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踹门强制爱,踩着红线哐哐迈》
第1章
《疯批踹门强制爱,踩着红线哐哐迈》作者:红牛地瓜【完结】
文案
【双洁双强+疯批强制爱+救赎+11岁年龄差】
贺谦被强制爱了,对方是个疯子!
贺谦第一次逃跑,被半道拦截,拉入郊林……周徐映眼神冷血疯狂:“贺谦,逃跑有意思吗?”
贺谦被抓回去,做了五年金丝雀。
五年里贺谦发现,周徐映有满背诡异纹身、性格割裂,还有一本日记本,里面全是被贺谦视作羞辱的东西……
【排雷:疯批无三观!窒息极限拉扯感!勿带入!不喜欢不要强看!】
第1章 主动点
贺谦醒了。
他正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周围看起来像是一家废弃的钢管厂。
一只腿高抬起,正要往贺谦身上落。
“砰!”门口传来一声巨响!
一道颀长的黑影拉长盖来,废厂铁门吱呀吱呀的晃动着,凛冽的风迎面吹来。
黑影的五官逐渐清晰。
是周徐映!
——贺谦的金主。
他期待的眼神瞬间暗下。
贺谦开心不起来。
他被迫成为周徐映情人,是一个月前的事。
短短的一个月,他逃跑三次。第三次,贺谦意外被周徐映仇家绑了。
周徐映逆光走进废厂,点了支烟。
点烟时手拢起一簇幽蓝色的火苗,锋利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一缕白烟飘散。
周徐映夹着烟,平和道:“要多少?”
“钱?你他妈的和老子提钱?周徐映!龙飞集团的事你这么快就忘了是吗?是你害我爸坐牢!我告诉你,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当着你的面虐杀你情人泄愤!”
男人一脚踹翻贺谦的椅子。
“咚!”贺谦应声倒地。
贺谦疼的面白一寸,五官拧在一块。
周徐映眉头紧蹙,将烟头丢在地上。
“想报仇冲我来,我给你这个机会对我动手。”
“你当我傻?京城谁不知道你周徐映身手好!”
话音刚落,周徐映冷厉的目光扫来。
男人被吓得一激灵。
男人立刻将贺谦连着椅子提起来,用匕首抵着贺谦的脖颈。
男人颤颤巍巍地警告道:“周徐映!你要是敢过来一步,我就杀死他!我说到做到!”
周徐映低眉。
他拔出腰间的匕首,甩了个刀花,刀锋抵着手腕,精准的挑破左手手筋,动作干净利索。
一抹殷红从手腕淌了下来。
“周徐映!”
“你……你……”
男人和贺谦同时出声。
周徐映挑眉,神色淡定。
似乎什么事都无法激起他的波澜,与生俱来的沉稳在任何场合都不会被轻易卸下。
贺谦咬紧后槽牙,吼道:“你他妈的傻逼吗?周徐映,我不要你救我!”
周徐映非法囚禁他,绑架他。
贺谦将他视作强奸犯。
可这个强奸犯如今却在这自挑手筋,充当救世主的角色。
贺谦不懂。
贺谦也不需要周徐映救他。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男人听了贺谦的话,气愤的给了他一脚。
贺谦再次倒地,吐了口恶血,清瘦的身体倒在地上,吃了一地的灰,额头也磕青了。
贺谦闷着嗓子一声不吭。
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罕见如此狼狈。
贺谦的眼尾泛起红晕。
周徐映目光泛冷,看向男人。
“我说过,给你机会。”
他当着男人的面,找来麻绳将自已的腿连手与椅子一并捆起来。
周徐映岔腿坐在椅子上,望向持着匕首的男人,“来。”
男人见周徐映把自已给绑了,没再管地上的贺谦,试探地走近。
他虽然是个二世祖,一心为父母报仇,但的确没有杀过人,就算周徐映绑着送他面前,真的有了杀人的机会……
毕竟手上没见过血,无可避免的心里发怵。
他走到周徐映面前,内心挣扎一番后高高抬起匕首,往下重重一刺。
霎时,周徐映蹬地后退,匕首刺破麻绳,他右手一扯,麻绳散开。
周徐映一脚踹飞男人。
“咚!”
巨响下,男人被踹到架子上,重重落地。这一脚下了十分力,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踹碎了。
周徐映阔步走到贺谦身后,解开捆着贺谦的绳子。
流血的左手隐隐发抖。
贺谦瞳孔微颤。
周徐映的手筋真断了?
贺谦下意识地否认这个猜想,周徐映是何其聪明的商人,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位小情人挑断自已的手筋?
门口警笛声响起。
贺谦勉强回神,警察冲了进来,周徐映简单的叙述事情经过后地上的男人被带走了。
贺谦仍僵在原地,眼睛盯着周徐映的手。
周徐映似是想到了什么,恶劣一笑。
贺谦莫名会意,咬牙骂道:“疯子!”
周徐映单手抱起“炸了毛”的贺谦扛在肩上,大掌掐在贺谦一条腿上。
用动作掐断他后续的话。
“你放我下来!周徐映!”
贺谦挣扎着。
周徐映清脆的巴掌落在他屁股上,“听话。”
第2章
贺谦咬牙切齿的发誓:
有生之年,他一定要把周徐映这个强奸犯送进监狱!
周徐映将人扛到车前,司机拉开车门,贺谦被重重摔了进去。
贺谦收回半空中的腿,冲向另一侧车窗门。
周徐映一把钳制住他的腿。
贺谦在空中猛蹬两脚。
周徐映侧身上车,抬头给司机递了个眼神。
司机识趣下车,找了个棵大树,蹲着数石头。
贺谦顿感到不妙。
他要完蛋了……
周徐映将人往面前一拽,“认错。”
“……”
贺谦抿紧唇,吐不出一个字,身体抖的厉害。
这是趋于害怕的自然反应。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周徐映语气冰冷,耐心到了顶点。
贺谦屡次逃跑,周徐映生气了,他握着贺谦脚的手用力到似乎要将人骨头碾碎。
贺谦被捏的眼眶发红。
周徐映见状抽回手,指节在皮质靠垫上轻轻地敲了敲。
意思是:快点。
————
丢脑子!
【双男主/墙纸+疯批+占有欲(从头到尾,改不了一点)/极限拉扯窒息感+高能反转/酸涩甜乱炖/没有乱七八糟的情敌,无替身,白月光/不狗血】
第2章 立规矩
“快点。”这是周徐映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贺谦逃跑,还得认错。
是因贺谦无法逃脱周徐映的掌心,周徐映占据高位,身居高位者,无需道理。
短短一个月,贺谦逃跑三次。
贺谦的执拗,已然将他激怒。
周徐映觉得,该立规矩了,不然贺谦不会变乖。
“不认错……”周徐映点了支烟,将人拽了过来,“那我给你立立规矩。”
贺谦挣扎着骂人:“疯子!有病!”
他不是个软骨头,不会认错更不会哭,他发狠地咬着周徐映的肩胛骨,做疼痛互换……
窗外夜色正浓,路灯碎成光影洒下。
贺谦咬人时低着头,他又一次看见周徐映前胸处的纹身——阴阳面具。
周徐映有个满背纹身,一直连到前胸,格外骇人。
像是某种诡异禁术。
贺谦身体发僵……
周徐映享受着,掐灭了烟。光影勾勒下,他轮廓锋利,眉峰微蹙,英气十足。
他挑眉看向贺谦,“乖了?”
贺谦看着周徐映肩胛处的一片齿痕:“……”
周徐映知道贺谦没这么容易乖,不急于一时。短暂惩罚后,他正好衣服,将司机喊上车,去医院。
贺谦将头靠在车门上,神情麻木。
周徐映降下车窗散味,抬起视线望向后视镜。
后视镜里,贺谦薄削的身体陷在靠垫上,脖颈细长,白皙泛红的皮肤迷乱在月色下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呼吸时,身体微微起伏。
勾人的紧。
周徐映面色难看的抽回视线,摁在皮质坐垫上的手隐隐发抖,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无声流动……
车飞驰在道路上,直奔医院。
黑色宾利刚在医院门口停下,白发院长笑眯眯的亲自来接,身后跟着被紧急喊来的专家。
“周总。”院长故作亲切地喊。
周徐映点头。
院长正要领路带周徐映去手术室,周徐映回头看了车上的贺谦一眼。
“下车。”
“下不了!”
贺谦捡起车上的一团纸,狠狠地砸了过去。
纸团轻飘飘的落在周徐映脚边,没砸到。
周徐映:“……”
二人沉默着,最后是周徐映捡起地上的纸团,用教育训斥的口吻说:“别乱跑了。”
贺谦:……跑?
走都走不了还跑!
贺谦指腹收紧,气的打颤。
周徐映沉下视线跟着院长时,给司机递了个眼神,意思是:看着贺谦。
司机会意点头。
周徐映走后,司机透过后视镜望着贺谦,“贺先生,少爷对你是极好的……”
“你要是羡慕,我可以劝他对你雨露均沾一下。”
贺谦实在是没法理解这个“好”。
他是被迫做周徐映情人的。
周徐映从头到尾就没有征得过他的同意,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简直就是极端的霸权主义!
和“好”字半点不沾边。
司机尬笑擦汗:“……哈……哈哈,不了不了……我今年已经五十了。”
贺谦淡漠的语气带刺:“有志者事竟成。”
司机猛摇头,“贺先生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在少爷面前说。”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周徐映的手段狠辣,雷厉风行。
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人,却要强加“好”字扣在贺谦的头上,他可担不起这个字。
贺谦一个月前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还当了这个世界同名同姓周徐映的情人。
这个世界的周徐映,杀伐果决,手段半分未减。
在原本世界,贺谦只在在宴会上见过周徐映几次,除此之外毫无交集。
但贺谦知道,周徐映是将亲兄弟送入牢中才接管的家族,此事名动京城。
贺谦也因此与之保持距离,但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这件事背后映射的事:
周徐映心太狠了。
第3章
贺谦没再搭话,手往车门上靠,准备休息时触到了一颗糖。
柠檬味的棒棒糖。
贺谦最喜欢的糖,车里常有。
贺谦剥开糖往嘴里塞,脑海中周徐映挑断手筋的画面再度浮现。
抛开被强制不谈,周徐映对待“情人”的确不错。
周徐映毫不吝啬,也不在意贺谦被逼急时咬他,骂他。
就算贺谦并不会为此动容。
因为他是贺谦。
十三岁,贺谦得知一位女孩被侵犯到终身失禁,却被媒体颠倒黑白,遭受网络暴力,其母亲脑淤血离世。
他因此立志成为一名刑事律师!
他平等的憎恨每一位权势、力量迫害人的“施暴者”。
周徐映,是他想远离的黑暗深渊。
贺谦第一次逃跑,周徐映仅用三个小时就找到了他。
彼时贺谦正在出租车上,周徐映将车拦截住,直接将司机腿打断,赔了钱。
最后将贺谦拽入郊林中……
贺谦不会忘记那个痛苦且漫长的夜晚,更不会忘记周徐映在他耳侧说:“贺谦,逃跑很有趣?”
犹如恶魔低语。
是疯的,偏执的!
贺谦每每想起都要哆嗦一下。
除此之外,周徐映还有太多奇怪的癖好……
贺谦等了有半个小时,渐渐困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贺谦不知道周徐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车在周宅停下时他感受到了晃动,翻了个身。
周徐映将贺谦抱入别墅,放在软床上。
他有重度洁癖,简单的替贺谦清理后才让他睡。
贺谦实在太困,一动不动的。
罕见乖巧。
月光洒在贺谦的脸上,将他锋利褪尽。
周徐映盯着他看了一会,正准备走时,贺谦忽然抱住周徐映的左手。
周徐映的额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缓慢地松着贺谦的手,贺谦握得更紧,嘴里低喃着:“为什么?”
“什么?”
贺谦沉沉睡去,没了声音。
周徐映眸光微暗,单手解开衬衣扣子。
今夜,他罕见的留在“情人”身边睡了。
……
次日。
贺谦是被管家喊醒的。
他一如往常,不情不愿的去给周徐映送早餐。
作为被迫合格的“情人”,他早中晚必须得和周徐映一起吃饭。
周徐映偏偏不在家里吃早餐,所以贺谦每次都要早起送公司去。
贺谦觉得,周徐映像是故意在折腾他。
贺谦坐电梯直奔顶层。
推门进去时,周徐映正与一位男人正在交谈。
男人大腹便便,一身膘被强行塞入西装里,属实为难。
相比之下,周徐映正穿着笔挺的西装,显得格外矜贵。
周徐映身体微微后倾的靠在办公椅上,右手托着下颚,左手搭在桌上,有节奏的敲着。
如翻云覆雨的顶级掠夺者。
在京城,周徐映就是这样的存在。
周徐映抬眸看了贺谦一眼,没有招他过去,贺谦在原地站着等,视线落在周徐映的左手上。
纱布被殷红血色浸透。
周徐映的伤还在流血?
五分钟后。
与周徐映对坐的男人站了起来,贺谦听见男人爽朗的笑声:“周总,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周徐映点头。
男人离开后,贺谦将提着的热粥端上桌。
“周徐映,今天能……不、不喊吗?”
贺谦抿唇瞥了周徐映一眼,语气软了许多。
周徐映挑眉,“不能。”
第3章 惩罚
周徐映就是个十足的变态。
他逼贺谦在吃饭时喊他名字,一遍又一遍。
甚至在第一次这么做时,贺谦遭受到了难以想象的惩罚!
贺谦深吸一气,本来也没对周徐映能放过他抱太大的期待。
在周徐映打开保温桶时,贺谦羞耻的抿紧唇。
“周、周徐映。”
“语气坚定些,平淡些。”
“周徐映。”
“不对。”
“周徐映~”
“太谄媚。”
贺谦脸一冷,“周徐映,周徐映,周徐映,周徐映!”
贺谦变换着语气喊,最后甚至有些烦了。
“贺谦。”周徐映应他。
周徐映声音好听,京腔味不重,很纯正的普通话,嗓音低沉又性感。
贺谦:“干什么?”
周徐映放下勺子,眼底情绪处于失控边缘,却被隐藏的很好。
周徐映慢腾腾地盖上粥盖,“你去读书的事我答应了。”
半个月前,贺谦向周徐映提出了读大学的想法。
在原本的世界,贺谦就读于京城政法大学,是京圈里少数不需要大学出国镀金的高学历。
但一切都在来这后变了。
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任何身份,没有爱他的父母,更没有温馨的家庭。
就算被绑架、抛尸在荒野,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
“京城政法大学,外宿。”
周徐映特意加重最后两个字。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贺谦还得做“笼中雀”。
“好。”
贺谦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但没关系,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4章
贺谦隐有期待。
周徐映将保温桶往旁边一推,左手隐隐发抖。
他像是毫无痛觉,娴熟取过合同开始翻阅,手腕上的表带摩挲过纸张,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贺谦沉默着看向周徐映。
视线转到周徐映渗血的绷带上。
周徐映只会找贺谦做。
贺谦极少与周徐映说话,说也大多是被折磨后的痛苦咒骂,他们平心静气地交谈几乎没有。
这样的关系昨晚周徐映为什么要救他?
甚至不惜挑断手筋……
贺谦薄唇动了动。
“我给过你三次机会,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周徐映罕见加重语调。
冰冷刺骨的话,将贺谦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吞咽下去。
周徐映合上文件,大手摁在贺谦大腿上,手指收紧时的力道,像是要将人活活捏碎!
“下次再跑就有惩罚了。”
贺谦面白一寸。
惩罚……
来自周徐映的惩罚,贺谦简直不敢想。
贺谦手心冒了层冷汗,走了。
三天后,周徐映兑现了贺谦的承诺,将贺谦送入京城政法大学读书,贺谦没再逃跑,但他并没有放弃。
他清楚的认识到,在京城他不可能在周徐映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并且,他需要一份名牌大学的毕业证。
他要成为一名律师。
有朝一日,贺谦一定要把周徐映送上法庭!
“铃铃铃~”下课铃响起。
贺谦收好书往校门口走,每天没课后他都得脱去学生这层身份,回到周宅做“金丝雀”。
贺谦正到校大门,陈然捧着书追来,“贺谦!你等一下!等一下!”
陈然是贺谦的同学,性格外向热情,贺谦刚转入班级,他对贺谦格外照顾,二人平时上课也坐在一起。
“我们俩书拿错了。”陈然笑着把书递给贺谦。
贺谦看了看,“抱歉。”
二人交换着书,陈然将揣了一下午的两个橘子递进贺谦怀里,“尝尝,可甜了。”
贺谦点头致谢,陈然忽然热情地搂上贺谦肩膀,这个行为并不奇怪,陈然对班里的同学都这样。
“贺谦,你这是要去哪?”
“回去。”
“京城本地人就是好啊,可以外宿。”陈然笑着看了看裂屏的手机。
“诶呦,我还有两节家教课,快迟到了,我先走了。”
陈然笑眯眯地和贺谦招手,风风火火的跑走了。
不远处,劳斯莱斯的车窗降下。
一缕白烟飘散出来。
周徐映摩挲着指腹中的方盒,眸光微暗。
周徐映给贺谦打去电话,语气不善,“上车。”
贺谦快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时,周徐映盯着他的手中的橘子,眉头紧蹙。
周徐映:“丢了。”
贺谦:“……?”
他看着手中一个半橘子,又看着周徐映冰冷的眼神,故意在周徐映面前吃了,还把橘子皮攥手里。
周徐映脸色难看。
果不其然,一回家,贺谦就遭受到了惩罚。
狠狠地,疯狂的。
白皙的脊背被撞在墙上,地上落了一地的书。
贺谦眼尾红透了,也不求饶。
周徐映将人放在沙发上,尽兴后,贺谦疲惫的抬头,瞳孔失焦地看着周徐映的背影。
周徐映正捡起地上的衣服,冷白的白炽灯下,通背的纹身透着诡异。
一半,刺着柔若无骨,身体半飘在云端中的红衣女人,女人睁着冷厉的眸子,一只眼被阴阳面具遮住。
另一半,是九龙拉棺,棺木上纹着阴阳面具。
诡秘莫测。
贺谦的手,虚虚抬起。
他乏力地动了动薄唇,“周徐映。”
周徐映穿上衬衣,坐回沙发上,将贺谦的头放在腿上,指腹穿过贺谦的发丝,摸了摸。
“说。”
周徐映冷眉拿起桌上的烟,咬在唇上,点了火,痞痞地吞吐着烟。
“我想找个工作。”
“不行。”周徐映直接拒绝。
“我不想花你的钱。”
“为什么?”
“你是强j犯!”
贺谦的语气一点也不软,声音带刺,像根针一样刺入周徐映的心脏,将他的呼吸都卡住了。
贺谦想把周徐映送去坐牢。
所以他与周徐映之间必须是单方面的强制关系,他花周徐映的钱,性质就不一样了。
周徐映单手托着贺谦的后脑勺,将人放回沙发上,“我不会同意。”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贺谦。
冷峻的面廓绷紧,身体僵直。
好一会,周徐映才松了语气。
“我要出国一趟,一个星期回来。在此期间,别让我发现你和任何男人走近。”
“你知道我是什么德行。我不打你,但我有的是办法折磨别人。”
周徐映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单手扣着衬衣袖口,看向贺谦淤青的额头。
“额头用冰敷一下。”周徐映语气平淡。
即便关心,但他依旧不会放贺谦自由。
他不能让贺谦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第4章 重度躁郁症
周徐映走到别墅门口时,听见沙发处传来“咚”一声破碎声。
是烟灰缸砸地的声音。
第5章
也是贺谦希望他离开的声音。
周徐映沉下眼睑,迈开长腿融入黑夜中。
周徐映侧身上车,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递了张报告单过来:“重度躁郁症。”
周徐映:……
“周徐映,你说话!”林叙啐了一口,声音从肺管子里压迫出来。
“嗯。”
周徐映不疾不徐的抽了支烟,在降下车窗时,周徐映的手轻颤一下,神色依旧淡漠如常。
“他说你了?”
“没有。”
周徐映看向驾驶座的司机,命令道:“去机场。”
司机启动引擎,车飞驰在大道上。
林叙沉默地看着周徐映,没再说话,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他知道,只有贺谦能让周徐映崩溃。
车到机场时,林叙塞了两瓶药给周徐映。
“按时吃,别发病打死你那老相好。”
周徐映接过药,指腹收紧。
他不打贺谦,只罚。
林叙眉头紧蹙,忍不住骂:“周徐映你他妈的看看自已!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恨你!”
周徐映眸光一暗,漫天星辰无色。
林叙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手受伤了,注意安全。”
“嗯。”
“活着回来,没人会替你照顾你那金丝雀。”
“走了。”
周徐映咬上烟,点了火,声音风轻云淡,清瘦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西装口袋微隆。
放着硬邦邦的绒盒。
没送出去。
……
贺谦清洗干净后,回屋搜了一条六年前的案件。
果不其然!
他搜到了当年许多的热搜词条。
#陈淑芳为八万块联合十岁女孩诬告校长性/侵!
#陈淑芳脑溢血死亡!遭天谴!
#被诬告校长决定不对女学生追加责任。
贺谦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手都在抖。
在贺谦十三岁那年,一场“性侵案”轰动全国,最后因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为人母的陈淑芳闹到学校,警方介入调查,结果却被颠倒黑白。
网络舆论逼死了陈淑芳,十岁女童被阴影所笼罩,闭门不出……
在这个平行世界,这个案件也真实存在。
这个世界与原本的世界,几乎没有差别。
贺谦小学是在京城附小读的,初中在京城附中,高中是京城一中,所有的同学老师,都存在。
贺谦记忆中的朋友,认识的人……就连周徐映也都存在。
唯一不存在的人,是贺谦。
毕业合照上没有他。
他也没有父母。
贺谦就像是被世界所遗弃了。
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来这,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还要遭受这些屈辱……
贺谦深深地吸两口气,难以入睡。
次日。
贺谦一早就回校上课了,陈然自然的在他身侧坐下,“早啊~”
贺谦点头,翻书开始听课。上课时,他很少与陈然说闲话,陈然抱出一大摞的书,开始备课。
下课后,贺谦看着收拾书本的陈然忽然问:“陈然,你在哪当家教?”
“哦~一个培训机构。”
“可以介绍我过去吗?”
对于贺谦的话,陈然惊了一下。
贺谦是外宿,说明是京城人土,而且寝室有同学见过贺谦上的车,豪车。
可见贺谦并不差钱。
陈然没细问。
“我帮你问问,你有什么竞赛奖吗?数学、物理、化学之类的?”
“19年全国数学竞赛冠军,21年全国物理大赛……”贺谦忽然戛然而止。
他没有证明。
“这些题我也能做出来,但我没有参赛。”贺谦的声音轻了许多。
“问题不大,能进京政大的都是硬实力。我帮你问问,有消息再通知你。”
说完,陈然笑眯眯的走了。
贺谦在另一个世界并不认识陈然,他19,已经是大二学生了,但现在只能从大一重新开始读书。
贺谦去图书馆坐着看书,等上完晚自习后才回的周宅。
一进去。
贺谦就看见了一位佣人正戴着手套,手套泛黄,双手交叠的站在门口,恭敬的喊:“贺先生。”
“嗯。”
“请跟我来。”
“?”
贺谦跟着走到客厅,在茶几上看见……一大堆的橘子,大概得有十斤了。
“贺先生,少爷吩咐了,这一个星期你要把这些吃完。”
佣人单膝半跪,蹲着开始给贺谦剥橘子。
贺谦:……
周徐映是有病吗?!!
“我不吃橘子。”贺谦冷眸说。
佣人瞬间慌了,“请贺先生不要为难我……”
“我没有为难你。”
“少爷说,您最喜欢吃橘子……”
“……”
贺谦心里破骂一声,面色难看。
女佣人见贺谦不吃,哭得梨花带雨,贺谦强忍着不满吃了不少。
吃完橘子后,他给周徐映打去了质问的电话。
电话拨了两次才被接通。
“贺谦。”
电话那头的周徐映声音轻飘飘的。
像是刚睡醒。
也像是生病时的虚弱。
“我不吃橘子。”
第6章
“嗯?”
“我说我不吃橘子,我不想吃橘子!”
“陈然的橘子,你很喜欢。”
“……”
贺谦沉默,他只是为了故意气周徐映罢了,他根本就不喜欢吃橘子。
周徐映做这些,是为了罚他。
周徐映对他这个情人,有着极度的占有欲。
贺谦不被允许与任何男性接触,女性也不例外。
只要贺谦多看两眼,周徐映就会找个时机,罚他。
明目张胆,无所顾忌。
从前大部分的惩罚,都在床上。
所幸周徐映现在不在,贺谦算是躲过一劫,但吃十斤的橘子,确实不好受。
“家教的事,不用想了。”
电话里,周徐映的声音如切冰碎玉,将人拽回现实。
贺谦心里咯噔一下。
周徐映明明远在万里之外,却依旧对他的事了如指掌。
就好像,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一样。
贺谦直接挂断了电话。
贺谦躺在床上,仰头时眼神空洞。
他像是一只笼里的小雀。
笼门没锁。
但笼子外有野兽看守,他无法逃离,甚至会被撕的粉碎。
他只能被迫乖巧。
贺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贺谦一如往常的上车,出发去学校,到教室时陈然已经坐着了,贺谦坐下。
陈然走来,略感抱歉地说:“我昨天问了一下机构的老师,暂时不缺家教了……”
贺谦早就料到地点点头。
陈然看着他无神的瞳孔,“你很缺钱吗?”
贺谦摇摇头。
他只是想帮一个人。
帮一个家庭。
第5章 回国
晚上。
贺谦从浴室里出来,额上的碎发挂着水珠。
他孤身坐在沙发上,没命地往嘴里塞橘子。
这是一个近乎自残的报复行为。
但这是贺谦目前能想到,唯一脱离“监视”的方法。
他想去个地方,见个人。
贺谦吃的想吐,也没停。
很快,贺谦把橘子都吃完了,胃里发寒,面色发白的回房躺下。
关灯时,贺谦视线被床头柜上的烟盒勾走。
是周徐映的烟盒。
周徐映很喜欢抽烟。
“啪嗒!”
贺谦把灯关了。
……
早上,佣人端来早餐在贺谦门口敲门,却遭到了驱赶。
贺谦说他不想吃。
今天都不想吃东西。
佣人又来问了几次,甚至转达了周徐映的意思,但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半个小时后,贺谦手机不出意料的响了。
周徐映打来的。
贺谦额上爬满了冷汗,胃里的绞痛,让他疼的在床上滚了半圈。
贺谦接起电话,唇角微扬。
“长本事了?嗯?”
电话那头的周徐映气息微乱,对贺谦的不满达到顶峰。
贺谦薄唇轻颤,“我、我疼。”
“什么?”周徐映声音发紧,“哪疼?”
“周、周徐映,我好、好疼。”
“贺、谦!”
周徐映的声音沙哑,听着音节还有些颤。
周徐映将电话挂断没多久,房门被打开,佣人帮衬着管家将床上濒临昏迷的贺谦送去医院。
是急性肠胃炎。
贺谦胃受凉了,还发了高烧,呕吐不止。
是昨晚橘子吃的。
贺谦吃了药,虚弱地躺在床上挂退烧盐水。
“贺先生,少爷已经在回来了的飞机上了。”
“嗯……”
贺谦眼皮轻颤,虚弱地给了个回应。
下一秒,贺谦胃里一阵翻涌,他立刻下床,跌跌撞撞地冲进厕所干呕。
管家守在门口。
“贺先生,你没事吧?”
“没事,我蹲在这会舒服点。”
管家还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出去接了电话。
贺谦听见管家声音消失,蹙眉起身。
他在洗手台漱了口,把外套脱下,紧跟牵着孩子的女人一块出的厕所。
并未被发现。
贺谦一出医院,走了将近一公里,他觉得自已快要脱水。
终于,他拐进了一个小巷。
他站在长安胡同37号门口。
贺谦看着紧锁的门,手微微抖动。
他没敲门,而是绕了半圈走到窗前。
贺谦目光透过铁网纱窗,窥看着屋里头的人。
沙发上,坐着一位双眼空洞,身上插着管子的十六岁女孩。
她是六年前的受害者——夏甜。
贺谦心脏如被刀刮了一样,疼得浑身发抖。
夏甜,是贺谦小学门口摊贩的女儿。
乖巧懂事。
贺谦不相信网上舆论,曾求助家里,想替夏甜打官司。
但没能成功。
一,证据不足。二,夏甜已经精神失常,从法律出发所述存疑。三,校长位高权重。
十三岁的贺谦年幼,没法帮她。
贺谦决定学法,是不想再经历十三岁时无能的无助。
可十九岁的贺谦,连自已都救不了……
更救不了屋内的夏甜。
贺谦远远地看了一会,正要走时,迎面遇到了一位憔悴的男人。
第7章
——夏天铭。
夏甜的父亲。
“你……你是谁!”夏天铭丢下手中刚买的菜,顺手抄起一旁的木棍,一脸警惕。
“叔叔,我没有恶意,我……”
贺谦正要解释,夏天铭听过太多这样的话,都是因为六年前的事来的,便什么也不想再听。
他眼眶里爬满血丝,打断道:“都多少年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妻子离世,女儿失智,臭名昭著,被人肉……
所有的情绪堆积在了一块!
夏天铭捏紧拳头的手用力到发抖,他眼神中怒意滚滚,拿着木棍直面挥来。
这是一位父亲的怒意。
贺谦避之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两棍。
那两棍落在他的右手上臂处。
贺谦额上爬满冷汗,脸色煞白。
胃里又一阵干呕、绞痛。
清瘦的身体在晨曦的金辉下,摇摇晃晃。
贺谦视野晃动。
正要倒下时,一双温热的手捞住了他的腰,将他牢牢圈住。
尼古丁味包裹而来,张力十足。
修长笔挺的腿抬起,不由分说的一脚踹向夏天铭。
夏天铭被踹倒在地。
贺谦用仅存的意识拽住周徐映手腕,“别……别……”
贺谦昏了过去。
周徐映将贺谦打横抱起。
手腕溢出一片殷血,染红绷带。
阳光下,立体的五官线条透着无尽寒意。
……
贺谦再睁眼时,是在周宅。
周徐映坐在床边,眉头紧蹙,锋利的轮廓在白炽灯下,俊冷英气。
周徐映伸手将贺谦扶起。
贺谦意识不清,一抹殷红映入瞳孔,他本能抬手挡住了那抹红。
贺谦指腹被血染湿。
等视线逐渐清明起来,热气腾腾的粥递在唇前。
周徐映冷硬流畅的面部轮廓绷紧,眉宇间隐隐透着怒意。
贺谦的消失,被划入了“逃跑”。
这次,周徐映被彻底惹怒了。
贺谦低头看向温暖的热粥,伸手想要从周徐映手中接过,但胳膊疼的厉害,浑身无力发软。
连手都抬不起来。
“我不想喝。”贺谦倔强地说。
“贺谦,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再跑我会罚你!”周徐映声音阴寒刺骨。
“……”
回答的周徐映的,是无尽沉默。
周徐映捏着勺子的手一抖,用力搅拌着热粥,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窒息。
下一秒,“啪!”
周徐映愤怒地将碗重重一砸,瓷片碎裂,热粥洒在地上,少许飞溅在周徐映的西装裤上。
贺谦被吓得眼睫一颤,眼尾泛红。
周徐映沉下眼睑往外走,出卧室时点了支烟,喊来管家给贺谦送粥。
管家进去喂粥时,贺谦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沉默地喝粥,十分乖顺。
管家出来时,周徐映瞥来视线,瓷碗是空的,他心像是被刺了一下。
贺谦喝完粥后恢复了些力气,想出来洗澡,刚揭开被子,就看到了染血的指腹。
意识不清时的那抹殷红,是血……
是周徐映的血?
贺谦走出房间,看见客厅里烟雾缭绕,周徐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解着绷带。
从手腕上取下的绷带刺目殷红。
周徐映清瘦凸出的腕骨翻转时,浮肿、糜烂的伤口刺入瞳孔。
骇人可怖。
周徐映淡定的将敷料盖在手腕上,利索的用绷带缠好,咬住一头,拿起剪刀利索的剪下另一头绷带。
动作流畅。
周徐映抬起目光。
四目相对时,周徐映眼底冰冷像是隆冬的雪,在安静的别墅内铺满。
寒得令人发抖。
贺谦漠视着冰冷,转开视线。
周徐映长腿迈来,一把将贺谦扛在肩上正要往卧室走。
贺谦嗅到周徐映身上的酒味,心下一惊。
“周徐映!别……我想洗澡!我想、洗、澡!”
贺谦声音微颤。
周徐映步子一顿,回身往浴室走。
他将贺谦放下。
反手锁了浴室的门,单手拽开领带。
贺谦倒吸一口凉气。
周徐映挑眉,“洗。”
“我想一个人洗。”
“……”
“周徐映,我现在胃疼……”
“不顶到胃。”
“周徐映,*你妈的!”贺谦怒斥。
矜贵小少爷骂起人尤为带劲,撕开了那层从小培养的涵养,粗鄙的吐着字眼,让人忍不住想听更多。
尤其是贺谦从小在京城长大,说话时带着京腔,这样的腔调在骂人时更劲。
更乱。
周徐映的眼底,涌动着兴奋目光。
难以遏制。
第6章 自杀
周徐映单手脱去衬衣。
白炽灯下,周徐映后背的纹身透着诡秘气息。
红衣女人的睁开的那只眼睛瞳孔发白。
“啪嗒!”
周徐映将灯关了。
黑夜中,他发凉的手精准的抓住贺谦手腕,将人拽入淋浴。
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周徐映英挺的鼻梁抵着贺谦的耳廓,指尖穿过贺谦的发丝,呼出的热气洒在贺谦的锁骨处。
他声音如切冰碎玉,疯狂冷血,怒意滚滚:
第8章
“贺谦,第四次了。”
一个半月,逃跑四次。
贺谦究竟有多想逃离他?
是不是非得锁起来,*的走不了路,才不会离开?
“……”
贺谦浑身颤栗。
他盯着周徐映疯态的眼神,眼眶湿润无声。
这次贺谦真的没想逃。
他只是想见见夏甜。
在从前的世界,贺谦虽然无力翻案,但他至少可以保证夏甜的安全,保证她能支付的起高额精神诊疗费。
他只是想知道夏甜怎么样了。
疼痛不断,贺谦的泪水与屈辱在黑暗中,随着热水一同淌入血水中。
他讨厌周徐映!
恨不得杀了周徐映!
贺谦昏沉晕去,周徐映才将人抱回房。
周徐映将人放在黑色大床上。
面色惨白的贺谦更显虚弱,身体一落床就紧紧蜷缩着,像是濒死的鸟。
无力的,破碎的。
周徐映站在床边,指节抖动。
他失控了。
周徐映走出卧室,抖着手倒了一把药往嘴里胡塞,孤身坐在沙发上抽烟。
一根又一根,明明灭灭。
后半夜,周徐映洗了澡才回卧室。
床上,贺谦呼吸平稳。
他轻轻躺下,靠近。
周徐映将手小心翼翼地抱上贺谦的腰腹,用温热的掌心安抚着他。
这样的温热,却像是恶魔的利爪,拖拽着人摔入无尽深渊。
贺谦微微一颤,扭动着身体。
清瘦的肩胛骨撞到了周徐映的胸膛,疼的周徐映倒吸一口凉气。
那有一颗枪眼。
伤口还在溢血。
周徐映在国外受伤,刚做完一个手术,接到贺谦的电话后,立刻赶了回来。
他微微抬起下颚,埋在贺谦的肩胛上。
“贺谦……小谦……”
生涩地称呼,从喉咙里发出来时,哑地几乎听不出是在说话。
生涩的称呼。
周徐映演练了一辈子。
上辈子,周徐映37岁离世,死于殉情。
窗外,月色洒在床上。
多日未眠的周徐映,抱着贺谦安稳睡去。
周徐映,天生就不是好命的人。
难得睡得安稳,却在梦魇中饱受折磨。
梦里。傍晚的夕阳绚烂,耀眼夺目。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嘶吼。
“砰!”
一个男人从楼顶一跃而下,没有半点犹豫。
周徐映正拨开人群,那具尸体笔挺的落在了他的面前,血肉模糊。
血溅飞在了他的皮鞋上,一贯有洁癖,果决凌厉的周徐映在看清男人血肉模糊的脸后,发疯的将其抱入怀中。——是贺谦。
他双手发抖,喉咙沙哑的弓着脊背,身体发颤,牢牢抱住一滩血肉。
贺谦白皙的脸上,浓浓的一片红。
那片红,在周徐映的瞳孔中散开。
2021年11月09日傍晚6:41。
24岁的贺谦跳楼自杀。
周徐映的世界中化为无色黑白……自此失去所有色彩。
警察赶到现场时,周徐映抱着他,不让贺谦被人带走。
他的喉咙里,总算吐出一串话来:“家属,我是他家属……我来带他回家。”
京城令人闻风丧胆的周徐映,终身未婚,没有家属。
周徐映把一具尸体带回了家。
藏了整整两年。
……
贺谦是被管家喊醒的。
醒来时,他的手背上正挂着盐水。
“贺先生,喝点粥吗?”
管家端着粥递了过来,贺谦撑起身体要坐起来,管家伸手扶了他。
贺谦的手触到了床侧,是有温度的,应该是刚走不久。
贺谦并没有问的意思,管家却笑着说:“少爷去公司了。”
“哦……”
“贺先生右手骨折,一会我带您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少爷说,这星期有些忙,不用你陪着用餐了。”
贺谦点头,没有说话。
他的手疼的厉害,浑身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碾过。
周徐映的疯态、暴戾,贺谦早已习以为常。
他愈发清醒的想要逃离……
贺谦手动不了,管家喂贺谦喝的粥,喝完粥后,贺谦开始看书。
绝口没提周徐映,也没问及周徐映手腕上溃烂的伤口。
周徐映手上的伤很严重,是为救他所致。
贺谦看见了。
但归根结底,如果周徐映不强迫他做情人,贺谦也不会跑,不会遇到周徐映对头,周徐映也不会受伤。
因果关系,自已的因果自已承担。
贺谦心善,对强j犯除外。
晚上,贺谦做完手术后在医院观察了三天。这三天他都没有见到周徐映。
在回家后,贺谦也没再见到周徐映,听佣人说,周徐映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贺谦都没有见到周徐映。
贺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贺谦视作宁静的这一个星期,周徐映不停地在办公室和医院来回穿梭。
晚上。
周徐映办公桌上放着一摞纸。
他点烟的指节都在抖。
资料上,写的是关于夏家的所有事。
在周徐映读完后,他的心像是被丢入冰窖,寒凉彻骨,一敲即碎。
第9章
他单手撑在额上,苦涩一笑。
周徐映明白贺谦为什么如此讨厌他了……
半截烟灰飘散而下,灰败颓然。
周徐映将资料放好,起身回了周宅。
周徐映到家后,管家恭敬地说:“少爷,贺先生在书房。”
“嗯。”
周徐映掐灭烟,洗了个澡才去书房。
他进去的时候,贺谦坐在书桌前,面前放着许多书,认真地写着什么。
清秀俊冷的轮廓在柔和暖灯下,热烈温暖。
周徐映走近,贺谦眼皮都没抬,烦躁地撕下纸张,往旁边一丢,堆出了一个小山丘。
周徐映单手撑在桌上,凑近一看。
入团申请书。
周徐映僵住,“……”
贺谦这才注意到身侧有人,他抬起眸子一看:“……”
周徐映。
二人时隔一个星期没有见面,周徐映离开周宅前的情景实在不是个美妙的回忆。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贺谦垂下视线,故作镇定地拿过一旁的书压在手下,开始翻阅。
书本上赫然印着三个大字:《刑法学》。
贺谦:……
他真想把这书甩周徐映的脸上,告诉他,非法拘禁、猥亵都是要坐牢的!
可贺谦斗不过周徐映,他不是没有尝试过。
刚被周徐映绑架时,他有报过警,但没有用……
周徐映轻易将他从警局带回家,摁着他*,狠狠惩罚。
贺谦浑身发软。
人浮浮沉沉,浑浑噩噩的在床上过了半个月。
这残暴无度的半个月……周徐映像是只冷血的疯狗。
贺谦被*服了。
周徐映要的时候,贺谦不再挣扎。
贺谦知道,挣扎没用。
周徐映会更兴奋。
周徐映=疯狗。
第7章 情人的自觉
贺谦拿起《法理学》的作业,还是做作业吧……贺谦心想。
他右手做了手术,虽然过去一个星期,但还是疼,写字时手有些抖。
周徐映在旁边站了一会,才说:“起来。”
贺谦起身收拾东西。
周徐映拉开椅子坐下,眼皮没抬,“没让你走。”
“……”
周徐映拍了拍大腿,让贺谦坐自已大腿上,“坐。”
“……哦。”
贺谦乖乖坐下,手摁着作业本。
周徐映抽出作业,翻到刚合上的那一页,指着其中一题:
“选哪个?”
清越的声音擦着贺谦的耳廓传来,带着男性的沉稳与魅力。
“c……”
贺谦思考了一会。
周徐映在题本上落下清秀的字迹:c。
贺谦:……?
往常周徐映回家,都会一句话不说,直接将他拽入浴缸里。
现在却帮他代笔写作业?
贺谦不解。
他快速答完法理学的作业后,把刑法学往面前一摊,翻到非法拘禁的内容,贺谦说:“看书。”
周徐映把书合上,放到一旁。
动作极其自然。
贺谦:????
周徐映将桌上堆着的纸团扫到垃圾桶里,取出崭新的纸,垫在手下,落笔赫然写上五个大字:
入团申请书。
周徐映的字迹不同于学生的规矩,飘洒恣意,甚至带着几分嚣张锋利,字如其人。
贺谦愣神。
周徐映捏着他的指腹收紧,提醒他回神。
贺谦被吓的一哆嗦……
“你说,我写。”
贺谦“嗯”了一声,开始报复周徐映。在周徐映写了五百个字,贺谦故意说错话,纸张作废,周徐映只能从头写。
这是低趣味的捉弄,幼稚的令人发指。但贺谦很少从周徐映这讨到便宜,故此变本加厉,乐此不疲。
周徐映对此没有任何怨言。
一直写到了十一点多,贺谦才停止他的捉弄。
“嘶拉——”
周徐映忽然撕下纸,揉团。
“我没说错。”
“……我写错字了。”
周徐映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认错、委屈的意味。
贺谦眉头紧蹙,眸色漆黑。
周徐映一个星期没有回家,对于他的突然回家,贺谦并不意外。
令他意外的是周徐映现下的平和。
贺谦以为,他逃跑、拒绝周徐映喂粥,会在下次见到周徐映时,遭受残暴一夜。
此刻的宁静,像是悬在脖颈上的刀刃。
令他时刻提着一口气,不敢下咽。
凌晨十二点十一分。
周徐映收笔,疲惫地揉揉眉心。
低头时,一撮短发垂下,英气的轮廓在灯光下,张力十足。
贺谦不自觉的害怕……
周徐映勾唇,恶劣一笑。
“紧张什么?”
“没,我困了。”
贺谦故作疲惫地打着哈欠。
拙劣的演技被一览无余,周徐映淡定的从风衣中夹了支烟出来,咬在唇上。
修长的手指拨动着打火机,送到唇边时忽然迅速抽离,金属打火机被丢在办公桌上。
周徐映含糊地说:“后天军训?”
“嗯。”
“我给你开了医院证明。”
“……嗯。”
“手好点了?”
贺谦嗤笑一声,“你想听什么答案?好点了,能做?”
第10章
周徐映和他之间,并不平等。
只要周徐映想,贺谦就得奉陪。
这是他作为“情人”的自觉。
痛苦、残暴的半月,贺谦不想再经历了。
真的会丢半条命的。
周徐映的面色一沉,贺谦锋利的语气像针一样刺来,周徐映吸了口冷气,心脏刺痛、发凉。
“睡吧。”
周徐映的薄唇抖了抖,又一次说:“不早了,睡吧。”
贺谦起身,头也没回的离开。
周徐映看着决绝到令人窒息的背影,左手摁在桌面上,指节收紧。
在书房门合上时,周徐映的手很疼,轻颤着下坠,腕上的绷带因过度用力而溢出鲜血。
窗外雷声大作,狂风肆虐。
暑气被暴雨打散,黑夜发闷,像是愁绪笼在心头,难以消散。
贺谦躺在床上,额上爬满汗水。
他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又或者说,那不是梦,是现实。
……
“砰!”
贺谦的房门被踹开,铁门上内凹明显,乌泱泱的冲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身形魁梧,压迫感十足。
贺谦看着陌生的一群男人,清楚的意识到来者不善。
人群外,一道颀长的身影逆光走入。
个高腿长,昂贵的高定西装优雅矜贵,他单手插兜,入门时单手撑在门顶,微微压腰,锋利流畅的线条逐渐清晰起来……
190的身高站在贺谦面前,眼底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贺谦浑身发寒。
……是、是周徐映。
没等贺谦反应过来,温热的手覆在他的腰上,将他一把扛上肩。
贺谦反应过来后,已经被丢入车内。
“咔嚓!”
贺谦的手被锁住,紧接着是脚。
此刻,贺谦像是位死刑犯。
死刑犯下地狱,贺谦活着走入人间地狱。
贺谦被带入周宅,他挣扎着、咆哮着、呼喊着请求颔首的佣人救他。
可所有人都走了。
他被困在由铁栅栏圈着,玫瑰盛开的别墅里。
周徐映修长的手覆过他脸廓,沉声低语:“贺谦……”
“你要、要做、做什么?”
贺谦的声音都在抖,眼角泛着泪珠,清冷的眼神中夹杂着困惑,更多的是对周徐映失礼的厌恶。
这样的眼神,激怒着在等待中沦为疯狂野兽的周徐映。
周徐映吞咽着唾沫说:“我找到你了。”
阴森的话,来的莫名其妙。
贺谦想跑,但力量上的差距,显而易见,犹如蚍蜉撼树,过于徒劳。
周徐映残暴、阴晴不定。
贺谦不出意外的被带走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徐映没想真的让贺谦死。
每天,周徐映都会给贺谦灌热粥维持最基本的身体机能摄入。
但不管贺谦怎么骂周徐映,都得不到任何反馈,非但没获得自由,反倒更糟糕。
这样的糟糕,像是阴雨天,令人窒息。
但还远不止如此……
贺谦永远不会忘记,周徐映曾在半梦半醒触上贺谦的大动脉,“真好……你还有温度。”
贺谦瞬间毛骨悚然!
第8章 逃跑
在贺谦的记忆中,另一个世界的周徐映虽然杀伐果决,手段狠辣。
但他信佛,常年戴着佛珠手串,在送亲兄弟去坐牢后,还在庙里虔诚跪拜七日,吃斋念佛。
可见骨子里,是有无可撼动的信仰。
这样的信仰,是善念。
在非必要的时候,周徐映不会将事做的这么绝。
可这个世界的周徐映,并非如此。
他暴戾偏执的像是个疯子,不信神佛,残忍暴戾,没有一丁点的善念。
……
早上六点半。
昨晚睡得晚,闹铃都没响贺谦就醒了。
他浑身冷汗的坐了起来,面色发白,脸色难看至极。
贺谦开灯坐了一会才缓过神来,身上黏糊糊的,他洗了个澡才下楼。
下楼时,周徐映坐在餐桌上。
裁剪合身的西装,冷厉的轮廓线条,淡漠的眉眼,充斥着上位者的疏离与压迫感。
噩梦惊醒,他立即见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始作俑者,不论是谁,在此刻都摆不出好脸色。
何况那不是梦,是真的。
贺谦回厨房倒了杯热牛奶,端着早餐上楼,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留给周徐映。
周徐映也没主动与他说话。
诡秘的氛围与磁场,无人打破,仿佛昨晚的一切,安静和谐的像是个梦。
贺谦觉得,勉强算个美梦……
贺谦收拾好东西去学校,今天要交申请书,军训的用品需要排队领取。
虽然贺谦受伤,不需要军训,但流程是要走的。
上车时,司机看着后视镜,忽然往后探头。
“贺先生,少爷让我给您带句话。”
“……”贺谦蹙眉。
“少爷说,您当家教的事他答应了。”
“什、什么?”
贺谦瞳孔肉眼可见地颤动了一下。
“少爷说,家教的家庭他会为你选好。”司机补充,“贺先生,少爷这段时间工作很辛苦,但他是在意你的。”
贺谦薄唇张合,没吐出半个字来。
抵达学校后,他将申请书递交给班长,凑巧遇到陈然,陈然“诶呦”一声,挽住贺谦肩膀。
第11章
“走,排队领衣服去,据说昨天中午别系的都把体育馆排满了,现在人少,不合适还能换。”
“嗯。”
贺谦推开了陈然的手。
陈然歪头,“你吃了吗?”
“吃了。”
“哦……我听班长说你不参加军训啊?”
“前两天摔伤胳膊了。”
贺谦明显有些敷衍,不是敷衍,是他不想平白拉人入泥潭。x
周徐映是个疯子。
不许他和别人走近。
橘子的事,是周徐映对他的一个警告。
一阵清风吹来,贺谦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清秀白皙的额角淤青明显。
陈然探来手,“你的额头怎么青了……”
贺谦本能躲开。
趋于本能的躲避动作,短短一个半月,不知不觉间刻入了贺谦骨髓。
陈然惊了一下,眼神复杂,再三斟酌:“贺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
贺谦否定后,步子走的更快了。
后颈处暧昧缠绕的齿痕,就这么暴露在陈然面前,陈然盯着贺谦的后颈,看着落下淤青的齿痕……
他笑笑跟了上去,“隔壁班一女生,前两天问我打听你联系方式,话说……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贺谦否定。
他没有女朋友,但有个男“情人”。
会随时发疯的那种。
贺谦补充:“帮我拒绝了吧,谢谢。”
“哦、哦……”
陈然看着贺谦的眸中,充斥着笑意。
中午开了动员大会,晚自习的时候教官与学生会面,在全班简单的自我介绍中结束。
贺谦走到门口时,司机给贺谦打了电话,说路上堵,要晚两分钟到,贺谦看着不远处的药店……
黑色的劳斯莱斯抵达时,贺谦拉开车门上去,周徐映正坐在后座,双腿上放着笔记本,左手扶着,右手滑动。
贺谦乖乖地坐到一旁。
车门自动合上的那一秒,冰冷阴森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他搂你了?”
“……”
贺谦太清楚周徐映口中的“他”是谁。
“我推开了。”
周徐映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片冰凉。
车窗降下,周徐映靠在车窗抽着烟,白烟被风吹入车内,烟熏的贺谦眼圈发红。
车子没有发动,贺谦听着周徐映手表滴答滴答的转动声,他心脏跃动一下比一下用力,迫切的令人窒息。
贺谦知道,周徐映生气了。
周徐映将烟掐灭,抬眸看向后视镜,手从车门内框中取出一颗柠檬味的糖,攥在掌心中。
“去酒店。”
“好。”司机说。
“……”贺谦心下一凉。
灰暗深沉的黑夜,勾动着贺谦记忆深处的恐惧。
一个月前。
贺谦认栽,停止反抗后,整个人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反抗只会激怒周徐映,贺谦试着“乖顺”。
寻找着离开周宅,逃离周徐映的机会。
午餐时周徐映给他夹菜,主动提及出去吃饭,贺谦说想去南明餐厅。
这个餐厅在京城最繁华的商场里。
周徐映当晚就带他去了,贺谦时隔半个月,终于离开了周宅,离开了这个囚笼。
断翅雏鹰重新生出羽翼,注定要翱翔于蓝天之下。
贺谦想跑。
他撞上了服务员端来的餐盘,热菜贴在薄薄的衣服上,将他皮肤都烫红了。
贺谦蹙眉询问厕所的方向。
服务员抬手指明方向,贺谦急匆匆奔去。
与周徐映擦肩而过时,周徐映面容冷淡沉静,深邃的眉眼微抬,淡定喝水,一贯的沉稳冷静。
贺谦并未察觉到不对劲。但现在回想起来,贺谦却觉得漏洞百出。周徐映怎么可能放他一个人离开?
周徐映是故意的。
贺谦无数次回想起来,总觉得那天从周徐映身侧走过时,周徐映的目光曾穿过他的肩头……
那双幽冷的眼睛中,全是淡然、轻蔑、不屑。
贺谦火速离开商场,他为自已的逃离而感到沾沾自喜的同时,步伐不敢懈怠。
餐厅内,周徐映淡定的享用着晚餐,慢条斯理的,手机在桌上响动快一分钟才接起来。
“周总,贺先生跑了!他上了一辆出租车……要跟上拦截吗?”
金属刀叉中倒映出周徐映凌厉英气的轮廓。
周徐映望向窗外,黑夜下月影婆娑,黎明的希望被黑夜笼罩,冗长的灰一片死寂,凄凉。
漫漫长夜中存着一缕光。
贺谦拼命追寻着。
在不可见的黑暗中,周徐映瞳孔深沉,残忍地掐灭那束光。
“不急,先让他跑。”
人总是存有希望。
希望被泯灭的时候,才会知道黑夜有多漫长。
希望,是世上最致命的东西。
周徐映比谁都清楚,因为他曾经历过真正的绝望。
贺谦也经历过,只是十九岁的贺谦不知道。
第9章 逃跑2
贺谦坐上出租车,哆嗦着唇和司机说走,司机问他去哪。
贺谦想过无数次逃离,但在真的逃离时,他却有些懵了,他没有家,不知道要逃到哪才算安全。
他只知道要离开这,离开周徐映……
第12章
“去……去隔壁市,去临海市!”然后再坐船走!
“好。”
“不……不、不要上高速!”贺谦警觉道。
司机觉得奇怪,也没多问,毕竟走国道公路比高速远多了,钱也要多。
贺谦坐在车上,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望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景象,他渐渐地喘过气来,
贺谦悬着的心还没有彻底放下。
还没走远……还不够远!
贺谦足足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精神紧绷着望向窗外。
路途遥远,期间司机与他闲聊两句,他极其敷衍,司机就没再说话了。
贺谦死死地盯着窗外。
一辆宾利车闪烁着灯光追来时,贺谦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看着熟悉的车牌,手心发凉。
“师傅……开快点!”
“啊?”司机瞥向后视镜,“哦、哦……”
贺谦面白如灰。
司机看着后面的车越追越近,“我说,后面的车是在追你吗?你是不是偷人家东西了?”
贺谦吞咽着唾沫,“没有。”
转弯处,辅道汇入主车道,宾利油门踩满,横堵了上来,截下贺谦的同时车门撞上出租车的前车灯。
大灯失控闪烁着,修长的腿从宾利车迈下,走入阴影中,冷硬的线条棱角分明,五官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周徐映……
贺谦倍感窒息,紧锁着车门。
他指节哆嗦,像是一只溺水的鱼。
“诶呦!这可是你们加塞,不关我事……”
出租车司机立刻松开安全带下车理论,夹着出租车的后方车队乌泱泱的来了一群人。
他们隔着车门玻璃,当着贺谦的面,打断了司机的腿,逼贺谦下车。
贺谦颤着身体下车。
周徐映单膝将他顶在车门处,反扣着他的身体压住,凑近时尼古丁的味道铺散开来,声音阴鸷冷血。
“我给了你三个小时。”
“……”
贺谦吞咽口水,像是在吞刀。
泛红的眼尾下,是无尽绝望。
周徐映瞥了司机一眼,说,“送医院,好好赔偿。”
车队走了。
黑夜中,只剩下车、周徐映、贺谦,还有无尽绝望。
荒无人烟的郊外,一片漆黑。风吹过树隙时沙沙作响,还有夏日的蝉鸣声,流水淌在石头上的撞击声。
一切的声音在贺谦的耳中变得空鸣起来。
周徐映一把将他扛起,走向丛林深处……
贺谦失神地忘了挣扎,身体僵硬。
一道冰冷清冽的声音,带着疯狂的语调在贺谦耳廓响起。
“贺谦,逃跑很有趣?”
“嗯——?”
长长的尾调,带着病态的哑笑。
贺谦被吓得冒冷汗,身体紧缩,僵硬的颤动,发白的脸因痛苦而狰狞着,却连个气音都无法从唇齿间挤出。
……
贺谦从回忆中出来。
他神色木讷地跟着周徐映下车,手紧紧地抱着军训服。
贺谦面色窘迫。
他揣着军训服,大一新生。
周徐映西装革履,上流人土。
这样的两个人出现在酒店里,会产生什么样的无端想象,贺谦心里清楚。
无疑是,大一新生初入大学就被包养!
周徐映单手插兜,衬衣袖口被蹭起,百达翡丽手表露出一截。
周徐映走到监控区域前脱下西装,直接盖在贺谦头顶,单手揽着人的肩膀往电梯里走。
一片黑暗中,贺谦的身体略显僵硬。
进入电梯时,周徐映将落在他肩上的手抽回,贺谦背抵着电梯门,面前窥见的少许光线被一道阴影遮盖。
“叮!”
电梯抵达顶层。
周徐映揽着人走到套房门口,滴滴两声,房门被打开,贺谦立刻钻入屋里,周徐映紧随其后,夹着卡的手插入卡槽。
贺谦回头看着他的动作,略显困惑。
他扯开领带,“我定了半个月。”
周徐映的意思是,贺谦军训期间都可以住酒店。
贺谦将衣服放下,识趣地去洗澡,浴室里,平放着两件丝绸睡衣。
这半个月,周徐映大概也会住这。
贺谦洗好澡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赫然躺着一个瓶子,和许多彩色方盒。
一切都是如此周到。
贺谦认命地拿着瓶子走到沙发上,微仰起头。
水珠顺着眉眼滴挂到唇瓣,唇齿微张,薄薄的水珠滑到下颚线,摇摇欲坠。
周徐映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面色酡红,长腿交叠的贺谦有些失神。
他隐忍地吞咽着唾沫,单手解开表扣,进了浴室。
出来时,周徐映黑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他用手将发丝后撩,露出凌厉的侧廓,吊灯的光洒下,将房间内景切成一个个光片。
周徐映的侧脸一半埋在阴影中,棱角分明的脸在光影陆离的暖灯下,英气十足。
他挑来视线,看向跪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耳根红透的贺谦……
周徐映大手拉开落地窗,对贺谦招手。
“过来。”
“……”贺谦整理好过去。
周徐映走到阳台外的露天圆形餐台上,坐下。他挑眉看向贺谦,是让他过去的意思。
贺谦走过去。
周徐映单手将人拽入怀里,一只手端起圆台上的红酒杯,递给贺谦。
第13章
贺谦接过喝了一口,勾唇哂笑。
套房,月光,落地窗。
品酒?
周徐映现在在做哪门子讲究的君子?
还是说……
周徐映找到了折磨人的新法子?
贺谦看向红酒塞的眼神逐渐不清白。
周徐映兀自与贺谦碰杯,也喝了一口,旋即,他酒杯放下,吐字沙哑:“喊我名字。”
“周徐映。”
“周徐映!”
“周徐映,周徐映,周徐映……”
贺谦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周徐映眸子紧闭,鼻息轻缓,像是在享受、回味。
贺谦喊累了准备歇一会,周徐映忽然掀开眼皮,眼神炙热。
“我在。”
周徐映的声音掷地有声。
贺谦惊了一下,困惑地看向周徐映。
炙热的眼神,将贺谦烫了一下。
贺谦当即转开视线,莫名慌乱地抬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
酒精上头,贺谦疲惫地勾住周徐映的脖颈,催促地问:“要吗?”不要的话,我想睡了……
周徐映将手往下握,沙哑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怎么,想讨好我?”
月光下他恶劣扯唇笑笑,脸色是病态的白。
贺谦:“……”
下一秒,周徐映将人拦腰横抱入屋。
贺谦知道,这是周徐映最后的清醒。
一头占有欲极强的疯狗,不会允许自已的猎物被别人看见。
第10章 礼物
讨好……
贺谦深吸一气。
长达一个月的“磨合”,即使过程不情愿,但贺谦也确实知道如何讨好周徐映。
在周徐映眼中的“讨好”,是贺谦被驯化变乖,可在贺谦眼里,这只不过是暂时妥协,明哲保身。
贺谦被放在床上。
他拉开床头柜,里面有一套白色衬衣,收腰的西裤,还有一双皮质手套。
周徐映有严重的洁癖,他喜欢让贺谦戴手套。贺谦戴上手套时,周徐映挑眉望着他,凌厉狭长的眸子格外无时无刻不透着威慑。
贺谦咬住手套的一端,将长指穿入手套,锐利的下颚线划过手掌。
他换好衣服,单手挑起周徐映下颚,嘴里咬着烟尾,递近周徐映。
周徐映咬住烟头后,贺谦拢了簇火点燃。
明暗交映,视线交错。
“周徐映。”
“嗯?”
“你脸好烫……”
周徐映蹙眉哂笑,抬手关灯。
贺谦的手攀上周徐映胸膛时,被周徐映抓住,一缕白烟飘飞过来。
周徐映发出沙哑的轻“嘶”后,掐灭烟,揽近贺谦的腰,在他耳边说着话。
磁性张扬的声音,贺谦瞬间耳根发烫!
周徐映仰头,发丝挂着水珠,往下滴。
10月9日,平静特殊夜晚。
周徐映索要着属于他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礼物。
亲手拆开享用。
礼物他很喜欢,想一直保存,想永远带在身边。
礼物,是无法分享的,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
次日。
贺谦醒来后身侧没人,脑袋昏昏沉沉的,他眼皮都没睁开,揭开被子去浴室洗漱。
睁开眼时,看清镜子里困倦的自已,贺谦被吓了一跳……
这样根本没法去学校!
贺谦理着领子,又抹上防晒霜,试图遮掩,但效果并不理想。
他无奈叹口气,下楼吃饭,食欲不振只吃了半个奶黄包,喝了半瓶奶。
还有一颗放早餐旁边的柠檬糖。
贺谦换好衣服出门,周徐映特助迎了上来,指了指员工电梯,“贺先生这边。”
从酒店到学校坐车不过五分钟,贺谦发软的靠在车上,手触碰到了口袋中的硬物,他取出来一看。
是一块表。
价值不菲,金主打发情人的惯用手段罢了。贺谦塞回口袋,没有戴上。
……
八点,初升金辉。
总教官在司令台前发言,贺谦站在队伍中间,浑身的滚烫灼烧着他的肌肤、意识。
他轻薄的身体被风吹的颤抖,像是濒死的枯枝,一阵风都能轻易将人卷走。
陈然站在他后面,小声说:“兄弟,上次你不是说要当家教吗?我机构的老师说现在生意好,扩招一个。”
“等军训结束,你去机构……”
陈然话音未落,就见贺谦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身侧的同学扶住他,“贺谦,你怎么了?”
“听困了,没事……”
贺谦笑着站好,唇色发白。
脖颈处的领子歪了,紫红色的吻痕格外刺眼,陈然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扶着他的同学眼底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贺谦并未察觉。
总教官发言结束后,各教官将方阵带回指定区域,开始训练。
贺谦坐在树下,头烫的厉害。
贺谦知道,他发烧了。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周徐映昨晚的疯狂!
只要是周徐映的,不管什么,贺谦都得统统接受,没有半点道理可言。或许是昨晚喝酒宿醉,贺谦现在没有半点力气。
贺谦得到教官允许,去医务室买了药,灌了壶热水才回来,回来时方阵在休息,陈然阔步走来。
他盯着贺谦的下巴说:“你哪不舒服?”
光洁的肌肤沁出一层薄汗,虚弱、破碎。那旖旎的痕迹,又添了几分揉乱的迷乱感。
第14章
勾动着男人心里的野欲。
“没事。”
贺谦躲开陈然烫人的视线,走开了。
晚上。
贺谦回酒店洗干净后,仰躺在白色大床上,陆离的灯光成片,映在他白皙的脸上。
贺谦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
难受压迫着贺谦,让他止不住的想到以前的事。
从前贺谦生病,母亲会给他炖汤,父亲卸下手中文件喂他,次日还会为他请好假,让他好好休息。
他曾拥有着令人羡慕的家庭……
贺谦眼眶格外酸涩。
他才十九岁,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为什么会来到这?
又为什么会遇到周徐映?
一个月还不足以彻底泯灭贺谦的希望,也无法令他安于现命。
贺谦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妥协的人,只有真正的绝望才能压垮他。
绝望,是希望被泯灭后的一片灰暗,是残忍的真相。
贺谦吃了退烧药犯困的厉害,没一会就睡着了。
周徐映晚上十点到的,来时贺谦已经睡着了,他没吵醒贺谦,独自坐在沙发上。
黑暗的客厅里,一个火星,明明灭灭。
他手中捏着一张合照。
一张无比荒诞却被他视若珍宝的合照。
照片是以一个俯视的角度拍摄的,人影极小,像是从监控里取出来的。
照片里,他大手揽着贺谦的肩膀,贺谦的脸被西装外套遮盖住,从特殊角度来看,贺谦恍若依偎在他怀中。
37岁殉情的周徐映,连一张这样荒诞的合照都拿不出来。
他拿不出贺谦存在他心里的任何证明。
他喜欢贺谦很多年,没有人知道。
只有周徐映自已知道。
周徐映将照片收好,洗了澡,塞了两颗药吞下去才进卧室,月光下贺谦躺在床上,晶莹的泪珠顺着眼尾滑落。
周徐映用冷毛巾替贺谦擦拭降温,反复多次,直到贺谦降温了些,他才停下。
贺谦翻了个身,手搭在周徐映的腕表上,委屈地蹭蹭:“妈,我、难受……好疼……真的疼、疼……”
贺谦唇色惨淡,泪水啪嗒啪嗒的打在周徐映的掌心中。
周徐映像被灼了一下,指节颤动。
贺谦性子硬,不会示弱卖惨。唯一一次就是吃橘子后急性肠胃炎,给他打电话说疼,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从医院出逃……
周徐映眸光微暗。
他轻轻拨开被汗水黏在额上的碎发,温柔中夹着疯态:“乖,要乖。”
贺谦逐渐安静下来。
他的手始终紧握着周徐映颤抖的手,周徐映放下毛巾,替贺谦掖好被角后躺下。
他侧对着贺谦,目光穿过宁静黑夜,落在贺谦一起一伏的胸膛上,又落在床头柜上的腕表上。
周徐映低喃着……
次日。
贺谦在一种奇怪的触感中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皮时,映入瞳孔的是自已的小腿,还有一双青筋暴起的手。
以及百达翡丽腕表。
“周徐映,我发烧了……”
贺谦下意识地蹬腿,声音沙哑。
周徐映攥紧,“别动。”
第11章 喜欢我?
下一秒,贺谦轻轻地“嘶——”了一声。
周徐映在给他上药。
周徐映上好药后用湿巾擦着手,“请假手续让人办了,今天去医院。”
贺谦沉默三秒,“男、男科?”
“嗯?”
“……”贺谦忽然有了答案,“我不想去。”
周徐映目光往贺谦腰上扫,意味深长的笑笑。
“嗯……?”
“?”
贺谦低头,瞳孔地震。
他立马将床头柜上的衣服往身上套,这是生理现象。
他19岁,血气方刚,再正常不过。
但这些呈现在周徐映面前,又以这样的姿态。
贺谦不免窘迫。
贺谦红着脸解释,“我没勾你。”
“嗯。”
周徐映语气寡淡,贺谦觉得他根本没听进去!
到医院后,贺谦挂的是发热门诊,测了体温才知道烧到了39度,他浑身无力地躺在一间休息室里挂盐水。
周徐映双腿岔分开来,这是一个极其自信的姿态。
贺谦看着周徐映,欲言又止。
周徐映余光察觉到了贺谦的眼神,“有事?”
他双腿交叠,修长笔直的腿线条流畅。
“没事!”
贺谦别开视线。
盐水挂了半袋,贺谦满脑子都是周徐映那极度优渥的身体条件,挥之不去。
直到门口响起敲门声。
周徐映叼了支烟起身,视线落到了贺谦腰下,正要说些什么,忽然眸光一抖。
贺谦:“……?”看什么?
