。” “我这次本该直接就走的，只是忍不住，所以展露了自已心思，你不用有负担，因为我想要的回复不是现在。” 秦孟章看着穆重，突然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如果这次我神形俱灭再无来生，忘了我的你也能继续逍遥自在……如果我侥幸得了那生机，那我到时候再在寻你，爱你，等你迟来的回复。” 若是还有缘分，那他们再重新续上那根红绳，无关前尘，就凭着心和心一点点靠近。 秦孟章从不担心自已会找错人，他对自已超有信心的。 穆重简直要气哭了：“有你这么大包大揽的一言堂吗？都不问我同不同意就自已做决定了！” 秦孟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同意啊，你的小猫到现在都没有放下，总不能我也让你心绪不佳，这不利于你养伤。” 穆重：“……” 穆重骂骂咧咧：“你等着！等你下辈子来找我，我到时候一定吊着你！让你……追个三四年都……追不到。” 穆重到底是个有伤的病人，终究还是没撑住，说着说着就晕倒在秦孟章的腿上。 “嗯，”秦孟章给穆重顺头发：“到时候一定一直追，追到了就再也不放手了。” 第141章 秋后算账 穆重就这么窝在秦无寒的怀里，看着画面中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相拥在一起。 画面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穆重还看到那条在两个酒坛里都加了孟婆汤的蠢龙，在一片昏暗寂静中，对着自已的胸膛伸出利爪。 第220章 秦孟章把自已的一截龙骨挖了出来，抖着手将鲜血淋漓的骨头融入昏睡的木神体内。 他看到那条龙指尖一点，让本就处于虚弱状态的木神彻底陷入沉睡，等龙骨彻底融合后才能醒来。 他看到那条龙在茅草屋的周围开辟了一个小小的隔离空间，将已经沉睡的木神藏于此处，还在里面画了阵法，除非穆重醒来再次产生灵力波动，否则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再后来，画面始终跟随着青龙的背影，记录下他置身乾坤大阵的全部过程，生生抽出灵魂，一次次忍受着几乎要被碾碎的痛苦，一次次抽丝剥茧的吸收里面掺杂并自发诞生的血气，一次次填补那漏洞的窟窿。 源源不断的血气融于青龙的身体，与此同时，他身上还多了一层层的金色功德，因为一次次及时的补救，使这东方大地的亿万生灵免受涂炭之灾。 守住泱泱子民得以生存，千古文化传承不绝，此乃大善大德。 但功德并不能减轻青龙身上的痛苦，更不能阻止他记忆的丧失。 秦孟章事先有所准备，刻意压制了孟婆汤的效果，但随着他逐渐力不从心，那些害怕失去的记忆终究还是淡去了，犹如那怎么也抓不着的轻烟白云，被风这么一吹，就彻底散了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巨大的青龙肉身终究还是承受不住显现出来，皮开肉绽伤痕累累的盘踞在孤高冷冽的山顶，在最中间的位置，是一株被强行灌入生机的小树苗，原本焉巴巴半枯萎的树叶正逐渐焕发生机。 彼时的他眼中满是疑惑，因为他最后的记忆也没了，不记得自已为什么会呆在这里，也不记得自已为什么会一身狼狈不成人形，更不记得他还去找一个人，一个被他藏起来，情况不明的神明。 他吃力的扬起龙头，目光向远方眺望，青龙不喜欢这里，他更喜欢到处都是生灵的深山森林，更喜欢远离人世的大自然，而不是这种荒凉到连菜都种不了的地方。 但是没了记忆的青龙并没有走，他依旧盘踞在这里，守着那一棵小小的树苗，若是要问为什么，他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里莫名有一种迫切的念头，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这一棵小树。 这是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青龙相信自已的直觉，于是继续守着这里，伤口变严重也不管，灵魂又一次次受伤也不理，只知道要守着小树。 守到他的龙身开始腐败，守到他的灵魂开始溃散。 画面的最后，是那个人身蛇尾的男人出现，走向已经奄奄一息的青龙。 …… 穆重和秦无寒都没有说话，卧室一时间安静得出奇。 那记忆种子在完成自已的使命后就彻底化成了灰烬，甚至都不用风吹，它自已就在半空中彻底化作烟雾消散，再也寻不到一点踪迹。 秦无寒也沉浸在过往的记忆中，久久说不出话，感受到怀里的人在轻轻颤抖，急忙把人翻过来，然后他就看到穆重呆愣的，有些泛红的眼眶。 秦无寒蓦然一窒，匆忙伸手在对方眼尾轻揉，眼中满是无措和慌乱。 是的，他很无措，看到了自已的前世这般折腾，又看到穆重因为前世而红的眼眶，他不知道自已应该用什么表情什么话语去安慰穆重。 青龙确实是他的前世，但他现在依旧没有“自已就是那人”的认知。 前世和今生只是一种身份的传承，并不代表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秦无寒至今依旧是这种想法，这就导致他无法以正常的理智去面对那个让穆重哭泣的“青龙”，也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去面对穆重。 这就有种……前夫哥居然是我自已的感觉，不管怎么想都有些别扭。 秦无寒的头脑飞速旋转，始终找不到一个比较好的对策，只能先把穆重禁锢在自已的怀里，枕着对方的肩膀，吐出一口cpu烧糊的热气。 现在的他才真切体会到之前秦孟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知晓了太多前世的事情，与前世的因果牵扯到一起，今生的缘就乱了。 穆重吸了一下鼻子，也靠在秦无寒的肩膀上，声音带着一点哑。 “有点感动，要是再来点爆米花就好了。” 秦无寒：“……” “……？” 秦无寒默默把穆重拉开，仔细瞅着他的脸：“你没哭？” 穆重揉着眼睛：“哭了啊，感动住了，毕竟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比电视剧里演的要感人太多了。” 秦无寒：“……” 这种回答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毕竟他就是把脑袋摘下来也不会想到，这家伙居然是这种反应。 秦无寒：“……你对青龙秦孟章是什么想法？” 穆重眨眨眼，跟点评电影一样说感想：“算是个比较优秀的同事吧，工作方面没得说，干活宰人什么的都挺利索，就算是和同事搞办公室恋爱也没有忘记自已的职责，可惜习惯了自已一个人担责，在一些决策方面会用更铤而走险的方式，这一点不太好。”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青龙秦孟章确实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了，到了最后，他就算是已经忘了一切，却依旧用本能撑到伏羲赶来，拥有这般远超常人的毅力，无论他是谁，穆重都该表达自已的敬佩。 秦无寒张了张嘴，看向穆重的表情有些发懵，“你这回答……” 好像有些……片面？正常？疏离？ 第221章 他不知道该怎么问，因为好像怎么问都不对，好在穆重看出来了秦无寒的欲言又止，并且迅速想清楚他纠结的点是什么。 穆重双手攀上秦无寒的肩膀，伸着脖子反问：“你是不是在害怕，怕我念着过去那位青龙的好，然后出于感动或者愧疚就对他死灰复燃，再然后往我们的关系里面注入一些前世的因素？” 秦无寒：“……” 秦无寒彻底不说话了，他不由自主地微微抿嘴，虽然一句话未说，但他的面部表情和有些僵硬的肢体语言诚恳地做出了回答，他确实……很在意这件事。 穆重轻笑，往那近在咫尺的嘴唇上轻啄一口：“你又不是狗血文里面的女主角，怎么还在这种事情上面患得患失？别忘了，那时候的穆重也喝了孟婆汤。” 前尘事尽数忘却，前尘缘也已终了，那段记忆对穆重来说，更像是在观看别人的经历，其中的爱恨纠葛只属于千年前的穆重和前世的秦孟章，并不属于现在的穆重和秦无寒。 过去的种种只能算是让他们之间联系更深的诱因，帮助梳理过去的同时还提醒穆重要给秦无寒修补骨头，但并不能让穆重产生对秦无寒的愧疚。 因为秦无寒自已就不想承受这份额外的愧疚，这只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出现裂痕，另一个原因是，青龙秦孟章的本意就是不想让他们前世的事情干扰现在，所以才会要来孟婆汤。 他们都这样了，穆重自然只能随了他们的愿。 “若是某个大醋缸子还过意不去的话，那就对我～做一些谁都没做过的事。” 穆重的手指在秦无寒的喉结上轻轻划过，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挑逗暗示：“咬出牙印，盖上章，标记上专属的标签，染上独属于你自已的味道，就算是洗澡都洗不掉的那种……” 秦无寒喉间可疑一动，看上去很中意这个提议，沉溺着回吻过去，唇齿相交之间，水声啧啧。 就在穆重眼睛迷离之际，他突然一怔，然后软软的瘫在秦无寒怀中。 秦无寒挥手散去灵力，抱着穆重躺下，他其实很想顺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意识到一件更严重的事。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穆重又熬夜了…… 最后秦无寒不得不把人塞窝里，然后自已喘着热气，快步走向浴室。 第142章 特殊的客人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今天的花店依旧安静，没了秦无寒和风娘这两位骨干人员的控场，过完年后的花店生意远不如以前，甚至可以和丧葬行业的淡季相提并论。 今年这附近新开业的花店也多了好几家，还专门开在地段较好的外部街道，导致穆老板家的生意越发艰难。 当然，作为大老板外加门面担当的穆重并没有太多的危机意识，忙到飞起的只有身兼数职整天如陀螺旋转般旋转的秦无寒。 小黑猫挂在高大男人的肩膀上，盯着他倒猫粮铲猫砂，身后的白色尾巴甩来甩去，心情格外的好。 “你怎么了喵？” 小黑猫问道：“你今天居然没有去叫穆重起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无寒抽出一只手揉它的脑袋：“我去了。” “但是被赶出来了喵～”小猫咪有时候格外的直白：“我看到了，你被穆重用藤蔓抽出来的，咻的一下飞老远。” 秦无寒：“……” 倒也不必描述的这么细节。 穆重昨天睡得太晚，今天秦无寒已经晚了两个小时去叫人，没想到穆重眼睛都没睁开就抄出藤蔓打人，明显是记着昨天被强行弄晕的仇，短时间不想理会秦无寒。 秦无寒无奈叹气：“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先给他点时间消消气吧。” 等气消完了他再去道歉哄人。 “哲哲哲，”温小雪嚼着猫粮，半大的小猫脸上满是故作成熟的不赞同：“里们这耶直蓝，又是这么没情章！” 秦无寒：“……” 秦无寒：“把吃的咽下去再说话。” 小猫嗷的一声，乖乖听话大口嚼吧嚼吧，暴风吸入后又蹿到秦无寒肩膀上，颇有一种进言纳谏的内监总管架势。 “我说你们这些直男，就是没有情商，这种情况怎么可以等着人家自已消气呢？只会让人越来越气好吧？” 秦无寒的重点有些偏，他思索了一下自已是怎么被小猫归结到“直男”的范畴，没想出个结果，就听小猫继续出主意。 “你应该现在就去找穆重，把你做错的事说出来，从前因后果到思想觉悟的转变，从态度到补救措施都叙述一遍，然后双手奉上能戳中对方的道歉礼物，最后知道亲亲抱抱重归于好！” 小猫越说越兴奋：“你还可以给他送花花，送小钱钱，或者干脆直接送小钱钱做的花花，现在好多豪门霸总都喜欢送这个来挽回他们的小白花女主，你肯定也能！” 秦无寒越听越感觉哪里不对，他问：“你这些是从哪里看来的？” 小猫猫超级骄傲：“我刷视频和看小说！里面好多都这样，除了有几个清纯不做作的女主会反过来甩对方一巴掌，其他的都迅速和好了喵！” 秦无寒：“……” 那几个清纯不做作的女主是不是还都说了句“你这是侮辱我的人格”？ 从网上扒来的道歉攻略过于离谱，派不上用场，秦无寒只能叹着气带着小猫去给花花草草浇水。 第222章 温小雪一看秦无寒的样子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已的话放在心上，不禁有些着急：“你要信我啊！我可是有着长达上百本小说的阅读经验呢！” “你如果不去道歉的话，穆重会不喜欢你的，然后你们之间就会不停的出现误会，错过，甚至还有小绿茶小白莲来抢人，到时候你要是追妻火葬场了，就只能等下辈子或者重生了喵！” “……” 秦无寒的脚步停下了，他揪着小黑猫命运的后脖颈，脸上满是欲言又止：“你看的都是些什么啊？” 猫猫的身体僵住，夹着尾巴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回话：“我在视频上刷到的小说，好多都是追妻火葬场的，我每次都会被勾着想看后续，就在某乎上偷偷充了钱看小说……” “虽然……虽然都是短篇的，但我这不还是上百本小说的经验喵。” 秦无寒：“……” 上百本，短篇，这注水量有点大啊。 温小雪被揪着后脖颈，抱着自已白色的尾巴，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我这不是怕你们吵架嘛，我……我不想你离开喵。” 秦无寒一愣，他看向有些蔫巴巴的小猫：“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走？” 小猫更委屈了：“你没有说，所以我才怕啊，昨天电视剧里面那家人吵架了，那个妈妈也是一句话都不说，结果当晚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温小雪还是小孩的思维，穆重和他说秦无寒是新的家人，他就理所当然的把秦无寒放在“妈妈”的位置。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小猫早就把秦无寒当做是穆重之外最重要的家人了。 但是新的家人还没有给小猫建立“绝对不会离开”的信任，这让以前流浪过的小猫不受控制的害怕，怕家里的两个大人吵架，然后其中一个就走了。 秦无寒听出来小猫的委屈和隐藏的害怕，他把小猫抱到怀里，轻轻摇晃两下，学着穆重轻笑安慰：“我不会走，我会永远陪在穆重身边，我们也会永远守在你的身后。” 轻柔细雨的保证，带着如浴春风的温暖。 然后温小雪就肉眼可见的打了个寒颤。 猫猫瑟缩：“你这样说话好奇怪。” 有种李逵抛手帕喊“大爷来玩”的恶心感。 秦无寒：“……” 勾起的僵硬嘴角瞬间放下，回归自已风格的同时，顺便给口无遮拦的小猫一记暴击：“以后限制你玩手机的时间，放假了也不能整天抱着手机看。” 温小雪瞬间瞪大眼睛：“！！！” 猫猫一下子跳到秦无寒脑袋上，发出凄惨的哀嚎：“不——喵！” …… 在花店老板娘和花店小太子纠缠之际，一位客人走了进来。 “请问……老板在吗？” 一个听上去就很成熟禁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满头乱毛的秦无寒和放声哀嚎的温小雪齐齐一愣，他俩对视一眼，迅速分开整理着装。 来客人就意味着工作时间到了，可不能衣冠不整去接待人。 秦无寒打开虚掩的大门，就见一个身穿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门口，西装外套被随意搭在手臂上，白色衬衫藏不住有肉有型的匀称身材，就连那胸口侧边露出一半的金丝边眼睛都是不可言说的加分项。 这种穿着这种气质，不太像是会亲自来花店的人。 秦无寒看到人没什么反应，倒是他脚边的小黑猫深吸一口气，扒拉着秦无寒的裤子再次爬到他肩上，两只猫爪子拽着那耳朵，一个劲儿的摇啊摇。 绿茶白莲！横刀夺爱！追妻火葬场！ 秦无寒：“……” 他再次揪着小猫的后脖颈，强行关机小家伙的动作系统，这才看向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请问有什么需要？” 男人似乎有点迟疑，但还是提出需求：“请问，有鱼喜欢的植物吗？吃的或者观赏的都行。” 秦无寒：“……？” 他不着痕迹地往对方身上瞅了一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没有察觉到灵力的波动，很确定这就是一个普通人。 秦无寒也有点迟疑了：“是指家养鱼的食物吗？如果是水草之类的，可能要去其他地方看一下。” 他们这里是卖花的，不是卖饲料的。 男人摇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禁欲成熟的脸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可疑的红晕，他轻声说道：“不是那种，而是……可以让大型鱼高兴的那种，漂亮的或者好吃的都行，它有点挑嘴。” 秦无寒：“……” 温小雪也眯起他那琥珀色猫猫眼，尾巴在秦无寒的手臂上一甩，光速镇定了下来。 来的人不是横刀夺爱，是脑子有猫饼。 呼，放心了喵。 第143章 和好 作为一个优秀的员工，秦无寒自认为有足够的职业素养，哪怕这位特殊的客人看上去好像不太正常，他也不能因为自已的先入为主就对人报以偏见。 只是……就算没有偏见，秦无寒也不知道一条鱼喜欢什么植物啊。 他总不能现编一个吧？ 这单生意不昧良心就做不下去了，秦无寒无奈，正打算给人推荐其他家可能对这方面有所了解的花店，却被身后探出来的一只手扒拉到一边。 穆重随便套了一件宽松的白色睡衣，头发因为睡乱了还没来得及打理，却不显得凌乱，给人一种肆意洒脱的豪放感，再加上他脸上满满的疲倦和有些明显的黑眼圈，又添一份不可触碰的脆弱。 第223章 “我们这有，但是你要自已进来挑。” 门外的男人也有些愣神，直到被穆重叫进屋子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上对方的步伐。 穆重没理会秦无寒，带着客人走到集体堆放花卉的地方，大概给人讲了讲几种鱼类可以吃的陆生植物，然后不着痕迹的开口打探。 “你要送的那条鱼能乱吃东西吗？” “当然不能，”男人习惯回答，又很快反应过来，直直看着穆重，“你……” 穆重好似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我看你对那条鱼挺上心的，猜测应该是很稀少很贵的家养鱼，这种鱼一般都不会乱喂东西才对。” 很合理的回答，男人放下自已的警惕心，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的轻笑一下：“确实挺稀有的，但是我能看出来它不喜欢吃一成不变的营养餐食，这几天还心情不好，就想着偶尔给它加个餐。” 穆重挑眉：“你还能看出来一条鱼的心情？” “这还是能的，”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它昨天才把助……别人给它的小鱼干掀了，还几次跳出水面用尾巴扇人，这要是还看不出来它心情不好，我也可以直接辞职了。” 他知道那条鱼的智商不低，情绪也比较外放，可能还因为当初是他救了那条鱼，对方格外黏他，所以才会在见不到他的时候出现这么明显的躁动反应。 所以他这次要找一些鱼喜欢的植物，带回去给它作赔礼。 穆重一听这男人的话，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给对方推荐了几种用于观赏的花。 男人看着手里的花有些犹豫：“这些……” 他手上抱着一束扎好的玫瑰，红粉相间插在一起，堆叠出粉嫩好看的形状，小小晶莹的露水在花瓣上点缀，似钻非钻晶莹剔透，很能吸引女孩子的目光。 这花看着不像是送鱼的，更像是送人的，还是那种即将捅破窗户纸的热恋期小情侣才会送的种类。 “这真的可以吗？” 穆重见这男人还在犹豫，信誓旦旦地给出保证：“相信我，你明天带着这束花再穿一身方便下水的衣服，近距离和那条鱼接触一下，再陪人家玩玩，按摩打理一下，哄开心轻轻松松。” “实在不信，那就先不用付钱，等你把鱼哄高兴再来结款。” 穆重这么说着，就匆匆招呼温小雪来送客，少年一个闪现从楼梯口窜出来，很上道的把客人推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记得喊一句“给个五星好评哟亲～”。 难搞的客人匆匆来也被匆匆送走，甚至不需要用到秦无寒，被彻底忽视的秦员工眨眨眼，看向穆重的方向。 穆重还是没有理会他，正垂着头捣腾什么东西，倒是又变回小猫咪的温小雪恨铁不成钢，蹲坐在穆重身后的桌子上，朝着秦无寒的方向一个劲儿扭啊扭，不仅尾巴扭成了麻花，就连那小猫脸也皱得面部全非。 ——上啊！道歉，哄人，亲亲！ 秦无寒：“……” 他试探性地走到穆重身边，还没开口说话，就见穆重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门口换鞋，像是准备出去。 秦无寒：“……” 他看向温小雪，那表情和动作都是明晃晃的无奈。 ——你看吧，没用。 温小雪狠狠地叹一声没用，然后自已就跳到穆重的身上，小猫脑袋在对方的身上蹭啊蹭。 “穆重～我想吃猫粮～” 穆重伸手撑着小猫的两条后腿，闻言有些意外：“你今早没有吃饭？” 自从秦无寒来了后，温小雪的午饭一直都是他负责，不应该出现没喂猫的情况才对。 温小雪的尾巴心虚地摇了摇：“我，我没吃饱，他倒的粮不够！” 突然背锅的秦无寒：“……” 他幽幽地盯着小猫被喂胖一圈的小肚子，那目光中的复杂如有实质。 穆重也摸到这小家伙胡说八道的铁证，沉默良久，感觉这孩子跟着家长学坏了。 这张口就来的习惯是跟谁学的？ 反正肯定不是他！ 穆重瞪了一眼秦无寒，又伸手摸摸小猫的背脊，转身去给小猫添粮。 他哪里看不出来小家伙是在想让他们和好，只是这策略和说话的艺术还着实有些欠缺，但凡换了其他人，听说自家猫被饿着了，估计只会更生气。 温小雪也知道自已说秦无寒的坏话不好，但是他刚刚话赶话就脱口而出了，现在看到穆重真的给自已加餐，哗啦哗啦淌口水的同时又有些愧疚。 本来想让他们和好的喵，现在好像搅黄了。 穆重蹲着给小猫倒猫粮，身边却突然贴过来一个更高的人，还是贴着他的胳膊，再用一点力就能把他顶趴下的那种。 穆重：“……” 他瞥了一眼秦无寒，没说话，自个儿往边上挪动，却又被另一个人贴上来，他再挪，他也再贴，始终都坠在穆重的边上，像块儿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 穆重已经以猫碗为圆心转一圈了，结果这个家伙就是甩不掉，气得穆重起身就要回自已的房间，结果没想到自已起的太猛，刚站直眼前就一阵阵的发黑。 “穆重！” 秦无寒伸手把站不稳的人扶在自已怀里，抱着人往沙发的方向走去，心里面满是焦急，还有些愧疚。 他应该记着的，穆重昨晚没有及时休息，今天脸上本来就满是疲惫，身体也好不到哪去，自已还缠着他，害他蹲这么久…… 第224章 等穆重从这仿佛低血糖的状态缓过来，就看见自已又被秦无寒抱在怀里，嘴里还有未曾散去的甜味儿，应该是被喂了蜂蜜水。 他试探性地动了动，结果秦无寒的臂弯就像是打了死结的网，被困在里面就出不来了，连抬手都不行，只能被塞在这个自带温度还超级舒适的窝里，待久了还会给他造成精神冲击，达成昏昏欲睡的效果。 挣扎无用，双方的体质差距实在太大，秦无寒甚至只用一只手就能让穆重老实，还能腾出一只手帮他端着蜂蜜水。 穆重看着那杯稳稳当当在秦无寒手里的蜂蜜水，莫名有种自已被挑衅的感觉。 穆重：“……放我下去吧，现在好了。” 秦无寒盯着他：“真的好了？” 这问句自动绕弯起伏，听上去像是意不在此，自带另一层潜藏的意思。 穆重：“……” 他当然能听出来另一层意思是什么，当即假装没听懂，想要打哈哈蒙混过去：“现在已经不晕了。” 秦无寒点头，不仅不放人，还凑过去要和穆重贴贴，被拒绝也没关系，就把穆重往自已怀里又塞了塞。 “对不起，穆重，但下次如果是这种情况，我还是会让你去睡觉。” 穆重本来还有点别扭，一听这话又有点炸毛，这什么意思？ 知错了，但死活不改？ 秦无寒深深叹了一口气：“其他什么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但是你的身体不能折腾，去处理其他妖怪的特殊情况就已经够劳神了，我不能让你在平常生活里还熬夜伤身。” 穆重自已本来就不会把他自已的身体放在心上，所以秦无寒必须替他看着，有时候还必须采取特殊措施。 秦无寒没有天花乱坠地说一通，只简单的说了一下他的想法，但就是这种全部都是为穆重考虑的态度，让听的人说不出任何重话。 穆重沉默两秒，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不服气的妥协。 “行了，放手，我们要去干正事儿了。” 这次是真的“好了”，秦无寒轻笑一声，在穆重脸上亲一口，依言将人放开，哪里还有刚才“不和好就不放手”的无赖样子。 沙发的后面，一根翘起来的白色尾巴摇啊摇，又“咻”的一下落了下去。 第144章 吃豆腐 和好意味着穆重这次不能一个人出去，身后又多了两条跟上来的尾巴，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他不用自已走路。 秦无寒作为主要的人力交通工具，怀里抱着一个，脑袋上顶着一个，自觉挑起身为家中顶梁柱的重担。 最后在穆重的指路下，他们来到了当地最有名的动物园，还目标明确地锁定了其中的水族馆。 快要进去的时候，穆重还特意叮嘱别走正门，一家三口绕了远路还换了壳子，变成阿飘的灵魂状态才进去。 这几天的水族馆并没有对游客开放，里面也没有几个工作人员，安静得仿佛和其他展馆是两个地方，也就入口处坐着两个刚打扫完正在休息的员工。 秦无寒和温小雪一开始还不知道穆重要干什么，直到他俩看见那个前不久还在花店门口的，脑子有泡的顾客。 此时的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脱下了他那一身荷尔蒙爆棚的西装，换上了一身较为日常的黑色衬衫。 他大半的身体都在水里，贴身的衣服被浸湿后紧紧贴着他的肉体，隐隐还能看到他那紧实有料的腹肌形状，迸射出来的男人气概有别于西装，却也是另一番风味的性感。 就在男人入水后没多久，一条细长且巨大的鱼就游了过来，梭形的鱼身长度接近三米，前面是吻部呈现长剑状，乍一看很像是削尖了脑袋的鱼雷，但那身价可比鱼雷要贵上不少。 那是已经被宣布灭绝的淡水鱼之王——长江白鲟。 秦无寒顿时了然：“是江九九，那他就是之前把江九九带走的顾教授。” 之前秦无寒看着江九九被那个顾教授捞走的，只是站太远了没看清人脸，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已经见过一面的熟人啊。 温小雪当初只戏弄了一下还是小鱼的江九九，和那条陌生的鱼接触不多，现在顶多是有些疑惑：“为什么那个人类他直接就下水了？他不怕吗？” 就算他没怎么来过水族馆动物园，他好歹也听其他小伙伴说过，人类在面对那些有一定攻击性的动物时，必须隔着安全的距离，或者在身上装备保护设施，哪里会像那个顾教授那样，什么都不准备就下水了。 虽然现在长江白鲟已经灭绝到只有这一条了，但这可不代表这些鱼是好惹的，想当年它们在水里风光的时候，那可是几乎没有天敌的存在，仗着自已前面顶着长剑，都成那片水域的土霸王了。 穆重倒是知道原因，他示意两人继续看。 江九九看到顾教授来了，那叫一个高兴激动，控制着速度游过来后就一个劲儿地和对方贴贴，时不时还在男人的腹肌上蹭两下，仗着自已现在是一条鱼，神不知鬼不觉的吃人家教授的豆腐。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 江九九也不在乎对方听不懂，自顾自地说这话，又转着圈想要帅哥的摸摸：“你不来看我，我一条鱼在这里好～寂寞的说，下次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一天不吃你投喂的小鱼！” 第225章 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威胁，估计只有江九九能说出来，好在顾教授听不懂，只能从动作上看出来对方十分想念他，于是弯腰在鱼身上按摩抚摸。 一般的动物饲养员都会养成和动物说话的习惯，顾成景也不例外，不过他专门负责的动物只有这一条被他亲手救回来的长江白鲟，所以暂时只养成了和对方说话的习惯。 “我听工作人员说，你又挑食了？这次还跳出来打人了？” 禁欲类型的男人就连说话都泛着冷，倒是在和白鲟鱼说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放轻放缓，像是在和放在心尖的小孩子说话。 江九九一开始还会被这男人的声音蛊得忘记游泳，现在倒是习惯一点了，还能自然的打个滚，然后委屈地告状：“这不是我的错，那个家伙不是好人，他在我的鱼里面掺药。” 掺就掺吧，还不避着她，就这么明晃晃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往鱼桶里加药，简直是把她江九九当傻逼。 所以江九九一个没忍住，跳出水面用尾巴抽了那家伙一耳光。 不过江九九也知道自已这么做不好，作为一条不会说话的鱼，和一个长着嘴巴的人类相比太被动了，之后那个人类不仅和其他工作人员乱说她攻击性强，还试图在其他人的鱼桶里掺药，就是不肯死心。 江九九也没办法，为了不被害，只能不吃所有人送的饭，然后等人都不在的时候偷偷变成人找吃的，顺便再把那个给她下药的家伙套麻袋打一顿。 只可惜那家伙今天不上班，不然江九九一定要在顾成景面前再给那家伙一尾巴，以顾成景的聪明才智，就算没有发现那人干的坏事，也会因为江九九那明显讨厌的态度将人调离或者辞退。 顾成景依旧没有听懂江九九的告状，只当这小家伙是挑食，从防水背包里取出那束还没付钱的粉嫩玫瑰，朝着对方的位置递过去，“这是我给你带的道歉礼物，下次不会再离开这么久了。” 禁欲帅哥，湿身诱惑，玫瑰礼物，亲昵的道歉…… 江九九跟只拉磨的驴一样绕着顾成景飞速旋转，那如有实质的开心兴奋都成了残影。 “啊啊啊啊啊啊！！！！” 受不了啦！ 这磨人的小妖精！！ …… 等顾成景暂时离开，去拿白鲟鱼的晚餐，江九九依旧沉浸在对方给她送玫瑰的兴奋中。 时不时还乐到忘记游泳，沉底后又翻着肚皮浮上来，那场面，要不是此时没人，能随机吓死一个研究濒危生物的教授。 “看样子你这小生活过得还挺滋润。” 温润柔和的成男声音在身后响起，江九九先是短暂愣神，然后大惊失色地回头：“穆，穆老板！” 半透明的两人一猫漂浮在水面上方，灵魂状态的他们不会被普通人察觉，只有江九九这类妖怪可以看见。 当然指的是正常情况下的妖怪，某些满脑子只有帅哥盛世美颜并自动忽略周边的鲟鱼妖不在这个范围内。 江九九仰着头，鱼嘴张的老大：“你们怎么来了？” 穆重：“恰好看到那个人类身上有你的印记，就来看看你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正好看到某条好色鱼吃人家豆腐的一幕，啧啧啧…… 江九九甩甩尾巴，她也知道自已被看到了，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我的伤……现在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只是顾……顾教授他们还没有找到适合放生我的水域河流，所以暂时只能待在这里。” 不自在的窘迫只存留了短暂的时间，之后江九九又兴奋起来，跟穆重他们说了这段时间的疗养生活，吃住不愁还有帅哥陪伴，生活过得那叫一个丰富多彩，要不是江九九还记着要打工还钱，估计她都要被这乐不思蜀的极乐世界迷了眼睛。 穆重安静听着，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对那个顾成景有意思？” 江九九说话的嘴巴一秃噜，吐出一串泡泡：“你，你怎么知道的……” 她明明都没说过…… 穆重嘴角一抽：“你十句里面又八句都是他帅他高他好好，这样要是还看不出来，我们都可以把眼睛抠了。” 江九九嘿嘿一笑，好在她现在不是人形，不然脸上肯定又是一副满脸怀春的热恋模样。 穆重很担心啊：“你自已注意一点，还记得上次恋爱脑的下场吗？” 江九九立马回神，甩着鱼尾巴保证：“我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过身份！也不打算变成人和他谈恋爱！这次是真的！” 好歹也濒死过一次，她就算再恋爱脑也不敢赌了，人心这种东西经不住考验，她也没有了再次赌输的筹码。 现在对着人家亲亲贴贴也只是色心上头色胆包天，江九九也知道自已当鱼的时候比做人的时候金贵，宁可当条鱼随时吃顾成景的豆腐，也不愿意再变成人和对方产生新的纠葛。 顶多……收到玫瑰的时候会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下。 第145章 察觉 穆重看着江九九，这条鱼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神色又开始飘忽不定，若不是鲟鱼的眼睛小，估计还能看到她变成爱心的瞳孔。 这表情看着也不像是完全没有想法啊。 其实穆重还想提点一下江九九，就算被人类伤害过，也不能永远提防着所有的人类，那样太累了，也会错过一些值得交心的良善之人，但是现在…… 第226章 穆重沉默片刻，最后轻叹一口气，不打算和江九九继续纠结这件事，毕竟是人家的终生大事，他不应该干涉太多。 穆重又提起另一件事：“你刚才还说有人要害你？” 江九九对着顾教授嗷嗷告状的时候他们就在旁边，自然听到了小鱼对那不干人事的家伙的痛斥。 江九九也想起来了，又对着穆老板嗷嗷告状：“对对对，就是一个长得很矮很挫很难看的家伙！贼眉鼠眼的，我一看他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还特别嚣张，直接在我面前下药，特别过分！还有……” 穆重听着江九九诉说这段时间的经历，这才知道她这边也遇到了不好的事。 之前伤口还没好的时候都还正常，可是自从她被转移到水族馆后，一切就不再安宁了。总是有人对她下手，还会在江九九看不到的地方使小手段，虽然江九九不是普通的白鲟鱼，轻易不会中招，但她也怕自已一个不小心就着了道。 江九九也不是没想过偷溜，但是她也知道，自已是被人盯上了，在这么多人盯着的水族馆都会有坏蛋渗透进来，可以想象她要是幻化成人逃走，那些没了顾虑的家伙一定会直接动用非常手段。 一想到自已又要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拳打脚踢身受重伤然后慢慢等死，江九九就应激的害怕打颤，只能一边小心翼翼警惕所有人，一边委委屈屈等信任的人来，然后诉苦告状。 穆重想了想，给江九九留下自已的电话和一瓶密封性极好的药丸：“我们去看看那人为什么要害你，这瓶药丸收着，几乎什么毒都能解，关键时候能救你一命，要是有什么事急需联系我，也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 江九九一听，急忙仰脑袋表态：“我也要去，那是专门来对付我的坏蛋，我得亲自报仇！而且你们不知道那家伙长什么样家住哪里，我还可以给你们指路认人！” 带上她带上她！ 她超有用的！ 江九九说的不无道理，穆重倒是想带上她，只是…… “那位顾教授不是去给你拿吃的了吗？回来要是看不到你怎么办？” 以穆重对那人短暂的认识和了解，等人回来要是发现江九九不见了，估计会急到把整个水族馆翻了。 江九九早有准备，鱼脑袋高高扬起，朝着穆重露出一个格外人性化的猥琐笑容：“嘿嘿嘿～穆老板～老板～” 穆重：“……你好好说话。” 旁边的温小雪率先没忍住，“喵”的一声就从秦无寒手里挣脱出来，朝着大鱼的位置扑过去，接着就是一阵混乱的鸡飞狗跳水花四溅。 江九九的想法很简单，让穆重制造一片幻境或者手搓出来一个替身，只要能拖延住顾教授一小会儿，她去去就回。 她虽然很想让坏蛋遭报应，但也不想错过顾教授的湿身诱惑，毕竟这种弄湿衣服迸发男性荷尔蒙的事情很少出现在严谨认真的顾教授身上。 那可是看一眼就少一眼的人间盛况！ 穆重总感觉这条鱼的眼里不清白，像吃过一次爱情的苦，就完成了从纯爱到变态的蜕变。 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最后穆重用水草捏了一个略微粗糙的白鲟鱼，因为可以变化肉身的灵木拿去给风娘用了，他只好现场捏一个，为了不让这出水草换鲟鱼的大计毁在开头，穆重还请了专业的人土帮忙。 被迫接下任务的秦无寒：“……” 他算哪门子专业人土？ 穆重挂在秦无寒的背上：“至少比我专业，快点快点，那个顾教授快要过来了。” 秦无寒确实不算是专业人土，但他的手工活与穆重相比又确实强太多，几下就捏出了一个与江九九轮廓大致相同的小鱼。 那条水草小鱼一捏好就摇摇尾巴，主动跳到水池里，下一秒变成了和江九九一模一样的白鲟鱼，绕着江九九一圈圈的转悠。 等顾成景回来，就看见白鲟鱼在水池里很有活力的转来转去，像是在开心他回来。 他轻笑：“久等了吧？我想着你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就多添了一点鱼。” 待到白鲟鱼游过来，顾成景在水池边给它喂鱼，一条接着一条小鱼被喂到白鲟鱼嘴里，吃得那叫一个香。 顾成景见它胃口变好了，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他就怕对方的胃口继续坏下去，对于动物来说，吃不下东西才是最恐怖的事情，因为那意味着它们很快就会失去力气丧失力量，并且迅速走向死亡。 好在这条白鲟鱼的情况有所好转…… 顾成景看着对方开心干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在松了一口气后又莫名生出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他慢慢皱起眉头，仔细看着那条一边开心干饭一边兴奋转圈的白鲟鱼，从无鳞的灰黑色表皮到依旧留有浅淡疤痕的尾巴，他当初亲手检查并治疗的鱼，自然能清晰记住每一个细节。 此时与记忆中的模样一一对比，明明每一处都相同，明明没有变化，他却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排斥感。 就好像……这不是他的鱼。 顾成景沉思着，理性告诉自已这种莫名的感觉是无稽之谈，感性却先一步支配了他的身体，让他从水池边起身，和那条鱼保持距离的同时默默穿上外套。 唰—— 拉链一拉，把某条鱼蛊到冒鲜花爱心的男性荷尔蒙又被尽数收拢在外套之中。 第227章 严丝合缝，十分恪守男德。 …… 另一头，江九九还不知道自已的替身被察觉出问题了，她正领着穆重他们往动物园的员工宿舍走。 江九九的人形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身高矮了点，再加上脸嫩了一点，有点像是刚进社会没多久的小年轻，不过那眼睛里却没有多少小年轻的懵懂单纯，鱼身丰富的阅历给她增添了成熟，那无度数的黑框眼镜更是让她多了一种“读过很多书”的智慧。 秦无寒眼神好，能看到江九九藏在眼镜下的目光，那隐约闪着光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正盯着某个斜前方的帅哥路人bulingbuling。 如果江九九脑袋上有内心弹幕，估计正在疯狂的滚动—— 帅哥！ 啊！那个也帅！！ 秦无寒：“……” 确实有一种博览群书的智慧，就是那书可能不太正经。 江九九虽然染上了看美男的爱好，但好在鱼在关键时候还是能靠住的，领着穆重不停拐弯上楼，最后停到一间员工宿舍的门外。 温小雪趴在秦无寒的脑袋上，有些不太理解：“你怎么这么熟练？” 江九九：“他不是要对我动手嘛，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啦，昨天就偷偷从水族馆溜出来给他套了麻袋，还打了一顿，顺便盯着他回到这里。” 其实是江九九把人打了一顿后有些不放心，虽然说她自已是受害者，但那家伙下的药还不致死，她也不能直接把人打死了，所以之后一直跟在那人的身后，确定人死不了才离开。 穆重身为神仙，也算公务人员之一，假装没听见某个妖怪的私人复仇和斗殴罪行，和秦无寒对视一眼，伸手把本就没有上锁的门打开。 黑暗的屋子里看不清东西，却能被风带出来味道。 粘稠的，像是铁锈的腥味，恶臭，刺鼻…… 那是血。 第146章 二次见面 在场的都不是普通人，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慌张，但也没有多镇定，江九九和温小雪被血腥味刺激得纷纷露出兽性，小猫更是直接炸毛。 他们感受得到，在那浓烈的血腥味之中，还混杂着另一股气息，另一股会威胁到他们生命的，无比危险的气息。 穆重皱眉，让江九九抱着小猫待在门口，他和秦无寒进去。 黑暗并不能影响他们的视线，也因此穆重和秦无寒能将屋内的模样尽收眼底——铺天盖地都是血，还有不少人体组织的肉块混杂在其中，把这个屋子染成了暗红色的人间烈狱。 员工宿舍没有那么多东西，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就是全部，其他应该都是那位员工自已搬来的行李，但此时都被尽数洒上了血液，鲜血最多的地方是床上，那里还有大大小小的肉块内脏和混在其中的深色衣物，应该是受害者最后待的地方。 而那些零零散散的尸块儿，很明显是一个被分尸的人。 秦无寒脸色都变了，这种凶残变态的杀人手法，如果不是有血海深仇在碎尸泄愤，那就是犯案的家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穆重也皱着眉，立马将自已和秦无寒悬空，在不破坏犯案现场的前提下迅速在屋里转悠，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想要知道曾经的犯案现场发生了什么，除了犯下罪恶的人，就只有曾经的受害者。 穆重很快就找到了，可惜不是完整的人，而是和肉身一样的，被碎成一片一片的鬼魂。 居然把魂体也撕碎了…… 穆重和脸色也开始变了，被人类碎尸和被鬼怪碎尸可不是同一个概念，后者的威胁程度明显比前者更高。 慢慢收集碎掉的灵体很消耗时间，穆重害怕这个人类身下的魂体撑不住，直接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聚灵花，手动戳醒呼呼大睡的小花。 迷迷糊糊的小花甩甩叶片，本能地卷住穆重的手指，花花摇摇晃晃的竖起来，像是还没睡醒在发懵。 穆重低头轻声问道：“我现在很需要你的帮助。帮我把这里散落的魂体全部收起来，好不好？” 聚灵小花这下总算醒了，小花花很人性化地上下点点，然后花瓣和叶片一起伸展，散发出吸引鬼魂的味道。 穆重也没闲着，他张开灵力将这个空间包围，防止其他地方的鬼魂被吸引过来。 一块块魂体的碎片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飞出来，汇聚到小花的附近，然后又被它的花心一口“吞”下去。 穆重等小花找完所有的碎片，这才和秦无寒迅速退出房间。 秦无寒手里拿着手机：“我已经和杨戬那边说了情况，他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穆重点头应了一声，又招呼温小雪过来，把小猫和栽着聚灵花的迷你小花盆通通塞到秦无寒的怀里。 “这个人的魂魄撑不了多久，你带着小雪回去找老吴，赶着点时间应该来得及拼回来。” 温小雪的两个小爪子也抱住小花盆，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保证完成任务喵！” 秦无寒犹豫一下：“那你呢？” 穆重露出自已认真工作不容抗拒的一面：“我在这里继续查，顺便等杨戬过来和他联手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直接定位犯人的位置。” 对江九九下手的人恰好就被杀害碎尸了，这件事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巧合，他必须认真彻查一遍才行。 “不用担心，”穆重朝着秦无寒轻轻点头：“我不会做危险的事。” 第228章 这种话落被穆重说出来格外没有可信度，但是秦无寒赶时间，不管信不信都得迅速离开，只能被迫再相信穆重一次。 等秦无寒他们离开，穆重这才带着江九九继续探查动物园，检查有没有其他的人遭此厄运。 江九九也知道这次遇到真变态了，从她闻到的血腥味判断，那个变态估计不仅战斗力高，心理说不定还很有问题，当即夹紧鱼尾巴紧紧跟着穆重，生怕自已一不小心落单就被抓去片成生鱼片摆盘。 穆重就这么带着快吓到脱水的江九九迅速把附近探查一遍，好在没有发现新的血迹，说明目前还没有人遭难。 虽然线索暂时断了，但没有更多的人受伤，这也算是个好消息。 江九九在特别紧张的时候就会加速消耗水，外加给穆重领路走了一圈动物园，一人一鱼都累得不轻，最后回到水族馆，一边休息一边等杨戬过来。 就在穆重进门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的员工从他们边上擦肩而过，却又在过去后微微回头，咧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穆重向前走动的步伐一顿，猛地转身甩手，一条柳鞭顷刻间脱手而出，攻击在那个员工的身上。 被打中的员工顺着力道倒飞出去，并没有如穆重所想的倒下，落地后笑着取下帽子，朝着穆重露出一个更为变态的笑容。 “又见面了，木神大人。” 那是一张看上去很大众的脸，但从眼睛里面流露出来的恶意和疯狂到扭曲的笑意却并不陌生，让穆重本就警惕的脸越发凝重：“你是那个逃狱的诈骗犯。” 曾经犯下蛊惑人类自相残杀的罪，暗中对秦无寒却被穆重反杀，又在地府受刑的时候脱逃的重点犯人。 肯定的语气让这位犯人很开心：“没想到木神大人还记得我，这可真是我的荣幸，只不过这次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谈天说地，只能等下次了，真是遗憾。” 他说着就向远处跑去，时刻提防着穆重再将他强行拘禁在此处，看来是中过一次招就长记性的类型。 穆重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把人给放跑了，他现在实力恢复了一些，也不需要拼死拼活，只要拖延时间等杨戬赶到，他俩联手自然就能把人擒住。 几片蕴含蓬勃灵力和生机的柳叶编织成一串手链，自发飞到江九九的手上圈住，穆重回头叮嘱了一句：“很快就会来人，你守在这里，不要放松警惕。” 江九九急忙点头，眨眼间就见穆重消失在眼前，追着那个犯事的变态而去。 穆老板不愧是穆老板，在他对象的面前还看不出来，一旦进入了工作模式，那磅礴的气势，那说一不二的霸气，那雷厉风行的作风…… 真特么有安全感！ 江九九感慨两句，突然又意识到另一件事。 那个变态刚才是从水族馆出来的！ 顾教授还在水族馆里！ 江九九当即呼吸一窒，扭头就往水族馆里面拔足狂奔，连闯好几道门冲向最中心的水池，定睛看向那个坐在水池边的男人。 还好还好，顾教授没事。 江九九刚要松一口气，却又看见一个员工向着顾教授的方向走去，只停在对方四五米外的位置，而那个员工的一只手背在身后，正握着一把平时用来处理冻鱼的利刀。 江九九：“！！！！” 第147章 救援 顾成景没有注意到这个靠近的员工有什么不对劲，顶多意外一下，平时这时候应该已经打扫完了才对，今天居然这么晚吗？ 水里的白鲟鱼突然急躁起来，不停地跃出水面制造声响，大片大片泛着白沫的泡泡以它为中心迅速扩散，一下子就吸引了水池边两人的目光。 手里捏着刀的员工一愣，僵硬的转动脖子看过去，却也只停下两秒的时间，很快就不感兴趣地回头，快步走到顾成景的身后。 而顾教授则是被突然情况不对劲的白鲟鱼吸引去目光，没有注意到身后那泛着寒光的利刃被高高举起。 那个员工的眼中划过血红的光芒，眼看着就要将刀刺下去—— “躲开！！！”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顾成景回头都没看清人，只瞟到一个身影迅速从他的身后闪过，然后就是两道落水的扑通声。 江九九以自已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过来，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跑到顾成景的身后舍生挡刀，而是借着助跑的惯性飞起一脚，以一个超级帅气的姿势把要下杀手的员工踹水里去了。 可惜因为冲得太猛，她自已也没有刹住车，也跟着下去了。 作案的工具掉到不远处的地面，与地面相接发出清脆的声音，也让顾成景猛地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快步走到水池边缘，沉着脸看向那在水花之下的两个身影。 好在江九九是鱼妖，入水后不仅没有不适和惊慌，甚至还趁着水上的人看不见，长长的鱼尾巴在一瞬间幻化出来，往人家员工的脸上扇了一嘴巴子。 虽然没有用尽全力，但把人直接扇晕还是绰绰有余的。 确定这家伙失去行动力了，江九九这才松了一口气，仰面浮出水面，一边揪着人一边艰难地往水池上面爬，却又因为重量超标死活上不去。 就在江九九用力到差点闪着鱼尾巴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她面前。 江九九一愣，顺着那涩气的手向上看去，就看到顾成景俯身蹲在水池边，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看过来的目光是那么的专注，好像全世界只看着她一样，满满的男性荷尔蒙糊她一脸。 第229章 “我帮你！” 江九九偷偷咽口水，一边唾弃自已打乱了计划一边把手伸过去，甚至还能再分出一点点的心神嘶哈嘶哈。 啊～牵手了！ 顾教授的手～好温暖！ 作案的员工被捞上来，江九九确定人死不了后就不管了，她知道这家伙可能是被人控制住了，但不能保证这人醒来后会不会接着对顾教授动手，还是让这家伙暂时晕着比较好。 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江九九还把去找了绳子，又在找不到的前提下对着人家的脑袋再加两发沉重的敲打攻击。 一拳，多晕两小时。 再一拳，再加两小时。 目睹这姑娘暴力自卫全过程的顾成景：“……” 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害怕，jpg 等江九九把所有后顾之忧都解决了，这才想起来还要照顾一下她家顾教授的小心脏，顺带扭头提醒一句。 “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会儿，警察很快就来了。” 顾成景皱眉：“你好像知道这里有坏人，还提前报了警？” 他还以为这姑娘是恰好碰到行凶现场，怎么这会儿听上去，更像是对方知道些什么。 江九九一僵，她确实知道的多一点，但那些都不是顾教授能知道的，她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了，说不定还会让对方察觉到鬼怪的事情，到时候她肯定会被穆老板骂的！ “我们收到了消息，”江九九僵着脸胡编乱造：“这一片有一个作案团伙的下落，我是提前来探路的，其他的人在后面，刚搜到水族馆就看到他想要对你动手，所以才冲过来的。” 顾成景了然的点点头，不再多问，也不知道信没信，倒是听取了江九九的建议待在水族馆，找了个干燥的凳子安静坐着。 江九九很是心虚，她本来是想跑路的，但是为了防止顾教授再遇到危险，只能忍着跑路的欲望也乖乖坐下。 她还知道顾成景不喜欢和陌生人有太近的接触，没有坐在顾成景旁边，而是坐到他对面那个潮湿的凳子上。 还好她是鱼妖，这种湿淋淋的凳子反而能让她舒服一点。 顾成景看到江九九坐有水的凳子时有些愣住，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坐下去。 刚从水里出来的江九九浑身湿漉漉的，又坐在潮湿的凳子上，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吹的，眼尾和鼻尖都红彤彤的，看上去有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不及时换衣服的话，十有八九要感冒。 顾成景沉默片刻，起身去储物柜那边，给江九九拿来吸水擦身的毛巾和干的衣服。 好在顾成景工作刚回来，置办了一些新的东西，毛巾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这会儿也只有毛巾是新的…… 江九九穿着一身格外宽大的衣服，因为身高体型存在一定的差距，她穿着顾成景的备用衣服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扣子全扣上也会露出一部分锁骨，四肢都多出去很长的一截，为了不影响行动，江九九只能全部卷上去打结，露出自已过分白皙的手腕的小腿。 顾成景只是余光一瞥就看到一片白花花，他愣了一下，迅速将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保证不会再往江九九的方向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双方还是没见过的陌生人，这种情景下，有些女性可能会产生焦虑恐惧的情绪，他能做的就是控制住自已的行为和言语，不让对方产生安全距离被打破的恐惧。 这时候的顾成景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已是头一次注意这些细节的东西，虽然以前也很绅土风范，但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学术研究，给人安全感的，是他那一视同仁的态度。 有些事情之所以能事成定局，不过是因为那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了源头，恰似那盛放的花，在被人察觉到之前就已经种下了种子生出了根。 在那美丽夺目的花瓣绽放前，盘根错节的根须才是无声的诉说。 然后对这一切都不知晓的江九九，此时正跟个变态一样，偷偷摸摸地闻衣服袖子，红着脸仿佛喝多了酒，小小声的嘿嘿笑。 啊～顾教授的衣服～ 有种幸福到要晕过去的感觉～ …… 在另一边，穆重正追着犯人狂奔，可惜他身体的硬件不行，才跑出去两百米就追不动了。 不过那个变态杀人狂也没有捞着好处，虽然穆重追不上他，但是能防住他伸向其他路人的手，只要他想着往人多的地方跑，一茬又一茬张着血盆大口的真人版食人花就会突然出现并挡在他面前，但凡他敢朝着人质伸一根指头，那尖锐的獠牙就会将他整个手臂咬下来。 这些食人花有的真有的假，诈骗犯有幸躲过一个假的，却在下一次想故技重施的时候被咬掉了一条胳膊，只能一边喷血一边撒丫子狂奔。 他这个躯体只有一只手了，赌不起了！ 眼看着身后的木神渐渐被他甩开距离，诈骗犯刚要松口气，却见自已身侧的地板上突然长出来一朵张着大嘴的食人花，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嗓子眼里的黏液和不明肉类残渣。 他猛地往边上一滚，险险躲开这一攻击，也避免了成为自助旋转小火锅的命运。 他深吸一口气，想憋还是没憋住，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那个木神怎么回事？！ 这是正道人土该有的东西吗？！！ 第230章 特么的，比他们这些反派还反派！ 第148章 逮捕归案 穆重有些喘不过气，到底是还没养好的废柴身体，才跑这么几步就要死要活的，一张俊脸更是在白红青之间来回切换，活像个理发店门口的霓虹灯。 人多的地方不方便使用柳叶，再催生大片的灵植也不太现实，毕竟这里人多眼杂，他要是没有及时施展隐匿身形的术法，很可能会被普通人看到。 所以乍一看是那诈骗犯处于弱势，但事实上他俩半斤八两，想逃的人逃不走，想抓人的抓不到，现在就看他们两个谁更沉不住气，先一步露出自已的破绽。 又一株巨大的食人花在诈骗犯的身侧长出，朝着他的手就一口咬下去，这次可没有扑空了，尖锐的獠牙咬在对方小臂上，粗壮的枝干猛的一甩，一下子就把那条手臂生扯了下来。 一抛一接塞嘴里，嚼吧嚼吧。 嘎嘣脆.jpg 诈骗犯疼得额头抱起青筋，两只手都没了的他此时很狼狈，哪里还有一开始见面时的嚣张样子，要不是变回原形的身躯过于庞大，更容易被攻击到，他现在估计已经撕了伪装开启多驱逃跑模式了。 不过，他倒是也有其他逃跑的路子。 诈骗犯喘着气，左右探查一番后，突然加快速度，往一株食人花的边上冲过去，就算被一口咬掉肩膀上的肉也不停歇。目标很是明确，是冲着那里有最密集的人去的。 不远处的穆重眼睛一凝，迅速甩出两条藤蔓，其中一条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对方飞去，将那个发疯的家伙捆了个结实。 被抓到的诈骗犯试图挣脱，却怎么也挣不开穆重的藤蔓，只能龇牙咧嘴地继续挣扎。 不远处的人类依旧在享受闲适且愉快的一天，并没有注意到离他们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刚刚结束的追击战。顶多有人会感到意外，这里怎么会有一截奇形怪状的藤蔓。 其中一个刚从拐角处出来的小男孩理理自已的衣服，不经意地往那藤蔓的方向看一眼，又默默收回自已的目光，带着童稚的微笑走向人群。 “你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一道有些虚弱的声音在小男孩的不远处响起，小孩猛地回头，就见穆重白着一张脸，露出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嘲讽的和煦微笑，微风恰好在这时候吹来，让他那青绿色眼眸染上微凉的寒。 “好歹我也上任几千年了，这种壁虎断尾的小花招还是能看出来的。” 被穆重召出来的两截藤蔓还有一半空着，正以惊雷般的速度将小男孩捆了个正着，把另一半藤蔓上的“诈骗犯”拎过来一对比就能发现，这两个家伙虽然长相不同，但眼中的凶狠几乎完全一样。 诈骗犯趁着穆重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被抓住的时候，不惜自断一部分躯体当暂时吸引目光的幌子，其实本体已经在那一瞬间脱离逃跑了，还变成了小孩子，想要用这种不引人注意的新身份混入人群逃之夭夭。 可惜了，他的计谋是好的，只是遇到了穆重这种早就见惯了阴谋诡计的老油条。 提前留意四周再加上一部分犯人本体定位，光速确定逃跑犯人的新伪装，一逮一个正着。 诈骗犯恶狠狠地瞪着穆重，几乎要把牙咬碎：“木神！” 穆重懒得听这家伙的临终诅咒，眩晕符封印符等等起限制作用的符咒通通往这家伙脑袋上招呼，顺手再把犯人刚长出来的两只手折了，以防这家伙还有后手。 做完这些后穆重又想起来这犯人有从地府出逃的辉煌经历，于是为了稳妥起见，他又把人家的妖丹掏了出来暂时保管。 妖怪的妖丹相当于神仙的仙骨和人类的脊骨，都是没了就会嘎的致命弱点。 但穆重掏妖丹的动作很是麻利，还赶在对方濒死的前一秒又塞了一片柳叶进去，用柳叶的灵力暂时支撑住对方的生命。 好似那更换肾脏器官几十年的老大夫，每一个动作都快准狠，开膛破肚的瞬间，鲜血喷溅了几滴在穆重脸上，硬是把他那病弱苍白的脸衬出一副病娇变态的样子。 诈骗犯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尖叫着哀嚎着，这种濒死的痛苦太过于恐怖，那个神仙的狠厉也太过于可怕，他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你……” 穆重还是那副很淡然的样子，他的手里满是鲜血，还拿着一颗鲜艳的红色妖丹，更让他看上去像是见惯了杀伐死亡的恶鬼，无需蹙眉或者轻笑，仅是一个念头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诈骗犯不可置信，他颤抖着，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怕的，“你你……”的说不停，但就是怎么都说不出后面的话。 神仙怎么会是这样的？！ 不是说木神是最温和最容易被欺负的神仙吗？！ 这个和他们老大相比都不相上下的变态是谁啊？！！ 穆重其实心里也不怎么舒服，他是植物神，不太喜欢这种血腥的场景，也不太喜欢满手血腥的自已，但是为了彻底杜绝犯人逃跑的可能，他也只能下手重一些。 所以等杨戬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手血的穆重，以及地上横躺着的，倒在一片血水之中的小孩。 杨戬：“……” 这场景……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木神的行凶现场呢。 杨戬又看向其他地方，那里长出许多普通人看不到的巨大食人花，正乖乖守在路边沐浴阳光，只是那朝着人类的大嘴巴偶尔会流出类似口水的消化液，好像那看见好吃的，却只能眼巴巴看着的可怜小孩。 第231章 总结，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杨戬：“……” 他有些头疼地按按太阳穴，看向穆重的目光带上了无奈和疲惫：“重啊，咱下次把动静弄小点可以吗？” “你上次种出来的那几千株灵草还没挖完呢，咱不能再随地大小种了，这对社会的影响不好。” 穆重点头：“下次一定。” 他那时身体受限，能使用的攻击方式有限，只能走召唤流，不过这种方法消耗大的同时还难处理后果，确实要注意一下了。 杨戬还是很信任穆重的，接过藤蔓裹着的犯人一看，又有些惊讶：“你已经处理好啦？我还以为你会留着我来处理呢。” 他指的是废了犯人的修为和四肢外加挖丹抽骨等一系列血腥操作。 诈骗犯落在穆重身上的惊恐目光这会儿又落到了杨戬身上：“！！！” 这些神仙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凶残？？？！！！ 穆重把妖丹一起递过去：“以防万一，这种家伙用来逃跑保命的东西太多，总不能再让他逃一次。” 害了人犯了事就要受罚，哪里有脱逃的说法？！ 第149章 祝余 穆重和杨戬并没有聊太久，一个热情洋溢充满惊讶幸福等等各种情绪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木神大人！” 祝余作为纯粹的文职人员，速度难免比其他人慢一点，他刚赶到现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木神大人！！！ 活的！啊不是！醒着的！！ 穆重回头，就见祝余如同乳燕投林般连蹦带跳地飞奔过来，一屁股把上司杨戬挤开，然后对着他兴奋地手舞足蹈。 “大人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快要撑不下去了，”祝余声泪俱下地拽着穆重的衣角，干打雷不下雨的哭唧唧。 “呜呜呜，大人～你是不知道我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自从你沉睡了我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你看看我，我都瘦了～” 杨戬嘴角一抽：“……瘦了是因为你自已说要减肥，关他什么事儿？” 怎么不把你半个月的体重报出来啊？！ 杨戬负责的部门都不是普通人，后勤的食堂饭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餐食，平时就是以丰盛著称，要是有人碰上加班通勤，食堂阿姨还会单独给他们备一份饭后甜点和一份夜宵。 尤其是祝余这小子，他因为是植物不怎么喜欢吃饭，让食堂阿姨们好一顿愁啊，都已经开始考虑研究化肥怎么做才能色香味俱全了。 祝余是典型的木神狂热粉，还是唯粉头子，只要看到穆重就能把其他人的存在全部忽略，其中就包括他那威严十足但屁用没有的顶头上司。 祝余诉完苦后又开始泪眼汪汪地跟穆重邀功：“还有还有！大人，你交代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我现在已经是警察局的二把手了！” 那明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穆重，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夸奖，脑袋上面更是长出来一株绿油油的小草，草尖尖还在兴奋地晃来晃去，仿佛那摇着尾巴的小狗。 杨戬越发无语：“只是文职的二把手，外勤实战的功劳还没有攒够，而且你只提交了申请表，现在结果还没有下来呢。” 祝余：“……” 穆重：“……” 他一时竟不知道该先劝夸小孩还是该先堵住某个三眼仔的嘴。 这么在小孩面前疯狂泼冷水吐槽真的好吗？ 结果显而易见，很不好，因为祝余哭了。 一声不响就决堤喷涌的那种。 穆重：“……” 他默默看向杨戬。 杨戬被看的一愣，探头过来一看，迟疑一秒，再低下脑袋细细观察，深吸一口凉气。 靠！真哭了！ 在失去了木神的这一千年多年里，祝余从来没哭过。 他是木神手底下的一株灵草，有幸在化形的时候正好遇到木神，从此就跟在对方的身后，和其他植物小妖一起帮着打理大人的家宅和事务。 在木神大人沉睡后，他被杨戬骗走了，对方受木神所托，要给他换一个工作，还说给他布置了新的任务，要帮着杨戬守护人间的安定，把这份人手不足又危险重重的职业做大做强。 祝余很努力了，他的战斗力不行就去处理文件和纸质公务，从什么都一知半解逐渐成长到那里不可或缺的存在，他付出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多到那些天生就有强大力量和妖怪和神仙都不敢相信。 他只是一株小草，为了自已神明的一句话，他就一夕之间迅速长大，独自倔强努力了上千年，努力到杨戬都忘了，忘了祝余一开始也只是一个只知道哭泣的小孩。 “呜呜呜……对不起木神大人，我就是一株没用的草呜呜呜……”祝余哭得脸都憋红了，脑袋上那株脆嫩的小草蔫巴巴的弯了下去。 “我辜负了大人的信任呜呜呜……我真该死啊！” 他哭着哭着就以手掩面想要狂奔离开，要不是被穆重及时拉住，估计已经把自已栽土里面地思过了。 穆重摁住情绪大起大落的祝余，虽然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孩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如此孩子气，但那手已经本能落下去了，在小孩的脑袋上轻轻揉两下以作安抚。 “没有辜负，我们祝余是最棒的。” 第232章 祝余通红的眼睛露出来，就看到他的木神大人在轻笑，那笑容和煦又温暖，带着赞叹和欣慰：“辛苦你了。” 我不在的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熟悉的力道覆盖在脑袋上，让祝余不受控制的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一天，在那与平日并无不同的午后，也是这么轻柔的抚摸，脑袋上的力道不算重，却能给他无尽的力量和涌上来就再也消不去的安心。 那时候的木神大人也是这样，摸着他的头鼓励他，然后转身离开了院子，再也没回来…… 祝余：“呜呜……呜呜哇哇哇哇！！！” 哭得更狠了！ 本来憋回去一点的水龙头瞬间爆闸！！ 穆重：“……？！” 杨戬嘴角抽搐：“你行不行啊？” …… 事实证明，小孩爱哭好哄，祝余不爱哭，但一哭就哄不好，不仅哄不好，那眼泪还一阵一阵的，仿佛突如其来的雷阵雨，没有停下来的说法，只有时大时小的时差。 最后让泪奔小草停下来的还是身体的极限，又名科学的威严。 其实是祝余把自已这株草哭脱水了，然后皱着脸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成为了这次出勤任务中唯一负伤的人员。 等小草被抬下去泡水，穆重再次将目光落在杨戬身上。 无比心虚的杨戬不敢直视穆重的眼睛，冒着冷汗转头，看天看地看花看鱼，就是不看穆重。 此时的他无比想念秦无寒，要是小秦在这儿，穆重好歹还能记得收敛自已的冷气，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温度降到最低。 不知过了多久，杨戬听到穆重叹气，瞬间把警报拉到最响，但脚迈出一动不动，随时做好闪身逃跑的准备。 “谢了。” 穆重没有对杨戬动手，反而有些郑重地道谢，“当年事态紧急，我来不及安排院里那些幼妖，如果不是你们的庇护，他们可能会夭折在那。” 他没有给祝余安排“任务”，不用想也知道杨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也正是因为有这几个家伙的细心相助，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小妖才能避免颠沛流离甚至幼年夭亡的命运。 穆重见到了祝余，小家伙虽然稚气犹存，但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想来另外两个小家伙也有各自充实且美满的生活了。 “呃……”杨戬犹豫了一下：“虽然让你道谢挺难得的，但这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穆重挑眉：“怎么？嫌生分了？” “那倒不是，”杨戬再次心虚撇头：“主要是那几棵小花小草……嗯……一个去当姻缘庙的景点，怕被发现，已经九百年没动弹过了；另一个被坑去科研室切片了，现在还没回来……” 虽然不是直接被切，但每天看着自已的果子被切片，估计也乐不到哪儿去。 穆重：“……” 穆重：“……” 他默默掏出自已的柳鞭，脸上的笑容虚伪且核善，额头还隐隐暴起了青筋。 “你再说一次？我刚刚好像没听清。” 说一次就够恐怖了，再说就是找死！ 杨戬当即一个闪身遁逃，朝着水族馆的生路大步疾驰。 第150章 boss登场 穆重本来打算追上去，但还不等他迈开步子，眼前突然一阵阵发晕，要不是边上还有一个椅子撑着，他可能当场趴地上。 杨戬回头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匆忙转身把人搀扶起来。 “你怎么回事？” 老吴不是说调理的差不多了吗？怎么还这么虚？ 穆重掐着眉心艰难起身：“我也不知道，突然就四肢无力使不上劲儿，可能是刚刚追犯人追的太猛了。” 就跟个低血糖还没吃饭的人被迫跑了个800一样，debuff一下子就叠齐了，力竭躺平也是在意料之中的突如其来。 杨戬叹气：“你都这样了，再强撑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把那条鱼带过来，顺便给你买两个橘子。” 穆重：“……滚。” 别当他听不出来，这是在占他便宜！ …… 江九九和她家顾教授仿佛两个等家长来接的小朋友，拘谨的坐在凳子上，谁也不说话。 水池里的“白鲟鱼”也仿佛不存在，已经很久没有浮出水面了，光从这点就能看出来江九九想要逃离这里的真实想法。 倒不是她不喜欢顾大帅哥了，只是这种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情景，真的很尴尬！ 江九九内心的小鱼在狂拍尾巴。 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啊？！ 不带这么冷场的！ 她还不如变回鱼呢，好歹变成鱼，还能和帅哥贴贴，哪里像现在这样，中间空着四五个人的距离，她就算是踮着脚绷直了，假摔下去都碰不到对方！ 那些“一不小心摔倒跌人家怀里”的剧情根本没有可实施的空间！ 就在江九九表面淡定安然内心疯狂发癫的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帅大叔走了进来。 杨戬率先看到地上那个鼻青脸肿躺着的家伙，又瞅了眼活蹦乱跳的一人一鱼，笑着调侃一句。 “现在的小年轻都流行约会的时候在旁边挂一个电灯泡？”？？？ 顾成景看向警察：“……” “没，没有！” 江九九连忙摆手否认，一瞬间慌的要死，她可是知道的，顾教授最讨厌和别人传出绯闻谣言，要是这时候不赶紧说清楚，她以后就算变成人形，也不能出现在顾教授面前了。 第233章 江九九：“我们也刚刚认识，不熟，一点都不熟！” 顾成景这时候才瞟了一眼江九九，他其实对这个姑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那张脸确实是第一次见…… 目光在女孩的脸上转一圈，之后就被顾成景迅速收回，应该是他看错了。 杨戬也只是开个玩笑，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人捡起来，招呼着江九九跟上。 “他在外面等你，好像还有些什么事要交代，快跟上。” 杨戬不知道这小鱼和那人类的“刚刚认识”是认识到什么程度，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直接直说穆重的名字，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说的是谁。 江九九一听穆老板还有事要交代，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顾教授。 这都到告别的时候了，总不能还一句话都不说，江九九朝着男人的方向试探性地摆摆手：“那……我就走了。” 顾成景一愣，也有些生涩地点点头——再见。 事情到这里应该就结束了，杨戬捋了捋自已接下来的工作，再次审一遍逃跑的那个家伙，把所有能用的信息都挑出来，再把人送去地府受刑，被控制以及被杀害的受害者的后事也要处理好…… 虽然说又多了不少活要干，但好歹心腹大患手底下的一员大将成功收网，好些人都可以免遭遇难，这是这次最大的收获。 要是还能从那家伙嘴里撬出一些关于幕后黑手的消息…… 杨戬正畅想着血腥但美好的未来，看到外面的场景时脚步却顿住了。 