他的眼神跟随着周徐映的眼神……
贺谦瞬间无地自容,迅速翻身。
身体先转,挂着盐水的手缓慢后转。
周徐映咬着烟出去,关门声和火机声一并响起,一道声音飘了进来,“晚上喂。”
“?”
喂?什么喂!
贺谦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瞬间坐了起来,直到房门关上,他才虚弱的往后靠。
才发现,整块后背都湿透了。
偌大的休息室内,贺谦难以穿透那扇厚重的门,有气没处撒。
第15章
周徐映走后没多久,门被推开了,林叙走入休息室,目光望向病床。
贺谦平静地躺着,惨白的脸看起来气色极差,却透着一股韧劲。阳光洒下来时,锁骨随着呼吸盈动。
“贺先生。”林叙坐下,“感觉怎么样?”
“还好。”
“我给你测测体温。”
林叙用体温枪测温,从始至终贺谦都合着眼。林叙看着体温枪,“降下来了一点。”
“嗯。”
林叙坐下,盯着贺谦脖颈上的红痣看了一会,“贺先生觉得周先生怎么样?”
贺谦掀开眼皮。
他看着林叙,从利落的短发移到胸前的挂牌上,眸光泛寒,冷冷地说:“厌恶至极。”
“他……”
“别说什么他对我好之类的话,这是道德绑架。”贺谦打断道。
“……”贺谦比林叙想象中的要更加锋利。
“你是他朋友吧?”
京城医院,周徐映捐赠过价值不菲的医疗器械。所有人对周徐映都是敬而远之,不会有人不怕死的问贺谦对周徐映的看法。
“是。”林叙说。
贺谦哑哑地笑了。
“我被他关了一个月。早上他会掐着我的脖子喊我名字,要我应他。中午他会把我锁在沙发旁边做,晚上他会说些阴森奇怪的话。”
“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你觉得,他哪里对我好了?”
“哦……”贺谦似笑非笑,“他现在不掐我脖子了,因为他不喜欢和情人一起睡觉,早上走的早。”
“这算‘好’吧?”
贺谦挑眉看向林叙。
林叙一时哑口,无从辩解。
他只是眉头紧蹙地看着贺谦的眼睛,诚恳地说:“请给他一些时间。”
“给他时间逼疯我?”贺谦眼眶发酸。
“他生病了。”
“我凭什么等一个疯子把病治好?”
林叙是周徐映的朋友,即使周徐映强迫他,也依旧在为周徐映说话,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贺谦在这个世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孑然一身,没有保护伞,没人会替他撑腰。
他前后都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摔得粉碎!
“……”林叙沉默。
半小时后,贺谦挂完盐水。
周徐映将人带回了酒店,周徐映在工作,贺谦在睡觉,二人谁也不打扰谁,还算平静。
贺谦很享受这样的平静。
尤其是在周徐映这享受到平静,这是难得的。
晚上,周徐映放下电脑,去浴室洗澡。出来时赤着上身走近贺谦。
贺谦抬眸,肩宽腰窄,腹肌沟壑清晰,线条绝美。
贺谦盯着周徐映的胸膛看了好一会,那有一个圆形伤孔发红发肿。
像是枪孔。
枪孔……
贺谦大脑飞速运转,国内不能持枪,周徐映应该是在国外受的伤。是半个月前周徐映出国那次?
贺谦没有问。
他不会好心泛滥到去关心周徐映。
如果周徐映真出事了,他就自由了。
贺谦沉思时,周徐映一把揭开被子,抬起他的腿,贺谦被吓得一哆嗦。
“怕?”
“没、没怕!”
贺谦的脚绷直,很是僵硬。
周徐映病态地亲了他的脚心,安抚着他。
贺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更怕了。他被吓得连周徐映什么时候给他上好药,都浑然不知。
直到周徐映抽手起身去洗手,贺谦才迟缓着回神。
他眼神盯着周徐映宽阔的脊背,在棺木纹身上看见一排小字。
看不太清,像是日期,又或者是生辰八字。
“周徐映!”
贺谦忽然喊住他,薄唇微抖。
贺谦虽然不懂纹身,却也知道不能在身上纹睁眼女人,会被“女鬼压床”,吸食阳寿。
“嗯?”
周徐映回头,光影洒在他锋利的轮廓上,半明半暗,阴阳交错,立体的五官此刻如雕塑般冷硬。
“你的纹身有、有什么寓意吗?”
“没有。”
“哦……”
周徐映的纹身看起来有些时间了,大概是年轻时纹的,贺谦没再多问。
他对周徐映一直不甚了解。
在另一个世界,他与周徐映只在慈善晚宴上见过一次。他不小心撞到周徐映,周徐映扶了他一下,仅此而已。
他对周徐映更多的是道听途说,比如周徐映为夺权送亲兄长坐牢,信佛等等……
对于别的贺谦一概不知。
所以在他被周徐映踹门强制爱时,贺谦是懵的。
为什么是他?
在被强制爱的这一个月里,贺谦有一个可怕的猜想。
他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现在的周徐映也并不认识他。
周徐映强制他,大概率是一见钟情。
也就是说,在宴会上周徐映顺手扶他时,就已经开始想把他摁在身下了。
贺谦倒吸一口冷气。
周徐映回来时,贺谦四肢僵硬的躺在被窝里,他抬手关灯,侧身将人嵌入怀中,贺谦翻身背对着他。
周徐映带着薄茧的手往贺谦腰前伸,准备做些什么。
贺谦抓住了他的手,有些抖。
“周徐映,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12章 疯子的爱
贺谦只休了一天,就回校了。
第16章
他在躲周徐映。
周徐映这个疯子,真喜欢他!
“周徐映,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
末了。
贺谦猜想没错,周徐映早就想*他了。
在另一个世界或许是碍于贺谦的检察官父亲稍有权势,他才不会如此轻易落入魔爪。
但现在的贺谦什么都没有……
他是待宰的羔羊。
只能乖乖挨*。
贺谦一晚没睡,周徐映的畸形的爱,让他感到害怕。
一个疯子的爱。
无异于正常人提刀说我想杀了你!
贺谦后脖颈都是寒的。
回学校时,他脚下生风,迎面撞到了一个人,恍惚的精神状态让他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抱歉。”
他疲惫抬头。
映入眼睑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沈锡。
贺谦的挚友,二人家境相当,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朋友。
他也是贺谦第二次逃跑时,求助的人。
贺谦第二次逃跑,是在给周徐映送餐的路上,他以给周徐映买礼物为由跑了,正巧遇到沈锡,他抓着沈锡的手。
“帮我……帮我报警。”
“有人非法囚禁我!”
“沈锡,救救我!”
沈锡对面前的贺谦认识他感到意外,他怔了两秒,眼神是不同于从前的温柔,颇有些警惕,“你说什么?”
“有人非法囚禁我。”贺谦镇定下来。
沈锡没多说,将贺谦送去警局。
半小时后,沈锡家里出事离开了。贺谦一个人坐在警局里,紧张地攥着衣角。
又半个小时,警局外下了大雨。周徐映撑着黑伞出现在警局门口。他单手招着贺谦,目光阴鸷,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贺谦后缩,唇色惨白。
警官看着周徐映递交上来的身份信息,又核实了一遍,让周徐映将贺谦带走了,同时还对贺谦说:“他是你家属临终时的委托人,你纯粹是隐瞒事实,浪费警力!”
贺谦抖着唇,看着周徐映手上的身份信息。
贺谦,19岁,双亲亡故。
还有一份委托书。
他所有的身份信息,周徐映都给他编好了。他无从反驳,除非他有证据,可他没有家属,根本无法推翻这份委托书。
他跟着周徐映走了。
黑伞下,贺谦攥着拳头,站的极远。
贺谦的身体被淋湿大半,清秀的脸上挂着水珠,他紧咬着下唇,轻轻颤抖着。
周徐映单手将人揽回怀中,贺谦从周徐映手中夺过委托书,撕毁。然后狠狠地咬了周徐映手臂,烙下一排清晰齿痕。
“轰隆——”
雷声作响,滂沱的大雨打在伞面上。
周徐映低头咬住贺谦耳垂,含糊不清地说:“你猜沈锡为什么突然回家?”
贺谦瞬间唇齿生寒。
周徐映将贺谦带回家,大叉着腿,坐在沙发上将新闻播放给贺谦看,新闻里沈锡家族被黑料缠身,股票大跌,沈老爷子被气入lcu。
周徐映勾起贺谦僵硬的下颚,“我想毁掉一个人,远比你想象中的容易,你要试试看吗?”
“周徐映……”
“贺谦!我问你要不要试试?”
“不要……”
周徐映点了支烟,眼底闪烁着寒光,“砰”一声将烟灰缸砸在地上,碎成瓷片,“那就听话!”
他皮鞋碾过瓷片,发出沉闷的响动来到贺谦面前。
阴鸷的目光下,克制荡然无存。礼物是骗人的,贺谦只想跑。
周徐映单手扣住贺谦后颈,要贺谦自愿,要贺谦乖。
他手上的力度,仿佛要将人的骨头生生碾碎,那种疼痛感,贺谦到现在都还记得。
-
“是你?”沈锡认出了贺谦。
贺谦怔住。
“你那次的事怎么样了?你也是京政大的?”沈锡打量着贺谦的军训服,“大一学弟?”
“是。”
贺谦的眸光颤动,越过沈锡走了。
他不敢和沈锡说话,怕惹怒周徐映这个疯子。
贺谦越过沈锡走远,沈锡身侧同样穿着军训服的学弟轻轻推着他的胳膊,“学长,你们认识?”
“不认识……见过。”
“在哪见过啊?贺谦是我同班同学,平时不和班里人来往,估计是有钱人吧,上下学都是豪车接送。他也是京城人,学长也是。学长,你们也认识吗?”
沈锡摇摇头,“在……警局。”
-
秋风迎面吹来,格外刺骨,没一会就下了大雨,军训改为室内,雨连着下了几天,直到军训最后两天才见晴。
贺谦大病未愈,又逢下雨。
他发烧迟迟不见好,但他依旧坚持来学校。自从与周徐映说开后,他总是刻意躲避着周徐映。
周徐映像是感受到了,后面几天也没来酒店找他。就算这样,周徐映也不会放他走。
贺谦无法逃离这个深渊。
军训结束后班里关系明显热络许多,贺谦除外,他始终冷冰冰的,像是一块冰,谁也捂不热。
恢复上课的第一天,陈然一如往常地坐在贺谦身边,“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
“那个培训机构的事……”
“不用了谢谢。”
陈然看着他,呆滞地点着头,连说了几个“哦”,扭头认真上课了。
第17章
中午,班主任在群里@了全体成员,说晚上有一个讲座,让大家带讲座本盖章。
贺谦下午没课,去做了家教,是周徐映安排的。对方是个体育生,受伤在家做康复,居住地离京政大很近,走路十分钟就到。
贺谦平时没课直接过去就行,但晚课不上。
贺谦傍晚才看见群里的消息,他拿着讲座本抵达时,已经临近开场了。讲座的报告厅里坐的奇满,他进去时陈然朝他招手。
贺谦实在难以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位置,走过去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就听见旁边的女生与另一个女生交头接耳。
“今天的讲座的内容是金融犯罪案例,我听班主任说,演讲者京城知名企业家。”
“那他所接触的金融犯罪,岂不是红圈律师所才能碰的案子?妥妥的教科书啊!”
台上传来主持老师的声音,“各位同学请安静。”
“今天,京城政法大学,十分荣幸能邀请到知名企业家——周徐映先生!”
“……”
后续的话,在贺谦的耳中化为一阵刺耳的耳鸣声。
他浑身的血液如凝固住一般,僵硬抬头。
目光穿过人群、掌声,与灯光一同落在了西装革履的周徐映身上。
第13章 接吻
陈然看着贺谦唇色惨白,眼神呆滞,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贺谦,你怎么了?”
“没、没事。”
贺谦低下头,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安静的报告厅里,咕咚声格外清晰。
周徐映眼神掠过人群,与贺谦惊讶的瞳孔对视上,凌厉的目光一点点的从贺谦身上剥离,移到旁边的陈然身上。
周徐映眉心一凉,唇角勾笑。
贺谦瞬间毛骨悚然。
周徐映单手插兜,从善如流的开始演讲。三十岁阅历所赋予他的成熟稳重,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周围隐有称赞声,其中不乏仰慕。
只有贺谦是个例外。
他在发抖,抖得越来越厉害。
最后,他只能将手压在腿下,强行保持镇定。
整场讲座,贺谦都处于一个发懵的状态。直到讲座结束,贺谦这才松了口气。
他猛的起身,迫切的想要离开,身体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恍惚的要栽倒。
陈然扶住了他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
贺谦摇摇头,他抬眸正要继续走时,远处,一道薄寒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与与陈然手的交界处。
“你发烧是不是还没好?身上怎么烫烫的?”陈然关心道。
“闷的。”贺谦抽回了手。
他快步往外走,陈然紧随其后,二人走到门口时被班主任喊住,“贺谦,陈然!”
班主任说:“今晚的周总抽签抽到我们班了,请全班同学去酒店吃饭,现在要统计人数,你们要去吗?”
陈然看向贺谦,“贺谦,你去吗?”
贺谦吸了口气,点头。
贺谦快步离开,陈然怔怔地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唇角含笑。
班长拍了拍陈然的肩膀,“你和贺谦怎么走这么近?”
班里人与贺谦都不熟络,唯一与贺谦说的上两句话的人,只有陈然。外界传贺谦是个豪门公子哥,陈然家里没钱,同学私下说他巴结。
班长收集个人资料表的时候,发现陈然的家属栏上是空白的。
他对陈然更多的是同情,他也并不觉得陈然想借贺谦的身份获得更好的发展有什么错。
只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班长拍拍他的肩,凑近说:“他被包养了。”
“什、什么?!”
“我进了大二一个学长的社团,那学长和贺谦有些交集。贺谦被包养了,对方据说是个男人。”
陈然眉头微蹙,“不会的。”
他健步如飞地走了,嘴里不停地在说不会的。他在否认前者的同时,又在期待后者。
-
贺谦急匆匆走到门口。
果不其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贺谦拉开车门上车,周徐映正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在贺谦合上车门时,他缓慢地掀开眼皮,微弓的眉宇下藏着戾气。
周徐映目光往驾驶座抬,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识趣下车。
黑色窗膜外,贺谦依稀能听见人经过时的谈论声。宁静的车内,贺谦呼吸格外重,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窒息。
“贺谦。”
贺谦抬头盯着周徐映的鼻尖,英挺流畅的线条,呼出白烟在暖黄色的车灯内散开。
周徐映抬手展臂,滚烫的手指落在贺谦肩头,用力地将人往怀里搂进。
衬衣的纽扣脆弱,“啪嗒啪嗒”的砸在车垫上。
周徐映低头,抬起贺谦的手,在被陈然碰过的地方亲吻着……
他不喜欢他的东西被别人碰。
热浪的吻,灼烧着贺谦的唇瓣。
周徐映蛮横,强势,不讲理。
他发狠地咬了一口贺谦的唇角,眼神阴沉可怖。
“我说过,别让别人碰你!”
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贺谦的唇颤抖着,最后用力的将人推开。
周徐映的身体撞在车座上,眼神阴鸷。
贺谦擦着唇上的血:“疯狗吗你是!”
如贺谦骂的那样,周徐映像只疯狗。
第18章
动作野性,与野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贺谦对着周徐映吻过的地方,擦了又擦。
在失去自由的一个半月里,这是周徐映第一次与他接吻。是他撕开情人这层皮,让周徐映病态的爱涌了上来。
空气陷入死寂时,周徐映的手机响了。铃声扰乱着氛围,周徐映烦躁地看了眼屏幕。
——周明德。
周徐映的父亲。
周徐映当即摁灭屏幕,铃声停止。
没一会,又响了。
周徐映单手松着领带,兴致全无,他正位坐好,只手搂着贺谦腰,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咆哮声,贺谦听不清对方具体在说什么。但从周徐映回复来看,是周老爷子的电话,让周徐映回家谈事。
是周徐映坐牢长兄的事。
周徐映态度明确,不回,不谈。
周徐映挂断电话后,点了烟,明暗交错的烟头在古黄色的车灯内交错着,他大叉着腿,眸泛冷光。
周徐映生气,心情不好时就会抽烟。
半小时后,周徐映让司机开车去了酒店,贺谦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时,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司机在门口等着,“贺先生,少爷有事去应酬了,吩咐我送你去餐厅,晚上一起回周宅。”
贺谦点头,他到包厢门口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坐的齐满。
包厢里传来刺耳的谈论声,他们无所顾忌地说着,贺谦疑似被包养的事。
只有陈然一个人为他极力解释。
有女同学阴阳怪气了起来,“陈然,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据说包养他的大佬,是男人。”
贺谦推门的动作僵住。
包厢里一个男生露出厌恶的表情,“我艹!不会有病吧?陈然你小子可离他远点!”
陈然重重地放下水杯,“你们说话是不是太难听了?有证据吗?说这些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同寝的男生与陈然争论起来,“就在一个月前,他还和自已金主闹到警局去了呢!这话我可是听一个学长说的!不信你去问啊?”
“还有他脖子上的吻痕,很多人都看见了!正常情侣谁玩这么花,这么低俗?”
门口的贺谦手隐隐颤抖。
贺谦并不在乎别人如何评价他,又或是如何看待他的。他本身就是同性恋,这些他迟早都要面对。
他在意的是,这些话是从沈锡嘴里说出去的。
沈锡让贺谦感到陌生。
他以为,抛去朋友这层关系,沈锡也依旧是个不错的人。
至少不是一位把同情替换成笑料的人。
贺谦哂笑两声,推门进去。
贺谦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包厢都安静了,几个背后议论凶的女生垂下了头,尴尬喝水。
刚刚那样的声响,想不听见都难。
贺谦就着最近的位置坐下,清隽的脸上情绪不显。
发红的唇,毫不遮掩的呈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下。
陈然端着椅子挤了过来,“你别往心里去。”
贺谦看着陈然的眼睛,清澈中透着坚定。
他相信贺谦。
第14章 男友
贺谦没答。
包厢门被推开了,来的是周徐映的特助,“我和经理打过招呼了,各位想吃什么随便点,周总在楼上有应酬,无法奉陪。”
“大家都还是学生,酒就别喝了,一会回去的时候要结伴,注意安全~”
特助交代完后,看了一眼贺谦就走了。
周徐映没有出现,贺谦神色好看许多。
但贺谦依旧全程食不知味,如坐针毡。
一双炙热,过分关心的眸子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肩上、唇上。
盯着他头皮发麻。
贺谦冷着脸,起身去了趟厕所。
远远的瞧见一道黑影靠着拱门抽烟,背影孤寂中透着悲凉,熟悉的烟草味,让贺谦很快就分辨出了对方的身份。
贺谦漠视着往厕所里走。
这一行为激怒着周徐映,周徐映抽了两口,掐灭,洗了手跟上。
他单手抓住贺谦的胳膊拽进卫生间,“砰”一声把门反锁。
周徐映将人抵在门上。
贺谦的肩膀重重撞在门上,肩上的手还在持续用力,他疼的面色发白。
贺谦抬头看着周徐映,“你发什么疯?”
周徐映的手指力道加重,眉心紧拧。
这是周徐映生气的样子。
“周徐映!”贺谦压低声线斥着。
周徐映盯着贺谦,眼神如淬了毒一般,透过他薄削的身体,望入骨髓。
下一刻,周徐映封住了贺谦的唇。
这个吻,用力,占有欲十足!
狭小的厕所间里,门口的脚步声像是一把利刃悬在贺谦的脖颈处,伴随着屈辱,压迫。
贺谦眼尾通红,并不回应着周徐映的吻,整个人看着麻木无神。
周徐映在他冰凉的眼神中回神,抚上他的眼眶,低头在他脖颈处的红痣上留下一个清晰烙印。
周徐映拉开门走了,背影决然。
门板吱呀吱呀的响着——
贺谦站在原地,面色紧绷。
他觉得周徐映是疯子。
只有疯子才会在这种地方接吻!
他缓了一会才出去,迎面撞见干站在门口,目露惊讶的陈然。
贺谦心脏骤停一瞬。
他不知道陈然什么时候站在这的,一门之隔外他是否又听见了什么。
第19章
贺谦觉得有几分可笑,同时也有几分轻松。
他走到洗手台前,淡定洗手。
陈然僵硬的站在他旁边,“贺谦……你……”
贺谦抽纸擦干手,“过来一下。”
“哦、哦……”
陈然跟着贺谦走到了顶层阳台,秋日里的风吹来时,在夏末的暖流中又掺着凉意。
竟然有几分刺骨的感觉,吹得贺谦眼眶都酸了。
他背靠在天台上,逆着光,柔光散在发间,整个人温暖至极。
他的眼神,却无比锋利。
“陈然,你喜欢男人?”
陈然蹙眉,“是……”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男人,并且——”贺谦看着陈然清澈的眼睛说,“我有男朋友。”
“如你所见。”
陈然哑口,手攥着起球的毛线衣,微微抖动。
“周先生是位不错的企业家,但是你们相差十一岁,贺谦……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贺谦望着夜空,繁星漫天。
可他却一丝光亮都窥不见。
“我不需要和你说这么多,我是在提醒你,别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
“他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
说完,贺谦走了。
他回到包厢时,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用餐。
陈然不如他这般淡定,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贺谦身侧,屡次欲言又止。
-
另一个包厢内。
周徐映戴着皮质手套,将一封文件“啪”一下甩在桌上,低头点烟。
一缕烟从薄唇中散开,升起时遮住他的的视线。
他眉锋微挑的看着对坐的周明德,目光阴鸷冷血。
周明德看着那份文件,苍劲的手发抖,额上淌下一排冷汗。
“疯子!你是个疯子!”
周徐映淡定地看向他,“周成越狱,跑到边境诓我谈生意。这么低劣的手段,真以为我看不出来?”
他勾唇笑着,眼底满是戾气。
“我说过我要一个身份,你们老实配合,我只送他进去,与周家相安无事。”
周徐映需要以京城周家私生子的身份,将“长兄”送入牢狱。
可周成偏偏不甘于命,逃狱出境,周徐映出国后为抓捕周成受了伤,还做了手术。
周家以为,周徐映会死在国外。
但是没有。
这个疯子平安回来了!
周明德面色惨白,“为、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家……周徐映,你上赶着做私生子,败坏名声到底是为什么!”
周徐映与周明德无半分血缘关系!
周徐映像是个恶魔,以一个私生子的身份强势降临周家,手中拿着一沓周成黑料,将周明德唯一的儿子送入牢狱……
“因为你叫周明德,京城人土。”
“什、什么意思……”周明德只觉得眼前发黑,话锋一转,“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儿子?”
周徐映夹着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薄唇轻动,声音极重。
周徐映淡定地说:“本来他可以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现在,很遗憾。
周成的一辈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叩叩叩——”
门口传来特助的敲门声。
周徐映抬手看了看腕表,哗然起身只留了个背影给周明德。
在周徐映合上门的那瞬间,周明德整个人颓然坠地。
门口,特助在周徐映身侧细声汇报。
周徐映的眸光微亮,眼神兴奋!
-
晚宴结束。
贺谦在散场中独自离开,走到酒店大堂时,经理笑盈盈的捧着一瓶高档葡萄酒过来。
“贺先生,这是总经理送您的葡萄酒,请务必收下。”
贺谦愣了一秒,周围的同学投来诧异目光。
这家餐厅是连锁店总店,一座难求。能与经理认识,让对方慷慨送酒,这个人情整个京城没两位。
这不是一个大佬小情人能享有的特权。
“谢谢。”贺谦淡笑接下。
他拎着葡萄酒,在众目睽睽下进了宾利车。今夜后,贺谦被包养的言论,掺了半分假。
在贺谦上车时,那道炙热的目光,一点点的暗下。
宾利车驶离餐厅,贺谦手中的葡萄酒液被封在瓶中,随着车的刹停,轻轻晃动,流不出去。
正如贺谦,永远无法逃离周徐映的掌控。
第15章 偿还
周宅。
贺谦脚还没踏入别墅大门,整个人就被抱起来,抵在墙壁,手中昂贵的红酒不停漾动着。
“……唔!”
贺谦连个拒绝的字眼都没能吐出来,周徐映用手堵住了他的嘴。
贺谦对周徐映向来没什么好脾气,尤其在这种时候,他吝啬、倔强。
连个闷哼都不肯给,像极了*冷淡。可贺谦越是这样,周徐映就越兴奋。
克制与沉沦,不过一念之间。并非无法逾越的鸿沟,能撞破,撕坏,跃过。
再不济就筑一座桥,费时费力些都无所谓。
周徐映拥有足够的耐心。
周徐映硬邦邦挤出话来,“抱好。”
他说的是红酒。
红酒瓶里的酒液经过光线的折射,映出一道殷红停留在贺谦脖颈和下颌线的交界处。
性感至极。
周徐映个高腿长,沟壑分明的肌肉线条,漂亮又流畅。
第20章
他抱着贺谦,目光自上而下,五官被阴影埋没,是十足的上位者姿态。
冰凉的腕表蹭过贺谦的锁骨。
“喊我名字。”
周徐映的语气暧昧黏哑。
极近的距离,周徐映望着贺谦发凉的眼眸,沉沉地吸吐了口气。贺谦抿着唇,喊着周徐映的名字,没有理由,只有顺从。
周徐映蹭起贺谦的脸颊,吻的发狠。
今晚贺谦与陈然在天台的话,特助告诉了他。
那句“我有男朋友”不断的在周徐映的脑海中以贺谦的语调重复,刺激着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周徐映,兴奋至极!
-
次日贺谦去学校时,陈然不如从前那样给贺谦占座,眼底发青的坐在角落。
直到课间时迎面撞见,二人在狭窄的过道中对望,贺谦目光生冷,漾不起任何波澜。陈然欲言又止一番,低着头走开了。
贺谦对此并无太大的情绪波动。
沈锡都能如此,何况陈然。
上课几周后,学校开始举办运动会,贺谦报名参加五千米长跑,他耐力不错,也急需学分。
他要出国要逃离周徐映。
作为“情人”,他需要留有充足的时间去讨好他的金主。
而他的金主,不允许他与人接触。所有的社团、部门,贺谦一律没法考虑。
贺谦知道,学校每年都会全额资助系第一,出国留学。
这个名额很难争取。
贺谦无法懈怠,必须抓紧这个机会。
贺谦天真的以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却不知道另一个更大囚笼正在等着他这只“金丝雀”。
这段时间,周徐映长兄从监狱逃跑出境,发生意外身亡,周老爷子急昏过去,周家大权全权落在周徐映手中。
周徐映接管,清点周家产业准备合并,忙的不可开交。贺谦有半个月没见到周徐映。
对此,贺谦倍感轻松。
直到运动会那天。
贺谦穿着运动服奔在红色跑道上,五千米长跑的运动量非常大,中途许多运动员不断有同学、朋友送水。
贺谦与班里同学关系一般,并未指望。
今天的太阳格外的热,贺谦修长白皙的腿上在阳光下沁出一层晶莹剔透的汗。
在跑了四圈后,他逐渐慢了下来,保存体力。
贺谦刚绕过弯道的第五圈,一只握着矿泉水的手伸了过来,“谢谢。”
贺谦伸手接过喝了两口,把水递回后,对方在内场跟着他跑,“贺谦,我们能谈谈吗?”
是陈然的声音。
贺谦僵了一瞬,蹙眉抿唇。
疲惫的身体状况令他无力思考,陈然又说:“我这段时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
“贺谦,我想你是有苦衷的。”
“你可以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贺谦:“……”他的呼吸沉重许多。
“贺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因为这件事而看不起你,想和你划清界限,我们还是……朋友的。”
陈然的目光,比太阳还要灼热。
这样的眼神,烫的贺谦用手遮了遮眼眶。黑漆的瞳孔暗下,他冷着嘴角说:“我们不是朋友。”
“我也不需要你看得起。”
“最后,我凭什么和你一起解决?我们还没有熟到你可以评断我私生活的地步。”
贺谦的每一个字,都如刺一般扎来。
“贺谦……”
“走开。”
贺谦步伐加快,陈然愣在原地,没有追。
贺谦加速跑的这一圈,节奏被打乱,身体更加疲惫。后面几圈明显吃力,还剩最后两圈时,又一瓶水递入视线。
是一瓶喝过的水。
贺谦注意到,抬起目光。
百达翡丽的腕表,清瘦的腕骨。
他惊了一下,视线再往上抬。
刺眼的阳光下,周徐映戴着白色棒球帽和口罩,穿着黑色运动服,逆光站着。
“喝。”
贺谦接过水,瓶盖被拧开,他匆匆喝了两口继续跑。
周徐映在内道跟着他跑,一言不发,提醒他调整呼吸,步伐。
周徐映跑步时的步伐很有节奏,贺谦随着他的节奏前进着,重新步入正轨。
周徐映陪了两百米就没跟着了,挨的太近容易被判违规,取消成绩。
长跑拉的距离大,前两名贺谦赶不上,后一名距离远,贺谦匀速迈过终点线,不出所料的成为第三名。
他刚越过线,踉跄着往前两步,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周徐映单手搂住他的腰,扶着浑身打颤的贺谦往内场走。
贺谦虚弱地想即刻瘫倒在地,又或是就地而坐,怎么都好就是不想站着。
周徐映捞住他,“忍一下先别坐。”
周徐映将水往贺谦嘴里灌,动作缓慢平稳,贺谦面色发白的厉害,恶心想吐的弓着腰。
他腿部肌肉剧烈抖动着,呼吸不稳的快要晕过去。
“累、我想、想坐。”
“走一圈,一会我帮你拉筋。”周徐映不是商量,手扶着贺谦的腰,强带着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
贺谦走完一圈后,腿部抽动的肌肉缓和许多,周徐映才让他坐下,在一旁替贺谦拉筋。
贺谦低头看着半蹲的周徐映。
额上的汗水划过眉骨,流入口罩,青筋暴起的手捏过他的腿,动作专业,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第21章
贺谦双手后撑,随口说道:“周徐映,你大学学护理的?”
周徐映抬起视线盯着贺谦的眼睛,“不是。”
贺谦从周徐映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抹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刚刚喝他的水了?”
“……”
“喝多少,还多少。”
周徐映语气又重又哑,意有所指。
贺谦的腿又开始抖了。
他还不起。
他喝了半瓶……
第16章 定位
贺谦目光偏移……躲开。
贺谦紧张时,眼神会不自觉地瞥向别处。如此动作,无端勾动着周徐映记忆深处的影像。
他抬手擦去贺谦唇上的水渍,贴近贺谦耳廓低语道:“慢慢还。”
“接下来,我有的是时间。”
贺谦的手摁在座位上,指节颤动。
明天周末了……
周徐映扶着贺谦的腰,将僵硬的人,从操场带回车里。
颀长的背影消失在夕阳之下,百米之外的看台顶端,一双锐利发紧的目光,紧紧锁着这一幕。
-
周宅。
贺谦从浴室出来,修长笔挺的双腿黏着水珠,他径直走到周徐映面前。
周徐映坐在沙发上,目光自下而上。
他将下颚抵在贺谦领口处,修长的手覆上贺谦的腰,下滑到人鱼线的位置。
紧致,胯骨凸出。
是不需要揭开也能触摸到的美感。
“最近都在运动?”
“嗯。”
周徐映单手将人嵌入怀里,贴着贺谦的脖颈,黏哑着声音说:“验收一下成果。”
男女基因结构不同,除了器官以外。男性的腿通常比女生直、长。加之运动偏爱,后天腰臀线条也格外流畅,紧致。
贺谦的腿,就是最好的展品。
又细又长,线条流畅,衔接的人鱼线尤为漂亮。
周徐映的手掌发烫,“手表怎么不戴?”
贺谦微微仰头,“手表里有定位?”
周徐映笑了笑,点头。
“有,不仅手表,手机也有。”
周徐映的手摁在贺谦腹部指着一块位置,用病态的眼神说,“不管在哪,我都找的到。”
不仅仅是人,还有别的。
周徐映在贺谦耳边低语:“贺谦,我远比你想象中的要了解你。”
贺谦一哆嗦,目光抖落在周徐映的腕表上。
这块表,和周徐映送他的明显是一对。
周徐映见贺谦盯着自已的腕表,仰头勾起唇角,薄唇蹭过贺谦发丝,平坦沉稳的语气中带着冷血。
他说:“不戴手表,就戴手铐。”
“你自已选。”
贺谦的答案,毋庸置疑是前者。
他在周徐映的注视下,戴上腕表。冰凉的腕表覆在腕骨上,硌得贺谦吸了口冷气。
贺谦的听话与正确的选择,令周徐映满意的亲了亲贺谦的手指。
周徐映喜欢贺谦的手。
且尤为珍视。
他热烈的亲吻,握紧。
十指相扣时如电流般的触感直击心脏。
贺谦并不知道这会让周徐映兴奋、喜欢。
如此简单的动作,能令周徐映甘之如饴,爱不释手。对于周徐映来说,十指交握所带来的并不是感官的刺激,而是一份关系,一份紧密相连,求而不得的关系。
周徐映从未在贺谦面前展露他对这段关系的渴望,越是这样,越容易被刺激到。
今天,陈然给贺谦递水的事,周徐映需要让贺谦吸取教训。
只有惩罚才能让人长教训……
贺谦获得入睡的权利时已是凌晨一点,周徐映抱着疲惫的贺谦放在床上,手臂绕过贺谦脖颈,给他做枕。
贺谦微微翻了个身,背对着周徐映。
周徐映枕着贺谦的手在黑夜中轻拍床单,接近两个月相处,贺谦已经有了身为“情人”的自觉。
他抬手,穿过周徐映掌心对着天花板的手,与其十指紧握。
他的乖,让周徐映从背后抱住了他。
贺谦脊背生寒,往外挪了一寸。
周徐映的眸光一暗,贴了上去。
贺谦抿唇,周徐映又要和他一起睡了……
思考之际,耳侧传来周徐映磁性的声音,低哑温柔,像是一对甜蜜热恋情侣之间的对话。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平时如果周徐映周末不忙,他会给厨师放假,亲自给贺谦做菜。贺谦尝过周徐映的手艺,极好。
“都行。”贺谦说。
周徐映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贺谦腰腹上,低头吻在贺谦后颈处,“睡吧。”
“嗯。”
贺谦应道,但他并没有睡。
他听着身后的呼吸愈来愈平稳,抽回十指相扣的手,将周徐映搭在他身上的手掌拿开,人往外移开。
周徐映在黑暗中掀开眼皮。
他盯着贺谦的背影,手无力紧攥。
贺谦睡熟后,周徐映重新抱了进去,比一开始的更牢,更紧。贺谦被箍的难受,做了噩梦。
周徐映也做了噩梦。
这些年,周徐映反反复复的做着噩梦。
他总梦见,贺谦死的那天。
贺谦从高楼一跃而下,死在他的面前。
地上一滩血红,周围很快就围涌上一群人,贺谦静静地躺在那,不太漂亮,冰冷的棱角在深秋锋利刺骨。
第22章
2021年,11月09日。
这是周徐映所经历过最冷的深秋。
十岁时周徐映曾被抛弃在街头,雪花纷飞,险些饿死。他都未曾觉得如此冰冷。
周徐映拼命抱着贺谦,颤抖着手,五官拧在一块,脊背弯曲至最低姿态。
照亮他灰暗世界的一束光,陨落了。
周徐映想,贺谦或许是太累了,想睡一觉,于是他将贺谦带回家珍藏,陪他睡觉。
但贺谦不说话,也不睁眼看他。周徐映对着一具腐朽的尸体,说了无数遍爱。
贺谦死的两年里,周徐映疯了。
今夜,11月09日。
周徐映被噩梦惊醒,他抱着滚烫的贺谦微微发抖。
周徐映的眼神近乎空洞地说,“活下去的希望,我给你!”
-
贺谦醒来时,疲惫地翻了个身,不知不觉地钻入周徐映的怀中。
周徐映怀里暖,现在是深秋,昨天半夜下了大雨,被子薄,贺谦冷的要命。
周徐映是故意不换被子的。
体感的温热,远胜过一切。
“冷。”
贺谦头往被子里埋,往周徐映胸膛里埋。
周徐映单手扣着他的后脑勺,夹着他的腿,供他取暖。
贺谦觉得不够,手摁在周徐映肩上,“冷。”
周徐映将贺谦的手往自已衣服里放。
灼人的温度,贺谦贴了没一会,马上就暖了起来,他舒服的用头蹭着周徐映的下颚,像是嘉奖。
下一秒,贺谦的腰被大手轻轻一拍。
“别动了。”
第17章 约会
贺谦:“?”
他迷糊地掀开眼皮,感官回拢时贺谦僵了一下,手被烫住,立刻抽回。
贺谦的手正搭在周徐映腹肌上!
贺谦的耳根像是被烧了一下,烫的厉害。
周徐映揭开被子坐起来,从抽屉中取了支烟来,“过来点火。”
“……”
贺谦手从床头柜上取过打火机,跨坐在周徐映的腿上点烟。这个场景,像极了……交易现场。
周徐映吸了口烟,偏头吐烟,低眉问到:“还要坐多久?”
“……”
贺谦迅速起开,将那缕飘散的烟全呛入肺里,眼圈通红的咳嗽两声。
周徐映走下床,修长的腿站在贺谦面前。
又直又长。
周徐映单手扣着衬衫,微仰头呼出白烟,气宇轩昂,轮廓清晰带着攻击性,男性魅力压迫而来。
周徐映单手滑入兜里,“下楼。”
贺谦回神时周徐映已经离开了,他穿好衣服洗了澡后才下楼。周徐映正坐在餐桌上,面前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
贺谦坐下开始吃。
馄饨肉质很新鲜,皮也没有发硬,周徐映的手背上有一抹面粉的白,大概是周徐映起早包的。
吃完饭后,贺谦才说:“你手脏了。”
周徐映愣了一秒,低头看了看手,起身去洗。洗干净后贺谦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周徐映坐下,手掌翻了翻。
“洗干净了。”
贺谦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十点多的时候,周徐映接了个电话,挂断后从楼上拿了两件外套挂在臂弯上,“出去吃。”
贺谦关了电视,乖乖的跟周徐映上车。
周徐映开车到了京城一家胡同小巷,里面有一家十分出名的市井火锅。附近车不好停,停车场离目的地有些远,走了五六百米才到目的地。
店里人很满,他们被带入一个包厢,点菜时,贺谦要了个纯辣锅,周徐映是不吃辣的。
周徐映的脸一冷,说出去接个电话,让贺谦先吃。上菜到吃完的半小时里,周徐映并未回来。
直到贺谦吃的差不多周徐映才回来,回来时手中还拿着一串草莓糖葫芦,他递给贺谦后就去结账了。
贺谦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有些出神。
二人离开火锅店后,在狭小的胡同里,一辆电瓶车迎面开来,周徐映握住贺谦的手,侧身避让。
贺谦的手心被握的发烫,周徐映低头看他。
糖葫芦夹在二人中间,泛着透明光泽的糖衣格外漂亮,在电瓶车离开后,贺谦把糖葫芦往上递了递,“吃吗?”
“不吃。”
“哦,现在是十一月份,草莓还不甜……”
贺谦低头咬了一口,话音未落。
周徐映忽然咬下一颗草莓,仔细地嚼了两口后,从贺谦手里将其拿过来,丢了。
贺谦怔了一下。
周徐映没说话,松开手。
他带着贺谦去了附近的商场影城,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法律题材的电影。
贺谦在看电影,周徐映在看他。
深邃的目光,穿透黑暗。
在电影结束时,所有人都热泪盈眶,周徐映也是。
出电影院后,周徐映带着贺谦去逛了超市,晚上准备亲自下厨。周徐映在蔬菜区挑选的时候,买了秋葵。
贺谦走在推车后面,悄悄放回去了。
走到肉禽区,周徐映选的都是贺谦爱吃的,贺谦也不知道周徐映是怎么知道的,只跟在后面走。
一路往下,经过保鲜区时,贺谦站在旁边的冰箱处,盯着冰淇淋看。
周徐映对他的饮食极其苛刻,周宅每天所供应的只有新鲜的牛奶和水果,没有任何垃圾食品。
冰淇淋也算是垃圾食品。
第23章
周徐映单手伸来,揽走贺谦。
贺谦蹙眉不高兴,离周徐映两米远。走到结账区时,又看见了冰箱,这次贺谦没看。
周徐映走过去拿了一盒,放进推车里,还有一盒柠檬味的糖。
结好账后,贺谦拿过账单看了一眼,给周徐映转了钱,还填有备注。
上车时周徐映才看见,他知道贺谦是什么意思。
他们以后,是要在法院见的。
撇的越干净越好。
贺谦不知道,等他24岁以后,周徐映这条命他可以随时来取。
周徐映不会在牢里度过漫长的余生。
至少,不会漫长。
晚上,周徐映在厨房给贺谦做菜。很快,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被端上桌,贺谦随意吃了几口,就上楼了。
吝啬的连个眼神都没给。
周徐映所做的一切,贺谦并非看不见。
只是,他不觉得一个受害者要同情施暴者。
从周徐映强迫他开始,他们就已经站在对立面了。
周徐映看着餐桌上的菜,眉心抽动了一下,他一点点地挑出里面的葱,抬头看了看空荡的楼梯口。
好久,他将葱挑完了,却不想吃了。
他撂下筷子,上了书房,吃了药,坐着看书。书能静心,能压制住在贺谦拒绝他时,他想将人摁着*的暴躁想法。
周徐映坐下没三分钟,猛的起身,一把将桌上昂贵的茶具,全部推翻在地。
瓷器摔了一地,全碎了。
瓷片中折射出周徐映的阴翳发冷的脸,他冷嘲似的笑笑。
周徐映单手撑在书桌上,青筋暴动,面部肌肉紧绷,怒气席卷,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的焚烧殆尽。
周徐映冲出书房,一脚踹开卧室的门。
第18章 悖论提议
“砰!”
一声巨响,房门晃动。
贺谦躺在床上,刚准备入睡,整个人被吓的颤了一下。
他坐起来,门口的光线折射入屋。
一道黑影用手撑住了晃动不停的门,踩着清脆的步子进来。
贺谦僵着手,动作缓慢的要去开灯。
他先碰到的,是结实的肌肉。
贺谦浑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住了一样,艰难的吞咽着口水。
黑暗中,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刚刚破门而入的那一脚,贺谦太过熟悉。
是周徐映。
幽静黑暗的环境里,门没有再晃动,可贺谦脑海中的门声却未曾停止。
周徐映将贺谦从出租屋绑到周宅时,也是一脚将门踹开的。
那扇门,不停地抖动,夹着风声,像是在哭。
“怎么不继续?”
倨傲冰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几分沙哑的调侃。
“你抖什么?怕我?”
“……”
贺谦不知道周徐映又在抽哪门子的疯。
这样一个疯子,没有人会不害怕!
贺谦脊背生寒,手心都在冒冷汗。
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
周徐映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烟,坐下,摁着贺谦,缓缓点烟。
明亮的火苗,让他看清了贺谦的狼狈,更加兴奋。
贺谦望着窗外的月亮,眸泛冷光。
他度过了冗长一夜……
次日。
周徐映上药时,低眉看着贺谦,“很喜欢吃辣?”
“……没。”
贺谦五官狰狞。
十分难受。
昨天的辣锅,是令他后悔到崩溃的存在。
上好药后,周徐映去洗手了。
贺谦下楼时,在餐桌上看见了一盒草莓,他吃了一颗,新鲜,很甜。
女佣走到贺谦身侧,“周总去公司了,他吩咐贺先生要先吃早餐,再吃水果。”
“……哦。”
贺谦拿起桌上的吐司开始吃,虽然不硬,但他莫名怀念昨天的小馄饨,他抬头看向女佣:“有馄饨吗?”
“啊……?”对方愣了一下说,“贺先生想吃的话,我现在去买材料。”
“没有就算了。”
贺谦低头随便吃了两口,就抱着草莓要上楼。
女佣追过来,再三确认贺谦是否真的不想吃小馄饨,贺谦嫌烦确认多次,腿刚迈到楼梯口,女佣忽然想起什么,说:“周总说今天不用去送餐。”
“哦。”
贺谦低头往楼上走,他现在也没法送。
说实话,周徐映不是谁都能遭得住的。
贺谦躺上床后,继续往下想……
周徐映一生气,就像疯子,再这么下去,没等逃离,他的身体会先一步出事。
对于周徐映,贺谦一开始十分抵触周徐映,但后来慢慢地无奈接受了。
他发现他越反抗,周徐映越兴奋,渐渐地贺谦就妥协了,他不想去激怒周徐映。
但也只能退让到这一步。
他是个有男人,有血性的人。贺谦无法做到去讨好一个自已不喜欢的人,更说不出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贺谦面子薄,暧昧的话他光是听着就浑身发烫。
他不停地思考、权衡着……
贺谦的脑海中,忽然一个危险的想法闪过。
他咬着指甲,从早上思虑到中午。
那个危险的想法在贺谦脑海中加剧。
贺谦硬着头皮给周徐映发去了消息。
贺谦:【在?】
第24章
周徐映十分钟就回复他了:【说。】
贺谦捧着手机,沉默住了。
他现在忽然有些后悔了,他这个想法过于的危险,但又或许,会被接受。
思考之际,贺谦的手机响了。
是周徐映打来的电话。
贺谦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周徐映清冷的声音,“什么事?”
贺谦抿唇,“你……”
又沉默了。
周徐映足足等了一分钟,“怎么,昨晚喊哑你了?”
“……”贺谦咬紧后槽牙,“我有个提议,你考虑一下。”
“说。”
“你能不能换个情人?”
“?”
“或者你再……雇一个。”
“……”
电话那头的周徐映陷入长久沉默。
贺谦脊背发凉,他知道,周徐映生气了。
没等贺谦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贺谦看着安静的消息栏,蹙眉躺下。
这短暂的两个月,贺谦并未给过周徐映任何回应。他始终觉得,周徐映对他不过是感兴趣。
所谓的一见钟情,大多如此。
周徐映这种病态的爱,是心理的畸形,这并不会为一个人改变,更不会坚持多久。
贺谦虽然厌恶周徐映,却不否认他的成功与手段,能以私生子的身份到继承者再到掌权人,周徐映是个天生的商人。
可商人就是要权衡利弊的。
这一点,周徐映比他更加清楚。
贺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周徐映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手肘撑在桌面上,难以消化着贺谦所说的话。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而入,身边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心理医生。
“周总?”
周徐映徐徐抬头,眸露狠厉,意思是滚。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将一瓶药放在桌上,悻悻离开。
周徐映看着白色药瓶,发疯似的往嘴里塞,咀嚼时,他忽然动作一顿,低头将药吐了,还连着药瓶一块砸入垃圾桶。
他拳头紧握,呼吸沉重。
贺谦在他35岁时,自杀身亡。周徐映用了两年时间调查出了贺谦自杀真相,为其复仇。
37岁,殉情身亡。
这种药,那两年他没少吃。
可他得到的不过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如今他得到了贺谦,为什么还要吃?
-
贺谦睡醒时,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面色难看的周徐映。
周徐映掐起他的脖颈,单膝跪在床上,发狠地吻了上来。
贺谦眼前一黑,眩晕与窒息感接踵而至。
“周徐映!”
贺谦止不住惊呼。
周徐映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回来告诉你,你的提议我不考虑。”
第19章 纹身
贺谦接近半个月没见到周徐映。
自从周徐映回国后,贺谦惹恼周徐映,周徐映就会许久不回家。对贺谦来说,也算是幸事。
贺谦期中考试结束的下午,周徐映给贺谦发了消息,说在门口等贺谦。贺谦到学校门口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贺谦拉开车门,周徐映背靠车座,一撮黑发落在山根处,眉宇间透着疲态。
贺谦坐上车,车子启动。路上二人并未说话,气氛降至冰点,司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周徐映透过车视镜,看见贺谦穿着高领毛衣。他抬手将贺谦脖颈处的高领下翻,瓷白的肌肤下紫色痕迹极淡。
周徐映抽回手,没有说话。
车子抵达医院门口,周徐映带贺谦复诊,复诊时周徐映寸步不离,报告单、水、身份信息,一样没沾贺谦的手。
医生说贺谦的手臂恢复的不错,可以安排拆钉,手术被安排在了第二天。
周徐映带贺谦上车时路过一个便利店,他停下步子买了包烟,顺手买了盒冰淇淋。
他将草莓味的冰淇淋递给贺谦时,眼眸微亮。
贺谦接过,说了句谢谢。
贺谦照常给周徐映转账,周徐映点烟时手微微发抖,低劣的烟呛的他咳了两声。
他抽不惯这几十块的烟。
回了周宅后,已经是傍晚了,吃完饭后,管家带着一众佣人离开,周徐映独自进了浴室。
周宅很大,平常并不留佣人居住。
如果周徐映不在家,会留有三名佣人照顾贺谦,贺谦有什么需求都可以随时和管家提。
周徐映出来时,腰上裹了件黑色浴巾,在寒冷的冬天赤着上身往房间里走。
周徐映在床边坐下,微微仰头,点了支烟去窗边抽。
贺谦瞥了一眼。
他发现,周徐映后背纹身颜色加深了。
贺谦盯着周徐映后背那串奇怪的文字看,远远地,灯光昏黄,他瞧不清。
周徐映抖去半截烟灰,透过镜面反射看见贺谦在看他。
“怎么了?”
他抽了一口,把烟掐灭往回走。
“我能看看你纹身吗?”
周徐映笔挺的腿站在贺谦面前,“看一次做一次。”
“……”
贺谦抿唇,躺下不想看了。
周徐映跟着躺下,从后面抱住贺谦,将人嵌进怀里,“最近在做什么?”
“上课,教人上课,睡觉。”
“转凉了,冷不冷?”
“不冷。”
“多穿点。”
第25章
“不用你说。”
周徐映被呛了一口,半支起身体俯视着贺谦,最后弯腰在他的后颈处吻了吻,抱着人继续睡了。
周徐映想问的,远不止如此,但贺谦不愿意和他说,他再问就显得有些自讨苦吃了。
只要贺谦乖,不走。冷点也没什么。
“晚安……”小谦。
周徐映抱着贺谦睡了,什么也没做。他的呼吸平稳,贺谦趁他睡着,将他的手拿开了。
他不喜欢周徐映抱着他睡。
-
次日一早,贺谦醒来时身侧已经空了,他洗漱下楼,桌上是一碗飘着葱花的馄饨。
贺谦喝了一口汤,是周徐映做的。
他吃完早餐后,周徐映带他去医院做手术。做手术时,周徐映站在门口,握着他的手说,“有麻药不会很疼,我就在门口。”
贺谦点点头,在进去前,他忽然看向周徐映。
“夏天铭,怎么样了?”
周徐映嘴角一冷,“他很好。”
贺谦进了手术室。
他躺下时,在手术台上看见了林叙。
林叙穿着手术服看着贺谦的眼神,冷冰冰的。
不如上次那么温柔。
“林医生看起来对我颇有成见。”
“你对他也颇有成见。”
贺谦笑了笑,“我对你也是。”
“贺谦,你很冷血。”
“不喜欢就是冷血?”
周徐映对他的好,是基于“爱”,这种爱是难以理解的病态,贺谦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
褪去这层“爱”,周徐映就是个疯子。
所有的行为,都是周徐映强加给他的。他不喜欢,就不接受。拒绝别人,是自由的。贺谦想保留这份自由,他不认为自已错了。
“你知道他胸口的伤怎么来的吗?”林叙说这话时,嘴唇都在抖。
“我不想知道。”
“注射麻药。”林叙结束了话题。
贺谦闭上眼,再睁开时手术已经结束,他被推着从手术室出来,他抬手抓住了周徐映的手,薄唇动动:“为什么?”
“嗯?”
一滴泪从贺谦眼角滚落,他自已都没察觉,手死死地抓着周徐映的手。
贺谦睡了。
周徐映将人带回了家,上车时,医院暗处的角落里,一位穿着皮夹克的男人,目光紧随着宾利车离开。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是,周徐映包养了个小白脸。”
“京城政法大学的学生。”
-
手术做完的第二天,贺谦照常去上课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天气转冷的很快。晚上他从自习室走到学校门口的那两步,显得尤为漫长。
这段时间,家教让他存了一笔钱。
也有万把块。
这些钱,他要寄给夏天铭。
晚上。贺谦下课时,天上飘了雪。雪很大,在他头顶上筑起一层白。
昏黄的路灯下,周围的植物上披了一层白被,银装素裹,他走过去抓了一捧雪,一边往学校外走,一边捏团,手指冻的僵红。
陈然撑着伞追来,“贺谦,我送你去学校门口吧。”
“不用。”
陈然拿起手机看了看,“现在九点了,零下十度。从这过去还有很长一段路。”
贺谦看见了陈然的手机,是最新款,不再是那个屏幕破损的旧手机。
“不用。”
贺谦捏着雪团,低头没再看陈然。
陈然没再说话,站在原地。贺谦走出伞,低着头把雪团捏的又圆又漂亮。
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下一秒,一件黑色的大衣盖在贺谦身上,“嗯?”
贺谦一抬头。
周徐映被光影柔和的脸,映入瞳孔,贺谦愣了好几秒。
周徐映目光望着陈然,“从这到学校大门,不过寝室楼。”
他单手摁在贺谦肩头,“你们不顺路。”
这话,明显是对陈然说的。
周徐映揽着贺谦的肩膀走了,刚走两步陈然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周总就顺路?”
周徐映僵了一下步子,低头看着贺谦。
他说:“顺的很。”
第20章 女装
周徐映撑着黑伞,单手揽着贺谦肩膀,伞在贺谦头顶悄无声息的倾斜着。
贺谦看着如落花般飘落的雪,忍不住跑出去,又抓了一捧雪,捏成雪球。
他看着掌心中的雪球,递给周徐映。
“你帮我抓一会。”
周徐映接过。
贺谦开始捏第二个雪团,一路捏到学校门口。
他抬头讨要给周徐映的雪球时,发现雪球被周徐映捏碎了,分裂成了几块。
贺谦:……
他眼神哀怨地看着周徐映。
周徐映收伞,坐入车里,又把雪球捏回去,递还给贺谦。
贺谦凑近,闻了闻,没要。
他捧着掌心里的雪球,周徐映手心里也握了一个,回家的时候,已经融的差不多了。
贺谦手凉,雪球小小的一个还在。
周徐映雪球的没了。
下车时,周徐映撑伞过来。贺谦看着手里的小雪球,“下雪了。”
“嗯,快过年了。”
过年……
贺谦眼眶湿湿的,他没有家,没法过年了。
他抬头看了眼周徐映,周徐映有家。
第26章
贺谦把雪球放在院子里,让雪花覆盖它。他站着看了一会,回去了。
贺谦去洗澡时,周徐映走到院子里,在贺谦的雪球旁边,捏了很大的一个雪球。
成双成对。
今年他们会一起过年。
-
临近元旦,贺谦将所有的钱放入信封里,连着一封手写信一块寄给了夏天铭。
傍晚,贺谦收到了一条快递信息,放在了学校门口驿站处,还是同城快递。
贺谦拆开一看,是夏天铭的回信。
贺谦的钱,也被退了回来。
贺谦深吸一气打开信封,看完后,他的手都在抖。
贺谦拿出手机想打电话,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看着周徐映这三个字,久久没摁下去。
贺谦收到的信,是一封感谢信。
信上夏天铭说感谢他为夏甜所作的一切,说法庭很快就要开庭了,这次证据很足,当年替那名校长作伪证的人也找到了。
对方愿意出庭,同时夏甜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已经逐渐愿意走出房间了,虽然出来的时候只有几分钟,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夏天铭字字句句都是感谢,感谢这段时间他做的一切,这笔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贺谦知道,夏天铭认错人了。
他把贺谦错当成了“恩人”。
在京城知晓夏甜的事,又有如此权势的人,屈指可数。
周徐映算一个。
除了周徐映,贺谦暂时想不出第二个人。
贺谦反反复复看着手里的信。
周徐映,没这么坏。
-
沈家。
周徐映坐在沙发上,客厅里气氛凝结。
沈老爷子坐在周徐映的对面。
周徐映戴着黑色皮质手套,侧头点了支烟,烟雾顺着脸侧飘起,锐利的眼神难以遮挡。
“周先生,你想怎么样,但说无妨。”
周徐映低头一笑,余光扫过沈锡,落在了沈锡父亲的沈昌身上,目光陡然一紧。
他抬手一招,特助将文件袋递来,周徐映接过,“啪”一下丢在桌上。
沈老爷子接过,拆开文件袋看完后,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砸在了沈昌身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沈昌蹙眉,不敢有怨,他打开文件袋看,里面放着许多他与情妇的合照,同时,还有他收受贿赂的证据。
沈昌是检察院的。
“我……”
沈昌当下也说不出话来,手不停地抖。
他行事向来小心,不应该被发现才对,周徐映怎么会知道的?
沈锡从沈昌的手中夺过文件,不停地翻看,手心都在冒冷汗。对于这件事,沈家上下谁都不知道。
沈昌隐瞒的极好。
所以沈昌才会感到诧异。
“周总,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
沈昌僵硬着假笑走近周徐映,正从楼上下来的沈母听见一切,她怒气冲冲的过来,一个清脆的巴掌在众目睽睽下,甩在了沈昌的脸上。
沈昌僵硬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顶了顶腮帮子,咬紧后槽牙,耐着脾气想要哄沈母,却被一把推开了。
沈母上楼时,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话:“沈昌,你别想好过。”
沈昌的尊严碎落满地,这些年一直如此。
他面色难看,硬挤出笑容走近周徐映,殷勤地倒了杯茶,“周总,我们有话可以好好说。”
“说说,你能给我什么?”
“钱……三千万,不……五千万!”
沈昌将茶递了上去。
周徐映眉头微蹙,面无表情地吐了口烟。
沈昌再次改口,“八千万!我只有八千万!我这些年收的钱,差不多就这么多了。”
周徐映嗤笑一声,特助抬起手中的录音笔,“沈检察官,是自首还是我帮您?”
“……”
沈昌嘴角笑容彻底僵住,沈老爷子直接昏了过去。
周徐映迈开长腿,越过茶几时,忽然看向沈锡,慢腾腾地说:“还有你。”
沈锡脊背一凉。
他并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招惹过周徐映……
-
周徐映离了沈家,记忆随着沈家大门合上,被灌入寒冷的风里。
贺谦会跳楼,有沈家的一份“功劳”。
沈家与贺家是至交,也是同事。贺谦的父亲贺邵原与沈昌同为检察官,二人为人处世都格外周到,升官的名额也定在二者中。
这种紧要关头,沈昌出轨的事被撞见,贺邵原虽答应不公之于众,却要求沈昌向妻子坦白。
沈昌是入赘的,他妻子绝非好脾气的主,必然是要闹的。沈昌不想仕途受损,于是将矛头对准了贺邵原的妻子。
贺母有一家珠宝产业,被举报翡翠造假,名誉受损,民众举报核实被封。原本子虚乌有的事,在网络舆论下越吵越大。
贺邵原被停职调查,沈昌顺利升官。
可事情却发酵的越来越厉害,贺母不堪压力自杀身亡。网上的舆论落井下石,依旧不依不饶。
贺邵原被逼的精神分裂,意外死亡。
一切重担,落在了贺谦身上。
贺谦24岁,他引以为豪的一切都顷刻消失了。
13岁的他,无法救夏甜于水火。
24岁的贺谦,连自已的父母都无法拯救。
第27章
他所信奉的法律无法为他带来证据,正义的信条消失了。
好像一切都是错的。
从一开始就错了。
傍晚的夕阳,将落在贺谦发上的碎光抽走,只剩一片黑暗。
贺谦一跃而下时,没有任何犹豫。
-
周徐映坐在车里,车辆在马路上飞驰而过,窗外的斑驳的树影掠过车窗,洒在他的发间。
道路上的雪融化了,地上流着一滩积水。
水会流入下水道,会被太阳蒸发。
前路光明依旧。
周徐映抵达公司后,开了个长达三小时的会议,会议结束时是晚上八点。
周徐映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精美的礼盒。
里面是一套女装。
他与贺谦第一次见面,贺谦穿的是女装。
——
求求审核不要乱杀,穿女装纯粹因为夏甜害怕男人,贺谦为了帮助她不得已而为之,没有特殊异装癖!
第21章 铃铛!
周徐映给秘书使了个眼色,秘书颔首走了。周徐映这才将礼盒里的衣服取出来,往休息间里走。
他踏入休息间时,将裙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有淡淡的香味。他揉着裙子,放入枕头底下,如视珍宝。
指腹划过裙子时,他眼里涌动着兴奋目光。
他见贺谦时,贺谦也穿着这样一身裙子。
周徐映看的愣神。
贺谦察觉到了周徐映灼热的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说,“我是男人。”
贺谦走了,周徐映看着贺谦的背影,抽了许久的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男人也不是不行。
-
周宅。
贺谦回周宅时,手里还攥着那张信封。
贺谦承认他对周徐映是有偏见的,周徐映对他的爱偏执、疯狂、病态。他也曾一度觉得,周徐映本性如此。所喜欢的东西,想尽办法的得到。
从周家的家产,再到他,都是如此。
在贺谦眼里,周徐映就是一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夏甜的事,让贺谦意识到了自已的错误。
周徐映与夏甜非亲非故,从不相识,却愿意为夏家得罪京城权贵。
周徐映并没有贺谦想象中的冷血。
或许这就是贺谦的机会。
周徐映抛去感情不谈,秉性尚可。也就是说,如果周徐映对他失去兴趣,那么他的下场并不会过于难看。
这段时间,贺谦对周徐映的态度过于冰冷锋利,并未讨到半分好处,反倒吃了不少苦头,男性本身就是极具有征服欲的动物。
贺谦意识到,或许他该换个策略……
他路过厨房时,看见管家正在叮嘱女佣,“少爷晚餐没吃,还有半小时就到家了,一会下点面条吧。”
管家抬头看见了贺谦,“贺先生吃吗?”
贺谦愣了一下,“不吃。”
贺谦蹙眉上楼,十分钟后,他又下楼了。他看着坐在楼下的管家,问道:“他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嗯?”
管家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贺谦嘴里的“他”是自家少爷,“上次王厨做的红烧肉,少爷多吃了些。”
贺谦望向厨房,“哦。”
女佣被贺谦从厨房赶了出去……
半小时后。
周徐映回了周宅。
他路过厨房时,桌上放着一碗面,还有一盘菜。
周徐映放下外套,去洗了个手。出来时,贺谦正坐在餐桌旁。
“饿了?”
“没。”
周徐映点头坐下,拍了拍大腿,示意贺谦坐上来。贺谦起身,罕见乖顺的坐在周徐映的腿上。
贺谦抿着唇。
“喊吧。”周徐映说。
“……周徐映。”
“继续。”
贺谦深吸一气,又喊了许多声周徐映。
周徐映夹起肉,咬了一口,面露难色地放回盘里,眉头紧蹙。
周徐映一贯冷静,就算是手掌不小心被锋利的机器划开一道口子,也只会淡定的止血,不会流露出半点的情绪。
这样的人,却因为一块肉,眉头紧蹙。
周徐映没再吃肉,贺谦将肉推近一寸,像是在暗示。
周徐映夹起肉,吃了一口。
贺谦这才开口,“周徐映,我……”
周徐映喝了一口水,打断道:“这个腊肉你吃过吗?”
贺谦面色一沉。
“你说什么?”
“这个腊肉……”
贺谦捏紧拳头,“没吃过。”
他起身将“腊肉”倒了,还不慎把盘子摔坏了,他给周徐映转了钱。
出来时,周徐映看着他,“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
贺谦回房躺着了,枕头捂着脑袋,咬牙切齿的在床上不停翻动。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才停止动作,关灯静躺。
周徐映进来时没开灯,他娴熟的走到贺谦身后,爬上床揭开被角,轻轻地躺上去,从后面抱住贺谦。
在周徐映躺下的时候,贺谦听见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声。
“生气了?”
“。”
贺谦不为所动,一方面是他知道自已没什么做菜天赋,以后不会轻易尝试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刚刚诡异的铃铛声。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后背,“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要我给你戴上吗?”
贺谦紧接着听见了铃铛晃动的声音。
第28章
贺谦一哆嗦,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不好的预感淹没着他的意识!
“不……”
下一秒,贺谦的反抗被吻压了下去。
“叮铃叮铃~”
铃铛的声音无比清晰。
贺谦腿一动,铃铛就开始响。
“好吵……”贺谦故作嫌弃地说,“晚上怎么睡?”
“你不动就可以睡。”
“……”
“乖。”
周徐映勾住贺谦的腿,顶住膝盖,支了起来,“洗澡了吗?”
贺谦太知道周徐映在说什么了。
“没有。”
“那我帮你。”
周徐映暧昧地说着。
贺谦被周徐映抱入浴室,浴缸的水浸没胸膛,铃铛在水里发出的响动,是闷实的,不清脆。铃铛响时,水面会泛起水纹,层层荡漾。
贺谦再次落在床上时,整个人发软。
周徐映翻过他,面朝着贺谦,用力圈紧在怀。
这次,周徐映面对的不再是冰冷的后背。
贺谦垂挂的手,被周徐映抬放在腰上。
周徐映说:“明早不在这,我就罚你。”
“周徐映……”
贺谦困得要命,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张嘴,从胸膛攀到肩胛,狠狠地咬了一口。
“嘶——”
周徐映拧紧眉,恶劣一笑,“真会咬人。”
他抬起贺谦的下颚,吻了上去。
贺谦下颚发酸,唇角浮肿,寂静的黑夜里铃铛的声音不断在响……像是做了个噩梦。
周徐映却兴奋不已。
如此悦耳,让人忍不住想保留这一切!
他将贺谦翻身,打开手机……
第22章 赌注
窗外月色朦胧。
贺谦攥住枕头,脸埋入臂弯中,咬住手臂。
所有的不堪、抗拒,全部卸了力,他咬着手臂的牙齿渐渐松开。
悦耳的铃铛声,叮叮当当。
压在枕头底下的信封,露出半个角。
枕头底下压着的是一封信,夏天铭的信。
-
第二天贺谦醒来时,手心热出汗。他本能的抽回手,下一秒就被擒住,重新按在周徐映沟壑分明的腰腹上。
周徐映的眼神带着警告。
贺谦瑟缩一下。
动作间,铃铛叮叮当当的响着,贺谦懵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昨夜的礼物。
这个破铃铛吵了他一个晚上!
“再睡一会吧。”
周徐映揉着贺谦的黑发,起身,背对着贺谦穿上西装。
窗外暖阳刺眼,贺谦眯着眸子,刚要转过脸时再次被周徐映身上的纹身吸引。
实在诡异。
不会有正常人在身上纹睁眼女人、棺木,还有那像是戏曲脸谱一样的阴阳面具。
贺谦看的出神时,周徐映回头看来,他单手正着领带,另一只手插入口袋,直视着贺谦的目光。
“今天元旦,带你出去见见人。”
“……见谁?”
周徐映只是勾唇淡笑,并未给予实质性的回答,迈着长腿走了,舒展着脖颈离开了卧室。
周徐映点了支烟,往书房里走。他单手推开房门,在电脑前坐下,将昨夜令人兴奋的照片、音频,全部备份在电脑硬盘里。
照片打印出来,夹在一本陈旧的书里。
“哗啦——”
书翻开时,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照片。
全部都是贺谦的。
是这两个月里的照片。
他擅自珍藏着关于贺谦的全部。
周徐映指腹抚过照片,提笔在新的照片底下,落下日期与一排字。
他低头亲吻着照片,神色病态!
-
贺谦洗漱好,下楼吃饭,他拿勺子的手都在抖。
仆人提着垃圾袋走过时,对管家诚挚地问道:“周宅什么时候有腊肉了?我记得之前采买的时候,味道大我也没买腊肉啊……”
贺谦:“……”
高薪聘请的厨师也诧异的走了过来,“我那一大口锅怎么突然黑了?”
贺谦:“……”
他抿紧唇不说话,粥越喝越快。
舌头都被烫麻了。
管家瞥向贺谦心虚的背影,咳嗽两声,将人打发了。
贺谦面色铁青撂下筷子,周徐映从楼上下来,贺谦又没法走了。
周徐映对着管家吩咐道:“准备两份礼。”
“好的,少爷。”
管家点头去做,周徐映走到餐桌前,长腿岔开,轻轻地拍了拍,示意贺谦坐上来。
贺谦坐在周徐映的腿上,脚尖踮地。
“我要去公司一趟,傍晚来接你。”
“嗯……”
贺谦答的心不在焉,周徐映的大腿上下掂了一下,手扣住贺谦的下巴,“想问什么?”
“晚上去哪?”
周徐映让管家准备两份礼,又是在如此特殊的节日,贺谦不免多想。有些地方,他是不愿踏足的。
“要和我打个赌吗?”
“赌?什么赌?”贺谦一脸困惑。
“赌晚上去的地点会不会让你开心。”
周徐映说的风轻云淡,似乎极有把握。
贺谦却不觉得周徐映能赢。能准备两份礼,加上时间特殊,去的地方无非三种:朋友家、回家、赴宴。
这三种,都不会让贺谦感到开心。
第29章
所以,他赢定了。
“好,赌注我提。”
“你说。”
“如果我赢了,你放我走。”贺谦眼神冰冷。
周徐映的手一僵,目光阴翳发狠。
走……贺谦总想着走。
“如果你输了呢?”周徐映唇角扬起一抹冷意。
“……”没有这种如果。
贺谦占有天然优势,是否开心与否,是由他自已来决定的,所以他不会输。
周徐映:“如果你输了,满足我一个过分要求。”
贺谦:“什么要求?”
周徐映含笑,“晚上你会知道的。”
贺谦不知道为什么,脊背生寒。
“喊吧。”
周徐映抽回手,贺谦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害怕的缘故,尾调听着有些颤,落不实。只有骂人的时候,才能落到实处去。
但周徐映依旧乐此不疲。
这样声音,如果能换个地方,感官所接受的刺激就截然不同了。
贺谦不乐意这么做。
但昨晚周徐映听见了。
原来要把人弄累了,才会卸下伪装。
周徐映低头喝小米粥,将外套往下拉了拉,半饱后用手帕擦拭着嘴起身,贺谦也跟着站了起来。
修长笔挺的身型站在贺谦面前,贺谦不低头,平视时目光只够看到周徐映的胸膛,视野被遮蔽大半。
周徐映有一米九,比贺谦高的太多,加上那身肌肉,周徐映能轻易将他扛起来。贺谦单薄的身体,根本遭不住的。
双脚悬空被抵在墙上,他的脊背常会磕红。
用周徐映的话来说,是:不经撞。
周徐映的手划过贺谦下颚,往上一挑,赞许道:“最近很听话。”
贺谦不跑了。
但周徐映知道,贺谦的逃跑计划根本没有停。
贺谦会在计算机课上搜索船线,会看海上行话,也会去图书馆看临海市海运发展历史等。
贺谦在给自已找退路。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可以等到大学毕业时,拿到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离开京城,离开周徐映。
但他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件事上,如果某天周徐映发疯伤了他,又或是做出了什么失控的事,贺谦能逃。
至少他不能像第一次那样,连最起码的规划都没有。
“我知道我没法逃。”贺谦说。
周徐映的目光一冷,“你不知道。”
“……”
周徐映意味深长地笑笑,“我会让你知道。”
周徐映走了,贺谦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周徐映临走前说的话,不停地回荡在贺谦耳边。
周徐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第23章 一笔勾销
傍晚。
贺谦坐上车,周徐映令司机往三环外的郊区开,车程长达两个小时。贺谦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窗外夜幕降临。
车内,只剩下昏暗的车灯,以及周徐映。
贺谦降下车窗,刺骨的寒风刮来,他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这是夏天铭家附近。
这就是周徐映如此信誓旦旦与他下注的原因?
周徐映赢了。
“给你半小时。”周徐映说。
贺谦顿住,他目光发凉,“你的要求是什么?”
周徐映递了个包装精美的纸袋过来,贺谦狐疑着打开一看,瞬间脸色煞白。
一套女装……
“去,还是不去?”
周徐映挑眉,他问的不止是这个。
他难得慷慨的给贺谦选择。
贺谦望向窗外,其实他没有选择。
如果不去,是赢了赌注。他可以离开周徐映,可夏家那对父女的下场,贺谦没法想……
夏甜,好不容易能翻案的。
周徐映答应放他离开,是否是文字游戏,贺谦不知道。
贺谦权衡一番后,下了车。司机手中提着礼盒,与贺谦一起往胡同深处走去。
司机说:“贺先生,今晚是夏家父亲邀请您去的,您不必担心。我一会把东西提进去,在门口等您出来。”
贺谦点头,“好。”
贺谦知道,司机哪是等他,是在看着他,怕他逃。
司机拎着礼盒进去,夏天铭笑眯眯地迎来,在看见贺谦的模样时,面色僵硬,反应过来后不停地和贺谦道歉。
司机识趣的颔首离开。
贺谦摇头说没事,转而询问夏甜的情况。
夏天铭让贺谦坐下,给他泡杯茶,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是怕人……能否出庭都是个问题……”
“这么痛苦的事,偏偏还要回忆!明明是他犯的错,他逼死甜甜妈,又让甜甜失去学业,遭受辱骂,不得安宁……”
夏天铭抹着眼睛发酸的泪水,神色坚毅如刀,不肯落泪,字字泣血,“我知道孩子痛苦,但她还小……她需要一个清白,一个道歉!”
“我想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贺谦看着情绪激动的夏天铭,鼻腔发酸,“会好的,一定会的……”
“嗯。”夏天铭给贺谦剥了个砂糖橘,笑着说,“贺先生,谢谢你……真的,我真的很感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下去了。谢谢你愿意帮助我们,愿意相信我们!”
夏天铭将橘子递到贺谦掌心时,指节都在抖。
贺谦看着橘子,撕开橘肉上面的橘丝……
第30章
这个橘子,不该他吃。
半小时后。
贺谦与夏天铭从胡同里出来,司机走在后面。贺谦走到宾利车窗前,车内,周徐映仰头背靠在车垫上,略显疲态。
黑色碎发落了一簇在眉宇间,锐利狭长的眸子合上,疏离清冷,戾气也随之消失了。
贺谦敲了敲车窗,周徐映揉着眉心,将车窗降下。
夏天铭走了上来,对着周徐映鞠躬,腿背呈现90度。
“谢谢周总。”
这是一位父亲的感激。
……
车上。
贺谦将手中的橘子递给周徐映,“夏叔给的。”
贺谦把橘子分成几股,喂给周徐映。
周徐映接受着贺谦难得的主动,慢条斯理的咀嚼着。
贺谦眸光闪烁,“橘子是夏叔给恩人吃的。”
贺谦知道,周徐映会帮助夏家,一定有自已的原因在。他不觉得一个杀伐果决的商人,会轻易开罪权贵。
周徐映还把这个“恩人”的头衔给了他……
贺谦并不需要这个虚名,但……
他揉着衣角,低着声音,侧目看去,“周徐映,谢谢。”
今夜月色正浓,白雾萦绕。灯光都柔和了几分,一贯冰冷的周徐映如是。
“该聊聊赌约的事了。”周徐映捏紧贺谦的腰。
他让司机将车开到公司附近的酒店,与贺谦一同上了顶楼套间。
电梯门打开一半,贺谦看到了一个熟悉身影,在电梯门彻底敞开后,那道身影却消失了。
贺谦觉得,应该是自已看错了。
沈锡应该不会在这。
沈锡没理由在这。
贺谦狐疑着入了套房,步子磨蹭,也没看路,在周徐映开灯时头磕到了周徐映的脊背。
“嗷~”贺谦揉揉额头。
周徐映回头弯腰,一把抱住贺谦的腰,将人丟在了大床上。
纸袋里的东西全掉了出来。
东西躺在贺谦手边。
贺谦眉心一抽,“我、我……去浴室!”
贺谦匆匆跑了,呼吸紊乱,步伐仓皇。
贺谦其实并不反感女装,夏甜惧怕男性,他怕激起夏甜不好的回忆,之前去看夏甜,一直穿的女装。
贺谦回来时,抬手关了灯,单薄的身影被月光勾勒。
每一步都伴随着铃铛的响动声,能让人清楚的感知到他在什么位置。
周徐映喜欢贺谦戴铃铛。
他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唇角一勾。
青筋暴起的大手精准穿过黑暗,抚摸上贺谦柔软的发丝,罕见温柔地问:“刚刚撞疼了?”
周徐映的手,很大。
但并不让人心安。
贺谦拿开周徐映的手,“没。”
冰冷的嗓音,将暧昧吞噬殆尽。
周徐映手心冷了冷。
……
贺谦没食言,行为也不乏讨好的意思。这段时间,他背着周徐映做了许多事,贺谦有些心虚……
他害怕被发现,他无法承担被惩罚的后果。
现在的讨好是为了以后好过。
在贺谦看来,周徐映是疯狗,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没有道理可言。
今夜,主宰者陷入沉沦蜜笼,门锁的钥匙交在了贺谦手中。
贺谦带着讽刺的腔调,在周徐映耳边挑衅,周徐映哂笑着,对于贺谦的行为不屑一顾。
他点了支烟,要贺谦咬住。
贺谦仰躺着吐烟,被呛的咳嗽,胸腔起伏剧烈,沉浮之间,周徐映将烟拿走了,咬在嘴里,俯身望着贺谦。
周徐映吐了口烟,说:“欠的账,一笔勾销。”
贺谦:“?”
“周徐映,喝水的事,早还完了!”
周徐映捏住他的胯骨,像是要把人捏碎,“家教期间,询问临海市与京城城际交通的事以为我不知道?”
“嗯——?”
贺谦心下一寒。
周徐映知道了……
贺谦曾问过学生许多关于临海市的事,他还特意交代过对方不要对外说……
周徐映,什么都知道。
他注定无法逃脱周徐映的手心。
周徐映居高临下的宣布道:“家教结束。”
“……”
贺谦无法争辩。
他清楚的意识到,周徐映知道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许多。
逃跑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落网”了。
贺谦大概是头一个。
第24章 私生子
元旦结束后,学校、公司、周宅,三点一线。
贺谦再次沦为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已将近学期末,学校进入考试周,没课了。
周徐映可以随意支配贺谦的时间。
年底前周徐映准备让新公司运转起来,没有这个时间折腾贺谦。
但贺谦并不算清闲,他早中晚,都要和周徐映一起吃饭,其他时间贺谦可以选择去学校或者回周宅。
贺谦十分珍惜这段时间,接下来的寒假意味着他要恢复到以前的生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夏甜的案子要重审了,网上掀起一波热潮。
目前夏甜状态好了许多,可以出庭了,迟到的真相即将公之于众。
但……
夏甜失踪了。
贺谦在学校图书馆自习时,接到了夏天铭的电话。夏天铭说他出去买了个菜,回来的时候,房门被踹开了。
第31章
夏甜不见了!
贺谦的心一惊,冷静下来后让夏天铭先去报警,失踪24小时内不予立案,但以夏甜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自已离开家。
在夏天铭的阐述下,警局开始排查路控……
贺谦一边抱着书离开图书馆,一边给周徐映打去电话,连打三个都占线。
他走到门口时,一辆宾利迎面开来,下一秒贺谦的手机就响了。
贺谦上车,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徐映抢断道:“我知道了。”
校长魏则升迁至教育局有望,但案件重审,一审时间在升调前,教育局格外看重这场案件。
所以,想等一手。
或许是害怕仕途受损,名誉尽毁,被逼急了兵行险招。
魏则也不是个傻子,为了这个局做了不在场证明,今早就飞去临海市了。
夏甜刚刚消失不过一个小时。
魏则是否在京城存疑,夏甜会被灭口又或者囚/禁也不得而知。但这两者的结果,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徐映点了支烟,手撑着额头,徐徐吐着烟圈。
司机问道:“周总,要去临海市吗?”
周徐映手指敲着车门,半截烟灰落下,“去魏家。”
贺谦困惑,“如果他要撇清嫌疑,那他一定会做不在场证明,临海市是最好的选择。”
“他有个双胞胎弟弟,是杀人犯。”
-
魏家。
周徐映坐在宾利车上,接了个电话后,又等了半个小时,一辆丰田也开到了魏家门口。
车上走下一帮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贺谦在他们的手背上看见了明显的纹身,他们几乎是强进的魏家。
魏夫人出来时,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你们要做什么?”
周徐映长腿迈下,漠视着魏夫人,顺手从她手中抱过孩子,淡淡地问:“几岁了?”
凌厉的眼神落在幼童脸颊上,他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幼童的脸蛋。
魏夫人看着周徐映的架势,颤着声音答:“两、两岁……”
“想他活几岁?”周徐映皮笑肉不笑。
魏夫人的腿都软了,“你是谁啊?你……你要做什么?”
贺谦拉开车门下来,“周徐映。”
周徐映冷厉的目光如刀,阴森森的,“滚回去!”
贺谦没敢再动,两个黑衣人径直站在他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贺谦被迫上车。
周徐映应该……不会这么疯。
贺谦上车后,周徐映进了魏家。
两名丰田车上的黑衣人,拽着一个人从车上下来,鲜血淋漓地拖了一地,直进魏家。
半小时后。
周徐映点着烟,从魏家出来。
他单手拖着一条腿,从魏家拽出来,在地上拉出一条血痕。
血覆盖了男人的脸,距离近至五米时贺谦才看清。
是魏则!
周徐映踩着男人的腿,将人绑好,瞥了眼面色煞白的贺谦,“坐前面。”
贺谦乖乖从后座坐到前面。
周徐映提着男人的脖颈,拉开车门,将奄奄一息的人一脚踹了进去,然后走到驾驶座,启动车子。
周徐映的指骨上,血淋淋的一片。
贺谦的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
周徐映五官凌厉,透着威慑。手修长透骨,染血时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病态美感。
“怕了?”
红绿灯口,周徐映借着停车的间隙,抽纸擦了擦血,他目光瞥了眼车视镜,锐利的目光极具危险性。
贺谦这才回神。
“没。”
贺谦回头看向“魏则”,“他有说夏甜在哪吗?”
周徐映单手将贺谦的脸强掰了回来,“别看其他男人。”
贺谦擦了擦脸。
“他不是魏则,是杀人犯,也是真正的强……”
周徐映顿了一下,改言道:“罪魁祸首。”
魏则,大山里出来的孩子。他有一名双胞胎弟弟魏强,八岁那年,与父亲一起跌落山崖摔死了。
摔死是假,逃责是真。
魏则的父亲不是摔死的,是被魏强和魏则联手杀死的。虽然其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魏强借假死金蝉脱壳。
后来魏则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京城,自此青云直上。而他的双胞胎弟弟在黑暗环境中长大,成为了心理变态的杀人犯。
因为死亡后基因销库,成了黑户。
在得知自已的亲哥哥成为校长,他远赴京城投奔。魏则心觉亏欠,将其收养。
有些人生来就是恶魔,这话说的就是魏强。
魏强借魏则身份之便,干了许多脏事。这也是当初dna检测,魏则能逃过一劫的原因。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魏强并未受到制裁,愈发猖獗,还连同几个地下的马仔,暗地里为难夏家。
周徐映将车开到郊外的落日塔,整辆车漂移停下。他回头看向魏强,“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魏强吐了口血沫,“呵……”
他心中唯一的善念就是大哥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那孩子,周徐映都可以等着给夏甜收干尸了!
周徐映单腿迈下车门,看向贺谦。
阴翳的眼神,充斥着警告意味。他在警告贺谦,不要自讨没趣的跑。
贺谦蹙眉,坐在车里没动。
周徐映“砰”一下,甩上车门,往落日塔上走。
第32章
周徐映走远后,魏强颤着胸腔笑得更大声了,他抬起血淋淋的脸,半侧眼睛流着血柱,眸子里充血,格外骇人。
“喂……我们逃吧?”魏强疯态的提议。
“逃不掉的。”
“你怎么知道逃不掉?我带你逃啊!这么多年我都逃了,要不是被他娘的死马仔供了,周徐映根本查不到我头上!”
“……”贺谦没说话。
魏强蠕动着身体凑近贺谦,“你为什么要待在周徐映身边?他……他是个疯子啊!你不逃会后悔的!”
贺谦没理魏强,他不会帮助魏强这个强/奸/犯逃离法律的制裁。
迟到的正义,对夏家而言是走出黑暗的曙光。
魏强兀自说,“周徐映上赶着给人做私生子,利用完人还把人唯一的儿子杀死了!你真不逃?”
贺谦忽然咯噔了一下,“什么意思?”
魏强见贺谦不知情,笑得更大声了,“你不知道……?”
“……”
魏强起了兴致,“我说,周徐映他上赶着去周家做私生子!”
“他他妈就是个没爹没娘的杂种!”
第25章 换生
周徐映登上落日塔顶。
夏甜被绑在板凳上,浑身是伤,薄唇干涸,嘴里咬着纸巾上全是血。
周徐映走近时,夏甜挣扎的厉害,含糊不清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在哭,在发抖。
她在害怕。
害怕所有的男性。
是从心理到生理上的抗拒。
“我不会伤害你。”
周徐映轻声道。
他眉头微蹙,没有过多耐心地走过去,替夏甜拿开嘴里的纸。
夏甜哭泣声停止,肩膀抑制不住地抖动。
周徐映替夏甜松开绳,她蜷缩着身体,带着盈盈泪光看向周徐映,神色怯弱,像是受到了严重惊吓,有些神志不清。
“我带你回去。”周徐映说。
夏甜目光呆滞地点头,惨白的唇瓣抿着,看起来极为乖巧瘦弱。
周徐映走在前面,夏甜跟着走。
正到楼梯口时,周徐映感受到身后的脚步一轻。
他回头时,夏甜发疯似的往栏杆处奔,毫无顾忌的一跃而下!
清瘦的身体,从高空坠落。
短暂的一秒,像是定格住了,一帧帧的放慢。周徐映的呼吸也随之停滞,雷雨阴云,天色阴沉,记忆在脑海中重合。
眼前的一幕,重重抨击着他的心脏。
“贺谦!”
周徐映毫无犹豫的冲了过去,追寻着那道急坠的身体。
-
周徐映上赶着做周家的私生子?
贺谦困惑。
周徐映,明明是被周家请回来认祖归宗的。
京城当年闹得沸沸扬扬,都是调侃周家长子活了二十多年突然要被人分家产,而后才是周徐映夺权之争将长兄送入大牢。
贺谦出神之际,两道黑影在眼前,急速下坠。
一前一后,砸入海中!
贺谦心里一惊,立即拉开车门飞奔出去。
迎面的海风吹得他鼻尖通红,眼眶酸痛,天上下起了绵绵细雨,会涨潮吧……
贺谦越跑越快,他爬上礁石,寻望着身影,清瘦的身体被海风吹得都要倒退。
周徐映浮出水面,他单手架着夏甜腋下,朝贺谦游来。
夏甜受惊,紧紧地抓着周徐映的手臂发狂地咬着,浑身都在哆嗦。
周徐映架着夏甜的手微微发抖,贺谦这才看见,周徐映左手的绷带溢了红。
夏甜的咬持续用力,身体也在不停扑通,下雨的缘故,又涨了潮。逆着回荡的浪潮游动,游五米退三米,格外费力。
再这么下去,周徐映和夏甜,都无法活着回来。
贺谦有些急了,他脱下鞋子、羽绒外套,外套脱下的那一刻,他被冻的打了个喷嚏。
贺谦跳入海中,游向周徐映,他帮衬着周徐映钳制住夏甜,可夏甜却挣扎的更加厉害,贺谦被呛了两口水。
周徐映回头看着浪潮,浪潮叠层涌来,他已经快没力气了。
他收紧力道,望向不远处的礁石……
“贺谦。”
周徐映看向贺谦,目光灼灼。
贺谦乏力,无瑕看他。
周徐映咽下唇边的话,在海浪涌来的前夕,有一束光拨开云层落了下来,照耀在贺谦的肩上,熠熠生辉。
周徐映用力地推了二人一把,借着浪潮将人平稳地送上礁石。夏甜头磕在礁石上,晕了过去。
贺谦喘了几口气,平稳时他回头看去,已然寻不到周徐映的半点身影。
周徐映溺入深海中,光影抽离,折射入海。
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面下浑浊的海水沙成漩涡,残卷着一切不堪。
他透过那层浑浊的海面倒影,看向贺谦。
他在腐烂的泥里,欣赏着靡丽的花。
站在深渊之处,平静地窥视着一切。
这次他换贺谦生。
周徐映希望贺谦成为最好的律师,希望他生命不止24岁,希望他前路光明……
“扑通!”
贺谦再次跳入海中。
周徐映的光明,来找他了。
-
医院里。
贺谦醒来时,口腔里难受的要命,一股子的腥味。他吃力地掀开眼皮时,映入眼睑的熟悉的脸。
周徐映给他递了杯热水,贺谦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捧着温热的玻璃杯,低头喝水。
第33章
“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见死不救?”贺谦打断道,“我本来是想这么做的。”
甚至可以说,在周徐映溺水时,这个想法是第一个涌上来的。
人永远会先为自已考量,人性使然。
贺谦恨周徐映,巴不得周徐映坐牢,这是事实,但贺谦做不到见死不救。
贺谦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极具道德感的性格。他极度不喜欢欠人情,更别提人命。
周徐映是为了救他和夏甜才溺水的,如果他真的见死不救,他以后不会心安的。
周徐映目光幽深,“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有道德。”
贺谦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这是你唯一离开我的机会。”
周徐映喝了口水,撂下杯子走了。
贺谦的道德,是枷锁。
贺谦注定被桎梏在他身边,永不离开。
让他死在海里,是贺谦离开他的唯一机会。
这话不假。
因为很快,周徐映就会让贺谦认命的待在他身边,连逃都不敢。
当然,贺谦没有选择在这个关头离开他,周徐映应当给予部分奖励。
比如……
答应贺谦一个不太过分的条件,一个礼物,又或是一个……婚礼。
这些,是周徐映伤口感染,在做完清创手术后想的。
海水太脏,连着泥沙都灌入肉里,周徐映的伤口,无可避免的感染了。
尤其是胸口处的枪伤,溃烂流脓。
晚上回到周宅后,周徐映从衣柜里拿出睡袍准备去浴室。
贺谦喊住了他的动作,“你现在不能洗澡。”
“我上药。”
“……我帮你。”
周徐映背对着贺谦,顿了一下。
贺谦以为他没听见,又一次的重复道:“我帮你。”
今天护土给周徐映上药时,贺谦在场。他学了,不难。
“嗯。”
周徐映脱下衬衣,黑衬衣上黏带着血迹,不明显,但能看见胸膛那一块是硬的,是血迹干涸后,衬衣发硬。
他背对着贺谦,将衬衣解开,脱下。
纹身在贺谦面前,不加遮掩的展露出来。
贺谦看着棺木上的繁体字……
他确定,那排小字,是日期。
第26章 一天自由1
大写的日期,通常是死者的忌日,或是死者的生辰八字。
纹在棺木上的……多为不详。
贺谦思考之际,周徐映坐在沙发上,面前摆放着消毒物品。
贺谦过去给周徐映上药。
周徐映的伤口很骇人,因为做了清创手术的缘故,伤口比之前大了一圈,血肉模糊,光是看着都疼。
他沾着碘伏,小心涂抹。动作很轻,当冰凉的碘伏触到伤口时,周徐映倒吸一口凉气。
周徐映拿起桌上的烟,夹在嘴里,手正要过去拿打火机,被贺谦打了一下手。
“还抽?”
贺谦的语气带着训诫口吻。
周徐映眸光微亮,挑起贺谦的下颚,吻了吻他的唇,“不抽。”
周徐映把烟丢了。x
贺谦把烟盒丢了。
贺谦给周徐映涂好碘伏,又牵过他的手,翻过来,查看周徐映手腕上的伤。
周徐映的手腕处有难看的缝合痕迹。
比起胸口处的溃烂,情况要好许多。
贺谦替他缠上绷带,叮嘱道:“这段时间,先别碰水。”
“好。”周徐映抬手,指尖穿过贺谦的发丝,细细捻着。
贺谦抬头瞥了周徐映一眼,“你的枪伤,是不是出国的时候……”
“嗯。”周徐映语气平淡。
贺谦身体一僵。
他曾故意吃很多橘子,拒吃早餐,等周徐映打电话来质问他时,装疼去医院。
电话里,周徐映声音虚弱……
或许是刚下手术台。
贺谦平视前方,视线只够到周徐映的喉结。
他眼神空洞,心绪纷乱。
白天在医院的时候,夏天铭和他说了一件事。
周徐映在夏甜跳塔时,喊的是他的名字。在海里,周徐映舍命将他与夏甜推至安全地带……
没有人会对一个随时可替代的情人,做到这个份上。
周徐映对他近乎病态的爱,绝非一时兴起,同时也意味着……难以摆脱!
上好药后,周徐映侧躺着抱着贺谦。
在贺谦睡着后,周徐映修长的手指钻入他的睡袍。
烫的贺谦一颤。
半梦半醒间,贺谦轻拱着身体,将冰凉的腿往周徐映的腿隙中蹭。
这是一个取暖的动作。
脚踝上,又被周徐映系上了铃铛。
叮当作响。
周徐映觉得悦耳好听。
想把贺谦永远锁在自已身边,听一辈子。
-
元旦过后,魏强被送入警局,魏则包庇同罪,原本的案件再次升级,受害者不止一名,后半生都将在牢狱中度过。
贺谦为了拿奖学金,捧着书,反反复复的看。
周徐映说,今晚回家。
这段时间公司很忙,周徐映已经有半个月没回家了。
贺谦考完最后一门,如释重负的从阶梯教室出来,他有八九成的把握,能考第一。
出来时,他听见同考场的女生在谈论沈锡。
第34章
“沈学长……他真是gay啊?”
“不知道啊!但你看那些照片……应该假不了吧?”
“他爸不是检察官吗?”
“早被被革职停办了,不然他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当……”
“让让……”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后背传来,人群瞬间安静。
沈锡手中捧着一本书,垂着头快步走过。掠过贺谦身侧时,忽然僵住步子。
他停顿在原地,看了贺谦三四秒。
眼神,有些奇怪。
贺谦觉得沈锡的眼神里……
带着敌意。
自从贺谦被怀疑有金主包养后,他与沈锡便彻底没了交集。他现在的情况,和谁扯上关系都不是件好事。
沈锡走了,步子很快。
沈锡走后,刚才说话的那几个女生尴尬捂脸,“他刚刚是不是听见了?”
贺谦停顿两秒后走了。
车到周宅,贺谦下车时,天色昏暗。
现在是一月中旬,北方的冬天冷的要命,这两天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极寒天气,风迎面吹来,像刀刮来一样疼。
走入周宅的那两步,显得格外艰难。
贺谦拉开别墅大门,发现里面没开灯。
他踩着地暖,室内温度高,顺手把羽绒外套脱了,挂在一边。贺谦摸索着要开灯时,一双滚烫的手握了上来。
“这么冰?”
“外面冷。”贺谦被吓得一激灵,“你在家怎么不开灯?”
周徐映拦腰将贺谦抱上沙发,手往贺谦后腰处钻,贺谦不舒服的动了动。
周徐映大手扣紧贺谦的后脑勺,呼吸粗重。
新公司资产重组上市,他忙的昏天黑地,难得回家。今晚,他有个惊喜要告诉给贺谦。
周徐映的动作带动着贺谦的呼吸,眼里涌动着兴奋目光,“你快生日了。”
“嗯。”
“想要什么礼物?”
周徐映将手指撑入贺谦嘴里。
这段时间,贺谦对他虽算不上主动,却也不再锋利。他满意贺谦的改变,也应当给予适当的奖励。
如果贺谦可以保持下去,不逃,周徐映什么都能答应。
“我要的你不会答应。”贺谦含糊地说。
“我会。”
“我想要一天自由。”
如此含糊的声音,应当带着暧昧的语调才对,从贺谦嘴里吐出来时却带着无尽的凛冽。
周徐映的眸光黯淡,语调平静,“你说什么?”
他的眉头微蹙,如果四周明亮的话,可以清晰的看见周徐映在说这话时,面色沉寂,眼睑下情绪深沉幽暗。
贺谦知道他听见了,但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想要一天的自由。”
周徐映唇角微勾,语气轻快,“好,看你的诚意。”
贺谦吐出他的手指,往身后放。
周徐映给贺谦戴上铃铛,听着响动,单手撑靠在沙发上,指节有律动的轻敲着,听着心情不错。
贺谦觉得,周徐映不会食言。
紧蹙眉宇下的宁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贺谦不够了解周徐映。
没有人能了解一个疯子,包括疯子本身。
一周前。
贺谦在书房里看见了一个药瓶,药瓶上写着名称,他查了。
是缓解躁郁症的。
能进出书房的,只有他和周徐映。
这个药是周徐映的。
贺谦想,这大概就是周徐映偏执的占有他的原因。
周徐映有病,严重的躁郁症。
贺谦上网查了,躁郁症的患者通常敏感暴躁,破坏性强,yu/望亢进。
第27章 一天自由2
周徐映符合躁郁症的病况。
他逃跑被抓回来,周徐映被激怒,就会发狠对待他。
贺谦在提出这个要求时,没想过周徐映会答应,他只是在试探周徐映的病情严重性。
周徐映的答应,令贺谦充满惊喜。
他觉得周徐映的病不严重。
周徐映滚烫的指尖,穿过贺谦的黑发,攥紧,将人拉回神。
“嘶——”
贺谦吃痛地仰起头,眼尾惹怜。
“诚意不够。”
周徐映戏谑地捻着贺谦的发丝,嗅着淡淡清香,眸底一片浑浊。
贺谦抬手握住周徐映的手腕,咬住。
动作间,他触碰到了周徐映指节上的戒指,是先前所没有的。
这原本,该是个生日礼物。
浪漫餐厅,出国旅行,以及一枚求婚戒指。
这该是贺谦得到的生日礼物。
贺谦自以为的诚意,在周徐映的眼中全是贺谦对自由的渴望,想逃离他的决心。
贺谦想逃。
为什么要逃?
他对贺谦不够好?
还是说,他的戏演的不够好?还不足够贺谦对他动心?
周徐映坐在贺谦身上,抽了一晚的烟,贺谦是昏过去的。
周徐映抚摸着贺谦的脸廓,心里发寒。
心理医生和他说,伴侣之间需要互相尊重,给予空间。
他想试试。
至少试一次。
-
贺谦醒来时,周徐映翻着他的身体,压着他的腿,给他上药。
贺谦手肘撑起身体,痛楚地仰头。
他看不见周徐映的神色,声音沙哑地说,“我饿了……”
周徐映给贺谦上好药,下楼给贺谦做早餐。贺谦就坐在餐桌上,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动静,望着窗外的暖阳。
第35章
昨晚下雪了,后院里铺上一层厚重的积雪,阳光洒下,贺谦听见了鸟雀的叫声。
鸟是自由的,他不是。
周徐映端着飘着葱花的小馄饨,放到贺谦面前。贺谦低头吃时,周徐映瞥见了贺谦空空如也的手腕。
他起身上楼,下来时,手上拿着昨晚取下来的手表给贺谦戴上。
他语气中透着威胁,“别摘下来。”
“嗯。”
贺谦略有敷衍地说。
“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贺谦通常只有这句话。
他极度挑食,内脏都不吃,鸡肉鸭肉也不吃,炸鸡又吃,只不过不被允许。
蔬菜不喜欢,尤其是芹菜,甚至连鸡蛋都只吃蛋白,无比刁钻的嘴,以前没少挨母亲说。
周徐映吃完早餐后,带贺谦去了附近的超市买中午晚上的菜,顺便买些年货。
贺谦看周徐映采买年货,动作语言间都透着生涩,像是从未过过年,连门联都不知道买。净买吃的干果、零食。
贺谦拉住周徐映的动作,“可以了。”
周徐映将年货拎上车,才开始去买食材。年边的超市人多,来往有不少年轻女人夸赞贺谦的相貌。
贺谦生的清冷,不同于周徐映的锋利,不透威慑,冷漠的眼神反而会勾着人最心底的躁动,让人想占有他。
周徐映单手牵住贺谦,手捏的极紧,像是要将人的骨头捏碎。
强大的占有欲,令周徐映一改沉稳,用凌厉的眼神阻止着拿着手机过来的小女生。
他毫不遮掩的高调宣布,贺谦是他不容觊觎的私有物。
“周徐映,你捏疼我了。”
贺谦挣扎了一下,周徐映将他的手塞入口袋,“你手冰,别取出来。”
贺谦觉得,后半句话有些阴森森的。
他没敢挣扎,像是漂亮的“摆件”。
从超市出来后,周徐映坐在后座上,点了支烟,缓慢道:“过两天我要出国。”
“嗯。”贺谦淡淡道。
过两天,就是贺谦生日了。
他即将迎来属于他的自由24小时。
或许是心有期盼,时间过得非常快,一转眼就到了贺谦生日的前一天晚上。
周徐映坐晚上酒店的飞机出国了,贺谦躺在床上,兴奋不已。
关于这24个小时,他计划了许久。
他本来想借着这个时间,去隔壁市玩一天,好好的喘口气,放松一下。
或是玩些刺激的项目,寻找一下生命的意义。
但这些都被贺谦取消了。
贺谦只想体验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他躺在床上,玩游戏,玩到凌晨三点,然后吃了顿夜宵,上床休息,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
临近中午,他起床洗澡,换了衣服,坐车去了市中心的商场。
人流量多,他十二点才吃上午饭。
贺谦一个人坐在餐桌上,自由,轻松。
对常人来说,一个人吃饭是极度孤独的,可对贺谦来说,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存在。
他不需要像个神经病一样,在吃饭时,按照周徐映喜欢的语调,喊着他的名字。
吃完饭后,贺谦一个人去看了电影。
看完电影,他路过了一家甜品店。他走了进去,要了一个四寸蛋糕,又去小巷子里吃了地道的京菜,然后提着蛋糕回了周宅。
回周宅后,贺谦拆开蛋糕点燃蜡烛许愿。
许愿后,他切开蛋糕,分了两份,放在左右手边。
贺谦的所有举动,都通过周宅的监控,实时传到周徐映的手机里。
他刚到塞班岛的酒店,坐在露天的阳台上,仔细的看着屏幕内贺谦的一举一动。
贺谦比他想象中的要乖,乖许多。
乖的让人想*。
周徐映满意勾唇,收起手机。
他抬头,是一望无垠的海洋,海水在落日下波光粼粼。海滩上的游客穿着短袖短裙,并肩前行,夕阳将身影拉长,无比暧昧。
低头,是极大的露天泳池与娱乐设施。
原本,他是要带贺谦来度假的。
“叮咚叮咚!”
门口传来门铃声,服务员用英文询问:“周先生,酒店供应晚餐时间快到了,请问要用餐吗?”
“不需要。”
周徐映仰头喝了口水,摩挲着口袋中的绒盒。
两个小时后,他前往订好的双人情侣餐厅。他坐下时,服务员询问了周徐映的伴侣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方便上菜。
周徐映眸光微暗,淡笑道:“我一个人。”
他点餐后,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贺谦定位更新的短信。
——charm capital
一家酒吧!gay吧!
第28章 剥夺自由
-
charm capital
酒吧的暧昧灯光闪烁,舞池里男人贴身热舞着,场面极度糜乱。冰球在玻璃质感的杯子中被搅动着,贺谦姿势慵懒的后仰着头。
喧闹刺耳的音乐将卡座震动,他微眯着眸子,一缕红光略过他的颈侧,红痣蛊人。
贺谦起身去厕所,刚站起来,迎面撞见了一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男人被他一撞,本能的压低帽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道歉后,男人急匆匆的走了。
贺谦没太在意。
他继续往厕所走,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透着红,唇瓣尤为明显。
第36章
鼻腔中,一道烟味散来。
贺谦本能的抬头,看见刚刚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靠着墙。
酒吧的厕所在外面,风吹来时,男人点了烟,迎着贺谦的面吹来。
烟的味道,和周徐映常抽的烟有些像。
贺谦走过去,“能借支烟抽吗?”
秦行愣了一秒,“哦……哦……给。”
他递了支烟过来,贺谦咬在唇上时,他掏出打火机给贺谦点了支烟。
点烟时,贺谦吸了口气,烟尾亮起微光,他夹着烟,从嘴里呼了口气,动作生涩。
秦行看着他笑,“兄弟,抽烟不过肺啊?”
“不太会。”
贺谦没有烟瘾,也很少抽烟。只是周徐映抽的勤,床上的时候,会把烟在贺谦嘴里点燃,然后再取走自已抽。
这是情趣。
秦行压着帽沿,忽然试探性地问道:“你来这……找乐子?”
“乐子?”
贺谦僵了一下,而后摇头。
他不敢找乐子。
他就是周徐映的乐子,不敢找别人。
“你……喜欢什么款的?”
秦行说到这的时候,难得抬了一下帽子,混血感十足的脸逐渐展露出来。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贺谦。
贺谦漂亮,唇红齿白。
不乱玩,且……不知道不在意他是谁。
秦行的话,让贺谦猛的一怔。
在听见这个问题时,贺谦本能的想到了周徐映。
在被周徐映强制之前,贺谦已经意识到自已的“同志”身份,但贺谦从未喜欢过谁,他有极度的情感洁癖。
贺谦对待感情是冷静的,他认为品行高于一切。
男人最了解男人,在激情褪去后,所展露出来的,是责任是担当,是人最原本不加掩饰的品行。
贺谦,懒得去了解一个人。
贺谦也曾怀疑过,或许他只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
但周徐映打破了他的怀疑,生理上的刺激,全权操控着他。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gay。
这不能代表他喜欢周徐映。
贺谦四周看了看,没人。
他背靠在墙壁上,轻松惬意地瞥了秦行一眼。
他看不清秦行的相貌,但不重要,他如同正常人一样,与秦行随口聊着。
不受限制,轻松自由。
贺谦将烟抽完后,说:“喜欢正常的。”
他看着天上浓稠的夜色。
今晚,他很开心,可以像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打游戏到凌晨,中午起,可以出去看电影,出去吃饭,深夜来酒吧喝酒。
开心能够随意与人攀谈,自由支配时间。
贺谦很珍惜这样的生活。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23:45。
时间到了,自由的鸟要回“金丝笼”了。
自由24小时,结束了。
“走了。”贺谦将烟摁灭,丢了。
贺谦往酒吧里走,秦行揭开帽沿看向贺谦的背影,唇角勾笑,“还真不在意我是谁。”
身后忽然飘来一道冰冷的声音,“秦行,你是不是忘记当年是怎么和我保证的了?”
秦行僵硬回头,林叙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月光下。
秦行记得,林叙今晚明明要值班!怎么突然来了?
不对……林叙怎么知道他在这的?
秦行面色微僵,“……hi~林哥,好巧!”
林叙将他手里的烟剿了,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车,语气命令:“回去!”
秦行绷紧后槽牙,“林叙,我成年了,我喝酒合法!别拿你那套压我!不管用!”
或许是喝醉了的缘故,秦行罕见敢和林叙顶嘴。
秦林两家,是世交。
秦大公子从小的梦想是逐梦演艺圈,父母不同意,十六岁的秦行偷溜出国学跳舞,父母大怒。
林叙受托将秦行带回来,秦行仍执意进入演艺圈。是林叙给秦行父母打的包票,秦父秦母才勉强同意。
秦行回国出道后,秦父秦母断了秦行的生活费,想逼他回家继承家业。
是林叙收留的秦行。他管着秦行,常以长辈的口吻训诫他。
林叙对他有恩,秦行也只有喝了酒,才敢反抗一二。
“你再说一遍。”林叙怒视着秦行。
秦行被如此凌厉的目光吓到,林叙从来都不凶他的。
他现在身份出现在gay吧,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秦行觉得理亏,耸着头,往林叙的车走去。
倏地,一辆黑色宾利急刹停下!
那辆车距离秦行只有十公分。
秦行吓得一哆嗦,他往驾驶座窥去。
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男人,五官英气俊逸,气宇轩昂,额上的碎发挡在眉宇间,眉头下压,眼神阴鸷,像是要将人活活撕碎。
与秦行对视上时,周徐映捏紧方向盘,胸腔里一股怒火窜了出来,无尽蔓延。
他下车的动作急切,像是一脚把车门踹开的,秦行涌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吞咽回去。
“下次好好开车……”秦行小声嘀咕着。
周徐映神色倨傲,眼睑下一片阴沉,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行,用一个足以将人化为灰烬的可怖眼神盯着秦行。
秦行吞咽着口水,林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将他往身后一拽,递了一瓶药给周徐映。
第37章
“冷静,好好谈。”
周徐映死死盯着林叙手中的药,漠视着林叙走了。
抗躁郁症的药,他吃了二十一年!
从贺谦死后开始吃,一直到现在。
他迈着长腿,目光森然的往酒吧里走,黑色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下,热闹的酒吧里,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压盖而来。
营销见周徐映西装革履,一身贵气,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先生,几位啊?要不要开个卡座?”
周徐映冷冽的目光扫在对方的肩头,旋即,一把将男人推至墙壁上,男人头磕在墙上,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他本能的揉了揉头,掌心中一片血色!
“血……流血了……我流血了!”
他来不及要周徐映赔偿,随行的一行黑衣男人直接开道,将人再次推至墙壁上。
周徐映站在入口处,单手插兜,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人群。
像是在捕猎。
贺谦,就是那只不听话的“猎物”。
怎么训,都没用!
第29章 委屈
经理看着对方这么大的阵仗,怕影响生意,立马笑眯眯地迎上来。
“先生,你是找人吗?要不我帮你吗?”
嘈杂的酒吧里,不低身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周徐映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只知道有人不长眼碍在他面前。
他抬脚,一脚将经理踹飞出去。
经理一头撞到了皮质卡座上,还来不及喊人,周徐映就略过人群,朝着角落迈去。
远处,贺谦正酡红着脸颊,穿着外套,动作愚钝,像是醉了,眉眼带笑的与人说着话。
这样的笑容,整整四个月,周徐映见都没见过!
“贺谦!”
阴森的怒音从贺谦头顶传来,极具穿透力。
贺谦一愣,僵硬的抬起头。
周徐映逆光站着,身着笔挺西装,镀金色的挺括领带微乱,他有戴领带夹的习惯,可现在领带夹早已不知所踪……
再往上,周徐映的面部肌肉微微发抖,呼吸粗重,双目充血,疲惫中裹着寒霜。
落下来时贺谦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难以喘息。
“周……周徐映?”
周徐映不是出国了吗?贺谦亲眼看着去机场的……
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周徐映低头看了眼腕表,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宣布:“24小时结束了,贺谦!”
他单手扛起贺谦,放在肩上。肩胛骨正对着贺谦的胃,顶的贺谦想吐。
他拍了拍周徐映,“你放我下来!疼……”
清脆发响的巴掌落在了贺谦屁股上,“不想被*死,就闭嘴。”
周徐映的声音,咬牙切齿从齿缝中硬挤出来的。
众目睽睽下,贺谦被一路扛着出去。走到门口时,周徐映抬腿一脚将门边的台子踹飞。
上漆裹布的木台,硬生生的被踹断。
周徐映这一脚的力道,要是落在人身上,绝对要断几根肋骨。
“今晚的损失,我会赔偿。”
周徐映掐着贺谦的大腿,对经理说。
“是是是……”
经理一额头的冷汗,目送周徐映离开。
酒吧外下雨了,绵绵细雨像是针扎来一样。
贺谦被丢在宽阔的后座上,脊背撞的有些疼。
他出于本能的弹起来,拉开车门要跑。
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住贺谦的脚踝,将人拖回。
力道比从前逃跑被抓回来要大的多。
好像要把他捏碎。
“周徐映!你发什么疯?”
贺谦挣扎着踹了周徐映几脚,周徐映的黑西装上很快就留下了明显的鞋印。
他蹙眉捏紧贺谦的腿,他并不介意贺谦踹他,包括贺谦斥他,他也只当这是不疼不痒的情趣罢了。
但今天不一样。
贺谦所有的举动,都在激怒着周徐映。
周徐映脱下贺谦的鞋和弄脏的外套,单手扯开领带。
“贺谦,我以前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周徐映抽出皮带捆住贺谦腿。
贺谦无法挣扎,后仰时被摁在后座上,喝了酒又吹风,他清冷的脸上一片酡红,蛊人侵占。
周徐映用指关节撑开贺谦的嘴,被狠狠咬了一口。
“嘶……”
周徐映没抽手,把解开的领带塞了进去。
贺谦眼尾含泪,仰视着周徐映。
周徐映的五官被阴影覆盖,他看不清,模糊与痛楚交织着。
他拍着周徐映的肩膀,摁着周徐映胸口处的旧伤,见了血,周徐映也不松开他。
说疼也不松开。
求饶也不行。
……
贺谦醒来时,仰躺在床上,他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他双目无神的眨着眼。
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贺谦。
周徐映,就是疯狗。
一头会发病的疯狗!
“叩叩叩。”
门口传来管家的声音,“贺先生,少爷在楼下等你吃早餐。”
“不吃,不饿。”
贺谦翻身,背对着窗户。
窗外是昏天黑地,又或是晴空万里,都与他毫无关系。
“叮铃叮铃……”
铃铛声因为贺谦的翻身在响。
自由的鸟,回到了囚笼里。
“少爷……”
第38章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了。
周徐映手中端着一碗热粥,站在门边,目光复杂。
“是不想吃?”周徐映问,“是不想看见我,还是不想吃?”
贺谦抬起被子,将脸埋进去,把自已蒙起来。
答案:两者都是。
周徐映关门进来,步子到贺谦床边停了,紧接着是粥放下的声音。
周徐映单手抓住被子,要掀开。
贺谦死死捂住,不松手。
“你走。”
贺谦哽咽着。
被子跟随着贺谦的动作,微微颤动。
贺谦……在哭。
周徐映松开手,他看着桌上的粥,起身凝视着贺谦,指节颤动,“你觉得委屈?”
“……”
“你要的自由,就是在酒吧里和别的男人谈笑风生?”
周徐映咬字重,语气中带着怒气。
贺谦还是不回答他。
他没有,他不知道那是gay吧。
里面有人长发,有人穿裙子,有女人。
面对贺谦的沉默,周徐映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
每次他不如贺谦意,贺谦就不说话,拒绝交谈。
周徐映怕发病,只能离开家一段时间,算是冷处理了这些事。
不是周徐映想冷处理,是贺谦,从来就不想处理!
这段关系,维系者从始至终都是周徐映。
他一松手,贺谦就会走。
毫不犹豫的离开。
周徐映咬紧后槽牙,碾碎了气息,“你一定很后悔救我上岸,或者恨不得杀了我。”
“我很早就说过那是你唯一离开我的机会。”
他在国外收到贺谦与别的男人谈笑风生的照片,气的周徐映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一怒之下,将整个餐厅都给砸了!
他所计划的生日礼物,求婚,全部成空。
他还必须得压抑着情绪,平静接受这一切。
在露天阳台上,周徐映看着监控,监控里的贺谦足够乖,他很满意。
他想,或许明年生日,他们会一起看落日,他还想,如果贺谦一直这么乖,他会容许贺谦每个月都有“自由日”。
可贺谦呢?
他去了酒吧。
gay吧!
没给他的好脸色,全给了别人。
周徐映起身,将桌上的盘子,高脚杯全部掀翻在地,整个餐厅噼里啪啦的全是玻璃声。
他碾着玻璃渣离开时,心都在滴血。
周徐映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是在将贺谦越推越远。
他也想过给贺谦尊重,自由。
但贺谦没乖。
他所赋予贺谦的一切,全部都要收回。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只要贺谦活着就够了。
“你想去酒吧,gay吧,我陪你去。”
周徐映的语气忽的轻快起来,“正好有个惊喜给你。”
第30章 干净
林家。
秦行坐在沙发上,没烟抽,双腿一搭,靠在沙发上沉思。
“林叙,那男人你认识?”
秦行有些困惑的看着林叙。他出道后,经常四处飞,和林叙交集少,也不常回家,对林叙的事,知道的并不多。
“嗯?”
林叙倒了杯热水,坐下喝。
“我越想越不对劲,他昨晚是不是想撞死我?他暗恋你?要谋杀我?”
秦行手一拍,觉得极度合理。
“你想多了。”
林叙起身往浴室走,出来时秦行还坐在沙发上沉思。
秦行见林叙出来,立马投去视线要个答案,林叙蹙眉看着他,“他杀你,不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
“什么意思?”
“最近少出门。”
林叙劝诫道,说完他从书房里取出长尺,走到秦行面前,“伸手。”
秦行:“……”
他把手捂得紧紧的。
林叙:“伸手。”
秦行眼神往上挑,“我都21了,还打手……我爸妈当年那么生气都没打我……我怕疼的。”
林叙含笑:“你皮厚,不怕疼。”
秦行:“……我怕!”
林叙:“给你点教训,不然你以后还会去那种地方。”
秦行撇嘴伸手,“你可以说我!但不能说酒吧是‘那种地方’!我清清白白的!哦……对了,我昨晚还遇到了一个人,看的可顺眼了,就是没问……”
“啪!”
林叙打了秦行的手。
秦行的手心瞬间通红,他立马抽回手,放在嘴边吹,腮帮子鼓着,然后一脸哀怨的看向林叙。
好痛……
林叙铁定故意的!
林叙吞咽着口水,“没问什么?”
“没什么。”秦行瞪林叙的眼神很凶,“你这次怎么打这么用力?”
以前林叙只是轻轻地打他手心,说他不乖,不会这么疼的!
“去酒吧,欠打。”林叙眼神阴暗。
“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爽了?公报私仇?坏林叙!”秦行一脚踹去,林叙躲开了。
“林哥。”
林叙回头纠正他,语气中带着威胁。
秦行不理他,低头吹手。
林叙僵硬着动作离开,捏着戒尺的手隐隐颤抖。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和周徐映待久了,他指定也出了点毛病……
-
晚上。
第39章
周徐映回家后,带贺谦去了全京城最大的酒吧,准确来说,是最大的交易所。
——velvet lounge
酒吧门口是经典的德国拱门,风格特立,雕塑精致,像是一座落地宫殿,门口还站着穿着黑色蕾丝短裙的酒侍。
但……是男人。
“周先生。”
经理带着一位漂亮的混血感男人替周徐映拉开了车门,语气恭敬。
周徐映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皮质手套的手从口袋中摸出烟,混血酒侍眼尖的过来点火,被周徐映冷眉吓退。
他低手拍拍车门,“出来。”
金丝雀从安全的牢笼里,钻了出来。
贺谦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景象,只觉得窒息。
贺谦迎风站着,面色苍白,周徐映单手揽住他的腰,动作暧昧。
经理颔首一笑,低头说,“周先生,我带你上楼,今晚的拍品不容错过。”
拍品?
贺谦看了周徐映一眼。
周徐映目光阴沉,微弓的眉骨透着凛冽寒意,切割着一切情绪。
他们被带到一个观景位极好的包厢坐下,周徐映双腿交叠,抽回手低头点烟。
抬头时白烟飘起,他用眼神示意经理离开。
经理走后,周徐映将烟换了只手,不抽时就夹着,手肘撑在皮质沙发的扶手处。
烟味呛的贺谦胃疼,他咳嗽了两声,难受的往旁边挪挪。
周徐映摁灭了烟,脱去沾染烟味的手套,点了点身侧的位置,“坐回来。”
贺谦看他一眼,用眼神拒绝。
周徐映大手伸过去,将人硬揽了过去,手上的戒指,硌着贺谦的腰。
贺谦想掰开,没成功。
目光落在周徐映手中的戒指上。
“周先生。”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拍卖马上开始,我来给周先生送点水果。”
听着声音,贺谦身体僵住,掰周徐映的手沁出一层冷汗,轻搭在周徐映的手腕上,用不上力,还有些抖。
这个声音……怎么这么像……
沈锡。
“进。”
门被推开,沈锡走了进来。他穿着黑色透明衬衣,下身是黑色西裤,走路时西裤中有明显的褶皱……
像是里面穿了什么。
他端着水果,半跪在茶几前,锁骨处的扣子崩开,精致的锁骨展露出来,是勾人的手段。
这不是贺谦认识的沈锡。
贺谦捏紧周徐映的手,在抖……
沈锡放下果盘时,含笑抬眸,“周先生……”
沈锡的目光与贺谦对上,二人都僵了一下。
沈锡的目光落在贺谦被搂着的腰上,贺谦的目光落在沈锡带着些许谄媚的笑容上。
窒息与无力感深深包裹着贺谦,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掰开了周徐映的手,猛的站了起来。
“我想去厕所。”
贺谦起身往外走,背影狼狈。
他与沈锡认识这么多年,沈锡不是gay……
太多的问题涌入贺谦脑袋,他想不清楚。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锡那天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贺谦不停地冲洗着脸,迫使着自已冷静。
他回到包厢时,看见沈锡正跪着爬向周徐映翘起的鞋尖,用手轻轻地擦拭着。
嘴里娇嗔吐字:“周先生,您要我好不好?”
“我不喜欢男人,如果是您的话,我可以试试。”
“我很干净,没让谁碰过。”
沈锡仰视着面前气宇轩昂的男人,无尽渴望。
对权势,对财力,对周徐映的……
都有。
周徐映点了支烟,半侧回头,询问着僵站在门口的贺谦,“你觉得呢?”
贺谦走过去,站在周徐映的面前。
“不行。”贺谦又一次说,“不行的。”
周徐映满意这个答案,大手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贺谦的下巴。
他在夸贺谦乖。
沈锡的面色煞白,“周先生……”
“滚。”
周徐映收回脚。
大手掐在贺谦腰上,用鼻尖蹭起贺谦的下颚,吻住贺谦颈侧的红痣。
享受着贺谦难得的乖顺。
第31章 展品
沈锡盯着贺谦,眼底那抹憎恨犹在。
父亲贪污受贿,母亲非法经营,沈家轻易被压垮。他是自愿来这的,他想为沈家求一线生机。
这一切都是周徐映做的!
并且还远不止如此。
周徐映曾对他说过,还有他……
沈锡一直提心吊胆至今,他不明白什么时候招惹过周徐映,现在他明白了。
沈锡倒吸一口凉气,死死地盯着大屏看了三秒,而后离开包厢。
“砰!”大门关上。
周徐映嘉奖似的亲了贺谦一口。
沙发对面的大屏亮起,拍卖开始。
贺谦循着光线看去,所谓的拍品,是一个又一个大笼子。
笼子里,是展品。
展品,是男人。
这就是周徐映给贺谦准备的“惊喜”。
周徐映带贺谦来这,无非是在警告贺谦。
要乖。
贺谦的目光随着镜头扫视过18个“展品”,其中也包括沈锡。
贺谦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在害怕。
他刚才说不行,不是为了沈锡。
第40章
是为了自已。
贺谦劝过周徐映再雇一个情人,但被无情拒绝了,甚至被惩罚的厉害。
周徐映刚才询问他的意思,是在试探他。
如果贺谦说可以,后果会非常严重。
倏地,贺谦小腿一热。
周徐映捏着他的腿,肌肉强悍的手,能轻松把他的圈住。
黏哑声音在贺谦耳侧响起,“这个惊喜怎么样?”
贺谦用力掰开周徐映的手指,往旁边侧开视线,手不停地在抖。
虽然贺谦没说话,但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周徐映已然达到目的,满意的带贺谦走了。
二人离开后,当晚的压轴品沈锡,被高价买走。
-
周宅。
贺谦一天没进食,周徐映回到周宅后,去厨房给贺谦做了碗小馄饨,加了两个蛋,端到贺谦面前。
贺谦动了勺子,周徐映才上楼洗澡。
贺谦看着飘着葱花的馄饨,眼眶湿润。
今晚的馄饨,咸得要命。
周徐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楼下的灯已经灭了,他走下楼打开灯,餐桌上馄饨飘着热气。
蛋吃了一半,馄饨几乎没怎么动过。
但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酒味。
贺谦喝酒了?
周徐映立马关了灯上楼,走到贺谦卧室门口,发现灯灭了。
周徐映推门时,门被锁了,他只能回书房取备用钥匙,打开贺谦卧室门。
他走到贺谦床边,把钥匙轻轻一放,刚要说话,贺谦猛的坐了起来。
他抱着枕头,站起来,不说话,往门外走。
步子很快,几乎可以用撞来形容。
像是喝醉了。
黑暗中,贺谦头磕到了门,“哐”的一声巨响,吓得周徐映心惊肉跳,一把冲过去把人抓了回来,往床上丢。
贺谦挣扎间,又给了周徐映几脚。
直踹周徐映伤口。
那几脚比起贺谦的伤,无伤大雅,周徐映控制住他,抬手开了灯。
贺谦立刻翻过身,趴在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额头疼的发麻,抱着被子哭。
“让我看看。”
周徐映伸手揭开被子。
贺谦不给看,把头埋在臂弯里,瘦小的身体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劲敢反抗他。
“贺谦,给我看看。”
“不给。”
“贺、谦!”
周徐映一字一顿,咬字极重。
贺谦抬起头,眼眶泛红,眼底爬满血丝,脸上酡红,沾染着醉意。
漂亮的眉眼中,喝醉了也透着恨意。
“周徐映!”
“我在。”周徐映伸手拨开贺谦额前的碎发。
额上一道红痕,鼻梁没事,刚刚还真是撞出去的……
周徐映揉揉他的头,正准备下楼拿冰。
贺谦一头就栽了下去,周徐映眼疾手快的托住了贺谦的下颚,防止他再次磕到。
“笨。”周徐映笑着说。
贺谦不理他。
周徐映拿来冰用毛巾包着,给贺谦冰敷额头。
贺谦仰躺着,脸颊酡红,抱着被子,轻轻地说:“周徐映,你怎么不去死……”
周徐映的动作一僵。
“快了。”真的快了。
贺谦“哦”了一声,也不开心,不笑,应该没听见,或者没听懂。
他持续说着讨厌周徐映的话,说不想看见周徐映,数落着周徐映的恶行。
这个时候,吐字倒是清晰,也有条理。
周徐映给贺谦冰敷后,又给他涂了药。
上完药后,周徐映关灯抱住了贺谦,在他耳边说话,不管人听不听得懂。
空腹不能喝酒,容易得胃病……
恨他可以杀了他,但不是现在。
他活着一天就不会放贺谦走。
所有伤害过贺谦的人都该死,包括他。
贺谦太冷了,他往周徐映怀里蹭,嘴里还说着让人伤心的话。
周徐映顺着他的话说,“嗯,你说得对。”
“周徐映坏,该死。”
后半夜,贺谦不说话了,睡着了。
周徐映起身走了,给贺谦开了空调。周徐映是不喜欢在卧室里开空调的,空气不流通,很闷,很干。
他起身披着大衣往卧室外走,哆嗦着吃药,在客厅抽烟。
烟被风抽了大半,半截烟灰掉下。
周徐映说,“明年再一起过年……明年再……”
周徐映掐灭了烟,洗了手,下楼给贺谦包馄饨。他把馄饨包好,放冰箱。
贺谦想吃就吃。
不想吃就丢。
要过年了,贺谦二十岁了,还有四年。
周徐映走了。
-
第二天贺谦醒来的时候,头疼的厉害。
昨晚的记忆,迷迷糊糊的灌入脑海中,他的心顿了一下。
下楼时,管家和佣人在收拾别墅,周徐映不在。
他看见管家将红酒收好,佣人在门口贴上门联,挂上红灯笼,连后院的树上也有红灯笼。
欧式格调的别墅里,添了年味。
佣人给贺谦做了一碗馄饨,热气腾腾的馄饨。贺谦一口就尝出了这个味道。
“周徐映呢?”贺谦问。
“公司有事,很早就走了。少爷临走前说这段时间忙,请贺先生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家里,有什么需要和管家说。”
第41章
贺谦捏着勺子的手一顿。
他把馄饨吃完了,看向忙碌的管家,“刘叔,你回家过年吗?”
管家:“……”我倒是想啊!
“家太远了,我留在这陪贺先生。”要加班啊!
贺谦想了一会,忽然说:“他应该会回家过年吧……”
第32章 闯祸
“啊?”管家没太听清楚贺谦在说什么,“贺先生说什么?”
“没什么。”
贺谦往楼上走。
还有三天就过年了,佣人都走了,只有管家在周宅,刚装饰上的年味又冷清了许多。
这三天,贺谦不是在看书,就是去院子里扫雪。管家怕贺谦冻坏了手,劝了许久,劝不动,只能给贺谦买了防寒手套。
贺谦以前过年的时候,家务卫生都是父亲弄的,母亲主厨,贺谦负责在院子里扫雪。每年都要扫雪,在哪都要。
贺谦习惯了。
这三天贺谦除了后院,哪也没去。
倒是管家出去了几次,一次回来的时候,还给贺谦添了新年衣服。贺谦看着衣服,说要给管家转钱。
管家拒绝说着不用,把衣服塞给他就走了。
后来管家还出去了一次,贺谦托他买了红包封,压岁用。
除夕当天,管家下午就开始弄晚餐,贺谦想帮衬着被管家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拒绝,那眼神多少带点……不可言说的嫌弃。
贺谦:“……”想到了那盘“腊肉”。
他识趣地拿着扫帚继续去后院扫雪,其实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只是树和草上裹着一层薄冰,被冻着。
贺谦烧了壶热水,拎出来。
他想把树边的杂草给除了,提了壶热水来,松松冻土,再挖出来丢了。
浇草,松土,挖草,动作一气呵成。
草不多,大概是打扫花园的佣人没走两日,平日里又清的勤快。
贺谦顺带把树旁边长得奇形怪状的花,一并清理了。
他去丢垃圾的时候,遇见了管家。
“贺先生,你这是?”
贺谦一手热水壶,一手垃圾袋,“哦……除草。”
管家表情凝重。
贺先生还真是……又会做菜又会养花。
贺谦将手中的垃圾丢入垃圾桶,袋口敞开……
管家立刻睁大双眼,瞳孔地震。
他如雷轰顶地看向贺谦,一把将垃圾掏了回来,抖着手捧起那些怪异的花,“这这这……贺先生把这花给除了?”
“怎么了吗?”
贺谦看出了管家的表情凝重,有些不解。
“这是少爷特地从国外托运回来的鬼兰,一千五百万……一株!”
年过半百的管家,腿软跪下。
给了贺谦新年第一拜。
这不只是一千五百万,还是他的命啊!
贺谦眼皮直跳,“你说多少?”
“一千五百万!!!”
管家双手抱头,所有的成熟、稳重,在此刻崩盘。
贺谦:“……”
管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贺谦的眼神逐渐复杂,然后拿出手机……
贺谦摁住管家的手机屏幕,“你先别和他说。”
管家眼神怀疑。
贺谦又说,“我自已和他说。”
管家把手机收好,连着说“哦……”
三分钟后,管家溜进厨房,炒着锅里的空菜,只有锅铲和锅碰撞的清脆声。
他给周徐映发去信息:【少爷,你的鬼兰……没了。】
周徐映:【你还在。】
管家毛骨悚然,立刻解释:【不是我弄的!是贺先生当野花野草给除了!】
周徐映:【哦。】
就一个“哦”?
一定是生气了!
管家编辑了一大段话,来以证清白,可按发送键时又觉得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他编辑了又删除,反反复复。
到年夜饭时,他端着菜上桌,主动给贺谦盛饭,试探地问:“你和少爷说了吗?”
贺谦抿嘴:“还没。”
管家机械式地吃了这顿痛苦的年夜饭,吃完饭后,贺谦撂下筷子往楼上走了。
五分钟后,贺谦从楼上下来,他走到管家面前,递了个红包过去,“刘叔,新年快乐。”
管家:贿赂,一定是贿赂!
他迟疑了好久才接过红包,上楼从书房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红封,递给贺谦,说着新年快乐。
贺谦看着漂亮的红封,有些出神。
他收下后,主动去洗了碗才回房间。没一会,管家来敲门,“贺先生,我买了烟花,凌晨的时候放,放烟花的时候我喊您。”
贺谦:“好。”
管家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贺先生,你说了吗?”
贺谦:“……还没。”
管家:心已死,这是他过过最忐忑不安的除夕夜。
管家走后,贺谦看着对话框里的内容。
上面的信息很少,都是周徐映给他发的信息,很简短。
周徐映:【晚上回家。】
贺谦:【哦】
周徐映:【在校门口。】
贺谦:【嗯】
诸如此类……
贺谦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挑开话题。
他咬着手指头,想了三个小时,终于发了短信:【在做什么?】
周徐映:【没做】
贺谦:【……】
第42章
贺谦编辑信息:你现在在忙……
周徐映的信息率先弹了出来,【在忙,有事电话说。】
贺谦:……
闯祸了,有点说不出口。
一千五百万的祸。
贺谦犹豫好久,颤抖着手给周徐映拨去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疲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什么事?”
自从喝醉那晚过后,周徐映没有回过周宅。也没有再给他发过信息打过电话,贺谦也没主动联系过。
就像是冷战。
他们时常这样。
贺谦一度觉得与周徐映冷战虽然会受点苦,却可以换来短时间的安宁,总而言之,结果不错。
可那晚有些不一样……
贺谦与周徐映中间,隔着一堵厚厚的墙。
贺谦难以逾越。
“没事。”贺谦摸摸鼻尖,再没下文了。
他想,先让周徐映过个好年吧……
安静的一通电话中,贺谦能清晰的听见周徐映平稳的呼吸声。
热气像是萦绕在贺谦的脖颈上,酥酥麻麻的。
贺谦下意识的摸摸脖颈。
“新……”
“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贺谦止住了话,周徐映勾唇笑了笑,“新年快乐。”
还有,迟到的生日快乐。
周徐映摸着指节上的戒指,这枚戒指,与他37岁死时戴的是同一枚。
是他的婚戒。
他与贺谦的结婚戒指。
他自作主张的给了贺谦一个婚礼,他想贺谦会开心,又或许不会。
但不重要,檀木棺里的人不会说话,不会拒绝。
会接受着他所给予的一切。
又乖又听话。
第33章 长命百岁
“嗯……”贺谦说。
安静的电话声中,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一点新年的热闹氛围。
他不知道周徐映在哪。
大概不在家。
“没事我挂了。”贺谦说。
“嗯。”
得到回复后的贺谦,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时间,已经是23:47了。
管家敲了他的门,“贺先生,出来看烟花!”