淡青色的灵力磅礴浩瀚，像是一层厚重却轻巧的纱，将这方圆百里的生灵尽数笼罩其间。 那是穆重的灵力。 杨戬额头间第三只眼猛地睁开！ 穆重站的地方灵力最为浑厚，源源不断的生机伴随着灵力从他的体内涌出，庇护被覆盖在其中的所有生灵。 而与他对峙的，是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人。 将对方称之为人似乎不太准确，因为对方身上属于“人”的部分实在是少之又少，老鹰的羽翼、豹子的后腿、黑熊的爪子、覆盖着蛇鳞的皮肤…… 浑身上下都由各种动物精怪拼凑而成，若不是还有一个人的脑袋，若不是这家伙会飞会动，估摸着会被错认为动物旧标本缝合而成的新型艺术。 还是抽象艺术。 “木神……”抽象艺术说话了：“你比古籍里记载的还谨慎啊。” 明明他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对方却在顷刻间把所有生灵笼罩在灵力下面，一个照面就杜绝了他对其他人动手的所有可能性。 穆重轻笑：“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谨慎些好，亡羊补牢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 这个家伙出现的一瞬间，穆重就感受到一股不可忽视的死亡气息，那气息和地府阴冷却冷冽的死亡气息不同，里面只有无尽的混乱和杀戮。 没有秩序和理智，比贫瘠的沙漠还要贫乏，有的只是无尽的混沌，以及为了毁灭而存在的荒芜。 这是个危险至极的家伙。 穆重以极短的速度意识到这点，然后瞬间将所有可能被对方波及的生灵全部笼罩在自已的灵力之下，无尽的死亡最怕源源不断的生机，有穆重守在前面，起码杜绝了这家伙大开杀戒的可能。 那个缝合怪又开始说话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穆重：“我讨厌生机，也讨厌神仙，更讨厌聪明的人……” 穆重欣然接受夸奖：“所以我是你最讨厌的存在。” 这是在变相夸他是最聪明的神仙，他懂。 “不，”缝合怪摇头，他看向穆重的目光中浮现扭曲的贪婪和兴奋：“我应该最讨厌你的，但是见到你的时候就不这么想了。” 以前一直存在于古籍中的神仙，这个他最为好奇，最渴望了解的神仙，如今见识到本尊，竟让他感到无止境的畅意，缝合的黑熊爪子握紧又松开，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跃跃欲试。 “生命之神，重，就该是这样的啊，”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扭曲抽象：“就该是这样的，这样的神明才有被拖入泥潭践踏撕碎的价值啊哈哈哈哈……” 就是要干干净净的神，就是要这样顽固不屈如同冷月寒竹的生命神，才配站在他的对立面上，然后被他彻底吞噬！ 缝合怪死死盯着穆重，口中吐出的话仿佛在对缠绵的情人诉说钟情：“重啊，你可要多撑一会儿。” 别这么轻易就死了。 磅礴的黑色烟雾从他的体内涌出，带着势不可挡的架势倾泻而下，像是飘入山间森林的毒雾，想要将那一望无际的嫩绿摧毁殆尽。 这家伙的脑子约莫有病！ 穆重的脸色有些发白，眉头也因为痛苦蹙起，但他始终没有后退一步，源源不断的灵力始终不曾让死亡渗透，甚至没有下降分毫。 “哦～”对方有些惊讶，紧接着却是兴奋：“就是要这样啊，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耐玩啊！” 穆重的唇也失了最后一丝血色，灵力相撞的气浪掀起一缕淡青色的长发，让他那没了笑容的脸看上去越发神性，朦胧清冷，不似真人。 “这句话还给你，”穆重抬眸与他对视，淡青色的眸子冰冷又平静：“希望你能比我想的耐玩一点。” 穆重话音刚落，一阵疾风就从他的后方吹来，泛着寒光的三尖两刃戟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飞出，直直冲向那个缝合怪。 第234章 锋利的神兵破空而出，一下子就削掉了那家伙的一只熊掌，把这长相本就磕碜的家伙削得越发惨不忍睹。？？？ 再一眨眼，身着玄甲的杨戬就出现在穆重的前面，三眼齐开全副武装，脸上还带着笑容。 就是那笑容太过猖獗了，是可以和大boss一较高下的那种猖獗，尤其是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瞪得都成了一个完美的圆，再搭配上旁边的青筋，怎么看怎么咬牙切齿—— “就是你这个鳖孙儿，害得二爷爷我加班出勤还丢狗……” 杨戬越笑越冷，嘴巴越咧越癫，召回武器手腕一甩，带着把人碎尸万段冲马桶的架势飞驰出去。 “孙贼儿！纳命来！！” 第151章 百密一疏 这是一场战斗力悬殊的战斗。 当然，弱势的那方绝对不是杨戬。 作为在神话传说里都具有巨强战斗力的存在，哪怕杨戬已经多年没有用真家伙打架，他还是那个战斗力和普通邪祟完全脱节的战神。 又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甩出，杨戬甚至还没有用全力，他对面那个缝合出来的家伙就已经被削去双手，和不久前才抓到的手下凑了个“缺胳膊少腿”组合。 这样悬殊的战力让缝合怪都绷不住了，他一边闪躲一边试图用死亡的烟雾侵蚀对方，只要二郎神露出一点点破绽，或者被他抓住一丝的机会，他就可以将无尽的污秽混沌注入对方体内。 缝合怪再次被打飞，他简直要把血呕出来，明明有办法的，明明他可以很轻松就解决对方的…… 但是无论心里有多少种方法，在实战的时候却一点用都没有！ 细看就会发现，那些黑色的烟雾在即将触碰到杨戬的前一秒就会被震开，就算有少数冲破防御的烟雾夹缝中寻得机会，依旧会被那覆盖在杨戬身上的一层淡绿色灵力挡住，甚至直接被消灭。 缝合怪被气得真吐出一口血，他撇头看向下方依旧站在原地的穆重。 穆重捧着一小团凝实的灵力，灵力的另一端连接着杨戬，很明显，就是他给前方的主要输出加了一层绝对安全的防护。 可惜这家伙太废没能将杨戬打伤，不然他还能看到杨戬的伤口在一瞬间恢复的盛况。 毕竟是直接灌输生命的力量，这可比老吴煎药喝药的速度快多了。 有穆重在后方做辅助，保证能给敌人带来总糟糕的战斗体验。 穆重还朝被打得半残不残的敌人轻笑一声，那笑容还是那么的核善又讽刺，就像是在嘲讽不久前还在说大话的缝合怪。 好吧，穆重确实是在嘲讽对方，虽然他是植物神性格较为温润，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如今和搞出那么多破事儿的罪魁祸首见面了，难免有点沉不住气，要不是身体缘故不能直接上手，他定要让对方尝尝什么叫做暴力输出的奶妈。 那个缝合怪也意识到穆重才是他最大的阻碍，几次三番想要冲过来对穆重下手，却都被杨戬挡了下来，顺带又收获一个堪称严重的伤。 杨戬的衣襟翻飞，目光灼灼仿佛燃着火：“我还在这儿站着呢，真就当我死了不成？” 还想绕过他去攻击后方的人，真就脑子不好四肢也不甚发达是吧？ 缝合怪也被杨戬打烦了，一身的烟雾骤然剧增，齐齐向着杨戬的方向扑去，像是把所有的底牌掏出来，准备彻底解决面前这个难打又烦人的家伙。 杨戬也冷笑一声，“总算是把你留的后手逼出来了！” 既然这样，他也要使出全力了！ 穆重在后方眯眼围观他们的战斗，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却又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个不对劲儿的点在哪里。 敌人在这种时候使出全力的拼杀，或者假意拼命实则金蝉脱壳逃跑都有可能，杨戬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这些他同样能想到。 但他总感觉那个缝合的家伙意不在此…… 穆重想着想着，突然感觉自已的胸口一阵闷痛，突然憋不住地咳嗽，又从自已的口中吐出一口血。 刺眼的红色仿佛一朵在掌心绽放的花，与他那没有多少血色有些发青发白的手一对比，带着触目惊心到糜烂的反差。 像是昙花一现的艳丽，有着回光返照的活力。 穆重：“……” 他默默擦去嘴角的血迹，又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手，力图在短短一分钟之内分出那么一点点精力毁尸灭迹。 突然的吐血倒是让穆重想起来了，他好像才是这场战斗里面最不稳定而且血条最少的存在。 所以……有没有可能，那个缝合怪的目标是他？ 穆重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当机立断拖着自已宛若娇花般身体挪到宽阔的地方，并在自已周围栽了一圈可可爱爱的食人花。 虽然他被攻击的可能性不大，但事先防备着总没有坏处。 天上战斗的那个缝合怪又被砍掉了不伦不类的双腿，现在看上去倒是有点人类的样子，合理怀疑杨戬是在执行公务的同时公报私仇。 杨戬牌整容，用过的都说好！ 被杨警官削成人彘的缝合怪艰难地飞身躲避，原本四肢的位置被黑雾代替，黑色的烟雾宛若触手一般时而分支细化，时而又合并重组，有点像是西方盛行的克系文学里的某些东西。 他在一次次躲避中不断损耗着身体，再次艰难地躲过一击，他又抽空向穆重的方向看去，却见原本站在那里的人不见了。 第235章 缝合怪一愣，目光游移一圈，终于在那个最显眼的位置找到对方，然后就看到穆重被一圈食人花保护着的场景。 缝合怪：“……” 缝合怪：“噗——” 那家伙，那家伙！他居然！！ 杨戬眉头一挑，虽然想不明白这种家伙怎么敢在和他战斗的时候还分神，但他也知道天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于是欣然接受敌人送上来的机会，当即把人拦腰削成两半作为感谢。 “啊啊啊啊！！！” 看来这次杨戬成功打到敌人的致命弱点了，瞧瞧这叫得多大声。 穆重的注意力集中在天上的战斗，眼瞧着杨戬就要把人干掉了，他总算是小小的松了口气。 但不等穆重这一口气完全吐出来，却听到了自已不远处传来的动静。 脚步声，还是很多的脚步声…… 穆重回头一看，上百个肢体僵硬的人类正以半包围的路线向他走来，那些人类的脸上满是惊恐慌乱，他们还保留着自已的理智，却完全不能控制自已的身体，只能满脸恐惧地看着自已僵硬行走。 位居其中的甚至还有小孩，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已怎么了，就算哭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惊恐的流着眼泪，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和成年人相比，他们甚至还多了一份被踩死的风险。 在那些队伍的最前面，是已经被送去警局的诈骗犯，他是唯一一个双目无神的存在，失去行动能力的四肢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态前行，嘴里时不时吐出一口黑血，无数暗淡的黑烟从他的体内涌出，又化作丝丝缕缕的细线，牵到其他人的身上。 穆重轻啧一声，却因为这点动作又咳出一口血，胸口一阵阵的发疼，那是他强行大范围使用灵力的后遗症。 果然啊，那家伙真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 千防万防没防住这个手下被控制，真是百密一疏！ 穆重咬牙皱眉，却不得不把自已周身这一圈食人花铲了塞乾坤袋里，与他对立的是还有救的普通人类，他不能用杀伤力这么强的植物。 啧！ 第152章 护食 当被抓住弱点并被威胁的时候该怎么办？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想，反正穆重知道要当断则断。 他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情，知道最好不要在敌人即将抓牢把柄的时候犹豫，若是有实力就直接强攻，若是没绝对的把握就找机会偷袭，留给他的办法很多，只是顺利的程度和伤亡损失不固定而已。 就像现在，穆重远远没有到被逼入绝境的地步，光是将所有人类安全救下来的办法就有好多个，虽然把他身体不行灵力不足的负面因素加进去会剔除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方法，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招。 穆重把自已周身的食人花尽数收走，没管还在迅速向自已靠近的人们，抬头朝天上最后看一眼，确定那个缝合怪没有招了，迟早被杨戬切成块装回来，这才集中精力应付自已的敌人。 半死不活的诈骗犯走得跟个丧尸一样，在距离穆重只有十几米的时候，他脸上还浮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眼球逐渐被一片黑暗吞噬，变成渗人的纯黑，嘴角更是不停咧着，就算嘴角被撕裂了也始终维持着那副惊悚的裂口笑意。 控制他人生死的恶人，可曾想过自已也有被控制的一天？ 穆重眼睁睁看着这些被控制的人靠近，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符纸，他现在大部分的灵力都扩散出去保护其他人了，剩下的那么一点也只够催动几张符纸，要是不能一击必胜，估计就只能再割肉放血了。 被控制的人们越靠近，脸上的表情就越惊慌，他们的嘴巴动着，像是在向穆重求救，又像是在害怕穆重伤害他们，更有小孩哭着叫着，脸上糊了一层的鼻涕眼泪。 近了，还有十米，八米…… 穆重算着距离，两指夹住的符纸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点燃，淡青色的火焰在其尖端跳跃飞舞，为一会儿的绚烂绽放做热场运动。 三米，两米…… 穆重甩手一挥，那张符纸就无风自动的飞了出去，正好贴在最靠近他的男人眉心，直接将对方定在原地。 定身符，要的灵力少，但定身的时间也很短，对神仙来说是有些鸡肋的符咒，却也因此成为了穆重手里存货最多的符咒。 穆重强忍着眩晕和疼痛，快步向着那个退到人群中间的小boss走去，十几张燃烧到一半的符咒从他的指尖或是周身浮现，每一次都正好定住一个人类，勉强给穆重开出一条狭小的道路，边上那些人伸着爪子要抓穆重，都被他一一躲了过去。 诈骗犯瞪着他那黑色的眼睛，眼看着穆重迅速向他这边靠近，想要往后躲却被其他人挡住，只能一边控制那些人抓住穆重，一边自已往后边缩。 怂成这样，估计是身体记住了被穆重断手掏丹的痛了。 但是他那短手短脚的身体在这时候严重拖延了他后退的步伐，还没跑出去几步，后脑勺就被一张飞来的定身符控制住，再也动弹不得。 在他被定住的一瞬间，其他的人类也被定在原地，他们不再走动，只能眨着无措的眼睛，在这仿佛静止的世界，战战兢兢等待着救援。 穆重则是绕过人类，走到小boss的身后，他的手里已经没有符纸了，不过还好，起码目前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没有更多的意外发生。 第236章 他二话不说就把手按在小boss的后脑勺上，把最后的一点灵力全部附在定身符上，大大延长对方被定身的时间，等做完这些，他才不再克制地吐出一口血。 穆重的眼前一阵阵发晕，眼睛失神片刻又逐渐聚焦，嘴角的血迹更是止都止不住，要不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不好行动，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真要撑不住了，杨戬他什么时候能打完啊…… 穆重靠着深呼吸努力平缓自已越发急促的心跳，想要挺过这一阵眼前发黑耳畔嗡鸣的难受时期，只有他能听到的嗡鸣声震耳欲聋，几乎盖住了外界的声音，就连身后的动静都只有模模糊糊的一点声音。 ……身后？ 穆重艰难地转动脖子，就见一个身穿工作服的男人没有受到影响，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向这边走过来，对方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死一般的麻木，还有和诈骗犯同款黑不见白的眼睛。 很明显，这个人不是被诈骗犯控住的人，而是被天上那个缝合怪直接控制的二号小boss。 穆重：“……” 靠！ 还带这样的？！ 穆重的脑袋更晕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天上那个神经病居然这么坑！留这么多手有意思吗？！ 又不是千手观音，他至于吗？！ 穆重心里再怎么骂都改变不了二号小boss走过来的事实，甚至对方事先没有被穆重卸过胳膊腿，走起路来那叫一个健步如飞，穆重感觉自已还没走两步就会被对方捅个对穿。 可能还不仅对穿，人家还能换着方向捅，把他捅成四面八方都在噗呲噗呲喷血的人肉喷泉。 危难关头，穆重的思绪都开始发散了，他幻想着自已喷着血走到秦无寒和老吴面前的场面，然后吓撅了一个，另一个更是被吓出龙身，抖着尾巴作尖叫呐喊状。 又让他……担心了…… 穆重一点点合上眼睛…… 又……食言了…… 视觉失灵之后，穆重还能隐约听到声音，在那震耳欲聋的嗡鸣声之外，还有一声由远及近的龙吟。 威威龙压延绵千里，就算远在天边依旧让人精神一振。 好熟悉…… 穆重还是没有撑住，身体在原地晃悠两下就向后栽去，就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倒在一只龙爪之中。 迅速靠近的敌人没能将刀刃刺进穆重的心脏，一条巨大的尾巴破空甩来，直接把对方抽飞出去，飞出一个极其完美的抛物线。 另一个被定身符定住的诈骗犯也被龙爪勾起，向上一抛再用龙尾一抽，跟个球似的被拍出去，落点明确的射向被杨戬暴打的缝合怪，正正好砸在对方头上，把那唯一一个人头砸得头身分离。 杨戬逮住机会，也跟着一刀下去，彻底把那连在一起断不开的黑烟斩断，又祭出专门抓这种家伙的警局专用银手镯，给对方每一段身体都拷上一个，另一端齐齐拷在他的武器尖端，串得跟个卖青蛙崽的一样。 彻底处理好犯人，杨戬这才有空转头，看看是哪个足球健将帮了他大忙，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几层楼那么高的巨大青龙盘旋在天上，差点把整个动物园压塌了。 杨戬：“……” 要不是穆重的灵力勉强能隔离普通人的视线，下面的人类估计已经炸开锅了。 到时候不出一个小时就会蹿出热搜，杨戬连标题都想好了，某某动物园突现惊天大龙，是新闻工作者的沦丧还是土木建筑师的扭曲…… “小秦你这是……”杨戬感觉自已也快扭曲了：“你怎么不变小一点？” 已经完全变成青龙的秦无寒微张龙嘴，他没有大声说话，但那变得威严空灵的声音还是震耳欲聋，“我尽力了，只能缩这么小。” 他也想变小啊，更想变回去，只是刚掌握龙的身体，灵力的循环方式和当人的时候完全不同，他一时半会儿也做不到融会贯通，要不是飞出来的时候老吴隔老远嚎了一嗓子，他可能还是遮天蔽日的大小。 杨戬也知道他的问题所在，只能叹着气先处理其他事宜，眼珠一转却看见被秦无寒捧在龙爪里昏迷不醒的穆重，当即一惊。 “穆重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杨戬伸手就要去探穆重的灵力，却被避开了。 他一愣，仰头一看，就见青龙的眼中满是警惕，莫说已经在龇牙的嘴巴，就连那眼睛都变成了尖细的兽瞳，其中满满都是威胁的意思—— 不许碰他！ 第153章 抢救 杨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搞懵了，一脸懵逼地瞅着一口能炫三个他的青龙，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哇靠！ 恢复真身而已，怎么还带性情大变的？ 秦无寒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已做了什么，但是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就像无法将周身灵力运用自如那样，他现在就连那些从灵魂深处浮现的情绪都无法妥善控制。 就像是被圈养在人类世界的野兽，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和人类接触，但被放归山林，找回属于野兽本能的瞬间，他还是不可避免的暴露出自已凶残霸道的一面。 秦无寒垂眸，巨大的兽瞳看向蜷缩在他掌心里的穆重，锋利的龙爪收敛起削铁如泥的爪子，将那小小的，轻轻一碰就会碎掉的神明护在其中，对方少许夹杂着春意的墨发铺散开了，有几缕还顺着缝隙飘荡在外面。 像是终于被他抓住的明月，曾经高悬于天遥不可攀，如今却只能在他的掌心散发莹莹月华，成为了只有他才能看到触及的珍宝。 第237章 穆重明明是他的，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显然这次又是兽的本能占据了上风，秦无寒的兽瞳再次收缩，没有再理会杨戬，扭头摆尾直窜云霄，声势浩大的来又声势浩大的走，顺便捞走昏昏沉沉的大宝。 独留下单手狗杨戬一个人站在原地，叹气一番后继续处理这边的后续事情。 什么？为什么不担心穆重？ 杨戬冷哼一声，穆重落到谁手里都要被担心一下，唯独落到秦无寒和老吴手里的时候轮不到他们担心。 虽然秦无寒平时的时候表现并不十分突出，但杨戬表示自已对那家伙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别看小秦现在被他那刚刚回归的兽类本能控制，一碰圈在他怀里的穆重就炸毛，但要是穆重正有个什么事，他才是那个二话不说万事靠后只记得穆重的人，瞧瞧这匆匆忙忙的样子，谁知道是跑去建窝还是去找老吴。 杨戬再次扛起绑了几串“糖葫芦”的三叉两刃戟，哼着歌去给那些被控制的人类挨个解控，还要顺带消除记忆。 在他的身后，被银手镯拘束住的一颗人头突然睁开眼睛，他挣不开这专门对付妖物邪祟的东西，只能睁着眼睛死死瞪着那远远飞走的青龙，原本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上突然又浮现出一个渗人的笑容。 生命神……穆重…… 我们走着瞧…… …… 而另一边，还在天上疾行的秦无寒果然如杨戬所想，一察觉到穆重咳嗽吐血，整条龙的眼睛立马就清澈了，尾巴一甩就向着花店的方向导弹发射。 然后在花店后方的院子里砸出一个硕大的坑。 刚拿着铲子出来要给院子松土的孟婆：“……” 这算什么？ 天上掉下个青龙龙？ 烟尘散尽，露出有些狼狈的两人，秦无寒抱着穆重从滚滚烟土中走出来，他在落地的时候成功变回来了，可惜没能控制好速度，顶多把穆重护住不受冲击。 是的，秦导弹落地的时候只顾着护住穆重了，他自已是结结实实的肉体着陆，要不是有一身强悍到变态的神兽躯壳，他估计下来就能直接找孟婆要汤喝了。 秦无寒匆匆朝孟婆打声招呼，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这被砸出大坑的院子了，迈开步子抱着穆重就往老吴的房间大步前进。 孟婆看看这一片狼藉的后院，又看看自已手里的小铲子，也默默转身跟了上去。 老吴此时刚刚结束上一个工作，那个被秦无寒他们送回来的人类灵魂刚被他拼回来，温小雪负责把人送去警察局录口供。 小猫这才刚走没两步，他两个爹就回来了。 “老吴！” 秦无寒抱着穆重杀进来：“你快来看看！” 老吴回头一看，一眼就看见吐血吐到胸前衣服都染红的穆重，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三步并作两步就闪现过来，先是给他强塞了一颗救命的药丸，然后抄起穆重的一只已经露出鸟类羽毛的胳膊就开始把脉。 好消息，这家伙的身体没有受伤，顶多有些剧烈运动的后遗症和不适。 坏消息，穆重的灵力又开始乱了，这次不仅是灵力不足，就连他仅存的那么点灵力都四处乱蹦毫无章法，在他身体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漩涡。 就像是强行用灵力对抗了相似又相反的东西，过度使用的同时还被改变了运转模式，结果就造成现在这样无法正常运行的情况。 但又因为穆重的肉身虚弱，体内的灵力失去控制后越发紊乱，越乱越损伤身体……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若非灵力不足，穆重现在估计已经被那些瞎蹦跶的灵力炸毁内脏和骨髓了。 老吴越是探查，他的表情就越是凝重，这次都顾不上生气了，粗暴地扒开穆重的上衣，一手四根银针齐齐往对方身上招呼。 银针扎完喂药，喂完药换针，换针后输送一点灵力让他吐血，吐完血继续喂药，继续换针…… 秦无寒在老吴的边上打下手，帮穆重把一身的血衣脱下，帮他灌药，帮他擦血，帮他熬药…… 他们在房间里面一直熬到深夜，穆重的气息才彻底平缓下来。 黄色垃圾箱里满满都是浸染了穆重血液的一次性纱布，桌上堆放着许多碗，盛放着外面千金难求甚至不曾见过的稀有药材，一旁几个的药炉子更是一直没有停过，不停的熬药换药熬药。 老吴再次给穆重把完脉，总算是叹出一口浊气，感觉自已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病成这样的神仙，真就是千百年才找得出这么一个。 老吴甚至想着，如果他的医术又精进升华了，那么穆重一定在其中发挥着不可磨灭不可替代的作用。 人家学医大学生还只照着课本背重点考试呢，到了他这里却变成了直接现场研究当场治疗！ “行了，他暂时没什么大事儿了，”老吴看向旁边一直不说话，一双眼睛都飞穆重身上的秦无寒：“你也先休息一下，我去找找可以给他补充灵力的东西。” 上次是有妖怪学校的千年灵木，这次可没有了，他还得去研究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作平替。 秦无寒听到这句话时耳朵轻轻一动，他像是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老吴：“同源的灵力可以吗？” 老吴挑眉，他的白胡子长回来一点了，手指在那小小的一缕胡子须须上捻两下，认真地思考着：“完全一样的话就没有问题，毕竟穆重他本身就能和其他植物灵力交换，但人的话就说不准了，毕竟没有人能和木神有同源的灵力。” 第238章 就连穆重的家人们都和他有许多不同，他弟弟蓐收更是和他完全相反。 老吴觉得这种方法行不通，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床榻上那两人的时候愣住。 秦无寒听到可行的时候就动了，他把面色苍白的穆重圈在自已怀里，歪着头吻住对方的唇，穆重身上只披着一床薄毯，在那毯子的遮挡下，秦无寒的大手按在穆重心脏处。 源源不断的青色灵力从秦无寒体内涌出，通过手、唇、胳膊……以他们皮肤接触的每一个地方作为入口，如同绵绵细雨般进入穆重的身体，填补他那匮乏到干涸的内腑。 而穆重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还跟久露逢甘雨一般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老吴：“……” 他的嘴张开又闭上，手也是伸出又收回，明明这里是他的房间，明明这里是医生和病人的主场，他却感觉自已这个医生有些多余。 嗯，还有些亮。 秦无寒这灵力一补就是半个小时，等穆重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才停下来，虽然还不能把亏空的全部补回来，但至少穆重的羽毛收回去了，还不用像上次那样沉睡许久，估计几天就能清醒。 秦无寒抬头，仔细端详穆重的脸色，发现对方的脸不仅不白了，甚至那嘴唇的位置还泛着水润的嫣红。 那是穆重少有唇色，只有被他亲到快晕过去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明艳色彩。 秦无寒不自觉地滚动喉结，感觉自已强行压下去的那些兽性又有翻涌出来的趋势了。 要是再亲一下……只是再送点灵力…… 嘴唇之间的距离再次一点点缩短，隐约哪能看到那随着呼吸一起明明灭灭的热气。 “咳咳咳！！” 老吴的半个身子出现在秦无寒的视线当中，那是人家走到了床边。 “克制一下，一次性补太多灵力也不好。” 不补灵力？那更不好，对病人和医生的眼睛都有不好。 老爷子给秦无寒递来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刚泡的茶水。 “帝休果茶，清心寡欲了解一下。” 秦无寒：“……” 第154章 猴中贵族 某位穆姓病美人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一周，期间另一位被迫清心寡欲的秦大总管每天都会给他定时定点的输送灵力，但那灵力始终到不了能让病人伸腿瞪眼惊坐起的程度。 秦无寒也不是没想过多输送一点灵力，但他也怕自已不听医嘱好心办坏事，于是每天都拉着老吴定点守在病床边看他输送灵力，随时观察穆重的恢复情况和输送灵力的上限。 对此，老吴表示：“……” 有本事你输送灵力只用手别上嘴！ 让他一个糟老头子专门来看你们两个亲嘴？ 人干事儿？！ 老爷子从前几天的吹胡子瞪眼不可置信逐渐到之后的冷漠麻木直翻白眼，天知道他这几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在穆重躺尸的时候，杨戬也来过一次花店，他和秦无寒大概说了一下抓到的犯人的消息。 那其实不算一个好消息，因为入网的缝合怪只是一个分身，就是把那些被害的妖怪缝合在一起后又把主体的一部分魂魄塞进去做出来的替身使者，真正的凶兽依旧还在逍遥法外。 杨戬汇报公务的时候还悄咪咪地夹杂私活吐槽：“该说不说，这家伙和他的属下不愧是一个窝的耗子，就连搞出一堆分身的犯案手法都一模一样。” 这么小心谨慎害怕被抓，有本事别犯罪啊！ 不过这次也不算一点收获都没有，起码他们手里捏着那家伙的一部分魂魄，要是地府的人合作一下，说不定只要几天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本体的位置。 然后杨戬就以同事间来往合作为理由把孟婆捎带走了，毕竟是地府的老前辈，就算不干审问犯罪鬼魂的活儿，在灌汤的闲暇之余也见过不少非常手段，比他们这些更擅长折腾活人妖怪的阳间人业务熟练。 关键是他们不用再专门往地府跑一趟了，天知道那条去往地府的路有多难走！ 跌宕起伏蜿蜒崎岖堪比云霄飞车赛道，考验驾驶人的车技都是小事儿，关键是路上还有消磨人精气和理智的彼岸花海，以及成千上万无法投胎又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会时不时窜出来…… 非地府人员每次下去都要送掉半条命，不管是车技好的、从不晕车的、定力耐力强的、死鸭子嘴硬的……一个来回就没有不老实的，就连杨戬都会皱一段时间脸，和他家狗子齐齐蹲在办公室门口调理身体。 问为什么不进去？？？？ 狗子很可能会吐，在主宠两个缓过来之前都丧失了进门权。 于是乎刚休假没几天的孟婆只能叹着气和秦无寒道别，还表示下次再来的时候会给他和穆重带新的菜，让他俩好好期待着。 秦无寒：“……” 不是很期待，也不是很敢说。 就这样，秦无寒抱着复杂且怂的心情目送那两人远去，等人走远了才转身回屋。 恰巧这时，坐在驾驶座的杨戬踩了刹车，扶着警车的方向盘陷入沉思，那副认真的样子把坐副驾驶的孟婆吓了一跳，急忙检查自已做的小零食有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她生怕杨老二吃了试验品忘记开车，要是那样的话，她就真的要提前结束休假了，甚至还可能免费被送回去。 这位婆婆是真的没考虑过“没人敢吃那些东西”的可能性呢。 第239章 “你说……”陷入沉默的杨戬突然开口：“我是不是忘了跟他们说什么了？” 他总有种忘记叮嘱什么话的感觉，但是实在想不起来忘了什么。 沉思片刻，杨戬果断放弃：“算了，想不起来说明不是没有大事儿，等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记起来了。” 重要的事儿他不会忘，既然都想不起来了，那就别在路上浪费时间。 于是乎，这个小插曲过去后的第二天，独自来花店的人类小姑娘方云舒僵在了花店门口。 小姑娘本来打算早早来汇报任务进度，为了不让风娘久等，奔走在熬夜路上的她猛踩刹车，还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路上脚步飞快赶到花店，抱着早干完活儿早收工的奔丧心态冲到花店大门口。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方云舒呆愣地盯着前面，时不时还抬起手揉两下自已的眼睛，脸上满满的都是错愕，脑袋上更是顶着一连串问号。 在她的对面，一只金丝猴正倒吊在花店的门帘上，尾巴卷在杆上支撑全身，跟荡秋千一样左右摇摆，两只手里还捧着一个硕大的桃子，凑在嘴巴咔哧咔哧，一身橘黄柔顺的毛毛很像夕阳时分的暖光，更显得它那双黝黑的圆形大眼睛礼貌乖巧。 关键是它吃桃子的动作也很斯文，明明一副很喜欢的样子，动作却不急不快，像是不想把汁水溅到身上。 方云舒瞬间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成铜铃了，她感觉自已清醒了，又觉得自已应该还在梦里。 那是金丝猴啊！金丝猴！ 传说中的猴中贵族啊！！ 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她果然不该早睡早起！看看这都出现什么离谱的幻觉啦！！！ 这和做梦梦到被铐上银镯子捧铁饭碗有什么区别？！ 那会动的大银镯子也注意到了方云舒的存在，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尾巴一荡跳到旁边的观景石上，仿佛是专门给她让路。 这可把内心本就波涛汹涌的人类小姑娘再次送上云端，方云舒内心的小人疯狂砸墙捶地板落泪，连嗓子眼都变成了爱心的形状。 呜呜呜，感动…… 这就是传说中无比绅土让人心生怜爱一眼误终生的贵族猴子啊，果然和那某眉山上的土匪猴子完全不一样。 真该带着风娘一起来的，她肯定没见过这么乖的猴。 要是能允许她摸摸加投喂…… 等秦无寒按点开门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方云舒作西子捧心状站在不远处，眼巴巴地盯着门边上……他顺着那视线朝左下方看去，就看见某位以上班形态出现的猴子在哼哧哼哧啃桃子。 秦无寒：“……” …… 最后方云舒和金丝猴都进了花店，还各领了一盘秦老板娘现切的桃子果盘，蕴含少量灵力的桃子又水又甜，人和猴都吃得很欢。 方云舒边吃边跟秦无寒汇报，内容围绕着那个顾总家的小少爷。 之前穆老板编了个柳树婆婆傍身的谎言，就为了让那个顾家小孩可以保留学习的魔术的爱好，但是真正的“柳树婆婆”现在还泡在老吴研究的净化罐子里，只能风娘暂时顶上这“半监护者”的任务。 又因为风娘她自已也有不少情绪问题，于是方云舒和对方一合计，决定她们两个一起守在那小孩身边，一个在明一个暗，有时候情况特殊就双管齐下。 比如冒出来参与财阀斗争，还想把手伸到小孩身上的贼人时。 期间方云舒还特意让风娘时不时在那顾总的面前现身刷一下存在感，免得人家日理万机的顾总老是忘记对他家小孩保持最基本的尊重。 这些日子下来，顾成熹小朋友有了明显的变化，他更阳光自信了，也不再会因为父亲而患得患失，他不再去那么多的辅导班，而是将更多的时间灌注到自已的梦想中。 这样的变化很好，唯一让方云舒唏嘘的是，她和风娘始终排在小屁孩心里第三阶梯的位置。 那天问了小少爷才知道，他心里还藏着两个超级喜欢超级重要的人，一男一女坐稳了第一第二的位置，谁来都不能撼动他俩的宝座。 女的不难猜，应该就是那个真“柳树婆婆”，至于蹲在首位的男人是谁，一时半会儿还没有猜出来。 不过都无所谓了，反正不是她们！ 那时候方云舒一边整理魔术道具一边朝风娘假哭：“这小屁孩小小年纪，心里居然就装了这么多人，他以后肯定是个海王！” 海王顾成熹浑不在意，还噘嘴哼唧：“无所谓！就算是海王，那我也是魔术最好的海王！” 管家伯伯在旁边默默擦汗，想告诉他家小少爷不能三心二意，然后就看见方云舒和顾成熹开始斗嘴，迅速揭过此话题。 好吧，小孩的世界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参与进去的。 至于风娘，她还在沉思“海王”是什么东西。 …… 方云舒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虽然善于倾听的穆老板不在这里，但是老板娘在这儿，为了不拖累老板的进度，小姑娘还是把能想起来的都说了一遍。 一盘桃子炫完，方云舒这才起身走人，还顺便捎走了两个完整的大桃子，想要带回去给风娘和小屁孩尝尝。 第155章 蹭吃蹭喝 等人家小姑娘走远了，秦无寒这才回头处理另外一个人。 第240章 “大圣，你怎么来了？” 那猴子炫完最后一口桃，吐出嘴里的果核，“砰”一下变成穿着潮流服饰的阳光开朗大帅逼，以一个格外狂放不羁的姿态瘫在沙发上。 “暂时不用工作，就来你们这里看看，谈谈心聊聊生活什么的，毕竟我是一只很怀旧的猴子，最珍惜的就是兄弟情了。” 有些话就是这样，听着听着就假了。 秦无寒：“……真的？” 他怎么就不信呢？ 孙悟空：“……好吧，假的。” 双方似有似无的对峙两秒，最后还是比较实诚，良心过不去的大圣落了下风，尴尬地摩挲几下左耳的单边黄钻耳钉，有些郁闷地开口。 “因为动物园那边出事儿了，警局的人在清理里面的安全隐患，整个动物园暂停营业也就算了，里面所有妖怪化身的动物都被暂时赶了出来，说是要彻查一遍。” 这种事情一听就是有妖怪在搞事儿，孙悟空不太乐意，毕竟连声招呼都没打过就直接把人赶出去了，但他也知道事情有轻重缓急，不想给其他工作人员添乱，只能薅个桃子扫地出门。 然后这位曾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反骨仔，沦落到一分家当都没带就被迫浪迹天涯，年纪轻轻……一把年纪了还要遭遇暂时失业且无家可归的窘境。 是说出去都会被人掩面拭泪，感叹地里黄小白菜的程度。 秦无寒：“……” 秦无寒偷偷眨两下眼，动物园？妖怪闹事儿？ 不会这么巧吧？ 猴哥这边还在叙述自己的悲惨历程：“出来后我去哪吒那里借住了两天，本来好好的，直到他们的教导主任回来了。” 学校里高年级的教导主任是神兽獬豸，就是那个人类传说中辨别是非善恶，象征公正的神兽。 明明请了一年的假跑去考律师资格证，谁知道他提前回来了。 还一回来就撞上了孙悟空领着孩儿们上山挖石洞的冥场面。 为兽古板的教导主任哪里看得了这个？当即一边尖锐爆鸣一边变回兽形冲过去，要用头上的正义之犄角和孙悟空同归于尽。 这种事情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当年孙悟空被请来当代理校长的时候，也是獬豸看见他带着一群学生上山复刻水帘洞。 一群妖怪崽崽在脏兮兮的石头堆里爬高上低，平均每两分钟就要有一个小崽子受点擦伤或者干熊事儿，把那时候的獬豸直接气撅了。 醒来之后更是不畏强权力排众议，靠着自己的三寸不烂金舌来了波当代版的舌战群儒，硬是把孙大圣这尊大佛“请”走了，换成了比较收敛的藕霸哪吒。 有了当年的过节，再加上这次又正正好撞上了相似又不同的冥场面，新仇旧恨一起算，獬豸带着升级归来的法律知识和口才，当场表示那个学校里有猴子没他！ 瞧瞧，有的人逼急眼了，连这种仿佛小孩子吵架的胡话都说得出来。 最后还是哪吒出马，先把急眼的獬豸劝住，再给孙猴子重新安排住的地方。 倒不是哪吒不站在他兄弟这边，主要是他自己也快卸任了，这时候要是教导主任走了，他还得在校长回来之前再找一个新的。 到时候新的教导主任来，他又要重新磨合和排除隐患，格外费时间。 于是哪吒权衡了一下利弊，果断把孙猴子丢到杨戬手里。 但是杨戬也忙啊，他还要上天入地逮那个给他增加工作量的鳖孙儿，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案件，天天忙到脚不沾地。 他连遛狗的时间都省略了，主人和狗子都持续处于三天工作半天睡觉的极端作息，根本抽不出时间和空间给孙猴子。 虽然把猴子捎上也不是不行，但杨戬思考了一下对方一棍子下去三个妖怪的战斗力，以及那急眼了直接上棍子，至今不愿意变通的作风，还是扼腕拒绝了。 猴子就像核武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使用比较好。 于是可怜的孙大圣就跟皮球一样被抛来抛去，最后被抛到了穆重这里。 听完事情始末的秦无寒：“……” 这个大圣怎么听上去有点可怜？ 孙悟空默默给自己找补：“其实不单单是来蹭吃蹭喝，杨戬说要抓的那个犯人快落网了，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对穆重下手，还是得有人在这儿守着。” 原本他们还指望穆重能养好身体当主输出，结果一轮战斗下来发现，还是有点太强人所难了。 穆重的身体没那么容易好，不要说上场当主c了，他当个辅助奶妈都要担心会不会被集火嘎掉。 再加上杨戬和对面战斗过，心里对双方的战力差距有了个谱，于是果断把自家兄弟团巴团巴塞后方大本营，其他的到时候再看。 要是真出现那万分之一的概率打不过或者着了道……大不了到时候把猴子召唤过去，管他使出什么阴谋诡计，全部火力覆盖速通。 孙悟空转达了杨戬的原话，最后还加上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事情弄那么复杂干嘛？ 搞阴谋诡计报复社会的家伙，直接找出来，一棍子弄死拉倒。 秦无寒听得那是嘴角一抽再抽，一时竟不知道是公务员杨戬跟着猴子学会的简单粗暴，还是他俩的性子本就如此相像。 嗯……可能是后者吧。 毕竟是拥有将近五位数真挚兄弟情的损友，在某些方面共用一个脑子，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第241章 最后孙大圣得到了花店老板娘的同意，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蹭吃蹭喝的地方，还以自己独特的沟通技巧，收获了花店小太子温小雪的喜爱，以及大夫老吴的复杂表情。 这不怪人家老头子，换做是其他任何人，看到一只猴子和小猫崽大半夜满屋子跑酷，还一起共享猫粮和猫砂盆，他们都会露出同样复杂的表情。 好在猴子没有真的拉里面，不然每天负责铲屎的秦无寒肯定会露出更复杂的表情。 有时候孙悟空闲不住也会去看望依旧在沉睡的穆重，或者骚扰一下研究新药的老吴，甚至在秦无寒学习针灸的时候禁不住好奇，边rua小猫边把脑袋凑过去围观，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跃跃欲试。 秦无寒：“……” 他始终想不通这东西有什么值得跃跃欲试的。 孙悟空看着秦无寒拿他自己的胳膊练习扎针，眼睛眨啊眨：“扎进去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秦无寒淡定地拔针：“毕竟扎准了，不痛不痒……你不会想试试吧？” 孙悟空一听这话，眼睛唰一下就亮了，一只胳膊光速伸了出去：“那就……试试？” 他是真挺好奇针灸什么感觉，可惜身体倍儿好从不去医馆，一直都没什么机会。 秦无寒：“……” 他抱着一种意料之外又果然如此的心情，暗道一声“不愧是你”，然后拿起一根针往对方穴位上扎，只是这次针没有扎进皮肉，而是在表面弯折，然后…… 一声微不可微的轻响，针折断了。 孙悟空：“……” 秦无寒：“……” 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老吴：“……” 一阵令人窒息的死寂后，老吴默默开口：“扎针的时候除了力道，还要掌握技巧，小秦你还得再练练啊。” 老大夫倒是没多想，到底是一门要多学多练的技术，秦无寒的细节地方没能处理好也很正常，他说着就再取一根完好的针灸针，捞过孙悟空的胳膊，打算亲手给秦无寒现场做示范。 他盯准那手臂上的穴位，手里拿着的针格外稳，以他们神仙的视力都很难看到细微的抖动，不愧是有上千年基本功的老大夫。 老大夫瞄准位置，手部一个用力就把针扎了过去，小小一根针硬是飞出了气势如虹的感觉。 然后…… 这根针也断了。 老吴：“……” 在场其他人：“……” 气氛又在一瞬间凝固到了极点，关键是这次断的针还弹飞出去了，飞出去的那一半正好砸在一个空的铁盆里，发出一道清脆无比的声音。 ……真是好响的一声。 第156章 猴子往事 老吴用了上千年的银针，那还是他费了老大劲儿找别人定制出来的，不锈不腐坚韧耐用，还能承受神仙的灵力，放到外面那就是可以塞博物馆的老物件。 谁能想到陪伴了老吴这么久的银针撑过了磋磨岁月，最后却败在了石猴子的手里。 虽然只断了两根，老吴还是痛心疾首，那副悲愤欲绝的样子跟死了孩子似的。 把孙悟空都看得过意不去了，借了花店的座机电话找人，一番你来我回的砍价后敲定好单子，以三车有灵力的桃子作为钱币代付，短短十分钟解决问题，那办事的效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温小雪趴在秦无寒的肩膀上懵懂提问：“你在和谁打电话啊？” “太上老君，”猴子放下电话：“那老头会炼法宝，我请他再给老吴重新打一套。” 虽然他原本想找以前给老吴炼制银针的那个人，但是他听老吴说过，那人早就重归轮回好几次了。 虽然对方也有后代保留下来了锻造的技术，但是还听说他们因为技术实在过硬，这一代的子孙已经被国家官方挖去研究高级的设备零件，满打满算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 寻人无果的孙大圣只能悲愤握拳，忍痛找上了宰人贼啦狠的太上老君，并且痛失三车灵果。 秦无寒的注意力倒是在另一个地方：“你哪来的灵果？” 现在这个社会灵力本就稀薄，能结果的灵树更是稀少，秦无寒除了在穆重的竹楼空间里见过几棵有灵力的桃树，就没在其他地方见到过。 但如果是孙悟空…… 秦无寒：“难不成你的花果山有……唔！” 孙悟空突然一愣没再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吴和他肩上的温小雪先一步炸毛，一只手一只猫爪子齐齐飞速伸过来，把秦无寒后面的话堵上。 小猫把脑袋凑到秦无寒耳边，压低声音急切开口：“这话不能说啊，猴子老大的花果山早就没了！” 好多年以前的事儿了，就像人类书里说的那样，花果山被杨戬烧了，山里的野猴们也死的死伤的伤，在没有食物的困境中灭绝了，这事儿在所有神仙妖怪那儿都是忌讳，是万万不能当着杨戬和孙悟空两人面提起的“不可说”！ 这种事情大家都默认知晓，在孙悟空面前也格外注意，哪里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刚刚化龙没有神仙记忆的奇葩。 秦无寒反应一瞬，急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该……” “没事儿，”孙悟空摆手，“你记忆不全，会这么想很正常，再说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话虽如此，那孙悟空看上去还是有点失落，具体体现在他的话变少了，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还伴着令人浑身不自在的死寂。 第242章 还是温小雪最先受不了这种气氛，一个弹跳扑到孙悟空的怀里，又是踩奶又是喵喵叫，用尽浑身解数展现自已顺滑的毛毛和暖呼呼的肚皮。 ——来rua猫猫，不许难过了！ 开了灵智的小妖怪一般还留着野兽的本能，很少会主动向别人露出自已的脆弱部位，就算是温小雪也只肯给穆重和秦无寒撸肚皮，这会儿倒是为了哄人光速破戒。 孙悟空又一愣，他低下头，摸了摸难得主动露出小肚皮的猫猫，又用一种充满破碎感的脆弱表情喃喃自语：“其实我是有点难过的，所以每天都只能靠着啃点桃子缅怀一下曾经的花果山，可是现在桃子吃完了……” 秦无寒眨眨眼，他莫名感觉这场景有点熟悉，但还不等他反应，就见老吴先一步撸起袖子，抄起菜篮子就往门外走。 “不就是桃子嘛，家里没了再去买就行，我去去就回！” 孙悟空眨眨眼，依旧一副蔫巴巴的样子，但也没说一句阻止老吴的话，倒是温小雪又从他怀里跳出来，窜去厨房一小会儿也跟着飞奔出门，嘴里还吊着一个有针织花纹的小包。 “喵！！忘带钱了喵！！！” 至此，客厅里只剩下秦无寒和被提及伤心事黯然神伤的猴子。 猴子又开口了：“其实普通的桃子能起到的安抚效果不够强……” 秦无寒：“……” 他轻挑眉毛，总算是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这场景了，穆重心血来潮扮演失足抵债被强制破碎的倔强小白花时，浑身上下也是这种调调。 唯一让秦无寒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四个中看上去最不喜欢用脑子，最直来直去的猴哥居然也会使用这种招数。 怎么说呢，心情有点复杂。 连带着他的表情也有点复杂。 小白猴还在继续演，他正想从秦无寒那里剽点有灵力的桃子，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 秦无寒：“老吴说，穆重应该今天就能醒来，最迟也是明天。”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不用说孙悟空也知道那是会跟穆重告状的意思。 这种满是瑕疵的演技也就能哄哄老吴和小猫，绝对过不了穆重那关，这要是被重嫌弃了，那他可真就无家可归了。 猴子再次捏捏自已的耳朵，和他扯胡话的速度一样，光速恢复旺盛精力并抹掉不存在的小珍珠，再次变回逍遥自在的大圣 “我这不是迫不得已嘛，花果山对外还是被烧毁的状态，我这个齐天大圣总要在别人面前拿出一点正常的态度来啊。” 不然家乡被毁却无动于衷，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秦无寒注意到那两个字眼：“对外？花果山还在？” “嗯呐，”孙悟空看向窗外，那目光深邃又悠长，像是在眺望某个遥不可及又远在天边的地方：“托穆重的福，不说欣欣向荣，但好歹没有灭绝。” 人类的书里记载了一部分的内容，却没有记载上掩盖在“表面”之下的东西，比如当年杨戬收到命令要覆灭整个花果山，但是他却延后了整整一天；比如穆重趁着那短短的一天，把整个山间四万多只猴子和其他生灵尽数带走，还挖走了近一半的桃树。 就是动作有点粗暴，不肯走的猴子被直接打晕，挖树的时候也没有注意周围环境，薅秃几座山的时候还不小心把造成石头坍塌，直接把下面的水帘洞砸成了露天火山口。 后来孙悟空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看到的就是仿佛被烧杀抢掠过的一片荒凉，一片狼藉面目全非，哪里是直接放火烧山的样子，分明是还屠杀了一波！ 火都是借来的神火，不然怎么可能连尸骨都没有！ 然后气势汹汹的孙悟空就去找杨戬报仇，还没打就被指路穆重的方向，出走一趟捎回来四万多只猴子猴孙，外加数不尽的桃树。 原来的花果山已经被火烧废了，短时间恢复不了，而且为了这些幸存的猴子不被找出来赶尽杀绝，孙悟空只能带着猴子们重新找个地方种树安家。 其他小猴子们看着他们的大王一边哭一边笑，还抽空拔自已的毛变猴子挖坑种树，也用这副又哭又笑的表情上前去帮忙，一个个都露出憨憨的笑。 虽然以前的家没了，但他们都还在，大王也回来了，那这里就是新的家！ 孙悟空还想报答穆重，问人家要什么珍宝，虽然穷唧唧苦哈哈的大圣暂时掏不出来半个子儿，但他可以去人间打工赚钱。 那时候的孙悟空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把自已安排好了，大街上摆个摊，猴子翻跟头耍杂技，锣鼓一敲铁碗一伸，不愁没钱。 结果出乎他所料的是，穆重没有跟他要钱或者宝物，而是跟他要了几车桃子作为回报。 考虑到刚种下去的桃树可能要花很长时间结果，穆重还亲自上门，用纯天然无公害的特殊方法将桃树的生长速度加快。 原本还要一年左右才结果的桃树，硬是在短短几天内完成跨阶段的历程，给那些原本以为要饿上一段时间的猴子们提供了最关键的食物。 那时候穆重的身体还很健康，灵力也足，灌输的灵力硬是让桃树拥有了韭菜的生长速度，今天摘的桃子明天又开花，不到三天又结出新的果子，不仅让所有的猴子吃饱饭，还多出了不少没来得及摘的。 然后孙悟空就去找杨戬了，大半夜把三眼仔从床上薅下来，带着一起去桃林摘桃子，也因为这件事儿，他们几个建立了奇奇怪怪但坚固万分的友谊。 第243章 总之，花果山对外来说就是没了，孙悟空在外人面前就是孤家寡猴，为了以防万一不招惹祸端，他们几个知道内情的家伙也一直守口如瓶，有时候迫不得已还会陪着孙猴子演一把。 孙悟空的演技估计也是这么磨炼出来的，毕竟演了那么久，多多少少都有点心得了。 秦无寒安静听着孙悟空回忆他们哥几个当年相爱相杀的轰轰烈烈，心里默默将这几个家伙的固有印象擦掉，删删改改再加入那些他从前并不知道的细节。 杨某伙同穆某阳奉阴违，原来穆某才是搞塌水帘洞的真凶。 孙大圣第一次在猴子猴孙面前丢脸居然是这种模样。 穆债主看似追债实则扶贫的习惯原本那时候就已经有了。 全程最惨哮天犬，听说是在晚上起夜的时候被孙悟空逮住了，最无助的时候遇上了最无助的事儿，真是好惨一狗子…… 秦无寒呼出一口气，真是好一出酣畅淋漓的回忆啊。 第157章 苦与甜 因为各种各样的污染问题，现代社会的夜空不似曾经那般光影闪烁漫天繁星，但遥望那远处的高楼大厦和数点灯光，又给人一种星光落入凡间的明亮浪漫。 可惜这浪漫的光未能渗透过厚重的窗帘，也无法被房间中的人欣赏。 穆重在一片黑暗中慢慢睁开眼，就这么呆呆地一动不动，过了许久才渐渐反应过来，他这是醒了。 若非隐约还能看到熟悉的天花板轮廓，他估计会以为自已仍旧在昏睡之中，只不过是做了个相对安静美好的梦。 晕倒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穆重大概猜到秦无寒已经成功化龙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归他的神职，重新肩负起他的责任。 快一点吧…… 穆重微不可察地叹一口气，要是不够快的话，他就快要撑不住了。 孤身一人在昏暗的房间里面，总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悲泣孤独的感觉，一些负面的念头也会像得到了营养和水分的霉菌，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勃发生长。 穆重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可能还要更悲观一点，因为他不仅“孤”，那“身”还不是很健康。 嗓子眼不仅干燥，还残留着血的铁锈味和中药的苦味，让他感觉说话都万分困难，浑身的力气仿佛被尽数抽走，让他连转头翻身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更要命的是浑身上下都在疼，密密麻麻像是被针扎过…… 随着穆重逐渐恢复对身体的掌控，那些先前被忽视的疼痛也随之席卷而来，甚至越来越疼，逼着他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放缓，生怕一不小心灌风咳嗽。 他毫不怀疑，这种时候要是咳嗽一下，他可以光速晕过去。 穆重知道这种境况很不妙，尤其是在正面对抗犯案人的那股死亡气息之后，他越发警惕了，靠着杀生迅速获得力量的邪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杨戬抓住，说不定被抓的那个也只是一个分身。 这样的恶人要是再不抓住，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造孽的事儿。 最关键的是，如果那家伙一直在靠扼杀其他生灵换取“死亡”的力量，那么象征着“生命”的穆重就是对方最大的对手，或者说是……最佳的补品。 从对方的角度来看，穆重就是那个可以刷出超高经验还血量少防御低的稀有野怪，一个就能顶替他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杀戮。 太香了，真的太香了。 穆重也这么觉得，对方要是不想干掉他，估计就是脑子有大病。 这不是个好消息，因为穆重现在是真的很容易被干掉刷分，虽然相信杨戬和猴子他们，但有些坏事既然有可能遇到，那就不能置之不理。 而且……穆重的目光往旁边飘忽，想干掉他又不是一定要上门来。 想必对方也已经知道了，甚至已经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开始搞事儿了，不然他的身体不可能被老吴救治这么久还没恢复。 说不定他这次真会撑不下去，然后在某一天像童话故事里的小人鱼那样，当着无寒和小雪他们的面变成泡沫消失…… 也不一定是泡沫，说不定是烟雾，或者他们一个回头的功夫就不见了，从此之后无声无息彻底消失。 穆重缓慢又沉重地呼出一口气，可能是现在的身体真的太难受了，难受到他也不受控制地产生了许多悲观的念头。 就这么悲观了没两分钟，穆重又像是自我排解地苦笑一声，都说人在深夜的时候容易悲观，刷个视频或者悲情小说都能哭得哇哇的，怎么到他这里没有手机消磨时间调动情绪，居然也逃不掉悲情的定律。 又过了一会儿，穆重还是没有力气恢复的感觉，也不打算再等了，憋着一口气强行让自已半坐起来，又缓了一会儿，伸手把床头柜上秦无寒留下记账的本子捞过来。 脱力的感觉并不好受，他光是坐起来再拿个本子就已经精疲力竭了，眼睛在一片黑暗中虽然仍旧能视物，但和往常比起来还是蒙上了一层黑灰色的纱。 又过了好久，穆重握住笔，慢慢将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 秦无寒一个小时后才回来，他又在老吴那里熬夜钻研医术，直到明月将落才停下自已狂扎手臂的针，准备去穆重的床边守着，顺便休息两个小时给自已充电。 一开门，秦无寒就看见穆重以一种很不舒服的半躺姿势昏睡着，虽然人还在睡，但那明显移动过的被褥和姿势都在说明一个事儿，这个沉睡多日的病人醒来过。 第244章 秦无寒那点困意瞬间消失了，几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探穆重的脉搏，又在即将碰到对方的瞬间停下。 秦无寒看了眼自已还沾着点血和中药的手，默默收回来，用消毒纸巾擦干净后才再次伸过去，小心翼翼地握住穆重那冰凉的手腕，用自已最轻的动作为对方把脉。 确定对方在慢慢恢复没有出事，秦无寒这才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把穆重塞进被子里。 不过这次他没有准备热水袋，而是简单冲洗一下自已，烘干水分后也次轻手轻脚缩进了被窝，还把穆重整个卷到自已的怀里，从脑袋到双脚都贴贴到了一起，可以说是严丝合缝。 温暖的热度从秦无寒传向穆重微凉的身体，不仅是温度，还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也从他们皮肤相贴的位置交织，随即涌入穆重体内。 灵力很好的抚平了穆重的疼痛，他那一直微微蹙着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像是噩梦中的人难得安享一个美梦。 秦无寒没有闭眼，他仔细端详着穆重的神情，手也在对方的身上慢慢地换位摸索，将要通过这种方法判断对方最痛苦的地方在哪。 若是穆重又露出痛苦的表情，那就说明他刚刚碰到的地方就是一个很疼的位置，就需要多灌输一点灵力。 这种方法耗时又费力，但却能最大程度减轻穆重的痛苦，让那个几乎不曾在人前露出过那副痛苦神色的木神舒展眉头。 过了许久，等穆重彻底恢复平缓的呼吸，秦无寒这才停下自已的手，揽着对方的腰，再次让穆重和他严丝合缝。 秦无寒吻上穆重的眉头。 昏暗的房间没有光，没有声音，安静到仿佛世界都有意给这对眷侣绝对私密的，独属于他们的时光。 而他们将这段时光相拥，彼此也相拥，最亲密的也只是一个落于眉间的吻。 那个吻和平时的似乎没什么不同，好似那檐前落雨，好似那黄昏夕阳，却又好像承载了更多的东西，比如新生，比如重逢…… 第158章 狗粮 穆重这次清醒的时间确实比预想中早，老吴对此表示十分欣慰，但同时他也发现，穆重这次清醒后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恢复到一定的程度。 嗜睡、虚弱、脱力、畏冷……他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时候，病怏怏的，好像随时都会嘎了。 老吴给他把脉的过程中表情逐渐凝重，仿佛遇到了什么令人头疼的疑难杂症，这要是对面坐着个普通人，估计在老中医皱眉的那一瞬间就慌了，然后颤颤巍巍的问一句“大夫怎么样？”。 “怎么样？”秦无寒半抱着穆重，掐着时间轻声询问。 老吴的眉头依旧紧紧蹙着，那深深的沟壑可以夹死蚊子全家：“身体一直是这么个状态，不管吃药还是针灸都好不起来，问题应该不在他身上。” 发现问题首先考虑病患的自身因素，再考虑外界因素，穆重的身体在变虚弱，但是吃药补灵都没有太大的用处，那就说明还有其他因素。 是和穆重联系在一起的植物们出事了。 老吴把穆重那只毫无血色还冰凉无比的手塞回被子，再三思虑后起身离开卧室，跑去他的药房飞快倒腾东西。 短短三小时，老吴就弄出来一堆救命治人的药，从跌打损伤到灵力磨损，内服外用的药应有尽有。 有些装药的瓶子看上去还有点陈旧，应该是老吴珍藏多年的药丸，此时全部都装在那半人高的急救箱中，堆放的满满当当。 秦无寒忙着在卧室里照看穆重，所以只有温小雪一个跟着老吴满场乱转，听他絮叨那些药的功效和禁忌。 “这种可以治内脏出血，你别误食了。” “这种可以暂时性的肉身白骨，但只有巴掌那么大的范围，材料稀缺，谨慎使用。” “这种是专门给妖怪神仙使用的止血膏，碰到大口子就可以用它，但千万小心不能给人类用，他们承受不住那么多灵力，可能会爆体而亡。” 老吴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但他觉得这么点儿还不够，甚至还有好多需要偏方治疗的病症没有事先备好药丸，要不是时间真的不够，他甚至恨不得把药医馆的那些药全部搬来。 温小雪乖乖听着，突然问道：“你要去哪里呀？” 他倒是不觉得老吴会抛弃病患撒丫子跑路，但也实在想不通，穆重明明就在卧室里，老吴却要去外面救他。 老吴手里摆放药丸的动作不停，“穆重的身体越来越差，常规的疗法已经行不通了，好在还有一种只存在于理论的治疗方法，我去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把理论变成现实。” 如果可以，那穆重不仅能好起来，说不定还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于是老吴就这么跑了，这位老大夫来的时候带着一堆的药材和中医用品，走的时候却一样都没拿，只顺走了一个水壶和铁锹，顶多还从秦无寒那里要走了两大尿素麻袋的灵植种子。 穆重睁眼的时候还因为没看到老吴有些惊讶，生怕对方突然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黑色中药笑眯眯出现，结果人没有等到，只听说了小老头离开花店的消息。 秦无寒身兼老板娘和花店账房双重身份，很是尽职尽责地汇报了老吴带走的东西。 有些东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当穆重知道老吴带走了灵植种子，他就知道小老头想干什么了。 第245章 木神的身体和植物相关联，穆重若是身体健康，天下树木灵植自然兴盛繁茂，所以相应的，若是有大量的灵植成功被种植出来，那穆重的身体也能不治自愈。 啧啧啧…… 穆重蜷缩在秦无寒的怀里，要不是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一定要捂胸掩面感叹一句世事炎凉。 看把老吴折磨成什么样了。 都弃医从土了！ 好好一个医术绝顶的老大夫，硬是被他逼着从零学习园林知识！ 造孽啊！ “是头疼了吗？” 秦无寒伸手抚上穆重因沉迷于感叹而皱起的眉头，只是当时这次疼的厉害，甚至蔓延到了头部，抬手就万分熟练地向对方灌输灵力。 温暖还带着安抚意味的灵力涌入身体，给穆重一种泡在温泉里的感觉，那些因为疼痛而绷紧的肌肉也开始放松舒缓，让他不受控制地哼唧出声。 过了一会儿，穆重这才微微撇开头，主动远离秦无寒的大手，甚至在对方的手再次伸过来的时候直接放松脑袋，以一种撅过去的姿势躲避着灵力。 虽然确实挺舒服的，但他也不能过分贪恋，偶尔放松一下还行，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万一他们突然分开，没有适应疼痛的他可能会动作延后，万一在敌人面前露出破绽可就不好了。 秦无寒愣住了，他低头看向穆重，对上那双青绿色的眼眸，然后轮到他皱眉了：“都头疼了还忍着？” 穆重微不可察的摇头，他想表达不疼的意思，但显然，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在眼神交流的过程中变了味儿，甚至被扭曲成了另一个意思。 秦无寒的眉头也能夹死蚊子了，“这是你的身体，你不能觉得它不重要。” 秦无寒这几天本来就因为自已多出来的兽性放大了自已的情绪，这会儿看到能牵动他所有心神的人这么抗拒治疗，那躁动不安的情绪又有沸腾喷发的倾向。 穆重还没说话，眼前突然一黑，嘴巴就被叼住了。 比身体接触还要澎湃的灵力顺着相接的嘴唇涌入，经过喉咙，路过心脏，顺着血液和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这次可不是泡温泉了，穆重感觉自已变成了砧板上的面团，只有被捏来揉去蒸熟吃掉的命。 和沉睡时灌输灵力不同，人在醒着的时候可以感受到更多，感受和幻想加深了呼吸间的相互纠缠，一些一闪而过的思绪碎片纯情且大胆，甚至可以和那早已兴奋起来的本能相辅相成。 单纯的灌输灵力亦或是单纯的接吻都做不到这种程度，两者相加倒是达到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瞧瞧，穆重的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等穆重好不容易喘着气恢复理智和视线，他就发现自已的体内已经被灌满了属于秦无寒的灵力，就像是被安装了类似电池的充能装置，就算秦无寒本人短时间离开，他依旧可以不受疼痛折磨。 穆重微微动了下自已的手指，慢慢抬头看向秦无寒，就迎上了对方无比认真严肃的脸。 “穆重，你比你自已想的还要重要，”秦无寒的脸映在那双如碧波清水的眸子中：“你是木神，是镇守一方护佑人类生灵的神明，这没错，我不会劝说你放弃自已的职责，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和你一起去保护他们。” “老吴小雪他们也会陪着你，身怀守护职责的神仙妖怪并不少，这不是一条需要孤身行走的路，而是有很多人共同迈步的大道。” 秦无寒轻抚上穆重的脸颊，他那双明亮的兽瞳中也满是对方：“所以你要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不用独自忍受痛苦，也不用事事都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既然站在你的身边，就绝不会让你深陷那种境地。” “我们在你身边啊。” 所以不用强迫自已这么累，不用去习惯病苦带来的疼痛，他们会帮你压制疼痛，直至伤口完全愈合。 穆重眼睛一颤，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入心间，不仅牵引着那处加快跳动的速度，还轰然炸开，炸得他眼睛鼻子，乃至四肢百骸都泛着胀和疼。 他闭上眼睛，把脑袋靠在秦无寒的胸膛，像是在汲取力量，又像是在释放那些被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 不远处的拐角，一只金丝猴和一只小猫双双蹲在转弯的地方，时不时就无声对视一下。 小猫眨眼——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金丝猴摇头，又朝那边努努嘴——还没完事儿呢，再等等。 小猫的耳朵耷拉下去了，他拍拍自已的小肚子，委屈地看向猴老大——可是猫饿了。 小家伙还不到通晓这些事情的阶段，只知道自已的肚子饿了，偏偏还被拦着不能去吃饭。 孙悟空也无奈啊，只能抱起小猫往门外跑。 这顿饭是不能在屋里吃了，不然满嘴狗粮味儿！ 第159章 一枝花 在杨戬负重前行，整天上天入地抓人的时候，花店里的众人正岁月静好。 可惜这岁月静好并没有好太久。 老板娘在日常管理花店的过程中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天大的问题，那问题大到秦无寒都不禁皱了眉，面带严肃地坐在老板旁边，一副很是纠结的样子。 “穆重，我们的花店……入不敷出了。” 穆重：“……” 温小雪：“……” 啊？ 秦无寒一边对账本一边说道：“虽然植物的成本接近于无，但之前购买的大批包装费用消耗了不少，其次就是日常花销……” 第246章 除了家具装潢和水电这些必备的支出，最主要的费用支出就是穆重的药和温小雪的猫砂猫粮。 老吴一开始来的时候自带了一些药材，可惜供给不够，之后就在花店附近买了，那时候并没有过度在意价格，这会儿人家迟到的账单才打到花店来，说是要报销。 小猫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猫粮猫罐头冻干全是大牌的贵的，外加小妖怪正在成长期饭量大，完美的展现了什么叫做“半大小子吃垮老子”。 虽然年前他们忙碌的那段时间赚了不少，但仔细算一下，年后他们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了腿脚，花店满打满算，已经五个多月没正式开张了。 四舍五入就是半年没开张，能撑到现在才发现赤条危机也是够厉害的。 这还是秦老板娘及时发现的结果，收入支出仔细核算对账后还在可控范围内，欠下的唯一一笔账，是给曾经的秦大总管，现在的新晋秦老板娘的工资。 秦无寒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他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 这要是其他店的老板，估计已经被网暴挂路灯了。 但关键是他现在还兼职发工资的职位，原告被告都是他，所以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重：“……” 温小雪：“……” 老板和太子爷都说不出话来，尤其是穆老板，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神仙，他对钱财这种东西并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 应该说大多数神仙妖怪都对钱没有特别清晰的概念。 岁数大的家伙都有自已珍藏的小金库，但他们很少会储存历朝历代的货币，因为说不准哪次睡个几百年，醒来就更潮迭代了，存别的东西或许还能换点钱，存货币就要面临通货膨胀或者严重贬值的可能。 有些家伙会根据自已的喜好存些东西存些东西，比如哪吒杨戬他们，奇珍异宝金银珠宝多多少少都存着点儿，有时候一样好东西卖了也能换不少家底儿回来。 还有些家伙是一点都存不住，也可能是没这习惯，代表人物有饕餮和孙悟空。 猴子喜欢游山玩水不受束缚，没有存小金库的习惯，身上值点钱的也就那根棍子和那套神级装备，还都是不能卖的。 饕餮那个大馋小子更不用说，好的坏的啥都能啃两口，没有东西能在他手上完整的撑过一天，不是被当发面馒头啃了，就是被换成了发面馒头。 存不住，一点都存不住。 这估计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混得不太好的根本原因。 穆重自个儿对钱也没有太仔细过，虽然也存下了不少家底，但他以前都忙于工作，基本没动过，会用到钱的几个小家伙也用不了多少。 所以说，这是木神大人第一次面临赤字危机。 穆重眨眨眼，这种突然贫穷的感觉还挺新鲜。 “我是不是吃太多了喵？” 温小雪趴在穆重的怀里，琥珀色的猫猫眼带上了小心翼翼和心虚，他这段时间的饭量确实变大了好多，不仅仅是猫粮，就连秦无寒给他种的猫薄荷和猫草都被炫完了两大盆。 猴哥还调侃说他真的要变成猫猫煤气罐了，黑白的皮肤下面说不定还藏着橘猫的肥胖基因。 穆重轻轻揉了一下小猫脑袋，安慰的语气中满是温柔：“没有的事儿，你只是正常成长期，外加要长第二条尾巴，所以身体本能的储存灵力，这时候不用考虑其他，放开了吃。” 猫妖修炼到一定程度都会长出新尾巴，若是尾巴达到一定数量还能成仙，穆重养过一次猫，当然知道温小雪这几天饭量剧增是因为什么。 苦谁都不能苦孩子，他们总不至于连小猫的猫粮钱都掏不出来。 穆重伸手摆出要抱抱的姿势，让秦无寒带着他上楼去杂货间，试图在一堆破铜烂铁里面找出能看能发卖的东西。 秦无寒其实不太同意，这种坐吃山空的情况要是不及时改掉，穆重就算有再多的家底都经不住败，总有被吃完的一天。 但是现在情况也不好改，因为还有人在暗处盯着穆重准备下手，他和猴子都不可能为了包花卖花放松一点对穆重的保护，只能暂时听穆重的应个急，等事情都过去了再把挽救花店。 秦无寒手里拿着一卷能拍上九个零的孤品画卷，心里构思着要怎么做才能把他们的花店做大做强再造辉煌。 有些人啊，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吃软饭，他偏不，他就要靠自已的实力。 当然，想扛起整个家的根本原因是没有鉴别古董的能力。 