“好。”
贺谦拿出手机出去,被管家带到楼顶,这里视野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扶手处全是玻璃残片,像是为了阻止什么。
扶手台下,雕刻着玫瑰花瓣,诡秘旖旎。
“贺先生,小心着别把手靠上去,会划破的。”管家提醒道。
“哦……”
贺谦后退一步。
“我下楼去点烟花,这个给您玩。”管家往贺谦手里塞了仙女棒。
“注意安全。”贺谦多叮嘱了一嘴。
管家点头后往楼下走。
周宅地处在郊区,可以放烟花。
换而言之,身处如此偏僻之处,算贺谦想逃,也没法逃。
这是一座为他而建的城堡,关着他这只小雀。
23:59分,烟花准时被点燃。
一束流星般的烟火在贺谦眼前,绚烂绽放。
贺谦的脸,被烟火照的透亮。
围墙之外一道黑影站在黑暗中,手中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火,望向周宅楼顶。
靡丽的玫瑰雕刻上,衔接着刺手的玻璃。
贺谦冰冷的脸,被衬的更加锐利。
烟火的斑斓,给贺谦裹了些许温度,总归没那么冷了……
烟火燃尽,重归黑暗。
贺谦盯着手中的仙女棒,“幼稚,哼。”
这声轻哼,意味不明,像是在说谁。
贺谦点燃仙女棒,玩灭后还盯着看了许久才走。下楼时,管家端来牛奶。
“贺先生,喝完再睡吧。”
贺谦接过,咕噜咕噜的把牛奶喝完后回了卧室,他从枕头底下取出红包。
是管家给他的那个……
红包封面漂亮的过分,上面还有瘦金体的拓印,写的是:长命百岁。
贺谦拆开一看,里面是一张一百块大钞。
贺谦把它放在枕头底下,枕着睡。
不知道为什么,贺谦今晚出奇的困,他侧身看着古黄色的小夜灯,没意识的睡着了。
一道黑影踩着冷风进来,手腕上缠着黑红色丝绸,又长又细,恰好能遮住贺谦的眼眶。
周徐映将丝绸取下来,系在贺谦的眼眶上,打了个漂亮的结。
他痴迷地握住贺谦的手,贺谦的手冰冰凉凉的,周徐映给贺谦搓暖。
贺谦耸着肩,精致好看的锁骨,格外蛊人。周徐映俯低身体,在贺谦耳边说着暧昧、病态的话。
如果贺谦清醒的话,一定会破口大骂。
但现在不会,贺谦什么都听不见。
贺谦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头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间,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朦胧的轮廓,吓得十指紧扣的手收紧,抖了一下。
“周、周徐映……”
贺谦试探性地喊。
“嗯。”磁性沙哑的声音,带着热气萦绕在贺谦脖颈上。
贺谦再次睡着,只是一眼,他已然分不清现实与梦。
周徐映给他戴上戒指,尺寸格外合适,对于贺谦他再了解不过。
他知道贺谦该穿多大的婚服,戴多大的戒指……
甚至知道他该躺多大的棺材。
他们在一起了二十一年,他对他了如指掌。
贺谦,就是属于他的。
第43章
完完全全的属于他。
-
贺谦醒的时候,手轻轻动了动,酸痛即刻牵动全身。
他本能的往身侧一探。
没有人!
没有温度。
所以……周徐映没有回来,他做了个梦?
梦见周徐映了……?
贺谦脸一烫,看着干净的床单,眼神却不清白。
他立马把床单还有被单全部换了,嗯……还有枕头。
他把东西换下来后,卷成一团,丢进了洗衣机里,试图清洗昨晚噩梦。管家喊贺谦吃早餐,善意的提醒道:“这两天还会下雪,没法晒,只能烘干。”
“晚一些,我帮贺先生把被单……”
“不用,我自已来!”贺谦立马抢断,声音都高了几分。
管家不明所以的点头。
贺谦低头吃着面包,“那个……昨晚……他回来过吗?”
管家摇头,“少爷最近都在公司忙,怎么了吗?”
“没事……”
贺谦的脸越来越红。
他真的喜欢男人,这件事是在周徐映身上得到印证的。因为周徐映能给他带来特殊的感受,但这种感受与他厌恶这样的关系并不矛盾。
只是,贺谦从来没想过,他会在梦里梦见周徐映……
不应该才对。
他承认周徐映的技术不错,但……
贺谦耳根都烫了,他草草的咬了两口面包,喝了杯牛奶就往楼上走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贺谦想不通。
贺谦只觉得不应该。
贺谦因为这件事,连着几天都心绪不宁。因为不止一次,不止一晚,他都做了同样的梦,直到大年初五。
早上,周徐映穿着风衣回来。
贺谦正在楼下吃饭,疲惫的揉着眼皮。
他在看见周徐映的那一刻,源于本能的躲闪了一下。一是因为梦,二是因为那一千五百万。
周徐映单手插兜,坐在沙发上,管家在旁边倒茶,周徐映接了两个电话,都是在谈业务的事。
贺谦正准备上楼,措辞一番。
但被周徐映喊住了。
“过来。”
周徐映眼皮都没抬。
这里只有管家和贺谦,这话明显是对贺谦说的。
贺谦抿唇,走过去。
周徐映拍了拍大腿,示意贺谦坐上来,贺谦照做。
管家识趣麻溜的走了。
周徐映翻阅着一沓文件,侧廓线条冷硬,眉头蹙的极深,眉宇间透着疲惫感。
翻阅文件时的沙沙声,是客厅里除呼吸外唯一的声音。
贺谦将目光落在周徐映的戒指上,顿了顿。
周徐映签了字后,将文件摞好,单手撑在贺谦腿上。
“怎么不说话?”
“……”贺谦莫名心虚。
“今天晚上,和我回一趟周家老宅。”
周徐映是用命令的口吻在说,并非询问。
“我?”
贺谦困惑,他实在是找不出,他出现在周家老宅的身份以及理由。
周徐映迎上他的目光,肯定点头。
“我不想去。”
“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周徐映点了支烟,烟雾飘起,他大手往下。
贺谦一激灵,“周徐映!”
第34章 欠条
周徐映直勾勾地看着贺谦,等待着他的答案。
贺谦被盯的头皮发麻。
“我去。”贺谦说。
他无法忤逆周徐映。
至少这段时间不行。
周徐映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勾唇。
周徐映凑近,“魏强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魏强说,周徐映上赶着去给周家做私生子,实则和周家没有半分血缘关系。
贺谦愣了一下,如实点头。
周徐映吐了口烟,没有追问,眉头蹙的极深。
良久,周徐映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迈着长腿进了浴室。出来后去卧室休息了,到了中午的饭点都没出来,一觉到傍晚。
贺谦捧着书,在书房看里看。眼睛盯着窗户,时不时的发呆,没读进去多少。
日落西山,暖光折射入屋,贺谦合上书从卧室出来,管家手中拿着软膏迎面走来。
“贺先生,少爷喊你去上药。”
管家把软膏递给贺谦,他接过东西进了卧室。
周徐映正站在落地窗前,上身袒/露,沟壑分明,肌肉精壮强悍。
周徐映手里转着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但不见火,听见贺谦的脚步声,周徐映咬着烟坐在床上,背对着贺谦。
贺谦走近。
这一次,他看清了棺木上的小字,的的确确是个日期。
一九八七年十月。
在下面还有更为详细的生辰八字。
贺谦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
周徐映半侧回头,“怎么?”
“这个……”
“生辰八字。”周徐映冷眉,“来前面。”
贺谦走到周徐映面前,在脑海中推算着时间。
周徐映比他大十一岁,按照自已的生日推算……
棺木上的时间与周徐映出生年份正吻合!
棺木纹身上刺的,是周徐映的生辰八字?
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把生辰八字连着棺木一起纹在身上!
“上药。”
周徐映拉着僵硬的贺谦坐在自已腿上,贺谦低头给周徐映上药,满脑子都是纹身的事,手都在哆嗦。
第44章
上好药后,周徐映穿上衬衣,扣上深色马甲,套上黑色风衣,整个人看着英气十足。
京城下了太阳雨,他撑起黑伞,单手搭在贺谦的肩上,让贺谦先上了车。
周徐映压腰入车时,修长的手压在车顶,抽回后,手背上覆着一层薄薄水珠,他面色淡定的用丝帕擦去水珠,“去周家老宅。”
一路上,贺谦望着窗外,余光却落在周徐映的脸上。
挺鼻薄唇,剑眉星目,典型的薄情相。
贺谦薄唇努了努,想说鬼兰的事,刚动了动唇,周徐映看了过来,“有事?”
“……”贺谦低头。
“说。”
贺谦抬头看着周徐映,又瞥了眼前座的司机,没说话,合眼靠着车门。
贺谦手偷偷扣着皮质车垫,恨不得挖出一个洞来。
车开到周家老宅门口。
下车时,周徐映拎上礼盒,撑着黑伞接贺谦下车,雨珠打在伞面上,声势很大。
贺谦扯了扯周徐映风衣,“周徐映……我有事想和你说。”
“嗯?”
“如果我……不小心把你的花弄死……”
周徐映打断:“得赔。”
“我……给你立个欠条。”
“哪株?”
贺谦低头,“鬼兰……”
“一千多万,你还挺会挑。”
“……”
周徐映将伞往贺谦那侧倾斜,雨水将周徐映的风衣打湿大半,他沉声道:“站近点。”
贺谦靠近一寸,低着头。
周徐映抵达别墅门口,收伞时,半侧的风衣上全是水珠,他掸了掸水珠,将礼盒递给迎接的佣人。
佣人低头接下,恭敬道:“二爷。”
周徐映虽是周家“私生子”,却也是二少爷,周家上下都尊称为“二爷”。
佣人补充道:“老爷在里面等您吃饭。”
周徐映将伞靠在门边,挽起贺谦的手往里走。
冰凉的手,握住了贺谦。
到餐桌前,周徐映松开了贺谦。
餐桌上只有周明德一个人,他面色憔悴,丝毫没有新年的半分喜悦,“坐吧。”
周徐映拉开椅子坐下,贺谦坐在他身边。
“新公司怎么样了?”周明德提问时,眼神有意无意的瞥了贺谦一眼。
周徐映往贺谦的碗里夹了块肉,“在运行。”
贺谦咬了一口肉,周徐映唇角微勾。
周明德的目光一亮,询问了贺谦的名字。
贺谦回答时,声音冰冷,似乎并没有因为周徐映带他回周家老宅而感到喜悦。
周明德看着贺谦,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贺谦随便吃了点,撂下筷子看向周徐映,“有点闷,我想在附近逛逛。”
周徐映点头。
周明德喊来管家,使了个眼色,“带贺先生逛逛。”
“好的,老爷。”
管家带走贺谦,贺谦走后,周明德放下筷子,压声低吼道:“周徐映,我孙子怎么样了?”
周徐映淡定喝水,“还活着。”
周成没有结婚,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儿子。这个儿子是周家长孙,唯一血脉。
这也是周徐映敢杀死周成,还能拿捏住周明德的原因。
“我要见他!”
“你的演技太差。”
周徐映用手帕擦着嘴角,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刺来,让人骨骼生寒。
周明德怒斥,“没人能对仇人装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周徐映低声哂笑,“翟为东回京城吧?”
翟为东,是周成的昔日战友,关系极好,也是京城人土,在京城极有权势。听闻周成的死讯,写了申请,调回京城了……
周家在京城的人脉,远不如翟家。若非如此,周明德不敢与他这么说话。
周徐映很早就知道这层关系在,但周家这根荆棘,他必须踩平。他需要这个身份。
周明德语气硬了许多,“周徐映,你的好日子不多了。”
“是吗?”
周徐映淡定的喝了口茶,目光凶戾。
-
贺谦撑着伞,乱走。没有按照管家的指引,他谁也不想听。
周家老宅地处偏僻,占地大,像是个庄园,风景极好,尤其是雨后,空气清新,尽是山林之色。
无人指引,贺谦走进一条死路。
他折返离开时,管家笔挺的站在出口,唇角含笑。
贺谦路过管家身侧,管家忽的拦住贺谦。
“贺先生,想离开周徐映吗?”
第35章 合作
贺谦:“?”
管家继续说,“贺先生并不喜欢周徐映,要合作吗?”
贺谦仔细地嚼着管家的字眼。
管家不再尊称为周徐映“二爷”,而是称呼其名。
魏强的话,贺谦如今已能确认大半。
“合作什么?”
贺谦面容沉静,故作不懂。
管家取出一个新手机,递给贺谦,“我知道贺先生还无法相信我们,但我们的目的一致。”
贺谦接下手机,“哦?‘我们’什么目的?”
“让周徐映倒台。”
“比如?”
管家含笑,没有正面回答贺谦的话,“贺先生,保持联系。”
贺谦沉默着将手机放好。
贺谦折返回去,周徐映正撑着黑伞站在黑夜中,朝他走来。
第45章
“回去了。”周徐映替贺谦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
管家含笑,“我送二爷。”
-
车上。
贺谦余光瞥向周徐映,将管家给他的手机取了出来。
周徐映目光一暗,“嗯?”
“刚刚收的。”
周徐映眼神恢复如常,接下了手机。对于贺谦的乖,令他愉悦的松了松眉。
“怎么?不想逃了?”
“我有道德底线。”
贺谦语气清冷。
他太清楚周家找他是做什么了,无疑是让他利用周徐映“情人”这层关系,为他们传递消息。
例如泄露商机之类的。
贺谦没法做这样的事,如果他能这么做,在海上那次他就不会救周徐映。
周家与周徐映的关系,贺谦不想掺和,这是第二个原因。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贺谦只想安静的做那位“渔翁”。
周徐映对贺谦的乖顺极度满意。
他觉得……
婚戒、婚礼,该提上日程了。
当晚,周徐映定了个棺木,是贺谦的尺寸。
周徐映放下手机后,单手摁住贺谦肩膀,在他耳侧吹着热气,将头埋在贺谦的颈窝处。
贺谦缩了缩脖子,耳根发烫。
“今天很听话。”
“我只是不想脏手。”
触碰法律底线的任何事,贺谦都不想做。
周徐映并不在乎这背后的结果,他撩起贺谦后背的睡衣,要奖励贺谦。
贺谦身体一僵。
他立刻往旁边挪开,把头埋进枕头底下,“我困。”
周徐映哂笑,单手将人从枕头底下捞出来,让人躺在臂弯之中。
他低头将下颚靠在贺谦的肩胛上,点了支烟给贺谦咬着,“别过肺。”
“疯子!”贺谦怒斥着。
周徐映目光闪烁着兴奋。
贺谦面色难看:“……”
妈的,给他骂爽了!
-
次日,贺谦下楼时,周徐映正在喝咖啡。
茶几上放着白纸和笔。
贺谦吃完早餐时,被喊了过去。
周徐映双腿交叠,“立欠条。”
贺谦:“……”
他低头写欠条,把身份证,名字,还有周徐映的身份证名字,利息,全部都列清楚,欠条写的规范。
周徐映接过,扫了一眼,将欠条往旁边放,很快,又拿出一份合同,往贺谦面前一摊。
“喜欢和我算账,就算清楚明白。上下学的油钱、学费、吃喝穿,全部都算清楚。”
贺谦深吸一气,他翻文件的手都在抖。
周徐映如大赦天下般说,“套的钱,我请你。”
贺谦眼神哀怨的瞪向周徐映,“你根本不用!”
“昨晚喂你身上了?”
“……”贺谦面部肌肉一抽,“行。”
他在合同上签下字。
笔力足以穿透纸张。
签完字后,贺谦咬牙切齿的回了房间。
半小时后,他怒气冲冲的从卧室里出来,“周徐映!”
“嗯?”周徐映挑眉看他。
“我他妈白给你*,还要给你钱!”
“是。”周徐映点了支烟,“是你要和我算清楚的。”
“我……”
“你不想做我情人,那就做室友。”
“室友能*?”贺谦捏紧拳头。
“你能反抗。”周徐映将合同递给贺谦一份,“一式两份,方便以后告我强/迫你。”
反抗?他怎么反抗?
贺谦一把掠过合同,怒气冲冲的回了卧室。
这份合同,加上那张欠条,意味着他即使有一天重获自由,也会欠一屁股债!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余额。
14568.2元。
这些钱,与他欠周徐映的,简直就是冰山一角!
周徐映,不愧是商人!
-
傍晚。
餐桌上是进口的蓝鳍金枪鱼刺身,摆盘极为讲究。
贺谦吃完后,管家将一份账单递了上来。
“贺先生。”
贺谦看见账单上的金额时,惊愕的睁大瞳孔。
周徐映淡定欣赏着贺谦多变的表情。
贺谦深吸一气,签了字,上楼了。
周徐映去了书房办公,一直到晚上八点,他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周徐映看着亮起的屏幕,眸光发寒。
周徐映关闭屏幕,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内没有半点回应。
他一脚把门踹开,走到床边时,贺谦看着晃动不定的门,眉心抽动的厉害。
周徐映:“算我的。”
贺谦:“……”
-
林家。
秦行坐在沙发上发呆,第109次和林叙确认,“你真没和那男人上床?”
林叙:“……”
秦行:“你沉默了,你犹豫了。”
林叙:“没有。”
秦行:“没有他能想开车撞死我?这是人命!”
林叙无奈地扫着地,“脚。”
秦行抬脚,嗑着瓜子,“你看上他什么了?”
林叙无视着秦行的话。这段时间,不管什么话,什么话题,秦行都能往周徐映身上引。
他将客厅扫干净后,坐下翻阅医书,秦行十分自然的双腿往林叙腿上一搭,“捏捏。”
林叙拍开他的腿,“拿开。”
第46章
秦行:“你不给他捏吗?他看起来不好欺负……你为什么喜欢这一款?他看起来像是会吃人……”
“没事的话,今年早点出去工作。”
“你赶我走了!你想见他!”秦行一副我都看透的样子。
林叙忍无可忍,去厨房泡了杯牛奶,加了一滴酒,递给秦行。
秦行喝了一口,“林叙……”
林叙纠正,“喊哥。”
“林叙!”秦行忽然站了起来,手指着林叙,“你不能……不能……”
“砰!”秦行整个人醉倒了下去。
林叙起身,轻松将人搂住。
他将人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秦行的衣服微敞。
林叙站在床前,眼神复杂的看向秦行。
林叙轻斥:“真欠教训!”
第36章 金丝雀
林叙不悦地打了秦行两下,动作轻的要命,根本无法发泄怒火。
“疼……”
秦行本能的用手心搓搓床单,从鼻腔挤出两声轻哼,又娇又野。
“林叙,疼。”
秦行说话含糊,意识不清。
“没礼貌,喊哥。”
“林哥……疼!”
林叙眸光微暗,心里激起一片涟漪。
“该。”林叙叹了口气。
秦行一点都不乖。
嘴里嫌他是gay,又对他的私事如此感兴趣。
矛盾至极的小屁孩。
林叙当初给秦行在秦家面前做担保,秦行与他约法三章,保证不会乱玩,以后都听林叙的!
秦行没做到。
-
贺谦感觉自已被宰了。
自从每天在账单上签字后,他欠的钱,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
连管家都看不下去了。
“贺先生,我说你……还是和少爷服个软吧?”
贺谦不理,自顾自煮了碗小米粥,喝了就上楼。
这不是服软不服软的问题。
如果他不给这笔钱,那他与周徐映就是包养与被包养的不正当关系。他想让周徐映付出代价,就必须把这些钱算明白。
贺谦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不行。
他会被活活穷死。
他需要钱,虽然短时间无法偿还那一千五百万,最起码不能连吃饭都是赊的。
周徐映不许他离开周宅,不许他和人接触。
贺谦唯一能做的就是直播。但贺谦并不是那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不想露脸,也不想去打pk。
所以……他决定不露脸,女装直播。
双重保险,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既然决定要直播,找准赛道很重要。
贺谦本想当个法律主播,但目前的学识不足以支撑他帮助别人,他也不想拿自已的职业生涯开玩笑,果断放弃了。
每天在周宅里欠一股债,贺谦心急,于是贺谦连夜网购支架和女装,到货当天就开播了。
直播前,他再三确认周徐映晚上不会回家,才开启直播。
贺谦在卧室里换上女装,戴上假发,口罩,捧着一本《民法典》……
直播看书!
他用书遮着脸,只露出一截腕骨,开始直播。
直播开始到结束,观看人数只有十个人。
贺谦看着后台数据,心如死灰。
新人直播是有流量扶持的,他没见着。
只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机器人的无头像ld刷了个棒棒糖就走了。
直播一小时,含泪赚0.1。
还不够交电费的。
贺谦放下手机和书,渴的厉害。
周徐映今晚不回家,管家是住一楼的,二楼不会有人,他没换衣服就往客厅走。
周宅落地面积大,卧室去客厅需要经过一个长廊,还需要推门。
贺谦推开门时,古黄色的灯光刺目而来。
贺谦身体僵硬。
怎么没关灯?周徐映在家?
贺谦蹑手蹑脚的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一只脚。
贺谦心脏一紧,身后飘来陌生的声音,“嘶——”
贺谦僵硬抽脚,回身,“抱歉。”
贺谦身后,站着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身姿笔挺,脚踩长筒皮鞋,一头黑色板寸,双手插兜,又痞又正,极其招人。
“你就是周徐映养的金丝雀?”翟为东打量着贺谦,目光露骨。
他知道,周徐映养的小情人可是个男人。
他的目光顺着贺谦颈项往下,微弓的喉结因为紧张和羞耻翕动着,是男性独有的特征。
“不是。”
贺谦冷眉,抬手拨开了挡路的翟为东。
正要离开时,转角处的楼梯传来清脆的皮鞋声,还有一缕白烟。
周徐映面容阴翳的将烟从薄唇上取下,缓台处的灯光被愈来愈近的人影遮盖,散为光圈。
周徐映站在翟为东与贺谦中间,颀长的身影遮盖住了贺谦,他单手撑在护栏上。
对管家说,“给翟先生泡杯茶。”
管家悻悻点头,推开客厅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翟先生请。”
翟为东这才将目光从贺谦身上抽离,进了客厅。
周徐映掐着烟的手凑近贺谦的脸颊,挑起他的下颚,摁着他的唇瓣,目光打量,“这又是玩哪一出?”
“……”
贺谦低头看着身上的黑色蕾丝裙。
羞赧至极!
“没玩……”
第47章
周徐映伏腰,单手抱起贺谦扛在肩上,半截烟灰落在贺谦的腿上,贺谦一哆嗦。
周徐映把贺谦丢在大床上,贺谦的身体上下一掂。
贺谦害怕的撑起手肘,支起腰,想逃。
周徐映已经开始脱外套了。
贺谦:“???!”
周徐映将烟丢下,皮鞋碾着烟,对贺谦命令道:“过来。”
贺谦:“……”
贺谦的不作为,漠视,深深激怒了周徐映。
“你过来,还是我去请你?室友——”
最后两字,语调极重。
贺谦依旧没动,周徐映亲自去请。
请,是要惩罚的。
周徐映捻着贺谦的发丝,“我不在家就这么穿?”
贺谦:“唔!”
周徐映掐断他的话,“不许出声。”
贺谦眼尾泛红……
周徐映离开时,给他盖了被子,点了支烟,关门离开。
周徐映到客厅时,翟为东正双腿交叠着品茶,管家额上沁出一层冷汗,见周徐映来了,过来倒了杯热茶。
周徐映递了个眼神,管家走了。
翟为东看着杯中的大红袍,转着杯底,“茶不错。”
周徐映笑笑,将烟盒推了过去,后仰着身体,双手展开撑在沙发上,眉眼深邃,窥不见一点波澜。
“只可惜时间泡的短了些。”翟为东意有所指。
周徐映讪笑,夹着烟的手抬起茶喝了一口,“好茶要在安静地方慢慢品。”
翟为东故作不慎的将茶杯打翻,瓷片碎了一地。
“我这些天思前想后,实在是想不通周先生为什么要自降身份,进周家做私生子。”
周徐映在进周家做私生子时,羽翼已丰。
当时的周徐映,不过二十出头。如此能力,如此手段,完全没必要自取其辱。
周徐映笑笑不语。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十一岁,一路摸爬滚打,雷霆手段。
周徐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已“融入”这个世界,让一切重叠。
唯一改变的,只能是他与贺谦的关系和结局。
藏尸两年的冰冷,滋生出了心病。
药石无医。
唯有贺谦能解。x
所以周徐映圈着他,困着他,为他造好牢笼。
第37章 说话
翟为东看着周徐映,神色淡定沉稳,只是隐隐能从吐烟的动作中感受到一丝不快情绪。
他与周徐映差不多大,放眼同龄,却也难见如此复杂的男人。
翟为东神色复杂,试探地说,“是因为刚才的那个男人吧。”
他调查过周徐映的底细。
没太多有用消息,只知道他是地下拳馆出身的,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出奇一致:狠。
除此之外,周徐映还有十分严重的洁癖,不喜欢女人,也从不碰男人。
三十一岁,唯养过如今这么一位金丝雀。
还是个二十岁的学生。
怪,怪的过分。x
“确实带劲。”翟为东碾着指腹站起来,意味深长地说:“令人回味无穷。”
周徐映起身相送。
黑夜下,翟为东坐上了吉普车,周徐映站在车窗外,管家在身侧撑着黑伞。
周徐映唇角恶劣一扬,“京城最近在修路,夜路小心。”
翟为东嗤笑,“小石头,摔不死人。”
车窗升起。
周徐映松了松脖颈,扭着发酸的关节往楼上走,今晚他要留住周宅。
管家收伞上车,走了。
周徐映洗了澡回来,贺谦躺在床上,背对着窗户。周徐映在他身边躺下,抱住他,“洗澡了吗?”
“……”贺谦不理他。
“说话。”
周徐映单手穿过贺谦腋下,碰了碰贺谦的唇,是湿润的,他手抖了一下,没敢往眼眶上摸。
“嗯?”这个语调明显要耐心许多。
贺谦挣扎着推开他的手,然后卷着被子,排斥着周徐映的触碰。
寒冷的二月份,周徐映连被子都没得盖。
“好好说话,我就去书房睡。”周徐映说。
“没洗。”贺谦总算说话了。
“要洗吗?”周徐映问:“我抱你过去?”
“不洗。”贺谦抱紧被子。
周徐映沉默许久,又问:“为什么穿裙子?”
周徐映看见贺谦穿黑色蕾丝裙时,人都快要疯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周徐映将贺谦当做女人,但贺谦喉结滚动,那双桃眸平静无波,冷静带着倨傲。
贺谦说:“我是男人。”
这句话就像是一块石头,砸在了周徐映的心池上,漾起层层涟漪。过去的岁月里,周徐映从未想过自已会喜欢男人。
但他喜欢了。
只是一面,他就喜欢上了贺谦。
不仅仅是因为贺谦的样貌,是因为贺谦的关心。没有人,关心过他。
贺谦咬着手指头,“看书。”
“看书?”
贺谦当然不能说直播,周徐映这疯子般的占有欲,会发疯的。
他硬着头皮说,“穿裙子,看书,舒服。”
贺谦极少撒谎,说话时有些磕巴,所以尽可能的减少字数,让自已听起来不那么心虚。
“以后少穿。”
“哦……”
周徐映伸手抚摸着贺谦的头,指尖穿过贺谦发丝,贺谦微微发抖。
第48章
如此拙劣的借口,连自已都说服不了,自然无法说动周徐映。
对于贺谦的谎,周徐映一眼识破。
周徐映本该生气才对,但他没有。
周徐映起身,往书房走。
他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指腹抚过桌子,轻轻地放在鼻尖闻了闻,试图搜寻到一点属于贺谦的痕迹。
一点痕迹,令他甘之如饴。
周徐映低头,吻了吻指节上的戒指。
他在想,该什么时候求婚的好。
不知道贺谦会不会喜欢他的戒指,他精心准备的婚礼。
周徐映不想太操之过急。
棺木还没到。
-
卧室里。
周徐映并没有怀疑他,贺谦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该害怕。
如此借口,周徐映真能相信?
还是说,周徐映在憋着坏?
答案,周徐映在这周的周五,就告诉了贺谦。
周徐映准备了一套裙子,还有铃铛。铃铛挂在脖子上
叮铃叮铃……
周徐映喜欢听这个声音,也喜欢与贺谦接吻。
尽情地吻,窒息的吻。
周徐映更喜欢贺谦陪在他身边。
周徐映在办公,贺谦坐他身边认真看书。
穿裙子看书。
撒的谎,要自已圆下去。
周徐映渴了,喝着热水,侧头看向一脸哀怨的贺谦,“不是喜欢穿裙子看书?”
“……”贺谦无语凝噎。
他总觉得,周徐映在故意捉弄他。
但贺谦没证据。
贺谦偏过脸,不看周徐映,也看不进书。
这些天的直播,贺谦没赚上钱,还赔上了电费,贺谦一度自闭。
他得想个办法……
贺谦咬着腮帮子,想的认真。
“想什么?”周徐映抬手,捏住他的手腕,“手表呢?”
“……”
贺谦一怔。
手表摘了!他直播的时候都会摘,不戴任何饰品防止被认出来。
但贺谦想多了,他根本火不了。
“我洗澡的时候摘了……忘戴了。”
贺谦有些心虚。
“去找,戴上。”周徐映松开了贺谦。
贺谦放下书,立马去找,在卧室里找到后戴上才回来。
周徐映看着他的腕表,“别摘,我会知道。”
“哦……”贺谦声音弱弱的。
周徐映看着贺谦,觉得他还没懂他的话。
贺谦的直播,他很早就知道了。
每次都摘表。
穿裙子,给别人看。
好在书挡住了大半,直播间只有他一位观众。
他只能看见一双手,和极大的三个字:《民法典》。
周徐映没捅破的原因,是那双翻动纸张的手,在他闲暇之余,看看也不错。
同时,贺谦心虚演戏时的表情,足够精彩。
偶尔逗逗,也有意思。
周徐映工作结束后,转了转腕骨,“明天元宵节,带你出去转转?”
这是继周家老宅回来后,周徐映第一次提出带他出去。
“好。”贺谦点头。
“我去洗澡。”周徐映起身。
“今晚能不能……”
“嗯?”
“我不舒服。”
周徐映看着贺谦,弯腰,“亲一下,我考虑。”
第38章 监控视频
周徐映坐在电脑面前,眼神空洞的看着护眼屏幕,脸侧的余温炙热滚烫,眼眶发酸。
他曾经看过一个视频。监控视频。
贺母自杀头七,珠宝公司停业,门口全是诅咒人的油漆,24岁的贺谦站在楼下看了很久,神色憔悴。
他带着一众律师进入会议室,出来时,面色死灰。贺谦看着窗外的暖阳,抽了支烟,打发律师走了。
律师刚进电梯时,贺谦问了一句:“光洒不到普通人身上吗?”
律师看着贺谦,“贺先生……”
律师竭力调查过工厂翡翠,的确如舆论所言,包括工人师傅都说有b货、b+c货。
本来只是背个黑心商家的名声,但因为父亲被停职,说他收受贿赂,导致一个家庭家破人亡,无数“热心网友”化作正义使者,声讨,逼死贺母。
父亲也在接受调查期间,出车祸死亡。
但民众不依不饶,觉得这些都是贺家应得的,甚至声喊着要杀死贺谦这个“羽翼未丰的恶魔”。
一切的证据,将贺家拖入旋涡。仅仅十天,贺谦退学、回国,父母双亡,众叛亲离。
他所信奉的法律,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看着稻草吹风摇曳,想着自已曾经说过的话。——我想让法律的光,也落在普通人的身上。
24岁的贺谦恍然大悟,那束光,如此遥不可及。
窗外夕阳璀璨,他笑着说,“要下雨了,乌云把光遮住了。回家吧……回家。”
律师走了。
贺谦独自上了公司顶层,俯瞰车水马龙的街道,纵身一跃。
没有任何犹豫。
无人信他,他站在众矢之的崖口,百口莫辩。
手中的烟都没灭……
翡翠造假,是工人搬运途中不慎把翡翠原石摔裂,不敢上报。收受贿赂子虚乌有,是沈昌不想出轨败露,怕老婆去公司闹的,故意构陷。
迟到的真相,时隔两年,落在雪花里,溅了一地鲜血。
第49章
周徐映意外得知贺谦记忆只到19岁,是在床上。
周徐映填着贺谦,要他,要和他做,要不顾一切把他锁在身边,留下他的温度,哪也不让他去……
贺谦是疯狗,眼神清澈憎恨。
没有半点寻死的想法。
与视频中悲凉大不相同。
贺谦咬了他,周徐映笑他多大还咬人,贺谦随口答的他十九。周徐映眼眸一亮,拽过他的脚踝吻了吻,“十九好。”十九岁的贺谦什么都不知道。
贺谦骂他变态。
周徐映连说是,是就是吧,他不在乎。
贺谦是暖的,他终于可以不用对着冷冰冰的人说话了。
周徐映兴奋的彻夜未眠,今夜如是。
他坐在书房里,翻着他的日记本,看着上面令人沉迷的照片。
夜半,他用钥匙打开了卧室房门。给贺谦喂了药,半小时后,他走到床边躺下。
指腹滑过温暖,攥在掌心。
他怎么可能会让贺谦自已睡。
-
翌日,元宵节。
周徐映如约带贺谦出去了,但去的是超市。这两天的人流量很大,贺谦保证会牵着周徐映,才被带出去的。
他牵,牵周徐映右手小指。
不松开,周徐映另一只手还要推车,买菜时,还要单手抿开袋子,贺谦就看向别处。
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贺谦和周徐映。
贺谦假装看不见,低头看脚。
直到路过的人说的话,飘入他耳朵里……
“这么居家一帅哥,怎么有个傻弟弟?”
“说不定是黏人呢?兄弟关系好呢?这不没流口水吗?”
贺谦是别人口中,不流口水的傻弟弟。
贺谦:“……”
他咬牙,松开了周徐映的手。
“嗯?”
周徐映挑眉低头,眼神中带着威慑。
来之前,周徐映说过了。
松开一次做一次。
贺谦怒气滚滚地走了,走开十米后,见周徐映没追上来,眼神冰冷的站在原地。
贺谦脊背一寒,折回去,重新握住。
贺谦支支吾吾:“我没逃。”
“一次。”周徐映并不买账。
贺谦不说话,捏着周徐映的手收紧,用力,恨不得捏碎。周徐映的手大,他握住都有些合不拢,根本捏不碎。
贺谦放弃挣扎。
周徐映买了汤圆,推着推车去前台结账时,瞥了眼前台架子,低头询问贺谦,“要什么味的?”
贺谦僵硬抬头,瞳孔地震。
周徐映:“请你。”
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贺谦:“……”
他再次松开了周徐映的手,走了。
周徐映各式拿了一盒,“结账。”
“……”
贺谦远远看着,面容凝固。
周徐映走到他旁边,“两次。”
贺谦不敢反抗,快开学了。
自从周徐映在酒吧把他抓回来后,贺谦的限制比从前都要多了。他每晚必须喝牛奶,不许离开周宅,也不许和任何人联系。
班群在新年当晚,许多人都跟风发了新年快乐,贺谦连这个都不能发。
周徐映不允许。
他不能给别人发消息,包括群消息。
现在马上要开学了,贺谦想要继续读书,必须得讨好周徐映。
贺谦觉得,周徐映不会让他读书了。
周徐映当初会同意他去学校,多半是疯了。
人能疯几次?
晚上,佣人把汤圆端上桌时,贺谦主动给周徐映盛,还在汤圆上撒了糖,“我妈妈是南方人,我们家都吃甜……”
贺谦突然止住话,低头搅拌着汤圆,手有些抖。
他给周徐映示了好,却没法继续往下说,喉咙哑哑的。
吃完汤圆,周徐映回书房回复工作邮件,贺谦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
他干躺着,睡不着。
他不知道周徐映什么时候进来的,直到被一双手搂住,他才回神。
周徐映的手,摸上贺谦的唇,再往上,碰了碰他的鼻尖,冰冰凉凉的,有泪痕。
哭了……贺谦哭了……
贺谦想家。
周徐映十岁就被抛在荒野,没有家。
但是他能给贺谦一个家,贺谦要,他们就能有一个家。
今晚,棺到了。
他得先带贺谦去试试尺寸。
第39章 受伤了
周徐映看着床头柜上的玻璃空杯,等贺谦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后,他将贺谦抱了起来。
他抱着贺谦,进了书房,打开暗门,顺着楼梯往下走,有一个房间。
进去,里面放着一口棺木。
棺木的盖子开着,周徐映将贺谦放进去,位置正好。
古黄色的灯光下,贺谦唇瓣透红,有血色,不是惨白。
周徐映临摹着他的轮廓,低头一吻。
“你会喜欢的……会喜欢这种婚礼的。”
周徐映病态地说。
他简直无法想象,在如此封闭的地方,叮铃叮铃响动的铃铛声会是多么美妙。
他想听,喜欢听。
这是贺谦活着的迹象。
周徐映抱起贺谦回卧室,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让贺谦枕着他的臂弯。
贺谦的肌肤滚烫。
周徐映取出戒指,给贺谦戴上。
第50章
尺寸合适。
一切都是如此合适。
周徐映在等,等贺谦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然后结婚。
他做足了准备。
-
元宵节后,临近开学。
关于是否还能上学的事,贺谦还是没能问出口,周徐映并未对他说过任何禁止他回校的话。
没说……就是默认同意。
开学当天,贺谦起了个大早,下楼时桌上放着周徐映吃完未收的餐盘,却没看见周徐映的人影。
他的心揪了一下。
周徐映……大概是忘了,又或是,不想让他去学校。
贺谦吃完早餐后,管家将一份账单递给贺谦,上面备注的是:学费。
周徐映没忘,不会忘。
贺谦签下字,去学校报到、拿书,回周宅时唇角勾笑,开心的情绪溢出监控画面。
第二天正式上课,贺谦起晚了,踩着点进的教室,刚在最后一排坐下,陈然坐了过来。
陈然将一张宣传单,递给贺谦。
学校组织了一个活动,征集策划案,录用者会有奖金以及学分。陈然是校宣传部的,负责宣发活动。
学分正是贺谦所需要的。他扫码,进入公众号,看了具体事项,浏览完毕后,他把宣传单推了回去。
“谢谢。”
“没事。”陈然沉默一会又说,“下周有个法律公益的走访,在周末,要去小县城里。能加不少志愿小时和学分,你要参加吗?”
“再看。”
贺谦觉得,周徐映未必会同意。
上完课后,贺谦一回周宅就开始写策划案。周徐映加班到半夜,回来时,书房的灯还亮着。
贺谦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周徐映看着电脑屏幕上的word文件,滚动着鼠标。
贺谦被细小的声音惊醒,看见是周徐映后,他揉着眼睛,疲惫的打着哈欠,把头埋在臂弯里,“别删了……”
“嗯。”
周徐映保存文件,关了电脑,他把人抱回了卧室。他将贺谦放在臂弯上,枕着他睡。
周徐映喜欢这样。
还喜欢把头靠在贺谦的颈窝上,感受着他呼吸时的起伏。
接下来几天,周徐映都没回家。
他在处理一些事情。
翟为东,终归是个隐患。
他提醒过翟为东,夜路很黑。
翟为东不听劝,那就给他一个教训……
-
开学的这个星期,贺谦尤为安分。
他询问了关于周末法律公益走访的事,牵头的是学校本专业的外聘老师,红圈律师所的律师。
贺谦想去。
他偷偷填了表格,周五出结果,周六出发。
贺谦选上了,但他还没和周徐映说。
今晚,管家和佣人都不在。
贺谦知道,周徐映会回家。
他早早地站在门口等。
外面冷的他发抖,他跺着脚,搓搓手,不停徘徊着。
他不知道周徐映什么时候到家,周徐映没说。
消息也不回。
凌晨12:06分。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
周徐映从驾驶座上下来,面色惨白如雪,整具身体都有些晃动。
他左手自然垂挂着,有什么液体从指尖流下,“嗒嗒嗒”往下滴。
寂静的郊外,风声鹤唳。
血滴下的声音,贺谦听得意外清晰。
周徐映逆着车灯走来,光影勾勒着他的轮廓,修长的身影拉长在地。
走近时,周徐映惨白无状的面色映入贺谦瞳孔。
贺谦心下一惊。
他趋于本能的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扶周徐映。
周徐映躲开了他的动作,右手扶住贺谦的腰,踉跄的步子将人推到大门上。
“咚!”一声闷响。
周徐映左手撑在门上,低头,用鼻尖蹭起贺谦的脸,寻着他的唇,用力亲吻。
冷血的眼神在吻中一点点的安静下来。
一头受伤的狼,在寻找最亲密的伴侣为自已舔舐伤口。
“唔!”
贺谦后仰着头,后脑勺贴在门上,手拽着周徐映的衣角,绵长的吻中带着血腥味,强横疯狂。
无从拒绝,无法拒绝。
血还在流,滴在了贺谦的肩膀上。
他哆嗦一下,偏头停止了吻。
周徐映呼吸沉重,快他一步地问:“怎么在外面?”
“等你。”
“有事?”
“……”贺谦看向周徐映殷红的掌心,“你受伤了?”
“小伤。”
周徐映抽回手,语气风轻云淡。
贺谦扶住嘴硬的周徐映,将人搀到沙发坐下,又跑去拿药箱,回来时,周徐映靠在沙发上,嘴里咬着烟。
五官在白炽灯下,一片惨白。
“你……脱了,我给你上药。”
“帮我一下。”
贺谦走过去,伸手替周徐映脱外套,解开马甲、衬衣。
沟壑分明的肌肉线条一点点展露出来。
黑色衬衣上血淋淋的一片,全湿透了。
周徐映左手的手臂处有一道十分深的口子,可见白骨。
贺谦光是看,就头皮发麻。
这根本不是小伤!
贺谦揭下周徐映的衣服,丢在了地上,替周徐映擦拭伤口,止血。
周徐映薄唇中吐出烟圈,右手撑在沙发上,眉头紧蹙,疼的额上青筋凸起。
第51章
“疼吗?”
“不疼。”
“疼就喊出来,没关系,我记性不好。”
周徐映看着贺谦,扯了扯唇,“你是……记性不好。”
飘散的烟味,呛入贺谦鼻腔,他抖了一下手,周徐映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贺谦抬手要把周徐映的烟取走,“先别抽了。”
周徐映握住了他的手腕,面色森冷。
“让我抽完这一支。”
贺谦没说话,低头开始给周徐映包扎。这个伤口太大了,必须要缠紧才能止住血,那会很疼。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嗯。”
周徐映看着贺谦,贺谦的额上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贺谦给周徐映缠上纱布,动作略显生涩。
周徐映看着他的动作,咬紧烟头,硬生生的将烟给咬断,他遮掩着将烟丢在地上,用皮鞋碾住。
“好了……”
贺谦给周徐映包扎好,抽回手,低头收着药箱,“你怎么受的伤?”
第40章 没信号
周徐映艰难地动了动右手,“没什么。”
贺谦回头看着周徐映,涌到嘴边的话,反复吞咽。
法律公益援助,需要下到县城,为期两天,周日晚上才能回来。
离开京城,周徐映就未必会同意……
“有事?”
周徐映诚然是最了解贺谦的。
贺谦抬头又低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说。”
自从贺谦出现在别墅门口等待他,周徐映就知道,贺谦是有事。他从不等他的。
贺谦倒了杯水,慢腾腾地喝了两口,目光挑起时眼睑下的试探被周徐映一眼看清。
“明天,学校有个法律援助的公益活动……”贺谦顿了顿,“我能参加吗?”
周徐映碾了碾皮鞋,低头看着脚尖,右手从茶几上拿过烟盒,咬了支烟在嘴里,点火时用的左手,不稳的发抖。
贺谦不会等他回家的……周徐映知道。
“展开说说。”周徐映没有当下拒绝。
“带队的老师是红圈律师事务所的,学校的外聘老师,除此之外还有几名初级律师。”
“……”周徐映无声。
“法律公益援助,主要是帮助偏远地区的农民工做免费咨询的,这次活动我们学校的志愿者会和初级律师一起挑选案例,做后续的跟进……”
“……”
“但是要下县城,两天,周日傍晚才能回来。”
“……”
回应贺谦的,只有沉默,和白色烟丝。
像是一块石头掉入水井中,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意外安静。
“你……”不同意就算了。
“嗯。”周徐映抢断贺谦的话,“去吧。”
“???”
贺谦瞳孔一颤。
周徐映答应了……
贺谦本该庆幸,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竟然没太大波动,直勾勾地盯着周徐映的侧脸。
“几点出发?”
“早上八点。”
“明早我安排人和你同行。”周徐映看了看腕表,“不早了……”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伤口,“你的伤……”
“没、事!”
周徐映咬字加重,怒气灼着字眼。
烫了贺谦一下。
贺谦起身往回走,周徐映低头抖着烟灰,泪水滚的比烟灰落得要快,啪嗒一下砸在手背上。
透明的水珠,鲜血淋漓。
周徐映克制低头,他抬手,用指节剐蹭着眼窝,擦去灼热的泪珠,眉头紧蹙,隐隐抽动着。
后知后觉的疼痛包裹着他。
这一下,不见血,却比刀划开肌肤还要疼,疼的他发寒。
贺谦走到客厅门口时,回头看,周徐映弓着身体,脊背内曲,难以遏制地颤动……
周徐映,在哭。
贺谦鼻子涩的厉害,一低头,回了卧室。
他躺在床上,把自已埋进被窝里,掰着指头数,不知道数什么,就数周徐映做的事,对他的好和不好。
贺谦彻夜未眠。
数了一夜,他也没掰扯清楚。早上一听见屋外有响动,他立马拉开房门出来。
管家正要敲门,手还僵在半空上,“贺先生……早?”
“早。”贺谦往外走,“周徐映呢?”
“少爷很早就去公司了,陪您下县城的保镖在楼下候着了,您吃了早餐就可以出发了。”
“哦……”贺谦心灰了灰。
他洗漱后下楼喝粥,整个人心不在焉的。
周徐映走的好快。
今天是周末,也要上班……
贺谦撂下筷子去了集合地——律所门口。
这次是乘坐大巴去往县城,保镖后车随行。律师在车上笑着与志愿者们闲谈,问到贺谦时,贺谦语气敷衍、应付。
他不知道周徐映的伤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当下的担忧算什么。
他不想在一段无法定义的关系里,去定义一份情绪。
贺谦没有留在周宅。
贺谦的爱不吝啬,但不会只给一个人。
贺谦不会因为周徐映的伤,放弃这次的法律援助,这是贺谦想做并且意义深远的事。
……
大巴抵达县城,支好棚架,是早上十点半。
陆陆续续的有居民排队过来咨询,贺谦准备了一个笔记本,记录律师提供的方案、咨询内容。
第52章
间隙,他给周徐映发了短信。
贺谦:【去医院了吗】
这条信息,到傍晚都没得到回复。
团队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一位老奶奶跌跌撞撞的拿着一包文件袋走过来,衣衫褴褛,银发斑白。
“诶诶诶……”老奶奶摔了一跤,文件飞出去,她慌张的捡,拍干净,膝盖疼得腰都直不起来,只顾着往这边跑。
贺谦率先过去扶她。
老奶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贺谦的手痛哭涕零地说:“我老头在工地上摔了,腿残了,现在赔偿款都没给,我上门要,下跪……他们都不给。”
她抹着泪水,“你帮帮我们吧……好心人……没有这笔钱,我家老头子连医院都去不了!”
带队律师走过来,耐心替她看了资料,里面全是医院的片子和纠正单。
“医院的片子没有用,姨,你有单据吗?劳务合同有吗?”
“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单据……我从村里来的,我不认识字,我走了好久……你们帮帮我!”
老奶奶激动地就差跪下。
贺谦搀紧她,回头看向律师,“老师,我现在不是很饿,我陪她回去拿吧。具体事宜,我们晚点说。”
带队律师知道贺谦带了保镖来,也有车,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好。”贺谦扶着奶奶往车上走,“奶奶,我送你回去。”
贺谦坐上车,在奶奶的指引下往村里开,贺谦拍拍她佝偻的肩,嶙峋的骨头刺的他掌心疼。
“我们会尽力的。”贺谦说。
车越开越偏……
贺谦刷新信息时,发现手机连信号都没了。
前方道路泥泞,又下了绵绵雨,路窄没法行驶,车被迫停下。老奶奶下车,从口袋中掏出塑料壳的手电,手电被塑料袋包着,珍惜极了。
“等我……等我一下。”
老奶奶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买了两瓶奶递进二人怀里。
“这路不好走,我回去……我回去拿!你们等我……等等我……”
她说着就独自往泥泞的地里迈,鞋跟上全是土。贺谦低头看着手心中的牛奶,五块一瓶。
大概是这最贵的了。
“我扶您。”贺谦快步跟了上去。
保镖熄了车,停在一旁也随了上来。
走了大概有五公里,雨越下越大,贺谦的步伐越来越沉,可老奶奶却不觉吃力。
大概是有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概走了将近两三个小时,才到老奶奶的家,贺谦浑身都湿透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老奶奶掏着钥匙,锁门的小锁,是被城里淘汰下来,锁柜子的。
她嘴里不停地感谢着贺谦。
贺谦抿唇,抿不出半分血色。
老奶奶推门进去,拉开了灯,给贺谦搬来椅子坐。
一条电线拉着钨丝灯,挂在矮矮的房间中央,昏暗伤眼,地上是黄土不平,柜角下垫了小石头。
椅子放在贺谦面前,贺谦只觉得头晕目眩。
他沉沉的昏了过去。
第41章 生气
贺谦醒来时,正躺在炕上,粗糙的被子盖在身上,并不暖,冷的他发抖。
“来……喝点姜汤……驱寒的。”
老奶奶将床头柜上的姜汤端起来喂他。
贺谦喝了两口,头钝痛的厉害,又躺了回去。他面色惨白,躺在炕上,给人一种濒死的脆弱感。
“我借了点感冒药过来,我现在去泡给您喝。”老奶奶端着碗往外走。
出去的时候,保镖走了进来。
“外面雨大,这鬼路,今晚应该是出不去了。”保镖叹了口气。
他每隔一小时都得给周徐映汇报,但是这里连信号都没有,别说汇报了,连信息都收不到。
他又不能把贺谦丢在这,万一出事了他脱不了干系,只能干耗着,等贺谦好点再说。
贺谦躺在床上,虚弱点头。
没一会老奶奶就端着药进来,给贺谦喂下。
贺谦疲惫过度,又淋了雨,身体烫的厉害,应该是发烧了。可山上没有药店,看病是个麻烦事要走几公里,下雨不便。
大多数村民都秉着扛一扛就过去的想法,家里也就只有普通的感冒药。这药,还是她借来的。
老奶奶怕贺谦晚上冷,往贺谦床上压了两件厚衣服,还端来了炭火盆。
大山里的冷,很难抗。
保镖睡在客厅的木沙发上,守在贺谦门口,最后一床被子给了他。老奶奶和腿瘸的老爷爷往身上裹着衣服,在厨房里坐着烧柴取暖。
晚上很冷,不睡就不冷了。
贺谦躺在床上,连呼吸都困难,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他以前从没烧的这么厉害过。
这次,贺谦真的有一种要死了的感觉。
看谁都模糊,听什么都飘飘然的,声音落不到实处,只觉得眼眶酸,头昏脑胀的。
半夜的时候,他烧的厉害,浑身的肌肤像是被火灼了一样,撕扯着疼。
贺谦用力地握着手腕上的腕表,手抖的厉害。
但那好像不是他的手,捏的时候不疼。
是周徐映的……
假的,周徐映不在这。
他一定是在做梦。
贺谦疲惫地闭上眼。
再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第53章
天花板是白的,吊瓶正往下滴着盐水,他掌心发凉。
“醒了?”
凉薄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贺谦移眼看去,周徐映浑身湿透,眉头紧蹙,额上的黑发滴挂着水珠。
贺谦薄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只能从胸腔中挤出一个沙哑的“嗯”字,眼眶极酸。
窗外还在下着暴雨,雨水打在铁窗上的声音大的可怕,昨晚比现在的雨下得还要大。
泥泞狭窄的山路,脚一踩下去,泥能裹住鞋,跟着走上几米。
“周先生。”医生从门外进来,身边跟着的带队律师看见贺谦醒了,“小贺,感觉怎么样?你昨晚烧到了40度,还是周……”
“什么事?”周徐映打断律师的话,看向医生。
“医院门口那对……”
周徐映用眼神打断了医生的话,迈开长腿往外走。
贺谦躺在病床上,浑身无力,老师上前慰问,医生留下给他重新测体温。
周徐映往医院大门走去,来往的人都在津津乐道着一件事,多是心疼与好奇。
唯有周徐映,憋了一腔怒火。
他眼底一片阴森,眼神像是淬了毒似的。
他走到医院门口,台阶外跪着一对老夫妻,老爷爷旁边还放着拐杖,身体佝偻着,仿佛要被这瓢泼大雨打碎。
保镖撑着黑伞,周徐映走到伞下,站到了那对老夫妻面前。
他们不停地抹着泪,道歉、乞求,苍老的手湿哒哒的,他们不敢握住周徐映的裤腿,怕脏手蹭坏了昂贵的衣服,怕被踹开。
周徐映来他们家时,是半夜,带着一帮子的人直接把门踹开,抱走贺谦连夜送去医院。
他们不认识周徐映,只知道许多人都怕他,这样的人一定有权有势,可以打赢官司。
没人逼他们,但他们在这跪了很久,想求周徐映帮忙打官司,想要那笔补偿金。
他们还想向贺谦道歉,但他们没钱,只能拿命抵。
他们已经是半只脚已经迈入棺材的人,不怕死,腿也可以不治,但自家孙子还要读书,还要钱。
所以他们执拗的要着那笔赔偿金。
周徐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讪笑着身体都在抖,“你孙子的前途是前途……”
“他的命是命……”
40度的高烧,如果他当晚没找到贺谦,贺谦烧傻,或是死在床上,又或是他背贺谦下山时出了意外……
周徐映会疯。
真的会疯!
他并不是贺谦,对谁都会有怜悯,更不会被道德绑架。面前的这对老夫妻是自私的,他也是。
贺谦二十岁,才二十岁!
周徐映不能让贺谦连二十岁都活不过!
更没法让贺谦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周徐映深深地吸了口气,阴沉的目光,如掺了毒般冷血。
他冷漠的态度,近乎是碾着人的骨头离开的。
这次,周徐映要秉着成年人的自私,为自已筹谋一次!
他要和贺谦结婚!x
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
贺谦看着盐水袋里越来越空,老师给他喂了些粥,医生说体温降了点下来。
医生说贺谦凌晨被送来的时候,烧的厉害,就拽着周徐映的手腕,不撒手。
说周徐映来的时候,手还在流血,周围乌泱泱的一群人。问了才知道,周徐映背着他走了五六公里,中途都没换过人。
从他昏迷以来,一直守到刚刚……
山上路滑,路黑,不小心滚下去,命都没了。
贺谦知道昨晚的雨多大……
他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耳边是雨水砸窗的声音,不知道老师和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不停地在扣手。
傍晚,周徐映拎着海鲜粥来了病房。
他把粥打开,将贺谦扶坐起。
周徐映扶他时,烟味很重,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已经换了。
周徐映用手背摸了摸贺谦的额头,感觉温度降了些。
贺谦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只盯着他的袖口看。
那块百达翡丽的手表,如此耀眼。
周徐映将勺子放进碗里,看着面无表情的贺谦,起身往外走。
贺谦喉咙一紧,“你去哪?”
“出去。”
“去哪?”
“抽烟。”
“……”
贺谦抿紧唇。
周徐映的背影被房门阻隔,贺谦依旧盯着看了许久。他觉得……
周徐映,在和他生气。
第42章 结婚1
贺谦端起海鲜粥喝,喉咙很疼,呼吸不顺,喉咙里堵着一阵酸涩感,吞咽时犹如吞刀。
他迫使着自已喝了半碗粥,就没动了。
半小时后,周徐映回来,手中端着一盒洗干净的草莓,打开,放在一边。
贺谦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周徐映。
周徐映一坐下,贺谦问:“你伤怎么样了?”
“没事。”
周徐映的回答轻描淡写。
他一贯将“没事”挂在嘴边,处变不惊的样子并未说服贺谦。
怎么可能没事……
周徐映的伤口很深,连绷带都止不住血,估计要去医院缝合,受伤第二天就背着他下山,雨这么大,肯定裂开,发炎了。
“你脱了,我看看。”
“心疼?还是愧疚?”
第54章
“……”
迟迟未得到回应,周徐映双眉下压,双腿岔开,将手插入裤兜,“晚上回京城。”
“那对老夫妻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周徐映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他再次离开,走到门口的时,他忽然顿住,握住把手的手抖了抖。
他薄唇微启,什么都没说,走了。
“砰!”
病房的门被关上,贺谦拿起床头柜上的草莓,摘着萼片,吃了一颗。
酸的、涩的……复杂至极。
贺谦低着头,四周看了看,他找到了手机,但手机没电关机了。
他放下手机,捧着草莓,坐在病床上吃,一颗又一颗的往嘴里塞……
人在没有答案的时候,总喜欢找些别的事来做,转移注意力。
晚上,贺谦恢复了些力气,出医院的时候,门口停着黑色宾利。周徐映坐在里面,身体靠在椅背上,疲态尽显。
贺谦坐上车,周徐映伸手扶了他一下,贺谦看着凌厉的侧廓,愈来愈柔和。
车子启动,飞驰在绵绵细雨的大道上。
两侧道路上,一个小孩摇摇晃晃的撑着伞狂奔,不知怎么的,忽然丢伞,跪在地上,对着远去的车磕头。
一个又一个……
外面的雨声,渐渐加重。
贺谦用余光瞥着周徐映,周徐映始终阖着眸,像是在睡。
“周徐映。”
贺谦喊得很轻。
周徐映没回他,眉头皱的很紧,贺谦知道他没睡。
贺谦努了努嘴,没说话。
车回到周宅,开了将近四个小时。贺谦躺在车上睡着了,停车时,贺谦还没醒。
周徐映跨下车,司机撑着伞,他将贺谦抱下车时,贺谦醒了。
贺谦揉着眼皮,站好,像梦游似的往周宅走。
周徐映从司机手中接过伞,撑着跟在后面,伞身往前倾斜。
伞落在贺谦头顶。
周徐映撑着,手很稳,脏雨不会溅到贺谦身上
周徐映说过,给贺谦活下去的希望。
希望可以是贺谦的梦想,也可以是洒在普通人身上的光,只要光没被抽走,就还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周徐映悉心呵护着他养的花。
他,则埋在深渊里。
贺谦上楼后,洗了个热水澡,吃了药,坐在卧室里等。
周徐映来的时候,端着一杯热牛奶。
“喝。”
周徐映命令道。
贺谦乖乖把牛奶喝完了,他从柜子里取出消毒物品和软膏,再次说道:“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周徐映的眸光暗了暗,“不用。”
贺谦说:“不是愧疚。”
周徐映的眉心一抽,“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愧疚。”
贺谦放下药,走过去,替周徐映解着睡袍。
周徐映刚洗完澡,肌肤上泛着水光,喉结处还有水雾,滚动时格外性感。
周徐映低眉,盯着贺谦,目光中闪烁着兴奋、激动。
贺谦,是愿意的……
一定是愿意的!
周徐映脱去衣服,贺谦给他上药。他看见周徐映的上臂,恶肉横生,肌肤溃烂,还有胸口处的伤,又开始隐隐泛红。
贺谦仔细的替周徐映消毒,抹药。
周徐映的手,虚虚地环在贺谦腰外三寸。
劲瘦的腰线,能轻而易举的被捏住,卷进怀里。
此刻……他们如此的近。
前所未有的近!
可是不够,好像还不够!
这样怎么能够?
周徐映伸手,大手揽住贺谦,用力一拉,贺谦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贺谦手抖了一下。
“你松开……”
贺谦望着不断捏紧的手,语气紊乱。
低头时,正对上周徐映明亮炙热的眼神,他从未见过这个眼神,却觉得熟悉。
忽然,贺谦想到了什么,身体一激灵。
他见过!
他第一次逃跑,被拉入郊林时,周徐映也是如此眼神!
那晚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暴戾。
兴奋如旧。
周徐映忽然发狂般的吻着贺谦,炙热的吻,勾带着病态的眼神。
周徐映没合眼,越吻越兴奋。
贺谦手中的棉签落在地上,只手挂在周徐映后背,另一只手撑着周徐映的肩膀,没有挣扎,只有情动时的指腹收紧,罕见配合。
周徐映含糊地咬着他,逼问他。
“愿不愿意?”
“要不要?”
“行不行?”
贺谦蹙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一低头,头靠进了周徐映的颈窝上,鼻尖的呼吸越来越轻,口腔里的血腥味绕在舌尖许久,他才感知到。
周徐映吞咽唾沫的声音,格外清晰。
“不、不……”
贺谦迷迷糊糊地说。
周徐映眼神一冷,单手将人抱了起来,他替贺谦说行,替贺谦答应。
贺谦沉沉地睡去。
周徐映替他换上红色西装,打上领带,别上胸花,还往贺谦的口袋中,放了两颗糖。
柠檬味的糖。
周徐映低头亲吻着贺谦,说他好看。
这样才像个“新娘”。
周徐映单手扛起贺谦,往书房里走……
走进暗室,往楼梯下走,进了一个房间。
第55章
“啪嗒!”
周徐映抬手开灯,红色的棺木屹立在正中央,在离棺木十米的地方,还有一张长案,长案上摆着无字灵位。
周徐映将贺谦,放进棺木里,抬起贺谦的手,如信徒般虔诚落吻。
老实说,贺谦出现在商场的监控画面里,周徐映透过屏幕看见贺谦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做了。
周徐映克制了许久……
他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贺谦不乖,不乖一定不想和他结婚。
可最近贺谦乖,好乖。
贺谦只是不爱他,不想和他结婚。
但没关系,现在想了。
第43章 结婚2
贺谦亲口说的,不是愧疚。
不是愧疚,是心疼。
贺谦心疼他,亲口承认的。
周徐映吞咽着唾沫,跪在棺前,仔细临摹着贺谦的轮廓。
别墅外,惊雷轰天。
整个天地,被一道紫色闪电劈开。
银河如钩,漫天的雨丝砸在别墅顶层的玻璃碎片上,水顺其流下,淌过雕刻的花纹,泛着晶莹诡异的光。
周徐映靠在棺木上,静静等待。
他在等贺谦醒来,完成他们的婚礼。
周徐映以前也这么等过,等了两年,贺谦没醒,也不会醒。
他一个人完成的婚礼。
凌晨3:01,贺谦醒了。
下雨天寒,贺谦冷的瑟缩了一下,下一秒,一只强有力的手握住了他,与他十指紧扣。
贺谦迷糊地睁开眸子,视线被红色棺木遮盖大半,锐利的线条轮廓一点点的移进视线。
周徐映正盯着他,眼神阴沉。
贺谦怔了一下,手往旁边撑,想坐起来,碰到了侧棺木,视线也是方方正正的……
贺谦猛的坐起来,周围闪烁着暗暗红光,十分诡异。
此刻,他正卧在一口红木棺上!
刺骨的寒意包裹着贺谦,将空气一点点地挤出肺腑,呼吸困难的近乎窒息。
贺谦僵着身,转向周徐映。
面色冷白,眼神诧异。
周徐映早料到贺谦会有如此反应,他抬手替贺谦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温暖的指腹划过贺谦肌肤,周徐映感受到了贺谦紧绷着的僵硬动作,轻声说:“别怕。”
声音听着阴森。
贺谦喉咙发紧,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在棺木里?不知道这是哪?不知道周徐映想做什么?
面前的景象不断冲击着贺谦的思绪。
恐惧不给贺谦思考的机会,轻易将他理智击碎。
他怎么可能不怕……
此刻,除了害怕他甚至拿不出别的情绪。
周徐映揽住贺谦的后脑勺,发疯地吻着他的唇瓣,试图以此来让贺谦放松。
强势的动作,反倒让贺谦抖的更厉害。
绵长的吻,像是在告诉贺谦四个字:至死方休。
贺谦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气,手拍着棺木哐哐作响。
麻木红肿的手心,他竟感受不到半分疼痛,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
贺谦情急之下咬破了周徐映的唇角,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周徐映的理智才勉强召回一些。
周徐映舔着唇,松开了贺谦。
他阴鸷的目光落在贺谦的泛着光泽的唇瓣上,吞咽着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周徐映抑制着情绪,将人从棺木里抱出来,对着泛着暗红色光的长桌,弓腰一拜。
虔诚又真挚。
贺谦看着长桌,上面供奉着两座灵位。
周徐映像是寻求见证般,当着灵位的面,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绒盒,正对着贺谦打开,
里面是一枚戒指。
与周徐映手上的戒指是一对。
周徐映给贺谦戴上戒指,低头看着唇瓣抖动的贺谦,目光兴奋,“我们结婚了。”
没有盛大婚礼,没有红毯,没有司仪,更没有任何亲朋好友的见证。
周徐映与贺谦结婚了。
这是周徐映单方面的宣布。
贺谦僵硬着身体。
这算什么结婚?这简直就是冥婚!
没有人结婚会在棺木里的,也不会奉着灵位……
周徐映真的是个疯子。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疯!
贺谦不敢说话,他心跳如鼓,是害怕所致。
那口棺木尺寸如此的合适,或许他哪天彻底的激怒了周徐映,真的会被钉死下葬。
贺谦冷汗直冒……
周徐映侧目看着他,没看到半分喜悦,反倒触到了贺谦眼睑下的无尽冷漠。
冰冷的眼神,像是一盆水,从头浇灌,彻骨的冷。
周徐映目光一顿,眼神冷厉,“你不愿意?”
“周徐映……”贺谦喉咙发紧,试探道:“你是不是发病了?”
病……
周徐映眸光暗了暗。
从贺谦死后,他病了二十一年。
周徐映忽然将人揽进怀里,指尖摸上贺谦颈侧的红痣,“进村的时候没信号,你有没有想过跑?”
“……没。”
“发烧无助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
“有。”
“撒谎。”
周徐映的指腹用力,掐进贺谦脖颈处的肌肤里。
如果贺谦真的想起过他,就不会进山,不会去县城,更不会在他背着贺谦下山时,紧攥着他的腕表,说着无比绝情的话。
第56章
周徐映背贺谦下山时,雨很大。
贺谦烧的厉害,他怕贺谦昏迷,不停地和贺谦说话。
他问贺谦难不难受,问贺谦想吃什么,问贺谦和他在一起有没有开心过……
贺谦迷迷糊糊地说没有,还掰着他托着贺谦的手。
指甲用力,将他手腕抠出一个血口,意识不清,却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推开他的动作上。
贺谦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开心过。
不管周徐映做什么,贺谦只希望他去死。
这样的贺谦怎么会想他……
周徐映曾以为只要得到贺谦,不会在意贺谦是否给予反馈,所以他用尽了卑劣的手段,又脏又恶心。
周徐映现在意识到他错了。
他在乎的……
贺谦白皙的肌肤,一碰就留下痕迹。他含泪偏头,推拒着周徐映的手。
伤口崩开,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埋在衣服里。
贺谦从来都看不见。
周徐映允许贺谦离开京城,下县城做法律援助,是他知道这是贺谦的所追寻的光。
周徐映是腐烂的泥,活该被抛弃。
他没怪贺谦。
只是在贺谦回头关灯的那一眼里,周徐映失望地想了许多……甚至想过还贺谦自由。
周徐映想着,如果贺谦这次逃跑成功,他就不抓回来了,找人守着贺谦,让他安全的活过24岁。
不成想,贺谦意外失联十七个小时,周徐映心急如焚的打了几十个电话,无人接听的机械式声音,听得周徐映崩溃。
他不过是在怄气……
周徐映永远没法对贺谦视若无睹。
他要贺谦在他身边,活过24岁。
不论方法。
周徐映扯唇笑了笑,“以后除了学校,你哪都别想去!”
他一把将贺谦抱起来,扛在肩上,从书房离开。今晚是他的新婚之夜,他理应享用他的“新娘”。
第44章 灰色蜜月1
次日。
贺谦醒来时,整块背都在冒冷汗,出于本能的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没有温度,没有人。
手指上的异物,在触摸中清晰的感知到。
是一枚戒指。
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和周徐映“结婚”了。
贺谦坐起来,眼神空洞无聚焦。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才回神,他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手机充好了电,他开机时,几十个电话弹了出来。
都是周徐映的。
是他进山那晚的电话,一直打到凌晨。
贺谦触摸着指节上的戒指,只觉得混乱。
如果没有昨晚的“冥婚”,或许……
但现在说这些已然没有意义,周徐映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不吃药,不会改。
注定会疯一辈子。
贺谦洗漱下楼,看见周徐映正坐在客厅里,腿上放着笔记本,指节在上面敲动。
贺谦对于周徐映的存在视若无睹,吃了早餐、药,正要往楼上走,周徐映忽然抬起视线,语气命令:“过来。”
贺谦像是没听见,自顾自的往楼上走。
“是不是要把你锁起来,才能听话?”
凉飕飕的声音飘来,贺谦步子顿了一下。
在这个节骨眼上,贺谦惹周徐映生气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人总得在一次次疼痛中,学会识趣。
贺谦走了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周徐映把电脑递了过去。
周徐映正在替他修改他的策划案,修改过的方案考虑的因素很多,十分完善,用词严谨,挑不出错处。
贺谦:“谢谢。”
周徐映将u盘拔出来,递给贺谦,“药吃了?”
“吃了。”
周徐映伸手摸了摸额头,感觉没这么烫了,“这星期就别去学校了。”
“哦。”贺谦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带你出国,想去哪?”
“……随便。”
“伸手。”
周徐映将修复好的腕表,给贺谦戴上。
腕表玻璃面在贺谦昏迷时碎了,周徐映拿去修了,刚修好。
贺谦看着周徐映给他戴腕表的动作,觉得讽刺。
这哪是腕表,分明是牵引绳、手铐、牢笼!
是周徐映桎梏他的利器。
-
今天一天,周徐映没离开周宅,在家收拾东西,养花,给贺谦做菜,贺谦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觉得窒息。
他不想和周徐映待在一起,但他没法逃。
-
周徐映把出国的机票买好了,目的地是泰国,明天就出发。贺谦收拾东西的时候,多带了一盒药,治躁郁症的药。
周徐映看见贺谦把药塞进行李箱里,目光暗了暗。好在贺谦立马拿来药膏给周徐映上药,阴翳的目光才渐渐恢复如常。
周徐映脱去衬衣,沟壑分明的肌肉上,刀痕遍布,看着都有些年头,却依旧疤痕明显。
是受伤时,伤口就很深。
“你的伤怎么来的?”
周徐映受伤回家那晚是凌晨,下车时,高大的身影有些摇晃,面色煞白。贺谦可以肯定,这样的情况,不止一次。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眼睛,神色复杂,“杀人的时候留下的。”
贺谦像是被人一下扼住了喉咙,吐不出半个字。
周徐映说“杀人”时的语气,像是呼吸一样的简单、轻松。就好像只是对着木偶挥了一刀,没有血,也没有痛苦的嘶吼。
第57章
贺谦死死地盯着周徐映的手掌,上面全是血。
贺谦还有更深一层的复杂情绪,难以名状,无从定义,矛盾的要将他撕开。
上完药后,周徐映搂着贺谦上床休息,长着茧子的手从后面将人圈紧,头靠在贺谦后颈。
呼吸萦绕在贺谦的耳边,酥麻冰凉。
贺谦不敢睡,怕醒来时又和昨晚一样,躺在棺材里……
周徐映却睡得安稳。
贺谦在,他就安稳。
-
第二天一早的飞机,从京城飞去泰国。
落地时,周徐映攥着贺谦的手,拉着上了出租车。
中午吃了饭后,他们回酒店睡了一觉。傍晚,周徐映带着贺谦去泰式按摩,私人包厢里,二人并排躺着。按摩师的手法很好,但力道很大,贺谦忍不住叫出了声。
周徐映微微仰头,唇角勾了勾。
按摩结束后,贺谦去蒸桑拿,周徐映身上有伤,就在门口抽烟。贺谦出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发丝往下滴着水,脖颈处沁出一层细汗。
汗珠顺着贺谦的下颚线滑动,十分勾人。
周徐映用毛巾替他擦了擦,“去洗澡,一会带你逛夜市。”
贺谦洗了个澡,刚出来,周徐映的手就握了上来。
十指紧扣的动作,令贺谦别扭的想抽手,周徐映却握得更紧。
在无人认识的国家,他贪恋、急切的想公开着这段亲密关系。
贺谦挣扎无果,只能作罢。
周徐映一直牵着他逛夜市、商场。
贺谦始终发着呆。
一个冰淇淋递到他面前,草莓味的。
或许是傍晚出了汗的缘故,贺谦不觉得头疼了,身上也不烫了,发烧好了许多,贺谦总算尝到味道了。
二人并肩走着,夜幕笼罩在城市上空,路灯拉下身影映在地上,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声鼎沸。
喧闹中,周徐映看着贺谦忽然问:“为什么喜欢吃冰淇淋?”
“想吃,好吃。”
“容易胃寒,以后少吃。”
虽然周徐映话这么说,但每次路过冰淇淋店,他都会给贺谦买。这一行为,是讨好。
他不知道怎么让贺谦开心。
周徐映只知道贺谦喜欢冰淇淋,就算冰淇淋对身体不好,周徐映也想给他买,想让贺谦开心。
但贺谦跟着他从没开心过。
对于贺谦,周徐映无力居多。
贺谦轻轻地“嗯”了一声,迎面吹了阵风过来,贺谦看着地上的比他高出一截的影子,慢慢抬起视线,发现今晚的月色不错。
“你不吃?”贺谦心情不错,随后一问。
“可以吃,以后试试。”
在周徐映的童年里,没有冰淇淋,他没吃过。
前方经过路口,周徐映手绅土的护在他周围。
贺谦看向周徐映的脸,眉骨微弓,侧廓线条锐利,鼻梁英挺,极具攻击性的长相往往带着几分痞气。经过岁月打磨,痞气消散,成熟与稳重占了上风。
“怎么了?”周徐映低头时,目光与贺谦对上。
贺谦慌乱低头,胡乱地问:“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周徐映眸光一暗,他看了看腕表,点了支烟,转开话题,“往回吧。”
记忆深处的糜烂被勾起。
周徐映看着逆着光的黑路,眼神没再亮过。
第45章 灰色蜜月2
紧握的手,沁出了汗。
周徐映电话响了,他松开了贺谦,一只手拿烟,一只手拿手机听电话,聊的都是工作上的事。
贺谦被他用手臂揽到靠店面的内侧,经过stdupont专卖店,贺谦忽然停住了。
周徐映低头看他,“怎么了?”
“我进去看看。”
这是商场外一楼,安装的是透明屏,贺谦走进专卖店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周徐映的视线范围内。
五分钟后,贺谦从专卖店里出来。
周徐映手中的烟已经没了,还在打电话,他重新牵上贺谦的手,走了一段路才挂断电话。
在周徐映挂断电话后,贺谦将一个方形盒子递了过来,见人没反应,贺谦直接把东西塞进周徐映口袋。
“谢谢。”
贺谦语气轻轻地。
周徐映背他下山的事,他该对周徐映说一声谢谢。
周徐映打开礼盒,里面是stdupont的磨砂银黑色金属打火机,对贺谦来说,这不便宜。
沉甸甸的打火机,被周徐映握在掌心里,攥暖。
-
回酒店后,周徐映洗完澡,抱着贺谦躺在床上休息。
贺谦一如既往地侧躺,背对着周徐映。周徐映贴了上来,手握住贺谦的手,摩挲着指节上的戒指,他吻了吻贺谦脖颈上的红痣,“晚安。”
“……”
贺谦听着身后呼吸渐渐安稳下来后,掰开了周徐映沉重的手,往旁边挪。
第二天。
贺谦醒来时,清脆的金属声将贺谦吵醒,他刚翻了个身,周徐映将手里的打火机撂下,“醒了?”
“嗯……”贺谦有些迷糊。
“起床,吃饭。”
周徐映淡淡道。
贺谦下床,经过沙发时瞥见周徐映正在开视频会议,周徐映闭了麦,但视频没关。他立刻躲着摄像头,往浴室走。
贺谦出来后,坐在桌前吃早餐。
在他的印象中,周徐映总是起的很早,贺谦没有一天比周徐映起得早。
第58章
周徐映的视频会议很快就结束了,他看向贺谦,“会冲浪吗?”
“不会。”
“我租了个造浪艇,一会带你去冲浪。”
他不为冲浪,只是想摁着贺谦在海里溺吻。
周徐映合起电脑,站了起来。他没与贺谦商量,是在下达命令。
一贯如此,贺谦也没和周徐映争。
到海边后,他们换好衣服,上了造浪艇,入海后周徐映单手拎着冲浪板站在船尾,给驾驶员打了个手势,造浪艇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我给你示范一次。”
周徐映摘下墨镜,站在阳光下,只握着绳子,跳入海里,另一只手放下冲浪板,双脚压住板侧。
造浪艇加速,浪花掀起冲浪板,他屈膝与浪花形成对冲力,稳稳站起。
衣服被海水浸湿,流畅的肌肉线条展现出来。
周徐映渐渐松开绳子,后脚点起板身,前脚卸力一瞬,转肩带胯,转换方向,冲浪板打出漂亮浪花。
示范结束后,造浪艇的速度减缓下来,周徐映站在海里对贺谦招手,贺谦跳下船,游了过来。周徐映单手搂住贺谦的腰,将绳子递给他,帮他压住板。
在准备工作结束后,他爬上船指挥着贺谦。
贺谦害怕的腿有些抖。
造浪艇缓慢前行,周徐映让贺谦站起来,贺谦刚站起来,没站稳,连人带板都翻了。贺谦腿抖的有些麻,人一直停在原位。
周徐映立马跳下海,朝人游过去。
他大手揽住贺谦的腰,波光粼粼的海面泛起蓝色浪花,他看着贺谦被水打湿的头发,不停地往下滴水,水划过贺谦的下颚,滴入海里。
周徐映吞咽着唾沫,单手掐住贺谦下颚,吻了上去。
突如其来的吻亲的贺谦发懵,他腿麻的更加厉害,双手推拒着周徐映的行为。
他的挣扎、反抗,无一不在激励着周徐映。
周徐映摁住他,精悍的身体占据上风,他吻的更加用力、疯狂。
唯一的理智是:他没咬贺谦的唇。
周徐映咬破了自已的舌尖,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海水的浪花灌入时刺痛伤口,他毫不在意的摁着人在海面上接吻。
“周……周徐映,我脚……脚麻。”
贺谦在换气时,难受地说。
周徐映却被面前的景象勾的亢奋。
漆黑的瞳孔中浮现出一幕景象……
上次在海中脱力,身体下坠,迷糊中看见一道身影,随着光束潜入海里。
——是贺谦。
贺谦朝他游来,吻着他,哄着他,让他撑住,拖着他上岸。
贺谦的光也会洒在他的身上!
周徐映亲的更加激烈、肆无忌惮。
“周徐映!”
贺谦的眼眶通红,拍着周徐映的肩,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周徐映捧着他的脸,病态地答:“我在。”
“我脚抽筋了!”贺谦推开了周徐映。
如此疯狂的吻下,贺谦有那么一瞬觉得,周徐映是不是想在海里亲到溺死……
周徐映是疯子。
疯子才喜欢在海里吻到窒息!
周徐映将人拖上造浪艇,给贺谦捏脚。
造浪艇往岸边开,下岸后,洗澡换好衣服,在海边餐厅用餐。
等餐期间,贺谦去了趟厕所。
回来时,餐桌旁上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人正在与周徐映搭讪,还拿出了手机。
周徐映始终面色冰冷,在看见贺谦走近时,他反而给了两分好脸色。
周徐映没回答外国女人的搭讪,而是将目光投向贺谦,单指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动作中有提醒,有威慑。
贺谦蹙了蹙眉,用流利的英文说,“抱歉,他是我男朋友。”
周徐映眸光暗了一寸,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对于这个答案,周徐映还算满意。
外国女人看见了贺谦手上的戒指,恍然大悟了说着抱歉,然后走了。
周徐映将一块虾饼放在贺谦餐盘上,“尝尝,味道不错。”
这样的行为像是赞许、嘉奖。
贺谦将裹着金丝的虾饼用筷子拨开。
第46章 灰色蜜月3
下午。
周徐映带贺谦去了附近的寺庙。
他买了画太岁的福本,像个册子,写上生辰八字,会由高僧诵读365天。
除此之外还有健康符。
贺谦想了一会才落笔,落笔时,周徐映已经将福本写好了。
他在健康符上写上贺谦的名字,找着贺谦的福本,写了生辰八字。
贺谦写完后才知道,狐疑的盯着周徐映的健康符,“为什么写我的?”
“没什么。”
周徐映从贺谦手中收过福本和健康符,递给寺庙里的僧人。
风吹着福本,翻开页面。
两本福册上,写的都是贺谦。
这的寺庙很大,二人逛了一大圈,贺谦还买了护身吊坠,参观结束出来时,贺谦将吊坠递给周徐映。
“给你的。”
周徐映的健康符,写的是他的生辰八字。
这个吊坠,是他替周徐映求的。
“不用。”周徐映推开。
“为什么?”
“……”周徐映眉头皱的很深,却没有回答。
周徐映没法用这些,会和他的纹身相冲。
“不想要就丢了。”
第59章
贺谦把东西强塞进周徐映手中。
周徐映看着掌心里的护身吊坠,眼眶湿润。
他没不想要……
周徐映只是不知道是这护身吊坠是还人情,还是贺谦真希望他平安。
大概是前者。
贺谦从不喜欢欠着谁。
贺谦巴不得他去死,不会想要他平安。
周徐映将东西攥在掌心里,手抖的厉害。
他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傍晚回酒店后周徐映将吊坠放进了行李箱里,没戴。
周徐映的行为,被贺谦看见了。
贺谦没说话,转身走了。
他送了的东西,不会问去处。
贺谦与周徐映一共在泰国玩了五天,周徐映从没再提过护身吊坠一个字,也没佩戴过,就当那是个不值钱的饰品,丢行李箱里长灰。
贺谦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在回国当天,周徐映总算提了嘴寺庙的事,但无关护身吊坠。
“泰国寺庙要还愿的。”
“嗯?”
“四年后,11月10日,记得来还愿。”
周徐映的话,来的实在莫名其妙。
就好像……周徐映四年后要还他自由了一样。
飞机起飞时,贺谦耳鸣了,他难受的往后靠,闭眼休息时迷迷糊糊就睡着了,脑海中全是周徐映刚才说的那句话。
飞机降落,贺谦一身冷汗的惊醒。
现在是深夜,但他们一出机场就有司机来接,到周宅后周徐映给贺谦煮了碗小馄饨,贺谦洗完澡正好能吃。
贺谦坐在餐桌上,周徐映把行李箱拎上楼。
他把护身吊坠拿出来,放入书房里珍藏。
周徐映没法戴,至少这四年不行。
他珍视着这块吊坠,却不敢多碰,怕与纹身互冲。
周徐映的纹身来自某种神秘禁术,棺木纹身,刺上生辰八字,以白瞳女鬼衔接,调动阴阳面具,转换生死。
天道遵循着自然法则。
想要逆天命,就得做交换。
纹身只是一种禁术,未必作数,信则有不信则无。
周徐映不信,但得信。
他想贺谦平安。
一切护佑自已的东西,周徐映都不戴,怕损了贺谦的运。
他的眼眶发红,坐在书房里看着护身吊坠足足一个晚上。
他自欺欺人的幻想着,贺谦希望他平安。
书房的门没有响过,窗外的夜透骨般寒。
明明已经没下雪了。
-
次日。
贺谦醒后下楼,管家和贺谦打招呼。
贺谦点点头,绕过餐桌,在周宅里逛了一圈,没找到人影。
今天是周日。
“周徐映呢?”
“少爷一早就去公司了。”
“哦……”贺谦这才坐下吃饭。
晚上的时候,管家将晚餐打包好递给贺谦,这是要贺谦去送餐的意思。
贺谦上楼拿了药才上车。他从地下车库坐电梯到顶层,没碰到人。
敲门进去的时候,办公室里没有人。
贺谦把餐放下,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天一点点暗了下来,车水马龙的街道从拥堵到通畅。
过了好久,周徐映才推门进来,还在和助理说着话。
他本能地躲在了窗帘后。
周徐映原本正在和助理交代事,看到了桌上的餐盒,顿了一下,“你先出去吧,资料整理好给我再下班。”
“好的,周总。”
助理把文件放下后走了。
听见关门声,贺谦才松了口气,刚拉开窗帘,一双皮鞋落在他的面前。
“躲什么?”
周徐映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
贺谦往旁边躲了躲。
周徐映走回办公桌前用餐,贺谦坐在他旁边,吞咽着口水,欲言又止。
周徐映瞥他一眼“要喊。”
“……”
贺谦照旧喊着周徐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周徐映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似乎很享受。
“我觉得我在哄你吃饭。”贺谦忽然说。
周徐映的手顿了顿,“嗯。”
就是这个意思。
周徐映从小到大,没被哄过,淡漠着活。
十岁的时候,家里来了个男人,母亲收拾东西要走,周徐映看着她,不说话也不问,安静的等。
等自已被带上。
但没有。
周母摸了摸他的头说要去城里一趟,让他在家等。周徐映点头,晚上的时候,母亲没有回来,他就坐在门口等。
散步的小孩冲他砸石头,笑他没爸又没妈,没人要他。周徐映没说话,慢慢地等。晚上太冷的,他冻得手脚发寒,还在等。
这两天,村子里有狗丢了。比他大许多的孩子在父母的陪同下,满村找狗。
第三天的时候,周徐映的母亲还没回来,地上盖了一层雪。周徐映忽然笑了,他搬起小凳子回屋。
他这才恍然大悟……他们说的对。
没人要他。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被接回周家认祖,成了难听的私生子,总算有了家。
那不是家,是人间炼狱。
他只是一块磨刀石,一块举足轻重的“东西”,可以砸碎,可以死。
他从同父异母的长兄手里死里逃生时,他遇到了贺谦。
贺谦穿着女装给他包扎,很漂亮,稚气青涩的脸上全是担忧,关心地问:“为什么一个人?”
第60章
周徐映:“没人要我,就一个人。”
贺谦说,“以后会有人要你。”
周徐映冷冷地笑,“你要吗?”
贺谦指着自已的喉结,“我是男人,没法要你。”
周徐映目光顿了顿,没说话。
他就像是浮萍,没人要,更不会有人哄。
只有贺谦关心过他。
他将其当做救命稻草,牢牢攥住。
第47章 伏击
人性绝非虚无的白纸,一旦触碰到希望,潜在的野性会被激发,会贪婪的想要得到、接近。
光如此耀眼。
周徐映也会想要。
24岁,他撕碎了伪善的亲情,踩着数不尽的人往上走,冷血、残暴成了最贴合周徐映的词汇。
……
贺谦和周徐映乘坐电梯进地下车库,贺谦慢腾腾地走在后面,脸烫烫的。
他说他像是在哄周徐映吃饭,周徐映嗯什么?
车库里,司机戴着口罩拉开车门,眼神阴森森的。
周徐映在压腰进去时,一道闪着寒光的匕首从袖口里滑出,朝着周徐映的后腰刺去。
“周徐映!”
贺谦一惊,本能的用手握住了刀刃。
急速的动作下,锋利的刀面切开皮肉,血珠染红匕首顺着刀尖往地下砸,贺谦疼得脸色发白。
周徐映半个身体已经迈进车里,在惊喊中回头。
看着男人踹开贺谦,贺谦撞在木柱上,面色煞白。
男人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挥着刀刃,血珠飞溅在周徐映冷白的脸颊上,他眼底像是淬了毒一样,阴鸷幽暗。
周徐映一把拧住对方的手腕,用力一折,刀失力砸落在地,他反擒过男人的手折在后背上,地上的一滩血迹映入瞳孔。
周徐映挥拳重落,“砰砰砰”的拳头落在肌肉上,发出闷响,拳拳到肉。
男人狰狞着在地上,痛楚的蜷缩着身体要来个绞杀,被周徐映利索躲开。
周徐映摁住男人的头,大手包裹住头颅,捡起地上的匕首,瞳孔发红的盯着男人暴起的颈部动脉。
匕首正要落下时,一只手握住了周徐映的手腕。
那只手上全是血,还在抖……
“周徐映……别、别杀人。”贺谦的声音很轻,惨白无状,看起来随时要晕倒。
远处传来奔行声,保安队拿着晃眼的手电跑来,车座后备箱内发出“嗯嗯嗯——”的挣扎声。
贺谦的声音,比任何一种声音都要清晰。
周徐映看着贺谦。
布满血腥味的空气中,他眼底猩红一点点褪去,泛着潋滟的水色。
这个眼神不同于往常的凌厉,没有命令,甚至不带有一分一毫的强势,过于炙热复杂……
贺谦慢腾腾地将周徐映手中的刀抽走。
“周总!”保安队惊呼。
周徐映这才将眼神抽回,站了起来,“送派出所。”
“好、好、好……”
保安忙不迭的把人带走,周徐映指着后备箱,保安将司机解救出来,一并带到警局去做笔录。
贺谦手心里都是血,周徐映带人回了办公室,消毒包扎,手法比医生还要专业。
回周宅的路上,格外安静。
周徐映眉头皱的深,面色不悦,车开的飞快。
贺谦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但他根本不知道是为什么,只觉得诡异。
像是周徐映要发飙的前兆。
车在周宅门口猛刹停下,贺谦进周宅的时候,灯是黑的,诺大的别墅里,空无一人。
贺谦前脚刚踩进去,后脚就被人怼着翻身趴靠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周徐映擒着他的手,扣在腰后。
幽黑的环境中,炙热的呼吸打在贺谦的后颈处,只有呼吸,没有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个呼吸很重,像喘,是竭力克制情绪才会有的。
“你做什么?”贺谦率先出声。
“为什么救我?”
周徐映的语气冰冷,不是感激,更像是质问。
贺谦不是巴不得他死吗?连昏迷时贺谦迷迷糊糊地说憎恨他,甚至掰着他的手不让他碰,这样的贺谦……为什么要救他?
那一刀落的重,贺谦手心的软骨都看见了,要是刺在周徐映的后腰处,位置找的好点,再来两刀,或许人真会死。
贺谦就自由了……
这就是贺谦想要的啊!
周徐映不是在问贺谦为什么要救他,是在质问别的。
是源于胸腔里的那股特殊情绪,是牵动心脏的情感。
贺谦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喜欢他?
“你弄疼我了!”贺谦挣扎着。
他的肩膀撞在墙壁上,疼的左右动。
周徐映透过浓重的黑夜,盯着贺谦唇,眼窝处蓄了一汪泪,失控的往下淌,等流干了,他才松开贺谦。
贺谦被松开,甩了甩发麻的手,听着清脆的脚步声在黑夜中,踩着台阶越来越远。
贺谦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抬手正要开灯时,楼梯上的灯光亮起,一道颀长的身影落在转角处的墙壁上,没有动的停了几秒,才走。
贺谦上楼,路过客厅时听见书房里传来巨响,其中还掺杂着几句周徐映的脏话。
贺谦站在门口,没有推门进去。
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进入周徐映的书房,他怕再被抱到那口棺材里去。
第61章
贺谦洗漱好后,躺在床上。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脑海中全是周徐映看着他的那个清澈复杂的眼神。他觉得熟悉……
好熟悉。
像是见过。
可除了宴会被周徐映扶过一下,贺谦不记得他在哪见过周徐映。
还有周徐映方才发怒时的质问语气。
如果开灯,就会发现贺谦当时的眼神躲闪了一下。
贺谦单手靠在胸口处,隔着睡衣,隔着厚厚的纱布。他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躲闪,为什么转移话题……
他明明知道周徐映在问什么。
他应该毫不犹豫的给周徐映一个答案。
可他没有……他竟然没有……
矛盾的情绪,遇险的惊恐萦绕在贺谦的脑海中,他难以梳理,但这次的下意识反应似乎给了他一个无法逃避的答案。
贺谦想……
或许,他是喜欢周徐映的。
成熟稳重,事业有成,私生活干净,年龄所赋予的魅力,是贺谦无法在同龄人中感受到的。
最为紧要的是:周徐映懂他。
夏甜的事,法律援助的事……
周徐映了解他,尊重他。
贺谦的心里又响起另一个声音:他和一个疯子,真的可以谈尊重吗?
周徐映要是尊重他,不会连自由都不给他。
又有一个声音说:除了自由,周徐映什么都给他了。
周徐映只是病了……
贺谦心里的天平,悄悄地往一边倾斜。
第48章 换药
早上。
贺谦醒来时,周徐映坐在客厅里,罕见的没抽烟,面前放着消毒品和纱布。
等贺谦吃完早饭后,周徐映让贺谦过去。
“伸手。”
贺谦把手乖乖伸过去,周徐映替他拆纱布,上药。
上药时,贺谦疼的总要缩手。
周徐映抬眸,用一只脚压住了贺谦的腿,把人抵在沙发边沿,“别躲。”
“哦……”贺谦抿唇。
周徐映给贺谦清理好伤口,手心的肉像是一团烂泥一样,看着疼,上药时更疼。
这样的伤痕,周徐映身上比比皆是。
周徐映放下棉签,准备包扎时瞥了贺谦一眼,贺谦低着头,额上布了一层汗。
“怎么了?”周徐映问。
“没事。”
贺谦以为是自已本能缩手了,朝着周徐映递过去了一些。
贺谦没再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徐映替他包扎的手,指节修长,掌心有薄茧。
娴熟的手法下,也没那么疼了。
周徐映松开贺谦的手,贺谦抬起来问:“多久要换?”
“中午司机会来接你,我再给你换。”
“好。”
贺谦点头,动作有些乖巧。
周徐映起身走了,贺谦上了另一辆车去学校上课。
下课时,法律援助的带教老师在课间找了贺谦,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贺谦礼貌感谢老师关心后,忽然想起那对老夫妻,询问道:“老师,那对老夫妻的劳务合同找到了吗?”
“哦,律师事务所把这个案子接下来了,这个案子也涉及到了一家中型企业,所以一时半会没这么快。”
老师补充道:“周先生派了公司的法务部帮忙,前两天那对老夫妻的孙子还打电话过来感谢周先生呢。”
贺谦愣了愣,“老师,我发烧了错过了与律师前辈们选题的机会,我能不能……”
老师拍了拍贺谦的肩膀,“这对老夫妻的案子,由一位中级律师带领完成,你一会加我一下,我拉你进群。”
“好,谢谢老师。”
贺谦致谢后回了教室,迎面撞见陈然。陈然有一米八三,比贺谦高出半个头,贺谦侧身往旁边躲开。
陈然擦着他的肩膀出去抽了支烟,上课前回来,拿着书坐到了贺谦身边。
“听别的志愿者说,你进村的时候淋雨发烧了?严重吗?”
“不严重。”
贺谦将往下放的手抬起,在桌上展开,身体往旁边微微倾斜着,动作并不明显。
只要不特地注意他的动作,是不会看见的。
“那个策划案这两天要交了,你写好了吗?”陈然看着贺谦的眼神亮了亮,“没写好的话,我多写了一份……”
贺谦冷冽的眼神落了过来。
他看着陈然,从陈然的眼底看见疲态,还有一丝阴郁。
开学时,陈然不是这样的。陈然阳光,外向,与班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
可现在的陈然,憔悴、疲惫,独来独往,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陈然,谢谢,但是我不需要。”
贺谦直视着陈然的眼睛,“我不需要你特地帮我做一个策划案。”也不需要你的感情。
贺谦的拒绝十分彻底,没有给陈然一丝一毫的幻想,只给他留了成年人的体面。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多写一份策划案。
贺谦以为,上次在天台他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是因为我不足够有钱吗?还是觉得我没法帮你?”陈然扯唇笑了笑。
自嘲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病态。
他盯着贺谦的颈侧上的红痣,像是在看一朵绝无仅有的血色玫瑰。
贺谦的眸光一暗,没有回答。
他不屑于对这样的提问给予一个答复,拒绝需要多明白的理由吗?只是不喜欢而已。
第62章
陈然对他偏见的看法,让贺谦连一个理由都不想编,没必要编。
贺谦拿着课本,往旁边移了移。
贺谦认真听课,但没法记笔记,只能翻书,好在他的记性足够好。
上完课后,才十点多。
贺谦去了周徐映公司,到的时候,恰逢饭点,公司人不多,他坐在车里等周徐映一起去吃饭。
贺谦看见地下车库的监控多了许多,巡逻的保安接的很紧,谨防着昨晚的事。
十分钟后,周徐映上了车。
贺谦侧眸看着他,“昨晚伏击在地下车库的人是谁,知道了吗?”
“嗯。”
“谁?”
“翟为东的人。”周徐映舒展了一下脖颈,让司机开车。
“你得罪他了?”
“不算。”周徐映目光顿了顿。
是翟为东得罪他了。
翟为东想替周成讨命,周徐映都能接着。
可翟为东不该看见贺谦穿裙子的场景,不该直勾勾地盯着贺谦看,更不该说那杯“茶”不错……
周徐映理应要他一双眼睛。
翟为东部队出身,身手不错,周徐映问他讨了一双眼睛,差点卸了条胳膊。
周徐映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翟为东事后气不过,派人报复,伤了贺谦。
那就不能是一双眼睛这么简单了。
周徐映的目光晦暗,像是跌入幽暗深渊中。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怪异眼神,“你怎么了?”
“没事。”
周徐映回过神,一只手摁在贺谦的大腿上,“以后不要随便穿裙子。”
贺谦:“……”
他忽然想起来,他好久没直播了。
如果不是因为好久没播,他真要怀疑周徐映是不是看他直播了。
“哦……”贺谦心虚,用缠着纱布的手把周徐映的手推开。
“嗯?”
周徐映低头,语气不满。
但看着贺谦缠着纱布,臃肿的手,重新将手搭在贺谦腿上,没生气。
贺谦把手,搭在周徐映的手背上。
才发现,他的手就算缠着纱布也比周徐映的要小许多。
-
午餐是在一家中式餐厅吃的,周徐映订了个包厢,贺谦右手受伤,用不了筷子。
周徐映一勺一勺喂着吃,贺谦比在泰国时吃的多了些。
回公司后,周徐映给贺谦换纱布,贺谦的面色惨白。
周徐映:“疼吗?”
贺谦摇头,“不疼。”
周徐映动作放轻,“疼就咬我。”
贺谦最喜欢咬人。
贺谦偏了偏头,“不咬。”
周徐映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喜悦。
他觉得,贺谦今天有些不一样。
上好药后,他低头看向贺谦,目光落在贺谦淡白的唇瓣上,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
第49章 狠狠地炒
贺谦低头拉过周徐映的手腕,解开表带,查看伤口。
腕上已经没脓了,只是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像是肉翻出来长了一样。
周徐映指节颤动了一下,偏头盯着贺谦颈侧的红痣,喉结上下一滚,眼神中充斥着侵略性。
他托起贺谦的下颚,吻了上去。
纠缠的吻比方才的眼神还要疯狂,热烈。
他喜欢接吻到窒息的感觉,不给任何的呼吸空间,全权掌控着这个吻,这段关系。
周徐映大手扣着贺谦的后颈,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个吻中。
一旦对方有任何的分心、抵抗,都会被无端放大,同时刺激着周徐映的行为,提醒他需要更近一寸的攻池掠地才能让对方听话。
贺谦往后仰了仰,手抵在周徐映的胸口伤处。
周徐映的动作停了一下。
贺谦往上抬手,推着周徐映的肩膀,无果。
最后,趁着周徐映唇瓣呼吸的那两秒钟,抬手抵在了周徐映的唇上。
“周徐映,你是……”
贺谦斟酌着词汇。
周徐映握住他的手往旁边拿开,恶劣一笑,“我是。”
周徐映在意贺谦说的那些话,但在这种时候,他不在意贺谦骂他、斥他,恨他。
守着一具尸体两年所承担的忍受,远比常人想象中的多许多。
他原本可以是圣人。
疯了后,就不是了。
只要是贺谦,站在那就能勾的他发疯。
疯的程度取决于贺谦的动作、衣服多少,说的话。
周徐映单指摁住贺谦的下唇,手掌托起贺谦下颚。
贺谦头扬起,清冷的眼底泛着薄光。
窗外微风吹动着他的碎发,他唇瓣张开,舌尖微露,吸气时锁骨盈动,抬手掰开周徐映的手,不自觉地轻舔了一下唇。
碰到周徐映的拇指。
贺谦:“周徐映,你把手……”拿开。
说话时,唇又碰了手,反反复复的勾动着周徐映的心脏。
周徐映单手将人托上桌子。
贺谦:“???”
-
这一个星期,贺谦都不好受。
周徐映就和疯了一样……
周末的时候,周徐映在公司加班,这是贺谦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他在周宅,找周徐映要了泰国的账单,一笔一笔的记着,清清楚楚。
管家看着贺谦在客厅记账,“贺先生,你这是何必呢?哪有人去……”度蜜月还aa的。
第63章
后续的话被咽了回去。
管家眼神上下打量着贺谦,“算这么清楚对你没有好处的,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管家的眼神像是在看乞丐。
贺谦有种被侮辱的无力感。
他低了低头,“要记,我还得起。”
一千五百万,在律师行业并不算大数目,尤其在红圈律师所。只要能成为高级律师,就有机会成为合伙人,分红的钱就不少。
在顶级红圈律所里,几千万的单子比比皆是。
只是爬到这个高位需要时间,大概得十年……
总能还的上。
贺谦想还,要还。
他把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楚。
贺谦记好账后,把账本收好。他买了一个密码箱,藏在角落里,里面是女装。
之前买的。
贺谦打开后,把记账本放了进去。他看着女装沉默许久,好像……
很久没直播了。
贺谦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电商、直播行业,一定是当下门槛低,又来钱最快的。
只是需要运气。
贺谦觉得,他就是差点运气。
周徐映的书房,他不想再涉足了,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在卧室里直播。他把门反锁,拉上窗帘。
贺谦直播时,特地把手表和戒指摘了下来。
一如既往的直播读书。
以一已之力开辟一个新赛道。
贺谦看书时,全程没看屏幕。
说实话,对于直播读书能火,他并不抱有什么期待,权当是碰运气,把电费当“学费”交。
贺谦看书很快,但时不时地停下来记个笔记,认真至极,少些趣味,自然没人看。
屏幕里,有人好奇的问主播在写什么,没得到回答就走了。
贺谦播到一个小时的时候,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时他瞥了眼屏幕。
观众:1
一个黑色头像的人,ld是一排编号。
这个人上次好像也在……
“是机器人吗?”贺谦小声嘀咕着。
正拿起书,要继续看时,屏幕滚动了一下。
那个ld是一串编号的人,回复了他。
ld3083058536:【不是】
“……”贺谦沉默一会,“那……刷个礼物?”
ld3083058536:【要什么?】
贺谦:“……”莫名觉得这个语气有些熟。
他没说话,沉默的时间里,嘉年华的礼物特效将屏幕霸占。
x1
x2
x9
x21
x52
……
礼物特效一直没有停止。
贺谦来不及惊讶,路过的观众都被如此“豪气”的一幕吸入直播间。
纷纷问什么情况。
弹幕刷的贺谦看都看不过来。
ld3083058536:【下播。】
充斥着命令的两个字,映入贺谦的瞳孔。
有人开始不停地@贺谦的账号:【@。我大哥发话了,让你下播后去侍寝!】
【@:。主播可以直播炒饭吗?不行的话,我现场看也行,机票钱算我榜一大哥头上。】
【什么?直播炒饭?这是可以说的吗?】
【刚进来就看见这个,我的脑子有颜色了!】
【主播不下播,@ld3083058536,给我狠狠地炒!】
贺谦越看越脸红。
他点进ld3083058536的主页看了看,lp地址显示京城。
主页空白,没有作品,只有一个关注。
是贺谦。
贺谦心里发怵,他觉得黑色头像的ld用户说话语气太像……周徐映。
贺谦手悬在黑色用户的头像处,停了许久。
贺谦此刻无比心虚。
他回过神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把直播关了。
贺谦找着关闭直播的按键,手抖的厉害。
弹幕滚得更厉害……
【已经炒上了?】
【哀家的碗呢?】
【这可是送我嘴里的,别怪我吃!】
……
下一秒,直播因涉嫌色情内容被封禁了。
贺谦愣神。
他目光呆滞地盯着直播被封的页面。
一个电话弹了出来。
来电显示——周徐映。
贺谦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真的!
贺谦战战兢兢地接起电话,率先说话:“周徐映,我……”
声音戛然而止。
坦白固然会得到宽容些的对待,但周徐映提醒过他,不要穿女装。
贺谦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决定隐瞒,赌那个黑色头像的用户不是周徐映。
周徐映喝了口水,咕咚一声,慢腾腾地问:“嗯?”
“没事。”
贺谦的声音没出息的发抖,立刻转移话题:
“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第50章 墓碑
“书房抽屉里,有一份收购合同,送来。”
周徐映语气平和,声音磁性好听,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好。”贺谦正要挂电话。
周徐映补充:“还有旁边的东西,一并带来。”
“……什么东西?”
“嘟嘟嘟——”回答贺谦的是冰冷的机械声。
贺谦狐疑的走进书房,拉开抽屉的那一刻……
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金色的……盒子。
他揣着盒子,把合同送去公司。
第64章
周徐映压根没想要合同,是想要他!
贺谦推门进去的时候,周徐映挑眉看着他,目光森冷。
“啪!”贺谦合同丢在桌上。
“还有呢?”
“啪!”
贺谦把盒子砸在周徐映身上。
“不想用?”周徐映拽过贺谦,面朝着他。
贺谦瞪了周徐映一眼,转开头。
周徐映将盒子放在左手,拨动着金属质的打火机,点了支烟。
他夹着烟的手搭在贺谦腰上,动作很虚,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
周徐映将烟从嘴里吐出,白烟擦着鼻尖飘起,他抽回手拨了拨额前散落的碎发,随意的动作,莫名性感。
他咬住烟,抽出一份文件递给贺谦。
“看看。”
这是一份劳务合同,律师所的,聘请实习生,贺谦还没通过法考,也是在读学生,工资不高。
周末去整理资料,可以陪同律师出去与顾客交谈。
周徐映,在给他介绍工作。
贺谦以为……
“下个月再去上班。”
贺谦握着合同,抬起视线看向周徐映,“谢谢。”
“你以后有什么规划?”
周徐映的话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读博,当律师。”
周徐映的目光沉了沉,隐忍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嗯。”
“我让秘书送你回周宅,晚上我有点事,不回来。”
周徐映将烟掐灭,丢进垃圾桶里。
贺谦看着桌上的金色盒子,沉默两秒,把盒子揣上才走。
周徐映看着贺谦离开的背影,目光闪烁。
-
晚上。
周徐映去了林叙家,不说话,只在沙发上坐着抽烟,林叙起身给周徐映调了杯酒,往他面前推。
“有心事。”
周徐映吸了口气,“没事。”
紧蹙的眉峰,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
今天,是4月23号。
周徐映殉情的日子。
他指腹搓过眉骨,怎么也没法舒展开来,喉咙紧的发哑。
林叙捧着书进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他。
周徐映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喝点酒而已。林叙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没听周徐映说过太多事。
周徐映是个情绪极度内敛的人,太多事闷在了心里。
所以才会坏,才会病。
他捻着烟,仰头靠在沙发上,抽了一支又一支。
期间,他看了许多次手机。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
周徐映坐了半个小时,走到书房敲了敲门,示意林叙他要走了。
林叙出来送他,到车库的时候,林叙看着他,“你真的不考虑告诉他?”
这个问题,林叙问了不止一遍。
周徐映拉开车门,“我告诉他,他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他一点点给贺谦堆砌出来的希望,不想被真相摧残。
贺谦当他是个疯子,恨他,厌他都无所谓。
修长的身影压身进了车里,弯腰时,压在车顶上的手明明在抖。
周徐映,如此难过。
他千方百计的给贺谦活下去的希望,将自已置身事外。
周徐映,好像可以不用活。
他让司机开车到了郊外墓地,他娴熟的走到一块墓碑前。
墓碑上,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没有名字,没人知道,四年后,这会是他的坟。
旷野的风,吹来是凉的。
“叮咚。”
周徐映的手机响了。
一条垃圾短信。
周徐映将屏幕合上,抬手摸了摸墓碑,风更冷了。
“叮咚。”
周徐映的手机又响了。
是贺谦的信息。
贺谦:【周徐映,我饿了。】
周徐映看着信息,视线被一层白雾蒙住,白茫茫的瞧不清上面的字。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贺谦:【还在忙?】
贺谦:【晚安。】
周徐映将打出的字删了。
他离开了墓地,往一座荒废的钢管厂走去。钢管厂的木椅上,绑着一个人,被捆在椅子上,眼睛在往下流血。
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烟味,那人咳嗽着说话。
周徐映什么也听不见……
像是疯了一样。
-
周徐映回了周宅,给贺谦做了碗小馄饨端上楼。
现在是凌晨一点。
贺谦没睡,但关了灯。
“要吃点吗?”
周徐映把小馄饨放在床头柜上,贺谦故作疲惫的“嗯”了一声,坐了起来。
贺谦的手还没完全好,只是不需要缠纱布了。
周徐映舀起馄饨,吹凉后递到贺谦嘴边,贺谦往回推了推,“你先吃。”
周徐映看着碗里飘着的葱,蹙眉吃了一口,接下来的都喂到了贺谦嘴里。
贺谦没问周徐映怎么回来了,他再清楚不过。
周徐映舀着馄饨递近时,贺谦在周徐映袖口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还掺杂着烟味……
他全程盯着周徐映手上的戒指,将馄饨吃完。
周徐映把碗放厨房里,去浴室洗了澡,才往床上躺。他回来的时候,贺谦侧躺着,背对着窗。
周徐映轻轻地躺了下去,怕人睡着了,托起贺谦的头,小心翼翼的穿过颈窝,给贺谦做枕。
第65章
见贺谦没反应,他将手往贺谦腰上搭。
掌心滚烫。
“你有点烫……”贺谦说。
“嗯。”
周徐映抽回了放在贺谦腰上的手,垂挂在二人中间。
第51章 过火
“喝酒了?”
“一点点。”
“去书房睡。”
贺谦语气冷冷的。
周徐映极少喝酒,准确来说,是喝完酒后不常回周宅。
贺谦现在还记得,周徐映第一次喝醉回家,是贺谦初次逃跑被抓回来的第五天。
他被锁在周宅里,失去自由,饱受痛楚的折磨。
他在周徐映穿衣,正领带时,破骂周徐映是个疯子,锁着他怎么不弄死他?
周徐映淡淡瞥了他一眼,眸光阴暗。
当晚周徐映没回周宅。
贺谦当时还在庆幸自已早上的冲动之举,没遭到报复。
不成想,凌晨两点,周徐映回来了。
他开门的动作很用力,几乎是把门踹开的。
黑色的身影拉长迈入卧室,周徐映五官阴鸷,弥散的酒味攫取着空气,令人一点点窒息……
周徐映走到床边,摁着他*了两个小时。
莫名其妙的,疯狂的……
毫无预兆。
空气的酒味中,夹杂出一丝复杂。
经此一事,贺谦不喜欢周徐映喝酒。
喝了,就是要做的。
事后,贺谦会把人赶去书房、客厅。
周徐映不一定每次都走,但贺谦每次都会说,即使挨罚,也要说。
这次周徐映没走,手臂圈紧贺谦,越抱越紧,撕扯着衣服讨要温度。
“周徐映!”
贺谦呵斥着他的动作,扑腾的要踹人。
周徐映轻松将人制住,往前靠了靠,胸肌贴紧贺谦后背,酒精下的呼吸要比平时重几分,“困吗?”
“困!”贺谦咬字很重。
“……”
周徐映沉默几秒,贺谦刚合上眼,周徐映忽然托起贺谦下颚往后转。
温热滚烫的唇瓣贴了上来。
含糊的语调带着淡淡酒香,“一小时。”
贺谦推着周徐映,“不……唔!”
周徐映吻地用力,另一只手想抚上贺谦的眼眶,但被贺谦狠狠地咬了一口,贺谦呜咽着骂他,可劲勾人。
周徐映将手心撑在床上,哄他说会轻点,不疼。
后腿处浸透睡衣的血,擦在了床上,没抹在贺谦眼眶上,脖子上……
-
贺谦醒的时候,眼眶是酸的。
是哭的。
他衣服被扯走了,气鼓鼓地揭开被子。
“哗啦——”
被子揭开,贺谦一怔。
周徐映单膝微躬,肌肉沟壑分明,半床被子被掀落在地,他单手撑在额上,眉头紧蹙。
从八月中旬到现在的四月末,在贺谦失去自由的八个月里,这是周徐映第一次醒的比贺谦晚。
“想做?”周徐映挑眉。
“不、不想。”
贺谦老实的把被子盖回去。
周徐映一把抓住贺谦的手腕,用力一拽,将人拽入怀里。
周徐映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扣住贺谦的腰,揉了揉,“再睡一会?”
“我早上有课。”
贺谦摁住周徐映的手。
周徐映“嗯”了一声,亲了一下贺谦额头,将人松开。
贺谦额头烫烫的离开卧室。
下楼时,贺谦神态与往常不同,没那么冷了。
吃早饭的时候,管家笑着过来,“贺先生,心情不错?”
“还好。”
“有什么喜事吗?”
贺谦愣了一下,“要发奖学金了。”
管家笑着说了两句恭喜,贺谦吃完早餐抱着书离开了周宅,走到别墅门口时,贺谦忽然回头,“周徐映还在楼上。”
“嗯?”管家愣了一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脸上春风拂面,“好好……贺先生的关心我一定转达!”
“不是关心。”
“我都~明白的~”管家笑眯眯的。
“……”贺谦沉默上车。
-
卧室里。
周徐映一把揭开被子,起身时,他睡的那侧被单上惊现一滩血迹。
周徐映的腿,隐隐颤抖。
昨晚,他和翟为东做了个“游戏”,翟为东输了,周徐映虽然赢了,但后腿受了伤。伤口的血在特殊日子给周徐映带来的只有刺激。
今天是他和贺谦初次见面的日子,也是他殉情的日子。关了灯后的黑夜下,他的兽性被勾动,发狂的想要把那些血,抹在贺谦身上……
没有原因,只是那些血如贺谦一般令人兴奋。
令人兴奋的东西,就是要合在一块。
他庆幸他没这么做……
周徐映一把揭开床单,将撕碎的衣服一并丢在地上,下楼时让管家换了。
管家意味深长地看着周徐映,“少爷……”
周徐映抬头。
“您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管家吞吞吐吐,“早上贺先生还关心您了呢,你这样贺先生哪受得住?”
周徐映:“?”
管家:“也玩的太过火了……”
周徐映:“……”
好一会,他才迟缓的反应过来。
“没玩。”周徐映解释道。
管家“啊——”了一声,“干干?”
第66章
周徐映:“……”
管家的眼神更复杂了。
周徐映起身上了楼,他根据监控中的画面找到了贺谦藏着的密码箱,打开。
里面有一套女装,还有一个账本,账本上清清楚楚的记着每一笔账。
周徐映把密码箱的锁给砸了,账本留着,女装取走了。
他把衣服挂在臂弯上,又挂了件宽阔的风衣上去,带去公司,带去休息室。
周徐映嗅着味道,将其珍藏在枕头底下。
离开休息室时,周徐映看了眼窗户。
铁栏封锁,犹如监狱中的小窗,透不进光来。
令人压抑的环境,是他不回周宅的暂居之所。
周徐映看着被封住的铁窗,只觉得无比安心。
自从贺谦跳楼后,周徐映他的心魔,一个接着一个,扎根在内心深处。
肆意疯长。
第52章 警告
晚自习下课。
贺谦走到校门口时,看到了熟悉的宾利车,后车窗是半敞着的。
周徐映在车里,车窗才会往下降些,散烟味。
贺谦离车的距离有十米。
他磨磨蹭蹭,恨不得走半小时。
今天,贺谦意外得知自已“火”了。
直播被人录屏,弄成了短视频,在网上一炮而红。
因为没露脸,又没说话,不少人猜测他是个女明星或女网红……
加之那位黑色头像用户说的话,刷的钱,为视频裹上了一丝禁忌感。
视频得到疯转,贺谦一炮而红!
但只维持了半天。
下午之后,整个网络上,贺谦的视频全部都被清除了,几百个大v营销号,全被递了律师函。
贺谦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黑色头像的用户是周徐映!
贺谦深吸一气。
不知不觉到了车旁。
他僵硬的拉开车门,刚坐下,手碰到了一个白色礼盒。
贺谦抽回手,合上车门,身体倚在车门上。
周徐映没说话,双腿交叠着倚在皮质坐垫上,白烟在车内飘起,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烟味。
谁也没说话,一路沉默到周宅。
司机下车了,贺谦正要推门下车时,车响了一下,车被周徐映用备用钥匙锁了。
贺谦一脸懵。
“过来。”
周徐映的语气中充斥着命令。
贺谦刚把手中的书放下,白色礼盒丢在他的腿上,低头一看,是一套女装,与他直播间穿的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金色盒子……
贺谦:“……”
“用完再进去。”
“?!!!”
周徐映降下车窗,单手靠在车门上。窗外的周宅,一片灰暗,没有一点灯光。
没有人,无需遮掩。
贺谦意识到自已完了……
周徐映看着他,“我警告过你的。”
贺谦咬紧后槽牙,骂了人。
周徐映更兴奋了!
在贺谦急的要打人时,周徐映抓住贺谦的手,吻着贺谦的手心,问他疼不疼?
贺谦扑腾着要周徐映滚,没能成功。他在周徐映的掌心中,难以挣扎,只有被掌控的份。
窗外的黑夜渐渐明亮起来,贺谦被容许回了软床,古黄色的灯光亮起时,他迷迷糊糊地看见了被砸坏的密码箱……
周徐映,什么都知道。
周徐映让他去送东西,就是在故意捉弄他!x
贺谦咬了一口周徐映的手心,牙齿磨着肉,用足了力道。
周徐映纵着他,疼的额上爬满冷汗,也没骂人。
贺谦渐渐地松了力道,昏了。
周徐映带人去浴室洗干净放在床上,吻了吻,转身去了卧室。他意犹未尽的将备份到监控里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视频里的贺谦,乖的要命。
没有人会不喜欢。
-
次日一早,周徐映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站在床头,胸口佩戴着一枚白色胸花。
像是要去参加谁的忌日。
“醒了?”
周徐映瞥了眼贺谦,将昨晚脱下的手表重新给贺谦戴上。
贺谦喉结滚了滚,薄唇一张,竟然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周徐映弯腰,给贺谦穿衣服。
“给你洗过了,一会管家会把早餐送来,要吃。”
“……”
周徐映给贺谦扣好睡衣后,单手扣住贺谦的后脑勺,轻轻一吻。
贺谦发狠地咬住,用力将周徐映的嘴唇咬破出血。
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开。
周徐映舔了舔唇,在他眼里,这个印记不是报复,而是宣誓主权、是嘉奖,所以在直起身时,面色愉悦。
周徐映将床头柜上一个黑色方盒拿起,离开了卧室,去参加了葬礼。
翟为东的葬礼。
他前天晚上和翟为东玩了一个疯狂的游戏,他蒙上眼,给翟为东一个杀死他的机会。
翟为东的刀没落稳,只刺在周徐映小腿上,没能杀死他。
周徐映是个疯子,他热衷于在血腥中追求刺激。
对于翟为东、周成,甚至是沈家,他所用的手段,是一点点的将人逼近绝境,在绝境中给予一道亮光,最后残忍掐灭。
这才是极致的痛苦。
他善于创造这样的情绪。
周徐映站在翟家门口,将自已的“贺礼”放在祠堂上,踩着最后一场春雨走了。
第67章
-
五月初,立夏。
贺谦除了学校、周宅、公司,新增了一个活动地点:律师事务所。
他周末会在律所,帮律师打印资料,做接待顾客的情况汇总。
律师在拟定起状书的时候,他可以在旁观看,事务所的前辈律师对他十分关照,他成长的很快。
贺谦偶尔会请喝下午茶,以作答谢。
但他从没给自已买过。
贺谦绝不会给自已多花一分钱,但他会给周徐映买荔枝。
周徐映不喜欢吃荔枝,太甜。
贺谦给他买,他就会吃。
每次贺谦给他买荔枝,周徐映都会把一颗荔枝留下来,藏着不吃。
周徐映会把荔枝弄成干荔枝肉,存在玻璃罐里。
想贺谦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不吃。
贺谦送的东西,都会被他珍藏。
-
中午午休时,律所一位知名金融律师明钰从国外回来,今天是他生日,律所为他准备了一场生日宴。
贺谦在开水间时,恰巧与明钰打了个照面,贺谦礼貌问好,对方笑着给贺谦递了杯刚泡好的手磨咖啡,“尝尝?”
一名高级律师走了进来,“明钰大律师,又在找小白鼠呢?”
明钰爽朗一笑,“这是哪的话?”
贺谦闻言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明钰看着他的背影,扬了下颚,“这是新来的实习律师?”
“不是,一个大学生,来实习的。”
明钰挑眉,这家律师事务所虽然算不上是京城顶尖律师事务所,却也有些底蕴,一位普通大学生可进不来。
对方给予了明钰一个眼神后,明钰笑着点头。
贺谦出开水间时,带教律师看见了贺谦,让他过去帮忙整理一下资料。
资料间里还有几位实习律师,在带教律师走后,小声嘀咕起明钰来。
贺谦才知道,明钰是个gay。
外籍人,原本要在美国结婚的,但被劈腿了。
据说一怒之下把办公室给砸了,不过都是前两年的事了。
贺谦向来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他整理好资料就走了。
晚上,带教律师在下班前忽然走过来让贺谦一并参加明钰的生日宴,贺谦并不想去,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回绝了。
晚上下班时,司机来接贺谦,周徐映也在车上。
这段时间周徐映都在忙,周末也要工作。
很少这么早下班。
周徐映看着贺谦,目光往下落,贺谦追随着他的眼神,落在了自已的指节上。
空的!
戒指没戴!
贺谦一顿,戒指被他落在办公桌里了……
第53章 哄人
贺谦在律所的时候,不戴戒指。
在学校的时候,他也会摘下来放口袋。
这段时间,他与周徐映见面少,养成的习惯丢了,他竟然把戒指放在办公桌里,忘记戴了。
“戒指呢?”
冰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在办公室,今天午饭不小心把餐盘打翻了,都是油,洗手的时候摘了。”
贺谦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撒谎,向来是没有底气的。
周徐映看着他,眼神暗了暗。
“真的。”贺谦说。
周徐映没有说话,贺谦撒的谎,实在过于拙劣。
周徐映一直以来都知道贺谦不戴戒指的事,但贺谦每次出校门口,回周宅时都会戴。
周徐映心中不满,却从未说过一个字。
贺谦并不喜欢他,并且一直在计划离开。
他想要奖学金,在存钱,是因为要出国。
贺谦想出国逃离他。
贺谦所做的一切行为,不是在讨好他,是明哲保身。贺谦为此花了不少精力,对周徐映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他从没求过贺谦爱他。
但这不代表,他愿意给贺谦自由。
爱不爱的,在贺谦的命面前,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从这段关系开始时,贺谦就不可能会爱他。
周徐映可以容许贺谦不爱他,隐瞒他的存在,但他无法接受贺谦与任何人牵扯上关系,谁都不行。
周徐映会疯,他保不齐自已会做出什么事来。
贺谦看着周徐映。
周徐映的眸底一片阴暗,脸色差到极点。
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贺谦望着窗外,看见了一家冰淇淋店。
“停一下。”贺谦说。
司机把车停下,透过后视镜看向周徐映的脸色,等待着他的答案。
贺谦看向周徐映,“我要买东西。”
周徐映咬了支烟在唇上,从口袋中拿出打火机时,他手指烫了一下,蹙眉点头。
贺谦下车,他买了支冰淇淋,抹茶味的。
回来时,他把冰淇淋递到周徐映面前,“吃吗?”
周徐映看着冰淇淋,瞳孔一颤。
“不吃。”周徐映推开。
“周徐映,甜的,挺好吃的。”
“不吃。”
周徐映再次拒绝。
贺谦盯着手中的冰淇淋,没再问了。
周徐映以前不是说……可以试试的吗?
怎么又不行了?
冰淇淋化的快,顺着甜筒壳往下流,把贺谦的手都弄湿了。
就算这样贺谦也没吃,就干拿着。
他不看周徐映,只看冰淇淋,眼眶酸酸的。
第68章
车窗降下,风中夹杂着一丝燥热。
贺谦极小声地说,“周徐映,我在哄你。”
周徐映顿了一下,笔挺的脊背僵硬着,他侧眸看向贺谦。
贺谦眼尾一片红,看起来有些委屈。
他大掌包裹住贺谦的手,抬起来,凑近冰淇淋咬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比冰沙要软,甜度适中,容易化开。
原来冰淇淋是这个味道,他也可以吃。
周徐映把冰淇淋吃完了,给贺谦擦干净手,握在掌心里,随后靠在靠垫上,合上眸子闭眼休息。
他没睡,也不累。
他在脑海中不停地回味贺谦说的话。
贺谦说在哄他。
周徐映当下脑海中涌现出一句话,“不想戴就不戴”,但被他的私心给吞没了。
他希望这段关系能被公之于众。
却又害怕这段关系被公之于众。
周徐映的复杂与割裂,是因为他对贺谦毫无保留的感情。
他在给贺谦留退路。
他等了二十多年,仅要五年。
要贺谦的五年。
-
周宅。
贺谦手黏糊糊的,要去洗手。
周徐映从后面靠着他,帮他洗手。
洗手的时候,周徐映的手指搓着他的手,贺谦看见周徐映戒指下一道白色内凹的戒指痕。
周徐映从未把戒指摘下来过。
洗好手后,周徐映系上围裙去厨房给贺谦做晚餐,贺谦上楼记账,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5月5号,-冰淇淋10块(哄周徐映)
他把账,记入日常开销里。
贺谦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没再进过书房,把书都搬到了沙发上。
他看了半个多小时,周徐映来喊他吃饭,吃完饭后,贺谦又开始看书。
这次不是法律书,是英语书。
出国留学要考雅思。
他英语底子不错,但需要巩固。
周徐映坐在他旁边工作,贺谦做题累了,伸手要去找水喝,眼皮却不抬,胡乱的摸。
周徐映正在看文档,娴熟的把水递了过去。
二人无言之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谁也没意识到。
贺谦做完两张卷子后,收到了班委的通知,他的策划案拿了一等奖。
学分等奖状发下来,学期末算,奖学金等奖状拟好跟着奖状一起颁发。
这个一等奖绝大部分的功劳归于周徐映,所以贺谦想拿这些钱,给周徐映买点东西。
第54章 别跑
“周徐映,你吃樱桃吗?”贺谦回头看着周徐映。
“嗯。”
贺谦点点头,拿出手机在网上看樱桃,网上的会比水果店便宜,贺谦翻了很久评论,看见有人说不新鲜,他退了出去。
准备明天去水果店买。
贺谦看着时间不早了,合上书,准备去浴室洗澡。周徐映双腿交叠着,小腿顶着茶几。
贺谦刚要张口,周徐映将电脑拿开,给贺谦让行。
贺谦离开后,周徐映望着茶几上的书,习惯性的开始替贺谦收拾书,在收到雅思题时,周徐映目光阴沉。
他指腹收紧……
想撕碎!
贺谦填了申请表,想出国,想逃离他,自以为瞒的很好,但周徐映知道。
贺谦始终在计划着逃离……
贺谦洗好澡回卧室时,周徐映端着一杯热牛奶,放到床头要贺谦喝。
贺谦喝完后,周徐映去了书房。
没一会,贺谦就开始犯困,嗜睡。
半夜,周徐映从书房结束工作回来,看着躺在床上极其安静的贺谦,如此乖顺。
月光洒在床尾,被子被踢开,贺谦的腿露了一截出来。
周徐映蹙眉,他坐到床边,抬起贺谦的脚放在自已的膝盖上。
他用手丈量着尺寸。
“你跑的话,我会生气。”
周徐映语气淡淡的。
贺谦想跑,他知道,没有戳破这个充满希望的彩色泡沫。
周徐映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在国外造了个极大的笼子,锁“雀”用的。
很精美,也很漂亮,但他不会轻易动用。
他希望贺谦乖。
乖乖的待在他身边。
周徐映希望自已永远用不上这些。
他觉得他对贺谦已经足够纵容了。
不能跑……不要跑……
周徐映神色病态的吻了吻贺谦的脚踝。
-
贺谦给周徐映买了樱桃,138一斤,贺谦买了一斤,不多,但贵。
昨天,他向周徐映撒了谎,他摘戒指不是因为洗手……
樱桃是道歉用的。
傍晚,贺谦盯着桌子上的樱桃等着下班,明钰将他喊去了办公室。
贺谦进去关门,明钰把一大摞的文件递给贺谦,“拟一份法律意见书,提醒一下,要站在顾客的角度出发。”
“好。”
“听说你想成为一名刑事律师?”
“嗯。”这件事在律所不是秘密。
贺谦很聪明,律所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法考通过后可以过来实习,由高级律师带,一年就能拿到律师证。
但想带贺谦的律师,都是金融行业的律师。
贺谦拒绝了,理由也说的明白。
“能问问为什么吗?”
“也没什么,个人信仰。”
第69章
明钰没说什么,让贺谦去忙,时间临近下班点,贺谦看完资料后就拎着樱桃下班了。
这次他没忘记戴戒指。
上车后,他将樱桃递给周徐映,“很甜,吃吗?”
周徐映吃了一颗,不甜。
贺谦不知道,他没尝过。
水果店的老板说很甜。
今天,他又给周徐映买了个冰淇淋,原味的。
周徐映看着贺谦,暖阳洒在贺谦颈侧的红痣上。
雪融化了,变得有温度了。
周徐映看着贺谦手里的冰淇淋,凑过去,咬了一口。
是甜的。
周徐映喜欢甜的。
贺谦给他买的,都甜。
-
次日,贺谦拟好法律意见书,最近他跟着律师跟进农村老爷爷的案子,加上在律所实习,学到了许多。
他的法律意见书,大体的思路是对的,只是有几处略显粗糙,没有细究。
明钰满意的点点头,“还记得我昨天问你的问题吗?”
“记得。”
“我能理解你对法律崇高的向往以及初衷,但很现实的一点是,你是一名专业的刑事律师,如果顾客是希望得到缓刑的施暴者,你要怎么做?不接?”
明钰笑了笑,“你该做专业的律师,还是一位好律师?好律师又该如何定义?”
“不仅是刑事案件的受害者需要帮助,金融案件的受害者更广更多。商业街最高的朝明大楼,每年都会有人跳楼自杀。”
“你该思考的还有很多。”
明钰的话,是在提点贺谦。
贺谦听得出来,只是他依旧有自已所坚持的东西。
贺谦礼貌致谢后,收拾东西下班了。
今天,策划案的奖金到账了,他去附近的商场给周徐映买了条领带,不贵。
黑白斜格纹的,经典的颜色。
周徐映接过礼物时,情绪不显,但第二天就戴着去上班了,连着戴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贺谦又给他买了一条。
周徐映好像没收过礼物。
一条领带,如此喜欢。
-
国外。
翟为东躺在床上,他的眼眶上蒙着的纱布被一层层拆开,做修复手术时,痛楚的要把床单撕碎。
手术结束后,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手中拿着方盒。
他低头汇报道:“翟先生,葬礼上周徐映送的东西是……”
“什么?”
“断指。”
“……”翟为东嗤笑一声。
贺谦不仅仅是周徐映的金丝雀,还是周徐映的逆鳞。
或许,也是周徐映不择手段,上赶着做私生子的原因……
周徐映做私生子的十一年里,从未有过什么奇怪举动,除了今年。
他带贺谦“回家”过年了。
这些事是翟为东被伏击,双目失明,躺在手术台上想明白的。他没打麻药,疼痛是如此清晰,思路也是。
于是他找了个身型像的人,代替他成了“翟为东”,替他去死。
昏暗的钢管厂里,没有灯光,周徐映什么也看不见。
下属递了张报告单过来,“周徐映有精神疾病。”
“什么?”
“重度躁郁症。”
翟为东脸色一变,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第55章 罪恶
临近期末,贺谦忙于学习。但经常会给周徐映买水果,那些水果,最后都成了标本,躺在玻璃罐里。
周徐映仔细珍藏,一瓶又一瓶。
这些五颜六色的果罐,没有名字。
如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微妙,谁也没有给它一个确定的名字。
周徐映不敢问。
贺谦没有说,只是会不停地给他买水果。
考试周的最后一天,贺谦在图书馆里复习。从厕所回来时,他在座位上看到了一封信。
信上面写着两个字:贺谦。
贺谦四周看了看,并未找到这封信的主人。
是有人故意留给他的。
贺谦拆开信——
一份尸检报告。
死者:周成。
图片上血淋淋的一片,令人看的反胃。
信纸上留了一个地址,还有最后的落款:周明德。
地址是学校门口的咖啡馆。
贺谦攥着信封,到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周明德。
周明德拄着拐杖,看起来面色憔悴,灰败颓然,眼里全是血丝……
贺谦坐下来,把信推回去。
“什么意思?”
周明德盯着贺谦,手指隐隐收紧,单手插在口袋中,虎口悄然捏紧匕首。
“周徐映这个疯子,杀死周成还不够!连我唯一的孙子也绑架了!我已经整整三个月没见过我孙子了!我走投无路,本来想和你合作的……你倒好……”
他让管家给贺谦了一个手机,贺谦却给了周徐映,周明德每天都在与杀害自已儿子的凶手合作!
不成想反被套路,埋在京城最后一点势力被连根拔起!
如今他已然没有退路了!
他看着贺谦的眼神凶戾,恨不得将人活剐,折磨至死。
“你对周徐映好过吗?”
贺谦的话,将周明德听笑了,他额上青筋暴起,“好?我凭什么要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好?”
贺谦怔了一下,“毫无血缘关系?”
周徐映,不是周明德在周徐映二十岁时大张旗鼓接回家的私生子吗?
第70章
“狗屁私生子!是他掐断周家的产业链,逼我认的!周家上下和周徐映,毫无关系!可周徐映却步步紧逼!”
“他送我儿子去坐牢,绑走我孙子威胁我陪他在新年上演这出‘父慈子孝’的戏码!”
周明德在说话时,语气中充斥着无尽怒火。
贺谦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周徐映,没有家人,也不属于这……
贺谦心里有诸多不解,过了好久,他才强按下别的情绪,缓过神来,“我可以帮你。”
周明德攥着匕首的手一抖,“我凭什么相信你?!”
“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在咖啡厅见面的事了,你没有时间犹豫。”贺谦淡淡道,“挟持我。”
这是唯一的方法。
贺谦跟着周明德上了车,车上还坐着两名精壮的男人,他们把贺谦的手绑住,一脚油门走了。
后视镜里,有几个人跟着跑了两步,然后开始打电话,周明德抽回目光看向贺谦。
“你、……为什么要帮我?”
-
一个小时后。
贺谦被捆在椅子上。
周徐映单手拎着一个孩子,嘴里夹着烟,踹门进来,孩子被揪着后脖颈,哭闹的厉害。
“乐乐……乐乐!”看见孩子的那一刻,周明德不自禁的热泪盈眶。
周徐映面部轮廓绷紧,目光凌厉的看着周明德,瞳孔中燎起的怒火,像是要将人焚烧殆尽。
“人给我。”
周徐映将叼着的烟,丢到地上。
白烟飘起,贺谦透过这层雾白,在周徐映复杂的眼神中,看到了失落……
贺谦是自愿上车的。
周明德:“先让孩子过来!”
周徐映松了手,孩子摔倒在地,爬起来拍拍膝盖,哭着朝周明德奔去。
周明德抱到孩子后,让保镖将周徐映给围了,又看了看房子外的情况,没有人,只有一辆车。
周徐映是一个人来的!
周明德拄着拐杖带着孩子往门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着周徐映,目光森然,“不留。”
挟持着贺谦的人,一刀刺入贺谦的后腰,拳脚相撞声清晰又模糊。
贺谦通红的眼眶慢慢合上。
他不知道最后的情况怎么样……
只听见周徐映带着哭腔,抱着温热的他撕心裂肺地喊:“小谦……”
任凭情绪如何内敛。
也会有崩溃的时候。
周徐映拼命的擦着贺谦额头,没有血,又好像有,周徐映的手指格外用力,嘴里不停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贺谦白皙的肌肤被擦红。
医生到达现场时,周徐映跪在地上,膝上全是灰。他圈着贺谦格外的紧,血水流了一地。
医护人员过去,却怎么也没法将人从他怀里取出来。最后还是林叙过来,给周徐映注射了一枚镇定剂。
周徐映指甲挠着梆硬的土壤,血水浸透指甲,他用土掩着血,没人能拦住,直至脱力。
他忽然抬起头,看向林叙。
“他……”不会爱我了。
周徐映的喉咙发紧,晕了。
-
贺谦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挂着吊瓶,他眼睫眨着,一言不发。
医生来查房了两次,他一直是这个状态。
中午的时候,林叙拎着一份乌鸡汤走了进来。他把乌鸡汤放在床头,瞥了眼门,“喝点吧?”