不像他的猫儿子，在知道一套茶具一扇屏风能换多少猫粮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当一只啃老的软饭猫。 软饭，香香，吃吃。 就在穆重思考卖九个零的画还是十个零的灵木雕时，一楼的大门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与此同时，穆重设在屋子外的阵法生效，让那敲门声变成了尖锐的鬼叫声。 有鬼想要闯进来。 穆重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当是一不小心碰到的野鬼，发现这里有灵力后自会避开，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那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的敲门声不再单调，敲一下叫一声，叫完又接着敲，听久了才发现还挺有节奏感，有时候尖叫还要飙个小高音。 是那种配上动次打次就能直接挥扇起舞的节奏感。 穆重：“……” 第247章 熟练地伸手要抱抱，他倒要去看看是哪位神人，在这种时候都放不下那刻进灵魂深处的苍茫旋律。 开门一看，就见一个身穿练功服的半透明老大爷站在门口，那敲门的鬼手跟被打了一样肿老大一个，要不是他没有恶意，估计这只胳膊已经废了。 老大爷一看来人了，龇牙咧嘴地把手收回去，还叹着气感叹一句：“老吴住的地方不仅难找，还挺费手。” 穆重和秦无寒对视一眼，又齐齐看向老大爷：“你是？” 老大爷灿烂一笑：“我是老吴的广场舞舞伴，前些年死隔壁街的，叫我老王就行。” 穆重：“……” 没想到啊，广场舞资深爱好者老吴，不仅有一个人类的广场舞舞团，居然还有一个全是鬼的舞团，一支舞两边跳，还挺忙。 这算什么？ 上海滩风韵犹存的老年交际一枝花？ 第160章 重拾主业 这位老吴同志的舞伴搭子说明了自已的来意，他是来买鬼魂专用润喉草的。 老爷子以前在隔壁街遛弯的时候被楼上砸下来的花盆砸死了，虽然死的有些突然，但他看得挺开，毕竟是没几年就要寿终正寝的岁数，一直在做心理建设。 现在还不到老爷子投胎的时候，他干脆每天遛遛弯跳跳舞，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逍遥自在，然后就结识了一堆跳广场舞的鬼搭子。 后来老吴也去了，还教他们怎么无害入梦去找家人，老爷子就去了，还让家里人烧了一套广场舞专用练功服和纸扎大宝剑，在其他鬼面前炫耀了好久，每天跳舞喊麦的时候都贼啦起劲儿。 然后他就把自已的鬼嗓子喊劈了。 鬼不能一下子太频繁的入梦，对鬼不好，对人更不好，所有他这次没法让家里的孩子们坟头敬点金银花茶，只能找其他法子。 于是他就想起以前老吴同志说过的特殊花店，抱着试试的想法上门下单了。 老爷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有种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荒谬感。 穆老板叹口气：“你等等，我们去拿。” 秦无寒的脑袋瞬间就扭了过来，开启他们的眼神通话——不是，还真有啊？ 他们家哪来的金银花？ 他这个每天浇水施肥的人怎么不知道？ 店里确实没有金银花，所以穆重从院子里薅了两朵菊花下来，还让温小雪用千年柳木碗清洗一下，这才拿出去递给老爷子。 穆重：“直接泡水或者晒干了再泡都行，看你方不方便。” 老爷子知道菊花也能润喉，当即笑嘻嘻双手接过，用从自已的兜里掏出几个金元宝作为付款：“谢谢老板啊，我一定把这家宝藏店推荐给其他搭子，你们要不了多久肯定能生意兴隆。” 秦无寒代替穆重接过金元宝，在老爷子手里还坚硬的金元宝一落到他手里，立马就变成了纸扎的纸元宝。 那视觉效果真不是盖的，嘎嘎吓人。 秦无寒：“……” 行吧，让鬼给阳间货币似乎太为难他们了。 不过这种阴间货币也不是不能收，就算作不了找零，大不了之后让地府的人换一下。 一桩总体没什么毛病但处处都透着不正常的交易结束，他们本来以为这次的交易只是个偶然，那老爷子说的推荐也只是随口一提的客套话，直到晚上大门再次被敲响…… 老板穆重早就支撑不住上床了，所以这次只有秦无寒和大半夜睡不着疯狂跑酷的温小雪赶上了第二波的暴击。 真的是暴击，大半夜的，一群鬼乌泱泱飘在门口，天上地上满满当当叠了三层，蓝白相间的半透明鬼群直接把这里包围了，少说都有几百只鬼，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到缝隙。 秦无寒：“……” 温小雪：“！！！” 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鬼，站在地上的小猫当场表演了一个光速炸毛，一个箭步蹿到秦无寒的肩膀上，顶着个飞机耳凶巴巴地龇牙哈气。 秦无寒也轻皱了一下眉，眼睛一闭一睁，青龙的兽瞳瞬间出现，手上更是浮现了一层亮到晃眼的功德金光。 “你们来这里是……” 那些鬼在看到闪瞎眼的功德金光时就集体后退了几米，就算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鬼魂的本能也在提醒着要远离，不然可能会魂飞魄散。 但那些鬼魂并没有离开，后退一点就静止不动了，继续把他们包围在其中。 秦无寒的表情越发严肃，小猫的哈气声也越发凶猛，像是随时准备扑过去咬鬼。 “等等等等！”一个鬼魂老爷子从鬼堆里面挤出来，因为挤的过程过于艰难，出来后他整个魂体都变形了，像是被狠狠揉捏的解压捏捏乐。 好在秦无寒父子俩都不脸盲，就算对方皱巴成那副鬼样子，依旧能认出来对方是白天来买菊花的老爷子。 秦无寒：“……这些鬼都是你叫来的？” 老爷子点头，骄傲地抬手展示：“我厉害吧，一下子就找来了这么多顾客！是不是很惊喜？” 秦无寒：“……” 他实在是想不通，铺天盖地的鬼魂怎么代换出来的“喜”？ 凭那逼宫游行般的行为艺术吗？ 他有些头疼地压两下鼻梁：“我们没有这么多菊花，你们请回吧。” 别说菊花了，就算是拆开来一个鬼一片花瓣，他家的院子都要被薅秃。 第248章 “不是不是，”老爷子连忙摆手：“他们不是来买菊花的，是有其他的单子。” 老爷子还瞪着眼睛嘎嘎骄傲地补了一句：“毕竟唱歌喊麦能达到我这种水平的，那属实是世间少有。” 秦无寒：“……” 那你好棒棒哦。 这么多鬼围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从秦无寒用功德金光都没能把他们吓走就能看出来，他们都不太乐意直接就走了，毕竟白天的阳光会让他们不太舒服，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没几个鬼想无功而返。 老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没办法，秦无寒只好在花店门口支起一个临时的小桌子，让鬼魂们一个个排队说他们的需求，小猫则是在店里跑上跑下，把秦无寒需要的东西送出来，正好发泄一下自已过剩的精力。 小猫还收到秦无寒的指令，半路把呼呼大睡的孙悟空叫醒了，传达了让猴子去穆重屋里打地铺，顺便守着人的要求。 至于秦无寒这边…… “老板啊，你们有没有那种可以戴头上，还不被活人看到的花？我每次刚把花拿起来都听到活人的尖叫，已经被白无常警告三次了。” “小伙子，你们这里能不能帮忙寄信啊？我的一个老朋友死国外了，现在回不来，我又不知道他当鬼时的电话号码，根本联系不上。” “能不能帮我看看这只手啊？上次被一只狗咬掉了，虽然接好了，但我总感觉它和另一只不一样长了。” “老板，你们这儿有没有给活人调养身子的补品？我昨晚不小心被一个活人从身体穿过去了，人家现在病了，我怕人嘎了这因果算我头上。” “你们这儿怎么没有活动啊？我看那些药店有买多少送鸡蛋的活动，要不老板你们也搞一个？” “哎呀，这小伙子长得真俊啊，有没有女朋友啊，我认识一个年轻漂亮还事业有成的水灵儿丫头，要不要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啊？” 秦无寒：“……” 秦无寒：“……” 果然啊，人在无语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甚至还想再笑一下。 …… 一场酣畅淋漓的夜间闹市总算是随着破晓的淡蓝回归寂静，仿佛集市散会后的荒凉。 等穆重迷迷糊糊睁开眼，再迷迷糊糊被摆布着穿衣洗脸，最后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秦无寒…… 穆重原本只是随意看一眼，直到那张脸在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又愣了一秒，然后猛然清醒：“你怎么这么沧桑？！” 此时的秦无寒脸上尽是掩盖不去的疲惫，不管是眼尾还是嘴角都耷拉着，眼睛里面有了不少血丝，嘴巴那一圈还冒出了小小的胡茬，再加上浑身散都散不去的凝滞气氛，像是勉强收敛凶性随时会爆发的火药桶。 实际上没有穆重看到的那么夸张，秦无寒只是在疲惫的同时没有丝毫笑意，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把穆重吓了一跳，毕竟他第一次看到秦无寒这副表情。 怎么形容呢？ 一股子被工作鞭挞蹂躏的班味儿。 秦无寒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来不久前才结束的工作折磨，老半天才缓缓呼出一口气，把穆重塞进自已的怀里，将自已的脸埋在对方的颈肩上，好一会儿才用努力平静的语气解释。 “我们的花店被开张了，一晚上收获颇丰。” 就是有点费人。 穆重：“？？？” 被？ 晚上？ 第161章 鸡仔 事实证明，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了熬夜加班和奇葩客户后都会散发出浑厚的怨气。 穆重对他家老板娘悲惨的夜生活抱以真挚的同情，并提出让对方上床休息一会儿，可惜他的提议被否决了。 秦无寒一边输灵力一边把脉，眼中的疲倦化不开，那金刚石一般的嘴也软不下来。 “小猫还在睡觉，就大圣一只猴醒着，我不放心。” 倒不是担心穆重的安全问题，只是对他们兄弟几个的相处模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他怕猴哥记不住穆重是个身体不佳，有诸多不便的病人。 要是一觉醒来看到穆重也和那些妖怪学校的小屁孩一样，跟着大圣满地乱爬地挖洞建花果山，他估计自已也会像那个年级主任一样，一边尖叫爆鸣一边冲过来和孙大圣同归于尽。 为了防止这样惨烈的事故致使他们的友谊变得岌岌可危，秦无寒认为自已还是醒着比较好。 穆重点点头没说话，只用行动表示他对管家老板娘的认同，很快就岔开了话题：“我手这里有些痛，你帮我按按。” 秦无寒循着位置一寸寸摸过去，青绿色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略微滞后的融入穆重的皮肤。 就像是在以对方的身体作画，手指若是在这时候有节奏的一顿一划，便能在那白皙的手臂上勾画出一节失去叶子却依旧直挺的青竹。 秦无寒一本正经：“是这里吗？” 竹尖的位置正好是穆重的指尖，灵力的暖意汇聚在那连接心神的敏感位置，在牵引着感官的同时还铺色出让人无所适从的暧昧背景。 穆重的眼帘轻颤，挑眉瞅了一眼认真传输灵力的某人，很难不怀疑他是故意的。 “奇怪了，还在难受，好像有点不对劲，”穆重收回目光：“这里的灵力吸收的程度不太行……” 他这一句话还没说完，秦无寒就把他的手捞起来仔细检查了，从掌心到指尖，一点一点扒拉着看，那是一点点细节都不肯放过，认真严肃的样子像是在攻克世界未解之谜。 第249章 猴哥来了都要啧啧两声别太爱。 终于，秦无寒发现了，在穆重的食指尖尖，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点凝聚着灵力，那些灵力都是他刚刚灌给穆重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地方的灵力无法很好的融入对方身体，汇聚停止在那一点上，形成了一个隐隐发光的小米粒。 秦无寒凑近一点看，眼睛都快眯成斗鸡眼了，却没想到那米粒大小的光点突然炸开，崩了他一脸的灵力。 秦无寒：“……” 他默默看向穆重，就见对方一脸笑意，很明显是知道事情会这么发展，啊不对，应该说这就是穆重故意的。 秦无寒：“你……”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感觉到自已的脑袋在逐渐昏沉，一股无法抵抗的睡意侵蚀着他，仿佛失去痛觉后被人一棍子打了后脑勺，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已晕倒的过程。 穆重从他的怀里下来，站直的时候还有些晃悠，显然是这段时间躺太久了，要花点时间才能找回重心。 “我知道你刚化龙没多久，有了远超以前的体力，所以一直不觉得累，但是神仙也是需要休息的，不然可能像我一样，一睡就是上千年。” 穆重好不容易站直了，十分没数地朝秦无寒伸手，想要反过来把这个撑起家里半边天的顶梁柱抱住，然后送去他们温暖的小窝。 “而且我觉得自已有必要证明一下，我的身体没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快来秦爱妃，朕抱你上床。” 秦无寒：“……” 可能是身体不好的缘故，穆重就算借了一点灵力施法，生效的时长也远比想象中漫长，至少秦无寒还有时间把这大言不惭的穆皇帝捞怀里送下楼，之后才顺着穆重的意，自已上楼休息。 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有时间给猴哥发一份《穆重照顾指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提醒对方不能让穆重磕着碰着。 把见多识广的孙悟空都干沉默了。 猴哥低头一看，手里这本半打印半手写的照顾指南差点晃了他的眼，随便掂量一下就能估算出来，大概是三位数的纸张拼凑而成，再随手一翻，每一页都写得满满当当，一字一句填成了学霸和学渣之间的东非大裂谷。 当年擦着及格线毕业的猴子移开自已差点爆炸的眼睛和脑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穆重：“他这是要自已开辟一个专业方向吗？” 这已经不是毕业生写论文的程度了！ 秦无寒这是要单独开辟一个大学专业体系！ 还是专门研究穆重的那种！！ 穆重也看到了那厚厚的一摞，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那些纸色泽不同，上面的一半明显比下面的一半要新，可以看到明显的的分界线。 他知道下面的一半是怎么来的，以前跟着穆重从土里爬出来的东西，被老吴捡走后改成了电子版，又在刚认识秦无寒的那会儿发给了他。 之前不知道那些是谁写的，现在倒是清楚了，是前世的青龙留下的观察养护笔记。 至于另一半新的，应该是秦无寒这段时间新加上去的，算是笔记的promax最新版。 穆重轻笑着回头：“说不定呢，万一我以后真成了大学生的文献资料，那一定有秦教授这份毕生的心血在里面。” 孙悟空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里莫名升起一种淡淡的忧伤和悲哀，这和那些古时候闲来无事就写诗的诗人有什么区别？ 他们写的时候确实尽兴了，爽了，哪里知道后代的学生们为了背书背重点背思想感情经历了哪些要死要活的苦难。 就在他俩讨论着“木神”专业能不能存在的时候，花店外突然传来一声直击灵魂的鸟鸣。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鸟鸣，并不空灵清脆，正相反，那是一种自带凄凉氛围感的粗哑，嘹亮中还带着让人心头一震的尖锐。 穆重眨眼，向着窗边看去，那是……乌鸦的叫声。 猴子也听到这声音了，略显聒噪的鸟叫让他想起来了一件被遗忘许久的事儿。 “你还记得秦无寒之前救下来的那只小鸡仔吗？” 穆重点头：“记得，找到它的家人了？” 猴子也坐下：“是啊，不仅找到了，还恢复了灵力和说话的能力，你是不知道那小鸡仔是什么，它居然是……” 猴子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坐的沙发就被突然破窗而入的巨大金鸟创飞了出去，窗户的位置直接通了一个大洞，带着灼热气息的风跟着窜进来，糊了坐在最里面才幸免于难的穆重一脸。 穆重：“……” 他的目光落在那金鸟的身上，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属于那只小鸡仔的心虚。 此时无声胜有声，穆重在心里自动把猴子没说完的话接上—— 它居然是金乌，是世间仅存的一个太阳。 第162章 客人的多样性 突如其来的金乌让穆重难得懵了一下，他竟一时不知道是先吐槽那伙贼人的胆大妄为，还是先想办法将这被创出大洞的墙补起来。 这要是被小秦看到了，他会不会被气撅过去？ 就连一块儿墙皮都有人关心，却没有在意被创飞出去卡墙上的猴子，还是猴哥自已把脑袋从水泥墙里面拔出来，十分无语地看向那个害他创出行为艺术洞的罪魁祸首。 “咱就是说，你现在能不能走正大门？谁家好鸟会在登门拜访的时候自已开道啊？” 第250章 金乌朝着猴子叫了两声，似乎是在用母语反击，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看向房子的主人，语气是截然不同的心虚委屈。 “我那是非梧桐不栖……” 穆重适时提醒：“挑嘴摆架子的是凤凰，而且那只凤凰当年只挑剔做作了一百年就被看不过去的朱雀教做鸟了。” 金乌：“……” 它越发心虚地低头：“对不起嘛，我好不容易才从禁闭室里出来，一出来就往你这边跑了，因为太急了，忘了这里不是神仙的居所。” 以前神仙的居所都是又大又辉宏的，倒不是他们崇尚奢靡，只是大部分的植物或者神兽原身都很巨大，为了以防没有时候没注意到现了原形把家给撑破，只能尽可能造大一点。 金乌很少有串门的时候，但他以前每次休息去找其他神仙都不用担心把房屋撑破，所以这才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金乌哼哼唧唧：“我错了嘛，我马上联系狸力帮你修房子，只要两个小时！保证和原来的没有区别！” 狸力，擅长大兴土木的妖怪，别说两小时修个窗子了，经验丰富的甚至能用这两小时再建一个别墅。 “行吧，”穆重不打算为难这个年龄比他还大的小孩，“你这么急着来我这儿干什么？这次你家人知道了吗？” 金乌：“呃……” 它当初是偷偷跑出来玩的，没想到遇到了埋伏被迫丧失灵力，之后好不容易被家里人找到，虽然说没有性命危险了，但是也被痛骂了一顿，还关了它这么久的禁闭，直到现在才被被放了出来。 所以……因为太急了，它这次好像，大概，可能……又忘了。 穆重：“……” 他在这倒霉孩子的脸上看到了“屡教不改不长记性”八个大字，考虑到这鸟崽子从出生就被拉壮丁工作了，一工作就没停过的究极社畜生涯，穆重还是选择给对方多一分的耐心。 他捞过同样幸免于难的座机电话，转头看向孙悟空：“你知不知道帝俊或者羲和的电话号码，我打电话给人家家长报备一下。” 孙悟空想了想，念了一串数字，还加了一句：“帝俊投胎历劫了，现在只有羲和一个在家里。” 穆重一边按着数字一边问：“帝俊怎么这么快就投胎了？我记得他历劫的日子不是还有一万年吗？” “这个啊，”猴子给金乌分了一半桃子，自已抱着另一半咔嚓咔嚓的啃：“老夫老妻吵架了呗，帝俊被念叨烦了，又不舍得跟他老婆顶嘴，干脆就自已跑去投胎解压，算是给双方一个冷静期。” 猴子一边解释一边吐槽：“你说他们都到那个修为了，连孟婆汤都只能当怪味儿饮料喝的程度，这种投胎到底是图什么？” 除了历劫的时候，其他计划之外的投胎都是洗不掉记忆的，投了也是自已孤寡终老，等死了后回去又要抱着对象哇哇哭，哭诉自已想对方想了一辈子却无可奈何的一生。 “这算什么？老夫老妻的情趣？夕阳红的生死虐恋？” 不懂，他这个单身猴是真的不懂。 穆重也沉默了，他默默看了眼自已这边显示已经接通但寂静无声的电话，又看了眼咔嚓咔嚓啃桃子毫不知情的傻猴子，那目光逐渐从随意变得复杂。 是不是夕阳红他不知道，但是这猴子可能会被赏一丈红。 等猴子结束话题继续啃桃，穆重这才开口，假装自已和对方都没有听到猴子没大没小的话。 穆重：“羲和你好，我……” “呵！” 一声冷笑传来，光从那语调和顺着信号都减不掉的寒气，能听出来对方的脾气不太好，也可能只是现在的脾气不太好。 穆重轻轻垂眸，看来对方不愿意假装没听到，猴子怕是要凉。 救不了一点，到时候在他坟边上栽一棵桃树吧。 穆重叹气，快速说完正事儿：“您家金乌崽子飞我这儿来了，请问是家长过来认领，还是我把它塞快递里寄过去？” “阳崽在你那儿？”那边的女人总算是把自已黄昏的严寒收回去了，换成了慈母的担忧：“崽崽他现在还好吗？谢谢好心人，能给我发一个位置吗？我这边很快就过去！” 穆重报上了地址，很快那边又传来对方的声音，还有收拾东西的脚步声。 “能麻烦你看护一下阳崽吗？它平时很听话的，不会给你惹麻烦，就是容易磕碰到受伤，请你帮忙看一下，我大概三四个小时就过去。” 穆重：“……行。” 他默默看了眼自家被创坏的窗户，又瞅了眼撞上他家防护法阵却屁事儿没有，还和猴子一起啃桃一起傻乐的巨鸟。 谁不会惹麻烦？ 谁容易磕碰到？ 穆重啧啧感叹，他还以为只有爱情才会使人盲目，没想到母爱的力量也毫不逊色。 等挂了电话，穆重这才想起来另一件事，他看向那只鸟喙上沾了桃子汁，想擦又不想脏了羽毛的阳崽，直接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来这里？” 想找秦无寒报恩？ 金乌这才想起来自已的目的，抖着身子站起来，露出下方的三只脚，每只脚还很有顺序的轮流抬起来抖两下，像是蹲的脚麻了。 “我来找秦无寒的，一方面是为了亲口道谢，另一方面是想找他买东西。” 穆重挑眉：“你要买什么？” 第251章 金乌兴奋地原地蹦跶两下：“我要买扶桑木！他身上有扶桑树的味道！” 三大神树之一，比哪吒他们供着的建木还稀有的神树。 穆重：“……” 你这“听话”的小鸡仔，还真敢想？！ 第163章 羲和 作为曾经可以遮蔽一方天地的神树，扶桑树被公认是金乌的大床，也只有那种树可以在金乌的太阳真火中安然无恙。 不过无论扶桑树多么厉害，它依旧是木神管理的万千植物之一。 放现在是能放花店大厅正中央充当门面和发财树的存在，可见其重要程度。 穆重揉揉眉心：“我记得你有一张床。” 好些年前的事儿了，伏羲专门从他们这里要了一截扶桑木，纯手工削的扶桑雕花大床，说是给帝俊家金乌儿子送礼，庆祝第一次成功做人。 上司的语言实在优美，导致穆重一直记到现在。 “有是有……”金乌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之前的床本来好好的，但是有一次老妈把床拿出去清理，送回来的时候搞错了，放他们那间去了，正好那天老妈跟老爸吵架，然后床就塌了，碎成一块一块的，拼都拼不回去。” 穆重都要笑了，这理由未免也太离谱了一点，谁家夫妻两个吵架会吵到床上去？还把床……搞塌……了。 思绪至此，穆重沉默：“……” 他好像突然察觉到那隐晦的重点。 穆重对上金乌阳崽那炯炯有神的眼睛，那是一眼望过去就能洞察内心的透彻，毫无半成年人或是成年人的龌龊污秽。 可能正是因为没有丝毫污秽，太阳才能驱散世间的黑暗和邪恶。 心存污秽的穆某人：“……我这里的扶桑树还只是小树苗，不能卖，到时候让你妈把之前的扶桑床……碎片拿来，我们看看能不能修。” 卖是不能卖的，以前的扶桑树因为灵力失衡枯死了，穆重费尽心机也只种出来一株小树苗，还被用去作为阵法的载体，一枝一叶都金贵得要死，哪里还分得出来造床的量？ 羲和来得很快，比她自已说的还要早一个小时，可能因为过于心急，穆重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那补好一半的墙上窜进来，然后“啪”一下创另一边的墙上，和猴子铁头创出来的圆窟窿搞了个带有延时性的买一送一。 穆重：“……” 好家伙，敢情这儿子不走门的习惯是跟妈学的！ 正在糊水泥的两只小狸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它们抬头看看自已补了一半却被一创清零的墙，又看了看屋子里面多出一颗头的工作量…… 它俩的嘴巴一瘪，眼睛成了荷包蛋，盈满的泪水在眼窝里溜溜的转，却因为打不过罪魁祸首，只敢委委屈屈地闷声哭。 欺负兽，太欺负兽了！ 穆重：“……” 他扭头看向羲和，那目光所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自已搞的事儿自已收拾。 羲和刚把头拔出来，没空管自已略显凌乱的发型，扭头一看自家阳崽没事儿，这才把吊起来的心松下来，分出注意力给其他人。 然后就对上了穆重的目光，以及那两个长耳朵都耷拉下去的狸力。 羲和：“……” 作案现场和受害人都在这里，罪魁祸首无比心虚，走过去双手按在小狸力的脑袋上，很是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啊，把你们的努力糟蹋了，能再补一次吗？作为补偿，我额外给你们支付三倍报酬，好不好？” 和风细雨的说话似乎是每个神仙的必备技能，虽说能达到的效果因人而异，但羲和女神一定不是吊车尾的那一批，自带清心凝神效果的声音穿过狸力的耳朵，很快就让它们冷静下来。 “那，那个……”其中一个小狸力眨着通红的眼睛，犹豫着仰头：“就，就按照，原价，但，能，能给我们打个，证明吗？” 另一个小家伙也小心翼翼地解释：“多用材料，要，报备，不然，我们，签不了实习，证明……” 它们是只擅长兴土木的妖怪，因为不擅长和太多人类交流，它们在建筑行业只能靠一技之长硬闯。 年纪大的或者经验丰富一点的老前辈还好，像他们这种半只脚踏进社会的小家伙才是真正的难熬。就算想要自已出去硬闯，也要先把功夫练扎实了，拿到实习证明才能单干。 要不是它们的前辈忙着看球赛不想出门，这份补墙的单子也落不到它们头上。 神仙和大妖怪会习惯性的照顾小妖，对于那些合他们胃口的小家伙，更是不介意提点一下。 羲和的表情越发慈爱，再三保证会给它们签证明，揉脑袋的时候还拍了点灵力给它们，可以帮他们在修炼的时候更加专注。 金乌阳崽在他妈来的时候就怂了，光速将自已变成眼熟的小鸡仔，翅膀一扇就钻进孙悟空的衣领子里，结果圆滚滚的身子卡在领口的位置，只能着急忙慌地疯狂蹬腿。 猴哥头都没低，边上三根手指轻拉领口，中间两根手指抵住那乱蹬的鸟爪子，轻轻一按，小鸡仔就被塞了进去。 能看出来，这套动作双方都很熟练。 羲和赎完罪也没急着和她家不省心的太阳儿子秋后算账，而是和穆重聊了一会儿，大概了解一下对方的情况。 穆重和羲和不算很熟，以前负责和各个大佬们交流的重任在他上司伏羲和上司老婆女娲肩上，穆重的主要任务是把伏羲交代的事情全部落实到位。 第252章 但可能是伏羲经常在别人面前提到穆重的缘故，他们之间的生疏并没有持续很久。 羲和面带得体微笑：“伏羲以前就经常提起你，这会儿见到真人了，果然和他说的一样，风流倜傥成熟稳重。” 穆重：“……” 你认识的伏羲和我认识的好像不是同一个。 那家伙的蛇嘴吐不出这八个烫嘴的字儿！ 说到这里，羲和又想起来另一件事：“说来也算是缘分，这次阿夋他和伏羲投胎到一块儿去了，不仅是同班同学，还成了邻居。” 她边说边笑：“不仅如此，再加上女娲，三人组了个小团体，天天上学放学一起走，前段时间还cos了阿瓦达啃大瓜三人组，可有乐子了。” 穆重：“……” “还有啊，伏羲他们到了中二的年纪，天天幻想着要当拉风酷炫的精神小伙精神小妹，硬是被阿夋给扯回来了，结果三人回学校的时候被老师抓到，含泪抄了两百遍文章。” 穆重：“……” 脑子里面突然浮现伏羲和女娲染毛抽烟穿破洞裤的样子…… 穆重痛苦捂脸，心情格外复杂。 上司丢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第164章 预言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穆重感觉自已突然拥有了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能力。 不想再听到上司的中二黑历史，他果断选择转移话题。 “你们的扶桑木还在吗？我这里可以看看能不能修好。” 羲和一愣，扭头看向猴子胸口那个明显的凸起，知道是她家嘴不把门的傻小子抖擞出去的，一时间无奈中透着几分尴尬。 虽然确实是他们当家长的错，但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感到羞耻。 羲和目光躲闪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抖擞两下，一辆三轮车就凭空出现在客厅，里面是满满当当的碎木条。 每根木条上还能看到蜿蜒有序的纹路，像是嵌入其中的金丝，又像是流动的黄金血液。 可以想象扶桑树参天之时的景象，金乌起身展翅，浑身金光与那树纹中千千万的光交相辉映，共同将一方黑暗点亮成破晓的朝阳。 金乌腾飞，破迷雾混沌，骄阳升跃，而万物兴始。 穆重看着那碎成一片片的扶桑木，沉默良久才轻声问道：“为什么它会碎得这么……稀碎？” 按照金乌说的，这扶桑雕花床塌了后不是应该成一块块的吗？ 怎么变成一条条一片片的了？ “这个嘛……”羲和的目光再次飘忽，心虚中还带着几分难以启齿：“就是……他力气大了点，一不小心没收着……” 所以无辜的扶桑雕花床就四分五裂七零八落千丝万缕了。 穆重：“……” 那你平时还挺辛苦的。 他默默收回目光，再次跳过话题，这种事情不是他该知道的，还是假装没听到比较好。 小狸力们已经竣工，被兜着金乌的孙悟空送了出去，穆重猜猴子还想找人家要电话号码，毕竟是享有盛名的拆迁大户，一个不小心就会把别人的房子创倒。 比某些专场的怪兽效率还高。 等到客厅里的人只剩下穆重羲和，原本和谐自然的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穆重从兜里掏出一颗禁音珠，输入一些微薄的灵力，再抛硬币似的往上方一扔，半透明的网将他们包裹其间，形成了一个外人无法听到内部谈话的空间。 等做完这些，穆重看向羲和：“您要和我说什么？” 羲和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要单独和你说？” 穆重眨眨眼：“大概是……直觉吧，伏羲就喜欢在某些关键时候当个谜语人，要是不及时发现并配合他提问，那家伙就能憋着一直不说。你们既然关系不错，想来某些地方多多少少有些共性。” 比如那坑死人不偿命的恶趣味。 羲和也眨眨眼，她的脸上不再有那么外放的情绪，像是被搅乱的湖水重归平静，那双眼睛更是如镜面湖水一般，带着能容纳万物的透彻和高深莫测。 这位日月女神头一次在穆重这个小辈面前展露出她身为神的一面，但那一面并不具攻击性和压迫感，更像是旁观长辈欣慰的认同和慈爱。 “果然，”羲和轻笑着开口：“你还真和伏羲念叨的一样啊。” 青竹雕成的小狐狸。 真形象啊。 穆重把脑海里自动补全的八个大字摁下去，自然地把话题拉回来，业务逐渐熟练。 “是伏羲在投胎前有话要告诉我吗？” 穆重只想到这种可能性，却见羲和轻轻摇头。 羲和的目光安然：“并非是伏羲的嘱托，而是我看到你之后预见了未来。” “……”穆重迟疑一秒：“您还会算卦卜天？” 没听说羲和女神有这技能啊？ 羲和的微笑不变：“严格算来不是专业的，我只是活得久了，奇异的星象和引发的灾祸见多了，自然而然就懂得一些。” 她的目光落在穆重身上，“此后不久将有一劫难，遭劫者有木神，有青龙，有一方天地，有亿万生灵。” 穆重的表情在听到“一方天地”时就变了，听到后面的“亿万生灵”更是面容凝重：“可有避免之法或者解法？” “无解，”羲和摇头：“避无可避的命数，顶多区分一下损耗的多少，而这劫难的关键……在你身上。” 第253章 穆重毫不犹豫：“我怎么做才能把损耗降到最低？” “……你先别这么热血，”羲和有些好笑：“还记得你现在身子骨弱吗？就算有青龙的骨头和灵力给你续命，你能做的也实在不多。” 穆重勾起嘴角：“既然您说关键在我身上，那定是我有限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起到了作用，那我的身体所能影响的也只有一部分。” 羲和看向穆重的眼睛，淡青色的眼眸如竹如柏，仅存的一点精气神撑着他那一身的病骨，不折不弯，不畏不惧。 毫不怀疑，若是拯救苍生需要他去用命换，他也会同现在这般毫不犹豫。 羲和像是欣慰地叹出一口气，给出穆重最想要的答案：“集思广益，未雨绸缪。” 并不复杂的八个字，和伏羲那些字不成字句不成句的谜语相比好太多了，穆重立马垂眸若有所思。 “看在你挺合眼缘的份上，再加一句。” 羲和隔着不远的距离抬起手，指尖隔空在穆重的额头上轻点—— “向生者，生者为其寻觅生机；寻死者，死者将其坠入阿弥。” 带有灵力的话语进入穆重眉间，和秦无寒的温暖不同，那灵力更为冰凉，倒是让穆重的神志清醒了几分。 怎么形容身上有两种灵力的感觉呢？ 像是贴了个退烧贴，还是取不下来的那种。 随着灵力彻底融入穆重身体，外面的晴天突然打了个超级响亮的旱天雷，把不少人吓得一激灵。 羲和轻啧一声：“就说了这么点还嫌多，真就是……” 羲和帝俊这种程度的神仙会牵扯到的天地过于宽广，遇到这种事关一方天地的劫难更是要一再小心，以防给人间招致更大的灾祸。 羲和也没想到，她就说了几句话，居然已经是极限了？ 以前可是偷偷摸摸帮把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羲和忘了，若是她在浩劫中起到的作用不多，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 穆重眨眨眼，软手软脚地起身，朝对方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羲和女神，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羲和：“……” 不是，她也就说了两句话，这就知道了？ 真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若说命运是是一块漆黑无光的天空，每一次选择都将点亮对应的星星，那这片星空闪烁的星光就是命运最具象化的体现。 选错了就折戟于此，往后千千万万的星辰丧失发出光亮的能力，命运定格成只有少许星光的样子。 而这次，穆重得到了两句提醒，纷乱的思路在瞬间清醒，曾经的选择也在这时发生了改变。 若是此时夜空降临，人们便能看到那多少年不曾有过的星空。 那是在天空绽放的春日，无垠的天空因数不胜数的星辰而略显拥挤，甚至无需月亮，光是闪烁的星光就能照亮大地，铺撒下熠熠生辉的希望。 第165章 真香 猴哥和金乌很快就回来了，穆重也终止了话题。 羲和这时候向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道：“你们家青龙醒了。” 穆重一愣，第一反应是否认，不应该啊，按理来说那些灵力足够秦无寒睡到晚上，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在穆重愣神之际，二楼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速度快到几步就冲进他们的视野。 秦无寒的样子和睡觉前没什么区别，就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几条，一看就知道是个睡觉很老实的家伙。 睡一觉的效果很明显，秦无寒身上那股浓厚到可以化为实质的怨气总算是消散了，留下的只有他本身的沉稳。 穆重不受控制地发散思维，他觉得伏羲那烫嘴的“风流倜傥成熟稳重”应该套在小秦身上，瞧瞧，多适合。 秦无寒看到花店里还有不认识的人，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但那也只有一瞬间，很快秦无寒就反应过来，点头示意后走到穆重边上，跟个质检员一样把人翻来覆去反复检查，生怕穆重在他睡着的时候出事。 作为把人强制关机的罪魁祸首，穆重有些心虚，不敢造次，只敢在被迫举手手的时候小小声：“小秦同志，你就睡了三个小时，不用……” 他又不是冰，三小时不含着也化不掉。 小秦同志一个冷冽的眼神投掷过来，不刮寒风没有淬冰，但就是让人生出一股子谋逆被俘的压力山大。 穆重丝滑改口：“……不用因为怜惜我这朵娇花就只检查表面，还可以再深层次的检查，那样更放心一点。” 秦无寒：“……” 羲和捂嘴偏头，哎呀呀，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秦无寒叹一口气，估计是无奈的屈服了，只能愤愤伸手在穆重的两颊上轻揉几下以作报复，硬是把那没点肉的脸挤出了软糯的质感。 穆重顺从地卖脸保命，见小秦同志的表情和缓了一些，顺便乘胜追击一下：“你来的正好，来看看这扶桑雕花床能不能修。” 修床这种对手艺有一定要求的活计，不是穆重这种手残党配染指的，只能向花店里身怀多种技能的秦大总管求助。 秦无寒一早就看到那车木块木条，知道是床后同样神色莫测，好似在思考，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变成这副模样？ 穆重戳戳秦师傅的胳膊：“怎么样？能救吗？” 秦师傅擒住那不老实的爪子，触碰到一片冰凉时突然皱眉，把人塞沙发上，又递了一杯暖手的热水。 第254章 “应该可以，我试试。” 秦无寒说着就示意他们接着聊，他自已则是捞起扶桑木的尸块儿，到平时接单插花的工作区捣腾去了。 猴子和金乌对穆重他们聊天的内容并不感兴趣，意见一致的蹿到秦无寒边上，饶有兴趣的围观手工大佬施法造物。 羲和收回目光，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儿：“不久后应该会有很多客人来，你们可以先做好心理准备。” 在这个灵力逐渐稀少的时代，可以培育灵植的木神开了家花店，这消息一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有的单纯对灵植感兴趣，也有的想借助其灵力加速修炼，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都会不远万里来这儿一探究竟。 穆重一秒想到把他家小秦摧残到一身班味儿的夜场大狂欢，语气颇为感叹：“我们已经跳过心理准备的阶段了。” 都跃进到开门大吉了。 穆重也猜到之后会有很多人类和非人类上门，毕竟昨晚秦大总管奋战一晚，还有那个大喇叭的鬼界歌王交际花在勤勤恳恳推荐宣传，忙到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边交流组的气氛安宁祥和，仿佛在度过放松心情的下午茶时光，羲和还送了穆重一小块儿息壤，说是让他塞屋子的承重墙里，这样就不用担心再有莽撞的家伙把房子搞塌了。 息壤，会自发生长的灵土，就算花店整个被轰了都能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 穆重：“……我记得这东西不是辗转到女娲上手了吗？怎么在您这儿？” 他见过这东西的，以前女娲在他和伏羲面前炫耀过，说她打赌把息壤赢到手了，还为了庆祝，用一晚上的时间手搓出来一块迷你的东方地图，还是有沟壑有山川的3d立体版地图。 在这种时候把息壤给他，难不成女娲知道他这边会遇到的事情，特意交代羲和…… 羲和眨眨眼，“她投胎前办了个离别晚会，搓麻将的时候上头了，就把息壤输给我了。” 穆重：“……” 狠狠地闭眼睛，他就知道！ 这就是所谓的“成也赌博，败也赌博”吗？ 不等穆重从“女娲也不靠谱”的事实中回过神，一声凄厉尖锐的鸟叫声就从另一边传来，引得穆重两人齐齐转头。 金乌已经从猴哥的衣领里扭出来了，顶着一身因过度揉搓而乱糟糟的毛上蹿下跳。 “不要！我不要这个！” 视线转移到秦无寒手里，就看到那个被手艺人赶工出来的床——用细小的扶桑树枝团成一个圆形，圆的中间凹进去，边缘凸出来。 那是个让人看一眼就会感叹“好特么标准”的鸟巢。 穆重：“……” 再看秦无寒旁边的扶桑木，仿佛兰某拉面后厨的原材料，少的那丁点连皮外伤都算不上。 金乌拒绝接受这个新床：“我不要这个！我又不是普通的鸟！怎么可以像它们那样睡这么普通的鸟巢！我可是金乌！金乌！” “这和把我当鸡养有什么区别？不要！我就是死，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啊啊！” 猴哥一个伸手，把半空中叽叽喳喳吵耳朵的小鸡仔抓手里，以一个随意又自然的帅气姿势把鸡仔投掷进鸟巢。 这点力气伤不到金乌，小鸡仔在巢里扑腾着坐起来，几乎要气成一个球，想要飞起来和猴子对线，却又突然愣住。 金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维持着站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只有那小脑袋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去。 在一屋子四道目光的沐浴下，金乌终于动了，只见它“噗”的一声坐了下去，那几乎团成球的身子左右晃了晃颠了颠，迅速调整出一个舒坦的姿势。 然后……光速入睡。 “呼呼呼……” 秦无寒：“……” 孙悟空：“……” 真香文学虽迟但到。 第166章 外派生意 羲和最后捧着个标准鸟巢回去了，巢里还缩了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太阳。 为了防止给他人留下一些微妙的第一印象，羲和还解释了一下。 阳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所以才会这么困不择床。 作为真·早出晚归的社畜鸟，它不仅不能睡懒觉，甚至节假日都不能休息，勤勤恳恳辛勤劳作这么多年，睡觉的时候还不能睡熟，以防一不小心把床给烧了。 绷紧了这么多年的筋总算在今天可以释放一下，一秒入睡好像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的事儿。 猴哥啃桃啃得咔嚓咔嚓，看着从门离开的母子俩，突然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 “那鸡仔孤苦无依的时候，天上的太阳是怎么回事儿？” 他指的是金乌被坑惨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小鸡仔可是一直被他揣兜里带着，但天上的太阳似乎并没什么变化。 “难不成……”猴子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帝俊羲和他们两个有私生子！” “所以真少爷丢了，私生子上位了！” 穆重：“……” 秦无寒：“……” 不用想，肯定是从哪吒那里看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穆重在劝诫傻猴走向正途和解释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回话：“那是用金乌的贴身物品暂时代替的，你用火眼金睛看一下就能识别出……” 他突然一顿，“……忘了，应该没有人会想不开，用火眼金睛去研究太阳。” 第255章 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神奇操作，至少不应该出现在猴子这里。 孙悟空沉思片刻，眼中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像是恍然大悟，像是跃跃欲试。 穆重：“……无寒，把他拖进去。” 在炉子里面还能练出火眼金睛，真让他一直盯着太阳，那双火眼金睛也就白练了，总不能去找个现代神笔马良给这石猴当场画龙点睛。 不过猴子的话倒是提醒他了，穆重看向门外，街道边上栽着的绿化树与天空倾洒而下的阳光相得益彰，组成片片斑驳的剪影，充满了生机与温暖。 金乌此时不在天上，天上那个临时的“太阳”想要做到这种程度，必须得是金乌常年贴身的东西，比如陪伴它的法宝，经年累月的落羽，亦或是贴身衣物。 穆重：“……” 虽然只是一种可能性，但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幻想天上飘着个大裤衩子，还是贴合鸟体身形臀围的高定货，说不定还印着小黄鸡图案…… 穆重深吸一口气，扭头关上花店的门，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不知道就不会像他这样胡思乱想。 而且都是阳光，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没什么区别。 ……金乌可能会睡个一两天，这两天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 羲和有一句话说对了，穆重家的花店逐渐出现在了大众视野中，每天上门来的客人不仅络绎不绝，而且登门拜访的方式层出不穷。 秦无寒看着在他房间被插花桶卡了脑袋的人，沉默了许久许久。 这个家伙突然从地下钻出来，只是钻的位置实在凑巧，上面正好放着秦无寒刚洗干净倒立晾晒的插花桶，砰一下脑袋就一杆进洞，拔了大半天都没拔出来。 桶里面还时不时传出哼唧和哀嚎的声音，那双摸不到借力点的手四处摸索，时不时还恼羞成怒地拍两下，结果把自已的脑袋拍歪了。 目睹全程的秦无寒：“……” 他莫名有种不帮忙就是在欺负残障人土的荒谬错觉。 拿出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过了花店营业的点，穆重也因为今日思绪过多早早休息了，这会儿醒着的只有他…… 虚掩的门轻轻一荡，露出那只蹲在门把手上的小黑猫。 黑色的小猫完全融入夜色之中，只有那双明亮的琥珀色大眼睛在闪着，里面跃动着猫科动物特有的高浓度的好奇和兴奋。 秦无寒：“……” 好吧，又是他们父子俩的夜场生活了。 不睡觉的熬鹰父子站在一旁围观桶中人自救，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那仿佛从没爱过的冷漠像是一脉单传。 估计是知道没人会来帮自已，被卡头的人手上的动作越发粗暴，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一道更大声的“啵”，他总算是把自已的脑袋摘了出来。 “你们，你们都不来帮我一把！” 那是一个整张脸都皱巴巴的小老头，白色的胡子和头发又亮又长，一看就知道保养的很好，但对方的耐心估计都用在头发胡子上了，对着木秦无寒和小猫就是一顿指指点点。 “说好的顾客是上帝呢？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很有问题！” 秦无寒语气平淡：“我们只招待正常营业时间内走正常通道的客人。” 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那意思也很明显，大半夜用这种入室抢劫般的姿态落地的人客人，可以用另一套标准招待。 好在秦无寒的鼻子灵，要不是他闻到来的人是个神仙，早就在对方出现的瞬间就把龙尾巴抽过去了。 小老头讪讪一笑，但很快又充气似的给自已鼓足了架势：“我这只是用特殊方法赶来，一直在地下行走哪里知道时间！能找到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秦无寒目光幽幽：“那您老人家的定位还挺精准，还能绕过层层法阵直接锁定到花店的二楼。” 有这本事还走什么地道？？？？ 直接去天文卫星行业发光发热得了。 “呃……”小老头那不知从何而生的底气瞬间坍塌，只能低眉顺眼嗡声嗡气地行礼道歉：“未经允许擅闯此地，确实是老朽唐突了，抱歉抱歉。” “我此次前来是想找木神大人讨买一株有净化能力的灵草，还望大人能帮忙转达一二。” 温小雪歪头：“为什么是要有净化能力的灵草？你们那边也有蔓延的死亡之气？” 说到净化，小猫咪只想到这个。 “不是，”对方摇头，叹着气将原因一一说出：“我是城边邻水岸地区的土地神，那里突然建起了一个工厂，每天还排放不少污染气体，虽然他们对外宣称那些气体不会伤害人体，但是……” 但是懂的都懂，那些只是用来应付大众的一面之词，排放出来的污染具体是什么成分，只有他们自已清楚。 在那工厂附近还有好几个比较偏僻的居民区，每天都浸在源源不断的排放气里，再健康的人都会被浸坏身子。 土地神：“那里还有孕妇和小孩儿，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所以前来请木神大人相助，至少在我离开的时候护住他们。” 堵不如疏，他总不可能一直用自已的灵力净化空气，必须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他都已经计划好了，先把民众这边护住，然后跑去人家工厂里面的收集证据，上报官方散播消息，到时候光彩的不光彩的手段全部用上，怎么着都要把这拔地而起的都留给铲了！ 第256章 计划还只停留在开头，只是没想到他开头就错了，埋头猛窜的过程中没有向上看，一不小心冲到了别人的房间。 土地神到现在都没有想通，他明明是循着木神大人的气息找的路，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的房间？ 难道是最近操心事太多了，灵力失调？ 秦无寒听完缘由，转头就把店里的三盆常春藤抱了过来，还很贴心的给人找了个小推车。 土地神愣住，“这……” 这虽然是有灵力的植物，但看着不像有净化能力啊？ 秦无寒开口：“净化空气小能手，放心，它们是最符合你要求的植物。” 三盆常春藤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它们要被卖掉了，一时间那藤蔓伸出老长一截，把秦无寒和他肩膀上的温小雪缠得死死的，一副趴在地上抱大腿，死活不肯走的赖皮样。 “……”秦无寒被那哭天喊地的声音震的耳朵疼，无奈解释：“不是要卖你们，只是让你们先去帮个忙，只能算是出个外勤，很快就回来了。” 缠在他身上的藤蔓没有放松一点，小叶子还疯狂的晃动，仿佛在控诉他这个卖小孩还要骗小孩的黑心父母。 秦无寒：“……” 秦无寒幽幽补充：“等回来后，我让穆重给你们浇水。” 缠在他身上的藤蔓瞬间一顿，连带着那些叶子也被凝滞时间一般一动不动。 秦无寒继续加码：“还可以让他摸两下叶子作为鼓励。” 大部分藤蔓缓缓缩了回去，只有少部分还缠着秦无寒的手，似乎还在摇摆不定。 秦无寒向旁边看去，语气淡然：“如果有谁完成任务特别突出特别优秀，他肯定会狠狠的夸奖一番。” 那可是木神大人的夸奖，欣慰的笑容配上温柔的声音，发自内心的说着它们真厉害。！！！ 所有的藤蔓光速收回，全部缠到土地神身上，连带着小推车一起，拖着拽着把人往地面的缝里塞。 每一片藤蔓和叶子上都写满了迫不及待和势在必得。 ——走！干活！ ——夸夸！我的！！ 第167章 耐心 土地神不是第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他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闻风而来的神仙很多，让秦无寒对他们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其中被单独标记出来划横线加粗的一条就是，神仙们好像都不是很喜欢走门。 穿墙进来的，翻窗进来的，把自已塞进快递箱被寄来的，还有借用流浪狗身体登门拜访的…… 最让人无语的是现在。 秦无寒静静看着从小猫的喝水碗里钻出来的河神，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疑惑：“你怎么想到这么刁钻的出场方式？” 这种小众的方式都被找到了，真不愧是神仙，各个都有让人叹为观止过目难忘的本事。 浑身湿漉漉的河神还在给拧衣服上的水，没有直接回答秦无寒的话，而是提醒他们：“你们家的水不太干净啊，这种水要是喝了会闹肚子的。” 秦无寒还没有说话，他边上的小猫倒是连连点头：“对对对！终于有人理解我了喵！我就说这是毒药，他们还不信！” 秦铲屎官不背这锅：“……是你自已死活不肯喝，所以这碗水才会放在这儿两天没动，就算我给你换水，你还不是照样不喝。” 挑嘴的小猫哼哼唧唧：“我就是觉得你们杯子里的水比较好喝嘛，这又不是我的错喵！” 在父子两个讨论水该怎么喝的时候，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河神咳嗽两下，试图提醒他们这里还有客人。 秦无寒回头：“你也是来买东西的？” 河神点头又摇头：“不算吧，我主要是来找木神的，要是他硬要送点什么东西让我带着走的话，也不是不行。”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那毕竟是穆重的一片心意，他也只能不好意思的接受了。 穆重刚从楼梯口慢悠悠下楼，转头就听到这么臭不要脸的话，不禁转头过来，想看看是谁这么虎。 然后就看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河神。 那些被河神从衣服上拧下来的水滴在地面上，发出戚戚沥沥的声音，而河神脚下的那一圈地板已经淋透了，光滑的瓷砖加上水渍，形成了一面临时制造出来的镜子，反射着河神的影子。 穆重：“……” 他默默转头，让孙悟空在花店的外围画一个圈，还掏出一堆遏制灵力的符纸，让他连带着一起贴上去。 是时候管管了，不然这些家伙要无法无天了。 当年圈住唐僧的圈，现在把花店圈住了，再搭配上穆重给的符纸，虽然可能还防不住某些家伙的特殊手段，但起码像河神这种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家伙只能走正大门。 要是想强行特立独行，那他们将被迫回忆一下当年孙大圣带来的心理阴影。 都说顾客和商家是相互选择的关系，这句话其实没有错，自从来花店的客人们不再用奇葩的登场方式，秦无寒身上的班味儿都散了不少。 不过旧的问题解决，新的问题又来了，反正是不给秦某人休息的时间，也不给他班味儿散去的时间。 这次的问题说严重不是很严重，但说小也不是很小，不过区区神仙妖怪的客人堆里混入了一无所知的普通人类，不是什么天大的问题。 秦无寒：“……” 不是个屁！ 第257章 这问题大到天上去了。 他僵着脸和面前的两个高中生介绍花的品种，余光却一直放在两个高中生的身后，那里有一个脑袋开花的九头蛇，正在像鸟类跳舞一般对着他家小猫花式开屏。 真的是开屏！一个头在中间，八个头围成圈，又转又摇摆的那种！ 秦无寒感觉自已一时间呼吸都弱了几分，他生怕面前这两个人类小孩突然转头，然后和那只发癫的九头牌神金迎面怼个正着。 还有！那家伙在对他家小猫干什么！ 小雪还只是个小猫崽！ 有的人在经历很多事后会逐渐变得成熟稳重，也有人在遇到太多烦心事儿后被磋磨掉耐心。 以前的秦无寒是前者，现在的秦无寒是后者。 历尽千帆，终究还是活成了讨厌的样子。 秦无寒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示意两个高中生低头看多肉的细节，然后趁着他们低头的这一瞬间，一抹青色从他身后倏然甩出。 九头脑袋花还在扮演绽放的过程，最边上的一个脑袋余光中只看到一抹青色，然后整个人就被抽飞出去，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早就已经炸毛的温小雪意识到这是给他的信号，抽过来的那一尾巴代表着“这个客人可以揍”，当即亮出自已已经磨刀霍霍的爪子，“喵呜”一声就扑了过去。 两个高中生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就见一只可可爱爱的小黑猫，正追着一个男人往死里挠，衣服都给抓烂了，跟撵耗子一样在那里绕着圈的你追我跑。 两个高中生：“这只猫……” 有点凶过头了啊！ 秦无寒轻轻拍两下自已的衣服，语气平淡：“小雪是我们店里最乖的，除非是上手伤了他，不然他不会亮爪子。” 辣到眼睛的精神损伤，怎么不算损伤呢？ “不用担心，小猫心里有谱，顶多就是挠几下衣服，不会伤到人的。” 至于某些开花的非人类，不被算在这个范围内。 等送走了给家里人买康乃馨的两个高中生，秦无寒这才走向被打得嗷嗷叫的九头蛇。 这家伙的另外八个脑袋在刚才被秦无寒一尾巴拍了回去，然后又被温小雪一爪子挠了出来，这会儿一双手护九个脑袋，可谓是好一顿手忙脚乱。 抱住一个头，总有另一个脑袋会被打。 挡不住，根本挡不住。 秦无寒把越打越凶的小猫拎起来，看向这家伙的眼神也算不上和善。 “解释一下，你在人类面前把另外八个脑袋都亮出来的理由，如果说服不了我们，我就把你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给杨戬。” 在人类面前还敢这么胆大妄为，很显然以前没有被狠狠的罚过。 九头蛇理直气壮：“我又没有真的给他们看见，再说了，就算被他们看见了，到时候给人灌两口孟婆汤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就两个小小的人类而已，又不会引起什么严重的后果，干嘛这么紧张？ 秦无寒冷笑一声：“灌孟婆汤？那他们间接忘掉的其他记忆怎么办？就这么算了？不管了？” “那不然呢？”九头蛇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秦无寒：“不过是遗忘一段记忆而已，他们人类自已每天都在忘记，孟婆汤只是把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 都这样了还不行吗？ 他们以前可是直接把人宰了吃了一了百了的！ 第168章 尖锐爆鸣 花店再次传出九头蛇的哀嚎时，穆重正和七仙女在后院晒太阳。 带着姑娘们来的西王母躺在竹椅上，听到惨叫声，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尽显成熟风韵的朱红嘴唇微张，说出的话却很接地气。 “也该有人收拾收拾那家伙了，整天就抱着自已凶兽的那一套行事准则，天天就知道给我手下的姑娘们捅篓子。” 九头蛇居住在她管辖的区域内，经常搞出一些没严重到抓捕拘留，却也十分让人头疼恼火的缺德事儿，她手下那几个得力的丫头天天都在抱怨，还偷摸商量着什么时候要给那家伙一点教训。 现在好了，还不用偷偷摸摸，总算是有人可以治一下他了。 穆重把手里的中药当茶水喝，也跟着点评两句：“能逼那吃人的家伙直接换一张食谱，你们已经很厉害了。” “每次都踩着抓捕犯法的边缘行事，说明他对法律的了解也很透彻，这对凶兽和对人类来说都是好事儿。” 知道自已能踩到的底线在哪里，总比那些什么都不知道不学习，贯彻着过去作风的凶兽要强很多。 “就是有点为难你们管理治安的姑娘们了。” 西王母摇头：“都是份内的事儿，谈不上为难……话说你们怎么都缩在这里？” 她回头看向自已身后那一圈，七仙女围成一团蹲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说话聊天，硬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仿佛被大人强行拉出去做客吃席的社恐小孩。 还是七个社恐。 西王母有些不理解：“不是，你们听说木神开了家花店，吵着闹着要来买灵花灵草的吗？怎么来了反而动都不动一下？” 七个姑娘话都说不利索，只有胆子最大的老二颤颤巍巍回话：“二楼有……有……” 穆重突然啊了一声：“想起来了，孙悟空在我这儿，她们应该是看到猴子画的圈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是当年孙悟空掀起的腥风血雨的余波并没有完全消失，有一部分的神仙至今对猴子患有ptsd，看见一个猴妖就会哇哇大叫地飞速离开。 第258章 很显然，七仙女也是尚未走出心理阴影的受害者。 西王母一愣，“你们不是说早就不怕那猴子了吗？” 前段时间还在她面前立下海口，说如果下次再见到孙悟空，就把臭猴子绑了，然后当着他的面炫仙桃。 结果现在连猴子毛都还没见到就已经被吓成了这副站不起来的样子。 蹲在一起缩成一团的七个姑娘十分委屈，她们就是私底下说说，给自已一个做白日梦的机会嘛。 就跟人会做自已成为亿万富翁的梦一样，都是嘴嗨一下而已嘛。 哪里知道真会遇上孙悟空。 她们要是早知道的话，今天根本连门都不会踏出一步！ 在遍地都是猴味儿的花店，穆重也找不出来让她们放轻松的地方，只能委屈她们再缩一会儿，作为补偿免费赠送几盆姑娘们喜欢的七彩小多肉。 西王母倒是有别的事情要找穆重，她递给穆重一颗桃核：“你看一下，有没有办法用它培育出一棵仙桃树。” “可以倒是可以，”穆重接过桃核，有些疑惑：“我记得你有很多仙桃树，怎么……” “现在没了，”西王母一想到这个，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有人想动我那边的乾坤大阵，找不到阵眼的位置，就放火烧了我的桃林，想要把阵眼逼出来。” 虽然那伙人很快就被制服了，但是仙桃林却被烧了个干净，剩下那些活着的也要伤筋动骨好久，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开花结果。 西王母到现在都想不通：“那伙人为什么认为接近阵眼的锁会是个活物？还在一开始就断定阵眼是一棵树？” 之后审问出来他们的行动轨迹一看，发现那伙人的目标特别明确，就奔着她家仙桃林来了，中间连个岔路都不带拐的。 若非当年是西王母自已把阵眼塞入盒中藏进瑶池，她看到贼人那言之凿凿的架势，估计都会以为自已记错了。 穆重：“……” 穆重默默离开目光：“可能是……借鉴了前人的智慧吧。” 虽然借鉴了并没什么用。 这就和偷惯了国家级银行的小偷一样，把那些复杂到需要做笔记的机关全部研究了个透彻，信心满满地偷进一户普通人家，却死活都想不到人家把钱藏在了衣柜里面。 穆重：“之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西王母摇头：“就那一次，之后我就加派了人手巡逻，所有相关人员都彻底洗牌了一次，他们可能是看我这里防备过严，再也没有来过。” 唯一可惜的是她这边线索断了，在对方没有再次露出尾巴的前提下，想要彻查几乎不可能。 穆重眨眨眼，提出自已的建议：“你可以来我们这边追查个试试，那伙人也突袭过这里，留下的尾巴还挺多。” 杨戬他们那边已经快到收网阶段了，这时候要是把西王母也加进来，还能提高不少效率。 西王母也是个豪爽的性子，听穆重大致说了一下前因后果，果断选择给这边增添人手，还多说了一些自已知道的信息。 “之前袭击我那的人里面，有近乎一半的都是死尸，他们要么是有点修为的妖怪，要么是体质特殊的人类，都是些容易抓捕容易下手的存在。” 若是把这些被害死被操控的人也算在敌方战力中，那就无法断定敌人还有多少后手。 穆重了然点头，轻轻咳嗽一声：“我们之前就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针对这种情况也准备了好几种应对方案，一会儿拿给你瞧瞧。” 其实不看也行，大家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员工了，对这类控制无辜或者使用死尸的邪祟都有不少经验，除了温小雪和秦无寒这两个投胎转世的，其他人对此都不算陌生。 说曹操曹操到，秦无寒从前厅走向后院，手里还提着一卷被揍得满头包的九头蛇，九个脑袋上面都顶着大小不一的包，可见秦大总管在下手的时候还贴心的雨露均沾了。 穆重看着他家散发着王霸之气的秦老板娘朝这边走来，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勾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已的心情愉悦。 他正想唤对方一声，还没张口却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一股灼热的气息突然从心脏的位置迅速蔓延，瞬间的功夫便涌上了嗓子眼。 秦无寒是来接穆重回去的，他掐着表算对方晒太阳吹风的时间，时间一到就出来捉人。 只是还不等他走近，一片刺眼的猩红却突然模糊了他的眼睛。 上一秒还在微笑的穆重，下一秒却突然瞪大眼睛，然后从口中喷出一大滩血，紧接着就是咳嗽，惊叫，慌乱…… 每一样都重重的拉扯着秦无寒那根绷紧的神经。 刺眼的红还在不停的扩大，穆重伸手去堵嘴，却怎么都堵不住，猩红的血液顺着他那手指的缝隙涌出，染红了手臂、衣袖、裤子…… 甚至蔓延到地上，一滴又一滴红色的液体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像是绮丽又残忍的倒计时，每一击都重重的砸在秦无寒的心上，脑袋上，砸得他头晕目眩。 “穆重！！！” 第169章 求救 穆重突然吐了一口血吓呆了所有人。 距离他最近的西王母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就要去搀扶摇摇欲坠的穆重，结果手才伸了一半就被另外一个人抢先了。 秦无寒以自已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一把将穆重抱在怀里，因为情绪过于激动，龙尾巴和龙角全部都冒了出来，就连脸和手上都覆了一层鳞片。 第259章 穆重瘫软在他的怀里，嘴里还在源源不断的吐血，其中还掺杂着一些肉块，那是他被搅碎的内脏。 秦无寒感觉自已的呼吸都停了，周身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向穆重输送，青绿色的灵力仿佛炸开的光团，顷刻间便将整个后院笼罩在其中。 旁边一些受到灵力余波的植物也跟抽条似的疯长，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整个后院覆盖成了茂密的森林。 但就算是这么浓郁的灵力，依旧不能阻止穆重吐血，最多也只能让他从开闸的水龙头减小到滴水的状态，只算是起到抑制作用。 秦无寒的手在颤抖，他给穆重塞了救命的药，但似乎没起到多大的作用，并不能阻止穆重将自已全身染红。 他不知道自已还能干什么，只能无措地将手捧到穆重面前，替他接住那顺着下巴滴下的血。 就好像只要他接住了，对方就不会再吐血了一样。 秦无寒附着龙鳞的手本该坚硬无比，此时颤抖的样子却仿佛脆弱无比，他甚至不敢用力去堵对方的嘴，他怕那血止不住，更怕自已一个失控，给本来就虚弱的穆重再添一道伤口。 秦无寒的眼睛越发猩红，甚至自已嘴里也因为用力咬牙而出了血，一股蔓延上来的悔恨和痛苦将他包裹在其中，并冲刷到更为黑暗的漩涡当中。 他什么都做不到…… 在穆重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其他人有惊了，但好歹西王母还算冷静，给其他人下达了一条又一条指令，让她们不至于六神无主慌不择路。 因为不知道穆重是不是被人偷袭，西王母只能将在场所有人留下，不仅自已给花店加固了一圈防御，还叫来了孙悟空，让他用火眼金睛盯着这里的所有人。 孙悟空在看到穆重流血的时候就不笑了，朝着他们点了一下头，转身去了前厅，他不仅要去一一核查在花店的人，还要把那边的小猫崽捞回身边，以防小猫落单。 西王母处理完其他人，也凑到穆重身边，把自已的不死药递过去：“快把这个给他试试，你先别着急！” 这些植物已经快要把院子撑破了！ 见秦无寒依旧全身心贴在穆重身上，一副没听到她说话的样子，西王母一咬牙，一巴掌就呼到了秦无寒的后脑勺上—— “说了你给我冷静一点！光输灵力不够，把这药搭配上！” 秦无寒总算是被这一巴掌打回了神志，伸出自已已经完全尽红的手，接过药就迅速塞穆重嘴里，另一只手牵引着他体内的灵力，帮助他以更快的速度将药消化吸收。 一顿兵荒马乱之后，穆重总算是不再吐血了，紧急的情况正在趋向稳定。 秦无寒还来不及松口气，就听到穆重的嘴在轻轻动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他连忙将头凑过去，就听到穆重那虚弱至极的声音—— “海……海洋……通……杨……” 意识不清的人说话并不连贯，想要表达的意思也只吐露出了个别字体，一般人听到后只会云里雾里弄不明白，但秦无寒不一样，他知道穆重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无寒迅速掏出电话打给杨戬，接通后匆忙开口：“要抓的人在海边！他对大海下手了！” 能让穆重突然虚弱至此，定是有大量的植物被剥夺了生机，既然穆重能锁定海洋，就说明那个会驱使死亡气息的家伙对海里的植物下死手了。 那边的杨戬气息不顺，似乎正在战斗，但能让他边战斗边打电话，说明敌人并不需要他拼尽全力对抗。 “只是说海的话，那范围也太大了！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位置？” 全世界的还那么多属于大海的区域，就算是单算这个国家也有不少，他哪儿知道敌人跑去哪个海？！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如果不尽快锁定准确位置的话，等杨戬他们一一排除过去，人早就跑没影了，说不定还在其他地方兴风作浪。 秦无寒气到咬牙，估计是怒火过旺的缘故，他体内的灵力噌噌往上涨，头上的龙角也噌噌往上长。 以前十天半个月才会长一厘米，现在短短几分钟就拔高了一截，还多长了两个杈。 就在西王母思考要不要再给这家伙一巴掌醒醒脑子降降火的时候，穆重衣服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是温小雪跑调的喵喵之歌，山路十八弯的调子跑去了天上，硬是把秦无寒的魂给拽了回来。 秦无寒取出同样染血的手机，被血液染暗的屏幕显示着来电人，是一个陌生号码，但是在这种时候突然打来，总不可能是推销的。 手指在接通键上一按，嘈杂纷乱的声音就从其中涌了出来，仔细一听才听出来，那似乎是海浪的声音。 “喂喂！穆老板！穆大人！救命啊！！”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那是早就被国家收养，间接吃上公家饭的鲟鱼妖江九九，有一段时间没见，没想到她会这时候打电话，还是来求救的。 “这里有个疯子！他把水染黑了！到处都是死鱼死尸！！黑死的水还在蔓延！怎么会有这么癫的人啊！！” 因为电话是免提的状态，秦无寒和另外一边没挂电话的杨戬都听到了这声求救，杨戬更是隔空喊话：“你先别慌！把事情说清楚！地址也说清楚！！” 江九九那边除了海浪的声音，还有几个人来来回回匆忙走动的脚步声，听上去并不是在多么安全的环境。 第260章 但是江九九很快就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我们在海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浑身裹着黑袍的人，他不仅明目张胆地飞在海面上，还向海里下毒！一堆黑色的东西从他掌心里面流出来，落到水里没几分钟，那小片的海水就黑透了，还有一大堆死鱼的尸体浮了上来！” “我们船里有人想去制止他，没想到被打伤了，现在还在急救。不仅如此，那个人还跟疯了一样追着我们的船跑，到现在还在追……啊啊啊！！” 手机里传来空气被划破的声音，那个对大海下毒的人在穷追不舍中渐渐逼近了，甚至能对他们的船进行攻击。 江九九的声音很快又从手机中传出来，语气中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妈的吓死我了！差一点鱼脑袋都给削没了！” 杨戬又隔着电话喊道：“说出你们的地理位置！或者地理坐标，我现在就赶过去！” “啊啊啊！我……我们在……东海！东海这啊那是我借的手机！！” 电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应该是手机不小心摔到了海里。 杨戬那边已经响起了飞天的刮风声：“我现在就赶过去，你们那边让猴子注意着点，敌人这么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并不排除声东击西的可能性。” 他最后还叮嘱了一句：“要是人手实在不够，就把哪吒叫上！” 反正有他们几个在，狗东西还能反了天不成？！ 第170章 充电 此时的江九九整条鱼都不太好，她要是早知道出门会遇到这种报复社会的癫公，当初就该拉着顾教授在动物园的小水池里待一辈子！ 负责研究白鲟鱼的这支团队前两天提出了让白鲟鱼暂时回归长江流域的提案，因为近几年那地方的环境卫生不错，已经勉强能达标白鲟鱼自然生长环境的水质要求，他们想研究白鲟鱼是否对原来的家乡有记忆。 虽然表面是这么说，但他们实际的想法是想通过这条被救助的白鲟鱼，看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野生的白鲟鱼，若是真的可以找到同伴，那就可以考虑白鲟鱼的配种繁衍计划。 但因为这次研究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经费，他们无法像上次一样弄来直升飞机，只能通过更为迂腐的手段，同时还要绕个路，比如先绕到东海再转回长江中下游。 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到东海只休息一天，顺带采集一点东海的水质材料就马上离开，谁知道就是这么一停，问题特么的就来了！ 负责开船的人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底，恨不得把渔船当赛车飙，一边飙船一边心惊胆颤的听着船体被打到的砰砰声，生怕一不小心船破个洞，然后他们大伙儿全都玩完。 守在他边上的几个研究人员也出了一头的冷汗，扒拉着护栏防止被甩出去喂鱼，每个人的眼中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不可置信。 “那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敢这么嚣张的在咱们的海域下毒？” “丧心病狂的家伙！等着！已经打海警电话了！他们马上就能过来了！” 到时候让国家爸爸来抽他的！ “在那之前我们也要先活着才行啊！啊！！抓紧！” 又是一个巨大的颠簸海浪，把他们这一伙人全部颠飞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落了下去，好在他们都是经常和船打交道的水生动物研究员，要不然不用等被追上，人已经晕死在船上了。 其中一个体质稍微弱点的研究员脸已经开始发白了，抓着护栏的手也开始逐渐使不上力，眼看就要挺不过下一波浪潮…… 一根绳子突然甩了过来，一双手将绳子拴到这位研究员的腰上，另一端拴在固定的扶手上，以防人被甩出去。 研究员晕头转向的小声开口：“顾教授……” “先别说话，尽量保留一些体力。” 把人固定住的顾成景寒着脸，严肃的神情却让其他人莫名感到安心，就好像哪怕被炫出了地球，他也能带着其他人找到回家的路一样，总给人一种不由自主想要跟随的安全感。 顾成景也听到了船体被击打的声音，他甚至还能听出来这船已经快撑不住了，要不了多久后面就会被打出来一个大洞，然后海水灌进来，他们谁都跑不掉。 “之前负责联络海警的人是谁？” 领头的教授说话了，其他人却面面相觑，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比较靠近门的一个研究员面露狐疑，有些不太确定的说：“刚才是一个女的向我借了电话，说是要求救，我就把电话给她了……” 研究员有些迟疑，那时候晕头转向的，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所有思绪，他也没看清脸，就记着是个女的，对方说要求救，然后就把电话给要走了。 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他们这伙人都知根知底的，就连开船的都是自已人，唯一一个女的还是隔壁正在急救的医生，哪里还能多出来一个人…… 研究员越说越冷越说越抖，在保持平衡之余，控制不住的腾出一只手搓搓胳膊上新长出来的鸡皮疙瘩。 “顾……顾教授，”这位电话不知道借给谁的研究员都要哭了：“我们船上……应该有请其他的人顺路……对吧？” 接他电话的肯定是一个登船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普通游客……对吧？ 顾成景：“……嗯。” 这种时候他不想引起其他人的骚动，至少要把人先安抚住。 第261章 顾成景取下墙上挂着的打鱼棒，转头叮嘱其他人：“我出去看一下情况，你们再次确定救生衣是否安全，时刻准备好使用救生筏，期间遇到任何情况都不要出去。” 把要说的都简单交代一遍，顾成景这才出了门，一步一步艰难走向渔船的后方，只是还不等他走近，突然就听到渔船的最上方传来了声音。 “那是我和别人借的时手机啊！！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我怎么赔啊啊啊啊！！”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还有些崩溃抓马，像是遇到了塌天的难题。 顾成景眉头一挑，他听过这个声音，但是没有想到借手机打电话的会是她。 他在一片晃荡中借着旁边的绳子爬到顶舱，果然看到了那张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此时的江九九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但不管再怎么悲痛，她的手也没有停下来，一片又一片小鱼干甩的飞起。 每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被投掷出去，都正好和轰击过来的灵力撞上，跟拦截导弹一样把攻击挡在距离渔船几丈远的地方。 虽然不可避免的有少数攻击突破重围，但从总体来看，这艘渔船的寿命还是被延长了太多太多。 要不是一直有江九九拦截导弹，这艘连高配都算不上的小渔船怎么可能在这种攻击下撑这么久？ 小鱼干、吊网、木棍、不知道谁带上来的玉米棒子……所有江九九能找到的东西都被她丢了个遍，反手正要再摸一个，却没想到这次扒拉了一个温热的东西。 江九九一愣，低头就看到她家顾教授撑在边缘处，借力的手还被她抓了个正着。 江九九：“……” 江九九的声音都劈了叉：“你怎么出来了？！！！”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啊！！！ 就在江九九的节奏被打乱的一瞬间，凌厉的攻击轰然而至，差一点就又要削她脑袋上。 顾成景连忙伸手把人拽弯腰，惊险躲过又一击致命伤。 “你没事吧？”顾成景看着她，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慌张。 “没……没事。” 江九九还能抽空恍惚一下，这才记起来她家顾教授也只是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凡人，几乎没遇到过这种一不小心就掉脑袋的刺激事儿。 但就算是这种情况，他还是为了其他研究员们出来以身犯险查看情况。 啊，她家顾教授果然人美心善。 一想到自已还要保护对方，江九九一下子就满血复活了，感觉自已刚刚消耗的灵力也“蹭”一下恢复了，甚至还能再战个三天三夜！ 靠美色打满鸡血的江九九一把抢过顾成景的打鱼棒，转头向着船尾的方向走去，因为占据地理优势，她那逆着光的背影高大又伟岸。 “在这里等着我，男人！” “我去去就回！” 顾成景：“……” 第171章 求生 顾成景只见江九九雄赳赳气昂昂地冲了过去，杀到船尾摆出一个极其标准的投掷动作，将手里的大鱼棒狠狠一掷—— 啪！ 正中穷追不舍的敌人面门，把人的脑袋都砸的往后一仰。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对方似乎被这种反击的行为激怒了，打过来的攻击越发凶狠，狰狞的表情仿佛恨不得冲过来咬人。 江九九也就装这么一下，看到对方在迅速靠近，啊啊大叫着又是一通乱砸，只是这次的攻击太过凶狠，她砸出去的东西已经做不到力的抵消，只能抄起个铁盆近战。 切水果游戏一下子变成了打羽毛球，还是要人命的那种。 顾成景艰难地稳住身形，他想要过来帮忙，没想到江九九仿佛后脑勺长着眼睛一样，他才踏出一步就听到对方的尖叫。 “不行不行！顾教授回去！你现在马上回去！” 江九九的手被铁盆震得生疼，却不敢分出太多心神，头都没回就在那里喊：“外面我能应付！你去里面安全的地方待着！！千万不要出来！也提醒其他人不要出来！” 所有人都聚在后方倒还好，这样江九九只需要保护船就可以了，要是有人在她身后，那她不仅要顾着这边，还要去小心其他人的安危。 她又不是扇贝！怎么可能长出这么多眼睛？！ 顾成景看向江九九的表情有点复杂，他不知道对方混上船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拿个铁盆就可以将对方炸过来的火枪挡住，这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并不正常。 但是就算对方身上有太多的疑点，顾成景却莫名有一种直觉，他觉得对方不会伤害他们。 其实也不算直觉，毕竟江九九现在确实在保护他们。 顾成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正在拿着大铁盆库库一顿砸的女人，最后还是选择听她的话，转身向渔船内部跑去。 可惜不等他跑到，一个东西就擦着他的耳畔飞了过去，砰的一下撞在船壁上，甚至还砸出来一个坑。 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差点爆他头的东西是颇为眼熟的大铁盆，还是底部被轰穿，变得破破烂烂的大铁盆。 顾成景猛的回头，就见前一秒还手忙脚乱但生机勃勃的江九九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臂还淌下殷红的血，显然是受伤了。 顾成景：“！！！” 江九九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藏着一招，故意把杀招放在普通的攻击里面，她一时没注意就着了道！ 第262章 手臂上的血哗啦哗啦的淌，那攻击里面似乎还掺杂了些什么脏东西，疼得江九九好一顿呲牙咧嘴，就连脑子的反应都慢了一拍。 但是敌人不会因为她受伤而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看着下一波攻击瞄着她的脑袋就过来了，江九九咬着牙起身，她还想再肉扛一波，却被一只手拉着躲了过去。 被障眼法替换成火药的攻击。轰然砸在船的杆上，把那帆砸的轰然断裂，一倒一翘就扎进了海里，仿佛被大海吞噬了一般，再也看不见。 江九九倒吸一口凉气，刚刚那一击她要是真用肉扛，估计就要变成无头鱼了。 顾成景拉着江九九就要往后跑，却没想到这时候的船突然剧烈震荡，仿佛遇到了滔天大浪，那倾斜的角度都快有六十度了，船没翻那都是多亏妈祖保佑。 但是身后那人的攻击明明没有砸在海面上，这次又是哪个癫公在翻江倒海？ 江九九感觉自已这条鱼都快哭了：“是谁！又是谁？！一下还不够吗？还来俩！” 买一送一也不是这么个送法啊！ 她就是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白鲟鱼，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顶多就有那么点点好色，也没有伤天害理啊？！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迫害她？！ 不等江九九把憋好的国际芬芳语言宣泄出来，一个巨大的金色圆环突然从天而降极速飞来，跟打水漂一样荡出几个波纹，然后砰一下砸在那个给大海下毒的癫公脑门上。 恰好就是刚才被打鱼棒暴击的位置，造成了效果显著且有力的追加攻击。 江九九已经开始扭曲的表情又逐渐扭曲回来，等会儿！这次来的好像是友军！ 来的确实是友军，一个三头六臂的人突然闪现，二话不说就甩着手里的红缨枪打了过去，直接把那个作乱的家伙摁进海里。 可惜顾成景什么都没看见，他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被旁边的江九九啪一下捂住了眼睛。 因为对方身高不够，没有一下子摸准位置，第一下是直接捂到他的嘴巴上，那力道大的，仿佛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 顾成景：“……” 江九九还浑然不觉自已给男神造成了什么样的暴击，只顾着匆忙说正事儿：“安全了安全了！咱们暂时安全了，你现在赶紧去告诉开船的人，能跑多快有多快。” 敌人被暂时引走了，但是战斗发生在海里，他们在上面什么都看不见，甚至都不知道自已会不会被波及。 人类必须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顾成景依旧不知道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听对方的话，转身就去通知其他人。 渔船很快就改变了航向，向着陆地的方向急速前进，驶入无垠大海的一个小点，荡开一尾跟在身后的波浪，想要还给大海应有的平静。 江九九又缩回了她那顶舱的vip座位，不仅是为了防止被其他人类看到，她还要小心着周围的动静。 虽然已经有专业人土来制裁坏人，但她们现在毕竟还没有离开战斗区，谁都不能保证被逼急了的癫公会不会杀过来，想要在死前找几个垫背的人。 事实证明，鱼的第六感也挺准的。 巨大的黑色水柱突然出现，正好将船顶飞出去，仿佛遇到了巨型的鲸鱼在喷水嬉戏，还是命中率百分百的狙击手鲸鱼。 飞到高空又急速下坠，这次没有再被神明眷顾，渔船终究还是翻了，不仅翻了，还四分五裂缓缓沉底。 江九九这次也是真的爆粗口了，破口大骂那些反人类的家伙不干人事儿。 渔船里的其他人被着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晕头转向，剧烈的颠簸让他们几乎稳不住身形，摔倒一片，甚至还有一个研究员很不幸，脑袋磕到了坚硬的凸起，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晕了过去。 源源不断的海水涌进渔船内部，眼看着就要没过他们的腰，顾成景当机立断指挥着所有人离开。 虽说救生阀和救生衣都已经备好，但想要在这汹涌的海浪中安然逃生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好歹还有人站出来指挥，否则所有人晕头转向互相拥挤，根本不可能成功逃生。 顾成景为了安排人，自已走在最后一个，前面只剩下他的两个助手，很快他们就能全部撤离。 而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巨大的水浪冲了过来，直接将逃离的门压到变形，房间内部也因为各种挤压开始坍塌掉落东西，空间在迅速变小。 顾成景的反应比其他两人要快，他在门变形之前就将人推了出去，只剩自已留在这个几乎封死的空间内。 海水顺着缝隙挤压进来，很快就要没过他的头顶，顾成景艰难地深吸一口气维持镇定，又艰难地寻找这里剩下的氧气瓶。 这种时候其他人来救他的可能性不大，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一头钻进水里，顾成景总算是找到了让自已活下去的氧气瓶，但与之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晕，还漂到角落的研究员。 顾成景：“！！！” 第172章 全民反黑 江九九在看到救生筏上没有顾成景的时候，她就知道要出事儿！ 她那显出一半原形的鱼尾巴一甩，埋头就朝逐渐沉底的渔船游去，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 一方面是伤口泡着海水，疼的；另一方面是她这条淡水鱼头一次下海，咸的！ 第263章 虽说淡水鱼在咸水里面活不了多久，但是江九九又不是普通淡水鱼，没有这个顾虑，顶多被咸得面目扭曲。 鱼妖在水里可比在陆地自在多了，江九九一下就游到已经变形的门边上，一尾巴就甩了过去。 密集的气泡涌出，那变形的门也被砸出了一个洞，江九九迅速游了进去。 船的内部已经没有多少空气了，顾成景呛着水，击打窗户的手已经逐渐使不上力气，他把氧气瓶给了那个晕倒的研究员，自已只能一次又一次靠着顶端的一点微薄空气求生。 他知道自已必须弄出一条生路，不然他们两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人有时候总要面对这种无力的情况，他们知道自已该做什么，必须做什么，却偏偏在这时候因为各种因素力不从心。 顾成景的视线逐渐模糊，意识快要完全消散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响。 江九九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飘在半空中就差翻肚皮的顾成景，心脏都狠狠颤了一下，手里凝出一个空气罩，“啪”一下把人家脑袋罩了进去。 好在这人喝进去的水不多，接触到空气就把水呛了出来，惊险地退回了地府的死亡邀请。 江九九见他暂时稳定下来，又游到另一个晕倒的研究员身边，同样套了一个氧气罩过去，以防一会儿逃生的时候氧气瓶掉了。 顾成景的意识还在模糊着，他感觉有人在拉自已的手，带着自已向其他地方游去，那些威胁的坍塌声仿佛都抛到了身后，迅速的远离了他们。 “救人……先救他……” 顾成景的声音不大，但江九九的听力极好，没有错过这一声呢喃。 江九九无奈回话：“在救了在救了，你们就两个人还分什么先来后到？不就不能一起救吗？” 一手拽一个，一次性就全给捞出去了，还省得她来回游！ 似乎是听到了对方的回应，顾成景这才放下心来，彻底晕了过去。 在晕倒之前，他只看到一条鱼尾巴，一条十分眼熟的，最细的地方带有一圈伤疤的鱼尾。 …… 不仅是海洋这边出了事，陆地也不太平，大批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死尸和傀儡突然进攻城市，虽然都被及时挡住了，但还是弄出来一大堆麻烦事。 但这并不代表城市内部就安全了。 某个公司里突然爆发尖叫，一个肢体僵硬脸皮还掉了小半的人爬着闯入员工们的工作室，吓傻了一堆人。 不过还不等他们尖叫着报警，一个加班了一晚上的社畜突然走过去，一把将人提起来拽出去，嘴里还嚷嚷着：“都说了我在加班，别搞这一套！” 留下他的同事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认识的？” “所以那其实是恶作剧吗？” “好逼真的妆造啊。” 大马路上，一伙刚从饭店里出来的人止住了脚步，震惊的看向马路对面打架的老虎和人，那嘴巴大张着，让人不禁怀疑下巴是不是脱臼了。 一个比较斯文的年轻男人突然靠近他们，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在这干站着？” 其中一个男人犹犹豫豫：“……你没看见吗？” 他指着对面打架的老虎和人：“那，那里……” 斯文男人依旧平静：“我听说这家店的菌子煮不熟，经常有顾客吃着吃着就进医院了，你们是不是配菜里面放了点菌子。” 男人们面面相觑，十分的不确定：“我们好像没点菌子……” “那可能……锅没洗干净？” “好像有点可能……” “反正我估计我们是闹着了，走走走，去医院抢救一下。” 某个偏僻的山顶别墅，里面躲着一堆帮佣，还有一个被管家抱着的小少爷，他们全部都站在门口的大厅，拿着拖把扫帚严防死守，而门外守着两个女孩。 一个女孩利用符纸把那些死尸聚集起来，另外一个飘着的用阴气将死尸全部搅碎殆尽，两两配合的十分默契丝滑。 其中的人类女孩突然担忧开口：“风娘，你还好吗？” 风娘冷漠地擦拭着自已脸上的尸液，转头朝方云舒轻轻一笑：“还好，能控制住。” 太久没有真枪实战的动手了，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方云舒点头：“你要是感觉不对就和我说，我这还有不少加速符，够带着他们逃跑了。” “跑不掉，“风娘眯眼看向不远处，那里又聚集起来了许多死尸，正步伐缓慢的朝她们这边走来。 “不怕，我们能守住这里。” 某个很少有人来的烈土陵园更是被死尸包围的重灾区，密密麻麻的死尸咆哮着要往里面冲，仿佛现实版丧尸围城。 可惜里面没几个怕死怕被传染的人类，正相反，都是些已经死过一次，没有尸体毫无顾虑的鬼魂。 鬼魂们抄家伙的抄家伙，作战部署的作战部署，愣是在混乱的局面中打出一条有条不紊的作战方案。 作战的最终目的是护住这个陵园，并保护里面的人类。 李扬清作为在场唯三的人类，这时候也顾不得社恐了，给那对看起来比自已还弱的母女一人塞一根铁棍，还抖着声音解释一句。 “给，给你们，防身的，不过我相信十有八九用不着，所以，你们别怕……” 小女孩被她妈妈抱在怀里，不仅不怕，她还反过来安慰她的妈妈：“不怕不怕，爸爸他会保护我们哒！” 第264章 “妈妈不能再哭了，是你说的，要笑着来看望爸爸，要是再哭下去的话，一会儿见到爸爸了，会被他说是小花猫哦。” “嗯，”女人抱紧怀里的孩子，“不哭，妈妈不哭。” 她透过窗户看向外面，一个个面目扭曲四肢不协调的死人嚎叫着要冲进来，却在半路上被看不见的东西打趴打碎，那些神鬼的存在第一次距离自已这么近，但她却不觉得害怕。 泪水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涌出，掺杂着说不清的喜悦和悲伤。 “是你爸爸来保护我们了……” 第173章 地府叛徒 全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天躁动了起来，就像那逐渐煮开的沸水，原先只有小小的气泡进入人的视野，并不受重视，直到它剧烈沸腾涌出热气，再也忽视不得。 这次颇有一番天下大乱的感觉，原本带着姑娘们悠闲买花的西王母都匆匆赶了回去主持大局，顺便通知那些睡得嘎嘎香的神仙神兽起床干活。 花店里，孙悟空正提溜着两个小妖怪，一身灵力威压毫不收敛，把小妖怪压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动都不敢动。 秦无寒皱眉：“这两个人……” “来打探消息的，”孙悟空用棍子揭开其中一个小妖怪后颈的头发，露出那黑色的圆形印记。 “主体意识还在，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已被打下了印记，说是莫名其妙想来花店看看，就来了，应该是幕后黑手想探查这里的情况。” “从这印记的新鲜程度来看，应该是今天刚种下的。” 凶名赫赫的金箍棒仅是沾到皮肉就将那个小妖怪吓得半死，连忙伏地求饶，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刺头孙大圣给一棍子打死。 “饶命啊！大圣饶命啊！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自已都不知道这印记是怎么来的，求求你们看在我没有犯大错的份上，饶了我吧！我是建国后才成的精，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循规蹈矩！没有做过恶啊！” “谁说要杀你了？”孙猴子还给他们一张莫名其妙的脸：“只是先关起来，防止你们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给对面传消息而已，到时候等我们把主谋抓到手，查证确定你们无辜之后自然就会放了你们。” 又不是多年前的混乱年代，哪里还兴搞滥杀无辜那一套？ 两个小妖怪诚惶诚恐，一听自已不用死了，又连忙叩首道谢，总算是没那么紧张了。 秦无寒冷着脸问他们：“你们对种下印记的人还有印象吗？” 按照之前的电话来看，那个缝合怪的本体应该在海边才对，那个盯着花店的人很有可能是对方的同谋，或者他才是真正的主体。 两个小妖怪面面相觑，他们连自已什么时候被种下印记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记得对他们下手的人。 秦无寒提醒他们：“或者可以回想一下，你们今天在来花店之前遇到了哪些神仙妖怪？” 一点点缩小范围，总能把那个家伙抓出来。 两个小妖怪埋头苦想，在那里头脑风暴了好半天，突然其中一个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 “我今早去买菜的时候偶遇了一场抓鬼事件，被白无常抓着讲述了一下现场经历，这……算不算？” 另外一个小妖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我也看到无常了，只不过我看到的是黑无常，我今天早上要出门的时候给他们开过门，说是要查户口。” 每隔一段时间，妖怪们都会进行一次户口普查，他也是习惯了，所以一直没留意过，要不是另外一个人突然提醒，他都根本想不起来。 秦无寒和孙悟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毕竟这两位角色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如果黑白无常也被控制了，说明还有更多有官职的神仙可能也中招了，还有一种更坏的结果，负责管阴间事儿的地府可能已经沦陷了。 地府管理的是生死平衡中的“死”，如果他们那里也乱套了，那么世间的平衡将会被彻底打破，谁都不好说之后的人间会发生什么。 孙悟空还算镇定：“咱也不用太担心，虽然地府能打的不多，但好歹也有那么几个能维持秩序的存在。” 虽然说北阴酆都大帝沉睡了上千年还没醒，但他手下的判官和阎罗王也不是吃素的，再说还有白泽辅助，心怀鬼胎的人很快就会被拿下。 但话是这么说，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也不清楚，只能靠猜测。 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不仅黑白无常可能对人家小妖怪动了手，世界各处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死尸和傀儡，这种级别的数量可不是单个人随随便便就能隐藏过去的。 必定有一位阴间的管事者在帮忙掩盖，可惜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秦无寒掏出手机打字，孙悟空凑过脑袋来一看，就见对方在给孟婆发消息。 ——孟婆，你上次做的烤肉味道超棒，下次能再带点来吗？ 孙悟空：“……” 孙悟空看向他，眼中满是诧异：“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跟人家要特产？” “你居然还想吃独食？？！！” 秦无寒：“……” 你的重点是后面这句吧！ 而且那可是孟婆做的食物，你到底在控诉些什么？！ 孙大圣哪里知道孟婆做的东西堪称舌尖上的极限挑战，他又不需要转世投胎，哪里知道地府的社会也有这么一层人心险恶。 第265章 他还想再控诉两句，但孟婆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可以。 秦无寒看到手机的消息，呼出一口浊气：“地府出事了。” “啊，啊？”孙猴子一脸懵逼：“人家不是答应给你带肉了吗？你怎么还咒人家？” 秦无寒解释：“穆重他身体不好，孟婆上次来的时候说要给他戒辛辣戒荤腥，怎么可能给他带烤肉？” 而且上次孟婆做的也不是烤肉。 秦无寒：“地府那边肯定出事了，孟婆的通讯设备已经被取走，不确定她是不是也被控制起来，我们得想办法去那儿救人，至少要打破僵局。” 既然对方还模仿着孟婆的语气给他发信息，那就说明他们那边可能还没有完全沦陷，至少敌人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公开和阳间作对的程度。 秦无寒毫不犹豫：“猴哥，麻烦你去一趟地府。” 如果他们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出其不意挽回局势。 总算是听到自已能听懂的命令了，孙悟空点头：“行，反正以前去过一次，路熟。” 作为行动力最强的后方核武器，孙悟空总算是可以大施拳脚了，吹一个悠长且响亮的口哨，一朵棉花糖似的的云彩就飞过来，载着孙猴子飙车一般飞远。 第174章 偷袭水晶 孙悟空的离开似乎开启了什么开关，他前脚刚走，大批死尸就撵着后脚围攻了花店。 所幸这附近居住的人都被西王母暂时接管调离，这才没有被人看到死尸横行的冥场面。 可惜不管死尸在怎么多，他们依旧无法靠近花店一步。 一条半透明的青色巨龙突然从中飞出，将整个花店盘绕在其中，细看还能发现，这条龙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功德金光，密密麻麻的符文字体在其间序列飘动，带着一股充满神性的庄严。 哪怕死尸曾经是无辜之人的身体，但自从被吸收了死亡之气，被邪祟用阴险手段改造了之后，他们就不再是普通的死尸，也经受不住功德金光的炙烤。 没有自我意识的死尸们仿佛飞蛾扑火一般不断前进又被不停粉碎，有时还会被甩过来的巨大龙尾巴横扫一片，然后侥幸存留下来的死尸继续起身、靠近。 前仆后继，永不停歇。 秦无寒可以轻松解决这些被当探路兵的前线小菜，但他的表情并不轻松，因为他感觉到了另一股正在极速靠近的气息，那是极度危险的，独属于上古凶兽的气息。 很快对方就出现在他面前，那是一个很眼熟的壮汉，本来就邋遢的衣服上满是的灰尘，不修边幅的头发乱糟糟的，搭配上那刚长出来的胡茬，有点像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秦无寒沉下脸，眼中满是凝重：“淘铁……” 是的，这个邋遢到几乎看不出脸的凶兽是许久未见的饕餮，只是看对方现在这个状态，很有可能也被控制了。 淘铁似乎对自已的名字还有些反应，有些愣神地朝着秦无寒的方向看过来，兽瞳被一片黑暗取代，隐约还能看到眼球中渗出来的血。 黑色的死亡气息萦绕在他的周身，时不时还会和他自已蹦出来的灵力纠缠在一起，看上去似乎正处于混乱和无序之中。 淘铁似乎还没有被完全控制住，正在和占领身体的东西作斗争，但从他渐渐减小的幅度也能看出来，他可能快要输了。 巨大的青龙腾身而出，瞬间变化作人形出现在饕餮的身边，秦无寒伸手，想要去助他一臂之力，却被饕餮挡了下来。 野兽在受伤的时候会拒绝任何危险靠近，凶兽的本性更是如此，尤其是陷入混乱在不停做心理斗争的凶兽，反击的力道足够将一个普通人切成五段。 秦无寒抬手接下攻击，想要救他就得先把这家伙控制住，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他自已也不再省力，龙鳞龙角全部显现，伴着裂空的风声一拳打了过去。 神兽和凶兽的战斗不一定你死我活，但一定声势浩大，一顿不到十分钟的肉搏就足够拆了这地方，要不是秦无寒收着力，他俩估计还真能把这天给捅出个大窟窿。 但是秦无寒这边也被绊住了，其他失去阻碍的死尸又在向着花店靠近，这次没有了守卫在此的青龙，他们不会被杀到灰飞烟灭，顶多聚集在孙悟空画的圈外，一点点将花店彻底包围。 有孙悟空套的圈和西王母的阵法在此，死尸想要进去几乎没有可能，他们只能聚集于此，不停地用身体去撞法阵撞金光，打算以数量和时间优势取胜，一点点消磨他们前进的阻碍。 秦无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那边的情况，他正想着把饕餮引过去，朝那边甩一尾巴，突然一道身影出现，“砰”的摔在花店门前，把那聚集起来密密麻麻的死尸堆轰出一个小坑。 “赶上了，赶上了！” 穷奇从坑里爬出来，和饕餮差不多是一个款的灰头土脸，唯有那双眼睛是明亮的，毫无一点死气沉沉。 穷奇朝周围看了一圈，大致知晓了当前的情况，也没和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秦无寒打招呼，抄出家伙就和这边堆成山的死尸们打了起来。 凶兽们打架都很简单粗暴，饕餮如此，穷奇亦是如此。 手里不知道哪儿捡来的长棍，更像是穷奇移动自已的工具，打怪更多用的还是爪子和长腿，要不是嫌弃敌人身上的蛆虫和尸液，他说不定还会直接上嘴咬人。 第266章 等穷奇把那一圈聚起来的死尸全部处理完，威胁消失了，这里也成了断臂残肢的乱葬岗，随手一捡全是人民碎片，视觉冲击直接拉满。 等毫无卫生意识的穷奇处理完这里的小兵，他抬腿就朝着花店大步迈进，还向秦无寒大声嚷嚷一句。 “我打不过饕餮！那家伙交给你了哈！我去给我哥送救命的药！” 秦无寒想要回头说点什么，却被淘铁张开的血盆大口拦下，只能先专心自已这边。 花店外面的打斗几乎把天都染红了，内部却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样子。 被安置在床上的穆重盖着一床薄被，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唯有嘴角一抹擦不掉的红属于鲜艳的色彩。 他的似乎连紧蹙眉头的力气都没了，胸口几乎看不到起伏，若是不去仔细探查他的鼻息，甚至会觉得这人已经死了。 那个坚韧的、会站在所有人前面的神明似乎被抽走了生机，成了砧板上的一块鱼肉。就像是宁折不弯的青竹，被淹没生机的白雪压倒，再压倒，直至伏到地上。 穷奇的呼吸一窒，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大哥这般虚弱的模样。 之前见到哥哥的时候，虽然知道他生病了，但其实穷奇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因为哥哥还能笑，还能揍自已，所以“万能哥哥”的形象在脑海中始终不曾消退。 直到现在穷奇才清晰的意识到，他的哥哥并不是无所不能。 穷奇快步走上前，把自已好不容易找来的神药罐子掏出来，正要给对方服下，一只手突然阻止了他。 那是穷奇的左手。 穷奇：“！！！” 自已的左手抓着右手的场面有点惊悚，但穷奇控制不住，他尝试去操控左手，却依旧松不开，就好像这手不是他的一样。 “终于找到了……” 一个声音通过穷奇的嘴说出来：“果然啊，就算房间有禁制，也不会对你的弟弟下手。” 穷奇的目光逐渐呆滞，眼中的光被黑暗取代，脸上的表情也慢慢改变，从担心变成了胜券在握的得意微笑。 “穷奇”看着床上虚弱的穆重，收回拿着丹药的手，眼中满是兴奋：“可惜他还为你上天入地找来药，看样子是用不上了。” 第175章 人生哲理 穆重的伤并非一般的药物可以治好，但是为了以防万一，“穷奇”并不打算留下手里的神药。 浓郁的黑气聚集在手中，眼看着就要将装药的罐子直接捏碎，却在这时感受到身后有一股劲风。 “穷奇”闪身躲开，手里的动作未停，一下子就将罐子捏成了粉末。 但另一个身影比他更快，如同闪电一般从他面前窜过，眨眼的功夫就跳到床上，对着他发出威胁的低吼。 “喵嗷——！” ——滚开！ 浑身炸毛的温小雪龇着牙，浑身黑色的毛毛全部竖了起来，像是一个小海胆，只有白色的尾巴尖端微微弯曲，卷着一颗散发着红色光芒的丹药。 他把丹药抢过来了！ “穷奇”眉头一挑，看着面前这只成精还没几年的小妖怪，发出一声嗤笑：“你知道你面前站着的是谁吗？” 他操控了穷奇的身体，当然也能使用穷奇的力量，而上古凶兽对普通小妖怪来说本身就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哪怕只是呼出的气息都可以让普通的成年妖怪战战兢兢，更不要说未成年的幼崽，简直就是蚍蜉撼树愚蠢至极。 温小雪：“喵！嗷！——” ——我管你是谁！不许靠近他！ 怎么可能不怕？ 上古凶兽对小妖怪们天生就有压制，别人说和对方动手了，就连在对方的威压下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温小雪咬牙，琥珀色的猫瞳此时异常明亮，他伏低身子，时刻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哪怕四肢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他也不曾后退分毫。 穆重就在他后面，不能退！ 死都不退！ “穷奇”见这不知死活的小妖怪摆出了攻击的姿态，眼中满是兴趣盎然。 “我好像认识你，跟在木神身边的黑猫，啊，想起来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帮木神看守钥匙的跟屁虫，没想到被砍去尾巴堕入轮回后，依旧在他身边当小跟屁虫。” “手札里记着你的尾巴能打开空间，我之前还动过小心思呢，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温小雪瞳孔一缩：“是你！” 原来之前派人来抓他的是这家伙！ “看样子是记得了，”他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本来碍事的家伙是要被直接捏死的，但既然你的过去这么有意思，直接杀了未免也太过无趣。” “那就来玩一个有意思的小游戏吧。” “穷奇”的手中再次浮现黑烟，那黑色的烟雾化作另一只大手朝着温小雪抓来，被他险险躲开后也没有停下，每次都瞄准他冲过来。 “木神既然这么宝贝你，那让你死在他面前，想来会是很有意思的一幕。” 他的身体中又飞出来几只黑色的大手，齐齐向着温小雪冲去，也加入了抓捕的行列。 温小雪呲牙咧嘴地上蹿下跳，非常想把这家伙的脸挠一个大呲花，可惜他被身后穷追不舍的几只手绊住了脚步，一时间只来得及逃命，连抽空吐对方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小猫虽然小，但他也不是吃素的，这里可是他平时半夜跑酷的场所之一，每个角落都熟悉到了极致，那些大手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着他。 第267章 反倒是温小雪在逃跑过程中先抓住了一个破绽，一个小猫蹬腿儿把架子上面的药罐子踢飞出去，正好砸在“穷奇”的脑袋上。 “啪”的一声，罐子碎了，头也偏了。 里面还不知道放着什么奇形怪状的药材，淌出来的恶臭药液还顺着穷奇的脑袋往下流，落到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水声。 “穷奇”：“……” 他简直给气笑了：“好！好得很！” 就这么一个连成年期都没到的小妖怪，居然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不是来救他的吗？我倒要看看，我对他下手了，你还怎么逃？” 说着就把手中的烟雾向着穆重投去。 他本来还不想这么早对穆重下手的，但被这不知死活的小妖激怒，这下也懒得顾及这么多了，反正在他的眼中，这些家伙早晚都是要死的，先后顺序怎么变都无所谓。 黑烟在穆重身上蔓延，很快就要将他包裹在其中，穆重身下的床垫仿佛变成了黑色的沼泽，相差一点点沉入其中。 “喵！！！” ——穆重！！！ 温小雪这下也不躲了，一个闪现窜到穆重身边，主动投身到黑烟之中，想要把那些黑色的烟雾拍散，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只能着急忙慌的转着，哀嚎着，叼着穆重的衣领想要将他带出去，却始终无法阻止他们沉入黑暗。 对了！丹药！可以救命的丹药！ 温小雪跳到穆重的脸颊旁，眼看就要把尾巴上的丹药塞他嘴里，只要穆重吃了丹药醒过来，只要他能醒过来…… “穷奇”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冷哼一声就将手伸过去，想要让这不知死活的小猫崽子再次感受一下断尾之痛！ 事情的转机就在这一瞬间发生——“穷奇”被迫猛的抽回手，但是丹药也掉在了地上。 一只苍白的大手将小猫笼罩在怀中，庇护他不受半点伤害。 温小雪还以为自已这次死定了，这会儿被熟悉的力道摸着头顶，突然呆愣地睁眼。 穆重已经醒了，他半睁着眼睛，虚弱的样子仿佛随时会再次沉睡，但那眼中流露出来的光却让人莫名就安心冷静下来。 就好像有他在，什么事情都不用再担心害怕了。 温小雪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可他不敢哭出声来，害怕这是死前的走马灯，一出声就看不见他了。 穆重很想安慰哭唧唧的小猫，但他现在没力气说太多的话，只能暂且搁置着，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敌人身上。 “穷奇”早在穆重醒来的一瞬间就后退两步，对他始终抱着最大的警惕：“你怎么可能醒得过来？！” 就冲大海那死亡的植物数量，都够木神再次吐血沉睡百八十年了，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穆重轻声开口：“为了抓某只胆小的耗子啊。” 有些耗子就是这么的好笑，就算心里知道他身受重伤，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弄得天下大乱把所有人都支出去，这才敢借着他人的身体露出那恶臭的毒牙。 “穷奇”又露出他那阴险的冷笑：“行，就算你醒了，那又怎么样？你们今天还不是要死在这里。你的其他帮手都被拖住了脚步，就凭着这只连爪子都还绵软稚嫩的小妖怪，能做什么？” 就算木神醒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他现在身体脆弱如纸，碰一下就能碎了，就算醒了也只是增添痛苦。 “穷奇”的眼中流出鲜血：“那就让我们探讨一下人生哲理吧。” “生存还是死亡？” 第176章 兵行险招 穆重不是很想理会这种脑子欠抽的反派，再加上身体的不适，他没有一点配合对方演戏中二的打算。 低头佯装没听见，顺带摸一把小猫，给他压压惊。 丑拒.jpg “穷奇”只当是木神怕了，脸上得意的表情越发猖狂：“不是都说木神的一举一动天衣无缝，永远都胜券在握吗？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 铺天盖地的死亡气息从“穷奇”身体中涌出来，先是封闭了门窗，然后一点点将他们包围在其中，想要以这种方式绝了他们的退路。 他做到了，却也好像没做到。 彻底陷入黑暗的屋内，穆重身上的光芒十分明显，那散发着生机的青绿色灵力不仅阻止他们陷入黑暗的沼泽，还防止其他死亡气息的靠近。 黑暗中的光芒极其耀眼，哪怕只有一缕，也足以让人睁不开眼睛。 生与死对立，生与死相依，以杀业和死亡为修炼之本的邪魔歪道，最怕的就是象征生机的神仙。 因为稍不留神，他们就会从猎人变成猎物。 穆重还是那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样子，可惜身体的硬件跟不上，他连哼笑都是轻飘飘的，力气大点都要岔气咳嗽。 “我能说什么？说你是个胆小鬼，到现在都不敢冲过来给我一刀？” 穆重闷咳一声，语气有些无奈：“你那一招都用了多少次了，我们都快把你招数摸遍了，就不能换点新鲜的招式吗？” 他艰难地撑坐起来，看向“穷奇”的目光轻飘飘的，却莫名给人一种压力，一种将对方狠狠拿捏的压力。 穆重轻声道：“如果你只有这点手段，那你是杀不死我的。” 结果快要散到风里的一句话，微不可闻到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却还是被五感灵敏的“穷奇”捕捉到，并像戳到痛脚一般让对方瞬间暴走。 第268章 “只会这一招？” “穷奇”死死盯着穆重，跟抽风似的突然大笑：“哈哈哈哈，行啊，那我让你看看其他的招数！” 黑色的浓烟越涌越多，还以一种非常不科学的气液转换方式变得浓稠阴暗，就像是进入了正在融化的墨蜡洞窟，就连呼吸都变得浓稠困难。 穆重很熟悉这招式，因为这是他弟弟穷奇的招式。 “这招怎么样？” “穷奇”的脸笑得都狰狞了：“这对你来说是新招还是旧招？被自已弟弟的绝技困死在这里，想来你也很新鲜吧？” 穷奇的恐惧囚笼，可以诱发并具现内心恐惧的场景，除非克服亦或是打破恐惧，否则十死无生。 “穷奇”的掌心凝出一颗小球：“说得我都有些好奇了，传说中的木神大人会恐惧些什么？就让我……”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突然出现的一根柳条捆住，连同他掌心的小黑球一起被捆成了粽子。 穆重这时候才露出醒来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搭配上他嘴角流出的鲜血，给人惊心动魄的惊艳。 他单手遮住小猫的眼睛：“站在边上看多没意思，不如参与其中，近距离观看。” 话音刚落，穆重身上的青绿色灵力尽数收敛，只在温小雪的身上留了一层。 黑暗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而粘稠的沼泽在反弹中瞬间生效，将他飞速吞噬。 一同被吞噬的，还有被柳条连接在一起的“穷奇”，他甚至来不及挣脱，就被拉去沼泽的深处，不见了踪影。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选择了黑暗的人，终究也会被黑暗所吞噬。 温小雪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就回到了花店，坏人和黑烟都不见了，只剩下一片凌乱的房屋，满地的碎片残渣昭示着不久前发生的恶战。 温小雪呆愣瞬间然后猛的回头，入目却是空荡荡的床铺。 温小雪：“！！！” 夭寿啦！ 穆重也不见了！！ 房门在这时候被一脚踹开，脸上挂彩的秦无寒匆忙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仿佛垃圾堆的房间，以及呆愣在床上一动不动炸毛的小猫。 秦无寒紧缩眉头快步走近，“穆重去哪儿了？” 温小雪这才转过头，带着哭腔转述刚才发生的那堆事情，小小的身躯不停颤抖，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我们得去救他！穆重他又吐血了！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秦无寒也知道时间紧迫，当即伸手探出灵力感受四周，他曾经被穷奇关进去过一次，若是这里有残留的灵力，他或许能强行挤进去。 只是不等秦无寒找到通路，一个黑色的沼泽漩涡突然自动出现在他的脚下。 里面还传出穷奇的声音，并非被控制时的阴险，语气中满是焦急。 “快进来！找我哥！我控制不了身体多久！快！！” 秦无寒毫不犹豫就跳了进去，他不是没想过这可能是个陷阱，但这种情况下想要将穆重救出来，他无论如何都得铤而走险。 温小雪速度比他慢一点，先是扑到角落把那颗能救命的丹药叼住，这才四条腿飞速捣腾，也跟着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黑暗只在眼前一闪，他们很快就落到了地上，来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 秦无寒接住掉下来的小猫，还来不及观察环境，耳边突然响起穷奇的声音。 “快跑！！” 秦无寒一愣，脚下一踩就飞到空中，惊险的躲过那突如其来的山崩地裂。 飞在空中的他这才注意到，地面正上演着各种各样的灾难，放眼望去满目疮痍，仿佛世界被毁灭了。 穷奇的声音始终跟在他们耳边，语气中满满都是庆幸：“还好还好，躲过去了，你们要是一进来就死了，那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秦无寒皱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穷奇的声音从左边飘到右边：“身体和意识剥离了而已，算半死不活吧。” 他的身体被他人支配着，但因为这里是他的空间，意识能单独剥离出来不被控制，也算是唯一的好事儿了。 但因为身体和意识分离，穷奇和支配他身体的那个家伙都控制不了这个地方，想要出去就必须找到穆重，帮他化解恐惧，或者是杀了他。 但是穷奇现在只是个意识体，连形都化不出来，只能依靠秦无寒和小猫。 “那家伙现在肯定在找我哥，我们必须比他快！不然我哥铁定要出事儿！” 秦无寒看向地面的满目疮痍：“穆重恐惧的，是这个……”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穷奇迟疑了一下：“算是吧，不太准确。” “这只是恐惧之一，还有别的好多。” 第177章 穆重？ 神仙会有恐惧的东西吗？ 其他人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穆重是有的，光从他们能看到的这些推断，穆重害怕的东西还不少。 穷奇他自已都震惊了：“不愧是我哥啊，就连害怕的东西都和别人不一样。” 秦无寒抱着小猫躲开天上掉下来的陨石，闻言一愣：“不一样？” “对的，”穷奇的声音紧跟着他们：“其他人进来这里面顶多就一个最恐惧的场景，可能只是一个片段，也可能是一个以他们自已为中心的小地盘，反正不会特别大。” 第269章 “但我哥不一样，他这里不仅大到看不见边，还有好多其他的恐惧自成一方天地。” 如果把其他人比作一个空洞且完整的圆，那么穆重就是单独开辟出好多个小空间蜂巢，每一个小巢房都是一个他恐惧的存在。 而且每个“小巢房”都大得离谱，要不是穷奇的空间有限，说不定穆重还能在这里搞出三千世界。 抛开原因不谈，穷奇倒是觉得这样挺好：“难度提升了也好，起码那个狗东西没那么容易找到我哥。” 虽然他们也找不到，但只要对方没得手，那就是他们赢了！ 这个幻境的灾难还没有结束，巨大的陨石源源不断砸落在地面上，试图摧毁一切，哪怕他们现在远在天边，依旧能听到那响彻天际的哀嚎和求救声。 这种情况下，他们勉强能保全自身，但想再找一个人，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秦无寒正思索对策，一只猫爪子却突然拍了过来，温小雪啪啪拍脸，另一只爪子指了个方向：“你看那！” 远处的高山上站着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对方混杂在山涧中并不明显，直到他举起手臂，用一把木弓射出翠绿色的光箭。 像是黑夜里的明灯，犹如流星一般划破天际，将黑夜一分为二，也将天上那袭来的陨石撞了个粉碎。 身穿青绿色劲装的穆重抬头，高高竖起的马尾随着风浪飘荡，几缕青丝掺在其中更显活力，挺拔矫健的身影迸发出盎然的生机，举手投足更是潇洒肆意。 神仙站在高高的山上，只身守卫着这方天地，哪怕落下的陨石只多不少源源不断，他也没有半分怯懦，一箭又一箭射向天际，不曾后退半步。 秦无寒和温小雪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向着穆重靠近，可惜还不等他们走近，就被从他俩脑袋中间擦过去的利箭逼停了脚步。 穆重很远就注意到他们了，但他的眼中并没有熟悉，不管是秦无寒还是温小雪，都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还是必须得警惕的陌生人。 “说明来意！” 秦无寒呆愣住，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温小雪更是直接哀嚎，哭着嚷着就要扑到穆重怀里，却在跳到一半的时候被秦无寒捞了回去。 秦无寒：“你不认识我们了？” 穆重眼眸微闪，没有放下瞄准他们的弓箭，语气倒是柔和了很多：“自然是认识的，所以才想知道两位的来意，毕竟现在是特殊时候，我没有好茶好酒可以招待两位……” 客套有余亲近不足，更像是穆重习惯性骗人套话的路数。 作为非常了解穆重的人，秦无寒当然能听出来他在胡说八道，只是这次被糊弄的人成了自已，心情就突然复杂了起来。 温小雪更是直接：“你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么客气了？” “……”穆重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待客之道向来如此。” 温小雪：“可你早上连猫粮都懒得给我倒。” 穆重：“……？” 秦无寒：“……” 好新奇的拆台方式。 两人一猫之间好像陷入了什么尴尬的僵硬气氛，彼此都沉默了一瞬，好在还有一个不靠谱的在关键时刻靠谱了起来。 “找错人了！不是这个哥！” 穆重也听到了这声音，他一愣：“小奇？” 穷奇那边发出超级明显的吸气声：“哥？你听得到我说话？” 不应该啊？就算是他哥的幻境，也不应该能听到他说话呀？ 哥又卡bug了？！ 秦无寒率先解释，试图降低对方的戒心：“我们没有恶意，这里是穷奇的恐惧囚笼，穆重被关进来了，我们来带他出去。” 不愧是小秦同志，言简意赅，愣是把这么惊心动魄的危险事情浓缩成了一句简明扼要的话。 他们也看出来了，面前的穆重并非他们要找的穆重，而是身处在这个恐惧的幻境当中的穆重，顶多算是过去记忆中的一部分幻象，并非本体。 穆重短暂愣神，又很快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地呢喃了一句：“原来如此，难怪……” 温小雪探头探脑：“难怪什么呀？” 穆重看一下远方，从天际滚滚落下的陨石还在飞，一副老天爷铁了心要下陨石雨的架势，浩荡的灾厄源源不断，止也止不住，这世界像是注定会被毁灭似的。 “不周山倒了，”穆重轻声：“天降的陨石将大地砸得满目疮痍，我去向后羿借弓箭护佑百姓，但他却一反常态都没有借我。” 乐于助人心系苍生的老好人拒绝了他的求助，不仅如此，其他神仙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施之援手。 神仙各司其职护佑百姓，遇到天下将倾的困境只会众志成城，这些巧合本就不合理，堆积在一起更是怪异，但若是幻化出来的恐惧幻境，那就说得过去了。 因为这本就是穆重当年所设想的，最糟糕的一种可能性。 这是穆重那时候最恐惧的结局。 “看样子我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了，”穆重沉沉地叹出一口气，回眸看向他们：“既然我只是幻境的一部分，那你们应当来自我的未来，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的结局？” 秦无寒和温小雪都轮回过好几次了，他俩没有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自然答不上来，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穷奇身上。 好在对方不负众望，对自家哥哥的传奇故事更是如数家珍。 第270章 “不周山倒了后，你找后羿借弓箭，人家不仅借了，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你跑了一趟，你和其他来帮忙的神仙还免费看了一场盛大的石头雨。” “因为你们及时赶到，人间并没有面对这一场浩劫，伤亡数量也被拉到了最小，人间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样子。” 穆重专心听着，他沉默许久，然后轻笑一声：“挺好。” 虽然他只是被创造出来的一部分，但听着现实的这里安然无恙，还是会心情愉悦。 他突然拉开弓箭，朝着不远处的陨石射去，弓箭与陨石相互碰撞四分五裂，却开出了一道黑色的小门。 穷奇大惊：“不是，你等一会儿！这是去其他幻境的门！这不是只有我才能打开的吗？！” 别这么搞！他不要面子的吗？！ 穆重轻笑：“既然恐惧是因我而存在，那我自然也有反过来控制它的能力，你们要找的那个我不在这里，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温小雪看他：“你不和我们一块走吗？” 穆重摇摇头，又朝他们摆摆手，举起手里的弓再次对准天空，只给他们留下一个射箭的背影。 “我自然是要护住这里的，没空。” 哪怕他知道这只是幻境，哪怕他知道这里注定毁灭，哪怕他知道自已无能为力…… 他还是得护住这里。 第178章 生气 穷奇直到离开都还处于不可思议的状态，哪怕现在瞧不见他的人，但光从他那语气就知道，这只上古凶兽的三观和心态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裂痕。 “不应该呀，这怎么可能呢？” 穷奇这一路都在喃喃自语：“他怎么可能控制这个幻境……我是不是眼花了？” 温小雪听他念叨了一路，此时都快要烦死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么吃惊干什么？！” 穷奇的声音仿佛都因为惊讶而虚弱了几分：“你不懂我这个恐惧囚笼，是以人内心的弱点作为基底建造出来的，想要从内部自已走出去都难，更不要说反过来控制它。” 这是勇气和恐惧的斗争，也是理性和感性的拉扯，虽然听上去并不复杂，但其中的学问还是很大的。 比如一个人的心理阴影是拿着电锯的歹徒，那他进入这个空间就会一直被歹徒提着电锯砍，若是他心中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恐惧，他就一定会被砍杀剁成肉泥。 若是他彻底无所畏惧不可动摇，那电锯歹徒就会瞬间消失，恐惧囚笼不攻自破。 一般来说只会有这两种情况，但穆重却给出了第三种可能性，他将恐惧和勇气拉到了一个绝对制衡的水平，反过来控制了这个幻境。 这就相当于一边手接电锯，亲眼看着自已被砍成肉泥还完全无动于衷，一边用另一只手把歹徒活活掐死，然后获得了道具“电锯一把”。 亲身入局感受并产生恐惧，却又如同旁观者那般冷静漠然，其中那微妙的平衡不可言喻无法估量，穷奇都是修炼了好久才慢慢熟练。 结果！ 穷奇：“那还只是我哥的一个幻影！只是一个幻象而已！！这让我怎么接受？！” 这种感觉就像是拼死拼活勤奋学习一学期才终于拿到一个中等偏上的成绩，结果同班那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伙，熬夜学习一晚就考了第一名。 特么的直接心态爆炸！ 秦无寒试图安慰：“虽然只是一个幻影，但对方的智慧和实力都不弱于曾经的穆重……” 穷奇的声音越发崩溃：“那可是我钻研了整整两百年的绝招啊！！！” 秦无寒：“……” 安慰失败。 眼看这个要死要活的家伙又要发疯，温小雪很是疑惑地反问：“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小猫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真挚的理所当然：“那可是穆重啊！就该这么快学会啊。” 学不会才不正常吧？ 穷奇突然哑火，沉默半响后茅塞顿开：“对啊！！！” “那可是我哥啊！” 那可是他全能的哥哥！！ 秦无寒：“……” 兄控的自尊心碎得快，想要拼起来还挺简单。 “所以我们这会儿是在哪儿？”他抬头看些四周，目之所及皆是白云与星涟，有点像是神仙妖怪们专用的空中驾驶大道，但白云障碍物颇多，给人一种比较久远的感觉。 镇定下来的穷奇想要摇头，又想起来没人能看到他，只能出声：“我也不知道，看环境应该是很早以前，但没有任何一个标志性的参照物或者事件，我也不知道这属于他哪一部分的回忆。” 既来之则安之，消息不会自已长腿跑过来，他们只能向前探索，寻找新的突破口。 好在没走多远，突破口它还真就自已长腿跑过来了。 因为这地方视野开阔，秦无寒他们远远就看到一个在狂奔的神仙，彩色衣摆在风中翻飞，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细看却发现对方是个留着长长白胡子的老头，看着他那张脸，根本想不到对方居然还有这么矫健的身手。 这位五彩斑斓的神仙跑了老远，终于遇上了那个他急忙求见的神。 身着朴素青袍的木神原本正在赶路，听到动静后回头，一双温润如清泉般的眼睛里带着疑惑：“何事？” 那彩蝴蝶“哎呀”一声，朝着穆重连连行礼鞠躬，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说明来意，“我想找木神大人解惑。” 第271章 穆重点头同意，却见对方磕磕绊绊许久也不曾说一句疑惑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也就算了，自已提出的问题也时常变动，不像来解惑的，倒像是准备推销的骗子。 穆重的脾气还算好，他让对方仔细想想想要问的问题，理清思路后再去找他，虽然说话的方式很委婉，但那话语间“下次再谈”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没想到的是，这位神仙依旧不肯放穆重离开，又想要和他闲聊，一会儿聊天气，一会儿聊宠物，反正就是竭尽所能的死缠烂打。 温小雪在远处皱紧眉头：“那个神仙怎么回事儿？” 穷奇也很懵逼：“不知道啊，我好像都没见过这家伙，话说我哥这次怕的是死缠烂打的人？” 秦无寒眯眼：“又有人来了。” 就在穆重他们纠缠之际，一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冲了过来，隔老远就在大喊大叫。 “穆重！出事了！” 少年气喘吁吁跑到穆重面前，一边大喘气一边说话：“打，打起来，了。” “旱魃提前现世，你让我盯着的城……快要被破了！” 穆重皱眉，转身就打算快步离开，却又被那个花蝴蝶神仙拦住脚步。 “木神大人，你去不得啊！” 穆重的眉头紧锁，和颜悦色的温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统御众多神仙，治理一方天地的威压。 “屡次拦我，解释缘由。” 第179章 套话 “我知道了！”穷奇在这时候突然嚷嚷：“旱魃！这是我哥第一次大扫除的时候！” 秦无寒和温小雪双双把耳朵竖起来，父子俩现场补课。 穷奇娓娓道来：“我哥以前一直跟在伏羲的后面闷头干事儿，平时又习惯低调，所以一直没有在神仙里面树立起威严，这会儿是他第一次用雷霆手段拔除混在神仙里的毒瘤。” “我哥他接手了一座城，那里的城主广积福德累造善业，我哥奉命给对方延长十年寿命，但是那人不要，换成让我哥护住城池三年。” 那时候的人间正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一座富裕到流油的城池在许多人眼中都是镶了金的肥羊，各个都把主意打到这地方。 光是这些也就算了，关键是那时候正巧遇到旱魃躁动，许多地方已经因此遭逢大旱，食物和水源的短缺加重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同时更是把这座城池推到高处成为所有人的目标。 神仙不能过度插手人类的事情，尤其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大多只能作为围观者静看凡人的兴衰，哪怕想要出手也要掂量那密密麻麻到足以将人裹成茧的因果。 把每件事情之间的关系全部捋出来，穆重可以得出一个确凿的结论，那个城主的请求是个只有失没有得的大麻烦，还是坑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因为知道自已被算计了，还即将出力不讨好，穆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把要给城主的十年寿命缩减到一年，这才勉强气顺一点，给人家制定了防护的阵法。 还是一对一私人订制款。 后来穆重忙于其他工作，就让当时还只有一条尾巴的温墨时刻盯着城里城外的动向，有空还能管管一些琐事小事，直到不能处理再去找他。 听说那城里渐渐传出“黑色神猫下凡救人”的传言，好像是某只半夜跑酷的小猫几次救人被发现后传出来的。 护城之约已经过去两年，至于现在…… 穷奇：“旱魃提前现世不是巧合，那是和别人商量好的，我记得好像是哪几个神仙想要增强人类对他们的信仰，所以特意搞了这么一出。” 但那几个家伙的计划遇到了困难，而那个困难就是护着人类城池，还想要封印击杀旱魃的木神穆重。 那边的花蝴蝶神仙已经开始他的花式作死了。 花蝴蝶：“木神大人，还请您在此处留步，我这是为了你好，有些事情还是及时放手比较好。” 穆重还想要走，却发现自已被封住了，前进的路似乎被提前施了法，止住了他赶去救人的脚步。 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穆重回头，脸色很不好看：“这就是你所谓的‘为我好’？” 花蝴蝶一副很是无奈的表情：“我知大人心有愤恨，只可惜大人平时行事作风都过于刻板迂腐，无法与其他大人结伴同行，我们出于无奈，只能用这种下下策挽留大人。” 硬是把穆重不愿同流合污说成了过错，还挺会倒打一耙。 穆重背对着花蝴蝶，暗自试了好几次，依旧没能破开对方布下的法术，脸上的阴云越积越多，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始终平稳。 “和其他人结伴同行，如何结伴？又怎么同行？开一个后门放任你们把人类比作低一等的生物或是工具，然后任由你们践踏他们的性命？” “大人这话可就说重了。” 那花蝴蝶估计是觉得穆重已经无法再反抗，也可能以为穆重顾虑和其他神仙的关系不敢反抗，反正这家伙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语气中还能听出逐渐明显的高傲和不屑。 “我们神仙的寿命和人类本来就是云泥之别，这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事实，大人您身在其职多年，应该比我们这些小仙更清楚才对。” 神明之于人类，就像是人类之于昙花，不管是拯救还是伤害，他们都只有短暂的时光。 尤其是在这种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时代，人命更是不值钱的东西，有时候刚救下的人转头就死了，只留下一具不全的尸体，仿佛在嘲笑神仙的无能。 第272章 花蝴蝶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我们可是为大人你着想啊，与其为了那帮短命没福分的家伙付出到一无所有，还不如听我们的建议，用了区区一州一城的命铺一条更为坦荡的仙途。” “大人还是要多为自已着想啊！” “臭不要脸喵！” “没脸没皮喵！” 一远一近两道愤懑的声音同时响起，分别出自穆重身边的温墨和秦无寒肩上的温小雪，两只唯有尾巴不同的小猫脸上是相同的凶恶龇牙。 要不是都被抓着，他俩估计能发射过去给人一边挠一个大呲花。 秦无寒一只大手擒住肩上的小猫：“先等等，我们现在还不能出去。” 穆重也按住温墨的肩膀，脸上恢复了他一贯的温和，还朝被吓到往后窜的花蝴蝶告罪：“家里小猫年岁还小，惊扰到你了，我替他道歉。” 说着就抱拳鞠躬，一副脾气很好没有棱角的软包子模样。 那家伙不知是想为自已被吓到找回脸面，还是见到木神朝自已行礼就以为自已高贵了，反正那态度是越发嚣张跋扈，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大人还是要管好自家的猫，幸好小仙脾气好，这要是换了别人，保不齐就当寻常畜牲给宰了。” “喵——！” ——是我要宰了你！ 穆重轻捏温墨后脖颈，面带微笑地把变回原形的炸毛小海胆按在自已怀里，越发好脾气：“我记住了，回去后会好好管教他的。” “不过诸位想要我帮忙开后门，至少告知一声能从这后门走的人选，以防我将不相干的人放了过去，要是真百无禁忌，他们那边估计也会遇到一些或多或少的麻烦。” 毕竟像穆重这种会偷偷摸摸多管闲事的家伙也不是没有。 花蝴蝶愣住，仔细思索一番后觉得挺有道理，于是便给穆重列了一条名单，还笑嘻嘻地再三叮嘱。 “其实也不是让大人开后门的意思，只是希望大人多多休息，对某些事情不必过于严苛。” 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没必要细细追究。 穆重的笑容越发得体，又好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诸位大人这般为我着想，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知能否说一下那几位大人的名讳，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也能报答一二。” 那花蝴蝶犹豫一瞬，似乎是还有些顾虑，却听到穆重叹气。 穆重垂眸：“我也知道这可能有些唐突，那几位一心为我还做好事不留名，这样的精神实在可敬，我也做不得那无辜受贿之徒，总要知道恩人是谁，以防以后不小心得罪了，那岂不是恩将仇报？” 花蝴蝶就是个被派出来的小罗喽啰，忠心有余智商不足，被穆重这一套一套的话弄迷糊了，脸上还带着转不过弯但自大的愚蠢。 他的脑子疯狂转动，木神的职权很高，可以管的事和神仙都很多，他若是不知晓那几位大人的名讳，以后若是认错了恩人，那他们这一次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不成，绝对不成！ 花蝴蝶这么一合计，立马就做出了决定，又把那几位大人的名字报了一遍，最后还以一副“组织很看好你”的表情瞅着穆重。 “木神大人，你既然受他人恩惠，那就一定要铭记这份恩情，万万不可认错了人，不然这份因果就算不清了。” “恩情？”穆重把这两个字重复一遍，用一种听不出是嘲讽还是无奈的轻笑作为回应，“那就从你开始吧，毕竟代为传话的你也算是尽了心力。” 他这话刚说完，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数片柳叶化作的利剑就从四面八方飞过来，瞬间把这五彩缤纷的老家伙捅成了艳压群芳的红。 在花蝴蝶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小黑猫温墨从穆重怀里跳出来，垮起一张小猫批脸，把嘴里的留音石塞给穆重。 “名字都记下来了。” “我现在想挠死他喵！” 穆重的脸上也没了笑意，好脾气的虚伪面容被一把撕下，只留一双冷到能淬出冰的眼睛。 “留一口气，其他随你折腾。” 第180章 暴力执法 温墨狂挠人型猫抓板的时候，穆重也没有闲着，他在不停尝试破解法术离开这里的方法，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明明这个法术并不复杂，他却始终无法离破解。 那花蝴蝶被打的半死不活，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吸取到教训，一边尖叫还一边冲着穆重放狠话。 “啊啊啊！木神！你知不知道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我可是那几位唔……那几位大人派来的！！你这是在和他们作对！！你怎么敢！！” 穆重本来就因为无法离开而心情不佳，这会儿听到对方宛若狗吠的话，不耐烦的愤怒越发明显。 “我怎么敢？我倒想问问，你们怎么敢的？” 穆重一脚踹在花蝴蝶身上，直接把人踹出去两米远：“擅离职守，屠戮百姓，满眼尽是钱权功利，在其位却不谋其职，脑子里面只剩下一些官官相护以权谋私的腌臜事。” “你们，怎么敢的？” 说他们满脑子塞满了狗屎都是侮辱哮天犬！ 花蝴蝶被踹碎了半口的牙，连说话都漏风，但就算是这样，他依旧坚持自已的想法，在挑衅作死的大道上一去不复返。 “你最好快点放了我！不然被那几位大人知道了，他们这么多神仙，而你只有一个，你以为你这样能撑多久？还不是啊啊啊啊——！” 第273章 穆重垂眸，手里多出一柄木剑，直直插进花蝴蝶的嘴里，把这家伙剩下的半口牙也给打没了，要不是还用得着他这张嘴，穆重估计想把人的舌头割下来。 “果然是满脑子私欲，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穆重的淡青色眼睛盛着怒，眼底的寒意更是毫不掩饰：“神仙再多又如何？你以为他们逃得掉？” 他拿起留音石，把这花蝴蝶刚才说的名字全部放了一遍，这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不止这些人，但无所谓，我会一个一个查。” “所有参与此事的，勾党结营的，知晓此事却不上报的，观看后续见风使舵的，大言不惭心性不坚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神仙不可能真正断却七情六欲，因为无情更易伤人更难处事，和他们想要护佑百姓苍生的理念正好相反。 但神明也不能有过于旺盛的七情六欲，私欲过多贪欲过重都会造成如今这个局面，为神者私心过重，便与凶兽无异，留着只会是更大的祸害。 作为神仙要的就是克制欲望磨练心性，倘若是做不到，那就该废弃神位放弃神职，换其他能当大任的神仙履行责任。 穆重未曾发现神仙中竟然出了这么一批毒瘤，竟然还谋划着以凡人之命壮大自身，这是他的疏忽，所以更不能放任这些家伙为所欲为。 穆重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是血的家伙，制止了温墨想要在对方脸上抓出一个棋盘的动作。 “其他要抓的家伙估计都要打架，现在先留着点力气。” 等犯事儿的全部抓住，小猫把他们摞起来挠一幅字画都行。 “不喵！” 温墨一愣，他确实很不情愿，但这声猫叫好像不是从自已嘴巴里嚎出来的。 穆重也愣了一瞬，然后瞬间锁定某个方位，身后凭空凝练出几把开了刃的木剑，泛着特殊光泽的武器直指那边。 他轻笑：“这种时候躲在这里，莫非是名单里的家伙，怎么不敢出来和我正面对峙？” 躲在远处的秦无寒无奈，只能带着小猫走出来，双手还自觉做出投降状，试图降低对方的警惕。 穆重看着走过来的陌生人，很轻地挑一下眉，飞在空中的木剑没有消失，却是将剑尖垂了下来，没有再瞄准对方。 秦无寒放下手：“这么快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会再细细盘问一番。” 穆重对来人有些疑惑，不仅因为这一人一猫身上都有熟悉的气息，还因为对方那过于熟络的态度。 就像是认识了许久…… 穆重收起眼底探究的目光，“你身上有功德金光，就这亮到能闪瞎眼的程度，想来也不会和那些东西同流合污。” 虽说对方有意隐藏身上的功德金光，但穆重经常炼制隐藏气息的法宝，对于这种东西更为敏感，看的也更加清楚。 两只堪比复制粘贴的小猫已经成功会晤，都在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对方，又一起动动爪子摇摇尾巴，就好像在和镜子对视，眼中的兴奋那是越来越多。 终于，他俩结束了对彼此的好奇，甚至不用说话就完成了一次默契的交流，齐齐亮出锋利的爪子，一横一纵把那花蝴蝶的脸挠成了棋盘。 “喵！” ——舒坦！ 俩小孩还在执着于报仇，那边的大人已经在探讨正事了。 穆重能感觉到对方不简单，于是直言请教自已无法离开的原因，秦无寒也没有磨蹭，又把他们的情况简单复述了一遍。 虽然只是简述，但想要以此推论出现在的情况也不是很难，况且穆重自已就站在这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已在怕些什么。 穆重摸着那面阻止他突破的空气墙，脸色不是很好看：“所以我怕的是，无法及时赶过去。” 可能是糟糕的设想，可能是事情终了的后怕，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最后都变成他无法离开的束缚。 一通分析下来，竟是他自已作茧自缚。 穆重：“……” 穆重深吸一口气，朝着秦无寒行礼：“事情缘由我已知晓，但现在的我尚未磨练出足够的心性，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许需要你们自行寻找。” 