贺谦不理人。
林叙放下汤走了。
出来时,周徐映灰败的靠在墙边,身上的烟味极重,他跟着林叙走到走廊深处。
林叙看着他,相对无言。
周徐映给他递了支烟,林叙不怎么抽烟,今天也陪着周徐映靠在窗边抽了两支。
地上的烟头,落了一地。
周徐映单手撑在窗门上,“他应该知道了。”
林叙盯着周徐映,阳光洒在周徐映的发丝,锐利的轮廓上透着寒凉,他扯唇笑了笑,微弓的眉峰中,散不尽的苦楚。
“你不进去看看他?”
周徐映心脏窒息般闷痛,目光死寂,“他不想见我。”
“你不进去怎么知道?”
周徐映知道,贺谦一生气,就绝食。
“我……我回家给他煲汤。”
周徐映往楼梯间走。
身形高大的男人肩膀微微内曲着,步伐重的像是拖着铅,他把烟咬在嘴里,胸口的钝痛,让他拨动打火机的手不停在抖。
第56章 缺爱
周徐映变着法子给贺谦煲汤,用一次性的塑料盒装,每次都让林叙送进去。
贺谦没动过。
周徐映知道,贺谦在和他生气,他手段的狠辣程度,远超乎常人能接受的范围。
贺谦是自愿跟着周明德走的,这在周徐映眼里,与背叛无异。
贺谦还受了伤,腰部落下残疾,以后都无法久坐。
周徐映理解贺谦不想殃及孩子,但贺谦不该跟周明德走。贺谦低估了人性和人心,周家与他早已水火不容,不可能缓和。
又或许,贺谦也希望他死。
周徐映不在意贺谦是否期望他死在周家,他所气的是贺谦不顾安危,身受重伤,险些危及性命。
就这三点,周徐映很难做到不对贺谦发脾气。
所以他没和贺谦见面。
直到第三天,林叙去送汤时,贺谦端起来喝了一口。
第71章
是玉米排骨汤。
贺谦看着林叙,“你知道什么?”
“你想我知道什么?”林叙直言。
“他为什么要做周明德的私生子?”
贺谦知道,周徐映与他一样,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根据周明德的话来猜测,周徐映来到这比他先许多年,最起码是十多年前的事,贺谦不理解,为什么周徐映要循着另一个世界的轨迹,做私生子,送长兄入狱。
贺谦没有答案。
“因为他病了。”林叙说。
周徐映病了,两年里冰冷尸体常伴着他,没有回应。贺谦自杀的画面深深地折磨着他的神经,令他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在周徐映的潜意识里,两个世界是一样的。他该有一个父亲,该是一个私生子,送长兄入狱,循着原本的轨迹,一点点的活下去……
这样,他就能遇到贺谦。
但在周徐映24岁,本该遇到贺谦的年纪。
他没遇到贺谦。
周徐映继续等,他做了个交易,一定会遇到贺谦的。
三十岁,他等到了。
这次他不会再远远地看着贺谦。
周徐映要把贺谦关起来,禁锢在身边,要让他好好地活过二十四岁。
要贺谦平平安安。
“他为什么生病?”贺谦问。
林叙看着贺谦,“他是个垃圾,没人要。”
“他不是。”贺谦放下手中的汤,指腹收紧。
“你们以前见过,当时他受伤了,你问他疼不疼,给他包扎。这么一个善举,只有缺爱的垃圾才会记几十年。”
林叙语气复杂,最终还是没有将贺谦死亡的事实说出。
贺谦无法接受。
林叙也不能说。
周徐映辛苦给贺谦造的光,永远不能熄灭。
贺谦会活不下去。
周徐映在求着贺谦活下去,一点点的求。
贺谦胸口像是被利石划开,尖锐疼痛,他弯下腰,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眼眶一片湿润。
他捂住胸口,咬紧后槽牙,艰难的吐出字来,“我不记得……”
他不记得……没印象。
一点都没有……贺谦忘的如此干净。
一件他难以回想起来的事,竟能被人当做难以企及的光。
“周徐映身上的伤,你看到过吧?”林叙笑着说,“每一条都是拿命拼出来的。”
“他手段狠辣,但如果不这样,他坟头的草,早就生的比人还要高了。”还怎么等人?
周徐映也只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贺谦听着关门声,苦涩涌上喉咙,将整个胸腔都灌满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的喉咙,把他往海里浸。
他清冷的眸子中,透出一股强烈的苦涩,穿过灵魂,无法抹除。
贺谦坐在床上,手麻木地掐着大腿,竟然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傍晚。
林叙又端汤来了。
贺谦哽了哽,“周徐映呢?”
“我让他进来。”
林叙放下手中的汤,将中午剩下的排骨汤拎走,他将汤丢了,喊周徐映上去。
周徐映愣了愣,往楼上走,进病房时,站的很远。
第57章 巨额保险受益人
周徐映看着病床上,凝不出丝毫血色的贺谦,强行克制着情绪,“疼吗?”
这三天,贺谦倒在血泊里的画面一遍遍的在他脑海中重复。
周徐映没睡过一天好觉。
他失控多次,家里被砸的满地狼藉。
贺谦就在病房里,周徐映却不敢进去,只隔着门看贺谦,无数次。
周徐映反复确认贺谦还活着。
贺谦还在。
贺谦还会说话,会眨眼。
没有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动不动。
只是同样不理人……
这一条,会让周徐映发疯。
所以他没进去,他怕他忍不住,忍不住对贺谦发脾气,凶他。
周徐映开始吃药了,他吃着药,忍着发病时大脑不受控的胡思乱想,偷窥贺谦还存在的痕迹。
如此疯态,如此小心翼翼。
就像上辈子,不敢接近贺谦一样。
贺谦摇头看着站在窗边的周徐映,他说:“不疼。”
贺谦见周徐映没说话,又重复一次,“我不疼。”
“嗯。”
气氛安静。
周徐映沉默许久,较真的想要一个答案,眼底却一片灰暗,“我没死在周家,失望吗?”
贺谦几乎怔住。
好久,他才答:“我想你活着,好好活着。”
贺谦喉咙黏着紧,说话很轻,却有十足的力道。
周徐映声音在抖,“……知道了。”
这三天,周徐映藏了把刀在腰后,随时等待将命交给贺谦。
在周家,如果贺谦是为了杀死他以身犯险。
那这把匕首将刺穿周徐映的心脏。
贺谦想他死的话……他实在辛苦,也可以少活两年。
周徐映的命无比轻贱。
没人在乎过,连贺谦也不在乎。
所以才轻贱,才像垃圾。
但垃圾的贱命,只给贺谦。
周徐映已经处理妥善了一切后事。
他早早地给贺谦铺好了后路。
如果他出现任何意外离世,贺谦会被抓到国外,在周徐映的城堡里,被监/禁,平安度过24岁。
第72章
贺谦24岁重获自由后,还会获得一大笔钱。
不是周徐映肮脏的遗产。
是周徐映巨额人身保险的赔偿款。
周徐映很早就买了一份巨额保险的赔偿款,受益人是贺谦。
这些钱,足够普通生活几十辈子。
-
贺谦拉住周徐映衣角,“我想出去转转。”
“先把汤喝了。”
周徐映端起汤递来。
贺谦一股脑的全喝了。
味道很好。
周徐映眉头总算舒展了些,他要了辆轮椅,把贺谦抱上轮椅时,动作很小心,不敢碰到贺谦的伤口。
医生说那一刀很深,要落下病根的,以后没法久坐。
周徐映推着贺谦坐电梯下楼,楼下能听见蝉鸣、风声,很安静。
贺谦指了指花坛,意思是要过去。
周徐映将人推过去,圆形花坛的中央放着灯,周围昏暗,旁边还有石椅。
贺谦吹着燥热的风,指着石椅,“你坐。”
“好。”
周徐映坐下后伸手握住贺谦的手,怕被挣开,握的很用力。
手握的太紧,风都吹不进来。
贺谦没挣他。
周徐映后仰靠在椅背上,凉凉的,有些硌人,他实在太困,靠着没一会就睡着了。
贺谦低头看着周徐映的手,手背上有一块红,像是烫伤。之前没有,这三天才有的。
贺谦知道,这三天的汤,都是周徐映煲的。
他翻转着周徐映的手,手心朝上。贺谦一点点的抽回手,正要彻底脱离时,周徐映猛的收紧指腹,将贺谦的手重新扣住。
紧紧握着。
都出汗了……
“周徐映,热。”贺谦小声说。
“嗯……”周徐映应他,但不松开。
“你松开。”
“……”没声了。
“周徐映?”
“嗯。”
答了,听见了,就是不松。
贺谦觉得,周徐映这么握着,也不错。
只是有些热,肌肤会灼人。
先灼伤了周徐映,后来才是贺谦。
周徐映做了个冗长的梦,梦见贺谦说要他,说以后都不会走,说想他活下去,说贺谦希望周徐映也能长命百岁。
假的,假的很……
于是周徐映醒了。
周徐映将贺谦推回病房,把人抱回病床,周徐映关灯走时,贺谦喊住了他,“周徐映。”
“嗯?”周徐映回头看着他。
灯已经关了,修长的身影被走廊的灯拉长、模糊,映在地上,一片朦胧。
贺谦看不清他,“你陪我睡。”
周徐映脊背僵住。
贺谦往旁边躺躺,给周徐映腾空间。
周徐映迟缓着过去、躺下,侧着睡,单手撑在床上,支起一个弧度让被子不碰到贺谦的伤口。
漆黑的环境下,只有热气能互相感知。
视觉丧失,听觉在黑暗中放大。
呼吸越来越急促。
贺谦透过黑夜望向周徐映,“你来的时候,几岁?”
周徐映和贺谦都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切又与原本世界一模一样,像是平行时空。
“不记得了。”
十一岁,很小。
周徐映保留着一切的记忆。
不痛苦,只是等的有点久。
“你知道我会来?”
周徐映将手穿到贺谦的颈窝下,带着鼻音说:“不知道。”
贺谦“嗯”了一声。
“睡吧。”
周徐映哄他。
“周徐映,以后你可以按时吃药吗?”
“好。”周徐映说,“睡吧。”
“嗯……你也睡。”贺谦说话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着了。
他双手握住周徐映的手臂。
这次,贺谦觉得安心。
第58章 整改关系
贺谦睡了,但半夜醒了。
搭在他肩上的手,收紧、颤抖。
足够遮住窗外月色的高大身影,细声啜泣着,薄唇里发出混乱细碎的低喃。
仔细听……是周徐映在喊他。
周徐映一遍遍地喊他,声音沙哑且破碎。
贺谦应了他,但周徐映依旧不停地喊着贺谦的名字,贺谦才知道他是做噩梦了。
窗外雷声轰鸣,雨声打在铁窗上,声音极大。
贺谦第一次感受到,强大的周徐映也会破碎。
贺谦伸手触上周徐映的后背,哄着他。周徐映在细语中逐渐安静,贺谦的手触上周徐映的棺木纹身上。
“为什么要在这纹生辰八字?多不吉利?”
贺谦没得到回应,他微微仰起头,吻了吻周徐映的下颚。
倒在周家地上的那一刻,血把贺谦整块后背都染红了,汗水和血混在一处,不疼,贺谦只觉得冷,意识都是模糊的。
周徐映抱着他,一遍遍地喊他名字,求他活,撕心裂肺。
周徐映没哭,只是嗓音有些哽,极难吐字,好像每一个字都要费尽力气。
贺谦看不清周徐映,视线是白茫茫的。
送入手术台的时候,贺谦昏迷不醒,失血过多。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人站在漆黑的甬道上等他。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人。
他看不清对方的五官,身影,但他就是有一种感觉。
那是周徐映。
贺谦一直觉得,他憎恨周徐映。但不知怎么的,在听见周徐映求他活下来的那一刻,那些恨意竟化作烟丝散去。
第73章
贺谦醒后,不吃不喝。
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看着每天都不重复的汤。
周徐映没再出现。
求着他活下来的人,三天没来看过他。
他们之间的关系,向来是由贺谦主宰的。每次的冷战,都是贺谦拒绝沟通,交流。可最后都是以周徐映低头、妥协结束。
周徐映会在他生气后,自动消失一段时间。会等贺谦消完气后,给予适当的补偿。
贺谦没给过周徐映一点爱。
周徐映求不到,就抢,就强。
贺谦从前觉得,周徐映太过自我主义,偏执、占有欲极强。只要他想,什么东西都该是属于他的,包括贺谦这个人。
现在,贺谦改变了他的想法。
周徐映偏执的情绪,源于深入骨髓的爱。
贺谦想给周徐映一点爱试试……
不是施舍。
是想带周徐映走出黑暗。
只有黎明的曙光才能驱赶黑暗,贺谦就是周徐映的光。
-
贺谦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贺谦让周徐映把书送到病房里,贺谦要看。贺谦的书周徐映常整理,十分清楚在哪,但送到贺谦手上的时候,雅思卷没了。
第二天又有了,周徐映给他买的,新的。
第三天贺谦给周徐映买了水果,网上点的配送。
这一个星期里,贺谦试图在潜移默化中改变周徐映,比如他会偶尔和护土攀谈几句,点到为止,每次都把握着分寸。
久而久之就试探出了临界点。
只要周徐映面色稍沉,贺谦就会停止对话,然后给周徐映买水果,当做不生气的奖励。
周徐映占有欲极强,他不允许贺谦和别人说话,在他被周徐映强制将近一年的时间里。
没有任何的朋友。
或许是贺谦生病的原因,这段时间周徐映对他多了份纵容。
这份纵容,让贺谦想整改这段畸形、不平等的情感。
根据贺谦的记录,周徐映的容忍度正一点点增加,一切如此顺利。
贺谦不知道,这份纵容是有期限的。
又或者说,是需要回应的。
出院当天。
贺谦做好检查,在病房里等待周徐映办理出院手术,女护土见贺谦一个人,走进来,支支吾吾地说:“贺先生,能……加个微信吗?”
周徐映站在门口,凌厉的眼神中散发出危险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那双深沉,幽暗的眼底,夹杂着一丝病态。
“不了。”贺谦看向周徐映,走过去,牵住了周徐映的手,“我给你买水果。”
护土呆愣在原地。
周徐映握着贺谦的手有些用力,他将贺谦带上车后,去不远处抽了根烟。
烟雾飘起,贺谦透过窗户远远看着。
背影颀长,身姿笔挺,黑色马甲将线条与腰部的轮廓勾勒清晰。白烟从薄唇里舒缓的吐出来,眼皮微垂,低头点火时,咬咽的动作斯文中带着一股痞气。
周徐映抽完烟上车,擦了擦手。
“回周宅。”周徐映说。
司机启动车子,在回周宅的路上,贺谦给周徐映买了葡萄。
周宅被收拾的干净,看不出被砸过的痕迹。
贺谦吃完饭后,周徐映给他上了药,贺谦就趴在沙发上看书。
周徐映坐在旁边,把腿上放着的电脑挪位,将贺谦翻进怀里,手指摩挲着贺谦因呼吸盈动的锁骨。
贺谦翻着书,嫌周徐映遮光,拍了拍他的手,“看不清了。”
周徐映抽回手。
贺谦见人不说话了,也没再碰电脑,摘了颗葡萄递给周徐映,“吃,很甜。”
周徐映低头咬进嘴里,眉头微蹙。
“甜吗?”
“嗯。”有点勉强。
“我尝尝……”
“不是送我的?”周徐映把葡萄拿到左手边的扶手上,独自吃。
贺谦看着周徐映。
周徐映似乎很喜欢吃水果……
贺谦看的入神时,周徐映用指节撬开了他的唇瓣,“……唔?”
“咬着。”
周徐映语气命令,他对贺谦最为了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的就是贺谦。
有事相求,是需要付出一定报酬的。
周徐映扣住贺谦下颚,食指抵着唇瓣,另一只手滑动着页面,单腿支起。
贺谦尝到了周徐映指腹上的葡萄味,“我暑假能在律所上班吗?”
贺谦用余光瞥着周徐映,没有挣扎,这个举动称得上是讨好。
要是换做以往,贺谦一定会挣扎,然后趁机给周徐映几脚。
“你觉得呢?”
周徐映眼神意味深长,带着几分讨要好处的意思。
“……”
贺谦沉默着,没敢说话。
周徐映挑了挑眉,算是得到了答案。
第59章 吃药
贺谦:“……”
贺谦思虑许久,偏过头:“行。”
贺谦答应了。
在期末考试结束当天,履行了承诺。
准确的说法是:被迫履行。
周徐映喜怒无常,虽然最近好了许多,但贺谦依旧难以揣测周徐映的心思。
贺谦只知道周徐映生气时的神色。
也知道周徐映心情不错的眼神。
对于贺谦的交换条件,周徐映十分满意且心情不错。
第74章
贺谦咬着手臂,不出声,算是最后的反抗……
贺谦的执拗,贯彻始终。
周徐映知道贺谦的心思,也喜欢这样的交换,他想要让贺谦知道,服从是唯一的出路。足够听话,他什么都能给他。
周徐映将手指穿过上撩的湿发,仰起头,月光下喉结、下颚、锁骨呈一条线,并不流畅。
性感的线条,让贺谦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嗯?”
周徐映目光一亮。
贺谦忽然意识到了自已方才下意识的举动,他脸颊瞬间发烫。
贺谦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已刚刚在做什么……
周徐映攥紧贺谦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这是在为方才的行为讨要一个说法。
贺谦给不了说法,努力抽手未果,停止了反抗。对于贺谦的乖巧周徐映嘉奖性地吻了吻,起身去洗澡。
回来时,贺谦已经睡熟了。
整个身体蜷缩在被窝里,隆起一团。
周徐映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枕在自已手臂上。
周徐映履行承诺。
在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送贺谦去了律所,律所离周徐映公司只有半小时路程,当天早上二人是坐同一辆车去的。
贺谦到公司后,被通知十分钟后出门,参加一个公益项目。包工头卷钱跑了,工人工资没了,公司不认,现在连房租都租不起。
贺谦刚离开公司不过五十米,手机响了。
是周徐映的消息:【去哪?】
贺谦:【郊外,一个公益项目,去见一下委托人。】
周徐映:【和谁?】
贺谦:【律所前辈,明钰。】
周徐映没回了。
贺谦补充:【两个小时就回来。】
周徐映:【嗯。】
贺谦:【你吃水果吗?】
周徐映:【不吃。】
坐在贺谦身旁的明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委托人的情况不是很好,所以一会措词要注意。”
贺谦不看屏幕的打字回复周徐映:【我先忙。】
贺谦微笑点了下巴,“好的,明律。”
他收好手机,没再回了。
车到达目的地后,贺谦跟着明钰了解了一下情况。贺谦很少见委托人,这次情况也比较特殊。交谈期间,明钰温柔从容,贺谦在一旁记笔记。
车上,也在就这案件问了许多问题。
明钰极有耐心的回复了他,并称赞贺谦天赋很高,再次询问他是否要做金融律师的想法。贺谦拒绝了,但他明白明钰让他跟案件的原因。
贺谦会完成每一个案件,但他的初衷不会改变。
对于明钰的耐心与引导,贺谦致谢,回律所后请明钰喝了杯咖啡。
这一杯咖啡,成了导火索。
将坐在会议室里开会的周徐映点燃了。他看着监听器转文字的内容传输过来,眉头紧蹙,甩飞了策划案,“重做!”
周徐映迈着长腿离开会议室,他坐在办公室里抽烟,手里拨动着打火机,是贺谦送的。
他捏紧,反复点火。
幽蓝色的火焰,燃起又灭,整间办公室里充斥着尼古丁的味道,周徐映索性扯着领带去休息室歇息……
他刚扯下领带,一脚踹翻了床头柜,整个人颓坐在床上。
贺谦忙了一天,将委托人的资料看完,整理了一份法律意见书,给明钰送过去。
明钰点头,毫不吝啬的夸奖:“贺谦,我很欣赏你。”
贺谦只是礼貌一笑,致谢。
傍晚,下班后贺谦光顾了常去的水果店。他一进去,老板十分尊敬的迎了上来,那个眼神和看向菩萨现世没有区别,“帅哥,今天买点什么?”
“葡萄还有吗?”
“上次那个?三十五一斤的已经没了。不过今天刚到了蓝莓,要不要看看?”
“多少钱?”
“一盒四百克,八十块。”
“拿两盒。”
“好嘞~”
老板将两盒蓝莓递了过去。
贺谦拎着蓝莓刚出来,一辆宾利车刹停在跟前。
他拉开车门,弯腰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拽了上去,摁在车垫上被吻的晕头转向。贺谦的一只手握着还没合上的车门。
“周徐映!”
贺谦的气息混乱。
周徐映用鞋尖抵住车门,阻止着贺谦关门的动作。余光中西装革履的明钰正站在不远处,他的眉头往上抬,带着几分挑衅。
“关……关……”
贺谦合上车门,车缓慢驶离时周徐映单手降下车窗,将人抵在车门处吻。
他被吻到打颤。
周徐映在他脖颈上留下红色烙印,刺目、鲜艳。
是在宣誓主权。
也把贺谦的后路给断了。
周徐映的左手始终扶在贺谦腰上,虚虚托着,等他吻够后,贺谦白皙肌肤绯红一片。
贺谦抿唇,“你今天吃药了吗?”
周徐映:“嗯。”
贺谦把蓝莓放到周徐映腿上。
周徐映捻着被灼伤的指腹,把蓝莓往旁边一放,靠在车窗上,只手托着下颚,正视着他的失态举动。
他没要贺谦爱他,但他不许贺谦身边出现任何人。
如此偏执的掌控欲,是贺谦厌恶的存在,也是周徐映想抑制的。
四年后贺谦会离开他,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75章
正因如此,周徐映不能让贺谦脏。
至少在别人眼中,不能脏。
这也是周徐映从未在外人面前戳破的原因。
同样是男人,周徐映最理解源于骨子里深处的占有欲,病态的想要对方是自已所仅有的,不论是以前还是未来。
周徐映不想贺谦被人唾弃、嫌弃。
他掐着手上的伤,降下车窗点了支烟。
贺谦瞥着隔在二人中间的蓝莓,顿了一会,抽回视线。
当天,周徐映把蓝莓带回书房,办公到深夜。
出来的时候,贺谦已睡得迷糊。
他从背后抱住贺谦,黏着嗓音,“离别人远点。”
“嗯……?”
贺谦迷糊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困惑。
周徐映在心里数着人:明钰、陈然、翟为东,还有医院的护土……
“好。”
贺谦应他。
贺谦往周徐映的臂弯里躺,“你今天吃药了吗?”
“吃了。”
没吃,周徐映把药全换成了维生素!
第60章 占有欲
周徐映吃药21年,断断续续。
不吃药时,他依稀能感受到贺谦的体温。
吃药后,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现实。
这样的现实,并非周徐映想要的。
在贺谦住院的那个星期,他听贺谦的,每天都会吃药。出院当天,他所看见的,却令他心头一寒。
他停了药,全部换成了维生素。
周徐映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伤害贺谦,这就足够了。
他脏烂的性格,迟早下地狱。
在此之前,他只想贪婪几次。
“蓝莓吃了吗?”
“嗯。”
“甜吗?”
“嗯。”一般。
“你困吗?”贺谦打了个哈欠,试图让自已清醒一些。
“睡吧。”周徐映把床头柜上的牛奶递过来,“喝点再睡。”
“嗯。”
贺谦喝了半杯,没一会就靠着周徐映睡着了。
周徐映十分喜欢贺谦熟睡的感觉。
怎么弄都不会醒。
拥有充足睡眠的同时,周徐映也能满意。
这是一个双向的行为。
-
贺谦因为案件的缘故,最近都跟着明钰办公。贺谦不得不承认,明钰学识高涵养好,是位不错的老师。
如果贺谦想成为金融律师的话。
到了八月末,临近九月开学。贺谦看着日历上的时间,在九月五号开学当天,他报到领完书后心情有些沉重。
他和周徐映已经在一起一年了。
九月五号,是他被带到周宅强制的日子。
今天对贺谦而言,是罪恶的开始。贺谦觉得不管多少岁月,他都会深深地记住今天,会无比痛恨周徐映。
然而并没有。
贺谦并未如此憎恨周徐映,因为周徐映正在一点点的变好,贺谦能感受到。
当天贺谦开学,没去律所。
明钰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整理的文件在哪,着急用。贺谦直接打车去了律所,把文件交给明钰。
明钰看见他后,笑着拍拍贺谦的肩,说辛苦他跑一趟,然后就去开会了。
贺谦没太在意。
但他的手机响了,【在律所?】
是周徐映发来的。
贺谦:【嗯,明律文件找不到,我过来找一下,是我负责归纳的。】
周徐映没回。
贺谦又发了条:【吃水果吗?我一会来公司找你。】
周徐映:【不用。】
贺谦在附近买了青提送去公司。
这段时间,周徐映并未干涉他过多,但要求贺谦去哪都得报备。贺谦今天去律所的时候,忘记报备了。
贺谦想着买点水果,算是服软。一直以来,他都是如此做的,很受用。
如果还不行,就主动讨好一下。
周徐映就不会再计较。
贺谦原本排斥的行为,渐渐地不再抵触。一开始,是适应,再到后面就成了他讨好的手段。
贺谦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也会失去自由遭到惩罚。
他得乖,才能重新获得他本就应得的权利。
贺谦现在可以出门,可以上学,可以实习,这些对贺谦来说,像是透过窗户入屋的光束,贺谦处在阴暗的环境里,所以他想守住这样的光。
贺谦会乖,得乖。
人如果拥有一样平日常能看见的东西,突然失去了,会有许多人陷入彷徨、不安,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东西的重要性。人性如此。
但自由不一样。人在自由时高颂爱,在失去自由时才会发现自由的可贵。自由可以压垮一个人,也能重塑一个人,更能控制一个人。没有人能承受得住失去自由的生活。
贺谦到公司后,乘坐电梯直达周徐映办公室。周徐映坐在办公桌前,单手操控着鼠标,另一只手轻放在键盘上。
贺谦推门进去。
他进办公室向来不用敲门,有人的时候才要。
贺谦把青提洗好,放在周徐映桌上,他拉了条椅子,坐到一边,“今天几点下班?”
“八九点才能忙完。”
周徐映疲惫地揉着额头,放在键盘上的手撑在转椅上,瞥了贺谦的椅子一眼,将人拽近,单手把人圈坐在腿上。
贺谦穿着白色的t恤,没有任何印花的纯色,质感很好。
第76章
周徐映低眸瞥向贺谦的锁骨,凑近吻了上去。
贺谦仰头,摁住他的肩膀。
“亲下面点……”
亲脖子上会被看见。
周徐映眸光一暗。
“不行。”周徐映语气冰冷,“别躲。”
周徐映扣住贺谦的后脑勺,在贺谦的脖颈上留下烙印。
在燥热的九月份,脖颈上的吻痕是无法穿衣服遮挡的。
这段时间虽然周徐映没再做过让贺谦不开心的事,但在这方面,周徐映愈发过分。
宣布主权式的在贺谦身上留下痕迹。
贺谦被惹急了,对着周徐映的脖颈一顿啃,回之以礼。
周徐映对此没有丝毫抗拒。
甚至在贺谦觉得无趣,松开他时,挑眉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贺谦站起来,去一旁看书。
周徐映触着尚有余温的位置,指尖如电流穿过。
周徐映久久未回神,贺谦走过来,摘了个颗青提想吃,周徐映快他一步尝了颗,迅速摁住贺谦的手。
贺谦:“……?”
每次他给周徐映买水果,都没得尝。
周徐映把青提放到一旁,让助理附近买了葡萄洗干净送上来,周徐映把葡萄端到贺谦面前,贺谦把葡萄吃完,周徐映都没再碰过青提。
贺谦一直陪周徐映办公到晚上,晚上七点周徐映就把工作结束了。
他从茶几上抱起贺谦的书,单手牵住贺谦的手,正走到办公室门口,贺谦的电话响了。
是明钰的电话。
贺谦瞥了周徐映一眼,接起电话,开了免提。
明钰在电话里说,有个刑事案件,问贺谦有没有兴趣,贺谦抬头,用眼神请示了周徐映,得到了肯定。
下一秒,周徐映翻身将他压在门边,只手揉着贺谦的腰,压着声音问:“坐累了吗?”
贺谦看着介入膝盖的长腿,睫毛颤了一下。
他抬手捂住周徐映的嘴,摇头。
贺谦回复明钰,“明律,我想试试。”
周徐映轻易挣脱,循着贺谦的唇瓣,抵在墙边上亲,热烈的吻寸寸紧逼,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好,我把律师电话发你,我打过招呼了。你这边直接加微信就行。”
“好、好……谢谢……明律。”
“不客气。”明钰并未察觉异样,单手撑着额头笑着说,“这律师是我师弟,还真是不想把你这么好的苗子让给他。”
周徐映的眸光一暗。
从贺谦的手中夺过手机,摁下挂断。
强大的压迫感,将所有的空气攫取,凌厉的目光自上而下,窒息眼神令贺谦腿哆嗦的打颤。
他被抱起来摁在了办公桌上。
第61章 不吵架
“周徐映……”
贺谦摁住周徐映的肩膀,被无情漠视。
贺谦踢了周徐映一脚,踢在大腿上。
周徐映面色阴暗的卸去贺谦的鞋,随便他折腾。
贺谦像是被剪去爪子的猫,没敢再动。
……
回周宅后,贺谦洗了澡躺在床上,翻身趴着。
周徐映进来后,拉上被子盖在贺谦身上,贺谦把身体缩进被子里,一只手往床头柜上探,摸出一个瓶子,往旁边一丢。
是周徐映的药。
贺谦在让周徐映吃药。
周徐映打开瓶子,吃了“药”,关灯躺下,拍了拍身侧没躺好的贺谦,“睡好。”
贺谦闷了一会,喘不上气了才躺好。
周徐映把人揽入怀里,用手臂枕着他,贺谦侧躺在周徐映的肩胛上。
因为腰受伤的缘故,平躺久了容易腰疼,贺谦渐渐习惯侧着睡。
周徐映替他揉着腰。
贺谦抬头,目光穿过黑夜,盯着周徐映的下颚看。
周徐映面廓线条冷硬,透着上位者的威严。可他手下的动作是轻柔的,每晚周徐映都会给贺谦揉腰。
每晚都会回家。
不会在外面应酬喝酒。
周徐映知道,有人在等他回家。
如此平淡稳定的关系,是周徐映梦寐以求的,即使他们之间从未挑明过“爱”这个字眼。
周徐映对贺谦占有欲强,爱的偏执疯狂。贺谦能感受到,却也偶尔模糊……
“周徐映,我送你的那个吊坠是不是丢了?”贺谦小声问。
从泰国回来后,他就再也看见过。
最后一次是看见周徐映把它放进了行李箱里,但他从没见周徐映戴过。
“嗯。”周徐映淡淡说:“我不信这些。”
“哦……”
不信这些,健康符上还写他的名字。
贺谦没有说话,心里被刺痛了一下。
翻过身,不对着周徐映。
周徐映从身后抱住他,“不生气。”
周徐映嘴笨不会哄人。
贺谦推开他的手,不理他。
生气。
周徐映沉默很久,抽出手坐起来,“我去书房睡。”
贺谦不开心,就会让他去书房睡,让他别回家,说难听的话。
一年的时间,这是周徐映所了解到的。
周徐映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贺谦坐起来,怒斥:“周徐映!”
“嗯?”
周徐映回头看来,欣长的背影无比落魄。
贺谦透过浓重的黑夜,看向他。
第77章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吗?”
这是贺谦第一次和周徐映说这种话,而不是以冷暴力结束,并将其称之为“值得庆幸”。
贺谦坐在沙发上,周徐映给他倒了杯热水。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
明天,一个上学,一个上班。
在客厅里坐着,吵架,解决问题。
“是弄丢了还是丢了?”
“弄丢了。”
“你不相信这些,所以弄丢了?”
周徐映沉默一会,“嗯。”
贺谦目光落在腕上的手表上,摘下来,放在茶几上,置气着说:“以后我送你的,你不喜欢就还给我。”
“喜欢。”
“可你弄丢了。”
“……嗯。”周徐映在沉默中深吸一气,“饿吗?”
“饿。”
贺谦顺着台阶下来。
周徐映坐过去,把手表给贺谦戴好,他的声音有些颤,却透着坚定,“没不喜欢。”
“哦。”
“想吃什么?”
“都行。”
周徐映喝口水,下楼给贺谦包小馄饨。
端上来的时候,贺谦困得要命,看着电视强等着周徐映。周徐映喂他吃完后,周徐映把碗端下楼,明天洗。
他上楼的时候,贺谦在卧室门口等他。
吵完架,二人重新躺回床上。
贺谦牵着周徐映的手,“当天的事,当天解决。”
“好。”
“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哄,也没想赶你走。”贺谦说,“但要解决问题。”
“以后不会丢。”
护身吊坠,周徐映没丢。只是怕贺谦追问起缘由,难以搪塞。
“今天买的青提你没吃完,浪费。”
“……”太酸,周徐映说:“明天吃。”
“好。”
贺谦躺好,周徐映伸手抱住贺谦,恢复原来的姿势。
吵架、和好,只需要不到一个小时。
不需要一个星期。
周徐映才知道。
贺谦掰着周徐映的指头,“我不难哄。”
“以前难。”
只有周徐映答应贺谦的要求,才会得到一个好脸色。
“……”贺谦咬他一口,“不难。”
“我会学。”
周徐映将下颚抵在贺谦的额头上,眼眶一片温热。
贺谦难哄,特别难。
但他会哄,得哄。
贺谦靠着周徐映,忽然问:“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10月9日。”
10月9日,贺谦记住了。
贺谦是牵着周徐映入睡的。
周徐映感到前所未有的雀跃,贺谦愿意和他解决问题了。
第二天,周徐映起得早,上班前给贺谦做了早餐,还去了书房,他看了护身吊坠,想将它戴在身上。
想着如果四年后,贺谦平安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这么做了?
周徐映眼里隐约有期待。
他拿了一盒书柜上的果罐,去了公司。
把贺谦买的青提吃了。
酸的,也不浪费。
贺谦总买酸的,所以周徐映才没让贺谦尝。
贺谦,得吃甜的。
第62章 生日
十月九日。
在这一天来到前,贺谦准备了很久。
今天是周日,按照往常他应该去律所兼职的。
但贺谦请假了。
他去买了蛋糕,买了气球,买了食材还有新鲜的水果。以及周徐映的生日礼物。
为了这个生日礼物,贺谦挑了很久。
今天一天,贺谦都在家里捣鼓。
管家得到了一百块的封口费,厨师得到了五十的教学费用。
经过上次的“腊肉”,贺谦已经放弃做菜,他学着做了一碗长寿面,中午就吃的这个,自已做的,味道……
也算能吃。
只是有点糊了。
晚上,周宅里的管家、厨师、佣人都不在。
今晚周徐映九点工作结束回家,车程一个小时,贺谦九点半就在门口等了。
周徐映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风衣内是深色马甲,腰线轮廓劲瘦,长腿迈下车。
周徐映压身从车里下来,抬头时看到了门口的贺谦。他脱下风衣挂在臂弯上,挽上袖子走来,嘴里还咬着烟,翘着抖了烟灰。
他将风衣盖在贺谦的肩上,“怎么了?”
“等你。”
“有事?”
“嗯。”贺谦看着周徐映的眼睛,“今天是你生日。”
周徐映“嗯”了一声,单手推开别墅大门。
昏暗的别墅里,有烛火的亮光,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香味,是香薰蜡烛。
在餐桌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还有一个简约的蛋糕,上面写着“生日快乐”。
周徐映动容的蹙紧眉。
他是个情绪极度内敛的人,从他的脸上看不到正常的喜悦与感动,一切的情绪都藏在眉宇间。
只有在发病时,他的情绪才会失控外泄。
“不喜欢吗?”
贺谦眼神茫然的把肩上的外套挂在一边。
“喜欢。”
周徐映坐下,把贺谦拽上来坐。
贺谦打开生日蛋糕,点上蜡烛,端到周徐映面前,“许愿?”
暖色的烛火映在周徐映的脸廓上,瞳孔深处的的光如星火燎原,滚烫炙热。
第78章
“嗯。”
周徐映的鼻尖微酸,合上眸许愿。
周徐映是个极度的现实主义者,是经历造就,难以更改。
十岁之前,周徐映也会许愿,在被抛弃的第一年,他希望母亲能回来找他,愿望没能实现。
他怪自已没有蛋糕、蜡烛,后来怪母亲,再后来就不怪了,也不许愿了。许愿不会实现,他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一切想要的东西,他周徐映都自我实现。
现在,唯独一件事不行。
这是无法预料的。
他许愿……贺谦平平安安。
周徐映吹灭蜡烛。
白雾飘散,贺谦盯着周徐映的唇瓣,轻轻一吻。
周徐映的身体发僵,血液沸腾。
贺谦握着周徐映的手,切下生日蛋糕,把蛋糕分成四份,两份放旁边,一份自已留着,一份给周徐映。
周徐映看着两旁的蛋糕,想到了贺谦去年生日,也是切了两份放在旁边。
“生日快乐。”
贺谦在周徐映出神时把一份生日礼物递上。
周徐映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条guccl的男式皮带,黑色。
“谢谢。”周徐映的眼眶泛红,低头吃着蛋糕,单手圈着贺谦的腰,仔细摩挲,擦出温度。
贺谦问他许了什么愿,周徐映说希望新投资的项目能尽快给出得益。
贺谦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周徐映愣了愣,“我知道。”
他没说。
周徐映希望愿望成真。
这是他过的第二个生日,第一个是在去年。
生日礼物是贺谦。
周徐映是私生子,在他十岁之前无比羡慕同龄孩子。据说每个人都会过生日,有一年一次的生日,也有十年一次的大生日。
周徐映没过过,在他印象中是没有这些的。因为周徐映的母亲,是个疯子。她精神失控时会殴打周徐映,事后又会抱着他哭、道歉。
反反复复。
即便如此,周徐映仍觉得母亲是爱他的,只是病了。
十岁那年,他被抛弃了。
他十岁的生日过了,在寒冷的冬天,他坐在门口等了三天,回屋后周徐映从水缸里接了瓶水,喝了,维持基本的生存。
周徐映从柜子里拿出一支香,祭祀用的。
用土堆出一个蛋糕的形状,把香插进去,他觉得生日蜡烛和香应该差不多。
周徐映许愿,以后母亲可以给他过生日。
或许是太贪心了,两个愿望没有一个实现。
后来的周徐映就不许愿了。
对他来说,能活着就足够了。
贺谦死后两年,周徐映也病了,时至今日都没好。
他又明白了另一件事,即使病了,也不会伤害最亲近的人。
贺谦把面推近,“你尝尝。”
“你做的?”
“嗯,应该……不算难吃。”贺谦不是很有底气。
周徐映拾起筷子,吃着长寿面。
氤氲水雾蒙住他的眼眶,他低头说,“好吃。”
贺谦看着他,透过漆黑的瞳孔望见眼眸深处的波光。
“周徐映,以后生日我都陪你过。”
以后,贺谦来爱他。
周徐映不是垃圾。
是爱人,是戴着婚戒的伴侣。
周徐映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好。”
他希望贺谦说到做到。
希望贺谦永远留在他身边。
希望今年的春节,他们可以一起过。
周徐映不想一个人过年,想和贺谦一起看烟花,想有许多个五年。
吃完面后,周徐映要试礼物。
他要贺谦亲手替他系皮带,松垮的裤子对着贺谦,贴身的衬衣被浸湿,黏着汗贴在身上,腹肌沟壑分明。
贺谦替周徐映取下原本的皮带,手环着周徐映的腰,将新的皮带穿进去,系好,正要扣紧时被摁住了手。
“不用系。”
“嗯?”
“一会要脱。”
一个天旋地转,贺谦连着生日礼物,还有周徐映一块没入水池里。
“解开。”周徐映低头俯视着贺谦。
贺谦照做,指尖都在发烫,颤抖。
*的,送错东西了。
贺谦悔得肠子都青了。
第63章 病化
贺谦生日的时候,周徐映将去年落下的旅游,补上了。
同样的酒店、餐厅、泳池、落日、海滩。
贺谦说,以后还会一起过生日、过节。
周徐映觉得,这是贺谦承诺会永远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周徐映信了。
-
除夕夜当晚。
周徐映做了一桌子的菜,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旁边多了两个碗,吃完年夜饭后。
周徐映洗碗,贺谦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他手插在口袋里,攥着一个红包。
周徐映洗好碗回来的时候,递了个红包给贺谦,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岁岁平安。
去年是长命百岁,今年是岁岁平安。
贺谦把口袋里捂热的红包也递了过去,“新年快乐。”
贺谦红包封面皱皱的,看起来放了有些时间……
像是去年就准备好了。
周徐映说,“新年快乐。”
在十二点整跨年的时候,周徐映带着人在楼顶看烟花,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
第79章
碎玻璃片嵌在护栏上,贺谦看着觉得奇怪,问了周徐映,周徐映说是艺术品。
贺谦“哦”了一声,说都没法堆雪球了。
京城还没下雪,周徐映把人哄回屋*了。半夜的时候,下雪了,很大。
窗外一片白。
贺谦要出去玩,被抓回来了。
说满意后才让他出去。
贺谦眼神哀怨,满意后他恐怕是出不去了。
凌晨三点,周徐映勉强放过贺谦。
贺谦兴奋地跑出去,堆雪人。一个大大的雪人堆在后院的路中间。
周徐映站在旁边撑伞,雪花飞落在他的发丝上,在头顶筑起一层白。
贺谦蹲着捏雪团,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冷的时候,就把手递给周徐映捂。
堆了一个多小时。
贺谦在花坛上又堆了一个小雪人,站起来要回去了。
周徐映撑着伞挽着他回去。
贺谦去洗澡了。
在贺谦洗澡的时候,周徐映在花坛边堆了一个小雪人,比贺谦的雪人大,陪着贺谦的小雪人。
回来的时候,贺谦从浴室里出来。
他在记账本上记账,周徐映给他的红包是一百块。贺谦给周徐映的是一百零一块。
贺谦亏了一块,看着周徐映的眼神哀怨。
在骂周徐映小气。
诚然,周徐映如果给的多,贺谦反而会记到欠账上,而不是收入上。
周徐映翻动着贺谦的账本,目光灰暗。
“睡了。”
鼻息在寒冷的冬天萦绕在夜里,温暖安心。
贺谦觉得,他和周徐映……
在谈恋爱。
平淡、温馨。
周徐映是个合格的伴侣。
贺谦没再见周徐映发过疯,也不会一夜醒来躺在棺木里。
他开始动摇了……
两年后他如果考研上岸,还要出国吗?
他答应周徐映要陪他过节的。
贺谦想,留在国内读研也不错。
时间越临近,贺谦就越纠结。
周末,贺谦照常去律所工作。上午的时候,他听见几个初级律师来来往往时嘴里议论纷纷的。
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位实习律师把文件递给贺谦,让贺谦送去明钰办公室。
贺谦愣了一下,没记错的话明钰前两天应该刚出发去了美国。
怎么回来了?
贺谦等电梯时,有人好心的提醒他,明钰在办公室大发雷霆,让他小心些。
明钰是个斯文儒雅的人,贺谦也只是在很久前听说明钰被悔婚时,一怒之下把办公室全砸了。
但贺谦实在难以想象。
贺谦拿着文件,从电梯出来。还没走进明钰的办公间,就听见明钰嘶吼着,完全没有半分优雅。
“我*你妈!你当我是什么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你他妈的怎么没死?翟为东!你算什么东西!”
“你还敢联系我?*!滚你妈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等你?”
贺谦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熄灭,但仍充斥着怒火,“进。”
贺谦把文件放下,“明律,这是恒大公司委托的财务报表。”
明钰坐在转椅上,单手撑在额上,神色疲惫的“嗯”了一声。
他没挂电话,抬头看向贺谦,“小贺,酒量怎么样?”
“……”贺谦沉默一会,“酒品尚可。”
明钰从柜子里取出藏酒,拿出杯子,“陪我喝两杯。”
“好。”
贺谦拎来椅子坐下。
明钰对贺谦而言,不仅是职场前辈、老师,还是一位敬佩之人,更是难得的朋友。
明钰比贺谦大十几岁,但他们之间存在一种互相的欣赏。
现在也到了午休的点,喝点酒无伤大雅。
明钰给贺谦倒酒,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没开免提也能听见,是……谩骂。
语气粗暴。
明钰拿起手机,骂了回去,句句国粹,没有留情,最后直接把手机砸了,解开袖口,坐下。
明钰瞥了贺谦一眼,把高度数的酒一饮而尽,嗓子辣辣的,“他欠我的。”
贺谦想,对方应该就是传说中悔婚明钰的前男友。
明钰倚着身体靠在办公桌上,“他,因为事业,没法换国籍和我结婚。”
“说是悔婚,其实他从没答应我过。是我一厢情愿,觉着能和他走到头。也是年轻,丢了次脸……”
明钰说这话时,腔调中带着讽刺。
“人总是个体,两个个体互相碰撞的时候,无法站在一个角度去思考问题。人性都是自私的。”贺谦宽慰道,“谁也没错,都过去了。”
明钰点了头,“你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贺谦抿了口酒,“我有一个很好的伴侣。”
明钰看向贺谦颈侧的红痣,“是位占有欲很强的伴侣?”
明钰常在贺谦身上看见吻痕,加之一次意外看见贺谦被摁着亲,阅历丰富的他也就明白了。
“嗯……他生病了。”
“什么病?严重吗?”
“重度躁郁症,现在好多了。”贺谦笑着说。
明钰的眼神却没如此轻松。
“小贺,我大学辅修的是心理学。恕我直言,或许你伴侣的情况没有你想象中的好。躁郁症比抑郁症还要糟糕。”
“患者具有双相情感障碍,情绪极度不稳定,低龄化,首次发病大概在20岁左右,潜伏期长,且与遗传密切相关。”
第80章
贺谦听着明钰的话,“他有在吃药,我监督他超过一年了。”
第64章 报备
明钰点了点头,又喝了两口酒。
贺谦把话题给转开了,“明律,你不是接了个跨国项目融资委托,怎么突然回国了?”
明钰深吸一气,“遇见他了,回来避避风头。”
即便许多年过去,明钰对翟为东依旧是难以直面。
当年分手后,翟为东回了部队,他是军区大院长大的孩子,守在前线是他的使命。加之家族的关系,翟为东整整五年没回京城。
翟为东回国时,明钰在国外。
故意接了案件,远离京城,就是不想碰见翟为东。
某种意义上来说,翟为东没对不起明钰,只是双方的路不同,成长经历不同。
虽时隔多年,明但钰心里仍有些怨……他难以说服自已。
不然也不会单身至今。
贺谦宽慰着明钰,说要往前看。
贺谦并没听清明钰刚刚破骂时对方的名字,也不了解当年的实情,只是替明钰觉得不值。
不论什么原因,既然对方做出了选择,明钰所需要做的只有接受、释然。
明钰和贺谦是极度相像的人。
如果贺谦是当事人,或许这也会是贺谦的选择。
酒很烈,明钰患有失眠症,这些酒是用来助眠的,明钰喝的猛,胃里灼烧,有些醉了。
“贺谦。”明钰扶着额头,“送我回家吧。”
“好。”
贺谦扶明钰起来,打车将人送回家。明钰或许是真的醉了,指着路过的店面不停地在回忆的潮水中挣扎。
“这个咖啡厅,开了有二十多年了,以前我准备法考的时候,他总会给我送咖啡,就送到前面那个图书馆里。”
“其实也不是总,我和他不常见面。”
“他忙,他妈的……每次见面和约p差不多!”
“这的牛肉面好吃,很实惠……后来涨价了。”
“这原本是一家酒吧,我和他就是在这认识的,那王八蛋长得俊,我他妈的真栽了。”
“……”
贺谦听着明钰的话,“你醉了。”
“是啊,我醉了,难得醉。”
贺谦把明钰送回家,给明钰盖好被子,放了杯温水在床头柜上。要走时,明钰攥住了他的胳膊,说了声谢谢。
“没事,不舒服再叫我。”
贺谦走了,循着记忆准备离开小区,正想拿出手机查看一下地址,屏幕上惊现几十个未接来电。
是周徐映的。
贺谦正要回拨时,电话又打了进来。
“在哪?”
质问的语气如临冰窟,夹杂着沉闷的沙哑。
“在……朋友家。”
“朋友。”
“律所同事,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同事,送他回家。”
周徐映淡淡复述着贺谦所说的话,语气怪异。
“我现在打车回去了。”贺谦往小区外走,听着手机里的缄默,“周徐映,你是不是生气了?”
话音落下,电话里传来机械式“嘟嘟嘟”声。
周徐映挂了他电话!
生气了……
一定!
贺谦走到小区门口,找了家水果店,买了最贵的车厘子,准备哄周徐映。
正从水果店出来时,路边惊现一辆宾利。
宾利车喇叭摁了一下,贺谦看过去。
熟悉的车牌,他拉开车门上车。
周徐映坐在副驾驶上,没在后座。贺谦一上车,车子启动,周徐映手里夹着烟,靠着车窗吐烟。
贺谦坐在后座,低头给周徐映发消息。
【你怎么来了?】
【生气了?】
【我给你买车厘子了。】
【今天公司忙吗?】
……
贺谦听着周徐映手机传出的“叮咚叮咚”信息提示音。周徐映没看,手机都没拿起来。
贺谦挪到周徐映后面,往前凑。
周徐映坐直,后背没沾着椅背,手肘撑在车座上,神情淡漠。
贺谦:“回消息。”
“不回。”
“……?”真生气了。
一路沉默,车不知不觉的开到周宅,周徐映抽着烟下车,贺谦紧跟进去。
今天是阴雨天,天暗的奇快,进周宅时,乌泱泱的一片灰暗,显得格外压抑。
“周徐映。”贺谦喊他。
周徐映回头,将人抵在墙壁上,不由分说的剥着贺谦的衬衣,修长的手指挑开领带,动作并不温和。
贺谦偏头,手撑在周徐映宽阔的胸口处,抿紧唇,自上而下的角度,看起来乱乱的。
周徐映阴暗的脸上,挂着不悦,“我是不是说过,去哪都要汇报报备?”
这两年,周徐映给贺谦的自由逐步增加。
他允许贺谦参加法律公益,允许贺谦在学校做志愿,允许贺谦在学校附近的活动,跟着律所的律师去见委托人。
对此,周徐映让步居多。
他只有一个要求:随时随地报备。
贺谦照做,从未有过懈怠。
今天,是第一次。
周徐映胸腔里的怒火被点燃,不仅仅是因为没有报备的事,这只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炸弹……
“看着我!”
周徐映对着贺谦染泪的眼尾,拔高分贝。
第81章
他托着贺谦的手也加重了力道,而且整个人颤了一下,贺谦直视着周徐映冷冽的眸子,“对不起……”
他的确答应过周徐映。
只是今天明钰喝醉了,他听着明钰说起从前的事,脑海是宕机的,他在想明钰说的话,在想重度躁郁症低龄化的事。
“你想走?”周徐映神情偏执,“想跟他走?”
贺谦愣了一下,“没有。”
周徐映的话,来的过于莫名其妙。贺谦知道,周徐映在手表里装了定位器,或许还有窃听器。
但贺谦从未想和明钰离开,二人之间的话,也未有一丝一毫的逾越。
周徐映为什么会这么想?
贺谦被惩罚了,一直到晚上,双脚才得以着地。他下楼去厨房给周徐映洗车厘子,端上楼。
周徐映正靠在阳台抽烟,颀长的背影,看着疲惫、落寞。
贺谦把车厘子递过去,“吃吗?”
周徐映“嗯”了一声,尝了一颗。甜的。
他单手抱起贺谦,放在沙发上,嵌进怀里。单膝撑起,手靠在上面,在漆黑的环境中,捏紧成拳。
周徐映隐隐发抖,呼吸声贴着贺谦耳廓。
“周徐映。”贺谦用手与人分开距离。
“嗯。”
“我没想离开你。”贺谦说,“我没不要你。”
“知道。”
“你不知道。”周徐映的知道过于勉强。
第65章 赔罪
要不要的,不过是一句缥缈的承诺。连血缘至亲都无法牵扯住一个人,何况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承诺。
在周徐映的世界里,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用手段留下的,包括贺谦。
只要贺谦有机会,有选择,一定会离开他。
所以周徐映不会给贺谦提供任何选择。
他想做贺谦的唯一选项。
“我不会离开你。”贺谦亲了亲周徐映冰凉的唇,作出郑重坚毅的承诺。
“哪怕我是疯子?”
贺谦的手顺着周徐映的腹肌往下,给了无比坚定的答案。
周徐映眼神微亮。
贺谦用行动说,哪怕他是疯子也不会离开他。
“我给你道歉。”贺谦说,“给你赔罪。”
“受得住?”
“受得住。”
贺谦吻着周徐映的唇,用力地咬破,殷红的血泽像是车厘子汁,在唇齿间缠绕。
被惩罚的贺谦,也不会离开周徐映。
-
贺谦第二天睡醒的时候,身侧空落落的,但是有温度。贺谦揉着腰下楼,想着周徐映应该去公司了。
周徐映正坐在餐桌上,看报纸。
周徐映有看报纸的习惯,早起看。
又或者是杂志。
周徐映听着楼梯处传来的声音,放下报纸,挑眉看去,四目相对时,贺谦立马把腰上的手取了下来,故作轻松。
“过来。”周徐映声音柔和。
气消了。
贺谦走过去,周徐映给他揉腰,修长的指节摁在贺谦的腰上,极其舒服。
“你还没吃早饭?”贺谦看着周徐映面前尚未动过的早餐。
“等你。”
“你不是要上班吗?现在快八点了……”
“不急。”
贺谦用叉子叉起一块西兰花,递到周徐映嘴边喂他吃。
周徐映张嘴咬下,手合起报纸放到一边。
贺谦重复着动作,他知道周徐映难得吃早餐。不止早餐……只要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吃饭。
三餐极其不规律。
周徐映不常吃早餐,贺谦喂他才多吃了点,他松开贺谦,用湿巾擦了擦手,重新拿起报纸。
贺谦拿起吐司吃,周徐映忽然道:“存多少钱了?”
贺谦:“……没到一千五百万。”五万。
“不着急还。”
“……”急也没用。
贺谦就那点钱,都给周徐映买水果吃了。
他都挑最贵的,有些水果时节不对,他也买来先给周徐映尝鲜。
这些昂贵的水果,贺谦自已都没尝过。
贺谦欲言又止地看着周徐映,最后咽下话,问周徐映晚上想吃什么水果。
周徐映:“都行。”
周徐映的果罐,已经收集了十多个。
“要零花钱吗?”周徐映看着贺谦。
“不用,我有钱。”
贺谦沉默一会,“我又不是你的小情人。”
“嗯。”是爱人。
不会分离的爱人。
周徐映等贺谦吃完早餐,一起去上班,今天是周末。
路上,贺谦在补觉。头靠在周徐映的肩膀上,不自觉地就睡着了。
周徐映展臂,将人揽在怀里,宽厚的手掌覆在贺谦的头顶,轻轻地顺顺。
“开慢点。”
窗外秋风瑟瑟,贺谦靠在周徐映的胸膛上。
周徐映低头看着贺谦,安静、乖顺,还会哄人。
如此乖巧的贺谦,是他的。
车到律所门口停下,贺谦醒来。他下车时,周徐映抬手护了一下车顶,贺谦迷迷糊糊一撞,一片温热。
“小心。”周徐映说。
“嗯……”贺谦摸摸脑袋,走了。
回工位上,他正要给周徐映发消息,看见了几条未读消息。
周徐映回复他的。
早上六点回的。
【不生气。】
第82章
【公司不忙。】
【车厘子很甜。】
【中午来接你吃饭。】
贺谦眼底洋溢着笑意,回复:【好。】
周徐映,好哄。
贺谦也好哄。
周徐映笨,不会哄人,贺谦不和他吵架。
周徐映生气的时候,贺谦投其所好,就能把人哄好。
所以,他们不会吵架。
贺谦会无条件的让着他。
贺谦指节上的戒指,这一天,他没有把戒指摘下来,藏好,等下班再戴上去。
到中午的时候,明钰戴着墨镜来的公司,他走到贺谦的工位上,将人招去了办公室。
明钰收拾着东西,还是准备去美国。
明钰是个专业的律师,不能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同时,他也不是个懦夫。
贺谦帮忙收拾着东西,明钰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你……结婚了?”
“嗯。”
“恭喜。”明钰在心里骂翟为东畜生+99999次。
明钰将文件收入公文包中,带上电脑打车去机场,贺谦将人送上车。
中午,周徐映来接贺谦吃饭。
在附近的餐厅高档餐厅吃,点好菜后,周徐映给贺谦倒水,用湿巾擦着手,他有严重的洁癖。
贺谦今天写了不少字,手上染了墨痕,他往周徐映手上抹。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小动作,沉默地拆开湿巾,给贺谦擦手。
他看着贺谦指节上的戒指,眼眶微酸。
贺谦在学校、律所,从不戴戒指。从前周徐映生气过一次,是因下班时贺谦忘戴了,被一个极度拙劣的借口敷衍过去了。
周徐映没戳破。
他生气,是觉得贺谦连敷衍这样简单的事都不愿意做。
这件事后,贺谦再也没有忘戴戒指敷衍周徐映。
周徐映对贺谦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
他从未戳破。
今天,他知道贺谦没有摘下戒指。
贺谦,承认了他。
在他发病后,也依旧承认这段关系,承认他的存在。
“以后你吃饭给我拍照片,早中晚都要。”
周徐映的思绪被拉回来,“好。”
“不按时吃饭,容易短命。”贺谦说。
“你也发。”
“嗯。”
餐厅服务员上菜,贺谦给周徐映夹了一块肉,“尝尝。”
“好。”咸淡适中。
周徐映给贺谦也夹了一块。
吃完饭后,周徐映结了账,在商场里给贺谦买了支钢笔,买了糖。
贺谦带周徐映去买水果,进水果店时,老板两眼放光,紧盯着贺谦,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贺谦回头看着周徐映,“你吃什么水果?”
第66章 索礼
周徐映紧跟着贺谦,低声问:“你想吃什么?”
贺谦指了指不远处的草莓,“草莓,吃吗?”
“吃。”
周徐映点头时,老板笑眯眯地给贺谦挑草莓,称了两斤,“五十一斤,一百块。”
贺谦扫码付款。
周徐映眉头紧蹙,借用了洗手池洗了颗草莓,尝了一口后面色沉重。
他拎着草莓出水果店的时候,蹙眉询问:“你经常在这买水果?”
“嗯,这离律所近。你尝了,甜吗?”
“甜。”周徐映目光阴暗,“晚上洗了给你尝尝。”
“好。”
周徐映把贺谦送回律所,一出门就打了物价局电话。
草莓变成罪证,呈了上去。
周徐映回公司后,让助理去买了草莓,洗干净,晚上去接贺谦下班。
车开到半路,天上下起大暴雨,道路拥挤,雨刮器在玻璃窗上刮动,雨水如瀑,遮挡着车内视线。
车到律所时,周徐映撑伞接贺谦上车,回周宅的路上,路上下水道积水堵了,汽车抛锚。周徐映让管家把车库的suv库里南开来。
雨下的格外大,还伴随着狂风,一只手根本撑不住伞。周徐映把外套脱了,盖在贺谦头顶,单膝顶开车门,压腰下车,手拉开库里南的车门。
他回头看向宾利车内的贺谦,“来,我抱你。”
“不用,你快进去。”
“雨大水急,我抱你。”
水已经淹没了周徐映的半截小腿,昂贵的皮鞋浸泡在浑浊的雨水中,皮鞋颜色都看不清。
雨水砸在周徐映的身上,浸透衬衣,顺着流畅的下颚线往下滴水。
贺谦没再磨叽,挪到车门处,周徐映轻松将人抱起,贺谦靠在结实紧绷的肌肉上,格外有安全感。
周徐映轻松把人抱上库里南后座,自已也塞了进去。
贺谦身上几乎没湿,周徐映整个人都湿透了。
皮鞋里灌了水,西裤、衬衣,都在滴水。
墨发往下垂挂,雨水往下淌,在他凌厉的面廓上留下透明水痕,他喉结滚动,抽纸擦头发。
“冷吗?”周徐映问。
“不冷。”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动作,帮着擦。
回到周宅后,周徐映去洗了个澡。贺谦在门口等他。
氤氲水汽与周徐映一同从浴室出来,贺谦把姜汤递过去,“喝点,别感冒了。”
周徐映喝着姜汤,询问贺谦晚上想吃什么。
周徐映在厨房里做菜,贺谦像个跟屁虫在后面。
周徐映察觉出了贺谦的异样,“怎么了?”
第83章
贺谦摇头,出门等周徐映。
等晚饭吃完后,贺谦才步入正题。
“你有想过回去吗?”
“回、去?”
周徐映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不安。
“嗯,回到原本的世界。”
周徐映瞳孔颤抖一下,“没想过。”
“如果有一天能回去的话,我带你回家,见爸妈。”
贺谦声音无比炙热。
周徐映被烫了一下,“如果回不去呢?”
“那我们就好好生活。”
“如果你能回去呢?”
周徐映的意思是,如果贺谦一个人能回去,他是否会回家?抛下他一个人在这?
贺谦沉思一会,“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周徐映的眼眸微亮。
贺谦说陪他,不走。
周徐映千方百计隐瞒真相,给贺谦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希望。他供贺谦读书,让贺谦相信法律,为他造了一束束希望的光……
现在,他成了贺谦留在这的原因。
他成了贺谦的希望!
周徐映眼眶微湿,哽咽着“嗯”了一声。
贺谦从未和他说过爱,他也只在质问时,承认喜欢贺谦。
如此内敛的感情逐渐拧成了一个结,结实,坚固。
爱不爱的,从来不在嘴上说。对于男人来说,行动胜过一切,从贺谦的行动上,他看见了爱。
独属于周徐映的爱。
-
贺谦通过了雅思,网申选择了英国高校的法学专业,申请全额奖学金。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材料、个人信息。
但贺谦迟迟没有提交。
他从未与周徐映讲过出国留学的事。
京城距英国有八千多公里,坐飞机近十八个小时,有七个小时的时差。
当天,贺谦下课时,班主任询问了贺谦申请留学的进展,说了学校利弊,贺谦只是点头,几乎没怎么听进去。
班主任见他有些摇摆,“你入学的时候,专门询问了申请留学的事,现在……改主意了?”
贺谦蹙眉,“我……还没想好。”
“以你的条件,全额奖学金很有希望。网申过了还要寄材料,还要面试,拿到offer,才能顺利入学。明年大四了,要准备毕业论文、法考,你得早点做决定。”
“这个流程本身就很费时。”
“如果真不准备留学了,还要准备考研,本校保研的考试已经过了,当然以你的能力,考研的问题不大,但总是要做准备。”
“贺谦,你不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
贺谦点点头,神情呆滞,班主任也没再强行留他了,只是让他早做打算。
贺谦纠结了很久,还是把网申填报了。校方核实后,在贺谦生日前一天,将材料寄送。
这些,他没和周徐映提过。
事情还没确定,他未必成功,也……不一定会去。
在贺谦生日前,周徐映问贺谦想去哪旅游,贺谦下意识就说了高校所在地。
周徐映眸光一暗。
贺谦试探性的问道:“可以吗?”
“可以。”
周徐映买好机票,与贺谦去了一趟英国。在贺谦填报的大学附近,吃了一碗意面。
典雅的环境,精致的摆盘,像是一个具有格调的咖啡馆。
银叉里倒映着周徐映阴鸷的目光,他抬起眸看向贺谦,眼神中充斥着期待。
他在等贺谦主动坦白。
贺谦没说话,安静地吃完这碗意面,然后握着周徐映的手,在学校附近逛了一圈。
梧桐树下,贺谦忽然扯了扯周徐映的衣角。
“嗯?”
周徐映低头看着贺谦冻红的鼻尖。
“你还没和我说生日快乐。”贺谦说。
“生日快乐。”
“今年,我可以要一个礼物吗?”
“什么?”
第67章 软肋
贺谦在台阶上忽然停了下来,周徐映走出两节。十五厘米的身高差,在两节台阶中得到缓和。
贺谦微微仰头,看向周徐映。
凑近……
他在周徐映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一触即分,漾着暖意。
贺谦要的,是这个礼物。
周徐映用手碰了碰唇,炙热的温度难以散去。
周徐映吞咽着唾沫,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咳,又仓皇的点了支烟,兀自往前走了两步,把贺谦忘在原地。
白烟飘起,他抬头看着梧桐树枝,用拇指刮着眼窝的湿润,回头看向仍站在台阶上的贺谦。
周徐映咬住烟,回头牵起贺谦,“回酒店。”
“现在是下午,我不困。”
“y着疼,解决一下。”
“……”
贺谦被拖着,不肯走。
周徐映一把将人扛起,贺谦挣扎着,“周徐映,今天是我生日!”
周徐映将人放下,诚挚地问:“你选口味。”
贺谦沉默,好久才明白周徐映说的是什么。
……!!
过生日,就是这么让着他的?
贺谦选了草莓味。
回国后,贺谦腰废了。
他的脖颈上全是红色吻痕,期末的考试周是裹着围巾度过的。
考试结束的当天,许久未曾说话的陈然走来,“你准备去哪留学?”
贺谦摇头,“我不留学了。”
陈然眉头皱的很深,眼神复杂。
第84章
贺谦不准备留学了,他准备寒假备考,考研。
这个决定,是在梧桐树下,他牵着周徐映在校外闲逛时决定的。他看着周徐映湿润的眼眶,想着承诺过周徐映的话。
他答应过会陪着周徐映的。
八千多公里,七个小时的时差。
他陪不到周徐映。
贺谦想主攻刑法,这对出国背景没有要求,他当初想出国,只是想远离周徐映。但现在不需要了。
那是他同床共枕的爱人。
贺谦没有放弃自已的理想,也没有放弃周徐映。
两者可以兼得。
雪花落在贺谦肩头,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库里南。
周徐映来接他了。
贺谦上车,车内有空调,暖暖的很舒服。
临近过年,周徐映和贺谦在周末的晚上,会一起去买新年用品。
律所很快就放假了,贺谦就待在家里,看书。
周徐映公司忙碌。
今天贺谦在家收到了一个快递,是从国外邮来的。
寄件人是明钰。
里面有一张新年快乐的祝福贺卡,还有一套高定西装。西装,是律师标配。
贺谦给明钰打了个电话致谢,想着要回礼。明钰只是笑着说不用,经常搬家,等安定下来后再说。
他在国外,大概要待好几年。
贺谦挂了电话,把礼物收进衣柜里。
过年了,贺谦觉得他应该给周徐映也准备一个礼物。
他实在不知道周徐映喜欢什么,缺什么。既要在正常的价位,又是能用到的物品,这让贺谦很犯难。
贺谦思考时,周徐映的电话打了进来,让他去送一份文件,在书房里。
自从从棺木里醒来后,贺谦没再进过书房。
贺谦挂断电话后,在门口深吸着气,进了书房。
书房桌上陈列整齐,贺谦拉开抽屉找文件的时候,发现抽屉里有一格被上锁了,拉不出来。
贺谦没在意,找到文件给周徐映送去。
他把文件送到公司,周徐映正准备去开会,“等我一会,马上结束,一起吃晚饭。”
贺谦点头,进周徐映办公室里坐着等。
他四周逛了逛,最后在周徐映休息间门口停下,他转了转把手,门锁的。
贺谦回到位置坐下。
半小时后,周徐映开会结束。贺谦坐在皮质转椅上,靠着睡。
贺谦的腰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醒来时,有些酸痛,在寒冷的冬季,像是针刺来一样。
“疼吗?”