历尽千帆的穆重或许能打开去往其他地方的门，但现在的他还只是埋头苦干经验不足的木神，帮不了他们更多的忙。 温小雪在用“棋盘”教温墨玩五子棋，闻言猛地抬头：“你也不和我们走吗？” 穆重原本还心情不佳，低头一看这两只仿佛一个窝里出来的小黑猫，瞬间就控制不住轻笑一声。 他给两只小猫都雨露均沾地挠了一下脑袋，情绪肉眼可见的和缓下来。 “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做，”穆重把半死不活的花蝴蝶绑起来：“虽然我无法离开此处，但处理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是绰绰有余。” 就算知晓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也要把这些假货再揍一顿！ “况且，”穆重看向秦无寒，又将目光落在那没有实体的穷奇身上，笑容凉飕飕的。 “我这一块儿幻境可不能这么早散了，若是那盗用他人身体肆意践踏生命的贼人来了我这儿……” 木剑在空中划过，发出破空的声响，嗡嗡震动的剑意让人不受控制的头皮发麻。 “我定叫他也有来无回！” 第181章 消失 秦无寒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各个幻境之中，他们始终没有找到真正的穆重，但却在一次次的寻找中越发了解穆重。 第274章 他们看到了穆重和老吴的初见，看到穆重一次次化为凡人舍生试药，明明自已已经痛苦到半死不活，最害怕的却是老吴没撑过去，研究不出那救人的药。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好像这千万年来，穆重每次救人的时候都会害怕，害怕自已没做到，害怕自已配不上这神位，害怕自已拼尽全力依旧却阴差阳错…… 秦无寒一开始看到穆重这样还会骄傲，内心亦是一片柔软，但多经历几个幻境后，那些骄傲和柔软尽数化成心疼。 因为是木神，因为不愿辜负苍生的期待，穆重一次又一次逼迫着自已强大，逼迫着自已算无遗策，哪怕每次都心生忧惧，他也没有后退过一步。 老吴曾经说过，穆重心里也有需要治疗的病，其实在这里就能看出来了。 寻常人的恐惧只有那么几个，时间和勇气会让他们渐渐淡忘，直至被丢弃在记忆深海的角落，淡忘到仅剩下模糊的印象。 但穆重所有的恐惧都不曾淡去，他把每一次的经历都镌刻在脑海中，他需要从中提取更多的经验和教训，一次又一次自我复盘假设，就为了下次碰到类似的事情时，可以做得再完美，更完美一些。 但是这样太累了。 就像独自撑船在黑暗中漂流，搬运到船上的恐惧和后怕越来越多，承载的思绪也越来越多，却只有进没有出。 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穆重早晚有一天要和那超载的船只一起沉入水里溺死其中。 “我们真的能找到人吗？” 又排除一个幻境，穷奇的声音都沧桑了：“我们已经走到第几个了？” 温小雪也有些蔫巴巴的耷拉着，嘟囔回话：“好像第三十个了喵。” 小猫现在很不开心，因为他们遇到的每个穆重都不愿意和他们走，每个穆重都有自已要干的事，每一个都很忙。 他们都不是能带他回家的穆重。 秦无寒给小猫摸摸脑袋以作安慰：“我们已经走完大半，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穷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不应该啊，就算这里很大幻境很多，我们也不应该大半都搜完了还没有一点消息吧？” 真正的穆重，他们三个，还有那个偷人身体的垃圾，三方同时进入这幻境里面，无论哪两方遇到一块儿肯定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反正绝不会像他们这样，找了这么大半天还跟在原地打转似的。 小猫听后也是一愣，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把头抬起来，眨也不眨地盯着秦无寒。 秦无寒：“？” 温小雪实诚地提出猜测：“我合理怀疑是带队的人有问题！” “应该我来带路才对！他手臭，开奖永远都是谢谢惠顾！” 突然被人身攻击的秦倒霉蛋：“……” 果然小棉袄不分品牌，只看漏不漏风。 回去就把漏风小棉袄的猫罐头抠了！ 出于某些看似玄学实则一点都不科学的考量，带路的总指挥权最后还是交到了小黑猫的头上，他们又开始了在各个幻境七拐八拐的征程。 在新征程的途中，穷奇闲不住又开始唠：“我还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儿……” 温小雪等了两秒没等到后续，急到猫爪爪狂挠空气：“哪里奇怪你倒是说啊！” 急死猫了！ 穷奇压低声音：“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哥的恐惧好像一直都是千年前的时间线，一个近代的都没有。” 温小雪眨眨眼：“这不就说明他以前记忆的比例比较大吗？” 哪里奇怪了？ 穷奇疯狂转动他那来之不易的脑子：“不对，这很奇怪！按照我哥那性子，他在身体不好灵力不足的时候应该会想得更多，恐惧所占的比例也应该会更大才对。” 自身实力强大与否，有时候也是形成恐惧的重要因素。 就像一个人奋战半年，单词听力真题卷刷到手软后去考四级，和他半年不看书直接裸考上阵相比较，那心虚的程度都是肉眼可见的大。 像穆重这种容易开放性思维胡思乱想的人，在面对身体不好灵力不足的困境时，才更容易产生患得患失的情绪。 但是这里没有，遇到的穆重也一直都是过去的穆重，一个现代的穆重都没有。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秦无寒垂眸若有所思，过了许久突然向穷奇问一个问题：“进来的人只要直面自已的恐惧就能出去吗？” “那可不，”穷奇当场表演了一个空气撅嘴：“不然你当年是怎么逃出去的？” 只要这地方没有外力干涉，里面的人能不能出去关键还在于他们自已，这也是他这一招最不稳定的地方。 秦无寒轻敲手指：“那他的幻境会对其他进来的人造成影响吗？” 穷奇想了想：“理论上是会的，如果两个人都是真身进了这地方，那么其中一个就会被对方的恐惧波及。” “就好比我们在我哥的幻境里，他的某个幻象情绪激动大杀特杀伤到了你，那你就会切切实实受到伤害。不过我哥的情绪很稳定，这种可能性很小。” 穷奇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秦无寒听到回答后眼睛闪了一下，他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现在证据还不够充足，他还需要去求证。 找一个“穆重”求证。 再次穿过连接点来到一个新的幻境，秦无寒原本迫不及待想要去找穆重，现在看到这个幻境的瞬间停了下来。 第275章 烈阳高照绿荫茂盛，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那是现代社会特有的繁华，而在他们面前，两层楼的别墅隐没在这鳞次栉比的楼房当中，并不突出显眼，却让人觉得无比熟悉。 怎么可能不熟悉？ 这是他们的花店！ 温小雪哇呜一声：“大猫你神了！这波毒奶厉害啊！” 穷奇：“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还有别叫我大猫！” 秦无寒看着面前这熟悉的房子，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思索穆重在怕什么，抬脚正打算进去一探究竟，又因看到门口的人愣住。 花店其实多了许多原本没有的东西，比如那放在外面晾晒的草药，来来往往进出的中医学徒，以及那块挂在门口的，写着“济世堂”的牌匾。 而老吴正在门口挑拣着药材，一只只有尾巴是白色的小黑猫守在他身边，时而帮忙时而捣乱，一起玩闹着干活。 悠闲，和平，安宁……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变了些什么。 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让秦无寒不受控制的心头一颤，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上前去。 “小秦回来了？” 老吴率先看到走来的人，一脸慈眉善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忘拿东西了？” 小黑猫在旁边嘿嘿：“他回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老吴瞥他：“你也别想跑，今天我要看诊，你俩一起把药材分拣出来，一会儿才好卖。” 秦无寒看着那些药材张了张嘴，突然开口问道：“穆重回来了吗？” 老吴和小黑猫都是一愣，同时用不明所以的表情看着他。 “穆重是谁？” 第182章 追大猫 微风吹拂，落叶无声，空气似乎也因为这句话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没站稳吊在秦无寒后背的温小雪猛地蹿出来，猫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怎么回事喵！” 老吴年纪太大记性不好也就算了，怎么连他的幻象都不记得穆重？！ 幻化出来的小黑猫也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和我长的一样？！” 温小雪心急，说出口的话毫不委婉，毛毛隐隐有炸起来的趋势：“我和你才不一样喵！你这个假货，连穆重都不记得了！” 他才不会把穆重忘了！ “你说谁是假货喵！！”小黑猫也炸毛了：“你是不是来抢他们的！无耻小贼，还敢变成我的样子！有本事和我打一架！” 温小雪亮出爪子，“打就打！以为我怕你啊！” 两只小猫的眼中都燃起怒火，相互对视一秒，然后齐齐朝对方扑了过去，丝滑躲过老吴和秦无寒的擒拿，扭打成一团。 灰尘和草药翻飞，时不时还有黑白混杂的猫毛被风吹起，也不知道是从谁身上薅下来的，反正场面一片混乱。 两只一模一样的小猫都打出了真火，关键是他们实力还不相上下，最后还都放弃了麻烦的法术决斗，改用更原始的利爪和尖牙。 你拍我脑袋，我咬你尾巴，打得那叫一个热血激昂，被人手忙脚乱抱开的时候还使劲伸爪子，龇牙咧嘴凶的一批。 秦无寒没有第一时间把小猫拦住，就这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已经大战三百回合了，手忙脚乱也不知道哪只是自家的，只能凭感觉随便抱一只。 温小雪被老吴抱在手里，本来已经被迫休战了，但他转头就看到秦无寒抱着那只假猫。 温小雪：“！！！” 温小雪：“我和你拼了喵！！！” 忘记穆重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让秦无寒抱！ 那是他的位置！！！ 因为某些原因而觉醒潜能的温小雪一个暴走挣脱老吴的怀抱，直接一个大海胆的冲刺，和“假货”开启了第二轮战争。 没有实体全程围观的穷奇幸灾乐祸：“你说说你，运气不好还敢在这种时候赌，真是勇气可嘉。” 因为进入战斗范围喜提两只流苏袖子的秦无寒：“……” 他叹了口气，双手突然探出，快如闪电般捏住两只小猫的后脖颈，迅速将他们双双分开。 这次很顺利，两只小猫受本能影响一动不动，蜷缩着身体乖乖被拎着，原本凶萌凶萌的小脸儿也慢慢变得缓和乖顺，不复刚才要挠死对方的猫大爷模样。 老吴哎呀一声，急忙把其中一只小黑猫抱过来，用灵力给对方治伤，语气责怪中又带着心疼，“你也真是的，他们又不是坏人，怎么一下子就打这么重。” 那副要拼命的样子，他就没见过。 小黑猫气呼呼的，却也没有强行挣脱老吴的手，乖乖的在他怀里接受治疗。 温小雪一看老吴准确地接过那只属于他的猫，默默将视线调转，用一种哀婉幽怨的目光盯着秦无寒。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秦无寒：“……” 他默默撇开事视线，假装在看那非常药材的药材。 心虚.jpg 俗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打乱节奏，倒是把原本加速的心跳给按了回来，起码能冷静思考这个幻境的情况。 现在还不知道穆重在这地方的情况，也不排除只有老吴和小猫中招忘记穆重的情况，消失和遗忘都各占一半的可能…… 秦无寒又问老吴：“现在帮着伏羲管理这方天地的神仙是谁？” 第276章 老吴又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小秦你今天怎么回事，出门一趟怎么人都糊涂了？” “一直替伏羲干活的不是你吗？” “这活儿都干几千年了，怎么这会儿稀里糊涂的了？” “要不……”老吴思索片刻，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几根长针：“我给你治治？” 秦无寒：“……” 他默默按下老中医那蠢蠢欲动的手，拎着温小雪转身就跑，只是还不等他跑出去，一个从天而降的人，突然在他面前砸出个大坑。 真的是个大坑，形状跟警方给死者描边似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探头过去甚至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可见其坑很深。 就在他们都愣住的时候，一个灰头土脸的“人”从里面爬出来，没有变回去的大爪子和耳朵极具标志性，但更令人瞩目的，是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 发丝凌乱衣不蔽体，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具是青紫一片，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血痕，看形状，像是被藤蔓抽出来的痕迹。 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看上去好是可怜。 老吴远远瞧着就把人认出来了，又被对方这凄惨模样弄得一愣：“穷奇？” “你怎么变这副模样了？” 秦无寒和温小雪距离对方更近，他俩当然能认出来穷奇，只是不确定这个穷奇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所以都选择了静观其变。 鼻青脸肿的穷奇刚爬出来就僵住了，因为看到秦无寒，也因为发现自已在熟悉的房门口。 穷奇沉默着，又跟个地鼠似的下潜，默默撤回一个脑袋。 在这个彼此都没人说话的微妙氛围中，突然凭空出现一声怒吼，这声怒吼来自秦无寒旁边的真穷奇。 “这是那个狗贼，抓他啊！” 这一声仿佛平地惊雷，把在场几个人全都炸的跳了起来。 “穷奇”以他平生最快的速度弹射到高处，扭出一个高难度动作惊险躲开秦无寒的一击。 假穷奇身负重伤还一挑二，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想都不想就转身逃跑。 一个黑色的裂缝在他身边出现，往里面窜的时候却感觉自已背后一痛。 温小雪冷哼一声，不仅给了对方一爪子，还喵呜一声咬在人家背上。 “穷奇”疼得直冒汗，从牙缝里咬牙切齿挤出一句：“你是怎么上来的！” 温小雪才不理他，又狠狠地在旁边咬了一口，搞了个对称。 下面的真穷奇颇为感慨，可惜他现在没有手，不然肯定要怒拍几个巴掌感叹牛逼。 见过扔飞镖炫武器的，他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把猫投掷出去的！ 穷奇知道自已的速度有多快，刚刚他都没来得及提醒，就见秦无寒甩手一掷，再一转眼，那小猫就已经将人咬上了。 穷奇：“……” 啥都说不出来，只能奉上一句牛逼！ “跟上！” 秦无寒脚下一踩，也跟着飞过去，头顶的龙角显现，连带着他的脸上也浮现几片尽显野性的龙鳞。 现身了，就别再想跑！ 第183章 入网 有些野兽在追捕猎物的时候会穷追不舍，只要猎物在它们的狩猎范围之内，那死死追逐对方攀咬对方的嘴就不会放松。 秦无寒不是那种好坏参半褒贬不一的野兽，但若是真被他盯上了，那也是真的逃不掉。 伴随着含糊不清的猫叫声，秦无寒已经撵着那个假穷奇横跨了好几个幻境，大多数情况都是对方开门逃窜，但来不及等门关上，秦无寒就已经踩着后脚撵了过去。 “穷奇”也不是没想过用假的替身转移视线，但他幻化不出来背后那只死咬着不松口的小猫，只能咬牙切齿地忍着对方一边在自已背上又挠又咬为所欲为，一边高声喵叫给青龙指明道路。 “穷奇”：“……” 黑色的烟雾从“穷奇”体内溢出，化作尖刺捅向小猫，誓要把这只不知死活的猫崽子当场击杀，但那尖刺还没碰到对方就消散了，根本伤不到对方。 淡青色的灵力将温小雪团团包围，旺盛的生机护住小猫全身，将他从爪子到尾巴全都护得严严实实，不给“穷奇”一点点可乘之机。 但这突然的攻击还是把小猫吓到了，猫崽子的爪子下意识一勾，本来就已经嵌到人家肉里的尖爪再次入肉三分。 “穷奇”：“……” 光是这样还没完，若是运气好一点，他们穿过一个幻境就有可能遇到一个“穆重”，然后各种各样的武器就会朝着“穷奇”飞来。 就比如现在，他们在空中上演着他逃他追的神庙逃亡剧情，地面突然射来惊天一箭，直接将“穷奇”的肩膀捅了个对穿。 对立相斥的力量让“穷奇”猛栽一跟头，要不是关键时候反应过来，估计会跟被射中的鸟似的飘飘陨落以头枪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让所有人都惊住了，朝那箭射来的方向一看，就看到不知哪个时期的穆重挺身立于田野之间，脚边的篮子里放着锄头和菜种，身上的粗布麻衣还卷了衣袖裤脚，像是在做农活。 若是不看他手上那做工精致的木弓，估计都会以为他是个农忙时的劳动人民，根本不会往高逼格的木神身上靠。 过于接地气的穆重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看那浑身冒着黑气的邪祟还在狂奔逃窜，眉头轻轻一挑，举起手里的弓箭，朝着对方直接来了个三箭齐发。 第277章 事实证明，穆重的准头没有后羿高超，同时射出去的三箭偏了一箭没射中。 事实也证明，穆重的准头也就比后羿差那么一点，射中的那两箭齐齐射在“穷奇”的左右腿上。 还都正中大腿的经脉，也和他家小猫崽一样搞了个对称。 不知道被秦无寒夹带在哪的真弟弟看到这一幕时心情格外复杂。 穷奇沉默片刻：“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这个哥对‘我’的恶意格外大。” 那好歹也是他的身体，脸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有些难以辨认，但他哥不应该没认出来呀？！ 他哥还直接射了三箭！ 怎么下手这么狠啊呜呜呜…… 突然升起一股爹不疼娘不爱的悲伤。 秦无寒皱眉，瞟了一眼远处的穆重，又看向因为力量运转失衡，没逃过以头抢地宿命的敌人，那种好像抓住一缕线索的感觉又浮现了。 仔细想想那些违和的地方，除了害怕被遗忘，穆重其他所有恐惧都来自于过去的经历；无论这里的“穆重”是否是释然，他的幻境始终没有减少一个；还有见面时鼻青脸肿的敌人；只见了一面却莫名攻击“亲弟弟”的穆重幻像…… 单独拎出其中一个都看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些线索就像是交织在一起杂乱无序的线团，看似毫不相干实则相互勾连，只是找不出哪根串起它们的线，也摸不到那决定顺序的源头。 秦无寒乘胜追击，一只手狠狠拍下，巨大的虚化龙爪从天而降，擦着躲开的温小雪用力捶下去，把头朝地栽落的某人硬生生捶得入土三寸。 他默默垂眸，不对，能看到源头的。 穆重为什么会正好在那家伙出现的时候醒来？ 他又为什么刺激对方展开恐惧囚笼？ 仅仅为了和对方同归于尽？ 不应该，穆重只会在山穷水尽的时候使用这种极端的方法，从这假穷奇所展现出的实力来看，还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就算穆重自已打不过，有他在，有猴子，有那么多人和神仙可以用人海战术，不应该选择这种下下策的方式…… 不能从他们看到的角度分析，而是应该从穆重的角度看。 如果是穆重，他会习惯性总览全局，将所有的人力物力分散一对一破招，让每个人都去到最适合他们的位置。 如果是穆重，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死亡”的威胁，还有人间被破坏的平衡，会发生动荡的根本原因，以及挽救的方法。 如果是穆重，在知晓自已是敌人最大的威胁时，他会以身为饵，化被动为主动，如同那山间的狐狸一般，冷眼看着猎人布下的陷阱，然后用对方的陷阱困住猎人。 秦无寒眼睛一闭一睁，浑身的气势骤然增强，全身的灵力也全部汇聚于掌中，就连那功德的金光也流了几缕汇聚其中。 他又来一招从天而降的龙爪，向着假穷奇轰然砸去。 轰—— 外溢的深绿色灵力如烟似雾，将这方天地笼罩其中，声势壮观的同时也将这方天地封锁，彻底绝了某些家伙舍身逃跑的可能性。 荡出的大风吹起秦无寒的头发，将他脸颊的龙鳞完全露出来。 如果是穆重，会信任他，会把层层布置中最重要的一环交给他，哪怕当时的情况危急无法细说，也会相信他能想到做到。 而他这一环的任务，是在这恐惧囚笼当中，把真正的罪魁祸首彻底缉拿！ …… 在一个光秃秃的山顶平地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男人，他那及腰的黑发中还有几缕青绿色的挑染，半隐半盖遮住他那苍白的脸和染着血迹的唇。 在他的旁边，一棵已经有两人高的小树正轻轻晃动叶子，似乎在试图以一种不会发出声音吵醒对方的力度给对方扇风。 可惜它力度再轻也没用，悬浮在他们头顶那个巨大的金色阵法突然发出“轰”的一声。 阵法的某个角落出现爆炸，把那流转的金色纹路炸得模糊一瞬，同时也吵醒了闭眼休憩的人。 穆重缓缓睁眼，有些迟钝地转头，瞅了一眼阵法爆炸的地方，缓缓吐出一口气。 快了。 无寒他们那边应该也要结束了。 第184章 伏羲 穆重没有进入恐惧囚笼，或者应该说，他本人并没有进去。 羲和曾经提醒过他浩劫将至，而最大的敌人又善于利用生灵死亡时溢出的力量，光从这两点就能推论出，他将是对方的眼中钉。 不仅如此，穆重还知道敌人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人家搞出那么多的替身和会洗脑的小弟，嚣张的同时还有那么些怕死的谨慎，这样的对手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孤注一掷。 秦无寒确实猜到了穆重的心思，敌人把自已的势力分散，无论是出于骚扰的逐个击破还是转移视线的虚晃一枪，穆重都在对方的暗杀名单里面。 既然如此，穆重干脆以自已为诱饵，誓要把对方的本体给钓出来，为此还拖着自已几乎半截入土的身体搞了一出偷梁换柱。 跟着猴子学了毛发变本体的招数；向河神讨教无形流水自由来去的原理；用前代青龙留下的记忆种子混淆视线；远程连线保生大帝老吴给他快递强制清醒的药物…… 要不是时间来不及，穆重甚至还想连线哪吒，让他们学校那只说反话的讹兽兔兔帮忙反向毒奶一波。 第278章 主打一个全面。 当然这些准备的前提条件都是穷奇已经被对方控制住，还必须作为对方踏进陷阱的载体。 所幸穆重在这方面没有染上秦无寒的霉运，跟个考试盲抽知识点并全部押中题的欧皇一样，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他计划的那样进行。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就认定穷奇会是对方的后手？ 穆重表示，那小子自从溜了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就算告知他喜欢的女孩已经被救回来，泡在老吴的罐子里祛除黑气，这小兔崽子依旧没有一点回信。 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十有八九是出事儿了。 穆重之后还找他二弟蓐收确定了一下穷奇的情况，得到生命无碍，活蹦乱跳的回信后，心里大概就有谱了。 因为就是在那时候，穆重制定了反将对方一军的计划。 穷奇的恐惧囚笼可以算是单独开辟出一个战场，最大程度地减少了城市被破坏的可能，更关键的一点，穆重需要能将对方彻底锤趴下的战斗力。 从属性相克的角度来看，穆重才是那个应对敌人的最佳选择，只可惜他现在力不从心，只能换一个方式，利用穷奇的恐惧囚笼搞bug，让战力巅峰的“他”去收拾敌人。 前代青龙留下的记忆种子有两个，其中较大的那个记载了穆重的过去，再加上穆重暗中驱使，也能构造出过去的穆重每次的恐惧。 其实穆重并不知道过去的自已会害怕什么，他恐惧的东西有点多，但又都达不到将他打倒的程度，只能大致推测出自已那些幻境的战斗力是多少。 好吧，其实战斗力多少都无所谓，反正肯定都比现在的自已强。 就算出现最坏的情况，比如幻境里的自已打不过敌人，也能事先削弱敌人的战斗力，之后再让跟进去的秦无寒抓人收场。 至于无寒会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穆重轻轻提起一口气，缓缓伸手按压住自已的心口，感受着这具尚有温度的身体，感受着那顽强跳动的心脏，感受着那根原本不属于自已的骨头。 以前一直在秦大总管的怀里所以没什么感觉，这会儿孤身一人躺着才发现，原来自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轻轻托举住了。 托举住他的那双手时而滚烫时而温暖，如同春雨那般润物细无声，又像在温水煮青蛙，竟在不知不觉间让他远离了寒冷。 穆重一直都知道自已不是孤身一人，之前并没有多少感触，直到这会儿感受那心跳和温热，感受着对方灌输的灵力，这才有了身边站着人的实感。 对方扶着他软弱无力的身体，拼尽全力延续他那风中残烛般的生命，那家伙并不言语，并不反对，就这么沉默着充作他的脊骨，化作他的动力，理清他的障碍，陪着他一步一步向前方走去。 可能是职责，可能是情爱，也可能是不分高低的两者融合在一起，共同造就了这个必然的结果。 但不可置疑的，是秦无寒会了解他尊重他支持他，就像曾经的青龙会永远守在木神身边，秦无寒也会永远陪着穆重。 提起的气再次缓慢吐出来，穆重再次闭上眼睛。 没关系的，他相信无寒。 就像他相信过去的自已不会放过任何一只邪祟那样。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个略微稚嫩的声音突然出现，让穆重和那棵摇曳的扶桑树齐齐顿住，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 穆重睁眼转头，就看到一个瘦弱的小麦色小学生从一处暗门走进来，十分新奇地探头探脑。 那小学生的身上还穿着反季节的厚衣长裤，脖子上戴着裹了两圈的围巾，能看出来是个底子不错的小帅哥，但估计脑子不太好使。 毕竟正常人不会在夏天穿冬装。 穆重沉默地看着对方这张和自家上司有五分相似的脸，在看对方背着的硕大蓝色双肩包，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穆重：“……你是？” 那小孩这才看到树下面躺了个人，立马一副惊喜的表情冲过来，“这里还真有人啊，我还以为那个遛狗哥在玩我呢。” 他说着就从自已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边掏还边絮絮叨叨。 “你好啊，我是饱了么快递的临时工风羲，这是一个遛狗的大叔让我给你的，他说进来后找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收件人，我在外面找了老半天，还以为他在讹我呢。”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虽然这个大哥在光秃秃的土里躺着，也很有病的样子，但他是个好员工，绝对不会把这种没礼貌的话说出来！ 穆重沉默半晌，把那封皱巴巴的信接过来展开，果然看到了杨戬那厮的字迹—— 你个病号是不是又在搞什么大动静的事儿？！你肯定在搞事情！世界各地出了那么多状况，你不可能一声不吭，肯定是在憋大招！ 算了，憋就憋吧，反正大招就跟放屁一样，被崩到的人不是我们就行。 不过考虑到你那过分脆皮的身子，作为兄弟的我还是得关照关照。 猴子在地府给我回了个信，说是打架的时候顺手翻了生死簿，还告诉我伏羲的投胎情况，我正好从那附近路过，就把人给你送过去了。 你要是撑不住，有他在也能给你兜底，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撑不住的时候，你就让他提前结束历劫，原地变身回来给你撑着。 对了，这封信是到付，你记得给他钱，毕竟是你上司，当童工挣钱补贴家用什么的也太惨了点。 第279章 皱巴巴的信上还有几滴水渍的痕迹，可能是写完后还在哮天犬的嘴里转了一圈。 穆重：“……” 他默默抬头，看一下面前的小孩哥，沉默良久以手捂脸。 啊，头好痛。 第185章 升职 有些气氛一旦破碎就再也拼不回来了，原本穆重还有些沉重，这会儿所有的思绪都没了，只剩下无奈和好笑。 虽然可以理解那几个沙雕的想法，但真要穆重把小孩哥搞死提前将伏羲召回来，他还是做不到。 又没有到那种天下将倾世界毁灭的程度，有他准备的方案abcde撑着就够了，没必要动不动就上演这种舍身取义的狗血戏码。 不过好在有杨老二突如其来的搅和，还送来了一个可以说话聊天搞事儿折腾人的顶头上司无脑版，穆重总算是彻底回归了平时的状态。 “你怎么这么小就出来赚钱了？” 计划中的其他环节都在稳步推进，穆重暂时也无事可做，干脆和自家转世投胎的老大聊聊天。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还想偷偷摸摸拍几张照，等人回来后弄成大图裱起来挂客厅，让对方每次上门都能回顾一遍自已“意气风发”的过去。 主打一个贴脸开大。 小孩哥风羲有点热，干脆取下围巾和厚衣服，满足地吸一口凉风，这才回答他的问题。 “我也是被逼无奈呀！”小孩哥脸上满是汗水和沧桑，“本来要和小娲一起去图书馆的，但阿俊说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还隐晦地向我询问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他都已经把自已最帅气的一套衣服挖出来套上了，谁知道会突然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害得他都没空回去换衣服，只能跟个傻子似的夏天穿冬装。 穆重：“……所以？怎么了吗？”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问题。 小孩哥当场瞪大眼睛，脸上的表情生动到浮夸的程度：“这还怎么了？这个问题可大了！” “我们三个一起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那家伙对女孩子有过兴趣，天天就知道读书考试数日历，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说要给女孩子送东西！” 那家伙能接触到的女孩子还有谁啊？ 只有他家小娲！ 风羲暗自磨牙：“阿俊这臭小子，嘴上说着对女孩子不感兴趣，现在居然想来撬我的墙角！简直过分！” 穆重：“……” 他悄悄将手藏于身后，掐指一算。 啊，算出来了，今天是帝俊跟羲和的结婚纪念日，帝俊投胎成了凡人之躯，却依旧有神明的记忆，估计是盼着他家老婆可以下凡见见他，所以天天都在那里数日历盼着。 并不知道这些的风羲理所当然的误会了，甚至在误会出现还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内，自发脑补出了肝胆相照的兄弟为了挚爱决裂的经典桥段。 风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颗棒棒糖，两根手指夹着糖棍模仿拿烟的动作，表情在痛苦和坚毅之间来回切换。 “他可是我最好的兄弟啊，我以为我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那是我的小娲啊，他怎么可以对小娲动手！” “唉，这可能也是我们的宿命吧……” 穆重：“……” 穆重：“说重点。” 跑题了，知不知道？ 他不是来听中二小孩犯病过程的！ “这就是重点！”风羲郁闷地把糖塞嘴里：“我不会放弃小娲，但阿俊是我兄弟，所以我要和他公平较量，我要凭实力赢得小娲的芳心！” “而决战前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就是要有钱！所以我要抓紧时间努力工作，然后一夜暴富！” 不管是买花买小蛋糕，还是可爱好看的发绳发夹，这些东西需要消耗的金额都过于庞大，外加风羲本来就没有存钱的习惯，只能临时抱佛脚，提前二十几年感受社会大环境的就业压力。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社会的就业压力再大都不会聘用半人高的小萝卜头，他一连跑了好多家店都铩羽而归，还有人问他需不需要帮忙报警。 可怜小孩哥诚意满满信心十足，却连创业都还没开始就崩殂了。 不仅崩了，要不是他跑得快，差点就要被那些热心市民扭送公安局找家长。 总结，理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 穆重：“……” 还真是充满艰难险阻又波澜壮阔的经历啊。 穆重不对自家上司“哪怕喝了孟婆汤依旧对女娲恋爱脑”的行径做任何评价，毕竟他清楚这家伙上万年来都是这种性子。 不过…… 穆重：“小学生别整天尽想些情情爱爱的事儿，你要是过于沉溺其中，可能还会误伤到人家小姑娘。” 人类之所以害怕小孩早恋，也是担心他们在还没有自我分辨能力的时候，把大部分的精力投入到那段并不牢固可靠，甚至不长久的关系上，从而浪费可以提升自我的时间。 穆重虽然经历过封建的时代，但传承下来的某些思想并不封建，比如他不会要求风羲断情绝爱好好学习，顶多提点一两句。 “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那就要努力让自已变得更好，也要让她成为更好的人。” 对于正处在学生时代的他们而言，那几年短暂的青春年少固然轰轰烈烈，却也如烟花般转瞬即逝。 第280章 但人的一生不是烟花，爱也不是，这种比喜欢更为长久的感情不该在短短几年的学生时代就被挥霍殆尽，它应该更长久，长久到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要作出规划，写下那封贯穿一生的承诺书。？?l 风羲听得一愣，又悄悄撇嘴：“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毕竟阿俊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 风羲看上去并没有把对方的话记在心上，他不是不懂，也不是不乐意听，只是出于中二期的某些莫名其妙的羞耻心，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这方面下了狠功夫。 和小娲一起狠抓学习，和她一起考重点学校，在她18岁生日那天表白，毕业后给小娲开一家她最喜欢的陶艺吧，然后等自已有能力给对方幸福的时候，等小娲准备好的时候求婚…… 虽然他的计划只能称得上笼统，但他确实有好好地设想过他们共同的未来，这对心理年龄还只是小学生的风羲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风羲又说：“不过计划归计划，学习之余也要适当放松，小蛋糕小零食都不能少，快快结账，我要继续找工作了。” 穆重：“……在这多待一会儿吧，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正好和你说说话，放心，不耽误你时间，到时候付你这个数。” 他举起两根手指，然后就看到风羲眼睛亮了。 “好的老板，有事您吩咐，老板！”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穆重都想不到，自已居然有一天会当自家老板的老板。 这会儿外面估计已经乱翻天了，穆重不会让风羲这么个小孩儿独自回去，干脆就把人留了下来，还借着视角盲区从树的后面取出一个小桌子。 穆重给他把桌子支楞好：“来都来了，也不急着回去，你不是带了作业要去图书馆吗？干脆就在这里做完得了。” 风羲：“……” 风羲：“！！！” 不是！等会儿！ 正常套路是这样的吗？！ 第186章 闹海 穆重把自家磨磨唧唧的上司撵去赶作业，这才再次腾出时间盯着大阵。 有金光在其中不停流转的法阵像是被镶嵌在天上，如同巨大的天幕一般悬而未落，复杂的纹路勾绘出森罗万象，其中蕴含着世间万物的玄妙与制衡之法。 第一次看到的人会感到心跳加速无比震撼，仿佛从万丈高空一跃而下，以旁人的视角去短暂探求世界揭开一角的面纱，感受自然之力的伟大，感受自已在其中的渺小。 当然，这只是对其他人而言，穆重作为已经和这阵法打了许多次交道的存在，已经可以做到荣辱不惊平淡如水。 要不是这玩意儿实在重要，估计会沦落到和室内白炽灯一个水平。 穆重艰难地撑起身体，半靠在扶桑树上，目光落在阵法中被破坏的那一笔纹路上。 一抹黑色从被破坏的金色纹路中涌出，又在其他金光中流窜，因为光芒过于刺眼，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察觉到。 穆重原本是没发现的，直到他再次隐晦感觉到自已的心口在发烫发疼，这才看到那藏在其中的隐患。 这是用来平衡这方天地的大阵，若是其他地方遭逢变故，都会体现在这上面，和穆重那受天下植物影响的身体差不多，相当于一本内容更多涵盖更广的加厚解析。 这也是穆重要第一时间守在这里的根本原因，这次某个作大死的家伙把这片大地弄得乱七八糟，阵法还真再次出现了裂痕，要是不及时补好，估计他又要来一次舍身补缝。 虽然这世界上作大死的傻逼不少，总跟小强似的打不死还贼能繁衍，摁下去一窝又冒出来一窝，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烦死了！ 穆重轻声叹出一口气，立马将一旁埋头做作业的悲催小孩哥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 风羲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兴奋：“你怎么突然叹气了，发生什么了？咱们聊聊呗，我帮你开导开导！” 穆重幽幽看他：“怎么这时候又那么积极了？不想写作业？” 小孩哥也跟着悲伤叹气：“谁家好人会喜欢做作业啊，又不是脑子缺根筋的傻叉……” 他突然停下话头，因为想起来自家挖墙脚的好兄弟阿俊就很喜欢刷题，于是又默默心虚找补一句：“当然某些已经突破到下一个境界的大学神不在这个范围内。” 虽然他现在依旧想不通作业这种浪费资源浪费时间还没多少用的东西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但这并不妨碍他把自家人形作业帮的位置摘出去。 “先不说作业了，反正那东西早晚都能做完，不急着一时半会儿。” 若是笔不能自已写作业，那就把时间交给最后一晚的夜灯，只要心怀虔诚，奇迹自会出现。 穆重瞥他：“……你就是想最后一晚熬夜补是吧？” 风羲眼珠一转，羞怯一笑：“诶嘿～” 被发现了。 有些话不适合说给现在的风羲，毕竟是转世后的上司，还是个小孩，要是说了太多超出人家认知范围内的东西，以后考政治和马哲不及格就惨了。 穆重沉思半晌，稍微把话润色一番：“如果你家冒出来了一窝蟑螂，大扫除后以为自已打扫干净了，却又冒出来一窝新的，几次三番都这样，怎么杀都杀不完，你怎么办？” 风羲光速秒答：“搬走，这个家不能要了！” 穆重：“……” 第281章 风羲挠头：“咱也没想到你会问这么接地气的问题啊，我以为只有我妈会操心这种事情！” 他一开始是冲着情感顾问的八卦来的，哪里懂什么生活灭虫小妙招啊？！ 正常套路也不该是这样啊！ “不过嘛，”问题虽然在意料之外，但风羲还是有问必答，认真说了一下自已的想法：“实在不行就放弃吧，蟑螂这种东西本来就灭不完，有些事情强求不了，我们只能尽力去弥补。” “比如我听说蟑螂这种东西还是一味药材，要不你家里下次闹虫害的时候别打死，直接抓了卖钱，好歹能得到些安慰。” 穆重：“……” 你这是真掉钱眼儿里了。 有时候同一个人给出的建议也会因为他自身情况和心态的不同而出现差别，比如现在这个极度缺钱的家伙，给出的建议三句不离赚钱，能从其中扒拉下来的有用建议抽到太少太少。 穆重沉默着伸手，按着这家伙的脑袋往下低头，“书中自有黄金屋，你还是做作业吧。” 浑然不知自已被嫌弃的风羲：“哦。” 果然，想从上司这里得到一劳永逸的答案还是有些不切实际，穆重只能寄希望于这次的杀虫大部队，指望他们可以尽早把这窝虫害搞定。 正这么想着，天上的大阵突然闪烁金光，那被破坏的纹路再一次出现裂痕，原本只是一指宽的缝隙，这会儿扩大到拳头大小，甚至还有继续扩大的趋势。 黝黑的洞高悬在那，给这精美辉煌的天幕暴力添加了一道丑陋刺眼的痕迹。 穆重皱眉，他知道那处阵法映射的位置，是最开始就被破坏的东海，一开始是让杨戬去解决，但后来换成了哪吒，光从战斗力这一条来看，应该不会有大碍才对…… 他突然想起来敌人的死亡之气会侵蚀神仙的理智，要是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东海的战场毕竟是在水里，难保哪吒不会因场地劣势一不小心中招。 穆重这么想着，撇头和哼哧哼哧写作业的风羲说自已要休息，然后就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一道淡青色的光从他体内探出，顺着身后的扶桑树向上，直直飞进破了个洞的阵法之中。 风羲都没来得及回话，就见这家伙闭上眼睛，一副抱手靠树安详去了的样子，悄悄感叹一句牛逼，这一秒入睡的睡眠质量可真让人羡慕。 小孩哥这会儿没人盯着了，光速放下手里的笔再伸个懒腰，一个字都不愿意再写，懒散地仰头看向天空。 现在的他灵力被封，看不到那巨大的金色阵法，顶多看到一堆闪烁的星光，在广阔的天际带着不寻常的规律缓慢运作。 风羲再次感慨，这里的天可真好看，在大城市就看不到这么好看的景色。 下次带着小娲来看，如果老板同意的话。 这么想着，风羲又把自已脱下来的厚衣服披在穆重身上，他看这家伙的身体状态不好，睡觉的时候还是得盖着点。 起码要把肚子盖上。 …… 另一头的穆重已经借着阵法的捷径快速赶到东海，浑然不知自家上司对自已的人文关怀。 巨大的海浪扑打在礁石上面，顺便把刚出现的穆重卷入海中，出现还不到一秒就没了，格外快速。 仅仅以一缕魂魄赶来的穆重身体呈半透明，比纸片硬不到哪里去，才浮出水面就又被一个浪打了下去，凄惨的不行。 穆重：“……” 在他的不远处，两道身影正在打架，作为惊涛骇浪的源头，打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第187章 救援鱼鱼 海面上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最中间的位置还出来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下一秒里面就会钻出来一个遮天蔽日的大章鱼，跟个世界毁灭的特效电影似的。 穆重僵着脸，跟个随浪漂浮的可怜小水母似的，一浪一沉浮，表情木然地看着自已逐渐远离中心战场。 倒不是他不想冲过去帮忙，只是自已这会儿的状态，可能还没靠近，就要被对方的余波给打散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他瞅着那个再次闹东海的藕霸还挺有活力，三头六臂耍的虎虎生威，不像是落于下风的样子，暂时应该出不了大事儿。 但他的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不安，出于对自已直觉的了解，还是再谨慎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穆重正这么想着，突然感觉自已的手臂被什么东西拖拽住，往水下一看，居然还是个老熟人。 江九九已经忙昏头了，警察局的特殊部门迟迟没有过来，虽然岸边有几个妖怪神仙，但因为海的中心有大佬在对战，他们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只能她这条鱼暂时顶上救人的大任。 也不知道那个没公德心的邪祟在海里下了什么玩意儿，不仅让海里大范围的植物死亡，还药翻了一堆水族妖怪，虾兵蟹将什么的都是常见的，甚至还有一群鲸鱼在极远的地方翻起了白肚皮。 曾经碧绿蔚蓝的海水如今变成了不祥的黑色，连带着天上落下的雨也泛着令人发寒的刺痛感，过去让人心旷神怡的大海，如今却变成了只有压抑感的死亡沼泽。 原本生活在海里的妖怪可能是对海水比较敏感，在意识到这水不对劲的时候就疯狂的向岸上游去，可惜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成功，游到半路就承受不住，如同死鱼一般漂浮到了水面。 岸上别说是不会游泳的妖怪了，就算是侥幸逃过一劫的水族妖怪，看到这副场景也不寒而栗，打死不愿意跳到水中做那自寻死路下锅的鱼。 第282章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不知为何不受影响的江九九只能顶上救援的位置，一趟又一趟将海中的生物送回岸边。 救援的次数多了，江九九也不是没遇到过奇葩的家伙，就比如说她救一只海龟时候，那家伙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在嚎着要自已的壳和自已的丞相帽，说要是没有的话就干脆死海得了。 那会儿的江九九嘴角一抽，直接把那老乌龟打晕带走。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专门救援的，干嘛还要安抚受害者的情绪？ 那种麻烦且专业的事情还是留给岸上的家伙吧！ 这会儿江九九捞起一只半透明的水母妖，可能是离战场太近的缘故，这只软趴趴的水母妖被浪潮拍得不成形状，乱糟糟还皱巴巴，根本看不出水母的样子。 不过看对方还有气的样子，还能再救救！ 穆重知道自已现在的形象应该不是很好，毕竟只是一部分魂魄和灵力汇聚而成，就是个简单易折的小纸片，就算运用灵力也只能使出那么一两招，其脆弱程度可想而知。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想过江九九会认不出来自已。 江九九以半人半鱼的姿态拖着穆重远离战场，可能是感受到手里微微传来的阻力，她头也不回就开始熟练叮嘱。 “先把脸露在水面上，从现在开始尽量少喝海水，说点什么让自已保持清醒！或者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扇你一尾巴！” 这些都是她在救援过程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啊！受害的人要么就一直昏着，要么就一直醒着，醒了又昏过去的那种最吓鱼，跟回光返照似的，送上岸也有一半都要凉凉！ 穆重：“……你怎么还在这？” “谁还在这？我？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江九九三心二意地回答着，一开始没把这话过脑子，游的同时又把一个浮起来的巨大扇贝给夹带在腋下，冲出去好远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话。 江九九：“……” 江九九：“！！！” 尾巴都甩成螺旋桨的鱼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下，原地沉默两秒，暂时把大扇贝放水面上飘着，腾出手来把皱成一团的水母妖拆巴拆巴。 像是要把湿漉漉的一团纸展平，小心翼翼到只敢用两个手指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这有熟人声音的家伙给戳出洞来。 终于，在某条鱼屏气凝神差点缺氧的努力下，“水母妖”终于在她面前现了原形，果然是穆老板！ 江九九干笑两声，尾巴都差点蜷缩成下跪状：“老，老板，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穆重有些疑惑，“你这情绪不对啊，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 应该是老板你怎么来的才对啊？！ 江九九看着面前这真·纸糊的老板，凌厉微弱脸色苍白，身体半透明还摇摇欲坠，整个人都狼狈极了，跟个泡水的纸一样，仿佛轻轻一戳就碎了。 她刚刚居然还冲这么快！ 穆老板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天杀的！一直跟着他的秦无寒呢？！ 他要是看到这样的穆老板，不会也一尾巴将她抽上天吧！ “我，我先送你们上岸。” 江九九一边颤颤巍巍幻想自已的羽毛球形态，一边再次拉着老板和扇贝向岸边游去，只是这次的速度慢了一点。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把伤者送离战场比较好。 穆重的目光落在江九九的手腕上，那里有一串柳叶编织而成的手链，每一片柳叶中都汇聚着磅礴的灵力和生机，把江九九整个圈在其中，保护她不受海水的侵蚀和伤害。 之前把手链给这条小鱼只是为了多一层保护，没想到那时候没派上用处，却在今天起到作用。 这何尝不是因果循环呢？ 江九九到底是个闲不住嘴的性子，挺过穆老板亲自上阵的那一波惊恐，又开始絮絮叨叨交代自已最近的事情，跟给老板汇报行踪似的，那话情不自禁就说出来了。 当然，因为不是签合同的官方员工，说的话也没有一板一眼，不仅增添了许多艺术加工成分，还带入了不少的个人情绪，比如她家帅帅的顾教授，比如那哭着闹着要壳要帽的老乌龟。 穆重仰躺在水面上，抬着手任由江九九带自已远离战场，眼睛始终观察着远处打架的两个家伙，嘴巴却在回话。 “那些研究院的人怎么样？” 江九九一愣，这话到嘴边突然卡了一下：“呃……应该没大碍吧。” 她其实也忘了，就记着把所有人都送回岸边，然后就跑水里捞其他受害者去了，倒是没抽出多少精力关注岸上的事儿。 主要是当时情况太危险了，海里一堆哀嚎着喊救命的家伙，她连她家顾教授都是往岸上一扔就完事儿，连头都没回一下就再次下了海。 也不知道那些五大三粗的妖怪记不记得给他们急救…… 看来某条鱼还是成长了不少，至少在关键时候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是史诗级的进步。 穆重轻轻勾起嘴角，用柳鞭拴住一条翻肚皮的海豚，给这逃亡救援的队伍再添一员。 第188章 闹龙宫 穆重的原计划是去帮哪吒搞定那个给大海下毒的家伙，虽然来之后发生的事有些出乎意料，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计划。 任由江九九将自已送回岸边只是图个便利和速度，毕竟他现在这副模样，在海面上飘的再快也比不上鱼的速度。 第283章 等他们回到岸边，穆重首先做的就是把江九九那手链上的部分柳叶取下，分别交给几个速度快的水族，让他们帮江九九一起分担救人的重任。 之后又给会医术的妖怪提建议，给那些同样被海水污染的妖怪注射肾上腺素。 被死亡气息污染的生灵会加速生命的流逝，这时候要是不能提供补充生机和能量的灵药，按量注射肾上腺素也是一个不错的急救方法。 毕竟妖怪神仙也要讲科学嘛。 被迫普及科学的妖怪医生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维持着张大嘴巴阿巴阿巴的恍惚样子给手里的海龟扎了一针肾上腺素。 还别说，效果挺显著的。 那海龟蹭一下就跳起来了！ 愣是跳的比兔子还高！ 海龟还没从自已被打晕又清醒的事实中回过神来，慌里慌张的看两眼四周情况，最后目光落在穆重身上，那几乎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蓦然瞪大，着急忙慌的就要跪下。 “大人！救救我们龙王吧，大人！” 海龟这会儿倒是不着急找壳和帽子了，跪在石子路上砰砰磕头。 “木神大人！龙王他被害了！您一定要给我们龙王做主啊！” 穆重皱眉，单薄的纸片儿硬是挤出一丝威严的气息：“细说事情始末。” 海龟当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活了几千年的老乌龟了，一把年纪的他这会儿硬是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事情还要从一天前说起，那时候东海龙王刚刚降雨回来，正是忙完工作的疲惫之际，却突然遇到一个打上门来的家伙。？？ 那家伙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到龙宫就追着东海龙王打，其他人想要帮忙，却都中了那奇怪黑气的招，然后就跟临时倒戈的叛徒似的，反过来一起打东海龙王。 原本他们之间的实力并不悬殊，但因为有不少虾兵蟹将的帮助，东海龙王扛不住车轮战，最后寡不敌众被擒，然后就被那个贼人给抓走了。 海龟作为一直陪在东海龙王身边的龟丞相，他想冲上去救主，却根本打不过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龙王被抓走。 但更惊悚的事情发生在半夜，那时候归丞相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报情况给其他神仙，想要找救援把自家龙王救回来，但不等他把事情的始末写完，东海龙王却自已回来了。 如果回来的是东海龙王的话…… 龟丞相抹着眼泪：“他不是我们的龙王，虽然外表一样，但他体内溢出的全部都是死亡之气，他还大肆屠杀其他海底的居民，毫无一点神明的神性！” 他们的东海龙王被害了，变成了那些恶心东西的容器，变成了刽子手的帮凶！ 但他知道那不是龙王的本意！ 龟丞相知道的，因为在东海龙王被擒住之前，对方就把能控制东海的龙珠和两个还没孵化的小龙蛋塞给了他，说是大限将至，让他带着生机逃跑。 他把龙珠和龙蛋都塞进了壳和帽子，本应悲壮地完成龙王最后交代的使命，但没想到在逃跑的过程中居然晕了过去！ 龙珠和龙蛋都没了！！ 龟丞相很想请求木神大人的帮忙，让对方帮忙找龙珠和龙蛋，但这会儿转念一下，这是唯一能救龙王的希望，便改变了自已的请求。 龙珠龙蛋他自已能想办法找回来，但龙王大人等不得！ 龟丞相又砰砰磕了两个头，几乎要把自已的脑袋给磕凹进去，他声泪俱下：“还请木神大人相助，把我们的龙王带回来！” 东海不能缺少龙王坐镇，否则会乱的，不仅是海洋，就连这些沿海的陆地都会乱的！ 穆重垂眸皱眉，没有立马答应归丞相的请求，倒不是说不想管事儿，他主要是在思考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为什么这次龙王会这么快被控制？ 虽然不知道饕餮被控制用了多长时间，但穷奇被控制需要的时间肯定不短，而且以前的哮天犬在被死亡气息感染的时候都有一个不算短的过程。 光从实力来看，东海龙王比哮天犬要强一些，怎么可能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被感染控制了，除非对方用了可以加速这个进程的法宝或者阵法。 厉害的法宝都捏在那些实力不俗的家伙手里，可以被邪祟用来做缺德事儿还不反噬的法宝更是凤毛麟角。 如果是阵法……想要用这么快的速度把东海龙王完全侵蚀控制，必定是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大阵…… 如果真有那种阵法存在，莫说是东海龙王了，把一个省的生灵完全变成受死亡气息驱使的傀儡，也不过需要几天的时间。 要是那阵法还是全自动的，那就更糟糕了，意味着意味着就算把罪魁祸首施以极刑，也不能阻止其他受害者的死亡。 而且现在东海龙王相当于敌方阵营，说明哪吒不是一打一，而是一挑二。 穆重深吸一口气，找其他妖怪借了个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 另一边在战斗的哪吒还在疯狂闹海，他的对手招式狠毒出手凌厉，但不知道为什么，总给他一种脑子不太好使的错觉，再凌厉的招都被打出一种力大砖飞的直接。 哪吒皱眉，这种家伙与死亡相伴，难打死是正常的，但为什么一定要把战场定在海面？ 就算他们打偏了，去了其他地方，这家伙还是会逃着逃着转弯回到这里。 第284章 不对劲，很不对劲！ 哪吒在打斗期间留了个心眼，套着乾坤圈的混天绫如同皮鞭一般甩出，愣是把那个想要将死亡黑气席卷过来的家伙逼退。 虽然哪吒的战斗力没有杨戬孙悟空他们那般流传甚广惊天动地，但他好歹也是个常年游走在战场中的强者，战斗嗅觉也是灵敏非凡。 下方的水面只是轻微有异动，哪吒就瞬间觉察，脚踩风火轮，一个空中旋转后退数丈，惊险躲过那从海中张着大嘴直窜出来的——龙。 哪吒眼睛一眯，挑眉看那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巨大龙王，在看对方身上的黑气，突然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 “龙王？多年不见这么拉了？” 哪吒躲开黑袍的攻击，眼睛死死盯着东海龙王，三头六臂都开始冒火，仿佛开了大的赛亚人，脸上的笑容更是逐渐趋于邪性。 “没想到走一遭还有这么个惊喜，不仅能再次闹东海，我还能再扒一条龙筋！” 第189章 作死 当年哪吒和龙王一家的恩恩怨怨传遍了天上人间，之后和他爹决裂的事儿更是被写进了人间的话本，成了一堆人研究评判的神话资料。 虽然有人说时间会填平仇恨的沟壑，但他们都不是哪吒，也没有经历过他那些过往，所以对哪吒的真实想法并不了解。 就连穆重他们都不知道，哪吒过了这多年并没有完全释怀，之所以平时不去找这些海鲜的麻烦，只是因为在他们前面还有一个拿塔的老登顶着。 但是这会儿机会都送上门来了，不把这老龙的筋也抽了，哪吒都觉得对不起自已这跋涉千里的风火轮燃油费。 反正是办正事儿，他只要没消极怠工，那就是合情合理。 一个手滑把敌人抽筋扒皮的概率虽然小，但绝不是没有！ 要是穆重这会儿知晓这家伙的想法，估计会在帮忙之余嘴角一抽，无奈之后又在心里升起一股子扭曲的欣慰。 看，这家伙终于不一股脑硬刚了，现在都会公报私仇了，可不就是进步吗？ 以前的哪吒可莽了，引用杨戬的话，他就是一头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驴，唯一的优点就是只在撞南墙这一件事上犟。 他和那托塔的老登对着干的时候还被坑过，一次失误害得他被收到塔里关了半个月。 要不是穆重发现不对，伙同着杨某和孙某趁夜把塔暂时偷换出来，哪吒估计又要被老登搞死一次。 滔天巨浪和滚滚烈焰对冲，硬是把这片战场弄成一个古今中外未曾有之的巨大桑拿房，蒸蒸白色热气跟雾似的，再搭配上下面黑漆漆的海水，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假。 哪吒自从龙王出来后就死盯着对方，仇恨全被拉过去了，就连那黑袍的攻击都只躲不反击，所有的攻击全部都往龙王的身上招呼。 估计那黑袍也没有想到，他用来作为后方攻击的主力输出居然变成了前方扛伤害的坦克。 这事别说他了，就连穆重和龟丞相都没想到。 “他，他他！”龟丞相在看到哪吒的一瞬间就结巴了，指着天上的爪子都在颤抖：“他怎么！他怎么……” 哪吒！！ 那个活阎王怎么会在这里啊！！！ 都说一物降一物，哪吒给这帮海鲜造成的心理阴影可不比孙猴子给其他神仙的阴影面积小，甚至可能还更大点。 看着这年纪大了还要饱受惊吓的海龟，穆重也不好意思说那海鲜克星是他请来的帮手。 这话要是说了，就过于冒昧了。 考虑到龟丞相这么大年纪了，穆重沉默两秒：“……可能，来旅游，再带点特产。” 嗯……龙筋怎么不算土特产呢？ 显然对方难以接受这个理由，那爪子还在抖呀抖，这时候又正好看到哪吒一枪刮下东海龙王身体一侧的鳞片，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刺激过大晕了过去。 穆重：“……” 妖怪医生：“……” 穆重默默转头，试图撇清自已的关系：“现在的老年人，接受能力还是弱啊。” 剐几片鳞就撑不住了，要真看到哪吒的宰龙现场，那还不得真吓死？ 不过……哪吒他现在真的没事吗？ 穆重远远望着那白气蒸腾的战场，巨大化的混天绫仿佛从天而降的绸缎，勾勒出仙女下凡的惊艳绝伦。 打出这么大阵仗，哪吒怎么看都不像还冷静的样子。 穆重叹口气，不管哪吒现在怎么样，反正他如今这状态是插不进去的，只能先让他们再消耗一波，他这里顺手在处理一些疏漏的东西。 …… 事情就像穆重所想的那样，哪吒正处于一个很危险的状态。 他开始逐渐放弃躲避黑袍的攻击，满心满眼都扑在了东海龙王身上，仿佛一个为达目的不罢休的幼稚小鬼，咬死了就要那一条龙筋。 源源不断的黑色烟雾萦绕在他的周围，虽然大多数都被那熊熊火焰给燃尽，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漏网之鱼，坚挺着穿过火焰，侵入哪吒的身体。 这么点黑色烟雾虽然算不上伤害，但却能扰乱哪吒的思绪，勾起他那些尘封在内心深处，永远不能触及却也不能遗忘的过往。 那天也是这样的滔滔江浪和冰冷雨水，伴着咸腥的海味不断侵蚀着五感，冰冷的液体强行压制他内心的火焰，源源不断的闪电甚至盖过他那声嘶力竭的吼声。 第285章 害人性命的恶龙被扒了筋，那广受福泽的好龙王带着全族海鲜来寻仇，威逼、利诱、威胁、挑唆……堂堂龙王，在他这区区蝼蚁的身上用尽了手段。 翻涌的潮水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其中的因果罪孽被尽数推脱在他的身上，就连那自诩正义的好父亲都提前缴了他的武器，封了他的灵力，不问原由不辩是非，就这么让他谢罪。 道义、仁德、孝悌……放在那些人眼里比不上亲情和面子，因此被轻轻揭过，到了他这里却变成挣脱不了的锁链，变成牵引四肢的丝线，逼着他将刀刃架在自已的脖子上。 刮骨剔肉的痛苦仿佛再次出现，哪吒瞥向自已的双手，目之所及明明是已经淬炼的藕身，却又在恍惚间看到了根根分明的白骨和肉块。 电闪雷鸣的声音逐渐模糊，变成了女人的哭泣，那伤心欲绝的哭声比他面对不公的吼叫还要嘶哑许多，一声声泣泪呕血的“不要”更是化作无形的大手，攥着他逐渐停止跳动的心脏，扯着他宁死也不愿弯下的傲骨。 哪吒的眼睛逐渐猩红，一身火焰再次爆发扩大，像是要燃尽这方天地，巨大的烈焰莲花轰然绽放，又在顷刻间浓缩成一点，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力向海中砸去。 火焰带着烈风将海面劈开，光是掀起的巨浪就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着四面八方延展而去，露出海底最中间那条被死死钉在火尖枪上的龙。 就连旁边的黑袍也没有幸免于难，滔天的火焰不分敌我，也将他席卷其中，愤怒的火焰与黑气相碰撞，然后以绝对的优势向前，把这打算浑水摸鱼耍阴招的家伙也拍到了海底，正好落在东海龙王旁边。 哪吒的目光逐渐变黑，表情也越发危险，握着乾坤圈的手捏起青筋，很明显，他依旧沉浸在最痛苦的过往当中。 就在哪吒想要再补一刀，一了百了的时候，一只半透明的手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大逼兜。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哪吒愣住，他一脸凶相地转头，就看见半透明的穆重飘在身后，带着一种过来叫人吃饭的平静，伸过来一个被灵力护住的手机。 “你妈打的电话，接一下。” 第190章 吸尘器 听到这话，哪吒的第一反应是生气，穆重怎么可以拿这件事撒谎！ 像是为了证明穆重没有乱说话，手机里面适时响起殷夫人的声音。 “喂？儿砸？小吒吒？听得见吗？” 上一秒还要发疯的哪吒听到熟悉的声音，用比京剧变脸还快的速度切换了表情，一身的火焰瞬间消失，还顺便把三头六臂收了回去。 他接过电话，声音都夹起来了：“我在，妈？你还……” 还活着？ 他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来，当年殷夫人没有成神，还因为他的事情忧思成疾，早早的就离开了人世，不应该，不应该…… 穆重轻声解释：“殷夫人去了地府后没有投胎，她的投胎路被人为干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掰扯清楚，鬼差没办法，只能先让她留在那里。” 哪吒愣愣的，一副脑子没开机的样子，他喃喃问了一句：“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不是刚知道就来告诉你了嘛，”穆重叹气：“殷夫人无法投胎的事情被压下来了，魂也在地府的僻静处待着，要不是猴子又跑去掀摊子，还真发现不了这些被藏起来的烂账。” 猴子那边也快疯了，他看到殷夫人的时候就给哪吒打电话了，结果连打十个都没人接，不仅是哪吒，还有穆重，秦无寒，温小雪…… 一个能接电话的都没有，气得他又去把被控制的鬼差们打了一顿。 最后接通电话的只有老吴和杨戬，而杨戬又抱着信息匹配的原则，只跟穆重说了伏羲的事儿，要不是穆重打电话找老吴，他也不会知道殷夫人的事儿。 其实穆重一开始的计划是用物理冷静法，把哪吒直接打晕一了百了，知道殷夫人还在后才稍微修改了计划，改用更温和的方式。 哪吒还不知道自已差点就被难能可贵的兄弟背刺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已老妈，维持这恍恍惚惚的状态和对方说话，想要飞远的时候又被穆重拉回来，塞了片有净化作用的小叶子。 穆重拍拍他的肩：“行了，你们娘俩叙旧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了。” 说着就往东海龙王和黑袍的方向飞去，不打扰他们母子的电话聊天。 被愤怒状态的哪吒硬生生戳进东海的龙王和黑袍还钉在海底，龙王还好，没有致命的伤，现在跟着被绝育的猫似的吐舌头晕着，他旁边那个家伙显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穆重沉到海底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黑成炭的人形玩意儿四仰八叉躺在龙王的边上，还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十分熟了。 穆重：“……” 想象中敌人苟延残喘暗自谋划反击的场面通通没有，只剩下半死不活的敌人隐隐飘香。 外焦里嫩层次分明，大厨藕霸的控火手艺，被烧过的都说好！ 穆重沉默两秒，寻了根珊瑚棍棍蹲在黑炭旁边，伸着够着轻轻戳两下，见对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还没死全乎，这才把人绑扎实了带走。 走一半突然想起来东海龙王也在，又马上折返回来，给人家龙王塞了颗治伤的药丸，施法让龙王缩到手腕大小，然后卷毛线似的团吧团吧塞袖子捞走。 第286章 虽然龙王没了龙珠法器，但考虑到龙王现在还处于被控制的状态，还是带着一起走比较好，他记得老吴还有一个大坛子，泡这条龙应该够了。 因为敌人想对哪吒使用精神攻击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意外给对方加了个反向毒奶的buff，穆重这一环的任务意外的轻松…… 好像也不是很轻松。 穆重看向不远处的大海，可能是不知掉哪去的龙蛋和龙珠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共鸣，被污染的海洋并没有无限的往外蔓延，蔚蓝与紫黑交汇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把那些被污染的海水堵死在这一块儿，没让它们去祸害其他海洋。 看着那些飘在黑水里的死鱼和颜色满是死亡气息虚弱哀嚎的植物，穆重甚至说不出来“幸运”这种明显是自我安慰的话。 孕育了所有生灵的温床，却被这般无底线的伤害…… 穆重深吸一口气，他本该转身就走的，这里的他只是一缕魂魄和灵力，根本救不了所有的生灵，若是再在这里耗费时间，只会有更多的生灵葬送在这场无妄之灾当中。 神仙应该知晓孰轻孰重，为了多数的生灵，他们必须在这种时候保持冷静，做出更理智的抉择。 这是不可避免的牺牲…… 穆重一脚踏过那条泾渭分明的生死分界线，宽大的衣摆在水中飘出一个翻飞的弧度，在瞬间被染黑，又被飘荡的青绿色光尘挡了回去。 生机涌入死亡，如同那射进黑暗的光。 屁的牺牲！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穆重按住被五花大绑的黑袍，单手按在对方的肩上，并不算多却醒目无比的淡青色灵力进入这家伙的身体，然后被染黑，被同化，被消灭…… 黑色的气体反而顺着穆重的灵力向他蔓延，眨眼的功夫就侵蚀了他的手臂，半透明的皮肉被逐渐侵蚀消失，甚至没有白骨和血液。 好消息，这不是真正的肉体，没有身体被腐蚀的疼痛。 坏消息，灵魂受伤了，有些疼。 穆重皱着眉，他并非无动于衷，疼痛让他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青筋也很明显的暴起，要是肉身在这儿，他估计早就吐血了。 但穆重并不是故意给自已找罪受，他要的就是受这种伤。 侵蚀到手臂的死亡气息不再蔓延，止步在手肘的位置，死亡和生机似乎在这里出现了融合转化，勉强维持着平衡。 穆重眯眼，另一只手把黑炭的下巴给卸了，然后靠着那只半残的手臂，将海水中的死亡黑气反方向吸收。 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四面八方的海水中汇聚，齐齐涌入黑炭的嘴巴，像是一个功率超大的吸尘器，还是自带选择功能的那种科技。 除了有些废手，其他都没得说。 穆重眼看着海水慢慢变回蓝色，还没等他用扭曲的表情挤出一个微笑，面前的黑炭突然动了一下。 死亡气息的填补让这家伙逐渐恢复意识，就连伤口都隐隐有恢复的迹象，要是再吸收下去，说不定对方会恢复到巅峰的状态。 距离这家伙最近的穆重刚翘起的嘴角又在瞬间耷拉下去，都不用思考，空闲的手就以闪电般的速度甩了出去，一巴掌又把这刚有动静的家伙敲晕过去。 砰的一下，超快的！ 穆重表情不变，再把这家伙的头调整一下角度，继续加大吸尘器的功率。 他还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水，默默想着一会儿让大厨哪吒再来炭烤活人。 第191章 重逢 巨大的金色法阵之下，小孩哥风羲正对着一道数学题冥思苦想，握着笔的手随意地放在草稿纸上面，笔尖是一串出了错却怎么都找不到突破口的算式。 在这个连虫鸣鸟叫都没有的地方，人很容易沉浸在某件事当中，却也因为实在无聊，沉浸的时间并不算长，更容易走神。 就像是放假在家心血来潮做作业的学生，一旦将自已锁在房间里，一旦那雄心壮志一鼓作气的劲儿没了，所有无聊的事都会变得很有意思，并且插队占用做作业的时间。 风羲已经开始走神了，他无奈屈服于数学难题，思绪从笔下的函数脱离，一连几个信仰之跃换到其他东西上，从小娲到阿俊，从天文到地理，过去和未来都以回忆想象的方式纷至沓来，其中甚至还掺杂点对人生哲理的感悟。 总结就一句话，不想写作业。 风羲叹口气，抱着没人看见就不算偷懒的心态伸了个懒腰，最后将目光落在树底下那个仍旧在沉睡的人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老板的脸色比刚才苍白了一些。 疑惑浮现不过瞬间的功夫，风羲就感觉眼皮在逐渐变得沉重，一股难以抵抗的困意突然涌现，打消了他这突如其来的疑惑。 风羲打个哈欠，估摸着自已是被人家老板给感染了，只当这是正常且久违的人传人现象，也没有太在意，抽出某津词典充当枕头，往地上仰面一躺就呼呼大睡起来。 别的且先不说，这心是真的大。 躲在暗处偷偷施法的温小雪都忍不住感叹，这家伙的防备意识也太薄弱了，这要是换其他另有图谋的人，估计早就套麻袋装走了。 等小孩哥彻底睡熟，秦无寒才从入口走进来，背上背着一个鼻青脸肿的穷奇，手上托着一团纯黑色的人形魂魄，脑袋上还顶着一只昂首挺胸的巧克力小猫。 远远望去，仿佛拎着大包小包准备赶火车回老家的人，自带一种不合时宜却让人忍俊不禁的违和感。 第287章 带着大包小包回来的秦无寒脸色不是很好，眉宇间带着沉重，光是从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处于焦急的状态。 他们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穆重，秦无寒出于对穆重的了解，带着小猫拎着犯人直奔阵法的位置，果然寻到了他在找的人。 只是…… 秦无寒看到穆重在树下蹙眉沉睡，尚且没完全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一抽一抽的发胀发痛，只来得及交代小猫看好犯人，然后就快步跑过去，俯身将穆重抱在怀里。 秦无寒以为自已看到穆重后会说很多话，会拥抱，会亲吻，会做一切让他的心安定下来的事情，但在看到穆重那苍白的脸色时，不久前的设想全部都被推翻遗忘，又开始他那苦哈哈检查输灵力治病的流程。 灵力顺着手延伸到对方的身体，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灵力枯竭着凉发低烧都是小事儿，穆重甚至还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缺失了一魂一魄！ 