周徐映伸手替贺谦揉,修长的指腹摁在贺谦腰上,替他舒缓着肌肉。
“不疼。”
贺谦起身,周徐映牵着他去市中心一家法餐厅用餐。
到的时候,贺谦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叙。
林叙身边还坐着一位戴着黑色针织帽,武装严实的男人。
贺谦坐下,对坐的秦行摘下口罩,惊奇地看向贺谦。
“是你……”
贺谦对秦行的印象不大,听秦行说起来,才想到以前在酒吧见过。
用餐时,林叙询问了贺谦的身体情况,他是骨科医师。林叙听完后让贺谦不要久坐,适当运动。
晚餐结束后,周徐映和林叙出去抽了支烟。
林叙靠在楼下广场的柱子上,给周徐映点了支烟,“还有两年。”
贺谦大三结束,马上大四了。
现在是二月份。
两年后的十一月份,是贺谦自杀的时间。
“我知道。”
周徐映夹着烟,吐着烟雾,指节难以遏制的抖。
他在怕。
怕贺谦出现意外。
只有周徐映可以做那个短命的人,贺谦不许。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林叙问的是周徐映的躁郁症。
“还行。”
周徐映淡淡道。
对于这个病,他一直都不上心。林叙很早就劝说他去看,去治。周徐映始终无动于衷。
周徐映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疾病,但他始终无法正视。他不愿意一遍遍地揭开疤,不愿意反复回忆贺谦的死。
这对周徐映来说,无异于凌迟刮骨。
药具有极强的副作用,会令周徐映精神迟钝。
周徐映,不能有任何软肋。
他不能吃药,不愿意吃药。
双重因素下,周徐映的病这辈子都不会好。
只要贺谦陪着他,他就不用好。
第68章 西装
过年前的一周。
周宅里来了个男人。
周徐映不在周宅。管家娴熟的给男人倒了杯热水,让对方稍作等待。
管家下楼时,给周徐映打了个电话。
贺谦正在楼下洗水果,听了些。
楼上坐着的那位男人,是纹身师,来上色的。三年一次。
贺谦想到了周徐映满背的诡异纹身。
他走到管家身边,询问了关于周徐映纹身的事,管家摇摇头,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楼上的纹身师,以前是道师。
贺谦愣了一下,没再说话。他拿着洗干净的桃子,在门口等周徐映回来。
周徐映踩着厚厚的积雪回来,皮鞋碾过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周徐映进屋时,卷着门外的冷气,他把手里的外套递给管家,用身体挡风关门。
第85章
管家接过后,识趣走了。
贺谦把手里的桃子递过去,桃子被生生抠出一个洞来,汁液顺着流到手心中。
周徐映握住贺谦的手,去洗手池里清洗。
哗啦啦的水流声下。
贺谦抬了抬头,“你为什么纹纹身?”
贺谦和周徐映相处三年多,纹身他问过不下三次,都未得到过一个准确的答复。
从前,贺谦只当是周徐映的兴趣。
但贺谦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他气息有些乱,听见周徐映在他头顶淡淡地说:“没什么。”
贺谦从周徐映的掌心中抽出手来,显然这个答案难以搪塞。
周徐映重新握住他的手,继续洗,“我八字不祥,命格太凶,纹身消业的。”
“你不是说不信这些?”
“……”周徐映给贺谦洗好了手,“偶尔信一次。”
贺谦抿唇,看着周徐映上楼了。
四个小时后,纹身师带着工具离开。
周徐映赤着上身出来,看见贺谦,掐灭烟,单手撑在墙壁上,将人圈禁在怀里。
他挑起贺谦的下颚,炙热的唇瓣盖了下去,空气中携带着浓郁的尼古丁味。
“嗯!”
贺谦难受地伸出手,抵住周徐映的手臂。
周徐映的手臂卡在两具炙热的身体中间,贺谦咽着唾沫,“我洗澡。”
贺谦溜回卧室,打开衣柜,匆匆进了浴室。
周徐映走进卧室,衣柜的门没合上,他看见了底下的盒子,手一拉,高定西装映入瞳孔。
周徐映的眸光一冷。
他将西装从衣柜里取出来,放在床上。贺谦洗好澡回来时,周徐映站在阳台外抽烟。
床上摆放着明钰送的那套西装。
周徐映听见关门声,从阳台回来。
落地窗被拉开,合上。
他站在床边,捡起床上挂着的西装,目光阴寒,“试试。”
周徐映说的是西装。
“……”
贺谦看着他的眸底,清楚的意识到,周徐映发病了。
周徐映很久没发病了。
贺谦不想激怒他,得哄着来。
贺谦照做的换上西装,周徐映掐住他的腰,指尖穿过贺谦的碎发,捻着发丝。
暧昧灯光下,贺谦西装革履,矜贵斯文。
是难得见到的。
贺谦微仰着头,目光淡淡的撞入周徐映漆黑一片的眸底。
贺谦的锁骨处的衬衣大敞,红晕扩散,他低头,目光下循,恶劣扯了扯唇,咬起随意垂挂的领带往贺谦嘴里送。
今晚的西装。
没有机会在贺谦身上穿第二次。
-
除夕夜。
偌大的周宅,只有贺谦和周徐映。
吃好年夜饭后,贺谦和周徐映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徐映侧躺着,将贺谦圈在怀里。
贺谦没有看电视,在打游戏。
贺谦是个极度自律的人,但他也会偶尔放纵,这样的放纵绝对不会用在周徐映身上,他吃不消。
他会打游戏到半夜。
这样,才算是大学生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机会很少,周徐映只要回家,他就得早睡,平时工作忙,也很少有打游戏的机会。
贺谦没有游戏瘾,他只是在追寻自由。
能自主支配时间,才算是自由。
融入后半夜,才算是合格的大学生。
贺谦从没和周徐映提起过抗议,甚至没有就此事说过一次。但周徐映觉得,贺谦想走,想要自由。
贺谦没有朋友,无处可去。
周徐映本该放心,可偏偏贺谦无比独立,也似乎有了朋友……
明钰送的西装,被撕碎了。送到周宅的所有快递,都要在周徐映的手里过一遍。
贺谦的电话早就被监听了。
周徐映极强的占有欲,不允许贺谦身边存在任何人。
“看电视。”
周徐映从贺谦手中取过手机,放到极远的地方,贺谦够不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屏幕暗下来。
贺谦很少与周徐映吵架,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
他窝在周徐映怀里看电视。
看不进去,就捧着书,开始看书。
贺谦脚冷,周徐映替他取暖,掖好毯子。
贺谦看累了,就靠在周徐映身上睡一会,发丝蹭在周徐映的下颚处,轻轻摩挲着。
周徐映喜欢贺谦靠在他怀里。
有种被依赖的感觉。
他揉着贺谦的发丝,在贺谦迷糊之际,喊他“小谦。”
贺谦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了十二点,别墅外的烟火敞亮,客厅照的通明。
贺谦枕在周徐映身上,睡着了。
周徐映挑起他的下颚,看着斑驳的光映在贺谦的脸上,他吻了吻。
“明年还一起过年。”
“嗯。”
贺谦答应。
周徐映把人抱回卧室,休息。
他亲吻着贺谦的额头。
庆幸贺谦活过22岁。
-
第二天,贺谦对于自已在十二点前睡着的事,感到懊悔。
他给周徐映准备了新年礼物的。
他睡醒时,身侧没人。
贺谦去洗漱时发现口袋里有个红包封。
上面用瘦金体写着四个字:平安喜乐。
第86章
贺谦抚摸着上面的字迹。
第一年:长命百岁。
第二年:岁岁平安。
第三年:平安喜乐。
贺谦想,第四年该是什么……
他在想,周徐映真是贪心,要他平安喜乐,还要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贺谦下楼,桌上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周徐映把勺子递过去。
贺谦把礼物给他。
一个盒子,里面是袖扣。
还有一个红包,红包上有毛笔字,贺谦写的:身体健康。
明年周徐映的祝福词又少了一个。
红包里面,是一百零一块。
每年都是一百零一块。
第69章 日记本
周徐映把红包收好。
口袋里的硬币沉甸甸的。
是回礼,是贺谦的祝福。
周徐映希望他长命百岁,贺谦希望他活过一百零一岁。
他希望周徐映永远身体健康。
吃完早餐后,贺谦上楼看书,周徐映陪着。窗外的雪下的很大,一片片的像是鹅毛,在地上筑起一层雪白。
周徐映看向贺谦,窗外的雪做背景,满眼的纯白景象,干净透彻。
到了中午,贺谦的手机响了。
是定时闹钟。
贺谦从卧室的床头柜上把药拿出来,连着热水一并递给周徐映,周徐映乖乖吃药。
他日复一日的监督周徐映吃药。
周徐映没再发过病。
贺谦觉得,周徐映的病快好了。
现在的安宁,潜藏在黑夜之下。
午饭后,贺谦上楼顶看雪,露天平层上铺着厚厚的雪,贺谦站在上面,踩了一地鞋印。
他蹲着堆雪人。
周徐映在旁边撑着伞,手里拿着黑枣和胡萝卜,臂弯上挂着两条红白格子围巾。
贺谦堆了两个雪人,一样大。
堆好雪人后,贺谦把周徐映手中的东西装饰在雪人身上。还觉得意犹未尽,他捧着雪,把周徐映的鞋子埋了,用手压紧雪。
“冷不冷?”
贺谦抬头问,眼神无辜。
白雾从薄唇中散出,飘在银色的雪景里,贺谦的鼻尖冻的通红,脸也泛着粉,皮肤透亮。
“不冷。”
就算把他当成尸体埋在这,周徐映都不会觉得冷。
贺谦把雪扫开,锃亮的鞋尖露了出来。
他团了个雪球给周徐映拿着,然后又偷偷团了一个,藏起来,趁周徐映没注意,塞到周徐映的衣服里。
周徐映冷地倒吸一口凉气,贺谦刚想跑,发现周徐映没有半点动作,还缓慢地把手里的另一个雪球递过去。
“还有一个。”
“……”周徐映,傻的。
贺谦把雪球丢了,牵着周徐映回屋。
周徐映去洗了个澡,出来后,贺谦在沙发上做卷子。他独自去了天台,将围巾全部给了小一点的雪人。
-
三月初开学。
贺谦收到国外大学的offer,回绝了。
四月份,情人节时贺谦给周徐映送了一束花。
……
七月份,贺谦期末考试结束。周徐映去荷兰跟进生意,将贺谦一同带去,旅游了两个星期。
……
十月,周徐映生日,贺谦送了一双皮鞋。周徐映穿着站了一晚上,贺谦脚尖都没落地。
周徐映独自去了郊外,祭祀贺谦的父母。
十月下旬,贺谦考研报名开始,忙的不可开交,经常在客厅睡着,周徐映每晚回家,会把人抱回床上睡。
十二月,贺谦笔试考研,准备毕业论文。
……
一月。贺谦繁忙没有过生日,周徐映准备了礼物,没送出去。
二月,初试成绩公布,贺谦的成绩比预想中的还要高,对比去年的分数线,上国内最好的政法大学没有问题。
现在贺谦要做的,就是把论文写出来,准备复试。
贺谦白天在律所实习,晚上写论文。
现在是年底,周徐映公司业务繁忙,已经有两天没回家了,今天管家在家,周徐映大概不会回家。
贺谦坐在沙发上写论文。
用了三年的电脑,卡屏了,修改的论文也没保存,不知道云端会不会有临时保存记录。
这星期就要交二稿。
贺谦看向周徐映的书房,有些发怵,在一番思想斗争下,他给周徐映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贺谦又弄了半小时电脑,依旧没有卡在原本屏幕上,动弹不得。
他只得进书房,载了软件登录,想看看账号是否有保存记录。
很遗憾,他没有找到文档的保存记录。
界面弹出从本地导入文件的窗口。
贺谦清楚的在窗口上,看见一个以他名字命名的文件夹。
他点进去,是空的。
不是文档内容。
贺谦一贯尊重周徐映的,不喜欢窥探隐私。
但这个文件夹里的内容是关于他的……
不知怎么的,贺谦鬼使神差的退出文档软件,从“此电脑”的磁盘,点进去。
文件夹被锁定,需要密码。
贺谦试了自已的生日,不出意外的成功进入。
文件夹里面,全部都是监控视频!
画面在周宅卧室。
视频全都是躺在床上的贺谦!
贺谦的手心不停地冒冷汗。
第87章
他滑动着鼠标,看着属性显示的日期……
从16年到20年,整整四年的监控视频!
贺谦的眼皮颤动。
他住在周宅四年,才知道,他一直生活在周徐映的监控之中。
他的一举一动,周徐映全部都知道。
包括他从前女装直播,密码箱……
周徐映一直在陪他演戏……捉弄他。
贺谦在点开这个文档前,他是有期待和憧憬的。
但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只觉得冷,浑身都在发寒,身体像是僵住了一样。
他艰难的吞咽着唾沫,像是利刃划过喉咙。
低头,他看见了从前替周徐映找文件时,拉了但被锁住的抽屉。
有一种怪异的情绪催促着贺谦,他试探性地伸向那个被锁住的抽屉。
贺谦对此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开了——
里面是一本无比陈旧的日记本。
岁月下泛黄的纸页,在贺谦的指腹中翻动,一页一页。
“沙沙沙”的翻页声,比贺谦的呼吸声还要大。
贺谦的面色越来越白。
这本日记本上,有太多照片,每一张照片后,都编写着一段数字。
以及不同的话。
16/10/09.
生日,贺谦是我的礼物。他好烫。
(贺谦照片。)
17/1/27.
小谦生日,*了一晚,没乖。
他哭了,漂亮。
(照片:家里监控截图。)
1/29.
他喝醉了,让我去死。
想*坏他。
(照片:贺谦意识不清喝醉了仰躺在床上。)
2/09.
新年快乐。
照片:贺谦昏迷床照。
……
20/1/27.
小谦不过生日,我给他买了礼物,金属手铐。
(图片:贺谦熟睡,戴上手铐被绑着的照片。)
……
全部,都是不堪入目的景象。
贺谦唇齿生寒,他整个人,整具身体都发软。
在贺谦的视野里,周徐映已经许久没有发病了。
贺谦天真的以为,周徐映在变好。
但是没有。
上一张照片就是不久之前。
贺谦才知道,在他熟睡的夜晚,发生了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事。
才知道每晚喝的睡前牛奶里有药。
周徐映经常迷晕他。
深深地无力感包裹着贺谦,所有的一切,像是悬挂在他脖颈上的一把利刃。
贺谦感觉透不过气。
贺谦从小受到的教养,在此刻全部崩盘!
贺谦愤怒地把电脑砸了,撕毁日记本,烧了照片!他知道这么做,无济于事。
但他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口。
不仅仅是电脑、日记本,还有书柜、椅子、瓷器,但凡是能推倒的,能砸的,全部都被砸了。
巨大的响动,将管家招了进来。
书房地上杂乱,有盆栽破碎的土壤、也有电脑显示屏的碎片,零碎的瓷片,各种书籍。
以及……
站着却仿佛随时都要倒下的贺谦。
第70章 厌恶
管家从未见过贺谦如此灰败、颓废的样子。
就算是贺谦被绑到周宅当天,也未有如此绝望神色。
从前,贺谦对周徐映并无感情。人与人之间,只要不牵扯感情,没有羁绊,一切问题就会变得简单起来。
自由之日,贺谦想把周徐映送上法庭。
贺谦不喜欢费时费力的去了解谁、讨好谁,所以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在感情中靠近他。他也只有沈锡一个朋友。
贺谦被迫待在周徐映身边,被迫成为“金丝雀”。
被迫去了解周徐映,渐渐地,他对周徐映的看法产生了改变。
强制他的人,在他的学业上给予了全部支持。
周徐映即便限制贺谦的自由,却也会让贺谦参与社会活动,进律所实习,而不是把他养成一个只会用身体讨好的“货物”。
贺谦想,周徐映是爱他的。
只是生病了,只是偏执。
可现在……
贺谦觉得看不懂了。
所谓的爱和尊重,被撕开皮肉,血淋淋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是畸形又病态的真相。
复杂的情绪难以名状,但贺谦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出国留学的事……他后悔了。
人总会为了错误的选择后悔。
只是那么一瞬的后悔,很快就被理智压制住了。贺谦不是懦弱的人,他有接受一切错误的勇气。
贺谦坐在沙发上,他摁在膝盖上的手都在抖。
贺谦内心,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令他厌恶的念头。
贺谦憎恨自已,爱的太轻。
逃跑,才是人的本性。
贺谦不可置否的爱周徐映,但他想喘口气。
只是想喘口气……
贺谦看着桌上的烟盒,抽起烟来,烟味堵在他的喉咙里,呛的他眼眶发酸。
地上的烟头,多了一支又一支。
管家在一旁看着,一句话也不敢吭,大气也不敢喘。
他已经给周徐映打通了电话。
周徐映在回周宅的路上。
一个小时后。
黑夜下,修长的身影风尘仆仆着下车,没入黑暗的别墅中。清脆急切的步子在愈来愈近,停在了客厅门口。
第88章
一门之隔的客厅内,没开灯。周徐映大手拉住客厅沉重的门,顿了两秒才拉开。
他迈着长腿进去,明灭的红色烟头在黑夜里点燃,贺谦冷硬的侧廓在皎洁的月光下,透了一层寒意。
这股寒意,渗透进周徐映的四肢百骸。
管家见周徐映回来,识趣离开,随后把门带上。
周徐映走到贺谦面前停下,大手从贺谦手里夹过烟,咬在唇上,眼睫抖了几下,声音拔高。
“谁让你抽烟的?”
贺谦侧眸,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该有的质问、责骂,一句没有。
周徐映的心彻底寒了。
“如果我要离开你,你会不会用这些照片威胁我?”
贺谦语气淡淡的。
“会。”
“周徐映!”
眼泪将贺谦的眼眶浸染,一片水色。
“我混蛋。”周徐映替贺谦骂自已。
“还有多少照片、视频?”
“很多。”
“烧了。”
“……”
“我说、烧了。”
“……”
周徐映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这些照片,对他而言不是桎梏贺谦自由的工具。
是他病入骨髓的念想。
上辈子,周徐映在贺谦死后,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拿不出来。他是胆小鬼,是小心翼翼的偷窥者。
在殉情前夕,周徐映和贺谦拍了张合照,藏在棺木里。周徐映一个人的棺木里。
他和贺谦合葬,是两个紧挨着的坟。贺谦的坟上有照片,周徐映的坟上没有。
他如此奢望得到贺谦的照片,每个角度,不同神态……
这样的想法,延续至今。
他以无比肮脏的手段,留住照片。
但他没想用这些照片留住贺谦。
周徐映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照片的存在,该如何解释自已病态的爱,如何说自已在贺谦死后两年,不肯让他下葬。
周徐映没法告诉贺谦真相。
贺谦,只有19年的记忆。在他的世界里,父母健在,家庭美满,骨感的现实有一束光会落在普通人的身上。
周徐映怎么忍心告诉贺谦,贺父贺母已死,贺谦的梦想,心中的法律与信念迟到了……前路尽断。
如此残忍的现实,周徐映要为贺谦藏一辈子。
他希望,贺谦永远十九岁。
永远满怀热忱,充满希望!
周徐映把贺谦抱起来,贺谦没有抗拒,只是偏头不看他,身体轻微啜泣着,在哭。
他没骂周徐映。
一个人哭。
“明天不工作,我给你买糖,我们去超市,我给你做菜,在家陪你……”
周徐映咬着烟,语气含糊。
“给你买冰淇淋,甜的。”
贺谦不说话,不理人。
周徐映觉得有什么钝器刮着他的血肉,疼得要命。
又不理人了……怎么又不理人了……
活着,也会不理人。
怎么会这样?
周徐映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将人抱进浴室,想让贺谦说话,说不,骂他,打他都无所谓,但不该不理人。
贺谦的脚尖绷紧,被丢在床上后,周徐映亲吻着他,抚摸着贺谦冰凉的脸廓。
贺谦偏过头,“我讨厌你。”
贺谦说话了,说讨厌他。
周徐映扯唇笑笑,“我知道。”
没关系……贺谦本就该讨厌他。
憎恨他,送他坐牢。
-
第二天。
贺谦醒来时,身侧冰冰凉凉的。
他起床洗漱,下楼吃饭。
下楼时,管家把电脑递给了贺谦,“修好了,贺先生。”
贺谦鼻子酸酸的,“嗯”了一声。
管家欲言又止,他看着贺谦神情麻木的吃完早餐,恍若无事的开始写论文,喝水,揉眼睛。
越是冷静,事情就越严重。
下午的时候,管家端着水果过来,“贺先生,过两天就过年了。”
贺谦“嗯”了一声,没有询问周徐映半个字。
周徐映昨晚说,今天会带他去超市,给他做饭,没得到回应,周徐映一早就走了,他自然明白贺谦的意思。
短时间内,贺谦不会想看见他。
但家里会有柠檬糖、冰淇淋。
管家端了杯热水走过来,“贺先生,过年我陪您。”
“好。”
贺谦眼眶湿湿的,他揉了揉,把论文发给导师,说了句新年快乐。
他打开电脑,搜寻国外留学的申请,看一下哪个好点的大学还没截止申请。
他填写了个人资料,开始申请。
所幸,有几所高校还没截止申请。
贺谦填报后,每天都在刷新回复,很快就过了初审,但没有全额助学金,得自费。
贺谦还是寄了材料,要等年后才能到国外。
第71章 威胁
2月18日。
第四年,春。
贺谦没和周徐映一起过年。
从那晚之后,周徐映没再回过周宅。管家也心照不宣的没提过关于周徐映的任何事,就好像周徐映人间蒸发了一样。
除夕夜当晚。
管家布好菜,和贺谦一起过年。
偌大的周宅,只有贺谦一个人。
晚上,贺谦只喝了水。他自已烧的,自已倒的。
第89章
吃完饭后,管家说买了很多烟花,跨年的时候,让贺谦去楼顶赏烟花。
贺谦说困了,回屋睡了。
当晚,凌晨十二点。
烟花定时燃起,绽放在璀璨夜空下。
贺谦躺在床上,对着落地窗,听着屋外烟花的响动,看着被照亮的窗帘,将自已埋进了被窝里。
瘦削的身体拱起一个弧度,呈现出蜷缩的形状,微微颤抖。
周徐映站在一楼周宅的别墅围栏外,望向顶层露台的位置,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烟火无法映出虚无的人像。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融入黑暗的夜里,点了支烟,眼睑下尽是沧桑。
“新年快乐,贺谦。”
周徐映知道,他们以后都不能一起过年了。
周徐映走了,回了公司阴暗的休息间里,躺在床上,床头柜上放着酸涩的果罐,吃了一半。
贺谦已经很久没给他送水果了。
周徐映回过神,在消息栏编写:新年快乐。
周徐映删了没发,攥着红封放在枕头底下,看着铁窗,胸腔里被酸涩堵满。
不是说,当天的事,当天解决的吗?
吵架、和好,不是只要一个小时吗?
说好的,以后都要一起过节……
就算他是疯子也没事……
贺谦是骗他的。
周徐映栽了,活该被骗。
-
周宅。
贺谦躺在床上,在被窝里翻动着手机。
刷新,再刷新。
没有任何消息,没人会给他说新年快乐。
“叮咚!”
贺谦手机响了。
是一条广告。
贺谦合上手机,仰躺在床上。
那晚,他说讨厌周徐映。
语气轻飘飘的,落到实处时却很疼。
他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疼。
何况是周徐映。
贺谦深吸一气,好疼。
是那种一点点的把心挖出来的感觉,剜着疼。
-
贺谦与周徐映再次见面,是在三月份。
贺谦的材料寄到了国外大学,审核通过,学校提出视频面试。
当天,贺谦给周徐映发了消息。
发消息前贺谦删删改改不下二十次,但最后发出去的内容,又是无比的简洁,看不出温度。
【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谈谈。】
周徐映几乎是秒回,【好。】
十分钟后,周徐映又补充了一条,【晚上回来。】
【好。】
晚上,贺谦在客厅等周徐映,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书,没有烟盒,连打火机也没有。
除了书,只有两杯不停更换的水,永远保持着温度。
贺谦从晚上六点开始,一直等到十点。
周徐映很早就到周宅门口了,没下车,在车内坐了很久,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呼啸的冷风把烟吹散,但他的愁绪藏在眉宇间,堵着,没法散开。
他知道贺谦今晚想和他说什么。
周徐映低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想着,如果贺谦睡着了该有多好……
那会很乖,不会和他吵,他把红包放下就会走。
贺谦或许会心软,或许……
周徐映单手推开车门,西装革履下满是疲态,他碾着烟头进周宅,上楼,进了客厅。
客厅的灯没开。
灰暗的环境,视野朦胧。
周徐映在沙发的独立侧座上坐下,微仰着头,双腿交叠,下颚扬起,疲惫的合眼,眉头紧蹙着不说话。
修长挺拔的脊背靠在沙发上,半个身体陷入,侧廓线条冷硬锐利,弓起的眉宇透着不安。
“我把东西烧了。”
周徐映用拇指刮了刮鼻梁,怕贺谦没听清,又一遍说,“全烧了。”
周徐映声音喑哑,尾调还有些抖。
时隔一个月未见,周徐映率先开口,是低头,是服软。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动作,眼眶湿润地“嗯”了一声。
气氛陷入一阵沉默。
周徐映细数着时间,两分钟后,他睁开眸子站起来,有些仓皇地离开。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只要贺谦不说,他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贺谦喊住他,“周徐映。”
“嗯?”
周徐映僵硬的回转着身体,眼睑下一片阴暗。
“出国读硕,我已经申请了。”
贺谦想出国,他在周宅感到压抑,所有的事都压在他的胸口上,他快要喘不上气了。他想,他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已……
周徐映的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现在的贺谦,是迷茫的,是无措的。他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出国。
但这次与从前的出国,不是一个目的。
贺谦没有不要周徐映,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些空间,让自已喘上气。
周徐映眉心抽动了一下。
贺谦填写国外学校申请,寄材料的事,他一直知情。
诡异安静的黑夜中,他扯唇笑了笑,惨白的唇角带着些许凄凉。
“不行。”
这是四年以来,周徐映第一次在学业与未来要求和规划上拒绝贺谦。
贺谦薄唇翕动着,要说话。
周徐映不给贺谦说任何话的机会,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用力扎进檀木桌里。
匕首小幅度的震动着。
第90章
“用它杀了我,我让你走。”
周徐映眼神下带着一丝疯态。
贺谦看着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吞咽着唾沫,浑身僵硬。
这把匕首刺在桌上,在抖,贺谦也在抖。
周徐映拧眉,“还要出国吗?”
贺谦没有说话,周徐映却得到了答案。
他利索解开腕表,砸碎在地,腕表的玻璃镜碎落,他拔起桌上的匕首,往自已的腕上刺去。
霎时,鲜血淋漓!
滚烫的血珠溅在贺谦的脸上,茫然、无措、呆滞。
周徐映眉头没松,看着贺谦颤抖的睫毛,“还走吗?”
第72章 训诫
医院里。
周徐映坐在消毒台前,医生替他包扎着伤口,他面色煞白的侧头抽着烟,眉峰紧蹙,冷硬的侧廓透着寒意。
贺谦站在一边。
身上披着周徐映的外套。
“注意不要碰水,每天都要消毒,这一刀有点深,明天早上来拍个片。”
医生顿了一会,“我给你开盒止痛药,一会去……”
周徐映看向贺谦,“不用。”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外走,贺谦紧跟在后。
到医院门口时,天上飘雪。
“在这等我。”
周徐映用命令的口吻说。
周徐映走向不远处的车,如柳絮般的雪落在周徐映肩头、发丝,消融时连着身影一块没入黑夜。
迎面的风吹刮过来,贺谦脸被冻红。
一小时前,周徐映一刀扎在手臂上,问他“还走吗?”
贺谦拽着周徐映往楼下走时掌心发凉,要带周徐映去医院。可贺谦始终没说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周徐映眼神冷了冷,抽回手,叫来了司机。从周宅到医院的路上,二人沉默着谁也没说话。
贺谦抓着周徐映的手,在抖。
害怕与担忧交织着,分不清哪种情绪居多。
贺谦回过神时,周徐映撑着黑伞站在他的面前,“过来。”
贺谦进伞,与周徐映肩并肩走在雪中。
除夕夜,也下了这么大的一场雪。
车开回周宅。
周徐映撑伞将贺谦送入周宅后,在楼下抽了几支烟,上楼时他直接进了卧室,门没锁,但灯关了。
房间的采光很好,窗帘没拉,他依稀看见贺谦半蜷在被子里,背对着门。
周徐映脱了衣服躺上去,正对着天花板躺了三分钟,侧身一把将贺谦圈在怀中。
贺谦背对着他。
炙热的胸膛贴上冰冷的后背,凉了凉。
滚烫沉重的呼吸,贴着贺谦的耳廓响起,贺谦攥紧枕角,闷着嗓音。
尼古丁的味道侵入贺谦鼻腔,陌生又熟悉。
“周、周徐映……”贺谦瞳孔失焦。
“嗯。”
周徐映眼神发凉的应了他一声。
贺谦要出国,要离开他。
不乖,要罚,要教。
偏执的想法,占据高楼。长达一个月刻入骨髓的思念,将周徐映的理智撕碎,轻易撞破贺谦筑起的高墙。
-
贺谦醒来时,身侧没有半点温度。
他吃力地撑坐起来,在床头柜上,看到了一个红包,上面用瘦金体写着四个大字:顺遂无虞。
贺谦把红包收起来,去浴室洗漱。镜子前,贺谦脖颈上全是暧昧痕迹,从红到紫。
他换上高领的毛衣,穿上外套下楼。
下楼时,管家和他打了个招呼,贺谦实在没心思应付,“嗯”了声,坐下开始吃早餐,一会还要去律所……
管家递了杯牛奶过来,“贺先生,少爷说你出国留学的事,他答应了。”
贺谦拆吸管的手一顿,看向管家的眼神充斥着难以置信。
周徐映……答应了?
贺谦鼻尖一酸,“哦”了一声。
贺谦照常上班,但身体限制,他没怎么动,中午午餐的时候,也不想吃。
一个精致的蛋糕送到了他的桌上,是外卖员送来的。
只会是周徐映点的。
贺谦吃了两口,侧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傍晚下班后,贺谦买了水果,送去周徐映公司。
贺谦到的时候,周徐映正在上药。贺谦把水果放下,要给周徐映上药,周徐映躲了一下,拒绝了,“不用。”
贺谦看着周徐映娴熟的动作,喉咙痒痒的。
“有事?”
周徐映低眉,态度前所未有的冷,贺谦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果罐,哽了一下,“没事。”
贺谦明白,周徐映在下逐客令。
他识趣地起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握着门把手的手有些颤,他回头看着办公桌前的周徐映,将迟到了半个月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
“新年快乐。”
周徐映轻轻地“嗯”了一声。
贺谦关门走了。
周徐映抬头看向紧锁的门,将水果丢进垃圾桶,连着藏在底下的新年红包。
贺谦回周宅后,在茶几上看到了昨晚被周徐映摔碎镜面的腕表,里面的指针已经不走了。
他将腕表收好,第二天问了几家高奢店能不能修,柜姐表示这款腕表是限量的,没有原装镜面了。
贺谦沉默一瞬,“能修好就行。”
“可以,但需要一段时间。”
“大概要多久?”
第91章
“一两个月。”
“可以。”贺谦顿了顿,“多少钱?”
“十万左右。”
十万块对贺谦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这几乎是他手上所有的钱了。
他面白一寸,咬紧牙,“好。”
一个月后,手表修好,贺谦付款将其取回家。这块手表,他送不到周徐映手上。
周徐映出国了。
出差半年。
或许等贺谦出国读研,也没法见上周徐映一面。这块手表,贺谦想亲自送给周徐映。
他给周徐映发信息,没人回。
打电话,没人接。
像人间蒸发一样。
贺谦每天都在等周徐映回消息。
他复试通过,论文开始答辩,学校组织同学回校拍摄毕业照……
贺谦始终没等到周徐映回国。
拍毕业照当天,集体照拍摄结束,贺谦正要回去,陈然与几名同学走了过来。
“贺同学,我们一起拍两张吧?”陈然身边戴眼镜的女生主动提议道。
贺谦很少与同学交流,但也认识了四年,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答应。
拍照时,陈然站在他旁边。
贺谦与他留了些距离。
对于陈然,贺谦始终保持着避嫌的态度。即便如此,在百米之外的视线中,他们如此贴近……
“可以了!可以了!”
女同学拿着照片走了,笑眯眯去找其他人合照。
陈然看向贺谦,“最近怎么样?”
“很好。”
贺谦说完就走了,没有客套。
陈然目送着贺谦上车,回神后问同学要了刚刚的照片。他收到照片后找了家打印店,打出来,将旁边的人剔除,只剩贺谦和他。
照片被他夹进钱包里,仔细珍藏。
第73章 出国
贺谦七月份出国。
在出国前夕,他把手表递给管家,“帮我给周徐映。”
“好的,贺先生。”
贺谦看了眼门,转身上楼。刚走到转角处,他又折返回来,从管家手里拿回手表,“算了……我自已给他。”
贺谦上楼收拾东西,他把东西拿出来又放进去,反反复复多次。
一直到凌晨都没睡着。
贺谦很少熬夜,但这三个月,他极少早睡,并且睡眠很浅,有时候半夜下雨还能把他惊醒。
贺谦躺在床上,望向窗户,眼眶微酸。
月光洒在床头,贺谦反复翻看着手机,困意卷来时,他不知不觉的睡去。
睡着时屏幕还亮了好久才熄灭。
半夜,一道黑影推门进来。
周徐映在贺谦床头站定,修长的身影笼罩着贺谦的头顶,遮蔽住光线。
周徐映脱下衬衣,半跪着爬上床。
贺谦迷糊之际,脚心悬空,熟悉的轮廓映在他的瞳孔中,他眼底霎时白雾朦胧……
贺谦握住周徐映的手。
纤细的手指在周徐映的手背上推动,周徐映弯腰靠着贺谦,“醒了?”
熟悉的声音,夹着烟草味。
贺谦仰头,对着周徐映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
从手臂到肩胛,留下一道道血印子。
将近四个月,信息不回电话不接!
周徐映掐住贺谦的脖颈吻了上去,被贺谦愤怒地咬破唇角,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无端刺激。
贺谦这次咬得比从前的每一次都要用力,要狠。
周徐映轻轻拍了他一下,“放松。”
贺谦:“……”
他想踹人,但没法挣扎。
趁着贺谦清醒,周徐映目光阴鸷的贴在贺谦耳边问:“明天出国?”
“嗯……”贺谦语气发软。
周徐映目光冷了冷。
贺谦固执地想要离开。
周徐映以死相逼,没用。人间蒸发近四个月,回来也留不住贺谦。
对于离开,贺谦如此执着。
错误太大是能消磨掉爱意的。一个错,让四年所做的一切顷刻化作云烟。
周徐映已经没得选了。
出神之际,贺谦从床头柜里摸出手表,给周徐映重新戴上。
泛红的眼尾,刺激着四肢百骸。
周徐映吞咽着唾沫,听着贺谦询问他消失的三个月在做什么,去哪了,为什么不回消息之类的话。
这些都不是周徐映想听的。
贺谦既然要走,一切的答案就已经没了意义。
他吻着贺谦,“睡个好觉。”
这将是贺谦在周宅睡的最后一晚。
次日。
晨曦的光洒进窗户,贺谦被闹钟吵醒。
积压在心里长达三个月的沉默,早已将他憋坏。
紧绷着的情绪,在昨晚,以最为直接、原始的方式得到了释放。
贺谦往床边摸了摸,“周、周徐映……”
没有任何回应,冰冰凉凉的。
贺谦像是做了个梦,猛的坐了起来,动作间,他清楚的意识到,昨晚……
是真的。
周徐映不在,也是真的。
贺谦下楼,管家端着早餐迎了上来,“贺先生,吃早餐吧,吃完后司机送您去机场。”
贺谦怔了怔,“周徐映呢?”
“少爷一早就走了。”
“走?去哪?”
管家摇摇头,“不清楚。”
贺谦没说话,坐下吃早餐。他给周徐映打了电话,发了短信,没有人回。
第92章
贺谦吃完早餐后,上楼最后收拾了一遍行李箱,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的腕表没了。
周徐映戴走了,没留下
贺谦复杂的情绪,总算得到了少许的缓解。
他拎着行李箱上车,去机场。
登机前,他给周徐映发了许多信息,打了很多电话,都没得到回复。
贺谦独自推着行李箱登机。
机窗外,机翼划过云层,犹如拨开云雾。
镀金似的晨曦从山底升到山顶,平地被暖阳掠过,一切都是如此清晰。
贺谦的心却是乱的。
他出国了。
周徐映没阻拦,也没送他。
毫无联系的三个月里,贺谦时刻担心着周徐映是否会受伤,手上的伤有没有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贺谦的担心没有答案。
周徐映没给他。
昨晚回来,*了他就玩消失……
飞机降落时,贺谦的心情依旧无比沉重。
下飞机后,贺谦去领行李箱,准备打车去学校附近的公寓,租房。
现在离开学还有一个月,贺谦想在附近找份兼职。
贺谦一出机场,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询问贺谦是否要打车,并热情的帮贺谦搬行李箱。
上了出租车后,贺谦用流利的英语交谈。司机与贺谦确认了目的地后,启动车子。
车子驶离机场……
贺谦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是一条短信。
周徐映发来的。
【你东西没带。】
贺谦:【什么东西?】
贺谦确认过许多遍,他应该没落下什么东西才对。
贺谦发出的消息没有得到回应。
出租车从喧闹的街道驶离,上了郊道,周围许久都见不到一辆车影,人烟罕迹,只有无边际的狂野。
贺谦看了看腕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应该到了才对……
贺谦猛然意识到不对,向司机询问:“你是不是开错了?”
司机:“没开错,市区在维修,封路了,得绕行。”
贺谦看着窗外的一眼望不到头的郊道,强行镇定下来,“我有东西落机场了,前方路口掉头,麻烦帮我送回去吧。”
贺谦说话时,手紧攥着皮质坐垫,隐隐发抖。
好像有些使不上力。
司机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的口罩,口罩上,目光凌厉如刀。
贺谦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贺谦昏倒下去。
“叮咚!”
落在车垫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贺谦醒来时,临近傍晚。
落幕的夕阳洒落,金辉笼罩在一座巨大的落地城堡上。
而贺谦,正处于这座城堡的栅栏之外。
车停靠在路边,司机早已不见踪迹!
贺谦用力地捶着后脑勺,脑袋异常沉重,浑身发软,使不上力。
他费了很大的力,将手攀上车门,正要推开之际,门外有人拉开车门。
拉力下,他整个身体栽倒过去,跌入一个温暖、高大的怀抱。
贺谦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尼古丁味。
他眉心一抽,微微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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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囚雀
贺谦仰视着,锐利的下颚线映入瞳孔,微弓的眉骨下,眼神凌厉,神情倨傲。
贺谦正要抽回手。
周徐映攥紧他的手臂,紧压的眉峰挑起,眼神中透着不悦,“怎么?”
冰冷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捕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度。
贺谦喉咙里的空气,被积压着吐出,怔愣下他像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你……怎么在这?”
这一切都是周徐映安排的?
“我不该在这?”这是一个疑问句,周徐映笑了笑又重新说了一遍,“我不该在这。”
他一把将贺谦横抱起来,扛在肩上,单手掐着贺谦的腿替贺谦维持平衡,手掌用力程度与他的怒气画上一个等号。
贺谦的大脑就像是宕机了一样。
没有挣扎,只剩震惊。
周徐映没有正面回应他,所以这一切……
云霞将天际染的火红,夕阳的余晖洒在落地庄园上,栅栏门打开,中世纪的城堡内瑰丽的玫瑰盛放,欧洲风的石柱雕刻着复杂图文。
周徐映将贺谦扛进城堡别墅,如第一次被周徐映带回周宅一般。
只是这一次,复杂、庄严的城堡中,没有戏谑看戏的佣人。
只有他一个人。
而这也不算是座城堡,更像个囚笼。
而他,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只“金丝雀”。
贺谦被丢在大床上,双手被铐住。
自由的雀鸟,被禁锢在囹圄之中。
贺谦吞咽着口水,看向周徐映。
他的眼神复杂,有困惑、质问、还有恐惧……
周徐映将一份文件丢在贺谦身上,“你落下的东西,我给你送来了。”
贺谦眼神撇去……
是一份合同。
周徐映给他的租房合同,贺谦没带走。
周徐映亲自给他送来。
这很重要,贺谦会需要它的。
贺谦目光呆滞着抬头,看向周徐映,“这个地方……”
第93章
“我们的婚房。”
周徐映说的轻描淡写,这座豪华的落地庄园,是他消失的四个月里购买的,里面的一切都是周徐映一点、一点布置的。
这四个月里,但凡贺谦取消出国留学的计划。
这座落地庄园周徐映转手就可以卖了。
但贺谦没有,贺谦想离开他。
难以控制,不乖。
城堡内的一切,都是周徐映精心挑选的,是他在无数黑夜中,无尽等待中筑起的巢。
是他们的婚房。
贺谦看着周徐映疯态的神情,努力地让自已平静下来,“周徐映,你想做什么?”
“做。”想做。
周徐映正是如此做的,这次与以往不同,毫无节制的,疯狂的。
比从前贺谦逃跑来的还要狠。
人一旦得到某样东西,那件物品上就会“刻上”主人的名字,成为专属品。
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不一样的,生动且难以琢磨,会随着关系的变化而改变。
在这样的改变中,情感残缺的周徐映难以转变。
所以,他疯了。
他希望贺谦永远留在他身边。
但他好像又没疯。
周徐映比谁都清楚,没有这个永远。
贺谦随时会走。
如果是十岁的周徐映,他会平淡的接受着一切,像是接受母亲抛弃他一样,静静地喝着水缸里没换过的脏水,辍学工作,慢慢地活。
但现在的周徐映不会。
他给贺谦无数种活下去的理由。
周徐映帮助夏甜,希望贺谦能时常想起夏甜的情况去探望她。他帮助那对老夫妻希望在贺谦的视角内,正义不会被乌云遮盖。
他供贺谦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如贺谦所愿,一切罪恶被绳之以法……
层层叠加,周徐映甚至将自已当做希望送给贺谦,只为了光束足够多,能穿透云层。
一束灭了,还有一束……
周徐映如此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让贺谦活下去。
可贺谦还是要走……
周徐映没有任何办法。
只能如此做。
是贺谦把他的后路断了。
所以,周徐映掐灭了自已的希望。
周徐映发狠地吻着贺谦,窗外的落日余晖下坠,昏沉的黑夜卷着夏热,将人包裹的密不透风。
贺谦握住周徐映手上的腕表,一点点地睡去。
次日。
贺谦醒时,周徐映端着热粥等在旁边。
周徐映给他喂粥,贺谦没有拒绝,只是看着周徐映的腕表,安了安心,他平和乖巧地喝粥,喝完后,周徐映心情似乎不错。
贺谦才说:“我出国留学,不是在因为照片的事生气。”
从贺谦把红包给周徐映,和他说新年快乐时,贺谦就不生气了。
周徐映怔了一下,没答。
贺谦又说:“我只是想出国散散心,读完研会回来的。”
他尽可能的让每一个字眼在温和中淌过一遍,再从喉咙里说出来。
贺谦知道,周徐映昨晚发病了。
他不知道周徐映消失的时间里,在做什么,去哪了,他只知道周徐映瘦了许多。
贺谦的锋利,对着外人。
不对着爱人。
在看见周徐映书房照片时,贺谦一怒之下有想过就此结束,或许是周徐映感知到了,一个月没回来,过年也没回来。
贺谦的怒气渐渐散去。
他在这个世界,再没有家人了,他知道周徐映也没有。
两具炙热的身体彼此冷却。
贺谦想和周徐映谈谈,所以他给周徐映发去消息,可那晚周徐映将刀扎在手臂上,血流进贺谦掌心里。
他在抖。
害怕与恐惧交织着,贺谦承认有那么一瞬,他想逃离。
可他走了,周徐映怎么办?
贺谦在和谐幸福的家庭中长大,没有家人的痛苦,他初次尝到,险些压垮了他。
周徐映一路都是自已过来的。
好不容易得到一点爱,贺谦不会残忍收回。
他只是想出国留学,想要缓上一口气。此刻的他,无力地好像不会爱人了。
与一个病人相处,是疲惫的。
贺谦无法免俗,但他没想放手,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
周徐映答应了,他也因此天真地觉得周徐映的病在往好处发展。
但是没有……
贺谦看着周徐映,周徐映缄默着没有说话。
贺谦握住他的手,触到了一道疤。
“周徐映,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吃药?”
周徐映抽回手,没有正面回答贺谦的话,而是端着粥碗起身,他低头看着贺谦扇动的眼睫。
“穿衬衫,下楼。”
周徐映走到门边时,又补充了一句,“结婚。”
第75章 离婚
贺谦捉摸不透周徐映口中的“结婚”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周徐映这段时间,是不是真的没有吃药。
他拉开衣柜,里面摆放着一排的衣服,全是他的尺码。
贺谦挑了件白衬衣,束进西裤里,洗漱好下楼。
周徐映坐在餐桌上,对面放着早餐,手边是一摞文件。
“先吃早餐。”周徐映说。
贺谦坐下,吃吐司,喝牛奶,眼睛瞥向桌上的一摞文件,上面是他和周徐映的身份信息。
第94章
贺谦忽然明白周徐映所说结婚……是领证。
贺谦吃完早餐后,周徐映拿起文件,手靠在贺谦腰侧,另一只手点了支烟,揽着人往外走。
周徐映的手很大,比贺谦长出一截,也粗许多。宽厚的手掌隔着衬衣,磨着贺谦西裤边沿,轻松遮住贺谦半侧腰。
贺谦低头,看着周徐映青筋暴起的手背,目光再往上,藏在衬衣袖口里的腕表格外醒目。
上车后,贺谦没一会就开始头脑发晕,沉沉入睡。
是牛奶里的药起到了效果。
车从郊道一路开到登记处,贺谦都没醒。周徐映在车上等了一个小时,贺谦才醒。
醒来时,贺谦头有些疼。
他当然知道自已晕过。
贺谦明白,周徐映发病了,病的比从前更厉害。
同时,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或将失去自由,成为被困在城堡囚笼里的小金丝雀。
周徐映拉开车门,示意贺谦下车,贺谦沉默地跟着拿着资料的周徐映进了登记处,拍照宣誓,流程进行顺利。
从登记处出来后,结婚证有些烫手,还沉甸甸的。
周徐映看着照片上的合照,攥着结婚证的手不自觉收紧,难以遏制的抖动。
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以最为卑劣的手段得到的。
周徐映自始至终都明白这样如履薄冰的关系,一触即碎。但病态的占有欲撕扯着、叫嚣着,心里的渴求彻底压过理智。
他一点点的在绝望中沦丧,成为疯子。
上车后,周徐映给贺谦递了瓶水。
贺谦喝完后没一会就在车上睡着了,再醒来时,他正躺在卧室床上。
贺谦手被牢牢铐住,双腿磨着床单,挣扎了一下,腕上的链条被扯的哗啦作响。
贺谦被周徐映锁住,身上依旧是那件素白色的衬衣,领口扣子解开两颗,像是被揉坏了,落在床边。
周徐映站在一片,目光自下而上,倨傲的眼神阅人无数,轻易从贺谦的瞳孔中捕捉到了一丝害怕。
周徐映此刻才回答贺谦早上的问题,“我很早就断药了。”
贺谦面色发冷,不懂。
又或者说,不敢懂。
周徐映说:“那是维生素。”
贺谦吞咽着唾沫,整整四年,周徐映吃的一直都是维生素?
明钰的话再次涌入脑海,躁郁症患者低龄化。周徐映今年已经34了,贺谦难以想象他到底患病多少年?
又是因为什么患病的?
对于周徐映的过去,贺谦毫不知情。
贺谦胸腔里,哽着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他情绪驳杂,眼神中的震惊一点点的化为心疼,炙热的眼神烫了周徐映一下。
周徐映转开话题,“想吃什么?”
贺谦摇摇头。
周徐映起身离开,嘴里说着贺谦以往喜欢的菜,询问贺谦的意思。
贺谦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周徐映记得太过清楚。
好像没有生病。
在周徐映拉开卧室门时,门外的光线折射入屋,周徐映站在白光里,面前是一个深渊巨口,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其中,摔成肉碎。
贺谦哑着嗓音喊了喊,“周徐映。”
周徐映回头看向贺谦,“嗯?”
线条冷硬的侧廓,锋利中刺着寒意。
周徐映关门走了,再上来时手中端着饭,上面全是贺谦喜欢吃的菜,贺谦却食之无味。
贺谦哭了,他自已也没注意到。
周徐映眉头紧蹙着替他擦。
他想,贺谦大概是不喜欢他的。
强抢来的东西,是没有感情的。
周徐映不怪贺谦。
周徐映必须得锁着他,想让他永远的待在这个笼子里。
不行的话,他就只锁一年。
一年后,就还贺谦自由。
喂完饭后,周徐映晚上没和贺谦一起睡,他在书房过的夜。
第二天一早,他悄无声息的进卧室给贺谦喂了药,等贺谦睡熟后,锁上卧室门,离开了庄园。
周徐映独自去了登记处,离婚。
离婚证握在手里的时候,他觉着份量有些轻。
他同样把离婚证收好,不停地看着结婚证。
周徐映想,他似乎做错了一件事。
他不该和贺谦结婚的。
周徐映攥着结婚证的手,抖的厉害。
他回庄园后,照常给贺谦做了早餐。
贺谦还没醒,周徐映解开了贺谦脚踝的锁,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锁门离开。
他仅允许贺谦在卧室里自由活动。
第76章 录音笔
贺谦的身份信息是造假的,只要拿着资料去核实,就可以解除婚姻。
所谓的结婚证,不过是周徐映自欺欺人的手段。
他所追求的一切,以最低劣的手段得到。
不管贺谦愿不愿意,开不开心,都要得到。
他怕以后没机会了。
与贺谦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周徐映偷来的。
又或者说,是他求来的。
上辈子求来的,换来的。
周徐映无比珍惜这一切。
-
贺谦醒后,手铐没了。
他腰下垫着软垫,身侧空空如也,没有半点温度。他下床,拉了拉房间门,门被锁住了,出不去。
贺谦敲敲门,门外没有半点动静。
第95章
贺谦不知道周徐映去哪了,只知道昨天还放在床头柜里的结婚证没了。
贺谦走回床边,把床头柜上放着的食物吃了,看书打发时间,一直到中午城堡的佣人工作结束离开。
周徐映做好菜,打开卧室门扩大了贺谦的活动区域。在城堡里没人的时候,贺谦才被允许出来。
但……周徐映在贺谦的脚踝处系了铃铛。
“叮铃叮铃……”
铃铛跟随着步子晃动,清脆悦耳。
贺谦下楼在周徐映对面坐下,他盯着着周徐映的眼睛,“我想和你聊聊。”
“先吃饭。”
……
饭后,楼上客厅。
贺谦盯着周徐映的眼睛,询问他得躁郁症的时间。
周徐映躲避式的点了支烟,含糊地说,“二十几岁,记不清了。”
眼睑下,周徐映目光惆怅遥远。
周徐映得躁郁症时,是二十四岁。他被嫡子迫害,他一度轻飘飘的觉着,死亡也是一种新的开始。
受伤当晚,他遇到贺谦,起了生存的念头。
贱命的周徐映,是周家锻炼嫡子的工具。这样的工具,得踩着别人往上爬才能活下去。
他想活,只能肮脏的活。
人越是脏,遇见干净的东西,就会想留在身边。
从未得到过温暖与关心的“垃圾”,被人从阴沟里捡了出来。一丁点的阳光,足以颠覆其全部观念。
这是人性,是贪心的。
这样的贪心生出了邪念,就像是坏根种在心脏上,潜藏在躯体内,不知不觉的发了芽,整颗心就烂了。
周徐映的心脏烂了、坏了。
没法医治。
周徐映的手,从24岁后就开始脏了。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在腥风血雨的京城,给贺谦撑起一把伞。
周徐映死都不知道,雷霆手段成了贺谦远离他的原因……
干净的贺谦,早早地在心里远离了他。
而被贺谦模糊记住的初次相见,从头至尾都是精心设计。
周徐映,并非心善的人。
他有极度严重的洁癖,绝不会随意扶人,更无意做表面绅土,四处留情。
周徐映在宴会上,坐在贺谦身侧,扶了贺谦一下。
如此短暂的触碰,令周徐映彻夜未眠。那只手,在无数黑夜中回想起来都觉得灼热。
周徐映将所有悸动,珍藏在记忆深处。
在贺谦24岁自杀后,成了压死他的稻草。
将他刺激疯了。
……
贺谦见周徐映迟迟不说话,又道:“林叙说,我们很早之前就见过,那时候你受伤了?你怎么受伤的?”
“……摔了。”
贺谦鼻子酸酸的,抿紧唇,半点也想不起来。
脑海中,周徐映曾经说他的确记性不好的话一遍遍地回荡着,是自嘲式的。
贺谦想,只有一个人记得一件事的感觉,不好受。
“想不起来就不想。”周徐映低了低头,掐灭烟,胸腔酸楚发涩。
他向来不希望贺谦记得太多事,包括他。
贺谦声音黏黏的,“嗯……”
低头时,贺谦看见了周徐映腕表下露出的疤痕,又长又狰狞。
这样的疤,周徐映身上全是。
数都数不过来。
从前,贺谦只觉得骇然、恐怖。
现在却觉得心疼。
对于周徐映的囚禁,贺谦无从责怪。
周徐映只是病了。
贺谦宽慰着周徐映,和他说了许多话,关于未来。
贺谦说想陪他走出来。
说如果周徐映不想吃药的话,就不吃。
还向周徐映保证他不会跑……
一束光,刺透窗户,落在了周徐映颓废的脊背上,散发着炙热的光。
周徐映缓慢抬头,迎上那束光。
-
晚上。
周徐映抱着贺谦,在狂风呼啸的夜晚,做了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周徐映手上血淋淋的一片。
阴暗的天上下着滂沱大雨,雨水滴在周徐映的手心中,他低头一看全是血……
殷红色的血,散发着寒意。
雨水冲不干净,甚至在他手臂上又盖下一层红。
那是血水。
头顶上,雷声轰鸣。
朦胧的天地间,一道紫色的雷电将天劈开。
“周徐映……”清冷的声音中充斥着震惊,越来越轻。
周徐映闻声猛的抬头,贺谦面色煞白的站在他的面前,凝视着他的鲜血淋漓的手,眼神憎恶,浑身恶寒的往后退。
“贺谦……”
周徐映迈着腿往前追了一步。
贺谦退得更快。
雨水在贺谦的冷硬的轮廓上,滑下水痕。
绝望、厌恶,所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贺谦的脸上,无比真实!
周徐映的心脏被刺了一下,呼吸都疼。
贺谦跑走了,瘦削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下。
周徐映拼命追赶,霎时从一片黑暗的森林中奔入落幕的夕阳之下,林区碾为碎片,被城市的高楼大厦所替换,人群在街道中央簇拥着。
哗然,一道身影从高空急速下坠。
“砰!”一声巨响!
血,溅飞在了周徐映的身上。
周徐映浑身冒着冷汗从梦中惊醒,喘着紊乱气息,将贺谦紧紧抱在怀中,掌心不碰到贺谦,干用手臂圈着,动作僵硬。
第96章
怀里的贺谦,呼吸平稳。
周徐映许久才恢复平静……
他起身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去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支录音笔,录下一段话后放好。
他希望,永远也用不到。
第77章 出去
贺谦被周徐映关了有半个月。
早上九点后,不被允许出卧室。中午,城堡里的佣人离开后,他会被允许在城堡内活动。
对此,贺谦没有抱怨过什么。
只是乖乖看书。
下午,贺谦会在书房里看书,或者是要周徐映陪他休息一会。
在城堡里的安逸,是过去四年没有的,他渐渐的养成了午睡的习惯。每天中午都得睡一个小时,否则会犯困。
他会让周徐映陪他。
这半个月,周徐映几乎没离开过城堡,都在家办公。
贺谦一步没踏出城堡。
除去手表外,他没有任何电子产品。
他的手机被周徐映给收了,贺谦从始至终没提过,怕周徐映发病。
在贺谦手机被剿的这段时间里,他曾接到过一个境外的未知来电。
lp地址:美国。
是明钰的电话。
周徐映面色平淡的挂了,拉黑。
贺谦并未起疑,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临近开学。
贺谦知道,周徐映一向会在学业上给予他最大的支持,但上次的出国被拒,其实贺谦心里没有底。
加之……周徐映上次用匕首自残。
贺谦没有提过一个字,他害怕周徐映发病。
在近一个月里,贺谦事事顺着周徐映,没有争吵。除去每天看书,学习以外,他还有一件必做的事。
记账。
这段时间,贺谦的所有花销,一柜子的衣服、每天送到嘴边的食物,都没有再签过一份账单。
但所有的开销都被贺谦记入在册。
他要还的。
贺谦现在没有收入来源,加之修手表花了10万,他现在所剩的钱不多。
周徐映翻动着他的账本,面色难看。
周徐映把笔丢了。
次日,贺谦下午学习时才发现笔没了。他找了一圈,从书房到卧室,再到整栋楼,贺谦根本没看见笔的半点影子。
最后,他把目光落在沙发上看策划的周徐映身上。
贺谦走过去,摊手,“笔。”
周徐映看了眼贺谦摊出来的手,“我在忙。”
贺谦:“先给我笔。”
他的声音很重,像是生气了。
家里不可能没笔,贺谦也没有乱放笔的习惯。
周徐映低头,又重复一遍。“晚点说,我在忙。”
贺谦没理他,端着书走了。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背影,额头青筋直跳。
贺谦生气,难哄,不会哄。
还……会绝食。
当晚,他给贺谦买了笔,被迫接受贺谦将一切划分的如此干净。
晚上贺谦在客厅里看书,周徐映在书房开视频会议。贺谦听见书房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他蹙眉起身。
贺谦走到书房门口,“砰”一声推门进去。
地上躺着一个瓷杯。
贺谦瞪了周徐映一眼,吸了口气,回卧室了。
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异样,晚上还是给抱,但在次日吃早餐时,贺谦站起来,发了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火。
他把菱形空杯,砸在周徐映脚边,然后转身上楼了,早餐也没吃。
周徐映:“……?”
笔……不是买了吗?
周徐映端着早餐上楼,贺谦瞥他一眼,只问:“多少钱,我赔。”
周徐映:“不用。”
“我赔。”贺谦加重语调。
周徐映沉默几秒,“两万。”
贺谦:“……”
他支支吾吾一会,“先记账。”
周徐映:“好。”
贺谦含泪往账本上的200后加了两个零。
周徐映将早餐递过去,贺谦拒绝,西北风穷饱了。
周徐映端着餐盘,跟着贺谦。
不知道从哪开始哄,不知道怎么哄……
他有些束手无策。
今天中午的午餐,十点就开始吃了。
贺谦下楼,吃完又回去了。
周徐映站在原地看着贺谦的背影,上楼时,他独自坐在沙发上,点了支烟,打火机拨动数次,才亮起火苗。
周徐映烦躁的将打火机一丢,贺谦闻声从卧室出来,周徐映立刻澄清,“没砸东西,也没丢……只是放的重了点。”
贺谦合门,回屋。
半小时后,周徐映推门进了卧室。
贺谦翻了个身,周徐映站在床边,“想出去吗?”
贺谦没吭声。
周徐映知道,这一个月里,贺谦虽然从未提过,但贺谦不想被一直关在“笼子”里。
“我在楼下等你。”
……
贺谦下楼,周徐映坐在沙发上,桌边有一杯牛奶。
贺谦知道那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他走过去,端起牛奶喝了。
周徐映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宽厚的掌心中带着薄茧,相握的时候,空气的热潮在指腹间游走,沁出一层汗。
周徐映护着车门,将人送上车后回了驾驶座,他点了支烟,静静等待着药效发作。
贺谦渐渐睡去,周徐映启动车子驶离郊道。
第97章
等贺谦再睁眼时,车停在停车场内。这是城市的中心地带,周围来往的人众多,建筑多为欧式复古,红砖青瓦。
贺谦没有着急下车,他侧头看向周徐映。
他想要个手机。
但他没说出来,只问:“附近有银行吗?”
周徐映带贺谦下车,走到了一家银行前,贺谦进去兑换了当地货币。
“想吃什么?”周徐映当街攥住贺谦的手,十指相扣。
这个行为,在国内从未有过。
周徐映鲜少在大庭广众中牵他,偶尔会搂着他的肩膀。这样的行为在男生中,并不算奇怪。
“都行。”
贺谦并不算挑食。
周徐映带他去了附近知名的餐厅用餐,餐厅里的氛围极好,浪漫的古典乐,优雅的服务员,暧昧的灯光……
吃完晚餐后,落日穿透云层,将从餐厅里出来的两道身影拉长。
周徐映牵着贺谦的手,融入人群中。
他们是一对普通不过的情侣。
贺谦走路时微仰着头,四处打量,终于看见了一家打火机店。他进去,给周徐映买了支打火机。
黑金色的打火机,份量很重。
沉甸甸的落在周徐映手心里。
贺谦换来的钱,给周徐映买礼物用了。
周徐映点了支烟,靠在路灯下的石柱旁,单手将贺谦往旁边拨开,反方向吹着烟。
抽完烟后,周徐映看向不远处的大学,淡淡道:“还有五天,你就开学了。”
周徐映将贺谦的开学时间,记得很清楚。
贺谦瞳孔一颤,有些意外。
周徐映又说:“还是外宿,学费我给你交。”
第78章 甜头
这一个月,周徐映不允许贺谦离开城堡半步。
却在落日余晖的夕阳中,瞥见贺谦多看了学校两眼,心软同意了。
周徐映可以轻易掌控贺谦的人生轨迹,极端掌控一切。
但周徐映没这么做,他只希望尽可能的还原贺谦原本的人生轨迹。周徐映知道,那是贺谦的选择,是贺谦所追寻的。
他借此维系着这段岌岌可危的关系。
周徐映剥夺贺谦的一切权利,再以奖励的方式赐予他,一点点给贺谦留下只要乖,就会得到想要的印象。
这种观念潜移默化的刻在贺谦的意识中。
贺谦也正是这么做的。
在这一个月里,贺谦乖的要命,没有讨要手机,不曾试图与外界联系,也没有逃跑。
乖巧的留在他身边。
周徐映允许他继续读书,并且为贺谦选好了导师。开学当天,周徐映给了贺谦一部手机。
里面只有周徐映的电话,一张当地的电话卡。
他亲自开车送贺谦上课,给了贺谦一颗糖。
“下课来接你。”周徐映补充道:“与人保持距离。”
“好。”
贺谦吻了吻周徐映发凉的唇,下车离开。
周徐映坐在驾驶座上,目送着贺谦雀跃的进入学校,手触着唇上的温度,一点点的抹去。
现在是八月份,周徐映强制贺谦整整四年。
还有一年。
傍晚,贺谦下课给周徐映发了消息。周徐映秒回了一个定位,上面显示周徐映正在校门口。
贺谦走到校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一辆黑色迈巴赫。周徐映靠在车门外,抽着烟。
东方皮相,修长笔挺的腿,西装革履,姿势矜贵,成熟男人魅力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周徐映将车门拉开,灭了烟。
回庄园后,周徐映将车停稳后牵着贺谦往城堡里走,周徐映入门后脱下外套,系上围裙,给贺谦做菜。
贺谦靠在厨房外,看书,偶尔和周徐映聊两句学校的事。氛围惬意,舒适。
夕阳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周徐映的身上,烨烨生辉。
周徐映卷着袖口,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做好菜后,他端上桌,贺谦要进去帮忙被拒绝了。
贺谦被要求多吃些。
吃完饭后,周徐映将贺谦抱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贺谦的脚踝上多了个铃铛,红绳另一端系在周徐映手腕上。
周徐映在沙发上办公,贺谦坐在一边,头靠在沙发的扶手上,脚压在周徐映腿上,偶尔翻动。
挡住周徐映电脑屏幕时,周徐映会轻轻拍拍他的脚踝,贺谦缩缩脚,踢了周徐映一脚。
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是贺谦给周徐映的甜头。
白天上完课,晚上回家做周徐映的金丝雀。
国内外的教育有差异,国外遵循自主式的学习,贺谦是个极度自律的人,今天他也就见了导师一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图书馆里自习。
贺谦入学申请是不含助学金的,但学校有政策扶持,成绩突出可以得到相对应的助学金、奖学金。他需要这笔钱,所以贺谦要付出的努力更多。
开学第一个星期,贺谦制定好了三年的学习规划。
周徐映看着贺谦列出的制定表,他知道这些都是贺谦活下去的希望。
还有一年,应该会很容易。
贺谦的学业繁忙,为了提升自我的法学素养,他主动向导师提出申请,请求跟案件。
每次案件他都会以自已的见解出具一份法律意见书。导师看着贺谦提交的意见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与欣赏。
希望他可以在英国考律师证,留下发展,贺谦婉拒多次。
第98章
贺谦学业繁忙,但也记得周徐映的生日。
在周徐映十月九号的生日,送了枚精致的袖扣。
从八月到十月,整整三个月,周徐映一直在欧洲市场做投资,没有回过一次。生日过后,周徐映国内投资运营的公司准备上市。
他人在国外,视频会议几乎从早上开到晚上。
贺谦没有去打扰过周徐映。
只在一边乖乖看书。
视频里,常有铃铛声。
有一次律师忍不住问了一句,贺谦立马心虚地坐起来,捂住脚踝上的铃铛。
周徐映一根一根地拨开他的手,挑了挑铃铛,微笑着说,“养了只宠物。”
贺谦:“……”
没人知道周徐映有一只会说话的“金丝雀”。
上市律师希望周徐映能尽快回国,屡次询问周徐映回国的时间,周徐映喝了口茶,看向他的“小雀”,淡淡道:“寒假吧。”
贺谦戳了戳周徐映玩弄铃铛的手,“你可以回去。”
周徐映微微蹙眉,在他耳里,是贺谦希望他走。
视频会议结束后,周徐映将人拽进怀里,铃铛的声音不停在响。周徐映挑起贺谦下颚,说:“寒假回去,一起过年。”
他不会离开贺谦,今年不会。
“好。”贺谦手垂挂在周徐映的后背上,隔着衬衣抓出一道红痕,“你能不能……”
“嗯?”
“轻、点。”贺谦支支吾吾,耳根都红了,“还有,别每天都来……”
“我腰不好。”
周徐映恶劣一笑,“明天给你休息。”
“好。”
三小时后的贺谦才知道自已被耍了,委屈地在周徐映胸膛上画圈。明天是休息,但周徐映把明天的挪今晚来了。
周徐映,在他身上吃不了一点亏。
-
贺谦白天上课,晚上做金丝雀。
周徐映偏执的占有欲丝毫未改,他不允许贺谦与人接触,更不允许贺谦有朋友,私生活。
贺谦接受着这一切。
周徐映已经习惯贺谦接受、听从他的话,与除他之外的人保持距离,他一点点的将其纳入安全区。
但贺谦却越来越觉得喘不上气。
周徐映的占有欲过于偏执,并且愈演愈烈。贺谦在门口等待周徐映接他时,有位华人问路,贺谦指了个方向。
周徐映看见后,大怒。
他对贺谦的掌控越来越严苛,贺谦渐渐觉得窒息,他想透口气。
十一月份,学校里安排了一个大型的法律讲座。贺谦的导师为主讲老师,讲座开在周末,他借着讲座的由头,去了学校。
贺谦知道,他的手表里有定位功能。
讲座里不被允许使用手机,贺谦把手表借给一位同学,带入讲座。贺谦在学校周围逛了逛。
昨天刚下了雨,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新土壤味,潮湿黏腻。
贺谦正走到校门口,一声枪声响起!