秦无寒咬牙，要不是舍不得，他一定要将对方揪起来大骂一顿，身体都这样了还敢擅自将魂魄分出去！ 要是那缕魂魄不小心伤着碰着了……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源源不断的灵力似乎在这一瞬间动荡不安，却又被极快的镇压下去，从波涛汹涌的海化作涓涓细流，尽最大的努力去填补对方迅速干涸的身体。 无论秦无寒再怎么心疼着急，他也做不了更多，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若不是非常重要紧急的事情，穆重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不得已，不得不……太多太多理由和目的，让秦无寒连说“不”的能力都没有。 因为穆重不只是他的穆重，更是天下人的木神，是受亿万万人供奉，听亿万万生灵祈愿的神。 身不由已，却是心甘情愿。 这些道理秦无寒都明白，但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每次抱着受伤的穆重，他都会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无力感。 不知道自已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已能做什么，就像是被人束缚住手脚堵住嘴巴，只能眼睁睁看着穆重渐行渐远，一步步踏入那黑暗的死亡终点。 正当秦无寒陷在情绪里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半透明的穆重探过来一个脑袋，脑袋上满满都是疑惑和好奇。 “怎么不理我，在想什么呢？” 秦无寒愣愣的，仰头对上穆重的眼睛，“你怎么……” 穆重往旁边跨一步，露出地上那坨黑漆漆的人形焦炭，开口解释道：“这家伙把肉身和灵魂分开了，我去哪吒那里把他的肉身捞了回来。” “用身体过去太麻烦了，灵魂状态再借用阵法可以更快一些。” 穆重解释完，又看向不远处，那团被拘着的纯黑色灵魂似乎是受到了肉身的召唤，正在疯狂扭动，想要回到他的肉身。 可惜没成功，好不容易挪动一点，又被超凶的小猫一爪子拍了回去。 这邪祟的灵魂估计是练邪功练出问题了，没有依托的肉身就无法说话交流，只能从他那越来越扭曲的弧度猜测骂的不轻。 穆重轻叹一口气，外面的世界还乱作一团，来不及和他家老板娘叙旧，只能先使唤人干活。 “封印符，缚仙绳，还有警方专门针对邪祟的特殊手铐，把这些都用上……” 穆重还从自已的肉身上摸出来手机，连带着使唤上了小猫：“老吴的快递到了，小雪你现在去取一下。” 之前那柳树妖被太多死亡之气侵蚀控制，老吴就把人带走治疗了，还泡罐子里研究隔离那股力量的药液。 这会儿成功了，一听穆重有需要，就把药液和那罐子都寄了过来，正好可以把这家伙塞进去泡着。 秦无寒抱起穆重的肉身走过来，皱眉盯着面前这个半透明的穆重：“你……”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穆重说起更重要的事儿。 “我们要守护的阵法又开始有裂痕了，我知道你不知道具体补救的操作流程，所以提前在这里和你说明一下。” 一句话成功让秦无寒转移注意力，却也差点让他失控。 曾经那个剖出骨头半死不活的穆重骤然浮现在眼前，逐渐与眼前的人重合。 “补救？” “你要怎么补救？” 又想把骨头和魂魄搭上去吗！ 又要第一个把自已放弃吗？！ 又要把他排除在外独自去赴死吗？！！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记住，明明他也可以！ “穆重！”秦无寒头一次用这么严厉的声音跟穆重说话，再配上他那已经通红的眼眶，这一声居然更像是困兽的怒吼—— “你这次要用什么去补救！” 穆重都被吼懵了，跟个被班主任点名的小学生一样头皮发麻，又因为被要求回答问题，颤颤巍巍的用本能回应。 他伸出右手往旁边的地上一指，正正好指着那坨黑炭。 “用，用他……” 第192章 解释 短短几个轻飘飘的字，却让空气都凝滞沉默了，现场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秦无寒感觉自已是个气球，升起来的那股气儿刚刚积累满，就被对方轻飘飘的一针给戳泄了气。 估计是这个回答太过意外，泄气的龙龙气球迟钝地反应两秒，眼睛还眨巴两下，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呆愣。 第288章 “啊？” 穆重伸手指向天上那破开的小洞，脸上流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委屈。 他解释道：“上次阵法被破坏，我和前代青龙拼了命才勉强救回来，这次的缺口虽然没有上次大，但同样艰险万分。” 上次阵法被破坏，穆重将一身仙骨投入其中，青龙也以身入阵承天地之血气，要不是伏羲及时赶到，将青龙的残魂投入忘川轮回，他们两个估计都死定了。 补足一方天地的力量谈何容易？ 至少穆重很清楚，只靠现在的他根本做不到，就算是将这副残躯和魂魄全部砌进阵法也还剩好大一个窟窿。 若是再算上秦无寒或许可以，但那只是下策，还是下下策。 至于理由公私皆有，于公而言，守护东方的神仙伏羲尚在轮回渡劫，上一次就强行回归神位伤了根基，这次怎么着都必须顺利走完凡尘的一遭。 而伏羲不在，他和秦无寒之中至少要有一个好好活着，担当起那守护天下的重任。 但是穆重也很清楚，自已的身体已经踩在高压线上了，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根本担不起大任。 而秦无寒仍旧没有恢复神仙的记忆，哪怕现在拥有了青龙的力量，会使用不少法术，却对自已职责之内的事一知半解，仿佛一个初进公司的实习大学生，根本不知道自已该做些什么。 从这方面分析，他俩最好都活着，不然就算度过了这次的危机，之后也估计还会出事儿。 于私……穆重偷偷抬头看一眼秦无寒，又迅速收回自已的目光，将那些不适合在这个场面诉说出来的话语和思绪尽数掩藏。 神明都应做好随时舍生取义的准备，穆重在这方面从未犹豫过，但秦无寒还不用将自已架在职责的高架上。 他既然尚未完全回归神职，那就还是人类，还应受着人神明的庇护，还应遵从他自已的想法度过以后身为“人”的时光。 穆重的脑海中又浮现那晚记忆种子中的景象，就在这个熟悉的地方，青色的巨龙浑身浴血苦苦支撑，在被时间遗忘的地方孤独地战斗，几度在濒死的境况中挣扎。 那时候的青龙肯定很痛……也对，皮开肉绽刮骨剔鳞，还要吸收腐蚀心智和身体的血气，忍受长达百年千年的孤独与茫然…… 随便拎出一个来都可以让人发疯求死，他却硬生生支撑了那么久。 那该多痛苦啊…… 穆重闭眼，他自认为已经将前代青龙和秦无寒分开，但一想到秦无寒可能也会经历那样的痛苦，这心就已经一抽一抽的开始疼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双标还不可理喻，有些倒霉事儿落在自已身上不觉得有什么，但若发生在重要的人身上，就瞬间不能忍受了。 也正是因为穆重这千年来难得的一点私心，改变了他原本的计划，转而想出另一条更为稳妥的路。 就像当初羲和说的，穆重不能总对事情抱以最差的打算，也不能总想着用自已的命去填补窟窿，神明不能悲观，他得带领无数渴望活下去的生灵前进。 穆重虽然对自已的身体康复不抱太多希望，甚至处于极度悲观的状态，但好在他的心态转变得很快。？？ 他意识到自已得活下去，还要让其他人也活下去，这就意味着他需要找到另一种可以填补漏洞的方法。 “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家伙。” 半透明穆重指着黑炭，“生与死相互对立却又循环往复，从理论上来讲，它们的本质相同，那么死亡的力量也应该可以补足那份漏洞的缺失。” 这个邪祟使用的功法就是掠夺其他生灵的生机，进而转化成更纯粹的“死亡”，这种“死亡”和地府的“死亡”并不相同，如果地府是生死转换的中转站，那这邪祟到达的就是名为死亡的终点。 把杀戮贯彻到底，彻底封死退路，堪称极致的恶。 穆重总结道：“简单来说就是上好的水泥，用在其他方面可能会有麻烦，但刚刚好可以用来补窟窿。” 正好可以物尽其用！ 他还顺口补充一句：“正好找小狸力们请教了一下怎么刮腻子，一会儿我教你手法。” 秦无寒：“……” 水泥的魂魄：“！！！” 被束缚住的反派大boss正在毫无形象的疯狂扭动，看样子对方虽然不能说话，但那耳朵还算好使，把穆重当他面说的那些计划和密谋全都听了个正着。 他简直是又惊又气，这个木神要干什么？ 真把他塞破壁机里磨成粉拌水泥吗？！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神仙！ 世界上还真有这么丧心病狂的神仙，穆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连忙使唤秦无寒帮忙，把黑炭boss整个塞罐子里，顺手也把那团魂魄塞了进去。 魂魄进入他自已的身体，这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就又被一堆封印的东西给锁住了，再加上罐子的空间不大，他只能以一个柔韧度拉满的姿势团在里面，场面可以说是既惊悚又滑稽。 黑炭感受着自已浑身灼伤还被封住力量的身体，只能透过透明罐子死死盯着穆重，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的脖子咬断，再噬其肉喝其血，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穆重眉头一挑，一边轻拍胸心口表示自已好怕怕，一边贴了张禁音符，把这货的嘴巴也给堵上了。 一套流程下来也不过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就……看上去挺熟练的。 第289章 也不知道这经验是从哪里得来的。 秦无寒默默盯着穆重，他已经放弃说话了，这一天下来波澜起伏，大起大落的事情太多，他甚至不知道自已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穆重。 可能是氛围被穆重强行扯向了轻松的方向，秦无寒许久才松了一口气，走到穆重的身后。 “穆重……” “怎……”穆重刚一回头，就看到那张突然放大的脸，下一秒自已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压抑的情绪终究还是宣泄了出来，在这不恰当的时间和地点，尽数化作一个落于唇间的亲吻。 不说一词，却胜过千言万语。 第193章 杀人诛心 因为时间地点实在不合适，这个包含着很多东西的吻很快就结束了。 是真的快，小猫回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在自制水泥了。 穆重的手按在罐子上，无视罐子里面那个面目狰狞的家伙，灵力牵引着死亡气息涌出，拖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捞出来的石臼里，然后就是哐哐一顿狠捶。 捶完倒出再掺点水搅合搅合就是新鲜的高质量水泥，抹子一擦纵享丝滑，是补缝砌墙的不二选择。 当然，疯狂用力的是秦无寒，穆重很有自知之明，自觉退到一边让出位置，肩负起翻面和更换的重任。 温小雪扛着大包小包工具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猫猫歪头：“……” 怎么说呢……有点像是在打年糕。 猫猫眯眼，再次认真观察一番，然后不着痕迹地悄悄咽口水。 想吃年糕了喵。 原本以为会有打到天崩地裂的世纪大战，结果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导致他们直到现在都没能找回原本那时时刻刻紧绷的紧张感。 也不是不紧张，毕竟他们现在还干着杀人越货砌水泥的活儿。 秦无寒在捣年糕的时候也和他儿子一样，行为举止间都有着一股子消不去的拘谨迟疑，那捶年糕的力气更是在大和小之间来回切换。 力气小的时候也就听个响，力气大的时候差点把神仙专用的石臼捶裂。 围观的穆重：“……你怎么还自带滑动变阻器啊？” 间接性不行？ 秦无寒抿嘴，沉默两秒后默默捂脸：“有种我们在滥用私刑的感觉。” 以前这种活儿都是交给杨戬和地府那些专业人土做的，这会儿头一次自个儿上手，他还以为一下子就结束了，没想到这种过程居然这这么漫长。 而且还是打年糕…… 这种让人出乎意料的解决方式实在是过于新颖，导致没怎么参与过这种事儿的温小雪和秦无寒都有些不适应。 就……有种自已去单挑世界boss，却被请到了温馨小家做客，还没从这落差感中缓过神来，又发现自已喝的茶里面飘着一根手指。 简称大起大落。 穆重轻声安慰道：“也不算是滥用私刑，惩治邪祟保护他人安全是每一个神仙都应该尽的义务，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虽然没把这家伙拖去地府或给执掌刑罚的神仙审问确实不太符合规矩，但事急从权嘛，他们这里还忙着补天补漏，实在耽误不起那个时间，干脆就跳过这个过程。 否则等那些文职的家伙开个座谈大会，一通人文关心的废话完再列个一二三大重点外加四五六小要素，讨论完估计天也已经塌完了。 为了再加快点速度，穆重还提出建议：“要不我让小猫去厨房拿把大砍刀和破壁机，感觉那样能更快一点。” 顺带把骨头和血肉也给利用上，不要浪费了。 秦无寒：“……”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不要学饕餮说一些吓死人的话啊！ 最后穆重只能在老板娘的劝说下，遗憾地收回自已的建议，任劳任怨继续用打年糕这种低效率但不见血腥的方式。 穆重并不觉得自已的建议有什么问题，毕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神仙，就算他生性不喜血腥，手底下用极刑处置过的极恶歹徒也有几十上百。 再说了，不喜欢自已动手，又没说不喜欢建议别人动手，穆重以前还提过不少让人头皮发麻的建议，并且绝大多数都被其他人兴奋且积极的采用了。 人类的法律可以从最后的结果来判定犯人的犯罪程度，但神仙不一样，他们还看因果，看缘由，结果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决定因素。 在神仙看来，人类存在轮回，死亡只是其中一个必然的过程，因此死刑并不算犯罪者的刑罚，只有深入灵魂的痛苦，刺刻在灵魂上的黥刑才可以称之为赎罪，十八层地狱由此诞生。 而这个不知名的邪祟，先是残杀众人破坏阴阳平衡，后又污染海洋，给这整个世界都带来了毁灭性的灾害，到现在还刚愎自用不知悔改…… 造了这么多孽，下地狱都要跟个旋转小火锅似的，在十八层之间来回体验，被穆重插队捞到这里补漏也不能便宜他，该受的罚一样都不能少！ 穆重大概解释一通，又把秦无寒的锤子捞过来，在上面包了一圈荆棘，硬是把这个看上去很普通的锤子改造成了看到就肉疼的狼牙棒。 确定荆棘掉不下来，穆重满意点头，又把锤子塞回对方手里：“用这个，省力，劲儿大，还皮实！” 秦无寒：“……” 邪祟：“……” “你！不得……好……死！” 第290章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这邪祟居然硬是突破了符纸的限制，拼了命也要把怨恨的话骂出来。 “木神……你……等……着！” 等他出来，等他离开这个该死的罐子！他一定要把这些家伙全都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尤其是木神！ 穆重不以为然，甚至又从这家伙体内抽了一团黑色气体，看着他那扭曲却又势在必得的表情，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每个落到他手里的家伙都会这么骂，这么多年一点新意都没有。 无聊。 不过…… 穆重眨眨眼，突然露出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朝着罐子里的家伙轻笑。 “你是不是还想着，等那几个到手的神仙神兽彻底被污染控制，到时候我们架不住那波偷袭，你就能逃出来了？” 邪祟那双泡在药液里的眼睛突然睁大，估计没想到自已的后手会被猜到，脸上的震惊一点都没藏住。 穆重继续眯眼笑：“现在是不是在惊讶，我怎么会知道？” “我再猜一下，你应该还有点害怕，然后就是强装镇定安慰自已，想着我不会知道你藏匿阵法的位置，是吗？” 邪祟：“……” 穆重没管这家伙是什么表情，又轻飘飘补充一句：“可惜啊，我不仅知道，还告诉杨戬了，算一下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把你后手的大本营给炸了，开心吗？” “开心死了”的邪祟也快被这杀人诛心还阴阳怪气的语调给气死了，正要挣扎尖叫，来一个痛苦的怒吼，却又被穆重拍了一叠禁音符。 所有的咆哮全部被迫卡在嗓子眼里，差点没直接噎死！ 秦无寒：“……” 秦无寒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提醒某人干正事：“先把弄出来的这些补上去吧，我还不会刮腻子，你先来指导一下。” 第194章 老本行 那边的小情侣还在探讨刮腻子之余腻腻歪歪，这边的单身人土杨戬却带着他家同样孤寡的狗子苦哈哈地满山寻宝。 因为穆重提前猜测敌人有一个批量制造战斗力的大本营，还让老吴找快要腌入味儿的柳树妖问了一下，这才锁定了大致的位置。 不过考虑到友军的分布和战力，他们商议的最后结果是让杨戬在负责这里。 毕竟现在还能抽出身赶过来的也只有杨戬和他家狗子了。 “再仔细找找，”杨戬一边找一边擦掉脸上的血迹，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瞪得老大，隐约还能看到里面的血丝，那是用眼过度的表现。 哮天犬显然发现了很多东西，时不时就会窜到一个地方，做出警示的动作，但却无法进一步寻到更多东西，几个点搜查下来竟是在原地打转。 眼看着哮天犬有些灰心，杨戬急忙蹲下，怒揉狗头帮其振作：“哮天很棒，别心急，我们都追这么久了，都清楚那家伙擅长藏匿气息，这种时候急不得。” 而且这次和抓会跑的人不一样，大本营这种东西可跑不掉，只要在确定的范围之内，他们上天入地都能将对方找出来。 趁着安慰狗子的空闲，杨戬顺手往自已的第三只眼睛上滴眼药水，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主要是加班多，他已经连轴转快一个星期了，差点把三只眼睛都熬成近视。 等这个案子办完，他一定要带着哮天犬休个长假。 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次！ 重新振作的哮天犬又开始刨坑了，可惜的是，他们依旧一无所获。 杨戬看着他家狗子跑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坑洞，还苦中作乐想着他家狗子有纪律性，就连刨出来的坑都这么有规律，跟在后面丢颗种子进去盖土浇水，说不定还能种出一条绿化带。 正要继续往前的杨戬突然顿住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放在那一条间距几乎相等的坑洞上。 哮天犬挖出来的坑，间距几乎相等…… 再把目光往前后投远，把坑洞看作是一点，正好可以连出一条线，一条微微弯曲的，酷似半圆的线。 就像是触碰到什么东西的边缘地带，再结合目之所及空无一物的情况，他们很快就锁定了范围——在山下面。 杨戬再次用第三只眼的雷达去探测，结果不出所料，他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不管是阵法还是生灵，都寻不到半点踪迹，但与此同时，他也看不到地下的山脉和岩层，一切都像是被刻意模糊了。 要是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没放在这上面，说不定还真能被糊弄过去，但既然杨戬他们注意到了，那么这些遮遮掩掩的伎俩反倒像是在欲盖弥彰。 唯一让他们没料的是，那家伙居然把大本营藏这么深！ 光是他们能看到的距离，就够在这山下面再挖出一座山，结果这居然只是刚触碰到边缘的程度？ 人家仿佛巴不得在这下面塞两栋摩天大厦，根本就没考虑过塌方等安全问题，这么长的距离还有专门的阵法遮掩，也难怪杨戬一开始没有发现。 鬼才能发现啊！ 成精的耗子都刨不了这么深好吧！！ 杨戬不禁咂舌，狗东西还挺能藏，这可比以前的孙猴子严实多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吐槽人家的时候，杨戬带着他家狗子上天，最后用眼睛扫描一遍，确定祝余驱赶其他生物的时候没有漏网之鱼，这才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 重点当然不是手机，杨戬取下手机上的小斧子挂坠，手腕一翻，袖珍迷你的装饰物瞬间就变成一人高的巨大斧头。 第291章 这是以前杨戬用来劈山救母的开山斧，因为在近些年来有了不许破坏自然的口号和制度，这把只能用来劈山，局限性过强的神兵也就没了用处。 说真的，杨戬以前很不想随身携带这玩意儿，不仅因为用不上，还因为这玩意儿拴手机上容易把他的手机屏幕砸坏。 遥想当年，刚用上这个手机挂件的时候，杨戬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要去找贴膜的人更换手机的钢化膜。 人家贴膜的都认识杨戬了，甚至还给他办了张会员卡。 还是年度大会员！x? 往事不堪回首，杨戬也不想去回忆自已为这斧头付出了多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已，一切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瞧！这会儿年度大会员不就发挥作用了吗？ 饱含着自我安慰的一斧头从天上劈下，带着能使天地变色的气势，正好将圈定出来的山劈成两半。 霎时间山川断裂落石滚滚，其动静不比天翻地覆弱多少，在那断裂的山缝之间，黑色的烟急速涌出，噗嗤一下，爆汁了。 藏在山体之中的中空内在显露出来，同时映入杨戬他们眼中的，还有那巨大的，流淌着黑色液体的法阵。 一些人类神仙甚至妖怪也终于能见光了，他们立于法阵之上，被一层层粘稠的黑色液体束缚住，有的气息奄奄半死不活，有的脸色苍白垂死挣扎，还有的已经彻底被控制，站在其中一动不动，即将被迫成为助纣为虐的帮凶。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蜘蛛网，将所有踏到网上的猎物死死困住，一点点蚕食着他们的生机和力量。 杨戬的脸色逐渐严肃，手中的开山斧再次扩大数寸，眼睛挑好一个刁钻的，不容易伤到那些家伙的角度，然后毫不犹豫，再次一斧头劈下去。 轰—— 飞沙走石天地震动，藏匿于不可见光之处的黑暗和邪恶，终是被完整暴露在人前，终是被象征正义的阳光劈开、碾碎。 …… 一座山被劈开了，不仅人类会察觉到动静，就连穆重他们这也感觉到了。 人类那边还好糊弄，官方部门发一个地震强烈山体坍塌的公文就能安抚住民心，问题出在穆重他们这边。 巨大的平衡阵法有时候很像这方面天地的比例缩小的地图，那些大的震动当然也会实时反馈在其中，比如这次杨戬轰轰烈烈的开山运动。 那个邪祟看到那个发出巨大动静的位置，再加上不久前刚扛了一波精神冲击，一时气火攻心，又开始垂死挣扎外加吱哇乱叫。 他透过罐子死死盯着外面的两人，那嘴巴又开始疯狂蠕动，估计是在骂脏话。 穆重懒得理会，填补阵法需要集中注意力，他这会儿正忙着把水泥往裂缝上糊，一时半会儿有些顾不上后面。 倒是秦无寒皱眉一瞬，他总觉得那个邪祟这次的眼神不太对劲，虽说其中的怨恨依旧不减反增，但是……对方这次的目光，好像是落在自已身上。 像是注意到他投过去的目光，那邪祟不再掩饰，大张旗鼓地盯着他，甚至嘴角还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秦无寒突然脸色一变，抬手看向自已的掌心。 表面上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用兽瞳透过表面的皮肤，直接渗入内里的骨肉和筋脉就会发现，一缕微不可闻却至精至纯的死亡黑气正游走在其中。 那邪祟的表情越发扭曲猖獗，猖獗到几乎可以说是在狂笑，宛若一个发疯的神经质。 他依旧发不出声音，却没有放弃，像是为了让秦无寒知道他在说什么，嘴巴还很贴心的放慢动作，靠嘴型一字一句地吐出几个字—— 一起死吧！ 第195章 同归于尽 在这无风的空间，突然扬起巨大且猛烈的飓风，就好像原地出现了一个龙卷风，除了靠近扶桑树中心的几人安然无恙，其他边缘地带的一切东西都被卷入其中瞬间粉碎。 若是能在这风沙中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些被卷起的尘土中还掺杂了一片墨绿色的光，像是被风挟持的树叶，却比树叶更有力量。 那是秦无寒外溢的灵力，也是他失控的开始。 穆重是最早发现问题的人，他找个刁钻的角度从高空跳落到龙卷风的中心地带，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熟睡的风羲和穷奇带走，送到最安全的扶桑树下面。 温小雪紧随其后，变回人形后抱着穆重的肉身就往树边蹿，却还是因为速度慢了一点，被那狠厉的飓风削掉了尾巴尖上的毛毛。 这风的杀伤力太大了，小猫原本可可爱爱的尾巴尖瞬间变成了斑秃的导电线，仿佛钻进毛茸茸里的耗子尾巴，不伦不类又乱又丑，简直不忍直视。 温小雪：“！！！” 穆重此时顾不得崩溃惨叫的小猫，他甩手就从袖中取出几张防御的符纸，将扶桑树和树下面的几人护在其中，然后面色凝重地看向天上。 秦无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敌人侵蚀了，这会儿正一脸呆滞地飞在天上，体内的灵力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地攻击着四周的一切。 要是以前，穆重会直接大力出奇迹，将压缩提炼出来的纯净生机灵力灌秦无寒体内，快准狠地解决这次意外事故。 但可惜的是，那只是以前，现在的穆重根本不剩多少灵力了，他的肉身已经有部分回归原形，在无人窥视的衣服下面，细小的鸟类绒毛已经覆盖大片皮肤，很快就会蔓延到手臂和脸颊。 第292章 更造孽的是，穆重只剩下这离体的一部分魂魄还能行动，因为净化海水时灵魂受了伤，现在回归肉身就不是飙血那么简单了，他能直接把“原地去世”改成写实用语。 这已经不是天崩开局了，简直是被丝血反杀。 还是怎么看都没有胜算的反杀。 这样下去不行，穆重很清楚，他现在不是秦无寒的对手，已经取回青龙力量的秦无寒实力不俗，就算只用肉搏都能把他创死，连他布下的防御符都跟纸似的，人家轻轻一碰就废了。 但这一战避无可避。 若是任由秦无寒这样下去，不仅请君入瓮的计划会功亏一篑，好不容易抓到的敌人头目会被放虎归山，就连人间都避不开浩劫将至，又有无数生灵要为此受难。 穆重咬牙，扭头叮嘱小猫不要离开扶桑树的范围，捞起装着邪祟的罐子就直奔阵法缝隙的位置飞去。 既然他拿秦无寒没办法，那就采用更迂回的方式，先把这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家伙砌进墙里去，说不定到时候秦无寒就能清醒过来。 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速度更快！ 从发现不对劲到想出应对措施，全程不过短短两分钟，速度太快了，以至于罐子里的人形黑炭还没反应过来就光速上天了。 再一回神，他已经被怼在那阵法的裂缝上，与阵法相接的位置还有些凹陷，像是被按在海绵上，靠近金色裂缝的一边甚至还粘上一层黑色的“水泥”。 邪祟：“……” 他记得这“水泥”还是从他身上抽出来的。 这算什么？ 和自已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穆重才懒得管他抱不抱的，将这家伙怼在阵法上，又打算像之前那样，逼这家伙把一身的死亡黑气全部吐出来。 覆在罐子上的手明明出自同一人但相差很大，一只瘦到骨节分明，青筋血管清晰可见，另一只却不似人手，皮肉经脉几乎看不见，更像是挂着一块块儿皮肤的手骨，就连那骨头也发灰发黑，好似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穆重回来的时候就一直藏着这只手，为了不让秦无寒和温小雪担心，至少不能让他们在这种紧要关头分心。 本来是这么想的，哪里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其中一个会担心他的家伙居然还被控制了，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那坨人形黑炭感觉到自已身上的力量在以跳崖式的速度减少，外溢的黑色气体仿佛爆炸一般散开，又被另一股淡青色的灵力包裹着，控制在这小片范围内，刚刚好将他们两个完整的包裹其中。 穆重的视线受阻，他也没管自已开始被腐蚀的身体，闭上眼睛凭感觉把那些源源不断的死亡黑气按在封印上。 他的身后是不受控制的狂风，缕缕风刃几乎擦着穆重的后脑勺卷过，还带着破空的凉意。 穆重毫不怀疑，但凡自已抬一点头，后脑勺就会跟小猫尾巴一样剃毛削平。 “你怎么敢！你怎么！！” 随着大量的死亡黑气涌入阵法，邪祟的身体也受到了相同程度的损伤，先是从他的手开始，黑色的肢体正一点点碎片化，甚至越来越细小，如同那逐渐散开的粉尘，飘着荡着向裂缝的方向飞去。 那个用来装人的罐子可比里面的家伙还要脆一点，紧挨着阵法的地方已经融化出一个口子，连带着上面的禁音符都消失殆尽。 邪祟终于可以说话了，开口就是输出：“木神！你看看你后面！那家伙已经要疯了！他很快就会彻底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工具！” “你要是再不去救他，他就真的要死了！” “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穆重陷在黑气之中，他这次把全身的力气和灵力都用来填补裂缝，还要忍受灵魂一次次被腐蚀的痛苦，根本分不出多余的力气把这家伙的嘴堵上，只能忍耐着对方那过于聒噪的声音。 “你急什么？”穆重咬着牙，“你就等着我去阻止他，好给你一个喘气的机会逃出生天？” “你肯定还想心里偷偷幻想着，如果可以，最好我被无寒直接斩杀，还能给你出口恶气……” 穆重才不理会邪祟再次扭曲的表情，甚至嘴角还勾起一个轻蔑的笑。 “你刚才暗算无寒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么想的，想着自已反正都要死了，干脆拉几个垫背的家伙，这会儿又在急什么？” “没想到无寒的反应会这么大？以为自已又有了一线生机？” 一句句反问引得邪祟越发面目狰狞，穆重瞅着那扭曲的脸，倒是不禁轻笑出声：“你看你，怎么这就急了？我可是连狠话都还没说呢。” “不过看你样子，倒像是迫不及待想听，”穆重的脸也开始出现点点风化的粉尘，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的沙尘一触即散，他应该是疼的，就连勾起的嘴角都疼到小幅度抖动，但他却没有停下说话。 “你没有那一线生机，以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从你修炼邪术并杀害第一个人开始，你就只有被追杀致死的结局。” “我会拼尽一切让你死在这里，就算你运气好活下来了，还有杨戬猴子哪吒他们在，还有所有守护苍生的神仙在，我们会一直追杀你，保证你连根毛都留不下来！” “那你就试试看！”邪祟也开始发疯，他死死盯着穆重，一只手强行打破已经破损的罐子，一把按在穆重受伤的那只手上。 第293章 “木神大人，你算漏了一件事！”他看着在缓慢消失的自已和穆重，他和穆重不同，明明疼得要死，他却笑了，还笑得越发猖獗。 “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而我……还有一个发疯的帮手！” 狂风席卷而来，不再和他们保持危险的距离。 邪祟的七窍都开始渗血，红色的血液从他的眼睛鼻子里流出，看上去越发诡异恐怖。 “那就看看我们两个谁先死！” 伴随着他那一声咬牙切齿的声音落下，危险的飓风终是落下，轰然打碎了囚禁邪祟的罐子。 第196章 气死了 秦无寒感觉自已正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事实也是如此，他睁开眼睛，目之所及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汹涌海浪，而自已就像那水里的浮萍，只能任由大自然随意摆弄折腾。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 秦无寒一愣，有些想不起来自已原本在干什么，也不记得自已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只知道自已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有一个……很重要的人……需要他……帮忙？ 记忆突然就像被风吹散的沙，只是一个愣神就散去了一切，就连那想要追溯过去的缘由和心头的异样都尽数消散，只剩下对自已和对周遭一无所知的茫然。 秦无寒呆愣着，任由自已被海水裹挟，和旁边死掉的鱼，海藻，塑料垃圾一起随浪漂流，寻不到自已的落脚点，也没有去寻找的打算。 如同的无根的浮萍，漫无目的随波逐流。 “无寒，你怎么还在这？”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引得秦无寒不由自主地抬眼看去。 衣着素雅的穆重正飞在空中，眼中含笑地看着他，随着对方的出现，那发疯一般的大海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就连天上的乌云也在顷刻间被阳光贯穿，溃散，展露出惊艳的碧海蓝天。 秦无寒愣愣地看着那人，心头突然浮现一股很怀念的感觉，像是久违的重逢，又像是期待已久的满足。 可他在满足什么？ 秦无寒不知道，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穆重，看了许久许久，久到对方主动落下，拉着他的手离开，将他带离这方天际。 飞在前面的穆重似乎遇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嘴里一直都在絮絮叨叨，“我们今天早点回家，我有个惊喜要给你！你肯定喜欢！”？？？ 秦无寒任由穆重拉着，他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手，不再病白瘦弱骨节分明，再看那嘴角含笑的侧脸，温润的，和煦的，还带着无尽的自信和朝气，如同那新生的竹，如同那无缺的月。 这是一个健康的穆重。 清风吹起穆重鬓边的碎发，使其弯出一个飘逸的弧度，秦无寒看到这一幕张了张嘴，他想说“小心着凉”，却又默默把话收了回去，心头再次浮现疑惑。 穆重是强大的神仙……为什么会着凉？ 他们飞了许久，跨越广袤的大海，跃过一马平川的草原，看到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最后落入那熟悉的花店。穆重牵着秦无寒穿过大厅，上了楼梯，来到那熟悉的杂货间。 穆重回头，脸上带着越发外溢的欣喜，“就快到了！” 门后的光芒显现，给他们展露另一个通道，那是通向穆重的空间，通向竹楼的门。 秦无寒似乎是被着眼熟的光芒闪了一下，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隐隐有耸动的迹象，却又被一股更为强势的力量粗暴合上，就连一缕气息都没有留下。 他们就这么来到满是植物的空间，一如曾经的每一次。 空间的植物们也很开心，一个个叫着嚷着要和他们的木神大人贴贴，然后再次上演植物版的宫斗戏码，你用叶子盖住我我偷偷扒拉你的土，主打一个朴实无华。 这里也和秦无寒那模糊的记忆漫圈重叠，没有丝毫异样。 眼看着竹楼近在咫尺，就连二楼那丑丑的陶泥风铃也在，长长的穗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自在悠闲的画着小圈。 穆重在他们即将踏进竹楼前突然回头，没有直接往里面走，而是转身看向秦无寒，可能是身体健康的缘故，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满是朝气的活泼。 阳光透过竹窗倾洒在室内，将里面照得温馨又敞亮，而那些淡金色的光都化作璀璨的背景，为那微笑的人再添几分美好。 “无寒，”穆重用他那双淡青色的眼睛看着秦无寒，如同诉说甜言蜜语那般轻声说道：“我不做木神了。” 秦无寒顿住，他即将踏入竹楼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没有再向前走：“你……说什么？” 穆重的眼中含笑，眸子里倒映着秦无寒，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人，“我说，我已经卸去木神的职务了，以后我就是个寿命长一点的普通人，能把后半生都给你。” 见秦无寒再次呆愣住，穆重还以为对方太开心了，偏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知道你一直在担心我的身体，做神仙的职责太多，还有许多危险的事情要操心，还总是会冷落你……我觉得你说得对，我确实该多考虑你。” “所以我以后不做木神了，不用去管那些旁人琐事，而且你不是希望没人来打扰我们吗？以后咱们就在这里生活，谁来都不理会，就把我们自已的日子过好！” “以后，我就为你而活了！” 穆重轻轻歪头，再次扬起他的笑脸，伸手邀请秦无寒：“来！我带你去看看布置好的新家。” 第294章 秦无寒却站在门口没动，甚至在沉默片刻后，还向后退了几步。 穆重见此有些愣住，疑惑开口：“无寒？” “我不是你的无寒，”秦无寒皱着眉，他的视线没有聚焦，似乎仍然沉浸在无法摆脱的状态，但他却一步步后退，并坚定地说着：“你也不是我的穆重！” “穆重不会轻易放弃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也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旁人琐事……” “他会在我生气时撒娇道歉，却绝不会放下自已的职责……” “他不是我的附属品，也绝不会为了某个人而活……” 秦无寒似乎沉浸到自已的思绪当中，说出的话也逐渐变成喃喃自语：“你不是他……” 不是所思所惧都只能分出一丝给自已的穆重！ 秦无寒的眼睛逐渐明亮，却在关键时候被一缕黑色的烟雾遮住，同时也制止了他的呢喃。 混沌与理智的来回拉扯让秦无寒露出痛苦神色，甚至给他一种脑袋要炸开的错觉。 竹楼内的“穆重”再次扬起笑容，那笑容还是那么熟悉，和秦无寒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丝毫看不出来僵硬违和。 “原来是这样啊，”穆重点头，虚心接受自已的疏忽：“还以为你们这么亲近，我定是和他一模一样，倒是没想到会在最简单的步骤上出错。” “但是……”穆重抬眸，注视着秦无寒被蒙住的眼睛，说出的话带上经久不绝的回响，“我也可以是你的穆重啊。” 他是秦无寒的记忆和渴望幻化出来的诱饵，虽然不是真正的穆重，却完美符合秦无寒的所思所想，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符合对方的渴望。 在“让秦无寒欢喜”这件事上，他可以做的比那个人更好…… “你！不！是！他！” 秦无寒头疼欲裂，心绪本就不平，又被这番说辞激怒，龙角和龙尾显现，浑身的灵力顷刻间震荡而出，硬是把半个竹楼都给轰塌了。 一只巨大的龙爪闪出，把“穆重”从竹楼里抓出来，扣住脖子死死按在地上。 秦无寒那双化作兽瞳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一滴又一滴血泪从眼眶中渗出来，滴落在“穆重”的脸上。 像是死咬猎物的野兽，哪怕他面无表情未说一词，旁人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那滔天的怒火。 秦无寒死死盯着手下的人，说出的话语隐隐带有龙吟：“擅自窥视揣测我的心也就算了，居然还敢侮辱他！” 他一巴掌下去，又把“穆重”往土里摁了一寸。 秦无寒脸上也开始浮现龙鳞，他却并不在意，极具压迫感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我想让他健康，让他多为自已着想，想让他成为我一个人的穆重，我很清楚这里面有我一厢情愿的卑劣想法，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人和野兽一样，都有着占有欲，就像他们无法非黑即白一样，是不可更改的本性，秦无寒从始至终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去改变自已的想法，但也不会因此强迫穆重去做什么。 毕竟幻想永远都只是幻想，就算再奢求再渴望也没有必须要实现的道理。 占有和满足需要被平等尊重的锁链束缚，这样才能勉强拼凑出“爱”的形状，否则就是满足私欲还自我感动的借口，经不起一点风浪，也受不住时间的冲刷。 但现在……有人擅自窥探秦无寒的心，摒弃了他和穆重之间相互尊重珍惜的情感，还意图将他的穆重抹去！ “谁准你用他的样子说出那些话！！” “还妄想取代他！！！” 秦无寒彻底变成了青龙的兽形，一身泛着寒光的龙鳞摩擦着空气，连同他的声音一起，发出威严又充满愤怒的回响。 “你该死！！！！” 第197章 结束 狂风的力度依旧不减，励志给每一个陷入其中的家伙赠送嘴巴子，带着想要抽死人的最终目的开启它六亲不认的屠杀。 下半身已经消失殆尽的邪祟疯狂扒拉着穆重，想要把他推入飓风之中。 穆重也在拼尽全力地把那家伙往裂缝里塞，对已经将他半包其中的飓风理都不理，只想着要把裂缝补好。 他们都在较劲，都在赌对方是先死的那个。 但因为位置的关系，穆重和对方相比胜算较低，毕竟他更靠近风的边缘，若是真要抢那个极限的时间，穆重一定是先玩完的那一个。 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邪祟的下半身彻底泯灭成灰的时候，飓风也终于突破一直包裹着他们的死亡黑气，将穆重整个人吞噬其中，连同邪祟抓着穆重的手一起，不分敌我无一幸免。 风刃造成的剧痛从手臂开始蔓延，直至席卷全身，稍微活动一下那部分肢体才感觉到，被卷入飓风之中的手臂已经被切断了，此时正麻木的喷着黑色的血。 大半身子都被阵法吸收的邪祟看到自已这凄惨一幕，却是一边吐血一边笑出了声。 终于啊，生命神穆重可算是死了！ 虽然被毁的只是对方的一魂一魄，但在这个已经被重度污染的世界，那家伙根本没有治好伤活下去的可能性！ 而且现在，终于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邪祟挣扎着要从阵法中下来，但他已经失了双腿，再加上背后已经彻底和阵法融为一体，一时半会儿还真没辙。 邪祟也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这么牢固，他用尽全力想把脑袋从阵法中拔出来，却感觉自已的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 第295章 不仅是脑袋，就连手也是如此，每次强行拉来都会有数不清的金色丝线束缚在手上，不仅吸收他的力量，还在他卸力的瞬间又把手拽回去。 这阵法怎么比他还邪乎！！！ 可惜飓风和黑气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不然下方的小猫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提出疑惑——这真的不是粘鼠板吗？ 被巨大粘鼠板粘住……没有脱离束缚的邪祟看向还在靠近的飓风，很不甘心自已可能败在这种小事上，嘶吼着剧烈挣扎。 黑色的死亡之气再次被他控制，汹涌的冲向他自已，黑色的血液再次喷涌而出，从他的头部肩膀，手臂……所有和阵法有接触的地方都开始渗出血迹。 他在剥自已的皮！ 壁虎尚且会断尾逃生，更不要说他们这些为了达到目标不择手段的恶人，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还能留口气活着，他们对自已甚至可以比对其他人还狠。 他以前经常用这种类似于金蝉脱壳的法子，无论是曾经刚开始杀人躲避追捕，亦或是之后杀人如麻要小心谨慎的时候，这都是他常用的招数。 但是这次，这招失灵了。 两只手突然从飓风中探出，同时将邪祟即将脱离的身体按了回去，甚至因为力气过大，还将对方反往里面压了一寸。 “噗——” 邪祟直接吐出一口血，不可置信的看向前方，“你，你们……” 可以模糊人视线的狂风散去，露出那两只手各自的主人，果然是安然无恙的穆重，和已经恢复意识，浑身覆盖龙鳞的秦无寒。 多亏秦无寒清醒的及时，穆重被卷进飓风时并没有受伤…… 顶多飘散的墨色长发被削成妹妹头短发，好在那只是魂魄的变化，相当于一天的换发型体验卡，并不碍事。 穆重根本没理会自已换了风格的发型，秦无寒也是一脸凶相的伸手，他们两个甚至无需对视或者言语，一左一右默契地摁住邪祟，齐齐灌输灵力。 汹涌澎湃的生机裹挟着死亡，向那越来越小的裂缝灌去，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邪祟挣扎的机会，就将对方彻底粉碎，塞入阵法的裂缝中。 金光乍现符文轮转，隐约还能听到龙啸凤鸣的回响，仿佛万物回归平衡周而复始，凤凰翻飞寓意风调雨顺的号角。 世界的动荡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攻击人的死尸也在这瞬间停下动作。 不得安宁的逝者终于能随着清风长眠，身不由已的同谋也在混沌中清醒。 此时还没到破晓的时候，太阳还没出来工作，但那天空已经变得清澈透亮，遮蔽视野的黑色已经渐渐散去，连同心中的阴霾一起。 就如同往常的凌晨，万籁俱寂又安宁祥和。 他们……赢了。 穆重一开始没有动作，死死盯着正在发光的阵法，等他看到那丝裂缝彻底被修补好，这才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结束了。 心尖那一直紧绷的弦一松，穆重这才重新获得感知身体的能力，疼痛、疲倦、沉重……就像是倾泻而下的沙，要将他彻底掩埋其中，甚至吝啬给他呼吸的机会。 穆重身形一晃，眼看着就要向下栽倒，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捞到怀里。 秦无寒的意识刚清醒，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怒意，蹙眉抿嘴表情凝重，把“面若寒霜”这四个大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秦无寒的动作却是温柔的，依旧附着着龙鳞的大手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脸时收敛了所有的锋芒，指尖带着灵力一点点轻碰对方受伤的地方。 被腐蚀到深可见骨的双手，透支灵力所以逐渐变淡的肩膀，转换死亡之气结果同样被阵法吸收的魂体…… 秦无寒闭上眼睛，感觉心脏在一阵一阵的抽痛，痛到他连呼吸都要用力的使劲。 要是自已不被控制住，他是不是就不会受这么多伤了？ 穆重感觉到熟悉的灵力将自已包裹，有的灵力还化作细针插在他的穴位上，一点点治疗他落下的伤。 虽然和保生大帝老吴的针法相比还差一些，但确实学了个七七八八。 他有些意外地抬头，刚想夸赞秦无寒学有所成是个天才，却看到对方那已经通红的眼尾。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穆重就没见过他家无寒哭，这会儿头一次见着，竟是难得的手忙脚乱。 穆重有点着急：“无寒，你别……” 最后一个哭字还没说出来，他就被秦无寒更用力的抱到怀里，在蔓延的青绿色灵力中，穆重听到秦无寒那沙哑的声音。 “对不起。” 秦无寒的手在颤抖，连带着埋在穆重颈间的脑袋也在微微颤动，身后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龙尾巴耷拉着，仿佛渔民挂家外面风干的鱼。 “对不起，我来晚了……” 如果他可以更谨慎一点，如果他可以更早清醒，如果他没有离开穆重…… 穆重多聪明啊，他一听声道歉就知道对方在自责什么，当即抱了回去。 “我这不是还活着嘛，四舍五入就是平安无事啊。” 穆重蹭蹭秦无寒的肩膀，话语中带着安抚的轻笑：“不许你自责，你可帮了我大忙。” 带出邪罪的魂体，失控的飓风没有伤到穆重，最后紧要关头帮忙补刀……这些可都少不了秦无寒的帮忙。 第296章 要是没有他，穆重现在估计和邪祟差不多了，都不成人样。 身体的伤口逐渐感受不到疼痛了，但疲惫感却越发明显，穆重强撑着自已逐渐变沉的眼皮，扭头在秦无寒的脖子上亲了一口。 “亲一下，不哭了。” 第198章 治疗 这场格外费时费力的战斗结束了，但某些邪祟弄出来的烂摊子还得有人收拾。 不过穆重并不在收拾烂摊子的人选当中。 秦无寒将穆重那已经闭上眼睛的魂魄缩小，格外珍视地捧在掌心，最后检查一遍阵法施肥完好，确认无误后才带着穆重与下方的温小雪汇合。 穆重的肉身被小猫好好守着，正半倚在扶桑树的树干上，因为消耗过度，他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就连墨色的发尾也渐变成了鸟类的羽毛，可想而知衣服下面是怎样的光景。 旧伤上面覆新伤，叫人心疼又担忧。 温小雪也很担心：“我们要不要把老吴叫回来？” 小猫自认只跟着老吴学了点中药知识，秦无寒也还没到出师的时候，这会儿穆重的情况不好，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召唤专业人土。 秦无寒点头又摇头：“老吴年纪大了，两地奔走的速度太慢，我直接带着穆重去找他，这里交给你善后，可以吗？” 穆重的伤不能耽误，但是这里的残局也需要有人能接手，本来应该交给穷奇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实在没办法，只能将这个重任托付给小猫崽子。 温小雪本来还因为自已帮不上穆重的忙有些灰心丧气，一听有自已能做的事，还是重任，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保证完成任务喵！” 等秦无寒和穆重回来，一定让他们看到一个水灵灵的花店！ 秦无寒点头，抱起穆重就闪身离开，那速度快的，只能勉强捕获一条青色龙尾巴的残影。 这一方空间又重归静谧，留下被狂风席卷过后凹凸不平的地面，昭示着这里不久前的混乱。 小孩哥风羲中的法术恰好在这时解开，他打着哈欠惺忪睁眼，一眼就看到这遍地的狼藉。 尘土飞扬遍地凌乱，跟被一群老黄牛犁过似的，和他闭眼小憩前完全是两个世界。 风羲：“……？” 这什么情况？！ 温小雪见他醒来，立马朝他招手：“同学！能来帮一把手吗？” 风羲寻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少年在拖一个同样陌生但是鼻青脸肿的男人。 鼻青脸肿的男人实在高大，那少年脸都憋红了也只能扯着腿将人拖出去一小截，结合这个极其僻静没人来往的环境，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不是杀人越货埋尸跑路的现场。 毕竟…… 谁家好人会拖着人家腿走啊！ 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他鼻孔进石子了喂！！！ 风羲的内心有些复杂，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折在被搬运的过程中，背起书包就冲过去帮忙。 给人翻个面儿的同时还朝着人家的脑门邦邦两下，试图把人家鼻孔里的泥土和石子儿抖擞出来。 这小孩哥人还怪好的嘞。 俩小孩哼哧哼哧地将人搬出去，估计是表面年龄相仿的缘故，风羲和温小雪之间陌生尴尬的氛围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就因一起吐槽作业和早起而顺利熟络起来。 风羲走的时候还问了一嘴：“那个身体不好的花店老板哪儿去了？” 他记得自已睡着前人还在，自已应该没有睡太久吧？ 温小雪掐头去尾的实话实说：“他又生病了，已经被员工送去看医生了，应该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风羲“哦”了一声，只觉得恍然大悟又理所当然，毕竟那个老板一看就知道身体不好，还在地上睡了一觉，会感冒生病也很正常。 早知道他在人家睡觉的时候就该提醒一下，不该只帮人家把肚子盖上。 …… 那边的小猫搬运工还在勤勤恳恳干活，这头的青龙已经抱着他家伤患横跨了半个华国，跟个导弹似的发射到那黄绿交接的边缘线上。 在那些少有人踏足的黄色沙漠上，有一抹特殊的绿色围绕在边缘地带，犹如注入水中的墨汁，历经数十年蚕食了沙漠的边缘，把原本荒芜的地方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 那是人类历经数十年的沙漠植树计划，若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个如同奇迹一般的计划已经初具成效，曾经顽固了几千年之久的荒芜沙漠已经被种上了一望无际的绿草青树。 放眼望去尽是碧绿，每一个看到这些的人都会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和骄傲。 老吴此时就混在那些造就奇迹的人群之中，走之前还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已经变成黄黑黄黑的沧桑小老头。 不过那精神的劲儿倒是没有退却分毫，甚至比一些刚注入的新鲜血液还要好。 防晒帽一戴，谁来都不爱，扛着树苗和锄头健步如飞，每次来回都能收获一些年轻人不可置信怀疑人生的目光。 其他人最快半小时种一棵树，这老大爷直接翻倍，关键是从挖坑到浇水，中间每一个步骤都挑不出毛病，堪称完美模版。 单看那又快又好的办事效率，一时还真分不清谁才是老的那一个。 秦无寒来的时候因为过于匆忙，忘记提前通知老吴，再加上青龙牌导弹的定位过于精确，于是…… 第297章 彭—— 老吴面前刚挖好的坑轰然炸开，一时间飞沙走石，吓呆了周围一圈的人。 老吴：“……” 还好他只挖了坑，树苗还没有种下去，不然被这么一踩，估计要心疼死。 老吴静静看着飞扬的沙土散去，和突然陨落下来插坑里的秦无寒正好面对面，双方大眼瞪小眼，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怎么回事？” “咋突然爆炸了？” 其他听到这动静的人探头过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走过来的时候还蹑手蹑脚，生怕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再崩他们一下。 老吴无语片刻，还是先回头安抚众人：“我刚带来的可乐热炸了，不过没伤到人，还算好。” 众人看一下那个明显大了一圈的坑，有些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谁家可乐爆炸的威力会这么强？ 难道……老吴的可乐是大瓶的？ 虽然心里还在疑惑，但眼看着人没出什么事儿，众人也就渐渐散了，继续回到他们的工作岗位发光发热。 老吴也因此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还好秦无寒其他方面做的不错，比如知道隐藏他们的身形，不然他这里突然大变活人，还一变就变俩，那样才是真说不清了。 带着秦无寒他们来到没有人的僻静处，老吴这才皱眉问道：“怎么这么急着过来？” 他记得不久前穆重才给他打过电话，听那声音也不像是病情恶化的样子啊。 秦无寒沉声把这几天的事儿大致说了一下，又展开怀里的衣服，露出已经缩水大半，几乎要被羽毛吞没的穆重。 穆重正皱眉昏迷着，两只手臂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彻底化成了鸟类的翅膀，照他这个现原形的速度，再过不到半个小时就会彻底变回鸟身。 一个玉质的小瓶子从秦无寒的怀里飞出，飘到老吴的手里，秦无寒继续解释：“这是穆重分出来的一缕魂魄，因为受了伤，我没敢擅自让他回归身体，想等他的伤养好一些再送回去。” 老吴在看到穆重这副半人半鸟的样子时就已经气息不稳了，这会儿打开瓶子瞅一眼里面不成人形狼狈不堪的半透明穆重，更是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狂按自已的人中。 冷静！冷静！救人要紧！！ 要医者仁心！不能打病患！忍住！ 老吴抖着手，一边不停安慰自已要保持镇定，想着该习惯了不能大惊小怪，一边咬着牙给穆重把脉。 好在穆重的肉身没有进一步恶化，还比他之前离开的时候好了一点，不看那破破烂烂的一缕灵魂就还好。 这多亏秦无寒一刻不停地给穆重灌输灵力帮他恢复，不管是灵魂还是肉身都没有疏漏，这才让老吴险险躲过了一劫。 老吴要是在穆重刚倒下的时候给他把脉，估计能直接气厥过去。 不过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毕竟在这个沙土朝天的地方，老吴就算想给穆重施针煎药都没辙，只能先让秦无寒续着灵力，他再想想更好的法子。 秦无寒沉着脸点头，他这时候也只能听大夫的话了，他垂眸看着又小了一圈的穆重，默默把掀开的衣服再次罩回去，防止吹拂的沙尘落到穆重的脸上。 老吴能看出秦无寒心急，也知道对方现在听不进去多少鸡汤安慰，但这话还是得劝：“小秦你要稳住，穆重还需要你帮忙治疗，万万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岔子。” 虽然知道秦无寒的底子好，不容易生病，但凡是小心的就是那个万一，这家伙要是再思虑过重生病，老吴可顾不过来两个人。 “把他先交给我吧，我去想想办法，你要是实在不知道干些什么，就去帮我把后面的树给种了。” “能在这种地方生长下去的树，生命力都顽强，要是能多种点，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老吴轻松接过缩水成婴儿大小的穆重，转身就朝他那屋走去，大步迈出的背影伟岸又坚定，直接逼格拉满。 可惜秦无寒没看到，他的目光落在那茫茫的黄沙之中，眼睛里满是若有所思。 待到黄昏降临，老吴好不容易从他那屋走出来，就看到一个刚来不久的年轻人咋咋呼呼从面前快步跑过，脸上满是惊魂未定，嘴里还在不停高呼。 “出事了！” 老吴寻声望去却只看到那个小年轻的背影，倒是对方的后半句顺着风沙传入他的耳朵。 “咱们的树苗不见了！” “两百多棵树苗全不见了！！” 老吴：“……” 第199章 终章倒计时 老吴本来以为到这种程度就没了，没想到还有…… 就在那位小年轻跑远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也赶来的一个人，脸上带着如同复制粘贴的惊慌失措。 他同样也在大声嚷嚷，但可能来回的奔波消耗了他的体力，导致他的声音并没有前者的大，也就老吴他这种听觉没怎么退化的神仙能听清。 “我靠！东边十公里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大片树林！！” 老吴：“……” 突然消失的树苗和突然出现的树林，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秦无寒搞出来的。 这才半个白天，就把两百多棵树种了！ 一听能帮穆重就埋头一顿猛种，真就是一点都不管其他信仰唯物主义的人类是吧？！ 老吴沉默两秒，在过去胡扯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之间艰难抉择一秒，然后果断选择后者，怎么出来的就怎么退回去，不打算和其他人分享恐慌和散播诡异传闻。 第298章 秦无寒自已弄出来的烂摊子，得让他自已回来收拾。 当初老吴是凭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和足够的小钱钱才加入人家荒漠种树的大计划中，同时还暂任这地方的医生，平时其他人有个发烧感冒肌肉拉伤都来找他，也因此吴大夫得到了独自一间房的特权。 而这时候，他的房间成了安顿穆重掩人耳目的最佳地点。 老吴再次回到屋里，便携式的灯光一开，瞬间点亮了这本就不大的房间，也照亮了蜷缩在小床上，闭眼沉睡的鸟儿。 那是一只成年人手臂那么长的鸟，通身淡青色的羽毛，只有翅膀和尾羽毛的尖端长有金黑相间的纹路，再加上光照下隐约可见流光溢彩的色泽，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凡鸟。 老吴也是好些年没见过穆重这般模样了，这家伙以前变身的时候不小心吓到人，自那以后就再也不肯变回鸟身，就连上次半死不活的时候都没有沦落到完全变回原形的程度。 他轻叹一口气，看来这次是真的遇到棘手的大麻烦了。 老吴这段时间一直待在沙漠，没有离开过，自然也不清楚其他人多的地方轮番上演了大型丧尸围城事件。 也幸好他待在沙漠，这里的人没有其他地方多，被控制的死尸也几乎不会往这地方来，倒是让没有战斗力的纯奶妈老吴和这里的人逃过一劫。 不过老吴也不是什么都猜不到，比如有秦无寒看着，如果不是遇到特殊且棘手的情况，穆重不会再次受伤，比如穆重和那几个喜欢到处乱窜的家伙都打电话来过，从那些电话内容就知道这几个家伙又在搞大事儿。 不然孙悟空不会又往地府跑一趟，不然哪吒不会主动去东海…… 老吴呼出一口气，新长出来的白胡子被他吹起几根，又飘飘然落了下去。 不想了，再怎么想都没用，他这个配药施针的老头子还是不要去考虑在前面打仗的事情比较好。 术业有专攻，那些也不是他能指手画脚的，还是交给那几个家伙吧。 反正…… 老吴又瞥了一眼沉睡的穆重，反正有穆重在，也轮不到他来操心。 虽然总是抱怨穆重不顾及自已，但老吴不得不承认，穆重不会在“守护人类”这类事的决策上出岔子，哪怕他现在身体不好，也会动用一切能利用的力量将事情出色完成。 就是太容易勉强自已了。 …… 事实证明，秦无寒的拉磨式种树确实对穆重的恢复有一点帮助，具体体现在老吴每次给穆重施针的速度和间隔变快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老吴逐渐熟练的因素在里面，哪怕他也能给动物和妖怪治病，但那并不表示他还擅长给鸟针灸！ 要翻开羽毛下针也就算了，关键是他还得重新背鸟类的穴位！！ 为什么要重背？ 因为穆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体内多了一截骨头！！ 那截多出来的骨头和穆重的身体融合，间接微调了他那五脏六腑的位置，连同一些穴位也或多或少出现位移。 就他山药片的离谱？？！！ 这边的老吴骂骂咧咧地给针消毒，那边的秦无寒抱着穆重，还在勤勤恳恳地给对方输送灵力。 这几天秦无寒种了不少树，还找杨戬帮忙，找了个借口糊弄其他人，给他争取到随时随地都能种树的权利，然后又挥了好几天锄头。 现在再看那逐渐侵蚀荒漠的碧绿，其中绝对有那么一块儿地皮是秦无寒挥洒汗水浇灌出来的。 “你也别皱着脸了，”老吴头也不回：“虽然穆重现在没了明显转好的迹象，但他已经脱离危险了，所以你别丧着个脸。” 真是的！那苦瓜脸都吓了他几次了！ 老吴每次看到秦无寒的表情都以为穆重的情况又恶劣了，那本能的心惊胆战到现在都改不过来，再这样下去，他早晚有一天要心肌梗塞！ 秦无寒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垂着眼睛认真给穆重擦拭羽毛，输送灵力的同时还散发一点热意，毕竟沙漠的晚上气温不高，很容易凉着冻着。 “老吴，“秦无寒指尖抚上穆重的尾羽，突然开口：“你说他为什么回复的速度变慢了？” 前两天秦无寒种树的时候，穆重受到的影响很明显，尤其是玉瓶里的那部分灵魂，破损的地方仿佛冒出新芽的野草，一天一个样。 这样的发现还让老吴和秦无寒兴奋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恢复速度反而下降了，要不是之前养好的伤没有消失，他俩都要怀疑那是过于心急而产生的幻觉。 老吴给出自已的猜测：“可能是他在这里能汲取到的灵力饱和了，或许你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试试。” 秦无寒一愣：“其他地方？” 老吴提醒他：“木神是植物神，这天底下的植物数量和种类越多，他的实力就越强，同时身体就会越健康。” “沙漠里能种的树虽然生命力顽强，但受到种类的局限，也就那么十几种，还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数量提上去。但森林和城市不一样啊，那些地方的生长环境比较适中，可操作的空间也比较多。” “最关键的是……”老吴眨眼：“那些地方可以试着培养灵植。” 可以储存并循环灵力，自带特殊功效的奇花异草，虽然在现在这个社会大环境下很难将数量提上去，但如果能多种一些出来，对穆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第299章 秦无寒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让老吴顿时警觉起来：“当然！也不是只有那一种方法，鼓励大众种树，爱护环境卫生，提高世人对木神的了解和信仰，这些都是法子。” 只是效果不会很明显就是了。 秦无寒能听出老吴言语中“不要操之过急”的忠告，点点头表示知道：“我会注意分寸。” 老吴：“……” 这要是换做以前，他还能信这句话，可是现在…… 老吴看向屋外，那里有两车从其他地方加班加点运来的新树苗，之前的已经被秦无寒种完了，霍霍得一棵都不剩。 “……” 第200章 存粮 等穆重又稳定了一些，秦无寒就带着他回了花店，原本他满心满眼都是穆重的事，直到发现自家的花店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 从上空俯视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把整个花店都围得水泄不通，若是定睛细看，还能瞅到有几个偷偷爬墙想要上二楼的家伙。 秦无寒：“……” 看着下面那混乱的一片，秦无寒还以为又有漏网之鱼卷土重来了，身后的尾巴微不可察地一晃，差一点就抽出去了。？？ 实在是被那如同小强家族一般的敌人给搞怕了，他恨不得直接土豆加硼酸灭其九族。 他们没有直接过去，而是降落在路口的拐角处远远观察情况，然后秦无寒就靠着过于优越的视力，从人群中找出那个格外眼熟的家伙——祝余。 秦无寒：“……” 在看到那家伙的一瞬间，秦无寒猛地生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事实也确实如此，混在人群里差别被挤到变形的祝余突然一愣，他像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回头朝着秦无寒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明明还隔着不短的距离，他却偏偏看清了，还一嗓子嚎出来。 “木神大人在那！！” 其他正在拥挤的妖怪一听这声，也跟着齐齐回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对穆重有特殊的感应，一转头就光速锁定秦无寒的位置，然后就如同洪水一般呼啸着涌了过来。 秦无寒：“……” 还真是找上门来的植物妖怪啊！ 照常出门买菜上班的路人很难得地围观了一番奇景，一大群热情到疯魔的人突然从某个巷子里冲出来，举着手机的，拿着横幅的，大鹏展翅狂奔的，还有一个边吼边撕扯自已衣服的…… 真就是各有各的癫法。 其中一个人很不解地掏出手机搜索，嘴里还喃喃道：“最近也没听说有明星来我们这里啊，难道是我这几天冲浪的速度变慢了？” 他宁可怀疑自已也没有怀疑那群拔足狂奔的家伙，主要是那些人跑的太有感情了。 超过半数的人都在一边跑一边哭，不是十年资深真爱粉都哭不出来这种境界。 秦无寒正抱着那个不知道被真爱多少个十年的正主，脚下的速度可以说是再创新高，几乎只给走在路上的行人留下一道残影。 不过秦无寒没有因为这些突然找上门的唯粉打乱思路，将那一群家伙引向某条郊外的路，秦无寒又立马转身回来，依靠对地形的熟悉隐秘回花店，同时还在四通八达的巷子里留下不少沾有穆重气息的灵力。 凭实力和脑子强行牵制一群唯粉小妖一小时。 等秦无寒回了花店，都还没来得及询问发生了什么，一颗流泪猫猫球就弹射飞来，“嗷”的一下拍他脸上。 温小雪跟个树懒似的，扒拉着老板娘的脸哇哇大哭：“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活不下去了喵！！” 眼前只有黑色毛毛的秦无寒：“……” 可以看出来温小雪也被外面那些家伙吓到了，好好的小猫都开始掉毛了，黑色的毛毛蹭了秦无寒一脸，这要是换一个有鼻炎或者哮喘的家伙，估计已经原地升天了。 秦无寒抽出手把脸上的小家伙提溜下来，这一提就发现问题所在，他轻轻掂两下，狐疑道：“你是不是重了？” 温小雪：“……” 小猫咪本能地夹住尾巴，一双眼睛四处乱瞟：“怎，怎么可能，我都已经饿一天了！应该是瘦了才对！” 说到这个小猫又想起来了，急急忙忙要跟秦无寒告状：“都是外面那些家伙害的！” 秦无寒他们刚走的时候叮嘱温小雪看着店，小猫一开始做的挺好，等风羲和穷奇他们醒来就把人送了出去，之后更是把一片狼藉的花店打扫了一遍。 问题出在第二天，一堆植物妖怪浩浩荡荡地杀过来，嘴里嚎着喊着要见他们的木神大人，一抓到小猫就不停地问这问那，还想进花店等着他们的木神大人回来，赶都赶不走。 温小雪还只是个小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就被吓得炸毛冲回花店，把大门卡得死死的。 那些唯粉妖怪也没有特别过分，他们不愿意离开，却也没有想过强行砸门硬闯，就在门口聚着，甚至还高声朗诵他们自已临场发挥创造的应援口号和诉衷肠的诗歌，说什么要在见到木神大人的时候献上最美好的一面…… 被堵在家里根本不敢出去的温小雪：“……” 猫猫嫌弃.jpg 从不追星的温小雪无法理解那帮光合作用的家伙在想些什么，只是出于对敌众我寡这种局面的愤慨，顶多在大半夜跑酷的时候大骂一句他们脑子有病。 温小雪的猫粮之前都是秦无寒负责，怕买到临期的产品，秦无寒并没有在店里准备太多的存货，这就间接导致小猫被困在家里的时候物资有限。 第300章 再加上小猫前几天收拾家里，消耗多食量大还嘴馋……总之小家伙已经饿一天外加一个上午了。 温小雪的猫猫眼睛都委屈成了荷包蛋：“从记事以来，我就没被这么饿过喵！！！” 以前流浪的时候确实经常饿肚子，但自从被穆重捡了去，他每一顿都有粮吃，隔三差五还有猫条猫罐头，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听着小猫诉苦最后只提炼出“饿了”两个字的秦无寒：“……” 虽然心里憋了许多话想说，但考虑到小孩是真饿了，秦无寒也没有耽误时间，去穆重房间掏出一箱用法术隐藏起来的猫罐头，现场给温小雪开了三个。 小猫咪都惊呆了，一边猛吃一边含糊发问：“为什么要用法术藏起来啊？？！！” 他把家里翻遍了都没找到一口粮，死活想不到穆重居然会用法术把东西藏起来。 “吃完再说话，”秦无寒提醒一句，随后又解释道：“他怕你挑食，有了罐头就不吃猫粮，所以才把罐头暂时收起来。” 还特意用了可以隔断味道的法术，就是怕小馋猫大半夜闻着那一丝丝的味儿找过来。 不过好在穆重之前藏了一点小猫的口粮，这才惊险挽救某只馋猫的小命。 就在温小雪哼哧哼哧干饭的时候，一楼大门处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秦无寒和温小雪齐齐一愣，父子俩动作同步，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第201章 乱出主意 因为刚见过穆重的唯粉，秦无寒和温小雪在听到敲门声的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还以为是那些家伙又找上门来了。 秦无寒还好，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看”不清外面是谁，但从气息分辨只有几个人，应该不是那些热情的小妖。 开门一看，果然，哪吒杨戬猴子都在，还有被猴子扛在肩上满脸写着“想死”的社恐李扬清。 几个熟人都在这儿，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是刚把那大堆琐事弄完就杀过来了。 秦无寒让开进门的路：“先进来吧。” 几个老熟人先后进屋，估计是太熟了，一个两个都没有客气的意思，杨戬还反客为主招呼秦无寒随便坐，然后迎上温小雪不满龇牙的威胁。 杨戬：“……” 同样作为铲屎官，杨戬也是点满了擒拿技术，他一把将猫崽子薅怀里，坏心眼地乱揉一通：“就开个玩笑，你这小猫也忒护着他了。” 脸都被搓瘪的温小雪正要炸毛，却突然被揉到耳朵后面那个超级舒服的位置，酥酥麻麻的酸爽感瞬间蔓延全身，小猫一下子就软了，哼哼唧唧摇起尾巴瘫成一团。 秦无寒知道他们会来，毕竟这几个家伙都养成有事儿没事儿就往穆重这里跑的习惯了，赫然将穆重当成他们闲暇小聚或者汇报总结的幕后大本营。 只是，让秦无寒疑惑的是另一件事。 “你们怎么把他带来了？” 这个“他”指的是猴子肩上的李扬清，这家伙不是在墓园吗？怎么会被猴子扛着？ 孙悟空进门就把人扔沙发上，自已也熟练地瘫在另一个小沙发上，抽空回答秦无寒：“我在地府看到这个人类，顺手就给带着来了。” 猴子大闹地府的时候意外碰到的李扬清，后来问了才知道，李扬清是突然掉到地府的，好像是被揍趴下的阎罗王想要反击，于是单独开辟了一个小口子，把具有特殊体质的李扬清强行召唤到地府，准备生吃活人给自已上buff。 那家伙差一点就得手了，好在李扬清见过鬼，就算被吓个半死也没有真的晕过去，还找了个机会逃出来，幸运的遇上正在嘎嘎乱杀的孙悟空，这才险险避开沦落为鬼中大餐的命运。 不过李扬清追根究底还是人类，在地府那种阴气过重的地方待久了，难免受到影响。 孙悟空瞟了一眼瘫沙发上一动不动的人类，有些无奈：“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出来后一直是这种丧里丧气不想活的状态，应该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他已经尽可能护着这个人类了，没让其他馋疯了的大小恶鬼咬到人，只是地府那常年萦绕的阴气无孔不入，人类又不能连续几小时屏息，没有出现身体虚弱的症状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秦无寒了然点头，然后就把半死不活的李扬清送到风扇边上，试图借用外界的力量加快对方体内阴气的新陈代谢。 哪吒看上去倒是心情不错，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抱着手机乐呵，杨戬还顺嘴解释了一下：“他刚给他妈买了一台手机，正在教人家怎么上网。” 哪吒在知道自已老妈在地府的时候就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了，后面才知道他母亲殷夫人是被李靖扣在地府，乱了轮回的路，再后来就成了烂账中的一笔，就算想要投胎也没了资格，只能被阴差藏在地府。 本该投胎的人却因为这种理由成了无处可去的鬼，哪吒不可能不气，还好猴子这次又顺手给地府解决了一次坏账，殷夫人和其他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投胎的鬼也将被重新登记在册，过不了几年就能再次踏入轮回。 在那之前，哪吒想好好陪着殷夫人，至少这次他可以弥补一些遗憾。 殷夫人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来：“儿砸，你都工作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和哪家小姑娘看对眼啊？” 哪吒：“……” 脸上的微笑蓦然一僵，这种遗憾倒是大可不必。 第301章 在场几个听觉灵敏的家伙都听的一清二楚，只是为了好兄弟的脸面，没有直接正大光明的笑出声来……除了猴子。 孙悟空瘫沙发上一颤一颤的，乐得尾巴都上下翻飞，捶大腿似的疯狂拍打着沙发扶手，把那铺着毛绒沙发套的扶手拍得啪啪作响。 不远处哪吒饱含杀意的目光传来，也在偷笑的杨戬立马干咳一声，瞬间恢复严肃正经的样子，“我们不是来谈穆重的事儿吗？认真一点……噗。” 估计是在熟人面前自制力格外薄弱，三眼仔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破功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对自家兄弟被催婚的悲惨经历报以莫大的幸灾乐祸。 秦无寒：“……” 你那哪是认真一点？ 那是认真不了一点！ 好在几个人都对穆重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秦无寒就算解释也要不了几分钟，从进入正题到说明始末也只要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杨戬垂眸沉思：“总结一下就是要爱护环境植树造林，顺便提高人类对木神的信仰，听着怎么有点像是公益广告？” 还是被宗教信仰入侵的公益广告。 秦无寒：“……” 虽然总结的没问题，但莫名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猴子又开始啃桃子了，咔嚓咔嚓的同时难得从法制的角度提醒一句：“现在这个社会传播宗教思想会被抓吧？” 这要是换作以前还好说，偶尔冒出来一个庙出一个新神假神邪神都是常有的事儿，交通不便管的人也少，但现在不一样了，自从出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虔诚相信神仙佛祖的人就没几个了。 就算有人求神拜佛也只会在有需求的时候信一下，这种信仰可不保值。 到时候他们上一秒在街边摆个摊子推销春神，下一秒说不定就会被闻风赶来的警察擒个正着。 猴子咔嚓咔嚓：“警局老大你说句话啊，要是真和自家下属火拼怎么办？” 杨戬老大：“……只是个思路，不一定走到那步。” 不至于，也没必要。 哪吒结束和他老母亲的电话粥，也凑过来出主意：“穆重不是还缺灵力吗？小秦你可以把自已的灵力渡过去。” 秦无寒：“每天都在渡，但只能勉强治好外伤，对内部也只能维持现状。” “不不不，你不懂我的意思，”哪吒摆手，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渡灵力的方式又很多种，你要选对方法才能事半功倍，单纯体表接触的灵力就能维持住，那如果是更深入一些的方法呢？” 他就差没明说人生大和谐了。 秦无寒：“……” 杨戬：“……” 在场只剩下没反应过来的猴子和被杨戬提前堵住耳朵的小猫没听明白，双双眨着那亮闪闪还不含杂质的眼睛，一派天真无邪的懵懂模样。 在说啥呢？怎么都露出这种表情啊？ 猫猫想听！ 抓心挠肺的想听！ 第202章 齐心协力 跳过几个损友不靠谱的建议，其他方面还挺值得夸赞，比如他们那上一秒刚商量完下一秒就闪现离开跑去干活的效率，以及他们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格外突出的号召力。 杨戬就不说了，撸起袖子把请假追星的祝余逮回来，逼着人家穿上警服，眼泪汪汪地指挥其他木神唯粉有序离开。 光是离开也就算了，他还给那帮家伙分了灵植的种子，美其名曰那是他们木神大人给他们的考验，说什么“谁能种出最健康最好的灵植，谁就有来花店面试，近距离和木神贴贴的机会。” 不得不说，虽然这招有些嘈多无口，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很不错的，植物小妖们一听那是木神大人的考验，还有给木神大人做员工的机会，一个个都激动疯了，抢了种子就争先恐后的离开，也不知道是跑去买最好看的花盆还是去挖最肥沃的土壤。 哪吒领到了植树的任务，这也是项费时费力还废人的活计，光靠他撑死一个顶三的三头六臂根本不够，还要招揽更多的劳动力。 于是他首先想到学校里那帮卷生卷死，精力发泄不完的学生们。 哪吒虽然已经卸任代理校长的职位，但学校的小妖怪们不知道这事儿啊！ 本着给小孩们最后上一节社会生存课的次要目的，哪吒毫不犹豫地杀回学校，以提前过植树节的名义拐走了学校里十分之九的学生，用一节课的时间给小孩们传授了劳动技术和防诈骗这两门课的精髓。 用实际案例告诉他们一个道理——哪怕是面对熟人也要长点心眼子，不然今天被骗去种树，明天就会被坑去挖煤。 至于孙猴子，他原本打算带着自家的猴子猴孙也去种树，却在走之前被委派了更重要的任务。 “耍猴戏？” 猴子有些不太理解，并发出真诚的疑惑：“为什么？” 秦无寒：“木神的名头需要重新被世人知晓，除了用电子媒体作为传播手段之外，幽默又别具一格的新奇戏法能让人更自然迅速地记住内容。” 就像是网络上的热梗和热门视频，都是因为有一定趣味性的记忆点才广为流传。 虽然他不是很想让穆重和那些博人眼球的事物卷在一起，但现在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他们要以最快的方式让木神出现在大众的视野。 秦无寒又补充：“不用特别复杂，找几个身手比较灵活的小猴子随便打两下跳两下，能突出穆重的存在就行。” 第302章 他要的是让民众心里初步有木神的印象，这样就算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感兴趣，尝试找资料去了解更多关于穆重的事，他们也能让穆重再次进入世人的视线。 这样……穆重就不用怕自已会被遗忘了。 孙悟空听着秦无寒掰扯原因，总算是懂了，“反正只要让人抓心挠肺的想看后续就行了，是吧？” 秦无寒：“……是这个道理。” 是倒是，但他为什么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妙的感觉？ 孙悟空当即拍掌：“这事儿简单！交给俺老孙，我的猴子猴孙们都是受过训练的，保证一个月的时间就让穆重红遍大江南北！” 秦无寒欲言又止：“……” “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写剧本的水准还是很高的，只是一直明珠蒙尘没被人发现，这次我就给你看看什么叫天赋型选手！” 孙悟空身后的尾巴都乐得摇了起来：“大概内容已经构思好了，名字也想好了，就叫《木神觉醒：花果山大战峨眉山》。” 秦无寒的呼吸微微一凝：“……” 你这已经不是懂了，是懂过头了！ “等……”秦无寒觉得自已有必要更正这家伙某些跑偏的想法，但是不等他把人留住，人家猴子一个原地大跳就招来筋斗云，一个鲤鱼打挺就翻出十万八千里去了。 连根猴毛都没剩下。 秦无寒：“……” 伸出的手和没有闭上的嘴巴维持着久久的挽留姿势，但这都没有意义了，因为他渴望留下的那个猴已经蹿了，只给他留下足以让人掩面懊悔的深深绝望。 …… 长时间在屋内待着会让人逐渐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同时也会慢慢减弱对时间以及四季的敏感性。 但是时间永远不会因为某个人某件事放慢自已的步伐，它就这么走着走着，不看身后的酷暑池塘，不顾衣摆抖落的红枫与硕果，只将目光落在掌心，注视着那小巧又精致的雪花。 到冬天了。？？？ 穆重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因为他醒来的时候正沐浴在一床暖呼呼的被子里，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温暖包裹，就连骨头都捂酥了。 穆重有些迟钝地在被子缩着，过了好久才勉强开机自已的大脑，反应过来这不是普通的被褥枕头。 这是用金乌的羽毛拼出来的床上四件套，自带温度调节，效果比其他鸟类要好上许多。 也不知道那小鸡仔是自愿的还是被哄骗的，这么一大床羽毛都贡献出来了。 穆重又慢慢往边上看去，这里还是他的房间，只是他有些认不出来，因为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都被塞满了东西，从补品到法宝，从鲜花到珍宝，塞得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那些肉眼可见的慰问品也就算了，他居然还看到一个光秃秃的大花盆，从那里面略微凌乱的泥土分析，估计里面的植物被暴力拔出来了。 可能是那些个太想见他的小家伙实在憋不住了，就把自已的本体埋土里当礼物送过来，只是没想到最后的哪一步出问题被发现了，这才终止计划，只留下一个作案工具。 穆重无奈地轻叹一声，嘴角勾起一点轻微的弧度，却又很快因为疼痛降了下去。 针扎似的痛，密密麻麻的刺着骨头和灵魂，刚刚一直没什么感觉，直到现在才领会到那找不到落点的疼。 穆重闭眼感受自已的身体情况，身体的伤差不多好了，甚至原本因为环境污染而有些衰竭的五脏六腑都恢复了一些，尤其是呼吸的肺部，不再像之前那样连每一个呼吸都吃力艰难。 之前灵魂受的伤到时还没好全，不过已经被治疗过了，融入肉体也没有多大风险，顶多时不时疼几下昭示存在感。 穆重有些发愣，从总体来看，这可比他原本设想的情况好上太多了，把他这种将病危通知书当购物小票发的人拉回安全线，可想而知那些家伙付出了多少努力。 真就是…… 穆重把头缩进被子里，很轻的哼一声，还怪感动的。 这段时间房间里没人，穆重猜测他们在外面有其他事情，毕竟他躺了这么久，秦无寒他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床边盯着。 挨过了那一阵阵的疼，穆重额头隐隐有些冒汗，他试探性地撑着身体想要起身，正好可以趁着其他人都不在，简单活动一下自已这宛若生锈的身体，到时候他们来了，自已也能看上去更健康一些。 至少不能再让他们担心了…… 穆重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已只是缓缓动了一下手，盖在身上的被子突然就闪了一下，一个暗淡到几乎看不清的阵法转瞬即逝，没等他看清，又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倒也用不着看清那是什么阵法，因为下一秒房间门就弹射打开，大了一些的小黑猫一个箭步就窜了进来，嘴里嚷嚷着“醒了醒了”，却又因为狂奔的速度太快，脚下一个打滑，呲溜一下创进那堆被人送来的慰问品中。 顷刻间，堆成山的大包小包釜底抽薪一般轰然倒塌，原本拥挤却有序的房间也在这瞬间被扣去“有序”两个字。 穆重：“……小雪？” 成了精的小猫咪当然没那么容易败在一堆慰问品手下，黑色小猫没一会儿就从废墟里挣扎着爬出来，也顾不上自已身上还缠着花哨包装的蝴蝶结，一个箭步就往床上跳，跑到穆重的脖子边一个劲儿地埋头猛蹭。 第303章 穆重还没力气抬手，只能感受着脖子和脸侧的痒意，小猫身上有草木的味道和阳光的温热，应该是刚从院子里回来。 他感受着小猫越来越用力的贴贴蹭蹭，正想轻笑着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愣住，因为脖子上的触觉变了，有什么像水的温热液体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并逐渐变凉。 而且这次温小雪一直都没说话…… 穆重张了张嘴，又犹豫着闭上，一番纠结后努力抬起靠近小猫这一侧的胳膊，在小猫的脑袋上轻轻一揉。 虚弱的嗓子因为长时间没说话显得有些沙哑，却又带着浸入灵魂的温柔，仿佛轻盈的羽毛，连同那手掌熟悉的力度一起揉进心里。 “小雪乖，不哭。” 小猫借着蹭蹭悄悄抖动的身躯猛地一震，然后拱得更使劲儿了。 第203章 一家三口 穆重盖的被子上刻着的阵法可以提醒其他人这地方的动静，不止温小雪能察觉到，就连待在千里之外还在沙漠勤恳种树的秦无寒也察觉到了。？？？ 可惜距离实在太远，秦无寒就算把龙尾巴倒腾出火星子也没有小猫的速度快，赶回来只能落后一步，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缩在穆重的脖子上闷声痛哭。 穆重还在安慰哭唧唧的小猫，察觉到门口有人，一瞥眼就看见风尘仆仆的秦无寒呆愣在门口，直愣愣地盯着自已。 对穆重来说这只是眼睛一睁一闭的时间，他错过了时间的流逝，却还是看到了时间在秦无寒身上刻下的痕迹。 这家伙虽然没长高没变壮，但是脸上却多了些粗糙的细小伤痕，皮肤也黑了些，仿佛上了一层小麦色的釉，倒是增添了一股子野性的凶恶。 还有他那满身灰尘的装扮，衣服兜里还在噗噗淌着沙子，想也知道是从千里之外的沙漠狂奔着赶回来了。 穆重轻轻勾唇，那种感动又有些好笑的感觉又浮上来了，只是不等他调侃两句，就直直撞进对方的眼睛里面。 目光接触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情感便自发蔓延出来，顷刻间充斥整个房间，他们明明相顾无言，却又好像在这瞬间倾心诉说了千言万语。 仿佛只是个视线交错的瞬间，又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秦无寒这才回神，站在门口脱去脏兮兮的外套，确定身上没有沙子后才快步走进房间。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穆重，却又在快触及对方的时候犹豫了，僵着不敢继续伸手，怕将这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瓷娃娃碰碎。 穆重瞥了一眼近在咫尺却没有真正接触到的大手，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然后十分乖顺的主动将脑袋靠过去。 这似乎是个信号，把秦无寒从怔愣中拽出来，引着他将注意力集中在穆重的脸上。 穆重学着小猫的动作，在那大手上很轻地蹭一下：“怎么跟傻了一样？” 秦无寒没回话，他慢慢俯身进了被褥，慢慢将穆重抱在怀里，像是在确定什么，嘴里还喃喃道：“你醒了……” 熟悉的温度将穆重包裹，像是浸入温水，像是躺在被阳光晒过的青青草地上，他被四面八方的温热托起，通过身体的接触，源源不断的安心感涌上来，一如过去的每一次。 穆重闭上眼，嗅着秦无寒身上的味道，也试着给对方传递安全感：“嗯，醒了。” 所以……辛苦了。 是有些辛苦，但秦无寒已经不在乎那些了，他满心满眼都是醒来的穆重，牵手、拥抱、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以一种强势却又呆板的方式反复确认穆重的状态，一举一动都在彰显他的患得患失。 秦无寒也狠狠闭上眼：“你醒了就行。” 只要醒了，他的心就安定了。 在两人头贴头紧紧拥在一起的时候，一团黑乎乎的毛茸茸猫里猫气地探头，晶莹透亮的琥珀色猫猫眼眨啊眨，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见两人都只顾着贴贴，都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的白尾巴若有所思地摇两下。 猫猫思考.jpg 猫猫放弃思考.jpg 小猫咪才不管他的两个铲屎官沉浸在什么冒粉泡泡的氛围，喵呜一声就跳了过去，一脚踩在秦无寒的脸上，哼哼唧唧踩两下奶，然后把自已稳稳塞进这俩人的缝隙里面，跟个液体似的渗了进去。 小肉垫还在秦无寒的嘴上蹬两下——过去点，挤死猫了！ 秦无寒：“……” 穆重：“……噗！” 有了小猫搅和其中，这旁若无人的两个家伙总算是恢复正常了，从生离死别跳到了一家三口的温馨频道。 窗外雪花飘落寒风阵阵，屋内却是温暖如春，生机勃勃…… …… 虽说穆重这次只躺了大半年，但是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他还是落下了太多的东西，比如手机更新换代又出了新款…… 秦无寒捏住温小雪说着说着就跑偏的嘴，语气颇为无奈：“还是我来说吧。” 把一个个事件按照重要等级排列，秦无寒先向穆重告知那个邪祟的后续。 “那家伙用邪术洗脑了不少神仙妖怪，除了少数自愿加入的弱小手下，其他中招的都已经抓到了，大部分已经被治好了，只剩下一些脑子差点被洗坏的家伙还在接受长期治疗。” “对了，杨戬在顺藤摸瓜清理那家伙的大本营时还找到了其他线索，已经查明那个邪祟的由来和目的……” 其实事情没有他们想象的复杂，在千年前被穆重他们覆灭的邪恶党羽确实被斩草除根了，但是斩的不是很彻底，那时候第一次干这种精细活儿的青龙只记得要把人宰了，却忘了处理那些家伙遗留下来的痕迹。 第304章 一本集账本、吐槽、日记三位一体的随笔被落在角落，后来又因为机缘巧合到了人类的手上，几经辗转，最后到了一个男人的手里。 男人因为祖上和妖怪牵扯了因果，不仅能看懂那古书上的字，他自身本就有几分天分，照猫画虎竟然也把其中的法术仿了个七七八八。 那种突然获得还不需要付出太多代价和努力的力量格外让人着迷，但就像利剑需要剑鞘，力量也需要能与之相媲美的心性制衡，否则只会酿成大祸。 显然，男人就是其中走入歧途的例子，当他用邪术残杀并控制家里那只保家仙的时候，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一个人、两个人、一个妖怪、一个神仙……他沉浸在杀戮之中，感受着自已逐渐强大的力量，难以言喻的快感迸发而出，那种掌握着所有生灵生死的感觉让他不受控制地发出扭曲的笑声。 男人越发癫狂，放弃了一切只顾着追逐力量的他拥有了不少同样脑子不正常的拥护者，为了享受杀戮的不同乐趣，他尝试把不同妖怪或者人类切割并拼合，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缝合的怪物，也融合了他们彼此的力量。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丧失了人性，却也并非完全由兽性控制，就像一个被怪物笔记同化的怪物，带着神经质的笑容走上了一条不可回头的道路。 贪欲并没有因为杀戮而得到满足，反而逐渐扩大，并发展成不得忽视的深渊。 男人慢慢的将目光放在这一方天地上，书里有过记载，这世间有一个生命神…… 第204章 一如既往 除了麻烦的清剿工作，秦无寒还大概说了一下其他人的近况。 被猴子从地府捞回来的李扬清已经好了，但是似乎没有好全乎，最近一直在打听怎么用非死亡的方式再次地府一日游。 方云舒和风娘这段时间偶尔会来花店帮忙，一人一鬼的相处倒是越发和谐了，偶尔还会把周末放学回家的顾家小少爷拐过来一起玩儿，然后抱着三个大桃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至于在海边帮了大忙的白鲟妖江九九，她自从上次帮忙后就跟打通任督二脉似的，每天半夜都会跑去海边清理垃圾，偶尔还会帮一下海上遇难的人，生活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就是每天记录白鲟鱼数据的研究人员有些崩溃。 听说因为那毫无规律，甚至可以说是一团糟的数据，已经有两个小年轻愁秃了，直接从外貌上获得十年经验加成。 穆重听着秦无寒娓娓道来其他人的事情，听他说哪吒骗小孩，被学校的教导主任追着撵了三条街；说杨戬家的狗子被一堆小母狗看上了，杨老父亲正在焦虑掉毛；说猴子的街头表演过于出彩，每天都被电视台、城管和动物园三方追…… 听得穆重不禁赞叹：“真是百花齐放啊。” 这种睁眼就鸡飞狗跳的感觉，可真让人怀念。 秦无寒沉默两秒，想到其中两个家伙多多少少都有他的原因在里面，理智的选择闭嘴并转移话题。 他掏出手机：“你醒来的事还没有告诉老吴他们，我发个消息。” 告知已经黑成炭的吴老同志可以暂时功成身退了。 穆重乖乖窝在铺满温暖毯子的沙发上，恋恋不舍的目光从认真打字的秦员工身上移开，这才注意到花店的变化。 店里的灵植变多了，除去一开始成精的几盆常春藤，还多出了好些新生的花草，翠绿色的生机灵力不停地在花店里流转运作，隐隐有几千年前灵力盎然的样子了。 只是大多数的小家伙都还没有顿开灵智，遵循着自然的规则，在这寒冷的冬季大大削弱了对外界的感知力，一个个都有些蔫头耷脑。 若是它们修成了人形，那必然是下午上课的学生，一个个睡眼惺忪地仰头歪脑，说不定还有几个在顽强的和自我作斗争，然后在挣扎中翻起大大的白眼。 穆重：“……” 穆重有些好笑，伸出手指在距离最近的聚灵花叶子上轻轻一点，然后看着自已的手指被那长大一些的叶子卷住。 就像之前那样，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还是本能的亲近穆重。 这个小家伙也睡了许久，之前为了积攒力量努力化形，一直待在穆重空间里面，直到最近才被秦无寒带出来。 只是不知道其他那些灵植是怎么来的了。 秦无寒发完短信，抬眼看出穆重脸上的疑惑，于是开口解释：“杨戬之前在你睡着的时候让那些找上门的植物小妖帮忙种树养花，这些是他们的努力成果。” 其实收到的植物数量远远不止这些，那时候带来的花花草草直接摆到了大街上，再次惊呆一群不明真相的无辜路人，还是秦无寒和杨戬一起清理了一遍，这才留下一部分。 清理什么？ 清理那些把本体埋盆里试图蒙混过关的家伙。 提到这个秦无寒就很无奈：“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百年老树挤在小小的塑料盆里也不憋得慌，盆都撑裂了还觉得不会被揪出来。” 那泥巴都散一地了，真就当他是瞎的。 秦无寒至今都想不通，这无缘无故的自信心到底从何而来？ 穆重笑眯眯地伸手，对着秦无寒的手臂就是一顿戳戳，“都是些没有恶意的小孩子，您消消气。” 抬起的手臂勾勒出一个清瘦的曲线，衣袖很有垂感的后退，露出他那皮包骨头的手腕。 第305章 秦无寒反手将穆重的爪子扣住，以一个强硬又不会伤到对方的力度握住那那截白色，指尖摩挲两下，感受完那偏低的温度后也没有放开，而是直接拢到手心里暖着。 “他们在你眼里永远都是小孩，”秦无寒垂眸，又把穆重的衣袖往下拉，看上去似乎并不打算和“小孩”计较，那飘在嘴边的小声呢喃却莫名感觉掺了些不公不平的情绪：“你眼里都是那些小孩。” “明明我的岁数只是他们的零头……” 醒来后却只顾着问别人的事情。 穆重眨眨眼，朝秦无寒的脸看去，却见这家伙把脑袋一偏，根本不给他正面直视的机会。 这是……吃飞醋了？ 穆重眉眼轻颤，他都没怎么见过这样的秦大总管，一时间竟觉得过于新鲜，伸长脖子弯着够着要去看秦无寒那难得一见的表情。 他不仅看，嘴巴也闲不住的找存在感：“什么味儿这么酸啊～闻着倒像是二十多年的老陈醋～” “呦～～香嘚勒～” 秦无寒：“……” 秦无寒嘴角抽搐忍无可忍，转头过来试图和这家伙讲道理，却被扑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柔软的地方碰撞在一起，像是双扇人性化的门，一个打开后蹦跳着轻叩对面，呼朋引伴的邀请对方出来玩。 “这是只有秦小朋友才有的。” 秦无寒瞬间一窒，短暂的僵硬过去，剩下的只有欣然接受和反客为主。 毕竟这对秦小朋友来说算是难得的甜头，他没道理错过。 呼吸声和心跳声此起彼伏，各有各的节奏，却又在彼此相互牵引相互触动。 穆重肩上的毛毯早就在他扑上去的时候就摇摇欲坠将落未落，如今伴着一只大手抚上那病白的后脖，毛毯终究还是难担重负掉了下去，层层叠叠的堆积在后腰和腿弯上。 苦涩的药味儿在他们的唇齿间蔓延，一下子就把秦无寒的注意力从爱欲中扯了回来，摸着对方脖子的手也在这瞬间换了地方，滑到穆重的后背，一个用力将人塞进怀里。 “唔～”穆重喉间本能的轻哼一声，他正要说话，却见秦无寒有些手忙脚乱地……给他盖上毛毯。 穆重：“……” 秦无寒还给他把略微凌乱的衣服拉扯板正了，跟给小孩儿穿衣服似的包裹严实，不让一丝冷风有可乘之机。 穆重：“……” 光是这样还没完，秦无寒还把穆重伸出来偷偷摸摸剐蹭腹肌的两只爪子塞进了毛毯里，分分钟将他打包成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的大号春卷。 更造孽的是，秦无寒做完这些就跑了，看方向是杀去了厨房，估计是害怕刚才穆重宽衣解袍的短短一分钟会着凉，所以去煎感冒药了。 穆重：“……” 他尝试挣扎两下，却凄惨地发现自已没有挣脱春卷的力气，刚刚有点好转的身体哪里经得起劳累，他刚才扑向秦无寒的那一下就已经用尽全力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穆重沉默良久，最后心情复杂地叹气。 突然有些后悔了呢。 第205章 终章 冬天对植物来说并不好过，对穆重这个身娇体弱的脆脆鲨来说更是难熬，就算有秦无寒和活体暖宝宝温小雪在，他也时常会出现问题。 比如宽衣解带的一分钟，那点微不足道的凉风还真把穆重干倒了，当天夜里就发起热，病恹恹地缩在被褥里。 老吴千里迢迢赶回来的时候都无语了，因种树出现不少褶皱的手对着床上那坨抖抖抖，一副国粹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的气急败坏样儿。 “这才多久啊，”吴老大夫简直是痛心疾首：“你看看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啊！” 他只是因为天上的交通限速晚回来了三小时不到！ 这就又发热了！！ 老吴的脸都能和病人相媲美了：“你就不能节制一下吗？” 秦无寒：“……” 穆重半眯着眼，张开的嘴都喘着热气，但是意识还算清醒，还知道在这种时候吐槽他家主治大夫：“你这话说的也太有歧义了，我们可没干什么。” 就算在某一个瞬间有那么点的方法，这不是没来及做嘛。 穆重眼睛都烧红了，视线绕过老吴落在他身后的秦无寒身上，语气幽幽：“我懂的，身体不好硬件不行，就算有那方面的想法也是有心无力，吴大夫大可放心。” 被刺了一箭的秦无寒：“……” 虽然穆重句句话说的都是他自已，但句句话都在点秦无寒，就差没明着让老吴给秦和尚看男科病了。 老吴满脸狐疑：“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别是又打算阳奉阴违憋坏水吧？” 穆重露出一个虚弱但是格外真诚的表情：“怎么会？肺腑之言字字属实，不行就是不行，没必要遮遮掩掩避讳就医。” 又被含沙射影扫到的秦无寒：“……” 老吴觉得穆重这遣词造句有些不大合适，但也只当他是烧糊涂了，没有往身后那扎成刺猬的人身上延伸，熟练地给穆重消毒扎针。 不知过了多久，穆重的体温总算是下降了一点。 老吴往穆重的额头上粗糙地摸一把，转头就要去煎药：“小秦看着他点，别让这家伙踢被子。” 秦刺猬应声而来，抬手就把穆重的大半张脸盖进被子。 老吴：“……” 倒也不用捂这么严实。 第306章 留个口，不然要发酵了！ 等老吴离开房间，穆重这才闷闷地探出整个脑袋，他还想跟秦无寒说些什么，但脑袋昏昏沉沉是在难受，到嘴边的话就跟打碎的拼图似的，前后语序硬是组不起来，只能用一双蓄着泪光的眼睛看着对方。 秦无寒和他对视两秒，实在顶不住那谴责内容过于丰富的目光，伸手覆在穆重的眼睛上，使其强行闭眼。 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安详。 安详的有些诡异了！ 穆重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面自动配音，仿佛有人开口让自已早日安息，甚至还有一个团的唢呐队帮着风光大葬。 秦无寒不知道穆重又在瞎想什么，他要是知道，估计一个响亮的脑瓜崩就弹过去了。 想象力丰富还天天胡思乱想的家伙就要这么惩治。 宽大的手掌覆盖住眼睛，也遮盖了穆重的额头，温热的触感只占了短短一瞬，很快就被一股沁人心脾的冰凉取代。 这种温度是发烧患者的最爱，穆重也不能免俗，短暂惊讶后就乖乖地一动不动，享受这难得的舒适。 “谢谢秦大师，改日给你捐香火……”穆重闭着眼睛小声呢喃，直至听不到后续。 秦无寒：“……” 身体不好还想着干坏事，干不成又疯狂倒打一耙毁人清誉，可真会。 也不想想他这个功能健全的大男人要怎么在一次次的撩拨后强行冷静的憋回去…… 秦无寒重重吐出一口气，有种打棉花却连拳头都不能伸出去的无力感，他稍稍移动手的位置，又把冰凉的手贴上穆重的脸颊，力求将舒适的冰凉均匀倾洒。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和病人计较这些。 …… 感谢天降神兵老吴的鼎力相助，穆重这次没怎么遭罪，一晚上就彻底降温了，之后也被秦无寒二十四小时盯着，身体在被人摆布中一点点好转起来。 随着年关将近，花店成功在这一年的时间入不敷出，并完美达成了“亏到想死”的成就，好在穆老板家底殷实，还跟他家秦老板娘商量明年再努力，完全就是一副随遇而安的看开做派。 要不是秦无寒为爱上贼船，估计早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温小雪嚼着穆重投喂的小鱼干，在边上掰着猫爪子算账：“那我是不是要少吃一点了喵？” 毕竟“半大儿子吃穷老子”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穆重揉他的脑袋，语气慈祥：“不用，还没到要克扣口粮的那一步，不过你确实要少吃点零食，马上就要吃饭了。” 秦无寒对此表示十分支持：“最近少吃点油炸食品，你昨天还抱怨长痘了，回头我去老吴那儿给你配几副清热解毒的药。” 温小雪眨巴眼睛，回想起穆重喝的那些药，虽然药的成分大不相同，但那味道绝对是同样的一言难尽！ 一想到自已也要喝那玩意儿，小猫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感觉嘴里的小鱼干都不香了。 穆重笑着逗他：“怎么还把小猫脸挎起来了？小鱼干不好吃？” 小猫黑黑的脸上流露出沉痛的悲伤：“最后的晚餐永远都是味如嚼蜡的。” “行了，”秦无寒也把手伸过来，直接罩住穆重的手，隔空在小家伙的脑袋上搓两下：“到时候我给你配药，争取搞个甜口的，比甜味儿的板蓝根还甜。” 现在赶紧把那副委屈样儿收回去！ 小的那个被这句话哄开心了，但大的那个又有意见了。 穆重眼含期待地抬头：“我也……” “你别想，”秦无寒直接打断：“老吴配了一个多月的药，你还得喝两个星期，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被医生重点关注的病患没资格选择药的口感和甜度。 又不是点奶茶，选什么选！ 刚刚成型的幻想被无情打散，穆重愤愤：“我们在一起才一年零三个月，你就这么对我，终究是错付了。” 温小雪咔嚓咔嚓地嚼着小鱼干，闻言疑惑：“怎么就错付了？” 穆重捞起猫儿子就是好一顿哭诉：“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喝苦药，他没有心！” 秦无寒：“……” 又不是喝毒药，戏不是这么强行加的。 小猫咪眨眨眼，突然来了一句：“那你今天要被好多人错付了。” 正起劲演戏的穆重：“……？？” 秦无寒：“？？？” 正巧此时花店的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是好久不见的淘铁，他后面还跟着杨戬哪吒他们，一堆人大包小包地挤进来，迅速将整个客厅占的满满当当。 穆重看向那些大包小包的食材：“……你们这是？” 那几个家伙已经开始找插排和碗筷了，还是杨戬抽空回答：“过年了，来你家吃火锅啊，不是说了吗？” 什么时候说过了？！ 此时的小猫稍显心虚地伸爪：“和我说了喵，只是我忘记告诉你了喵。” 他这不是……本来想说的，结果穆重给他投喂香香的小鱼干，那嘴巴一咬上去，别的啥都想不起来了。 心虚摇尾巴.jpg 穆重：“……” 自家毛孩子，算了算了。 这次的跨年火锅有美食家淘铁负责锅底和蘸料，直接将味蕾的体验感上升了一个层次，他还特意掏出自已前两年定制的特大鸳鸯锅，一边爆香麻辣一边高汤鲜香，硬是让霸道的香味飘出三条街。 第307章 再放点秘制香料，踩着夕阳回家团圆的路人都馋哭了。 淘铁很少和其他几个家伙一起出现，但在吃的面前，他这个凶兽也没有半分扭捏，把这里当自已家一样，招呼着给其他人下菜涮肉。 “我这锅可是用上古陨铁打造的，用来煮火锅最香了，平时我都舍不得用。” 猴子捞上来一块儿土豆：“上古陨铁？我的金箍棒同款？” “你那是九转镔铁，”杨戬给小猫舀了个牛肉丸：“不过也差不多，都是制作神兵利器的原材料，看这大小，造个盾都绰绰有余。” “盾牌哪有火锅香，”哪吒吃得头也不抬：“清汤锅的菜捞完了吗？我下点海鲜，上午刚抓的，老新鲜了。” “等我把那个鱼丸捞了喵！” …… 穆重也坐在这热闹的人群之中，任由香死人不偿命的味道侵蚀鼻子，脸上写满了麻木。 他看向秦无寒：“我连清汤锅都不能吃？” 秦无寒给他递了杯白开水：“不能，老吴刚刚发来消息，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在那之前只能让你闻闻味道，一口凉水都不能碰。” 穆重嘴角抽搐，什么叫“只能闻闻味道”？这分明是酷刑！ 他表情复杂：“那让我坐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 这会儿吃嗨的那几个倒是转过头来了，一个个吃得满脸红光。 “过年嘛，兄弟们当然要整整齐齐的！” “就当是庆祝你度过鬼门关！” “再顺便庆祝天下重归太平！” “没必要上格局上价值，来！干一个！！” 他们纷纷举起各自的杯子，可乐啤酒营养快线，黑的白的冒气泡的都举出来，然后齐齐等着穆重和秦无寒。 穆重低头看向自已手里寡然无味的白开水：“……” 在一众殷切的目光中，穆重还是屈服了，无奈又好笑地举起手里的白开水，和他们碰了个整整齐齐的杯。 秦无寒紧随其后，也奉上一杯白开水，不让穆重那半杯寡淡的水过于凄凉。 正所谓成也淘铁，败也淘铁，在这顿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这个平时勒紧裤腰带的家伙终究还是现了原形，一副吃上头的样子，一个劲儿往锅里夹菜，下菜的速度甚至比不上他夹菜的速度。 其他几个人也反应过来，为了那一口吃的，一个个都大显神通，用尽了毕生最快的手速，尤其是哪吒，三头六臂都冒出来抢丸子了。 三头六臂是给你这么用的吗？？！！ 老吴没多久也赶来了，很是自然的加入抢菜战争。 不久前又把胡子剃了的小老头也是不弱的战力，再加上他那积累几千年扎针的眼力和手部控制力，更是给其他人增添了不小的压力。 积累的经验也不是这么用的！！！ 为了不被战争波及，秦无寒带着穆重默默撤离主桌，远远躲到沙发边的安全区围观，一人捧着一杯白开水岁月静好。 秦无寒期间还给穆重偷偷端了个小火锅，扣了片龙鳞当小蜡烛给人煮灵力小火锅，热汤咕噜咕噜冒泡，和那边的巨大鸳鸯锅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穆重诧异：“这是……” 秦无寒把顺来的食材下锅，还给穆重备了套碗筷：“让老吴带的药材，给你煮药膳小火锅。” 虽然和美食家淘铁的极致美味相比略逊一筹，但好歹是穆重能吃的东西。 穆重眼睛都亮了：“我想吃炸小酥肉。” 秦无寒：“……不行。” 穆重：“那毛肚……” 秦无寒：“不行。” 穆重：“鸭血呢？” 秦无寒：“药膳锅不好吃。” 穆重：“……” 秦无寒轻笑一声，给他下一个把水嫩的小白菜和酸甜小番茄：“先吃点清淡的吧，明年要是能过了老吴那关，到时候我去给你抢毛肚鸭血。” 穆重看向那边的战场，被挑起的丸子飞出二里地，又被孙猴子变长的金箍棒稳稳接住捞回来。 杂技现场都没这么精彩纷呈。 穆重：“……那你可要提前准备了。” 想从那帮家伙手里抢到一筷子菜可不容易。 秦无寒轻笑：“好，到时候抢不过就把锅端了，我们去空间里偷偷吃。” 穆重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顿时乐滋滋地笑出声：“到时候我们坐在门口吃，让他们在门外淌口水看着。” 还要隔空碰杯，他到时候要喝酒！把这些年落下的都补回来！ 秦无寒给他涮了片薄薄的五花肉，“为了那一天，你要好好喝药，乖乖养病，争取早日达到老吴同志的健康标准。” “听着像是新年的一个大饼。”穆重啊呜一口咬下去，鼓着腮帮嚼啊嚼：“新年的第一块儿饼不是应该老板给员工画吗？” 这是……倒反天罡？ 秦无寒又给他夹了一块儿软乎乎的南瓜：“那你吃吗？” 大饼，吃吗？ 穆重毫不犹豫塞嘴里：“吃，当然要吃，我大吃特吃。” 新年本来就要寄托下一个新年的愿望，不管能不能实现，总要有个对美好生活的展望。 穆重拿起白开水，朝着秦无寒的方向一抬：“愿明年我们还能一起吃火锅。” 秦无寒挑眉，也端起杯子：“怎么只说明年？这时候不是应该说永远吗？” 穆重笑弯了眼：“永远什么的太古板了，顺应快节奏时代，一个愿望保值一年，还能常换常新，到时候一起去做些别的，这样才能永远保持新鲜。” 第308章 以后每一次过年就换一次，一起旅游，一起逛夜市，一起看尽人间百态，一起观赏世事繁华…… 他们会一起去做许多事情，时间在流逝，但是无所谓，因为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窗外的烟花正巧到了绽放的时候，在一声声热闹的烟花声中，穆重的眼睛里只装着秦无寒。 “新年快乐，无寒。” 秦无寒也和他碰杯，“新年快乐，重。” 两杯白开水轻轻相碰，本来无色的透明液体也因为这热闹的团圆年，被染上了五光十色的绚烂色彩。 丑丑的风铃在窗外挂着，随着那热烈盛放的烟花轻轻晃动，时不时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响。 叮铃—— ——正文完—— 第206章 番外：小猫 温小雪最近有些不太正常。 白天不醒晚上不睡什么的也就算了，他还把半夜跑酷的时间延长了整整四个小时，他们睡觉的时候就在四处撒泼，起床后依旧能看到他在旋转跳跃，并附赠满房屋的狼藉废墟。 活像是被小偷搜刮了一番，每天几乎都无处下脚。 穆重也不是没让小猫注意点，但据温小雪表示，他自已也控制不住那股子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躁动。 大多数时候他也是能控制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半夜就嗨了，每次把那股子难受的劲儿发泄完后，再一睁眼就已经是一地狼藉了。 在这里没有鬼怪可以作祟，这种听着就离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但奈何小家伙说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的，圆溜溜的琥珀色猫猫眼里写满了真诚。 小孩都这样子了，他的两个老父亲也不好再说重话，只让小猫每天和秦无寒一起把屋子收拾干净，这件事儿也就不了了之放下了。 但是温小雪并没有停止他那按捺不住的爪子…… 秦无寒刚把一束外卖的花打包好，就感觉自已的裤脚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低头一看，果然是某只黑色小猫在作妖，爪子和尖牙都用上了，完全把秦无寒的当做人形猫抓板，抱着勾丝的裤腿又啃又挠，沉浸且上头。 秦无寒：“……” 他俯身把小猫崽子拎起来，疑惑地揉搓一番后才问道：“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儿？” 温小雪本来要反抗的，但秦无寒由穆重亲手教导的撸猫手法实在上头，小猫咪根本经不住这种诱惑，没两下就开始哼哼唧唧由着对方摆弄。 “我也不知道喵～”温小雪抱住秦无寒的大手，又开始不忘初心地啃啃咬咬，嘴里含糊地回答：“穆重说没有事，过两天就好了喵。” 虽然他总感觉自已不像是没有事儿的样子，但既然穆重都说没有事了，他也没把自已这些明显不正常的举动放在心上。 该吃吃该喝喝，反正是一点都不着急。 秦无寒真诚感叹：“你们爷俩倒是越来越像了。” 有种不顾人死活的随性。 温小雪抱着秦无寒的爪子啃啊啃，也不在意对方说的话，直到被自已的白尾巴抽了脸蛋子，这才突然一个猛回头，喵呜一声跳了出去，原地旋转着要咬自已的尾巴。 目睹全程的秦无寒：“……” 都这样了……真的没事吗？ 晚上，秦无寒带着这个疑问抱住穆重，直至关灯了都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引得穆重好奇地伸手摸过来，手指轻轻点在他那蹙起的眉心。 “怎么了？一副我们马上就要破产然后睡大街的样子。” 黑夜中本应看不清东西，但穆重的眼睛却是明亮的，清泉一般的眸子中含着让人安心的平静。 和白天小猫的眼睛完全不同，却有着相同的，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秦无寒犹豫一下，还是把小猫的事儿又说了一遍：“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小雪。” 且不说别的，光是小猫这迅速提高还不受控制的破坏欲就很不正常，一般的妖怪小崽子就算到了捣腾的青春期也不会一连好几天把家拆成废墟。 而且小猫不仅是精力旺盛攻击性强，他还在逐渐减少睡眠的时间，今天更是只睡了一个小时，现在还在外面兴奋地自由奔跑。 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间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但不难想象外面正在遭受怎样的灾难。 穆重倒是知道的多一些，所以并没有太着急：“小雪现在开始长第三条尾巴了，精神亢奋是正常的，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长出第三尾。” 一般的猫妖可没有温小雪这么离谱的成长速度，人家要几百年才能实现的事情，温小雪硬是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这期间反应大点也还算合理。 反正有穆重和秦无寒每天盯着，小猫不会有走火入魔暴走的可能。 …… 秦无寒如今总揽花店的大小事宜，这几天正好要去进货塑料花盆，天才刚亮就洗漱出门了，只留下穆重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穆重现在每天可以睡到中午，到点被秦老板娘带着手把手穿衣洗漱，再次回归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咸鱼生活。 只是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 穆重感觉自已的脖子痒痒的，一团小小的热源挤进被窝，在他脑袋这里四处动作，却又因为始终找不到理想的位置，所以一直在乱动。 穆重迷迷糊糊地抬起胳膊，让出一个小小的缝隙。 那团热源一愣，立马瞄准了方向凑过来，钻进穆重的怀里，总算是安生下来了。 第309章 等穆重察觉到不对劲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一身睡衣已经粘满了黑色猫毛，乍一看像是他自个儿秃顶了，抖落的每一根毛毛都带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轻柔。 穆重：“……” 他低头看去，就见一坨巧克力小猫在自已怀里睡得四仰八叉，那爪子还在无意识动着，像是在踩奶。 “你这家伙，”穆重有些好笑，抬手在对方脑袋上揉了揉：“你不是不喜欢和我睡一张床吗？” 怎么这会儿粘上来了？ 温小雪刚被捡回来的时候贴着穆重睡过一段时间，直到后来他们搬来了这里才彻底分开睡。 分开的主要原因是穆重身体不好，小猫半夜要是有什么动静容易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当然，温小雪不可能直说这么肉麻的话，只能撅着小猫壶嘴表示，他要是再和穆重睡一起，就必须要天天洗粘上猫毛的被褥，最后以太麻烦推脱了和铲屎官睡觉的机会。 再然后秦无寒来了，小猫就算偶尔生出想和铲屎官一起睡的念头，也只能半夜蹲在卧室门口幽幽地想着念着。 也只能想一下了。 毕竟是没可能的事儿。 穆重这会儿倒是挺开心的，正要抱着他家猫儿子睡一个千载难逢的回笼觉，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穆重！！开个门穆重！！！” 杨戬那巨大的声音惊飞了一群树上休憩的小麻雀，给这悠闲宁静的一天增添了那么些聒噪的阴霾。 穆重也被这如有实质的吵闹声搞得耳朵疼，睡个回笼觉的美妙计划也如同泡沫那般，顷刻间化为泡影。 他一声叹气，正准备起床，却被小猫抱住了胳膊。 低头看去，就见仍在呼呼大睡的小黑猫贴着他的手臂，拱一下，贴贴，再拱一下。 虽然还没有睡醒，但身体在下意识的朝穆重撒娇。 穆重愣住，盯着小猫的眼睛微微闪烁，片刻后轻笑一声，抱着黏糊的小家伙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杨戬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一见穆重出来就把东西塞人家手里，着急忙慌地解释缘由。 “我这儿有个不能带狗的任务，局子现在又没人能看住哮天，只能先把它送你这儿一段时间，你帮我看一下。” 穆重接过狗绳：“任务方面需要帮忙吗？” “不用，”杨戬随口拒绝：“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你家秦无寒，已经把他拐去帮忙了。” 愣是把花店的两口子都用上了，可真有你的。 穆重点头，也没让杨戬进门，带着狗子就把人撵走了，双方都是肉眼可见的熟练，显然以前做过不少相互托付小孩的事儿。 小猫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已窝在一个自带起伏的毛垫子上面，猫猫眼略带疑惑地眨巴两下，这才发现自已睡在一条大狗身上。 哮天犬一直在盯着小猫，这会儿看到他醒了，上去就是一顿从头到尾的舔，硬是把干净清爽的小猫舔成湿漉漉的落汤猫。 落汤猫：“……” “喵喵！！喵喵喵！！！” 盛怒的小猫猛然暴起，对着哮天犬的狗头，上去就是一顿连环猫猫拳。 “喵嗷！！！” 虽然是母语，但还是能听出来，骂的挺脏。 穆重闻声赶来，见猫崽子正追着哮天犬满客厅打，一大一小两坨黑色都跑出残影了，围着客厅一圈又一圈的上蹿下跳。 “醒了？”穆重放下手里的东西，高声招呼他们：“过来吃午饭了。” 这一声呼唤的效果很是显著，眨眼的功夫，一猫一狗已经蹿到穆重的面前正襟危坐，一脸乖巧地摇着尾巴。 连小猫的尾巴也摇起来了。 穆重好笑，先把已经倒好的狗粮递给哮天犬，这才给他家小猫开罐罐，还一次性开了三个口味。 “刚进货的新口味，”穆重把罐罐连同猫粮一起推过去：“看看喜欢什么口味，之后让无寒给你多备点。” 小猫按照顺序每个都尝了点，每吃一个口味，猫猫眼就亮一分，最后竟是难以抉择。 穆重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着伸手把猫粮拿走：“既然都喜欢，那今天就吃着三个吧，最后记得留着点肚子，下午还有猫条。” 小猫吃得头也不抬，只来得及在吞咽的间隙中含糊一声作为回复。 穆重蹲在一旁，看着这两个小家伙狼吞虎咽，嘴角很轻的勾起又放下，眼中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光彩，像是在目睹一些古今重合的画面。 秦无寒被杨戬抓去当苦力了，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穆重估摸着时间，犹豫了不到一秒，最后决定带着一猫一狗出门遛弯。 但在出门前，穆重还要准备点东西。 “为什么要戴这个喵？”温小雪低头，爪子轻轻挠一下脖子上的爱心形项圈，有些不太开心：“而且又和那只傻狗的一样。” 哮天犬脖子上挂着的是个爱心形的项圈，那是杨戬几千年前就给他戴上的，因为对方实在喜欢，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换过。 穆重手上其实也有一个差不多的项圈，就是现在温小雪脖子上的这个，只是可惜这些年一直收着，那爱心的表面多了一层怎么的抹不去的斑驳痕迹。 “我改了一下，”穆重上手帮他调整大小：“你要用原形出门，戴上这个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里面塞了阵法，要是找不着回来的路，往里面注入灵力，无论在哪里我都能赶过去。” 第310章 能看出来，穆重的手艺依旧不忍直视，就算只是简单的改正项圈大小都十分艰难，调整了半天还是没好到哪里去，偏紧的项圈始终把小猫脖子上的一撮毛勒得翘起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好在小猫和他的铲屎官一样，都不在意这种小细节，确定这项圈不会影响活动后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后腿一蹬就要往门外蹿。 穆重把急不可耐的小猫捞回来，手在他的身后轻触几下，嘴里不由得念叨：“急什么？小心一会儿摔着。” 满脑子都是出门玩儿的小猫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等穆重再次把自已放下来，跟着哮天犬就欢呼地跑出门外，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恋屋里的穆重。 被抛之脑后的可怜铲屎官也没办法，关上门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他现在好不容易才养到正常下地行走的程度，暂时还没有获得单独出门的准许。 不过……穆重看向不远处兴奋奔跑的一猫一狗，眼睛流露出浅浅笑意。 就放纵这么一次吧，难得他们这么开心。 被施加了隐身法术的小猫和大狗也是难得出来玩儿，仗着没有人能看到他们，从小巷一直遛到大街上，兴致勃勃地窜来窜去。 小猫对着街边的一家店喵喵叫：“喵？” ——这是什么？ 哮天犬在旁边解释：“那是新开的3d照片馆，好像是一种比较新奇地拍照方式。” “喵？” ——那个呢？ “那是今年刚开始施工的建筑，听说是打算搞一个象征市容市貌的雕塑，但具体是什么还不清楚。” “喵喵？” ——什么东西这么香？ 哮天犬偷偷咽一口口水：“那是徐记烤肉店，他们家的烤肉是老招牌了，白天也有好多客人来。” 杨戬带哮天犬来吃过一次，从此他就对那家店念念不忘了。 “我们过去看看吧，”小猫也跟着咽口水，“就看看，下午还要和重一起吃饭呢，不能这会儿就把肚子塞满了。” 虽然但是，某只小猫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才吃完饭，就算有心也无力再塞下任何东西的事实。 传说中的徐记烤肉店确实很出名，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特色小吃了，网上也有不少关于这家店的测评，说是难得一见的物美价廉，吸引了一堆闻风而来的旅游爱好者和放假大学生前来打卡。 等小猫他们赶过去的时候，这里已经坐满了人，店外也摆了老长的桌椅板凳，放眼过去堪称人满为患。 估计那些在大冬天喝冰啤酒的撸串达人们也想不到，有一猫一狗蹲在他们头上的屋檐边，盯着他们的烤肉串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温小雪眼看着一个大汉一口炫完一串热乎乎的烤肉，偷偷摸摸地咬自已的猫爪子：“你家杨戬好疼你啊，还带你来吃这个。” 哮天犬没小猫这么矜持，那口水已经飞流直下三千尺了，“哪有哪有，也就那么一次，还是你家木神好，还给你不重样的罐罐。” “那是因为我没……”温小雪突然顿住，皱着眉直起身来，鼻子还使劲儿抽动两下：“傻狗，你有没有闻到……” 哮天犬也站起来，嘴边的口水被收了回去，他认真地仰头嗅着：“很杂乱的动物气息，不太明显，但每样都有一丝，还都集中在一起。” 但是野生流浪的动物那么多，每个动物之间都有领地距离，怎么可能都集中在一起？ 温小雪的琥珀色眼睛似乎在瞬息间闪烁了一下，他循着哮天犬的判断方向望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辆等红路灯的大卡车上面。 那是一个妖怪开的车，上面还施了掩人耳目的法术。 透过法术看去，只见其中塞满了上百只拥挤在一起的猫犬！ “找到了喵！” 温小雪脚下一蹬，朝着大卡车的方向就冲了过去，哮天犬紧随其后，狂追一条街蹿上大卡车的车顶，就这么跟着车丝滑的出了城。 他们上来后才发现，整个大卡车都被施了法术，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车里嘈杂的声音，也看不到车顶迎风蹲着的一猫一狗。 哮天犬偷偷往车边上探头一看，确定开车的家伙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一回头就看见温小雪在划车顶。 被剪过的猫爪子算不上锋利，但注入灵力后依旧削铁如泥，很是轻松地就把这层厚铁皮划拉开一个足以钻进一只大狗的洞口。 也正是这个口子开了，他们才看清车里面的情况——堆叠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的铁笼，每一个里面都塞满了动物。 将它们关起来的人似乎并没有将这些动物看作活物，因为留给每一只动物的活动空间都被压缩到了极致，正常只能容纳两只小猫的铁笼硬是塞进了二十多只猫。 有的小猫小狗身上还带着项圈，它们是有家的孩子，此时却被当作货物，被运往只有金钱交易的屠宰场。 温小雪深吸一口气，“丧尽天良的东西！！” 怎么可以坏成这样！！！ 哮天犬也憋着气，但他好歹还是出过不少任务的狗，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冲动，拉着小猫钻进去，准备先把这些被抓的家伙放出来。 “这车已经上高速公路了，我们不能把他们直接放下去，还是要见机行事。” 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也就一些身强体壮的大狗还有一线生机，其他受伤的或者生病的，就算被送下车也没有多少存活的可能性。 第311章 温小雪点头，一爪子把铁笼挠得稀巴烂，高声指挥惊慌的动物们：“受重伤的，不能动的，年纪小的通通后退，单独在后方留守，其他能动能打的站出来，一会儿随着我们杀出去！” 哮天犬轻咳一声：“法治社会，还不到那种程度。” 温小雪死死皱眉，脸上毫不掩饰对“法治社会”这四个大字的不耐烦，但他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没在这时候和哮天犬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只是改了自已的说法。 “那就跟着我杀出去喵！！” “喵喵！！” “喵嗷！！！” “汪汪！！” 有了从天而降的神猫领头，这些被强行抓来的小家伙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虽然它们现在依旧互相挤着压着，但那气势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个哪怕灰头土脸也要昂首挺胸，磨刀霍霍准备为自由和生存而战。 哮天犬：“……” 他转头看向小猫：“我已经通知杨戬了，但是他们现在正忙着抓另一伙犯人，估计还要些时间，你可以先给木神报个信……” “不行！”温小雪出声打断他：“重现在身体不好，还不能大量使用灵力，不能告诉他！” 要是说了，那家伙一定会赶来的，还是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温小雪看向车门的方向：“只是一窝几百年的小妖怪而已，我们能搞定！用不着让他担心。” 哮天犬眨眨眼，想说你还只是个刚过四岁生日的小猫崽子，但看到对方那坚定的眼睛，这句没有土气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傻狗默默活动自已的嘴巴，像是在做热身运动。 小猫说的也没错，只是一窝活了几百年的小妖怪，他们能解决。 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是一只成精的刍狗，作为他们那一窝刍狗群里面长相最普通无害的一个，他担了开车运货的工作，负责把这一批货物运到无人的山林里。 长相不算凶狠的他实力也在群里排行垫底，都到目的地了也没有发现后面的货物出了问题，一下车就大声吆喝—— “货送到了！快出来拿！” 几个脸上有疤的凶恶汉子从破破烂烂还满是血腥气的茅草屋里面走出来，其中有两个手里拿着剁骨的大砍刀，上面还滴着红黑色血液。 一个脸上有两道疤的刍狗妖走过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两天条子太多了，”司机关上车门，走过来准备帮忙卸货：“不知道他们又在干什么，大街上到处都是来回巡逻的，我们那边不好下手，这次只能搞来这些。” 还因为那些天生比较敏锐的野猫野狗得到消息提前避开，难度再一次加大，还是多偷了一些有主的猫狗，这才勉强凑够要的数量。 两道疤闻言也不太高兴，但也知道他们尽力了，只能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 “该死的条子，我早晚啊啊啊——” 温小雪早就守在门口蓄势待发，一丝光泄进来的时候就伸出爪子了，一看到人就猛扑过去，一爪子挠在对方眼睛上。 刍狗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转眼就被从车里面涌出来的猫猫狗狗们淹没了，除了反应比较快的那几个，其他实力较弱的妖怪都被数不清的爪子和尖牙掩盖其中，只落下凄厉的尖叫。 实力较强的几个刍狗妖躲开后就要反击，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大狗扑倒，手里凝聚出来的灵力团都来不及扔出来就被咬住手臂……然后被活生生咬断。 “啊啊啊啊啊！！！” “哪？！它在哪？啊啊啊！！！” 速度极快的大狗只在攻击他们的瞬间显露出身形，然后就如同闪现那般再次消失，伴随着另一声尖叫再次出现。 两道疤的刍狗妖捂着自已瞎掉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面前对峙的小猫：“成精的妖怪……” 他任由鲜血从脸上涌出，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还没断奶的小猫崽子也敢来管你爷爷的好事！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宰了煲汤！！” 温小雪都赖得和他放狠话，冲上去就要再给他另一只眼睛来一爪子。 黑色的小猫在奔跑的过程中分裂成无数个，飞速奔跑的他们在某一个瞬间仿佛完全隐身，唯一可见的只有那转瞬即逝的白色，宛若山间鬼魅，一不留神就已站在人的身后。 可惜小猫和活了几百岁的妖怪之间还是有些不小的实力差距，这一爪子下去没能再戳掉对方另一只眼睛，攻击落在对方脸上，甚至算不上要害。 “啧！”小猫一击不中就迅速后空翻退后，某个瞬间对自已差了一截的爪子和少了一截的灵力很是不爽。 脸上再次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两道疤刍狗的眼神越发凶恶，但是落在小猫身上的视线似乎又多了些什么。 “没想到你这小猫崽子还有这般天赋……”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大笑：“好啊！好啊！我居然还能遇上这么惊喜的事！！” 野猫野狗可没有成精的小妖好吃，像这种年纪小根骨好的小妖怪更是又好吃又滋补，只是平时这种小家伙都在人家正规学校里被好好保护着，他就算有心想尝尝也没那个胆子。 但是现在，这里有一个落单的美味原材料！ 这简直是大自然的馈赠！！ 温小雪皱着眉，他很讨厌那家伙的眼神，同时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不详的预感。 小猫再次后退几步，大喝一声：“傻狗小心点！他们还有后手！！” 第312章 哮天犬的反应很快，在其他刍狗妖动手之前就把他们的双手全部咬断，正要冲过来帮小猫，却突然听到一阵诡异的铃声。 十分空灵阴森的声音，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震慑，硬生生让哮天犬栽了跟头，矫健的四肢顷刻间被泄去力气，一下子就栽倒在地。 哮天犬还算好的，其他那些没有灵力的小猫小狗在听到那铃声的一瞬间就被震晕过去了，大片大片的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两道疤的刍狗妖的身后飘出来一个小铃铛，他嗤笑一声：“你们能被我这缚妖铃降住，也算是三生有幸，可以死而无憾了。” 距离缚妖铃最近的温小雪受到的影响最大，虽然没直接晕过去，却也趴在地上无法起身，就连头都抬不起来。 小猫咬牙怒骂：“你放屁喵！缚妖铃明明是白帝少昊的东西！！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哟～”两道疤冷笑一声：“小猫崽子知道的倒是挺多，但那又怎样？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东西，你再怎么骂都要只能匍匐在地上等死，最后活下去的还是我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 他大笑着走到小猫面前，伸手就要扯着小猫崽子的尾巴把对方提起来，却不想还没碰到对方，就又被挠了一爪子。 “嘶——你个死猫！” 两道疤看到自已掉了一根手指怒骂一声，反手就用铃铛加大压制的力度，却没想到小猫的反应比他还激烈。 “不许碰我！” 温小雪的四肢被压到土里，他却突然疯了一般用力挣扎，一身的毛毛全部炸起来，缩小到极致的眼瞳里面闪过血一般的红光，嗓子眼里更是发出一声又一声威胁的恐吓嘶吼。 “不许碰！！” 他朝着对方死死龇牙：“不！许！碰！我！！” 两道疤被这猫崽子突然露出的凶相吓了一跳，然后脸上浮现狂喜：“这就是你的弱点吧！” 他再次朝着猫崽子的尾巴抓去，这次成功碰到了，但是刚碰到一缕炸起的毛毛，他就被那尾巴上突然出现的阵法狠狠抽了出去。 轰—— 那本就岌岌可危的茅草屋彻底塌了，砸下来将那个已经不省人事的两道疤彻底埋了，直接一秒入坟光速抬走。 “……” 这个结果有些过于突然，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场氛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一片寂静中，温小雪总算是冷静下来，有些迟钝地看向那边被草草解决的敌人，又缓缓看向自已的尾巴。 白色的尾巴尖尖轻轻翘起，在那黑白相接的地方，一个淡青色的阵法微光一闪，并在消失前把那炸起的毛毛顺了顺，像是在安抚小猫不要害怕。 温小雪愣住，琥珀色的猫猫眼眨巴两下，确定那是他所熟悉的灵力后，晶莹的泪花突然就把他的视线模糊了。 哮天犬起身把其他那个还醒着的敌人全部撂翻，这才小跑到温小雪的边上，伸出舌头给他舔毛以作安慰。 小猫这次乖乖坐着，没有嫌弃大狗，而是抱着自已的尾巴闷闷不乐。 “傻狗，”小猫低着脑袋：“我想回去了喵……” 小猫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我想重了喵。”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微凉的大手覆在温小雪的头上，带着他无比熟悉的气息和力度，在小猫的脑袋上揉了一下又一下。 温小雪差异抬头，就见穆重半蹲在自已旁边，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 穆重没有说话，而是朝着温小雪伸手，摆出一个抱抱的姿态。 小猫短暂愣神，随即喵呜一声就扑到对方怀里，把自已的小猫脑袋埋在对方胸上，身体微微抽动。 穆重把偷偷掉眼泪的小猫又往怀里塞了塞，另一只手在对方头上不停的揉着，安抚着：“下午的零食错过了，我们晚上回去补上，好不好？” “我们还买了徐记家的烤肉，回去还能吃热乎的……” 带着杨戬赶来的秦无寒也出现在他们身后，幽幽的目光在穆重和温小雪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叹一声。 天知道他回去发现猫没了人也没了的时候有多慌张，要不是穆重及时打电话过来，天上估计又要多一条满世界找人找猫的大青龙。 秦老父亲忍不住念叨：“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 “咳咳，”穆重突然咳嗽两声，眼睛对着秦无寒眨巴两下，硬是把对方后面的批评教育眨巴回去了。 “……”秦无寒默默改口：“回去我去找片护身龙鳞，钻个眼儿给他戴上，下次可以更安全一些。” 穆重边走边笑：“你那龙鳞再扣下去就要没了。” 一家三口就这么有说有笑的走了，独留杨戬他们留下收拾残局。 哮天犬朝他们走掉的方向看去，又被杨戬叫了回来：“别看了，他们又不是警局的人，不用干这些活儿。咱们羡慕不来，还是赶紧低头忙吧。” 杨戬把一只只晕倒的小猫小狗放到车上，又抽出手在他家狗子头上搓一把：“不过这次你们大功了，下班回家带你去吃烤串！” 哮天犬欢快应和：“汪！” …… 小猫估计也是累坏了，才走到半路，就窝在穆重的怀里睡了过去，暖乎乎的小身子微微颤动，眼尾还带着没有拭去的泪水，把那毛毛都弄得脏兮兮的。 第313章 秦无寒开车将他们载回去，等红绿灯的间隙抽空看两眼小猫，又看看穆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穆重：“想问什么？” 秦无寒垂下眼睛：“他怎么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温小雪。 穆重的眼眸微微闪烁，正打算糊弄一下，就被秦无寒率先开口打断施法。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秦无寒在绿灯的时候再次踩下油门，“小雪不喜欢出门，更不会让你也跟着出门。” 温小雪小时候吃过苦，除了上学和帮穆重送花打怪，其他时间都是宅在花店里，就连跑酷都只局限在屋里和后院，从来不会抛下穆重，一只猫出去撒欢。 其实还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比如小猫突然会害怕被人碰到尾巴；比如平时餐餐不落下猫粮的小猫突然迷上零食猫罐头；比如小猫没叫“穆重”而是叫“重”；比如穆重一直躲在暗处，对这次的麻烦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破绽实在太多了，秦无寒想假装看不见都难。 穆重轻声叹气，手在小猫的脑袋上轻轻揉搓两下，语气颇为无奈：“坏心眼的家伙，明明自已猜到了，还非要逼着我把话说明白，你这是在蓄意报复。” 不就是出门溜个弯嘛，至于吗？ 秦无寒：“……你才是在转移话题。” “就转移了，怎样！”穆重理直气壮：“你还能堵我嘴亲晕我不成！。” 秦无寒：“……” 这激将法未免也太明显了。 穆重见对方不说话了，还以为对方被堵到无话可说，正要乐呵一下，就见秦无寒突然加速，整辆车直接上天，上升再下落，前后不过两分钟，他们就到家了。 穆重：“……” 秦无寒下车把穆重抱下来，明显沉下去的声音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哑。 “如你所愿。” 穆重：“……” 穆重特么的动都不敢动。 谁家好龙会因为这么随口一激直接闪现回家啊！ …… 等穆重带着满身龙味儿滚回被窝，月亮已经高悬于天。 秦无寒把同样下水涮了一遍的小猫塞进穆重怀里。 穆重接住毛茸茸的小猫崽子，在被窝里朝秦无寒疑惑眨眼。 秦无寒垂眸：“他应该是想和你一起睡的，机会这么难得，就算我不说，你估计也会半夜去把他抱上床，还不如直接睡一窝。” 还免得穆重又半夜下床着凉。 穆重勾唇，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秦皇后深明大义，日后朕必定宠幸你！” 秦皇后嘴角微抽，给他把伸出来的脖子盖好：“宠幸什么的不着急，先攒着，到时候一块儿还。” 灯光熄灭，穆重在一片黑暗中抱住小猫，手掌在对方的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在安抚做噩梦的小孩。 睡着的小猫若有所感，伸着脑袋在穆重胳膊上轻蹭一下又一下。 穆重把小猫拥在怀里，也慢慢闭上眼睛。 “晚安，小墨。” …… 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之中，两只除了尾巴颜色，其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黑色小猫相对而坐。 有白尾巴的温小雪看到对面睁眼还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纯黑的温墨缓缓地伸个懒腰：“消耗太多给累晕了。” 他又忍不住嘟囔：“你平时修炼的时候可不能偷懒啊，不然打架的时候老憋屈了。” 但凡这具身体的实力再强一些，他今天就不会给那个敌人掏法器反击的机会！ 温小雪有些心虚地摇摇白尾巴：“我，我这不是在努力了嘛，等长出第三条尾巴我再努力修炼。” 温墨又想起对方是四岁就开始长三尾的天才猫猫，便不再说什么，一个跃身跳到温小雪面前。 “那我现在就帮你把第三尾长出来。” 他说着就要用爪子去碰对方，却被躲过去了。 温小雪后退两步，他有些犹豫：“你这就开始啊？要不再过几天吧，你才在外面待了一天，还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没见过呢。” 他有些着急的踱步：“而且，而且你还没有和穆重好好告别呢，再待几天多和他说说话也好啊。” 等他长出第三条尾巴，灵魂变得强大之后，温墨这点残留的灵魂意识就要彻底消失了。 温小雪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他只知道自已的心情很乱，“我在这里多待一阵子也没问题的，你要不还是……” 一只黑色猫爪拍了拍温小雪的后背，他看过去，只见温墨用一种格外认真的表情看着自已。 “我该走了，”温墨在他面前低下头：“我能有一天的时间就够了，要是在奢求下去的话，就要舍不得了。” 他会舍不得这个新奇的世界，会舍不得温暖的新家，会舍不得穆重…… 虽然本来也舍不得。 温墨用尾巴勾住对方：“我是他以前最喜欢的小猫，你是他现在最喜欢的小猫，我们的顺序不能乱，我也不能和你抢他。” 就像穆重说的那样，过去和现在的时间不能纠缠，不能错乱，现在的穆重也只会属于现在的温小雪。 “所以你要好好修炼，要长出九尾，要变得更厉害……” 温墨的身形在一点点变淡，连同他的声音也在一点点变得空灵悠远：“要能帮上他的忙，要保护好他，要不让他担心……” 第314章 “要做世界上最好的猫主子！” 随着温墨最后一声落下，消失的猫猫彻底消失，化作点点星光飘到温小雪的身上，带着他的身体也开始发光。 待到光芒消散，温小雪的第三条尾巴也成功长成，三条白色的尾巴在黑色小猫的身后轻轻摇动。 第207章 番外：小车 四季更迭变化往来不息，又是一年新的春意盎然，又是一年新的鸡飞狗跳。 是真的鸡飞狗跳。 穆重瞅着在后院打起来的金乌和哮天犬，语气都带着一些迟疑。 “他们在干嘛？” 老吴趁着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正乐呵呵铺晒药材，这才瞥眼过来，回答一句：“为了生存。” 穆重：“……” 穆重：？ 老吴低头，一副世外高人的深沉模样：“就像我手里的药材，为了可以长大，一次次和野草争夺阳光和雨露，一次次拼尽全力将根系往更深的土中扎去……” 穆重：“说人话。” 老吴难得的装逼被打断，嫌弃扒拉的开口：“他俩看上小猫的猫窝了，正在用决斗的方式争夺猫窝的所属权。” 小猫现在的猫窝可不是穆重那个手残搭出来的破烂鸟巢，而是秦无寒精心搭建的等比小屋子，其豪华程度堪比猫界的大别墅，给只有普通大床和普通狗窝的两个小家伙一个小小的奢靡震撼。 然后他们就为这猫窝打起来了。 听完前因后果的穆重：“……” 难怪小雪会大清早冲去学校，还说要在那里住宿两星期，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老吴慢慢挑拣药材，声调随着手上的动作起伏：“小猫第一次提前跑去学校，想来也是被他们两个吵烦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两个小家伙也算是很厉害了。 穆重坐在老吴旁边，帮着他挑拣药材：“也不全是因为那个，小雪偷偷用零花钱买了小说，被他卷猫窝里一起带着去了。” 估计是嫌弃哮天犬和金乌打扰他看小说，所以才提前跑去学校里躲个清静，顺便再看个过瘾。 老吴挑眉：“你怎么知道那小家伙买小说的？” 家长偷看孩子日记？ “那倒没有，”穆重的表情难得浮现出一丝不自然：“那几本书上面有法术的痕迹，在进花店的一瞬间就被自动送到我房间了。” 之前为了保护花店，孙猴子给花店画了一个大圈，穆重干脆在这基础上又加上一些阵法，只要是有负面影响的东西进了这个范围就会被自动传送到穆重开辟的隔离区。 要不是那几本小说被施了法，穆重说不定还真发现不了。 穆重擦干净手，从兜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其他那几本的法术抹去后就塞回他的猫窝了，只剩下这一本。” 老吴没放在心上，随口一问：“法术消不掉？” 穆重：“是本小黄书。” “喔，是本……”老吴一愣，待到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什么，手上剧烈一抖，已经挑拣好的药材又啪一下掉回大筐里。 穆重好心给他救回来一部分：“瞧瞧你，多大个人了，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又不是只活了几十岁的人，这都四位数的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封建古董似的一惊一乍。 老吴脸上新长出来的胡子诡异地抽动两下：“这是我的问题？那猫崽子才四岁出头！按照妖怪的年龄来算，他甚至还是只吃奶的小崽子！！” 你这个当家长才是有问题的那个！！ 这孩子怎么管的！！ 怎么可以给小孩子看那种东西！！！ 穆重一脸无辜：“我这不是把书收过来了嘛？” 之前是穆重自顾不暇才疏忽了小家伙的教育问题，他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再加上平日里有秦无寒帮忙照看着，也能抽出时间弥补一下这方面的漏洞。 小猫的情况特殊，不能用寻常人的年龄去比较，该抓的教育也要跟上才行。 穆重还格外坦荡地顺手翻开一页，满脸都是平淡和习以为常。 “我们又不能遮遮掩掩提醒小雪一辈子，还不如提前把正规的知识教给他，还能防止他因为好奇走错路，好奇心这种东西，堵不如疏，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道理。” 正是无知才会无畏，这和死亡一样，都是寻常人讳莫如深不愿多说的东西，但懂的人闭紧嘴巴，一无所知的孩童就只能凭靠自已跌跌撞撞地去了解，在这路途中难保不会遇到危险的事，亦或是被越来越复杂的杂乱信息混淆认知。 穆重这么说着，手却突然抬起，淡青色的灵力顷刻间汇聚掌心，稳稳挡住一抹从书页中弹出的雾粉色气体。 他把那团气体牢牢禁锢在手心，抬眼朝老吴挑眉：“比如这种危险的事。” 老吴：“……！” 老吴的手又是猛地一抖，差点把手里脆弱的干药材掰成两半。 从一本小黄书里面出来的气体，还是这种颜色，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能正大光明使的手段！ 事实也确实如此。 老吴捏着细针在气团上面戳啊戳，检查一番后得出结论：“这东西要是被人吸入体内，会在极短的时间提升人的欲望和敏感程度，要是人在这种情况下情难自禁，一部分元阳精气就会被抽走。” 至于被抽去哪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被幕后主使用来强大自身了。 第315章 老吴的手指摩挲着下巴刚长出来的胡子尖尖：“除此之外就看不出其他问题，从这里面蕴含的力量来看，抽取的元阳精气还达不到害人的程度，就算是体弱的人也不会因少了那一丝精气而出事。” 就这个量，别说是用来强大自身了，说不定收回去的力量还比不上人家施法消耗的力量。 这就好比是突然发现一个四处抢劫的人，仔细观察却发现对方每家每户只抢了四五块钱，一通忙碌后还没人家天桥地下乞讨赚的多，就很……迷惑。 老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有些犹豫地看向穆重，想要询问一下对方的意见：“你怎么看？” 本来还想认真商量一下的，谁知道穆重这家伙已经半躺在椅子上打哈欠了，手里依旧看着被翻开的颜色小书，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听见老吴问他，穆重应了一声，慢半拍地抬头，却又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哈欠：“……再等等看呗。” 虽说对方没有直接出手伤人，但这么大规模的施法，杨戬他们局子里不可能无动于衷，想必现在已经在顺藤摸瓜的路上了。 现在时代不同了，他们这边要采取什么程度的手段，多多少少还是得和杨戬那边串口气。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穆重还是给对方打了个电话过去。 “穆重？” 电话被接通的时候就响起巨大的风声，显然杨戬他们正在外面，人声缥缈的转了两圈，颤颤巍巍的传递过来。 穆重估摸着他们在出外勤，言简意赅：“市面上的书被人施法了，这事儿知道吗？” 不等杨戬回答，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出来，骂骂咧咧的芬芳词汇隔着空间和风声都能传递的如此清晰，可以想象对方的表情应该也很狰狞。 那是哪吒的骂声，是名副其实的口吐莲花。 穆重沉默两秒，试探的猜测：“哪吒中招了？” “靠！你怎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炸起，就像哪吒那被踩了痛脚后炸起来的毛，可惜隔着电话，穆重见不到自家好哥们浑身冒火的样子，不免有一丝丝遗憾。 杨戬估计是避到一边，电话那头的风声小了，连同哪吒的跳脚声也小了，只有杨戬那三眼仔同样克制不住的笑。 为了防止兄弟决裂，杨戬在哪吒面前都快憋死了，这会儿抽出空间来，他那幸灾乐祸的嘴脸隔着电话都收不住，兴致勃勃地跟穆重分享事情的原委。 哪吒最近带着他妈一起刷苦情电视剧，刷着刷着就变成了一起看小说，殷夫人尤其喜欢那些古早狗血小说，还专门叮嘱哪吒买几本烧给她。 可惜哪吒戴着墨镜大兜帽进了旧书店，还是倒霉地遇到了学校的学生，双方在对视的瞬间都愣住了。 他手里那几本封面人物极具时代特色的小说更是显眼，那玛丽苏一般的封面女人微微勾着嘴角，像极了看好戏的吃瓜群众。 几个小妖怪学生面带疑惑，像是在努力辨认这个穿着可疑却有些熟悉的大兜帽是谁，甚至还自以为不着痕迹的一点点往这边挪动。 哪吒：“……” 哪吒拿着书就跑。 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那边的学生身上，试图逃离这尴尬场面的哪吒没有注意到手里的东西。 堆在最上面的那本狗血小说因为风浪被掀起几页，一团突然弹出的雾粉色气团将哪吒的脸砸了个正着…… 杨戬现在都记得对方满身通红掉他院子，还咬牙切齿要报警的样子，感叹他小子还挺能忍：“可惜了我给他的《荷花品种大全》，那小子看都不看，真是暴殄天物。” 那时候的哪吒一身春色，脸上的表情却狰狞吓人，身上的温度同样高到吓人，杨戬怕这家伙把他家新挖出来的池子蒸发了，就给他递了一本书一包纸，想让这家伙自已处理一下。 谁知道哪吒沸腾成那样不是那团气体害的，而是他自已气的，怒火硬生生把他兜里的手机给烧炸了，在看到杨戬递过来的书时，那莲花形状的三昧真火更是又上调几个档。 远远围观的哮天犬都被火焰波及，身上的毛毛硬是被烫成了卷毛。 回首那时的遭遇，杨戬到现在还是不忍地感叹：“惨，真惨啊。” 穆重：“……” 你也是真作啊。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哪吒被人摆了一道，一连社死好几次的他都要气疯了，作为报案人和编外战力跟着杨戬查案，势要在找到人之后把对方抽筋扒皮。 杨戬和人家一起行动的主要作用就是在最后关头阻止一波，以防发飙的藕霸大人一把火把人给烧成灰，到时候他又要多写三页报告。 双方把各自的消息通了一遍，杨戬在整合的时候突然找出一个十分刁钻的盲点。 杨戬：“这时候找我，难不成你也中招了？你那脆了吧唧的身子骨，受得住秦无寒的如狼似虎吗？” 穆重：“……” 在旁边听全乎的老吴：“……” 赶巧这时候过来，也听全乎的秦无寒：“……” 死寂，一片死寂，如同萧瑟的风，忙碌的吹过却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那边的杨戬毫无觉察，甚至仍在输出：“哟嚯，我还押韵了。” 何止押韵啊，简直是二杀。 穆重叹为观止，眼睁睁看着他家无寒从平静逐渐复杂的脸部表情，表面十分淡然地中断电话，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316章 虽说他确实有那么点意动和好奇，但无奈他家无寒的硬件不行，终究是只能遐想一下。 算了，有些事，还是不要点明比较好。 秦无寒：“……” 虽然不知道穆重在想些什么，但以他对这家伙的了解，绝对又给自已扣黑锅了！ 杨戬他们的效率很高，穆重估摸着这两天就会有结果，自已也不着急，由着秦无寒将自已抱回室内，结束这一天的晒太阳时光。 …… 这次穆重预估错了，杨戬的效率比他想象的还高，第二天凌晨就一个电话打过来。 “穆重！起床！过来帮忙。” 穆重任由秦无寒给自已穿衣服，腾出手来举着手机：“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杨戬这次又查案查了个通宵，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但好在专业素质过硬，言简意赅地讲述他们查到的东西。 这次铺天盖地撒网施法的犯人是个合欢树小妖，目的是什么暂时还不知道，只查到人现在位于一家算不上正规的夜色酒吧里，手里还攥着不少人质。 穆重一直安静听着，听到这里突然皱眉，“人质？” 大范围施法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但对方若是挟持了人质，那事情的性质就严重了。 杨戬：“对，警员在调查中的时候发现，以那家酒吧为中心的人陆陆续续出现不正常的反应，包括但不限于邻里间关系更加和睦，谈恋爱结婚的人直接翻了三倍。” 穆重：“……” 穆重：？？ 这算哪门子人质？ 杨戬也觉得离谱，但还是尽可能客观地表述。 他们发现那个小妖后就已经秘密部署了，同时祝余还去调查了附近的情况，然后他们就发现，每天都为了鸡毛蒜皮吵架的夫妻突然和和美美，邻里之间和谐自然…… 甚至和谐过头了，楼上楼下几家几户的小年轻纷纷看对眼，不是一见钟情光速恋爱，就是一拍即合，双双翻出户口本冲进民政局。 男男女女的日常生活也是黏在一起蜜里调油，让踏进这片区域的单身草祝余直呼眼睛疼，嗓子眼儿还噎得慌。 简直是恐怖如斯！ 虽说那些人暂时只是陷入热恋的奇怪状态，并没出现其他问题，但这些明显不正常的热恋表现反而让他们不敢擅自动手，因为拿不准对方是否还有其他后手，只是在利用这些和谐的表象麻痹人心。 在确定这些人的安全之前，警方会尽可能采取保守的抓捕措施。 穆重对具体情况有大致了解，“所以你想要我动手？” 对付植物类的妖怪，穆重这个木神确实是最佳的人选，嘴遁成功的几率都比其他人大一截。 以前要是遇到类似这种情况的事情，穆重都会先去劝说一波，看看能不能让敌人原地感化放弃抵抗，要是实在不行，穆重才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他们放弃抵抗。 “确实有这种想法，”杨戬也不搞虚的：“你前几天不是还说闲不住想帮忙吗？活计这不就来了。” 秦无寒给人扣纽扣的动作一顿，缓缓低头，“想帮忙？” 穆重：“……” 杨戬那边还是浑然不觉，以为在和自已说话，自然而然就接过话：“对啊，不是说老吴已经批准穆重正常工作了吗？只要偶尔注意一下就不会有大碍。” 秦无寒的眸光逐渐幽深，语气也逐渐危险：“老吴说过？” 穆重：“……” 光速挂断暴击队友的电话，穆重脸上满是平淡如水的垂死挣扎：“……说过的。” 秦无寒按住对方想要施法逃离的手，“什么时候说的？” 穆重默默目移：“在我做梦的时候。” 秦无寒：“……” 真是好主观的准许。 他沉声叹气，到底是舍不得说这家伙，千言万语塞回肚子，最后也只给穆重裹上一条驱寒的围巾。 …… 杨戬电话里说的是一个不正规的夜色酒吧，但实际上这地方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至少环境卫生不错，表面上和普通的酒吧没什么区别。 穆重他俩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商量好计策的杨戬和哪吒，还不等穆重说话，那俩家伙就已经冲过来，齐齐往他身上一跳，然后瞬间消失。 再一看，杨戬变成一个狗狗形状的耳钉吊在穆重的耳朵上，哪吒则是变成莲藕的吊坠挂穆重的脖子上。 穆重：“……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狗狗耳钉开口：“计划就是跟着你混进去，然后随机应变。” 穆重：“……” 穆重：“给我一个制定这种粗糙计划的理由。” 莲藕吊坠接话：“我俩的脸太有辨识度，施法变脸又容易打草惊蛇，不如让你带着我们进去。” 秦无寒：“……” 所以你们施法化形就不会打草惊蛇了？！ 穆重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是他好歹和这几个家伙混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施法将这两个家伙的气息掩盖，抬脚就要往酒吧里走。 刚走两步就被拽住了…… 穆重回头，对上秦无寒不放心的表情，正要说些什么，却先看到面前青光一闪，然后面前的大青龙也原地消失，而他手腕上多了一个墨绿色的镯子。 细细小小的一个镯子并不显眼，但若是仔细看去，就能看到宛若龙鳞的精致纹路，要是再仔细一点，还能看到咬着尾巴的龙头在轻轻动作。 第317章 “我也陪你进去。” 虽然杨戬和哪吒都在，但秦无寒还是不放心，一定要把穆重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行。 穆重有些稀罕这副模样的秦无寒，走的时候还在一个劲儿地摸摸，把这难得一见的小青龙从头到尾撸了个遍。 叼着尾巴的秦无寒摸摸忍着对象的骚扰，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你看着路！小心摔了！” 狗狗耳钉默默闭上眼睛：“工作时间，你俩注意一下影响。” 这两天看的多了，他三只眼睛都有些疼。 穆重闻言一顿，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凶猛摇头，连带着他耳朵上的杨戬一起疯狂摇晃。 “我～靠～～穆重～～你呕～你疯～～呕了～～～” 杨戬这会儿眼睛不疼了，但是头晕，不仅晕，他还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懂穆重在发什么疯。 穆重冷哼一声，不理会被自已暴击的队友，抬脚走向酒吧。 酒吧里面，饱和度拉满的灯光降低了眼睛起码一般的可见度，不远处的舞台上有几个人深情唱歌，几个热情的男男女女尖叫着调动众人的气氛，舞台下人头攒动，有人喝酒有人蹦迪，还有几个缩在角落拒绝社交默默玩手机。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 穆重的目光在人群中游走，不出意料地发现了问题。 这里至少九成的人都中招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和某人看对了眼，却又在相互接触的几分钟后相互放弃，各自奔赴下一个让他们一见钟情的有缘人。 就像是装进一个箱子的球，彼此碰撞又很快分开，相互交错却又混乱不堪，每个人都带着理智崩溃的疯狂，却又被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和眼花缭乱的灯光掩盖。 缩在角落的人有的偶尔皱眉抬头，等待着他们的同行跳完舞一起离开，却没注意到自已正吸入微不可查的粉色气体，心里也时不时升起尝试喝酒跳舞的念头。 突然走进来的人渐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本来是很少见的情况，因为沉迷酒精和音乐的人很少会把注意力放在远处的陌生人身上。 但是穆重是个意外。 这次倒不是因为他的脸，而是因为秦大总管倾情赞助的帽子围巾羽绒服。 酒吧里的暖气很足，薄衫长袖就已足够，跳舞的人甚至还要再卸下几件装备，在这个所有人都清凉肆意的地方，突然冒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臃肿面包人，还是个不打算脱衣服摘装备的臃肿面包人，真的还容易吸引众人的目光。 哪来的傻子？瞧瞧！ 穆重坦然接受众人不算友善的视线，依旧没有脱装备的打算，毕竟以他的估算，用不了几分钟就要离开，实在没必要多这几个步骤。 可能是这个进来的客人实在显眼，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微笑着询问穆重是否需要服务。 走近了才看清客人露出来的半张脸，清冷温润的眼睛微微垂下，额间的发梢还沾着点湿润的痕迹，像是沾上了寒夜的毛毛细雨，再加上那有些病白的皮肤，让这裹着厚厚外套的人也显露出几分单薄。 像是刚刚出院的精英，像是大病初愈的富家子弟，独独不像是会来这种喧闹地方的人。 服务员看着看着，渐渐就入了迷，一直在这里工作的他自然也吸入了不少粉色气体，只是职业素养让他一直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失态，但这份坚持似乎在今天动摇了。 喜欢，好喜欢，怎么会有这么让他心动的人…… 服务员的眼睛深处渐渐浮现不寻常的红色爱心，就连声音都不受控制的放轻放缓，语调中带上满满的渴望：“客人，我们这里有帮忙拿外套的服务，我可以帮你取下帽子和围巾。” 想触碰，想被看到，好想…… 穆重看向面前这个眼睛里戳着俩大爱心的服务员，嘴角微抽，正打算直接施法把人弄晕，就见另一个服务员冲了过来。 “刘哥，老板那边找你。” 赶来的年轻人像是还没进社会的小孩，身体瘦弱的他眼中却没有多少懵懂单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淡然。 被叫刘哥的服务员还不想放弃，“好，小念，我服务完这位客人就……” “刘哥，”小念服务员按住对方蠢蠢欲动的肩膀，语气和缓：“老板想现在见到你，别让他久等了。”？？？ 刘哥猛地一抖，像是突然惊醒似的，嘴里喃喃：“对对，不能让老板久等。” 他说着就转身快步离开，速度快的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他。 等人走远，小念这才扬起他那稚嫩的脸庞，朝着穆重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场合啊，木神大人～” 他深深地看着穆重，眼中带着真挚的欣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穆重看着面前的合欢树妖，也挺意外：“祝余说你在寺庙自闭，没想到你下山了。” 是的，他是当年和祝余一起跟在穆重院子里修炼，后来在月老庙里以原形宅了几百年，直到最近才下山，结果一下山就闯祸的合欢树妖，司小念。 是熟人就好办了，穆重毫不避讳地从兜里掏出警局特供银镯子，用“吃了吗”的随意语气问道：“我给你拷上？” 司小念：“……” 他垂眼看向穆重，又缓缓抬头，眼中流露出悲伤的笑容：“对不起啊木神大人，我这次不能听你的……” 第318章 源源不断的雾气从司小念的身上涌出，包裹住他和穆重。 “不仅我不会走，木神大人暂时也不能离开，冒犯了大人，我以后定会回去请罪。” 穆重定定看着面前这变了许多的青年，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倒是挂在他身上的三个家伙蠢蠢欲动，三个装饰随着逐渐包裹完全的雾气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光。 穆重轻轻挠一下手里的镯子，安抚住躁动的小青龙：“小念能说一下这么做的理由吗？” 穆重感觉到层层热意伴着雾气萦绕在四周，这么大量的合欢雾，换作一般人估计已经转入春日频道了，他都不知道自已在司小念心里这么能抗。 这算什么？ 崇拜心理？ 看着木神大人没有离开的念头，司小念稍微放松一点，不再那么紧绷，甚至乖乖回答对方的话。 他稍稍低头：“我想救人……” “救人？”穆重将目光移向一旁，像是在透过厚厚的雾看外面那些你侬我侬的虚假小情侣。 什么人需要这么个救法？ 穆重心头微动：“你要救的，不会是月老吧？” 司小念在穆重面前没有隐藏想法，穆重一看这家伙诧异的样子就知道自已猜对了，只是他实在想不通，“月老不是好好的吗？” 虽然他没见到月老的面，但据孙猴子表示，月老前几天还去给他家猴子猴孙们的表演打赏，老爷子吃得香睡得好，不像是需要救的样子啊？ “他不好！”司小念急忙开口：“他是装的！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穆重：“……说说看。” 司小念这会儿就像是在外奔波时遇到了避风港家人，随着倾诉欲涌现出来的还有一滴又一滴委屈的眼泪：“月老大人说过的，他说去月老庙的人越来越少，他也要和其他老朋友一起被人类遗忘了……” 当彻底失去人类的信仰，月老也会彻底消失。 司小念以前听月老和他絮叨这些，这段时间尤其多，而且前两天月老就没再出现，他以为…… “我想救他，”司小念死死咬着嘴唇，艰难挤出几声呜咽：“只要想在一起的恋人变多，只要有人再去月老庙上香，他就不会有事了。” 那是照顾他快一千年的家人，他不想月老就这么消失！ 穆重沉默两秒：“要不……我带你去见他？” 司小念一愣，反应过来穆重在说什么，却摇了摇头，笑着给自已抹掉眼泪：“大人不用骗我，我心意已决。” 穆重：“……有没有可能，我没骗你。” 司小念坚决不信：“您以前骗犯人主动归降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穆重：“……” 嘶，果然不能在小孩面前暴露太多，把人家孩子的信任都给暴露没了。 眼看着司小念准备埋头一直走到黑，穆重叹口气，放弃了嘴遁，猛然抬手向着对方袭去。 淡青色的灵气汇聚成剑，眨眼间就砍到司小念面前，却被对方空手接白刃挡住。 到底是熟人，对他家木神大人的手段还挺了解。 穆重也不意外，同样熟练地抬起一只手，挡下从侧边袭来的粉雾，只是出手的时候灵力有瞬间的凝滞，一不小心把整只手都塞粉雾里了。 穆重：“……” 意外猛吸一大口浓缩粉雾的秦无寒：“……” 不过还好，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穆重很快就调整回来，剑上的灵力一震把人震开，然后趁着司小念稳住身形的间隙靠近，手指在额头屈起，一击安神的脑瓜崩将人打晕。 搞定，收工！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杨戬他们了，穆重在走之前还让哪吒去把月老抓来，可以提高他们这次破案的效率。 是的，穆重一听司小念的话就知道这小孩被月老骗了，建立庙宇的神仙哪有那么容易消失，月老顶多因为这些年人少事儿少导致少一些供奉，还有抢他供奉的财神救济，怎么可能出事儿？ 人不在月老庙那是因为跑去看猴了。 真是的，老大不小了还哄骗人家千岁小树妖。 …… 穆重这次又熬夜了，精神有些不济，正想让秦无寒抱他回去，却突然发现秦无寒从酒吧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过话。 穆重有些疑惑地转头：“无寒？” 一直跟在穆重身后的秦无寒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意识到穆重在叫他。 “嗯？” 只是一声嗓子里挤出来的回复，穆重就意识到对方的状态不对，伸手过去触碰对方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滚烫。 这次秦无寒的反应速度很快，在穆重碰到的瞬间就向后退去，一直紧闭的嘴巴总算被撬开，却吐出炽热滚烫的喘息。 “重……先别碰……” 他兀自后退两步，似乎想要远离，却又被逐渐升腾的欲望挟制，大喘着气站在原地，眼睛在黝黑人眼和灿金的龙瞳之间来回切换。 热，好热…… 粉头针对偶像的高浓度春色攻击确实没有伤到对方，却让某位秦大总管不幸中招。 和一直在防御不露死角的穆重不同，没来得及防备的秦无寒那是纯靠身体素质硬抗，能不失体面的坚持到所有人离开已经是极限了，此时一接触到穆重的体温，那热意更是不受控制的乱窜。 穆重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就要输灵力帮秦无寒缓解，但那是司小念专门对神仙使用的法术，根本不是书里夹着的稀释版，用灵力不仅没用，反而催生了那股无法抑制的火焰。 第319章 秦无寒拉过穆重的手腕，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他的意识已经有模糊的趋势，有几个瞬间甚至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 “嘶——”穆重也深吸口气，不敢再乱碰，拉着秦无寒的袖子就带着人飞速回家，准备回去找万能的老吴。 可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穆重回家后并没有找到老吴的身影，只捡到对方去深山挖药材离开两天的留言，以及不准他惹事儿的叮嘱。 穆重：“……” 这次真不是他惹事儿，出事儿的是秦大总管啊！ 客厅的植物们不少，开了灵智的那些家伙缓缓伸展叶子和枝干，一个个朝着他们这边探头探脑，虽然没有脸，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好奇。 穆重看向隐隐冒热气的秦无寒，觉得大总管的脸面不能在今天丧失，于是迅速拉着人回卧室。 一进到只有两个人的空间，秦无寒紧绷的几根筋总算是松了一根，突然紧紧抱住穆重，将头埋在对方的颈肩。 “重……抱一下。” 秦无寒的声音越发沙哑，他头也不抬，试图用穆重的气味压制住心头的火，他知道这种火上浇油的做法不对，但是……放不开手。 压抑了几年的占有欲和恶念似乎在这时候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只会焚烧他一人的火焰一个劲儿的炙烤，让他连“松手”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不想放手，想一直抱着…… 他为什么要放手？ 秦无寒在穆重的脖子上蹭两下，嗓间是欲求不满的吞咽声，像是渴望泉水的沙漠旅人，手里捧着始终不化水的冰口干舌燥。 穆重被这席卷半身的热意烫得手指微微蜷缩，又被对方的力道带着后退放倒，砸在绵软的大床上。 那把火似乎也烧到了穆重，顷刻间就把原本冰凉的被褥染热，让他也跟着呼吸不畅。 喘息声和心跳声在这安静的房间是那么的喧嚣，如交响曲一般此起彼伏一阵后，甚至分不清哪一声属于自已，哪一声属于对方。 蔫巴巴的小树苗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为了生机自发的努力成长，就算在无风无雨无阳光的环境依旧壮大了几分。 但是不够，成长需要雨露和营养，更需要适合的土质。 有些事情需要遏制，而制止的机会也是转瞬即逝。 秦无寒的额头渗出汗水，他艰难地找回理智，大喘着气支撑起身体，一向冷静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的兽瞳，其中写满了爱和渴望。 要离开……去冲冷水……不能……穆重还没好…… 秦无寒喘着气，努力把自已从穆重的身上撕下来，很害怕自已一时不察伤了对方。 不能……不行……要忍住…… 一只偏凉的手伸来，拉住差点就成功离开的秦无寒。 穆重的脸也被热气蒸腾出了粉色，不再像月亮或是竹子，更像是盛放的花，让投来注视的恶龙也嗅到那昙花一现的艳香。 “我可以……”穆重主动扒拉开自已身上的装备，看向秦无寒的目光清润又模糊：“老吴前几天就……准了。” 秦无寒的兽瞳一缩，定定地看着眼前白中染粉的里芯，喘气声越发粗重，像是绷紧锁链忍到极致的野兽。 “我不想……伤到你……”野兽模仿着人言，艰难说出一句话。 “你不会，”穆重抬起自已没有负担的手臂，勾住对方的脖子，轻轻吻上对方的唇角：“轻点就不会有事，我们无寒一定能做到的。” 野兽用力回吻回去，没再回答。 啪—— 扯到极致的理智丝线终究还是断裂了。 要照看好一棵树困难却也容易，按照先后顺序来做就不会出错，而首先要做的就是松土。 穆重的体力不行，这一项累人的活儿就落到了秦无寒的头上，他也不多说，就算自已状态不好也依旧用尽耐心去一点点疏松土质。 待到土质的状态良好，就可以把树移栽其中，这个过程需要他们一起配合，虽然有些艰难，但好在俩人很默契，有惊无险的挺过这一关。 至此俩人都满头大汗，毕竟头一次做这种要相互配合的体力活儿，多多少少有些不适应和陌生。 “我来……”秦无寒见穆重有些疲惫，主动揽下后面的事情，不让穆重再动。 于是后面浇水施肥的步骤都被他一手接了过去，动作间还时不时看向穆重，生怕自已一不小心就误伤到对方。 植物吸水还需要时间，秦无寒熬过了最热的劲儿，这会儿脑子清明了几分，等了一会儿才进行下一个步骤。 穆重却不行了，他擦去眼角的泪水：“你别干杵着啊。” 跟被人按了暂停键似的，还一个劲儿盯着那土，真是…… 秦无寒这才回神，闻言弯腰俯身，亲了亲穆重的耳朵。 “那我动作快点？” 穆重红了脸撇开头，“行。” 早结束，早休息。 后续的工作不算复杂，都是些简单的体力活儿，只是要多久需要秦无寒自已估算，他头一次种树也没有经验，只能凭着本能和直觉判断。 然后就被穆重说了。 穆重皱眉，在月光的沐浴中睁眼，眉尾带着淡淡的不满：“水浇多了。” 秦无寒的动作一顿，他低头看去，沉思片刻后又看向穆重：“我想再种一棵。” 这次轮到穆重深吸一口气，他张开红润的唇想说些什么，却又看到秦无寒身上没有完全散去的粉色雾气。 第320章 又困又累的穆重：“……” 他默默憋回嘴里的话，倔强且坚强地改口：“行，行吧，就一次。” 秦无寒又亲他一口，然后将整个人直接抱起，去其他地方寻找土地。 在人为的帮助下，树苗久旱逢甘雨，第一次被妥帖照顾，尤其在雨后，更是和阳光交相辉映，出现了灿烂的彩虹。 雨过天晴，放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 第208章 番外：小鱼 春去夏来，天气也日渐炎热了。 顾教授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被拦住，脸上罕见的浮现一丝不耐，“你转告他，我周末的时候会回去，不用每天提醒我。” 负责传话的黑衣保镖擦擦脸上的热汗，低头毕恭毕敬地传话：“顾总说想大少爷了，希望您能多回去坐坐。” 所以才会让他们这些手下不远千里跑到这个偏远没人的实验基地来，还是每天都要来，跋涉这么几天，保镖都要哭了。 “他哪是想我了，分明是要我回去接手公司，”顾教授冷嗤一声，“当年把我赶出去的是他，这会儿要认回去的又是他，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哪有这种好事。” 当年顾成景为了追逐自已的梦想，不愿意接受他爸经商的安排，父子大吵一架后被赶出家门，一个人半工半读挣扎多年才熬成现在的教授。 结果那老头还没放弃，让他回去也是因为还想让他去管公司，完全不在乎他拼命得到的这些成果和努力会不会付之东流…… 顾成景向来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自嘲，不想再和对方多说：“下次别再来了，他有事就让他自已打电话来说。” 一旁的助手看到顾教授的手势，上前一步把还想说些什么的黑衣保镖拦住，“我送你出去吧。” 保镖看着大少爷离开的背影，暗叹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苦笑着思考这次要怎么和顾总交代，却见大少爷的助手递过来一瓶水。 “喝点吧，顾教授让我给你的，”助手对他们顾教授的家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领着保镖离开的路上还安慰他：“你也挺不容易的。” 大人物之间的争执对抗，为难的都是他们手底下的凄惨打工人。 打工人保镖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儿喝到一口清凉的水，顿时感觉自已活过来了，走的时候就连步伐都轻松不少：“我还算好的，顾总和大少爷人都挺好。” 顾总虽然总是让他来大少爷面前晃悠，但从来不会把怒火迁怒到他们身上，也不会一个不顺心就随随便便辞退下属；大少爷也是，虽然和顾总僵着，但面对他们这些上门说客的时候没有多少架子，只是交代让顾总自已打电话，还会给他们准备冰水和热茶…… 在保镖看来，这对父子还挺像的，要是可以的话，他也希望他们可以尽早和好。 助手当然知道顾教授的好，一听这话立马骄傲回应：“那可是顾教授，当然好了！他可是我们实验基地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保镖好奇眨眼：“为什么？” 助手立马分享：“因为顾教授之前在海难的时候救了我们十多个人！你不知道吧，来我给你说道说道……” 空荡荡的走廊回荡着助手渐渐散去的声音，已经走远的顾教授捕捉到个别关键的字眼，脚步一顿，脑海中不禁再现那天的事情。 水下大量的气泡阻隔住视线，冰冷的海水笼罩全身，本该席卷而来的窒息感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绝，给他开辟了一片狭小却又安全的空间。 意识恍惚的间隙，顾成景感觉自已睁眼了，入目是飘荡的鱼群和渐渐远去的沉船，略微浑浊的海底世界像是蒙尘的历史遗迹，却无法令他分神。 他知道自已在被人拉着带离海底，也知道对方是那个突然出现在船上有些奇怪的女人，可是出乎意料的，在目睹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之后，他依旧无法对那个奇怪的女人产生任何警惕或者恐惧的情绪。 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渴望，他渴望再看一眼对方的模样，就算会看到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东西也无所谓，他就是想看一看对方。 可是海水和气泡挡住了他的视线，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的回忆，脑海中都只能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仿佛雾里看花，怎么都看不清，辨不明…… 那次落难虽然他们都得救了，但是他没有在获救人群里看到那个人，救助人员并没有发现其他的落难者，船上的人也说没有见过她，一致认为是他救了所有人…… 他也自已去找过，重回遇难的地方，在海岸边张贴寻人启事，他想找到对方说声谢谢，但怎么都找不到。 其他人也没有一点印象，就好像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又凭空消失，带走了所有人的记忆，独独遗忘了他。 顾成景怅然地叹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推开办公室门，准备先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针对白鲟鱼的研究报告已经出来了，包括每日对它的数据采集也已经整理成册，等顾教授确认后就能收入资料袋。 这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顾成景在翻看几页后就皱起眉头。 这些数据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一次性翻阅就会发现相似的地方，白鲟鱼白天的数据还有些正常的波动，但是一到晚上就变了。 吃的东西从种类到食量都几乎趋于一致，运动的轨迹更是三点一线，进食顶皮球发呆，高度重合的行为比某些动物园里有刻板印象的动物还要严重。 第321章 顾成景紧锁眉头，起身出门。 因为上次检查野外水质出了意外，勘测的水质也不达标，无奈之下只能先把白鲟鱼搁置在实验研究所刚腾出来的大水池里，虽然和真正的野外相比还是很小，但好在只有这么一条鱼，算不上拥挤。 江九九沉在水下，昨晚她又偷跑出去当海面救生员了，半夜回来前又突发奇想去搞点别的东西，在外面扑腾了整整一晚，此时只觉得困得要死，整条鱼都昏昏欲睡。 所以当一只大手触碰到自已的时候，江九九并没有醒来，而是任由那只大手在身上搓搓揉揉，就算碰到不舒服的地方也只是轻轻一晃，没有太大的反应。 顾教授半个身体泡在水里，轻抚着水下一动不动的大鱼，眼中盛满了疑惑和担忧。 都这个点了还在睡觉，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轻手轻脚地在白鲟鱼身上四处检查，并不打算惊醒对方，却没想到白鲟鱼在睡梦中也会自发的配合着，格外的乖巧温顺。 到底是专业人土，没多久就确定白鲟鱼没有生病受伤，只是睡着了，稍微松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一个疑惑——记录里明明写着它昨晚正常睡觉了，今天怎么还是这么困？ 莫非这条鱼也是…… 顾成景又想起曾经那人和白鲟同时出现过，而且那个人的水性也极好……手指突然顿住，一个堪称荒诞的想法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白鲟鱼莫不是……和那个人认识？ 鱼鱼正享受着舒服的头顶按摩，周到的服务突然就消失了，巨大的落差迫使江九九迷迷糊糊清醒过来，她微微仰头，像是在疑惑，怎么不摸了？ 顾成景和她对视上，陷入思考的人类并不知道鱼心里所想，他试探性地开口：“你知道你的小伙伴在哪吗？” 你知道……她在哪吗？ 江九九一脸懵逼，小伙伴？谁？她的小伙伴？她哪来的小伙伴？ 总算是把困意赶跑的江九九歪头，就见她家顾教授正盯着自已，脸上还带着紧张和期待，像是还期待那个肯定的回答。 江九九：“……” 啊这，顾教授不会以为还有其他野生白鲟鱼活着，找了一遭后发现实在找不到，所以才病急乱投医来问她这个“同族”吧？ 以顾教授的性格来看，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啊。 江九九有些犯难了，她知道自已是最后一条白鲟鱼，不可能存在“小伙伴”，撑死也是和其他族群的鱼群杂交，搞出来几窝血脉不纯的鱼子鱼孙，但要是和顾教授说实话，她自已又不太乐意。 等等……她现在是鱼，实话谎话都说不了啊！ 鱼就不该听得懂这些啊！ 一想到这个，江九九立马把自已的脑袋低下去，假装自已是条只知道吃喝睡的傻鱼，不再理会顾教授。 顾成景就这么围观着，看着大鱼疑惑歪头，看着大鱼哗啦哗啦拍着尾巴，看着大鱼突然浑身一僵，然后默默下沉。 顾成景：“……” 以往的他或许只会以为这是因为这条白鲟鱼比较通人性，但今天事先带入了灵幻妖异的可能，这才惊觉这条大鱼的异常反应过于直白明显。 这哪是通人性啊，这分明是成精了！ 顾成景陷入沉默，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事实真得到佐证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禁会产生一丝微妙。 奇怪的是，他依旧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就像知道那人并不普通的时候一样，他打心里认为，面前的白鲟鱼也不会伤害自已。 顶多在他这里混吃混喝。 顾成景用极短的时间安抚好自已，又把已经沉到底的大鱼捞起来，接着迂回地试探：“那你知不知道你那小伙伴……” 这次大鱼可没给他试探的机会，江九九一听顾教授还想接着问，大尾巴猛地一摆，呲溜一下就蹿出去老远，根本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且不说她没有小伙伴，看顾教授这副急切的样子，就算有她也不会说出来！ 好家伙，这会儿还没见到其他鱼就是这副模样了，要是真蹦出来一条“小伙伴”还得了！ 有她这一条鱼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江九九越想越气，于是又呲溜一下游回来，大鱼尾巴猛地一甩，掀起一个超大的水花，正正好浇了顾大蹄子一脸。 啪—— 顾成景没料到白鲟鱼会突然杀他一个回马枪，措不及防被袭击成功，等他抹一把脸再次睁眼，就见作怪的大鱼再一次蹿远了，不仅和他保持着最远距离的对角线，甚至还沉在水底死命埋头，死活不肯出来。 他要是靠近一点，那鱼就会一个翻身改变方向，然后再次光速游到另一个对角线，反正就是不给他近身的机会。 像是吵架时比猪还难抓的女朋友。 顾成景被自已脑子里突然浮现的想法乐到了，他也不再尝试在水里和鱼比速度和体力，抽身离开水池，浑身滴水的走远……然后提来一桶活鱼。 江九九闻到午饭的味道，鱼脑袋一抬，就看见顾成景笑着坐在水池边，被水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匀称紧致的身材，单薄的衣服过于服帖，导致那排列有致的六块腹肌被完美拓印出形状。 因为要下水，顾成景并没有戴上他的金丝眼镜，但没有眼镜的他就像是剔去了儒雅矜贵，随性的动作和眼角勾起的笑意更是让他平添几分爽朗的野性，连带着他手里甩尾巴的小活鱼都被打上鲜活的光芒。 第322章 江九九痴痴地看着良久，还是没忍住，默默咽口水，怎么会有这么秀色可餐的男人啊。 还好她现在是泡在水里，这要是人形的时候被蛊住，估计会直接被帅到腿软，到时候怕是老脸都要丢没了。 顾成景以为白鲟鱼还在生气，摇了摇手里的鱼：“先吃饭吧，怎么着都不能饿着肚子。” 小色鱼还在偷偷咽口水，一听这话，摆着尾巴就荡过去了，她这是听人劝吃饱饭，虽说秀色可餐，但她过去只是为了餐，绝对没有秀色的成分在里面。 嗯……可以说是很没出息了，还是自欺欺人的那种。 顾成景勤勤恳恳的当着饲养员，没在这种时候逼迫小鱼继续刚才的对话，而是转而说起自已的事。 其中主要报备了自已这两天的行程，包括但不限于他会回家一趟，用一天的时间处理家事，并在第三天的下午去观看弟弟的魔术表演。 这也是他这次答应回去的主要原因，一段时间没联系的弟弟突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想邀请他作为特邀嘉宾参加魔术表演，语气中满满都是兴奋和期待。 顾成景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弟弟这么有活力的样子了，同时也是出于对弟弟的愧疚，他欣然答应，并对此表示十分期待。 这会儿把这些事情告诉大鱼，一方面是防止自已离开的这几天让对方担心，另一方面也是藏了点小心机在里面。 白鲟鱼和那人似乎有特殊的沟通方式，他把这些告诉大鱼，说不定对方也能知道，说不定……她也会去。 顾成景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深沉而悠远，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手边那条大鱼眼中的若有所思。 酷酷炫饭的江九九一听，还真露出一点向往，她只在电视手机上看过魔术表演，还没在现实中见过呢。 鱼鱼好奇.jpg …… 魔术表演的某一大型购物广场的中心，并不是江九九以为的私人展览厅，因为地址过于接地气，她一开始还没找到，一条鱼可怜兮兮的在购物广场乱转悠。 江九九悲伤地咬一口烤鱿鱼，嚼吧嚼吧向着另一层进发，却在即将上电梯的时候顿住脚步，愣愣地看向楼上电梯口挨在一起刮彩票的两个人。 不对，应该是一人一鬼。 两个女人靠在一起，神情专注地盯着柜台上的彩票，一人手拿一个小铁片，正聚精会神地刮彩票。 她们似乎是刚从服装店出来，身上穿着同种少数民族风格的裙子，一蓝一褐的裙摆点缀着丝丝缕缕的流苏，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朝气。 其中明显是人类的那个埋头猛刮，嘴里还絮絮叨叨：“中！中！中！” 一点点刮开后还要仔细对照，生怕自已漏掉任何一个可能暴富的号码，在她的对比下，另一个戴着遮阳帽的女鬼就显得没那么认真了，大概瞟一眼自已的彩票就不再关注，中途还感受到别处投来的目光，转头和江九九对上视线。 江九九：“……” 风娘：“……” 有过一面之缘的两个非人类显然都认出了对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以至于齐齐愣住。 “可恶！又没中奖！”唯一的人类方云舒噘嘴抬头，就见她家风娘在看别处，循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是个陌生女人。 方云舒眨眼：“风娘，你认识她？” 风娘点头，“你也见过，之前和穆先生他们旅游的时候。” 方云舒呆呆眨眼，没想起来。 风娘又提醒：“他们捡到的小鱼。” 方云舒“呃呃”两声，眼中仍然空茫。 风娘叹气：“……吴大夫说的那条恋爱脑鱼妖。” “哦哦～～”方云舒突然恍然大悟：“是她啊！” 江九九：“……” 这么个记人法吗？！ 还有！她怎么就恋爱脑了！没礼貌！！ 好歹有见过一面的缘分，方云舒友好地问候一声：“最近好吗？你手里的鱿鱼看着好香，请问在哪买的？” 江九九乘着电梯飘上去：“挺好，吃嘛嘛香，人家店里断货了，想吃的话我这里还有几串。” 可能是这个人类女孩过于自然随性，江九九居然也没多少扭捏尴尬，还把手里的大袋子递出去。 方云舒和风娘伸头一看，哇！满满一大袋的烤鱿鱼烤大虾烤小黄鱼，大概一数五十多串，简直香迷糊了。 好吃的在眼前，哪有放过的道理！ 方云舒从中挑出几串，也没白拿人家的，从自已这边匀过去一大杯没喝过的奶茶：“茶姬家买一送一，这是我们刚买的，挺好喝的，尝尝。” 因为买一送一，方云舒和风娘一人两杯，这会儿正好可以给大鱼鱼。 江九九吸管一插噘嘴一吸，眼睛顿时就亮了。 新口味！香香！ 可能是有过一面之缘，也可能是美食的力量，反正她们三个很快就熟络起来，寻了个没人的按摩椅休息闲聊。 江九九吸溜吸溜喝奶茶：“今天也不是周末啊，你们上班族不是要工作嘛？” 怎么会出来逛街玩？ 方云舒吧唧吧唧：“请假了，认识的小孩要举办魔术表演，我俩来给他捧场，顺便买几身新衣服。” 前段时间风娘肩膀上的黑色纹路也淡化消失了，正适合在大夏天穿漂漂亮亮的清凉风小裙子。 江九九一愣：“小孩？魔术表演？你们原来认识啊。” 第323章 方云舒没反应过来，还在吧唧吧唧：“认识什么？” 于是两边的姑娘们把各自的情况串了串，这才发现，原来顾教授是那个顾家的大少爷，同时也是魔术小孩顾小少爷的哥哥。 江九九和方云舒不禁同时感叹—— “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命运多舛的顾家啊。” 风娘：“……” 唯一看上去靠谱一些的厉鬼同志在一旁听她们说话，目光却看向另一边，像是又发现了什么东西。 “这次又是谁？”方云舒不知什么时候把头蹭过来，一脸好奇地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江九九也伸直了脖子，同样一脸茫然。 风娘顺手揉揉搭在自已腿上的毛茸脑袋，声音平稳和煦：“有不少‘人’来了。” 人类，妖怪，神仙……气息都有意收敛，但还是露出一丝混杂在一块儿，把这地方的气息弄得更加混乱。 方云舒“哦哦”两下，又看向江九九：“九九你也是妖怪，怎么看着没什么反应啊？” 江九九摆摆手：“年少无知的时候疏于修炼，惭愧惭愧。” 以前忙着给渣男搞钱搞事业，法术方面过于懈怠，再加上还受了伤，她就算想把这方面抓起来也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和风娘这种实打实的千年厉鬼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鉴于最厉害的风娘没有其他反应，方云舒和江九九也没对那些成分复杂的牛鬼蛇神过于紧张，吃吃喝喝逛了一路，到时间到再去魔术表演的临时后台。 只是在去那之前，风娘先带她俩绕了路，方云舒不知道原因，却还是挽住对方的胳膊乖乖跟着，顺手拉上同样满脸茫然的江九九。 “风娘，我们要去……”方云舒话头一顿，抬眼间就看到不远处抓娃娃的熟人。 清瘦的男人正目光专注地操作着抓娃娃机的摇杆，哪怕在这种炎炎夏日，他却依旧身着长衫长裤，明显能看出身体抱恙，一缕微长的发尾垂在耳边，更是将那清润的侧颜勾勒得孤冷遥远。 守在他旁边的高大男人却是将那份遥远冲淡了些，半步距离远超朋友的界限，半垂的眼眸也时不时盯着对方，远远望去偶尔会给人种错觉，像是皓月当空的巨龙，于碧波清泉之上揽月入怀，固守一方。 明明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俩家伙却硬是给人一种无法插足的距离感。 方云舒蓦然瞪大眼睛：“穆老板！” 没错，在那边无意识挥洒狗粮的两个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穆重和秦无寒。 穆重闻声回头，却是早有预料一般地开口：“你们倒是比我想象中慢一点。” “？？”方云舒一脸问号的蹭过去：“老板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开透视挂了？ 穆重看向打招呼的风娘和江九九：“她俩的气息都没隐藏，想要辨认很简单，我还隔空跟风娘说了一声，让她把你们带过来。” 方云舒：“……？？？” 什么时候的事儿？！ 她怎么不知道？？！！ 风娘跟她温声解释：“老板他们本来没有暴露，只在我探寻方向的时候泄出一丝气息，那是在告知我位置。” 所以她才会带着云舒和鱼妖找过来。 方云舒恍然大悟，又探头探脑接着问：“所以老板你们……也来看那小子的魔术表演？” 老板之前救过顾家小少爷，这会儿来看望一下，似乎也正常。 没想到穆重摇头了：“这次只是巧合，我们在追一只流水化形的精怪，它逃到此处就不见踪影，我们才在此逗留。” 方云舒震惊：“流水化形，这么牛逼！” 不是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吗？怎么水都能成精啊！ 穆重点头：“不过那家伙还没完全化形，只诞生出一点本能，察觉到我们的气息就溜了，不太好抓。” 这种自然诞生的精怪本就难抓，要不是那家伙诞生的地方刚溺毙了一个贪凉下水的人类，穆重根本不会掺和进来。 寻常精怪成精倒是没什么，但沾了人命因果而诞生的精怪大概率会引发灾难，要么捉住困于一方空间，要么送去历一下雷劫，把那身因果劈干净。 穆重他们就是来实施第二套方案的，只是可惜对方逃了，只能关起门来，在这里面一边转悠一边慢慢缩小空间。 他说道：“叫你们过来只是提醒一下以防万一，不用太紧张。” 那精怪暂时还在可控范围内，也就跑的快些，不是特别难对付，风娘和江九九万一真遇到了，在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也不会太被动。 至于方云舒，小姑娘带着符纸还很机灵，再加上有风娘时刻守在身边，不会有事。 穆老板没有长篇大论的习惯，简单交代几句就让姑娘们接着去玩了，他自已则是继续和秦无寒执行并不仓促的双人任务。 秦无寒看他：“结束后看魔术表演吗？” 穆重想了想：“要是能赶上的话。” 他也挺好奇那个小孩现在怎么样了，去围观一下也好，只是在那之前…… 穆重走向电梯：“先把最后的一二层排查完毕。” …… 这边的三个姑娘没再去逛街，主要是方云舒和风娘有些担心顾小屁孩，而江九九则是担心顾大教授，殊途同归的担忧导致她们提前去表演现场。 方云舒的步子都加快了不少，语气不免有些着急：“心好慌啊！我记得那个小屁孩水性不好……” 第324章 风娘跟在她旁边，飘逸的裙摆挡住她半飘的步伐，步履匆匆的厉鬼略带犹豫地提醒：“……他会潜水。” 方云舒慌张：“可是上次玩的时候他都只能潜水12米。” 风娘叹气：“……那是因为他这个年龄段只能潜水12米。” 江九九在旁边不禁感叹：“你俩好像网上的00后父母啊。” 时而靠谱时而离谱的…… 方云舒气喘嘘嘘地反驳：“我才……不是……那个……逆子的妈！” 重点是这个吗？而且…… 江九九也开始微喘：“怎么又成逆子了？” 风娘取下方云舒身上的大包小包帮她减轻负担，还尚有余力的解释：“前两天她做的娃娃被当做垃圾扔了，还在生气。” 方云舒大喘气地强调：“那……做的是……我俩！” 她做的那么惟妙惟肖，为了突出特征还添了簪子头饰，结果小屁孩居然没认出来，简直气死她了！ 逆子！！ 风娘想起那两个脑袋上插满针和簪子的布娃娃，从躯干到四肢都很抽象，比诅咒用的扎针小人还粗糙许多，默默撇眼闭紧嘴巴，拒绝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表演的后台是个闲置的房间，平时用不着，只会在这种有演出的场合被临时用来充作摆放道具以及演员化妆的工作间。 而此时工作间里只有今天的主人公顾成熹，毕竟是首次在公众面前表演，小孩多多少少有些紧张，正抓紧时间在无人的房间里一遍遍练习动作和表情。 顾教授就是在这时候敲门进来的。 “很紧张？” “哥！”顾成熹惊喜地凑过来：“你这么早就到了！” 他还以为要表演的时候才能看到哥哥呢。 顾教授蹲下，给许久不见的弟弟一个较为亲昵的拥抱，“难得你专门给我弄了个特别嘉宾的位置，我当然要早点过来捧场。” 顾成熹嘿嘿笑：“位置有很多的，你就算晚来也不会站着。” 很多…… 顾教授沉默一秒，幽幽地掐上他家弟弟还没有消失的圆脸：“我以为特别嘉宾只有我一个，没想到人还不少。” 傻弟弟不懂大人的争风吃醋，还在嘿嘿的开心：“我第一次登场演出嘛，就想让你们所有人都看到。” 虽然他最希望到场的两个人不会出现，心里有点小失落。 顾教授看出弟弟的表情不对，大手在弟弟脑袋上一揉：“还有人没来？” “不算吧，”顾成熹低头，解释道：“他们没收到邀请，不知道我有表演……” 主要是他连怎么邀请都不知道，那两个人就像是做的一场梦，他甚至不能和其他人说，因为没人会相信他。 脑袋上的大手力度突然一重，顾成熹被带着左右摇头，脑浆差点被摇匀的时候就听到他哥的声音。 “那就录下来，有机会再拿给他们看。”顾教授把不符合小孩的愁苦粗暴摇走，主打一个高效。 现在都4202年了，能用科技解决的事儿都不叫事儿。 “哦哦哦……”顾成熹晕晕乎乎，又和他哥说两句话，看一眼时间准备最后再排练一遍。 就在顾教授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传出来，“啪”的一声，像是什么液态的袋子从高处掉落。 顾家兄弟齐齐愣住，回头看去，就见一大滩的半液体的蓝色物质堆砌在角落，正上方还有一个已经坏掉的通风管道。 那团蓝色很像是史莱姆玩具，还在一点点往屋子里蔓延，q弹的表面水润光滑，随着蔓延一点点融化，最高的地方还在循环着收缩展开，像极了动物的呼吸过程。 顾家兄弟都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一愣，还是顾教授的反应快些，抱起他那还在呆愣的弟弟就往门口跑去。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先退到安全的范围总没有错！ 只是那东西似乎也被顾教授逃跑的动作吓住了，弹了几下就轰然炸开，一股不符合科学常理的水流从它体内喷出，顷刻间就吞没了整个房间。 顾教授的速度没那海啸一般的水浪快，只是转瞬的功夫就被大水拍到墙上，发出好响的一声。 “唔！” 顾成熹被他哥哥死死抱在怀里，听到他哥哥的闷哼当即大惊：“哥！” “闭气！”顾教授五脏六腑都在疼，却还是没有放开手：“护住脑袋！” 边上用来放置东西的大柜子也被激流冲倒，卷着朝他们这边袭来，顾教授这会儿根本躲不开，只能勉强侧身把弟弟塞在怀里。 砰—— 一声巨响，顾教授却没感觉到身体再添新伤，勉强在水中眯眼看去，却看到一条眼熟的巨大鱼尾巴。 顺着尾巴往上，是一个半人半鱼的生灵，她的长发在水中轻盈飘逸，露出的半张侧脸严肃又警惕，熟悉又陌生。 她来了…… 顾成景在水里说不了话，他的目光在江九九和脸和尾巴之间来回游移，很快又定格在对方的尾巴上，熟悉和伤疤印在眼中，同时上方还有一条新增的血痕，显然是刚刚为了救他们弄出来的。 江九九没看身后的顾家兄弟，她挡在前方警惕着面前的水妖，脸上还带着一丝强忍着的扭曲。 尾巴被柜子尖尖撞到了！疼死鱼了！！ 她们本来还只是在路上小跑着，并没有直接使用灵力，江九九是察觉到自已在顾教授身上留下的印记出现剧烈波动，这才借着印记光速传送过来，赶在大柜子把两人砸成肉泥之前一尾巴将人救下。 第325章 江九九又几尾巴把其他涌过来的桌椅板凳全抽开，用狰狞的表情忍住即将脱眶而出的生理泪水，估摸着争取的时间差不多了，转身向着顾家兄弟的方向游去。 无形的水仿佛被激怒了，数道水流形成的漩涡朝着江九九他们的方向冲去，却又被突然出现的满屋白绫硬生生打断。 白色的绸缎飞舞着，顷刻间就把战场变成了灵堂。 最前方的位置又多出一个人，猩红如血的鸳鸯嫁衣翻飞摇曳，满身金玉碧翠更是富贵如盛世牡丹，可惜眼眸漆黑面色青紫，不带一丝活人的生气，曾经再绝代风姿，现如今也只是一具新娘艳尸。 江九九给顾家兄弟提供水下呼吸的泡泡，还不等她说话，毫无保留的千年厉鬼威压就落了下来，差点把她这个队友一起按跪下。 修炼没跟上的江九九起了半身鸡皮疙瘩，头都不敢回，怂唧唧地抄起一大一小就往外面游，半途还因为没憋住，吓得打了个嗝，吐出的泡泡正好糊顾教授脸上。 哪怕有流水阻隔，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奶茶和烤海鲜的味儿。 顾成景：“……” 守在门外的方云舒也没有闲着，一张张绘着符文的符纸在她身边有序飞舞，然后定定贴在被破坏的门上，浮空的黄纸仿佛自带气浪，把所有溢出来的水全部堵在此处，硬是把危险的范围圈定在这一处。 她平日里跟着风娘学了些高级符纸的使用方法，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但是一直这么堵着也不是办法，方云舒瞅着逐渐涨大变鼓的封印，心惊胆战地再贴一层上去，抽空还掏出手机给穆老板打电话。 大佬！救救！ “开个门！” 顾教授和顾成熹从封印里飞出来，方云舒还来不及去扶人，就见门内的江九九啪啪敲着封印的符纸。 专门隔绝封印妖物的符纸，到底是没有放过同为队友的江九九。 方云舒一震，冲过去就要从封印上扣个小门给队友，但奈何时机不好，连符纸都没有碰到，就被顾家的一大一小推到旁边。 啪——！ 又是一声巨响，封印被直接冲毁，冲出的水流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砸向墙壁，里面不仅有条大鱼，还卷着许多桌椅板凳的残骸，这要是直接冲方云舒脸上，她这个人类能当场复刻肉泥的做法。 “咳咳！哥，小舒子，你们还好吗？”最小的顾成熹不小心呛了口水，一身狼狈地抬头看向其他两人。 “咳咳，”同样狼狈的方云舒看着越来越多的水，抗起顾成熹就跑：“这话等会儿再问！先跑！！” 顾教授脸上的金丝眼镜早就没了，他也没在意，起身后却是往大部队相反的方向跑去。 方云舒抽空回头一看，就见人高马大的顾家大少趟着水，从一片狼藉中刨出焉巴巴的江九九，一个公主抱捞起来后才往她这边赶。 方云舒瞪大眼睛，被抱着一脸茫然的江九九也瞪大眼睛，一人一鱼在逃亡求生的路上对上目光，隐晦又短暂的交流—— “你受伤了？” “没呢，就尾巴疼，缩那里面躲会儿。” “他怎么把你挖出来了？” “可能以为我身娇体弱？” 方云舒沉默了，她回想一番，这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顾家老大好像不知道在场会有生命危险的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类。 所以……方云舒的视线在男人和江九九来回扫荡，然后恍然大悟地捞着顾小崽子往边上跑两步。 哟嚯～～ 这边的动静不小，穆重和秦无寒很快就赶过来。 穆重的目光先是落在那明显不对劲的水上，然后又在顾教授和顾成熹身上一顿。 方云舒看到来人，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老板！救救！！” 在几人身后，涌出的水声势渐小，以厉鬼姿态现身的风娘从房间里飘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巨大的白绫包裹物。 那不停涌动的水妖被死死锁在其中，想要出来却强不过千年厉鬼，只能不停挣扎。 风娘也看到了穆重，有些吓人的死尸脸上闪过焦急：“还有一部分逃了，我抓不住……” 走廊上还有不少涌出来的水，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些水的蔓延速度不太正常，更像是在偷偷摸摸蛄蛹着逃跑。 一听到厉鬼的话，那家伙又故技重施，鼓成一个个泡泡，然后轰然炸开，变成细小到肉眼难辨的水雾四散飞开，想要借此逃出生天。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可以逃跑的方向也很多，只要其中的一滴水珠顺利逃离，这份危险就不会消失。 穆重的反应也很快，当机立断抬起左手，翻手打了个响指。 一束淡青色的光突然从侧面发出，将大片水雾笼罩其中。 少数化作雾气的水还想着逃离，却不知这只是开始。 让人逃了一次，穆重迅速吸收了不久前的失败经验，痛定思痛的决心十分坚定，从那流水都渗不出去的密度就能窥探一二。 娃娃机、墙角、电梯口……无数细小的光束如同丝线一般射出，于空中编织出肉眼无法察觉的细网，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硬是没留出一个死角。 化形的水妖逃无可逃，没一滴承载意识的水珠能越过这天罗地网，几个呼吸的功夫就被尽数捕获，通通塞到了专门用来逮它的牢……花盆里。 方云舒就这么看着逼格拉满的穆老板面露逼格拉满的微笑，用着逼格拉满的招式，最后却把敌人塞进逼格拉得没那么满的花盆里，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第326章 很想吐槽，但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始。 毫不拖泥带水的解决完大事，穆重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到几个狼狈的人身上，眼中还带着些许意外。 都是熟人，只是没想到他们这时候碰在一起了。 虽然水妖带来的洪水没了，但那些被破坏的残骸和痕迹都还在，总不能一直用藏匿的法术遮掩。 临时清理工小秦上前两步：“我去打扫现场。” 穆老板并不挽留，甚至挥两下手：“去吧去吧。” 秦无寒：“……” 几个姑娘没怎么受伤，很有活力的主动要求帮忙，屁颠屁颠地朝着事发现场跑过去，顾家一大一小对视一下，也想跟过去，却被一道声音止住。 “你们来我这边，”穆重朝两人招手，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和煦，如同播撒的阳光般温暖。 待到两人走近，穆老板从兜里递给他们两小瓶乳酸菌：“新研发的甜口药，治疗的效果不错。” 顾教授就不用说了，为保护弟弟受了不轻的伤，他俩还为了救方云舒，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擦伤。 顾教授接过“甜口药”，他还有很多疑惑，面前的花店老板就是突破口，一会儿要抽个时间和对方好好聊一下。 顾弟弟倒是没想这么多，道一声谢，打开盖子就一口气吨吨吨。 穆重颇为感叹：“也算是缘分吧，若是你们没有受伤，我还要纠结一下，怎样才能把这稀释的孟婆汤给你们灌下。” 稀释的……孟婆汤？！ 顾教授一顿，随即猛地瞪大眼睛。 ……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大问题，顾小少爷的魔术表演如期开始。 台上身穿优雅西装的小魔术师绅土鞠躬，翻手间飞出两只纯白的鸽子，作为这场表演秀的开头。 浮空的魔术礼帽旋转一圈后回到手中，从中迸射出火花和扑克牌，被观众写上标记的纸币从无数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炫酷的彩片和萦绕的烟雾作为数次变装和瞬间消失的助演。 每一个动作都出乎意料，每一个瞬间都惹人惊叹。 那双尚且稚嫩的双手有着非同一般的灵活，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一场视觉上的盛宴。 下方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光影闪烁之间吸引来越来越多的驻足者，在这个热闹如沸水的地方，却有个地方略微安静。 最靠近舞台的观众席间，有两个空荡荡的椅子很是凸出，显然有两个特殊的嘉宾没能如约到场，有站累的人朝那边投去渴望的目光，却又不知为何，很快就放弃了想法。 在酷炫的表演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台上的顾成熹在掌声中朝下方望去，目光触及某处时却猛地顿住。 那两个空荡荡的椅子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人，一个是手短脚短的稚童，含笑的眉眼裹带着不符合年岁的成熟，星光熠熠仙气萦绕；另一个是温婉典雅的女人，曾经披散的头发盘成了好看的云鬓，坐在人群中并不惹眼，但若仔细看去才能发现，她的身体呈现半透明，连慈祥的笑脸都笼罩着薄雾般的模糊不清。 那两个人都救过他，一个在黑夜中让他看到魔术的美好，一个在寂寞的时候给了他温暖到极致的拥抱和支持。 他本来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们了…… 此时台上台下相见，人声鼎沸光影重重，横跨时间回首过去，仍能寻到那驻留此地守护他的身影，仿佛从未离开一般。 巨大的欣喜涌上心尖，观众们只看到魔术师突然露出更加开心的笑脸，后退几步猛然挥手，洒下直冲天花板的火树银花，星光闪烁如梦似幻。 限定版穆重重笑容不变，微微偏头，看向的却不是女人，而是她下方的椅子：“你来的还挺快。” “那当然！” 椅子下面探出来半个猫猫头，隐约还能看到对方背上的翅膀，以及支撑着法术的爪子。 那是许久未见的穷奇。 穷奇在空间有限的椅子下面伸个懒腰，“小婉她还在受罚，又实在挂念这个小孩儿，只能我带她来云参与一下，这要是来晚了，她肯定会伤心的！” 所以他专门跑来当猫形手机，远程全息云视频，主打一个先进。 “那哥你呢？”穷奇抬头：“你干嘛变成小孩儿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戏码？ 穆重重又端端正正坐回去，童稚的脸老神在在：“机缘巧合而已。” 机缘巧合，也是因果命定。 …… 实验基地就算晚上也不会关灯，像是彻夜灯火通明的大城市。 放假多日的顾教授结束了最后的放纵，于黑夜中赶回实验基地，再次开始自已的工作。 一般这时候，他会先去更换工作服，之后再回到工作岗位慢慢处理这几天堆积的数据，只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 顾教授一回来就直奔白鲟鱼的水池，路上还捞走了给对方处理伤口的急救箱。 啪——打开灯，只见水中沉下去一条鱼尾。 江九九：“？！” 江九九整条鱼都呆了，她比顾教授早回来，变回原形泡水里才发现自个儿受伤了，本来还想处理一下，谁知道对方一反常态来找自已。 顾教授两话不说就扑通下水，游到还在呆愣的大鱼旁边，伸手捞过对方的尾巴。 只见那有道旧伤疤的鱼尾上方，又多了一条刚止住血的伤口。 第327章 顾教授一言不发，低头给对方处理伤口。 微微的痛痒总算是唤醒了江九九的意识，只是刚回神又想起什么似的，瞬间僵住一动不动。 顾教授怎么知道她受伤了？！ 他又不知道自已是那个人？？！！ 什么情况啊这是？？！！ 顾教授垂眸，看到某条大脑死机的鱼又在缓缓下沉，那长长的前端都已经快要触底了。 这条鱼是真的不会隐藏自已的想法，就算变回原形也没有多少进步，和几小时前瞪大眼睛惊叹魔术表演的时候一样。 名为妖怪的美丽生灵直率可爱，某些方面更是如同稚童一般天真，从水中付出，带着一腔真诚接近人类，能看到这一幕的人类是好是坏却全看命数。 他又想起之前把白鲟鱼救下的时候，那个渣男口中念叨的“妖怪”，以及那时候奄奄一息遍体鳞伤的白鲟鱼。 每一道伤疤都是对方白白付出的真心…… 顾成景轻拂着鱼尾，假装抱怨地解释：“我看到你那旧伤要再次上药的字条，趁现在有空就提前来了，怎么你在水池里还把自已伤了？” 上完药后，他在大鱼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一下：“下次小心一点。” 江九九听到解释后眨眨眼，有些狐疑地扭头，真就这么巧？ 她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不过事情好像只能这么解释才说得通，江九九也就没再多想，哪怕她偶尔会有种被看透看清的毛骨悚然感。 嗯……应该确确实实没什么事儿吧？ 大鱼半个脑袋探出水面，迟疑地吐出一串泡泡。 …… 另一边的花店正上演着你来我往的勾心斗角。 秦无寒：“手机交出来，你今天不能再熬夜了。” 穆重：“我又不是小孩子大学生，怎么可能熬夜……” 秦无寒眯眼：“那你的黑眼圈怎么来的？” 穆重瞪大眼睛：“我都扑粉了，你怎么还能看见？！” 一招之差落了下风，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张开双臂一脸坦然：“我今天可没那手机，不信你搜。” 秦无寒不与他掰扯，俯身把人抱起就往卧室走去：“我今晚和你睡，寸步不离的看着你。” 穆重当即深吸一口气，还带这么玩的？！ 微凉的身体被炙热包裹，穆重这才意识到自已的体温不高，不等他感受一下，就被小秦同学很有效率的洗洗涮涮，然后塞进被窝。 一片黑夜中，秦无寒看着穆重：“你没有给那个顾教授喂孟婆汤？” 穆重把手贴在面前的胸大肌上，闻言开口：“他自已不愿意。” 既然不愿意，他就不会强逼人家忘记好不容易知晓的真相。 虽然这样会让穆重自已多承受一份因果的危险，但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个，毕竟那一人一鱼之间还会有更多的羁绊，他不想过多的掺和其中。 至于之后顾成景会不会和江九九说开，而江九九会不会和他改变关系，这就不是他现在该知道的了。 秦无寒把胸口作乱的爪子握住，“那你怎么还把他弟弟的记忆清空了，厚此薄彼？” 穆重双手受限，又把脸贴上去，还上下往复地蹭蹭：“小孩子受惊容易发烧生病，这么刺激的经历还是长大些再说吧。” 小孩难得举办个魔术表演，可不能让他被这些事情影响水平发挥。 “你啊，”秦无寒似是无奈地轻笑，又把人抱紧了一些。 神爱世人，殚精竭虑，如那山间野树清风，在无人知晓处生生不息。 不对，还有条青龙守在一旁，目睹一切。 龙说—— 辛苦了，木神大人。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52书库呀~www.52shuku.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