人群骚动,乱涌!
贺谦被撞到了腰,踉跄两步,手机摔飞出去,屏幕尽碎!
第79章 逃离监视
贺谦来不及捡,就被人群推着走。
他腰疼的面目狰狞,五官扭曲在了一块。
枪声不断,引起了小范围的人群骚动。有人用手机记录了这一幕,人群潮涌,一名白人持枪乱射!像个疯子。
视频被发到了网上,引发一众讨论。
警察赶到现场时,枪声已经停了,乌泱泱的人群中,贺谦扶着腰走出来,捡起被摔碎的手机,他反复摁下开机键……
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贺谦只能回讲座门口等待结束,拿回手表。
贺谦等待期间,大学门口的枪击案已经冲上当地的热搜。
是因,一位精神疾病患者常年被锁在家中,家属出门购物忘记上锁,精神病患者持枪跑出,造成三人受伤。
视频里,贺谦因疼痛而扭曲的脸与飞出去的手机,一块被录了下来,贺谦的身影在画面仅占一点时间,可以用一闪而过来形容。
一个小时后,讲座还没有结束。
贺谦在门口站得腰疼,手机无法开机。或许是刚刚经历“枪击案”的缘故,他心脏狂跳不止,有些不安。
他想给周徐映打电话。
但现在贺谦应该在讲座的教室里,没有手机……
刚刚被撞的那一下,疼痛不断,贺谦揉着腰,靠在前边等。他没等到讲座结束,却等到了周徐映。
周徐映半眯着眸子,眼神疯狂冷血,棱角分明的脸上盛出阴郁,从台阶往上走时,光洁的额角上暴出青筋,隐隐跳动。
“你、你怎么来了?”
或许是心虚的缘故,贺谦把手机藏了藏,声音有些支支吾吾的。
周徐映的目光,落在贺谦的手腕上,空无一物。周徐映俊美的脸上,泛着森冷,声音像是被割裂似的,“手表呢?”
视频他看过,贺谦的手上,没有腕表。
“我……借同学用一下。”
贺谦不敢说谎,他说谎一定会被发现。
周徐映冰冷的眼神没有聚焦,攥住贺谦的手腕,往转角处拉,四周无人的暗角里,贺谦的肩被摁在墙上。
周徐映生气了。
史无前例的生气。
贺谦的腕表,借同学了……
同学……
周徐映面色难看的细嚼着这个字眼,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意。
第99章
“不是说听讲座吗?怎么不进去?”周徐映宽厚的手掌搭在贺谦的腰上,替他揉捏的动作比以往都要重。
他知道贺谦刚刚受伤了,可手表定位是在教室里,没有动,而贺谦不在教室里,在校外。
贺谦莫名心慌。
讲座已经坐满了人,开始后就无法进去了。而贺谦在将手表借给同学后,给周徐映发了讲座开始,要收手机的消息。
周徐映从贺谦口袋里,将碎屏的手机取出来。
贺谦的谎言被无情拆穿了。
周徐映平静地看着手机,收好后,目光幽冷的盯向贺谦。
贺谦抿唇,“对不起……”
他撒谎了。
“为什么这么做?”
“我想……出去散散步。”
“散步?”
不想被监视的散步。
气氛凝结,贺谦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再多的解释,都是徒劳的,周徐映不是傻子。
教室门口传来谈论声,讲座结束了。
贺谦侧了侧头,“周徐映,手表……”
周徐映松开了握着贺谦肩膀的手,贺谦才后知后觉的觉着疼。
贺谦往外走,遇到了同学,同学笑着给贺谦递腕表,用流利的英文说:“谢谢。”
“没事。”
对方看看腕表,“这表不便宜吧?”
贺谦往阴暗的转角处看了眼,没看见周徐映。
他僵硬着点头,“嗯。”
周徐映从转角处出来,嘴里咬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揽着贺谦走了。
一直到校门口,周徐映都没说话。
上车时,周徐映把烟点燃,单手靠在车门上,抽完这支烟后才开车回去。
回到庄园后,贺谦果不其然的遭受到了惩罚。
烟星在周徐映眼睛里亮起,凌厉威严的轮廓倒映在贺谦的瞳孔中。
“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周徐映的声音听着有些破碎,带着哭腔,“贺谦,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这句话,贺谦牢牢记住,甚至将其刻进骨髓里。
他知道,周徐映不是第一天产生过这个念头与想法。
周徐映只是没有实行。
周徐映知道贺谦不喜欢,甚至会恨他。
这些相对来说,都没那么重要。
周徐映怕的是贺谦自杀。
贺谦喜欢自由,没人喜欢被监视,被囚禁。这样的生活是病态的,压抑的。
周徐映想让贺谦开心的活过24岁。
他眉头皱的很深,觉得难。
好难,怎么就这么难……
滚烫的泪水,啪嗒啪嗒往下坠,滴在贺谦锁骨上,灼入心脏。
“周徐映,我没想走……”
他吻了吻周徐映鼻尖,又一次重复着。
“嗯。”周徐映声音哑哑的。
“你哭了……”
“没。”
周徐映握住了贺谦伸来要替他擦泪的手,摁在床上,侧肩在黑暗中蹭去泪水。
贺谦不停地告诉周徐映,他不会离开。
周徐映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
周徐映所在乎的,不是贺谦会不会走,而是贺谦是否会遇到危险,是否会死在24岁之前。
周徐映在怕。
怕他苦心经营的一切,毫无意义。
怕泰国寺庙的健康符失灵,怕他背着的禁术无用,怕贺谦再在他面前死一次。
如果关着可以让贺谦平安度过24岁的话……
就关着吧。
今晚过后,贺谦乖乖戴着手表,没再摘下来过。他的手机坏了,周徐映给他买了新的。
贺谦又记了笔账。
十二月后,贺谦开始买羽绒服,还给周徐映买了一套,是情侣装,黑色的,贺谦穿白色的。
贺谦的钱,实在是所剩无几了。
一块一块,掰着花。
他其实可以活的很轻松,只是他没这么做。
贺谦想和周徐映站在一个平等的位置,谈恋爱。
第80章 告状
从校门口枪击事件后,贺谦常能感受到,有人在跟着他。
说是跟着,实则是……监视。
贺谦很早就觉察到了。
那是受雇保护他的保镖,贺谦的一举一动全在周徐映的监视下。就连平时在图书馆的时间也被剥夺了,被要求在上完课后回庄园。
贺谦今天下课结束后,将助学金申请的表给递给了导师。
贺谦递交完文件,出办公室时迎面撞见一个男人。
是同导师底下的学生,东方长相,手中同样拿着一份助学金表格,肩上背着陈旧的帆布包。
他看向贺谦,目光中有些错愕。
“同学,等我一下,我想和你聊聊。”
他喊住贺谦,快速进办公室后将表格上交后出来,瞥了黑衣保镖一眼,说的是标准华语:“方便换个地方聊吗?”
贺谦四周看了看,指了指楼梯间。
贺谦看向保镖,“我和他聊一下,别过来。”
保镖点头,在原地等待。
男人将挎包背紧,侧着身体靠在楼梯间窗口处。
“有什么事吗?”贺谦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平淡、礼貌。
“你是来交助学金申请的吗?”
“是。”
背包男眉头一皱,将视线落在贺谦腕表上,“你不差钱的。”
硕土的学生宿舍很好,两人一间,周围是市中心,房价极贵,如此好的环境,贺谦却依旧看不上,租房在外。
第100章
他对贺谦的印象很深,导师对贺谦夸奖不断,又听面试的其他导师说,贺谦本来是全额奖学金保研要去另一所高校的,但因个人原因拒绝了,才来了这。
除此之外,就是导师之前的讲座。贺谦把几百万的腕表,随手借给同学。在学校发生枪击案后,还有保镖护送。
如此优渥的家庭,为什么要来和他争奖学金……
贺谦纠正他,“我差钱。”
“你差钱就不会戴这么昂贵的手表。”男人脱下背包,“我这个包是高中学校送的,背了五年都没舍得换。”
“助学金对你来说,连半块手表都不是,对我来说,是我父母半辈子的血汗钱,是……”
贺谦面色凝重起来,打断他,“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助学金?”
“不是放弃,是把助学金给更需要的人。”他说话时义正言辞,颇有几分道德绑架的意思。
但贺谦并不软弱,也不随地发善心。
“助学金的事,学校自然会核实。我可以遵循结果,但不会让。你要是真想要,就靠硬实力,把我挤下去。而不是在这和我说这些。”
贺谦并不认为自已的处境比他要好多少,他现在还负债一千多万,他才23岁。
对面站着的人,再退,也依旧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贺谦没有,他孑然一身。
贺谦没有退路,他只有周徐映,他可以依赖周徐映,但贺谦不是吸血鬼,不是蛀虫,不能也不会利用周徐映。
贺谦见对方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男人忽然喊住他,“贺谦,你难道就没有……”
贺谦再次打断:“如果你成绩比我好,你根本不屑于让我退出助学金的申请。”
“不要道德绑架我!”
贺谦离开楼梯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是周徐映的消息:【在校门口。】
贺谦把手机收好时,余光瞥见保镖正在摸鼻子,看起来很心虚。
贺谦:……被告黑状了。
贺谦下楼时,保镖保持着三米的距离。贺谦咬着腮帮子,走了三层楼,回头看向保镖,“你以后不要什么都和周徐映说。”
“……啊、噢~”
保镖点头的同时,低头打小报告。
谁发工资,他心里还是门清的!
……
贺谦一上车,冷冽的气息逼近,他被摁在后座仰吻。
“…!”
贺谦仰躺着,手往后撑,想要坐起来,很快就被周徐映握住十指,卸去反抗的能力。
周徐映将贺谦亲的脸颊泛红,搓暖的手往贺谦腰里放,贺谦本能的抖了一下,才发现……诶?不冰。
贺谦眨眨眼,呆滞着有些可爱。
“怎么了?”周徐映问。
贺谦用手挑开周徐映的衬衣,放进去,“冰吗?”
贺谦的手很冰,国外比京城要冷很多。他怕冷,但喜欢玩雪,幸运的是,这些年都没被冻伤过。
“冷不冷?”
周徐映盯着贺谦透红发亮的鼻尖,握住贺谦的手,往肌肤上蹭,给他取暖。
贺谦摇摇头,“不冷。”
呼出的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飘散,遮住彼此的视线,爱意却在此刻具象化。
-
十二月中旬,贺谦学校结束考试,放假。周徐映买机票回了京城,一落地,就直奔公司,忙的不可开交。
晚上八点,周徐映按时回家。贺谦在门口等他,手里端着一杯热水,紧紧捂着。
“回来了?”贺谦笑着说。
“嗯。”
周徐映不敢在公司待太久,今年的每一天,他都提心吊胆,在见不到贺谦的时间里,他的担心从未停止。
即使工作再忙,他也没有回国,没离开贺谦一步。
这种刀悬在脖子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周徐映在心里,开启无声倒计时。
周徐映揽着贺谦进屋,低声叮嘱道:“天气冷,不要等我。”
贺谦没说话。
周徐映抬手揉揉他的头,“最近公司很忙,晚上八点一定回来。”
如周徐映所说,他每晚回家都很按时。贺谦永远都在门口等他,不准时贺谦会被冻感冒。
如此平静恬淡的生活,周徐映想过一辈子。
但这一切,被周徐映亲手打破了。
这段时间,他陆陆续续收到了美国的境外电话及短信。号码是贺谦以前使用的国内号码。
全是明钰打来的。
周徐映为此,将手机摔了,找人调查了明钰的底细。
三天后,他得到无比震惊的调查结果。
第81章 圈养
“周总,明钰是福利院长大的孩子,是gay。24岁那年谈了恋爱,一直到研究生毕业。”
“毕业后进入现在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摸爬滚打成了律所合伙人,他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移民到国外。”
“他移民是为了和一个男人结婚,在拿到移民证后,明钰在律所附近的咖啡馆,向对方高调求婚了。”
“被拒了,这件事一度轰动京城……”
周徐映喝了口咖啡,听到这的时候,情绪还算淡定。
特助继续往下说:“他求婚的对象是……红三代,军区大院长大的翟为东。”
这件事闹到了翟老爷子的那儿,翟老爷子次日就将翟为东招走,给他相亲,还弄了点新闻到网上。
第101章
故此,律所不少人推测,翟为东出轨了,又或是根本不喜欢男人,只是玩玩。与明钰的感情完全是子虚乌有,是真是假除当事人无人知晓。
求婚失败当天,砸坏了办公室的东西,最后被当做笑话收场。
或许是难过,想离开京城这块伤心地,又或是挂不住面子,不到一个星期,明钰出国了。
周徐映眉心抽动,内心涌动着一个大胆的猜测。
明钰在给贺谦的短信里说,下星期回国。
周徐映令特助找人去查了明钰这几年在国外的事,周徐映想,大概会有个惊喜。
果不其然……
明钰在国外的两年时间里,有一个人,常出现在明钰身边。
一个本该死的人。
*
机场。
飞机降落,明钰一出机场,直奔律所。
律所前台的小姑娘笑着与他打招呼:“明律,回国了?”
明钰将手中的小礼盒递了过去,“给你带的小礼物。”
在对方的雀跃中,明钰含笑着进律所,将其他礼物放到桌子上,与人热络的打着招呼。
他总能把关系处理的十分到位。如果明钰不是个gay的话,早就娶妻生子了。
明钰端了杯“黑暗”咖啡,进了高级律师的办公室,二人客套几句后,明钰笑着问起了贺谦。
刘律:“自从小贺出国后,就没再回过信息了。也算是人才,要是能留在律所……”
明钰眼底情绪驳杂,“他不是不想学金融吗?怎么会在放弃读研的机会后,再次出国?”
刘律摇摇头,“考研也通过了,面试律师我认识。他们说贺谦复试没去。他来辞职的时候,是说要去国外读研了。”
明钰“哦”了两声,刘律打量着他,“你准备……在国内待多久?”
“过完年就回去。”
“他……的事,你知道吗?”刘律试探道。
刘律指的是,翟为东逝世的事。
明钰眼睫颤动,“知道。”
明钰出国料理境外业务,遇到了翟为东,回国躲了两天,又走了,对于翟为东死讯的事,刘律并不知道明钰是否知情。
明钰放下咖啡,“不说这个。你知道小贺在哪读大学吗?”
刘律说了个学校名,明钰点头悄无声息地扯了几句别的,又谈起了周徐映的事。
“我听说……周徐映年前有家公司在做风险披露,准备上市。刘律,这么大的活怎么没揽下?”
刘律调侃道:“顶尖红圈律所的向律揽去了,哪轮得到我们?”
明钰拍拍他的肩,鼓励式道:“不要妄自菲薄,律所做大做强,就指望你了,好好干。”l
明钰指了指桌上没喝过的另一杯咖啡,“我亲手磨的,你尝尝。”
说完,明钰就走了。刘律在后面喊:“诶?把你这黑暗咖啡端走!”
明钰摆摆手,开车去了周徐映的公司。
周徐映听特助汇报后,令人将明钰请去接待室。他处理完文件后,扣好袖扣,起身往接待室走。
挺括的西装下肌肉线条流畅,英气十足,眉宇间透着压迫感。
一进门,冷冽的气息就伴随而来。
周徐映坐下,遣散了随行的特助。
明钰看向周徐映的腕表,意有所指,“周总,非法拘禁是要坐牢的,不用我提醒你吧?”
周徐映低眉,双腿岔开着点了支烟,他吐着热雾,“军人未经审批私自出境,也犯法。”
明钰眼神一冷,“你!”
周徐映面上情绪不显,只道:“我的事,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明钰蹙紧眉,始终盯着周徐映手腕上的表,这款手表是情侣款,贺谦也有佩戴。
明钰在京城多年,从未听说过周徐映有什么情人,以周徐映的身份地位,京城内没有他得不到的人。
可明钰了解贺谦,他们性格无比相似,贺谦绝非手段可以得到的。
周徐映在远处的车内对着贺谦掐脖吻,车窗没关,挑衅的眼神穿透百米,明钰至今记忆犹新。
贺谦在周徐映心里的地位非同一般。
如此身居高位的人,到底有几分爱。
明钰不知道。
“周总真喜欢贺谦?”明钰淡淡地问。
“……”
“喜欢就是把人关起来,让他没有朋友,失去自由?”
明钰嗤笑一声,“周总养宠物呢?这样的宠物离开你,还能活吗?”
“……”周徐映的面色难看。
“贺谦不会想做宠物。”
明钰站了起来,“我要见他,三天之内,我如果没有见到他的话。周总,警局见吧。”
周徐映半眯着眸子,幽黑的瞳孔如深潭般深不见的,冷的可怕。
明钰从周徐映身侧走过,顿了顿。
“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该给他空间。我听说过你的病……沉重畸形的爱,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明钰的关门声很重,周徐映恍惚着没听见,高大的身体颓然的往后一靠,整个人失力,像是坠入深海中,被窒息深深包裹着。
许久……他抖着指节掏出手机,给贺谦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周徐映却沉默着吐不出字。
这种感觉他太过熟悉,像是有东西压在他的胸膛上,沉的他喘不上气。
电话里传来贺谦的声音,“怎么了?”
第102章
“没、没事。”周徐映的声音有些抖。
“周徐映,你是不是累了?”
“没。”周徐映的声音发凉,他捻着打颤的手指,“吃了吗?”
“……吃了。”贺谦觉得不对劲,现在是下午。他中午给周徐映送了饭,二人是一起吃的。
“嗯……”
周徐映心绪不宁的说要开会,挂了电话。
……
楼下,明钰坐在车上。
他刚系好安全带,脑袋莫名发昏,他晃了晃,周围的景象愈发模糊,幻出重影。
他本能的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电话。
“喂……”明钰语气虚弱。
电话那头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一个音节,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车垫上。
“咔嗒。”车门被打开。
明钰昏了过去。
第82章 直面深渊1
贺谦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始终觉得不对劲。
很快,他给周徐映回拨了电话,无人接听……
贺谦心脏跳的很快,像是站在高楼之上,随时要坠入深渊。如此窒息的感觉,他从未有过。
一种莫名的紧张驱使着他要见到周徐映。
尽快……越快越好!
贺谦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且难以名状的情绪,但此刻的心悸他无法忽视。
贺谦给司机打去电话,说要去公司。
半小时后,司机到了楼下。贺谦上车,直奔公司。
路上,司机看着路边的水果摊,“贺先生,要买些水果去吗?”
往常,贺谦去公司都会给周徐映买些水果。
“不了,稍微快点……”
贺谦催促着,声音有些急,司机加快了车速。
司机并不知道周徐映与贺谦是什么关系,周徐映从未明说,但二人手上戴着同款手表与戒指。
大概……是情人。
司机常年给周徐映开车,仅见过贺谦这一位“金丝雀”,自然不敢怠慢,对贺谦也是十分恭敬。
车行驶到公司的地下车库,车刚停稳,贺谦就狂奔着上楼,直奔周徐映的办公室。
贺谦虽然在周徐映身边四年,但他与周徐映的关系,从未放到台面上。
曾经有位特助谈及贺谦的身份,挑的过明,被开除了。周徐映不愿公开,也不喜欢贺谦被人议论。
秘书与现在的特助,虽然嘴上不说,但心照不宣的能瞧出端倪。
贺谦到办公室的时候,没看见周徐映。
他再次拨去周徐映的电话,依旧是无人接通。
他正要出去时,遇到了特助,贺谦着急地问“周徐映呢?”
“贺先生,周总不在办公室吗?”
“不在。”
“……”特助沉默片刻。
“他刚刚在做什么?开会吗?还是……见谁了?”
“……”特助掀起眼皮看向贺谦,略带为难。
贺谦面色煞白,薄唇黏着问:“他见谁了?”
“……”
“嘟嘟嘟——”
贺谦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不止。
无比安静的氛围被打破,贺谦拿出手机,上面是一个境外来电。
lp地址:美国。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磁性沙哑的声音,“贺谦?”
“是……是我,你是?”
“翟为东。”
贺谦听着电话里的话,身体猛的僵住,他薄唇翕动数次,一个字也无法从胸腔中挤出来。
贺谦狂奔出去,不停地摁着电梯,光圈亮起,他指尖苍白。
贺谦进了电梯,狂奔上车,对着司机说,“去……去南明山街道,龙岩路那边……快点。”
贺谦的声音很急,急的像是在哭。
司机没敢多问,将车往贺谦所说的地方开去。
目的地在郊区,前两天下雨的缘故,道路泥泞颠簸,贺谦扒拉住车靠背,前倾着身体,这样的坐姿对腰伤害很大。
贺谦感受不到疼,只是着急。
-
废楼。
明钰被绑在椅子上。地上流淌着斑驳的血迹,他错愕的抬眸,望向五米外的周徐映。
周徐映点了支烟,白雾将他英挺的鼻梁遮住大半,那双幽黑的瞳孔中情绪难辨。
明钰的脑子一转,很容易能猜测到周徐映的目的。
他面白一寸。
周徐映看着明钰脚下踩着的血迹,原本……这该是翟为东的血。
周徐映没想到,自已也能被摆一道。
他翘唇恶劣一笑,下颚上扬,神情倨傲,以一副主宰者的姿态说:“我不会杀你。”
明钰蹙眉,没有说话,地上的血迹提醒着他需要谨言慎行。
周徐映的病,比贺谦说的要严重许多。
“砰!”铁门被贺谦从门外推开,撞到墙上,刮下一层的墙粉。
贺谦在看见熟悉的背影时,身体在抖。
不停地抖。
那具背影在他的视线中回头,四目相对,周徐映从贺谦的瞳孔中看到了怒气、失望以及更为复杂且……想要逃离的情绪。
贺谦不说话,大步跃来。
修长笔挺的腿在掠过周徐映身侧时,把门外的寒风也卷了进来,冷冽刺骨。
周徐映伸手要去抓贺谦的胳膊,贺谦躲的太快,他没抓到。
贺谦站在椅子背后,替明钰解绑,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坠,炙热的温度,部分打在了明钰的发丝上,滴到脖颈的肌肤。
第103章
明钰被烫了一下,他没回头地说,“贺谦,他没伤害我。”
贺谦咬紧唇,硬邦邦挤出一个“嗯”。
几米外,周徐映无比僵硬、木讷地站在原地,那双停顿在半空中的手,停顿许久才坠下来。
贺谦入门时的眼神,如刀刻斧凿般刻入周徐映记忆深处。呼吸时的起伏牵扯着五脏六腑,疼的要曲起脊背,才能勉强支起身体。
贺谦将明钰松开,“是翟为东,给我打的电话。”
明钰五官一拧,“嗯”了一声。
翟为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贺谦的电话,一定是用了关系……
一个死了的人,是不能轻易动用关系的。
贺谦扶着明钰离开废楼,从周徐映身侧经过时,依旧带着冷冽的风,在寒冷的冬天,将周徐映的身体切割成块。
贺谦和明钰坐上车,回头时,周徐映正站在废楼门口,耀眼的暖阳下,贺谦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泽。
贺谦的脸上,如是。
他拉开车门,上车,僵硬着声音对司机说了律所的地址。
汽车尾气消失在夜幕下,天暗了……
第83章 直面深渊2
晚上。
周宅门口没有贺谦的身影,九点,周徐映才动作僵硬着推开车门下车,碾着一地烟头,进了周宅。
他打开一楼大堂的灯,将西装挂在入口的位置,解着马甲往楼上走。
周徐映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再次顿住。
贺谦快生日了。
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贺谦不开心。
周徐映看着微微颤抖的门,正要敲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他知道,一门之隔的卧室内,贺谦背靠着墙,坐在地上,难受的蜷曲着身体。
瓷砖往上,衔接着身体都在发凉。
贺谦被矛盾与爱意互相撕扯,心脏一抽一抽着疼,仿佛要被撕碎。
只要周徐映推开门,就可以看见狼狈、崩溃的贺谦失力靠在门边啜泣。
只要推开门,他能将贺谦抱进怀里哄。
只要推开门,好像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周徐映没推门,他清醒的知道,没有这种可能。
他调转方向,去了书房。
当晚到贺谦生日前一天,二人没说过一句话。
贺谦生日前一晚,周徐映隔着门,与贺谦说上了话。
“明天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周徐映试图寻找台阶,贺谦生日,就是最好的台阶。只要贺谦要他就可以给,什么都行,只要贺谦不离开。
“吱呀——”
门拉开了。
贺谦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周徐映。
清冷的眸光中带着坚毅,周徐映仅一眼就难以招架的低了头,贺谦紧逼着说:“我想一个人待一天。”
这样的话,将思绪勾到了四年前。
贺谦想要24小时自由日。
周徐映眼睫颤了一下,“我考虑一下。”
“嗯。”贺谦把门关了。
周徐映把藏在口袋里的礼物,往下塞塞。他摸了摸鼻尖,胸腔里苦涩发闷。
他已经有两年没送出生日礼物了。
次日,贺谦醒来的时候。
管家告诉他,“少爷说今天的时间贺先生可以自由支配。”
四年半的时间里,贺谦只有两天是绝对自由的。
这天,贺谦没有规划。
他早上坐地铁,从起始站到终点站,每一站都会下车,不出站,就干在外面等下一班地铁。
京城,是贺谦长大的地方,他无比熟悉。
好像这样就能把从前的记忆拼合起来,继续捡起从前的自已。
中午,贺谦去小学附近找卖糯米饭和早餐的阿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是夏甜的母亲,已经自杀了……
贺谦在今天最不愿意将就。
他辗转到了高中附近,那有一家排骨店,开了许多年,味道很好。贺谦要了一份微辣,就蹲在胡同巷的角落吃。
贺谦吃的时候,下雨了,雨丝洒在他的头顶。
贺谦仰头望着雨丝汇成雾白像是一层阴影笼罩,将整个城市都笼罩住了。
街道上的人奔走着,贺谦忽然觉得自已渺小。贺谦问卖排骨的阿姨买了把伞,走的时候阿姨看着他笑。
她说,“我总觉得你眼熟,你是这毕业出去的学生吗?”
贺谦摇头,又点头,撑着伞走了。
他没地方去,就乱逛,看见有招聘兼职的店面,就会停下来看一下招聘启事。
晚上,贺谦跨区去了一家面馆。路上花费了两个小时。
这家面馆,是贺谦以前读大学时最喜欢的。他吃完后,觉得其实也一般,没有周徐映做的好吃。
往回走的时候,贺谦遇到算命的,二十块钱看手相。
贺谦蹲下去,给他看。
对方说贺谦命里带福,以后会大富大贵,健康平安,但感情不顺。
贺谦给了二十块,觉得不准。
七点后,贺谦又开始乱走。他其实没有目的,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走着走着,贺谦到后面伞都没撑。
从七点走到十一点,贺谦的脑袋有些发昏,不知不觉地就往周徐映公司走去。
雨越下越大,贺谦撑起伞,笼着视线,在街道上走,意识越来越混沌。
第104章
他几乎是听着周围响动跟着走的。
周遭安静之际,他混乱的往前走,模糊的视线中挤入亮眼的红灯,紧接着又是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滴滴滴滴!!!”
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传入贺谦的耳廓,刺激着他的耳膜。
贺谦看见了红灯,但偏偏就是没有力气挪开沉重的步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狂奔入视线。
“贺谦!”
贺谦倒下时,看见那道修长的身影奔向他,越来越近,紧接着,他的手臂贴上温度,被用力拽开。
炙热的温度爆发出极其强大的能量,将贺谦整个人都拉了起来。
中型运输车擦着贺谦的后脚跟碾过。
贺谦虚弱的身体,趴在周徐映身上。
他低头,看着周徐映森冷发白的脸,吻了吻,“下、下班了?”
周徐映并未给出任何反应,他的瞳孔中仍充斥着震惊之色,呼吸剧烈,整个人用力地拼命喘吸!
一秒,他从死神手里,把贺谦抢了回来。
一秒,他差点再次失去贺谦!
积压在心里二十多年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
贺谦既然学不会乖,那他就应该把贺谦锁起来。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希望贺谦恨他,可现在这样的恨意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周徐映能做的,就是让贺谦带着这份恨意,活下去。
而他,带着上一世的契约,通往地狱。
上辈子,周徐映殉情时,满背纹身的躺在棺材里,做了个交易,许了个愿。
他希望,贺谦长命百岁。
诸多因果,加之他身。
周徐映,苦惯了。
第84章 休学
贺谦睁眼的时候,不在医院,不在周宅。
在国外的庄园里。
在城堡内。
在一张床上。
贺谦动了动,才发现脚被铁链栓住,一动,铃铛不停地晃响,不只是脚,还有脖颈。
他的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吱呀——”
推门声响起,贺谦微微抬起头,伴随着铃铛声周徐映走进卧室。
整间卧室里,昏暗,没有一丝光线,和监狱没有区别。周徐映踩着门外的光线进来,贺谦的眼睛被刺了一下。
瞳孔逐渐适应后,周徐映已经赫然站在床前,手中端着一碗粥。
“周……”贺谦抬了抬手。
手臂的疼痛感袭来,贺谦侧头一看,发现手臂上缠着绷带,血肉像是被刺开了一样,疼的厉害。
“别乱动,我在你手臂里植入了纳米芯片。”
周徐映神色淡淡的坐在床边,单手将人从床上捞起来,用枕头垫在贺谦腰后,舀着粥,吹凉,往贺谦唇边递。
贺谦看向周徐映。
昏暗的环境里,他只能依稀看见一个轮廓,阴影之下,周徐映的五官笼上一层阴暗。
他麻木地张唇,喝了口粥。
在他记忆最后的几秒里,有一辆中型运输车迎面撞来,刺耳尖锐的刹车声在他耳廓响起……
有一道身影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怀里搂,以身体做垫,将他紧紧圈在怀中。
或许是两具身体砸地时的疼痛使然,那具身体不停地在抖动。
贺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周徐映。
答应让他自由一天的周徐映,从始至终都在跟着他。
贺谦吃了几口粥,偏开头,“我吃饱了。”
周徐映把碗放到一边,从床头柜上把碘伏拿来,替贺谦擦后脚跟的伤。
他将贺谦的脚,抬到自已的腿上,低头擦药。
贺谦疼得缩了一下。
周徐映僵硬着肢体将贺谦的腿猛的拽回,梆硬着的动作,失了从前的温和。
周徐映意识到时,薄唇张合数次,眉头蹙的很紧,“疼吗?”
“不疼。”
贺谦看着身上冰冷的链子,“你为什么要把我锁起来?”
周徐映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直面着,他无法逃避,本能的不愿意回答低下了头。
周徐映将贺谦的腿放好,架在靠垫上,等碘伏干。
贺谦又问一遍,“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出国,锁起来?”
以前,周徐映也只是给他系上铃铛而已。
他不介意满足周徐映的部分情趣。
但现在不一样。
周徐映没说话,贺谦双腿动的空间仅限于平移,他无法挣扎,攥紧拳头摁在床单上,“为什么?”
周徐映睫毛抖了抖,“十一月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
“我给你办了休学半年的手续。”
“为、为什么?”贺谦的心脏一揪。
不是周徐映答应他,让他一个人待一天吗?为什么现在要把他关起来?甚至为他办理了休学?他的学业怎么办?
明明以前周徐映在学业上很支持他……
“那辆运输车司机疲劳驾驶,已经连续开了……”
贺谦打断他,“为什么要给我办理休学?”
“你昏迷前淋雨发烧,烧到39度8……”
“周徐映,你为什么给我办休学?”贺谦拔高声音。
“你不会照顾你自已。”
周徐映眸光闪烁,他低了低头。
贺谦沉默许久,他明白周徐映的担心,也深知这次的威胁差点酿成什么样的后果。可周徐映将他囚禁起来,又能改变什么意外?
第105章
“周徐映,我不是想淋雨。我也没想到会发烧……我只是觉得这个雨不大。谁都会发烧的,我一年也就一两次。”
贺谦吸两口气,“我知道这次是我没注意安全,让你担心了,但是我……”
周徐映没有多听,直接站起身来。
他罕见打断贺谦的话,“只差一秒,贺谦……”
周徐映在说贺谦的名字时,声音都有些抖,他单手插兜,掐着大腿,好一会,他才哆嗦着手替贺谦掖好被角,把空调温度调低。
“好好休息。”
“周徐映!”
贺谦咆哮着,声音劈裂。
贺谦生气了。
因为周徐映不与他沟通,擅自做了决定,这个决定,他难以理解和接受。
“休学”这两个字,踩到了贺谦的禁区。
贺谦不想休学。他害怕这样的休学,不止是半年……周徐映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周徐映端着碗往门外走,贺谦挣扎着晃动铁链。
周徐映没有回头,听着沉闷的金属声不停在响,心脏猛的攥紧,一阵阵的抽痛。
“砰。”
周徐映合上门,走了。
从走廊外透进来的光,被残忍抽回。
只剩下一片黑暗,和红色绷带。
贺谦鼻尖发酸,他想蜷缩起身体,呈现一个受伤自我保护的姿势,可是他做不到。
脚链不长,他根本没法缩起来。
贺谦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最后一丝伪装被撕破,他啜泣着抖动着身体,四肢僵硬着,任人宰割,毫无自由。
-
第二天,周徐映找人把卧室与浴室打通,做了个隔间。贺谦被暂时转移了地方,这一切在他昏迷时就完成了。
他睁眼时,一切已经布置妥当。
贺谦醒来,周徐映正在替他换左手手臂上的绷带,红色的绷带被揭开时,黏着血丝,十分骇人。
贺谦缩了缩手。
是不想让周徐映碰的意思。
贺谦生气了。
周徐映看出来了,“换完药我就走。”
贺谦没动,他现在的确不想看见周徐映。
周徐映给他换完药后,又给贺谦加长脚链,“你可以在房间里自由行走。”
“周徐映,你可以关着我。但我想读书……”
贺谦再次与周徐映打着商量,声音哑哑地,是昨晚哭哑的,但语气缓和许多。
周徐映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转开话题,“喝点粥,早餐不吃对胃不好。”
贺谦眼神冰冷的看向那碗热气腾腾的粥。
周徐映没得到回应,已是意料之中。他转身离开,贺谦端起粥,猛的砸在地上,粥飞溅在他的鞋子上,瓷碗碎裂。
周徐映回头,将瓷碗拾起。
锋利的瓷片划破肌肤,他面上没有一分动容的将瓷片丢入垃圾桶,把粥清理干净,带着垃圾袋走了。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也没有心软。
第85章 挽留
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又送了进来。
贺谦仍躺在床上,背对着门。
周徐映放下碗就走了。
贺谦忽然小声地说,“对不起……”
周徐映的步子僵了一下,走了。
该道歉的是他。
周徐映走后,贺谦仰躺在床上,手臂隐隐作痛。他的血肉里,被嵌入了纳米的定位器,他并不怨怪周徐映这么做。
周徐映只是想掌控他的动态,贺谦以为这样周徐映就不会那么担心了。但他没想到,在植入纳米芯片后,周徐映还要将他关起来,令他休学……
贺谦实在想不到,这个芯片的意义。
运输车迎面撞来的那一瞬,贺谦想躲开,但浑身僵硬无力,整个人都木讷着。
刺眼的强光,劈开他的视线,仿佛能将他带回另一个世界。
他踌躇,犹豫不决……
三秒后,一道颀长的身影逆着光走来。
是周徐映。
周徐映戴着婚戒,站的远远地,不说话。
但贺谦知道,周徐映是在挽留他。
贺谦猛的回神,他说过的,如果周徐映无法离开,那他愿意留在这陪他。
贺谦不能走。
一只强有力的手,将他拽了回来。
贺谦醒后,失去了自由,被关在这里。
当时的情景,在周徐映看来是疲劳驾驶的司机差点将发烧的贺谦撞死,是无比惊心动魄的一幕,是生与死。
但在贺谦看来,两者都是生。
昨晚,贺谦并未睡好。
他想了许多。
贺谦在想,如果站在马路上,险些被撞的人是周徐映,那他该怎么办?如果周徐映出现意外,自已又该如何在陌生环境中生存?
设身处地的想想,贺谦就能理解了。
他该和周徐映道歉。
周徐映只有他了。
贺谦今早本来想和周徐映好好商量的,他不在意自已是否会被关在这,没有自由,像从前那样被监视。
他知道,周徐映生病了。
但周徐映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贺谦有些生气。
在与周徐映相处的四年多里,贺谦的部分问题是得不到答案的。周徐映有些事,不愿意回答,就固执的不会说。
没人能撬开他潜藏在心里的话。
也没人能改变周徐映的决定。
第106章
连贺谦也不行。
所以贺谦害怕。周徐映曾经无比尊重他的学业,可现在却能将其抛至一旁。
如今说休学半年,十一月份后还他自由。
这话,到底还能不能信?
等十一月后,周徐映是否会同意他继续读书?
贺谦不得而知。
贺谦的光,似乎被遮蔽住了。
他不想和周徐映争吵,却也难免生气。
周徐映离开卧室后,去书房反复观看着运输车的行车记录仪。
他看见,强光中的贺谦面色泰然。
似乎想脱离这。
周徐映感到害怕……如果贺谦真的想走,他又该以什么留住他?
他知道他亲手掐灭了贺谦的希望,掐灭了贺谦的梦想,除此之外他又能怎么办?
没人能告诉他这个答案。
周徐映只能自已做出一个决定,将贺谦关在这,偷着活。
活过24岁,周徐映什么都可以给贺谦。
十一月零九日,是贺谦自杀的日子。
周徐映不想再把冰冷的尸体,藏在恒温棺里,日夜轻唤,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早已无力无法面对。
贺谦是否恨他,在生命面前已然毫无意义。
四年前,他将贺谦强制的占有时,这就是他该面对的一切。
周徐映看着视频,瞳孔都在颤动。
他在想,他到底该怎么留住贺谦……
-
周徐映去买了许多法律书,给贺谦送去。
他知道贺谦喜欢看书。
贺谦收到书的时候,对他的态度缓和许多。
周徐映这才敢在卧室内的沙发上多坐了半小时。
现在是一月底,马上二月份了。
要过年了。
临近过年,周徐映购置了许多充满年味的东西,如中国结,平安福等。
周徐映还买了两个盆栽,放到卧室的阳台上,还在枝干上挂了两个红色的小灯笼球。
这个年,周徐映将其布置的比从前更加精细。
只是贺谦暂时不知道。
因为他没有离开过这间卧室。
周徐映与他的关系渐渐缓和许多。
国内过年,国外学校已经开学了,贺谦被迫休学,他无力挣扎,他能做的,只有顺从。
贺谦为了防止周徐映剥夺他看书的权利,偶尔会枕在周徐映的大腿上看书。这样的行为,在周徐映这算是讨好。
他也会问周徐映有没有吃药,和他说天冷多穿点。
贺谦恨他,又爱他。
除夕当天。
贺谦醒来,准备去洗漱,下床时,轻松的步伐令他低头一看——脚上的铁链被解开了。
贺谦走到门边,拉了拉门。
“吱呀——”
门开了。
将近半个月,贺谦走出了这间屋子。
城堡内的雕栏上,挂着彩结。
贺谦往走廊深处走去,走到窗边往外望,外面的树上挂着各式的小彩灯,又漂亮又喜庆。
贺谦的心情也跟着好。
他下楼的时候,管家正把早餐端出来,“贺先生醒了?”
贺谦看到管家的时候,瞳孔一颤。
是周宅的管家。
周徐映没让他出过卧室半步,这是贺谦被关在庄园里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除周徐映以外唯一见到的人。
贺谦“嗯”了一声,坐下吃早餐。
“少爷公司有事,回国处理了。”管家说。
贺谦抬头,雾气遮盖住他眼睑下的情绪,他很快又低下了头。
吃完早餐后,管家拿了个没用过的雪铲,放到大门后,“贺先生,要铲雪吗?”
贺谦每年除夕都会铲雪,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贺谦拿起雪铲,去了后花园铲雪。庄园很大,是铲不完的,贺谦想铲条路出来。从城堡到花园,再到大门。
他腰疼的不行,扶着腰,动作半点没停。
贺谦午饭吃饭后,又开始铲雪。
他手冻的僵红,吸着鼻子,有什么东西顺着眼尾往下滑,滴到雪上,能听见消融的“滋滋”声。
第86章 纪念日
贺谦扫到傍晚,扫出了一条路来。
管家做好年夜饭,喊贺谦上桌。贺谦落座,管家给他盛好饭,努力地逗贺谦开心。
贺谦不想给管家太大压力,勉强着笑笑。
正拾起筷子时,他忽然抬头看向管家,“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
贺谦在这的半个月,没接触过任何电子产品,他的手机被周徐映没收了。
他每天除了看书、看窗,就是看周徐映。
管家犹豫了一会,把手机递给贺谦。
贺谦的手悬在一排熟悉的电话上,编辑短信。
【周徐映,新年快乐。】
贺谦捧着手机好久,管家时不时的瞥他两眼,想把手机要回来,怕惹事。
但贺谦攥得紧,没有还给他的意思。
餐桌上,贺谦时不时的看手机,手中的筷子基本上没动。
这顿年夜饭吃的很久。
贺谦手中攥着的手机,始终没有震动,他把手机还给管家,起身收碗筷。
管家笑着说,凌晨给他放烟花看。
贺谦摇摇头,“我要睡了。”
贺谦回卧室,靠在床上看书。今天铲雪铲了一天,又久坐,贺谦腰疼的不行,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书。
第107章
一页一页的翻动,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沙沙沙”声。贺谦看着看着,总会往回翻,笔记本也没动过。
临近凌晨的时候,贺谦去了露天阳台,他仰头看着漫天繁星。
繁星之下,一望无垠的雪白。
庄园门口到城堡,有一条灰色的路。
是被清扫出来的路,是融了雪的路,也是通往家的路。
这条路,彻夜无痕。
管家还是在凌晨燃放了烟花,整座庄园被绚烂的烟花照亮,贺谦蹲在地上,用手堆着小雪人。
他整齐的堆了两个,一大一小。
零下几度的空气中,贺谦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他哈了口热气,捂着冻僵的手,搓了搓脸。
贺谦起身,仰望着漫天繁星,低头对大一点的雪人说,“新年快乐。”
同一片繁空之下,周徐映站在落地窗前,办公室内的灯光昏暗,他点着烟,白气飘散。
他眸光盈动,攥着红封,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说,“新年快乐。”还有迟到的生日快乐。
周徐映在落地窗前,抽了许久的烟,回办公桌的时候,他整个人颓败坐下,手中的红封落在桌上,双手撑在额上,肩膀微微颤抖。
红封上写着四个大字:前程似锦。
贺谦,前程似锦。
这样的红封,他怎么送的出去……
-
元宵节。
贺谦帮衬着搓汤圆,弄得脸上全是。
下锅后,管家笑着给贺谦递了块手帕,“贺先生,擦擦吧。”
贺谦擦着脸上的面粉痕迹,出了厨房。
管家围着围裙,将锅盖盖上,没一会,热气腾腾的汤圆就被端上了桌,贺谦在一片雾气中询问,“周徐映什么时候回来?”
“哦……应该下星期吧。”管家笑着说,“公司的事太忙了,贺先生别往心里去。”
贺谦“嗯”了一声,低头缄默。
吃完汤圆后,贺谦上楼早早的洗好澡躺下了。
他不困也睡不着,但不想看书,在漆黑的夜里盯着天花板发呆,他清醒着躺了将近六小时,才疲惫睡去。
-
周徐映回来,比与管家说的时间提早三天。
他一下车,扯着领带直奔浴室。洗好澡后,他走到卧室门口,轻声拧着门把手。
门没锁,周徐映犹豫一下,下楼拎来礼盒,走了进去。
周徐映将礼盒轻放在床头柜上,修长的身影盖在床头,影子下,贺谦均匀的呼吸着。
或许是躺太久的缘故,贺谦难受的翻了个身,手撑在后腰上。
周徐映坐下,伸手替他捏着腰。
贺谦迷糊地蹭着枕头,从鼻腔中发出几声舒服的哼唧声。
周徐映听*了。
他有些难堪地低了头,继续替贺谦捏腰。
肌肉得到放松,贺谦舒服的转了回来,半颗脑袋循着周徐映的腿,靠了上来,轻轻蹭动。
周徐映:……
更y了。
周徐映抖着手,指腹穿过贺谦的发丝,轻轻揉着。如此触碰,难以缓解。
他大手托着贺谦的下颚将贺谦的头重新抬回枕头上,“睡好。”
贺谦“嗯”了一声,应他。
周徐映揭开被子躺了上去,床外只有一个狭小的位置,周徐映侧身,屈膝,勉强够睡。
周徐映的手隔着被子搭在贺谦的手臂上,虚虚触碰,涨的发痛。
贺谦又翻了个身,一头栽进了周徐映的怀里,险些连人一起滚下床,还好周徐映反应迅速,手往后一撑,抵住了床头柜。
这才幸免于难。
他扶住贺谦的腰,手上青筋暴起,流畅的肌肉线条,在夜里也十分明显。
“往里躺些。”
贺谦像是听见了,往里缩了缩。
周徐映抽回扶在床头柜上的手,舒展着手臂躺好,单手撑在脖颈下,另一只手隔着被子,盖在贺谦的手上。
贺谦呼吸渐渐平稳。
周徐映许久才侧头看向贺谦,眸中眼波闪烁。
-
贺谦醒来的时候,他的手脚坠重。
一动,铁链就开始响。
周徐映回来了,他再次被锁起来了。
贺谦起床洗漱,经过茶几时,看到了上面的早餐。贺谦知道,他又只能在房间里生活了。
他坐到沙发上,吃早餐。贺谦的食欲比以前少了许多,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连牛奶都没喝。吃完早餐后,贺谦躺在沙发上看书。
躺久了腰疼,他又会站起来走走,走一会又坐下,喝点水,然后犯困,他会回到床上睡一会。
一睁眼,又是午餐的饭点。
贺谦中午起来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一个藏青色礼盒。
贺谦打开,里面是一套黑色笔挺的高定西装,还配有马甲和领带夹。
是周徐映送给他的。
贺谦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把礼盒合上,放进衣柜里。
如此正式的衣服,应该站在阳光下。
而不是被圈在阴暗的房子里,每天浑浑噩噩,连早晚都分不清。
中午的午饭,周徐映送进来陪贺谦一起吃。
贺谦捏着碗,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他好像闻不到味道了一样……不觉得香,也没胃口。
他侧眸瞥了周徐映一眼,“周徐映,我能出去散步吗?”
怕周徐映不同意,贺谦又补充了一句,“在庄园里散步就行。”
第108章
他不想被锁在这样阴暗的房间里。
“不行。”
周徐映拒绝的很果断。
贺谦低头继续吃饭,鼻子酸酸的。他没冲周徐映发火,因为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第87章 委托1
他一觉睡醒被放在棺材里,一晃眼,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贺谦随便吃了两口,把碗筷撂下,开始看书。
周徐映的拒绝,令贺谦生气。现在他正在气头上,看书的时候没靠着周徐映。
周徐映看着几乎没动的饭菜,蹙眉命令道:“再吃点。”
“饱了。”贺谦冷冷地说。
周徐映端着碗递到贺谦面前喂他,被贺谦推开。
清瘦的腕骨露出,周徐映的瞳孔颤抖。
贺谦瘦了,又瘦了。
周徐映在庄园里安了监控,这半个月,贺谦吃的极少。
他以为,他不在贺谦会开心许多。
至少,开心的过完这个年。
但是没有……
被囚禁,失去自由的人,不会开心。
周徐映眉头蹙的很深,贺谦推开他的动作不重,但碗却从周徐映的掌心脱落,砸在地上。
周徐映眼睑下一片黑暗。
他缄默着没说话,手上利索的将地上收拾干净,把茶几上的饭菜端走了。
再进卧室时,周徐映手中端着洗过的草莓,一放下走了。
周徐映最终还是没允许贺谦离开这间卧室,一直到四月份,贺谦都被困在压抑、阴暗的卧室里。
他渴望着屋外的光。
周徐映始终没有给他。
晚上,周徐映给贺谦包好馄饨放在冰箱里,他洗好澡后,敲了敲贺谦的卧室门。
“明天,我有事出去一趟。”
卧室里,迟迟没有回应。
周徐映继续说,“中午有人送餐到卧室门口,记得吃饭。”
贺谦最近吃的少,瘦了许多。
周徐映知道他在生气,却无能为力。
“我晚上回来。”周徐映留下话后正要走,卧室的门忽然被拉开了。
铁链的长度经过严苛把控,只允许贺谦拉开卧室的门,不允许他踏出卧室。
贺谦站在昏暗的卧室里,抿着唇,没有说话。周徐映从他清冷的眼神中,看出了意思。
周徐映喉咙发紧。
他僵硬着腿往阴暗的房间里走了两步,单手撑开门。
贺谦往后退了半步,晃动的铃铛声如蛊。
一瞬,周徐映大手覆上贺谦的后颈,温热的薄唇覆了上来,强势的将人圈紧在怀中,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
贺谦的小腿微微抖动。
这样的动作,在周徐映的眼里更加性感。
周徐映托起他,往墙上靠。
宽厚的手掌,肌肉流畅的手臂可以轻松托住贺谦的同时,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关门。
周徐映微微挑眉,“抖什么?”
“没……”
贺谦往旁边侧目,无欲的眼神,让人忍不住的想将人弄乱,听些平日里羞于启齿的腔调。
贺谦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这样的声音,在周徐映的耳中无端放大,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细胞,令他亢奋。
周徐映加深了吻,将贺谦放在床上。
他弯腰撑起身体禁锢住贺谦,单手揽着他的脖颈,从身后开始吻。
细碎的吻下,周徐映一边动一边说,“馄饨放在保鲜层里,你早上……”
他沉默了一会,顶胯直起身,单手拉开抽屉取出烟盒,拨响打火机,拢起一簇幽蓝色的火苗。
周徐映重新说,“我做好给你端上来。”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贺谦明天不会获得离开卧室的自由。
贺谦眸光一暗。
他以为……周徐映做了会同意的。
可是没有。
周徐映夹下烟,吻上贺谦泛红的薄唇,带有尼古丁的味道席卷而来,是独属于男性的味道。
“你手压我腰了……”贺谦难受的动了动。
周徐映抽回手,“疼吗?”
“不疼。”
“给你揉揉。”
“……”贺谦抗拒着踹了周徐映一脚。
周徐映钳制住他的脚,往后拖拽,贺谦的手在被单上留几道抓痕。
贺谦扭回头,周徐映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尾,单手掐灭了烟。
他拽住周徐映的睡袍,触碰到了冰凉的金属——是钥匙。
脚镣的钥匙。
周徐映从不离身,但今晚离身了。
……
次日。
周徐映一早就煮好馄饨端到贺谦的床头柜上。
他西装革履的站在床头,看了眼腕表后俯身吻了吻贺谦的额头,迈着长腿走了。
贺谦听着门合上的声音,慢慢掀开眼皮。
他一晚没睡。
贺谦将手往床头底下摸,触到了冰凉的金属钥匙。
他走到窗边,看着黑色宾利驶离庄园,才敢用钥匙打开脚镣。
贺谦卸下脚链和铃铛,整个人倍感轻松。
他把床头柜上的馄饨都吃完了,拉开城堡沉重的大门,去花园晒太阳,用小铁锹种野花,感受着独属于他的阳光和自由。
虽然这些,都是他偷来的。
没有人喜欢在阴暗的地方生活。
贺谦喜欢光落下的痕迹,喜欢身上充满暖阳的味道,喜欢做自已想做的事……
第109章
他把野花种进盆栽里,无比疼惜。
其实贺谦不会种花,他只是想找些事情做,想晒太阳,想生活在阳光底下。
贺谦的发丝被照得透亮,蹲在地上一个上午,也不觉得腰酸。
中午,贺谦回房间。
他在门口等待着周徐映所说的人来给他送餐,对方敲了门,把午餐放在门口后就走了。
贺谦听见下楼声远去后,拉开房门,把饭菜端进屋,坐在沙发上吃。
中午,贺谦吃的比平常都要多。
周徐映坐在餐厅里,看着手机监控画面,眉头逐渐舒展。
贺谦很乖。
林叙看着他的神态,“怎么了?”
“没事。”
周徐映放下手机,把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林叙看着文件上的内容,端着咖啡的手一顿,面色难看,“这是什么意思?”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不答应。”
林叙态度坚决。当他与周徐映四目相对时,他清楚的看到了周徐映眼底的灰败。
林叙眉头下压的厉害,他知道他没法不答应。
这或许是周徐映临终前的委托。
林叙没有理由拒绝。
第88章 委托2
林叙把文件收好,算是默许了周徐映的请求。
“如果贺谦问起来……”
周徐映眼睫一颤,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对外宣告我失踪即可。”
他希望有这个如果,又不希望。
“如果以后他谈恋爱了,替我查查对方底细。”周徐映忽然补充。
“……”
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如何说服自已说出这样的话,林叙不得而知。
周徐映对贺谦的爱,刻入骨髓。
真正的药石无医。
周徐映病了,又没病……
与林叙吃完午餐后,周徐映的手机“叮咚”两声,响了。
是定位更新的简讯。
贺谦出现的地方:大学校门口。
周徐映的眉心一抽,脸色骤变,犹如笼上阴云,冷的可怕。
“怎么了?”林叙问。
周徐映的目光乍寒,风雨欲来。
林叙的心随之一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能令周徐映如此生气的,只有贺谦。
“我陪你……”话音未落,林叙的手机响了。
是副院长打来的电话,他这次出国是与国外顶尖医院进行探索交流的。
周徐映起身结账,林叙捏着文件袋紧随其后离开。
他走到门口时才挂断电话,院长说现在有一位病人情况严重,需要多科室会诊,给出一个手术方案,紧急传召。
周徐映侧身上车,林叙拦了辆出租车。刚坐上车,周徐映的车已经飞驰在大道上了,林叙低头,还是令司机将车开去了医院。
路上,他给周徐映拨去电话。
没有接通。
他又给周徐映发去短信,令周徐映冷静,不要动怒。
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林叙只能祈祷,周徐映不会犯错。
-
贺谦站在大学门口,看着背着挎包的学生,来来往往。期间他还看见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但贺谦刻意避开了。
他只是靠在墙根处,淡淡看着。
午饭过后,贺谦想出去看看。
他不知道,他以后是否还有出去的机会。
这三个月,只有过年周徐映不在的那段时间,贺谦拥有片刻的自由,可以在庄园内行走。
现在,他连出房间门都不被允许。
贺谦觉得,眼前是黑的。
没有光。
没有希望。
当他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形形色色的学生为了学业奔忙着,不自觉的扬唇,为之感染。
他羡慕,向往。
但贺谦知道,小鸟是需要回到笼子里的。
周徐映会生气,会不开心。
贺谦不想让周徐映不开心。
他也不想忤逆周徐映,但他无法说服周徐映,只能偷跑出来。
贺谦知道,周徐映会知道。
他想,如果周徐映回家看见他乖乖回去,是否不会生气?是否会觉得,他就算出去也会回来?
贺谦没有不想做周徐映的笼中鸟。
他只是希望周徐映知道,困住他的从来不是“笼子”。
贺谦待了一会,买了些水果,正准备打车回去时,一辆黑色宾利“哧刹”一声,停在贺谦跟前。
周徐映甩着车门下车,神色俊冷阴沉,眸若寒冰,薄唇因生气而抿紧成一条直线。
他面含怒火的走到贺谦面前,大手揽住贺谦的腰,轻松一掂,将人扛上肩。
怒不可遏的眼神下,无人胆敢阻拦。
贺谦被扛上车的几步里,远处一位背着破旧帆布包的男人看见了这一幕,瞳孔一颤,将其拍下。
周徐映将贺谦丢进副驾,给他系好安全带后,驱车离开。
周围人热闹没看明白,甚至还未来得及惊呼,这场闹剧就结束了。
车上。
周徐映剑眉紧蹙,眉骨微弓,深沉的眸底卷起狂风暴雨,此刻的宁静犹如暴风雨前……
贺谦低头,窸窸窣窣的摩挲着塑料袋,他把水果往周徐映面前递,“你吃……”
“不吃。”
周徐映冷声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贺谦的心理作用,周徐映此刻的漠然,透着强烈的隔阂感,眉宇间都锋利了几分。
第110章
“我买完水果就准备回去了。”
回应贺谦的只有冰冷讽刺的嗤笑,与冷硬的侧廓。
贺谦不停地向周徐映解释,周徐映视若无睹。
车从市区开到郊外,停在庄园门口。
周徐映单手将贺谦从副驾拉出来,扛上肩,单手推开大门,修长的身影交叠着在地上拉长。
周徐映将贺谦放下,“砰”一声巨响,他重重地甩上门。
贺谦被吓得一激灵。
怒火侵蚀着周徐映的理智,他摸出一根烟,夹在唇上,他掏出手机点开倒计时。
他唇齿含糊地说:“我给你五分钟藏好,我一分钟内如果没找到你,我让你走。”
既然想走,周徐映就给他一个机会。
一个绝对公平的机会。
“我没想……”
“不想躲可以直接上楼,给我*一天。”
“……”贺谦蹙眉。
周徐映点下倒计时,手机里传出秒表滴答滴答的响动,像是催命铃。
贺谦的心脏随之揪了起来。
周徐映把手机放在置物台上,拉开别墅大门在门口等待。
白雾连着黑影被关在门外。
贺谦并不想离开,但惩罚迫使着他躲起来,必须躲起来!
贺谦吞咽着口水,僵硬着迈动腿,试图寻找一个合适且隐蔽的地方。
城堡一共四层。
五分钟的躲藏时间,一分钟的寻找时间,躲在顶层是最为稳妥的。
贺谦往楼上走,走路的时候他双腿发软。
周徐映骇然的目光,如刀刻斧凿般刻入他的大脑中,不断的冲击着他。
他哆嗦着往楼上走,手扶着护栏。
门口,周徐映抽完烟后,用皮鞋碾灭。他的眼底,一片阴暗,眉宇间是压抑到极致的愤怒。
他看了眼腕表,推门进入城堡。
他拿起置物架上的手机,重新倒计时,一分钟!
周徐映不假思索的往楼上走,秒表的滴答声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节奏。
他昂扬挺步,一层层往上走。
城堡内的隔音极好,周徐映的脚步声并不明显,只要不刻意制造声音,躲在房间里是听不见的。
周徐映并没这么做,他大手拍着扶栏震响,像是在提醒贺谦,他来了。
周徐映无比自信。
他能找到贺谦。
他会找到贺谦。
会把人摁着*一天。
第89章 发病
一楼、二楼、三楼,周徐映都没有找。
如果贺谦躲在这三层,贺谦并无太大的逃跑意图,但如果是在四楼……
周徐映太阳穴突突直跳,锐利的目光散发着无尽寒意。
如果贺谦在四楼,那就不止*一天。
时间流逝20秒,周徐映抵达四楼。
四楼,是各种小房间。台球室、健身房、画室以及一些储物室。
城堡中间镂空,是旋转型楼梯。四面长廊,房间是一个一个隔开来的。
周徐映走到上楼梯的第一间房门口,里面是画室,门被上锁,周徐映抬脚一脚把门踹开,门下塌,砸在墙上时候发出巨响。
这样的响动,再好的隔音也能响彻四楼。
周徐映这一脚下足了力道,大腿的肌肉随之抖动。
画室的构造简单,目光扫荡一圈后连门都没有进,直接往下一间房走。
下一间房,是健身房。
同样的开门动作,令蜷缩在储物室的贺谦身躯为之一颤。隔壁房的门撞着墙,发出巨响,声音近在咫尺,仿佛是他这间。
贺谦的心揪了起来,手心沁出一层细汗,捏紧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谦这才反应过来,水果没有放下。
他吞咽着口水,把塑料袋轻轻放下,整个人往下蹲,蜷缩在角落的窗帘里。
在他外面,只有一块红色的木板挡着。
贺谦把塑料袋放下时,声音在静谧的空间内,显得格外大。他放好后,就没敢再动。
贺谦捏着一手心的汗,低头时,这才注意到自已的指腹上……有灰尘。
红木挡板上,必然留下了他的痕迹。
隔壁房间的门声颤动渐停,走廊的感应灯亮起,贺谦僵硬着身体,想换个地方,又怕时间不够。
纠结下,他僵硬着站着。
连自已数到多少秒都不记得了。
大概是……45秒了。
黑影拉长,门缝中黑白交错着透进光,明明只有一道淡淡的光,贺谦觉得格外的亮。
他即刻重新蹲了下去,动作缓慢,腿有些抖。
贺谦刚刚蹲在这里,听着周徐映踹门,拍栏杆的声音,他猛的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游戏。
是周徐映发病了。
躁郁症。
重度躁郁症是会杀人的!
储物室的门没被踹开,而是被轻柔的打开。
“吱呀——”
清晰的身影,伴随着秒表的滴答声,一块挤入屋子。
“滴答……”
“滴答滴答……”
秒针的倒计时,越来越近,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贺谦屏气凝神,大气没敢出。
周徐映并未开储物室的灯,贺谦心里有些庆幸,但黑影盖来,红木挡板被黑暗淹没,连着背后的窗帘。
贺谦缩了缩鞋尖。
周徐映的脚步声更近,黑影将门外的薄光遮蔽干净,“啪嗒”一声,周徐映将手机放在一个平架上。
第111章
秒表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脚步声却停了。
贺谦闭着眼睛,在心里倒数着:“3……2……”
“哗啦!”
窗帘被拉开。
周徐映单手撑在红木挡板上,俯身看着蜷缩在角落的贺谦,“找到你了!”
秒表声戛然而止,贺谦的揪着的心,紧跟着一顿。呼吸被卡在喉咙里,无比窒息的睁大着瞳孔。
近在咫尺的脸,令贺谦腿软栽倒,整个人都呆滞着没有反抗。
周徐映拎起挡板,往后一丢,薄薄的挡板,碎成两半,沾满灰尘的手朝贺谦伸来。
贺谦被抱了起来,扛着下楼。
周徐映一切的隐忍与克制,都会因为贺谦的离开而崩盘。
如周徐映所说,被找到了就得接受惩罚。
贺谦受到了加倍的惩罚。
他不仅想走,还撒谎了。
这两天,贺谦是麻木的。周徐映找到他的情景,一遍遍地在他脑海中回荡,他不敢入睡,精神因此重度恍惚。
这样的呆滞,必然是要被周徐映捉弄的。
捉弄的法子,按照周徐映的喜好来。
周徐映格外擅长在贺谦发呆时,唤他回神,令他落泪,旋即露出满意且亢奋的目光。
在这三天里,周徐映的手机不停地在响。
贺谦瞥到了上面映着的两个字:林叙。
林叙给周徐映打了近百个电话,周徐映都没接,没回一条短信,只是乐此不疲的将所有精力发泄在贺谦身上。
贺谦,被迫承受着这样的惩罚。
除了惩罚外,周徐映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贺谦的行为。
即便如此,那短暂的一分钟,也足够成为贺谦一生的心理阴影。
他害怕,无比害怕。
在周徐映深夜从背后抱住他,微微啜泣时,在害怕背后,还有一层更为复杂、难控的情绪。
贺谦眼眶湿润。
他在哭,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穿过他脖颈的手,在逐渐安静下来后,贺谦慢慢的,试探性地握住。
眼泪滴在贺谦的手背上。
他很小声的低喃着,“十一月……”
漫长的十一月。
周徐映并未睡着,他看着贺谦起来,把床头的牛奶喝完,躺下。
周徐映听着贺谦越来越平稳地呼吸声,伸手覆上他的眼眶,“对不起。”
“睡个好觉。”
周徐映起身走了,在无比寂静的黑夜里,他在贺谦的床头放下一把钥匙,独身离开了庄园。
自由,他暂时无法给贺谦。
他能给的,只有一座落地庄园。
一个没有疯子的空间。
第90章 放雀
贺谦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十一点。
还是被门口的敲门声吵醒的。
“贺先生,该吃午餐了。”声音从卧室门口传来,是管家刘叔。
贺谦迷糊着醒来,伸手摸了摸身侧的位置,触到了冰凉的钥匙,除此之外没有半点温度。
贺谦坐起来,单手扶着腰,痛苦曲着肩膀,他的腰疼……很疼。
贺谦有些错愕的看着钥匙,他知道,这是周徐映留下的。
贺谦打开脚镣,洗漱后下楼。
他沉默着吃早餐,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目光有些呆滞,刘叔和他说话时,反应总是慢一些。
他的活动区域,从卧室扩展到了庄园。
庄园外,站着一排黑衣保镖,不论风雨。
黑色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贺谦的心头,他眼中的色彩,渐渐褪去。
贺谦没再出去过,也没再见过周徐映。
准确来说,除了在电视上,贺谦没再见过周徐映。
周徐映将产业链投入海外市场,采访里,他说着流利的英语,神情冷漠,成了掀起一波风浪的掌舵者。
贺谦看着荧幕中光鲜亮丽的周徐映,目光闪烁。
贺谦知道,他彻底的成为了一只金丝雀。
没有自由,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成为了一件“标价”的附属品。
甚至连看电视的时间,被强制管控。
他每天只被允许看两个小时,其余时间,贺谦都在看书。
起初贺谦还会看书,做笔记,这样的行为,是否还有意义,贺谦不得而知。
他想,终归有几分希望……
他习惯性的看书,做笔记,记账。
直到看到一则关于周徐映的花边新闻,贺谦反反复复的翻着那几页,再未看进去,还经常发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三月、四月、五月、六月……
周徐映偶尔回来。
但贺谦从未与周徐映打过照面。
他只知道,如果床头柜上出现一杯热牛奶,周徐映就会回来。
周徐映回来后,会抱着贺谦睡几个时辰,会轻轻地枕着贺谦的手臂,圈紧他。
无声地说着爱。
这样的爱,是畸形的。
所以周徐映不敢出现,他累到极致才会回来。
单单抱着,他就能恢复如初。
就能撑着活下去。
周徐映知道自已病了,治不好了。
消失的时间里,周徐映去看了心理医生,不过半小时就出来了。
有些事实,是他无法接受的。
有些话,是他难以吐露的。
周徐映治不好的。
第112章
他没有药……
好不好似乎也不重要。
他所求不过是贺谦活过24岁。
周徐映虽然长时间不回家,但每晚他都会看着贺谦在监控中入睡,看着贺谦平安度日,他觉得安心。
可周徐映的安心,对贺谦来说,是无形的枷锁,一点点的拖拽着他进入深渊。
贺谦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他神情木讷,似乎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那个一心想要自立自强的人格,在无尽的阴暗中逐渐被吞噬。
贺谦不与人说话,除了纸质书、电视机,他再没有半点打发时间的东西,食欲也下降的厉害。
人在一个封闭且幽暗的环境中,是会滋生出心病的。
周徐映透过监控,感受到了贺谦的状态转变,他回家了。
当晚,贺谦的床头柜上没有牛奶。
但门被打开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进来,带着尼古丁的味道落在床边,飘入贺谦的鼻腔里。
贺谦没睡,翻了个身。
周徐映沉默着,皮鞋轻碾着木板,发出僵硬的声音。
“最近没胃口?”周徐映说,“管家说你没怎么吃东西。”
“想吃什么?”
“不想吃,厌夏。”贺谦说完,就把头闷进被子里。
贺谦严重厌夏,到夏天就不想吃东西。从前,周徐映几乎都是哄着他吃的。
现在没法哄了……
“明天带你出去逛逛,你想去……”
贺谦打断周徐映的示好,“不用了。”反正结果都一样。
被折断了翅膀的鸟雀,每天对着自已丰满的羽毛看着囚笼外的生活,时间久了,还会想展翅高飞吗?
贺谦不知道,但他大概是认命了。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背影,胸腔里一阵酸涩。
他拉开衣柜,取出被叠好的睡衣,去浴室洗了个澡回来,回来的时候,贺谦还是如此姿势。
周徐映侧身躺上去,将贺谦的头从被窝里捞出来,“睡好。”
贺谦没说话,任由周徐映抱着。
但周徐映把手抽了回去。
周徐映淡淡道:“六月份了。”
还有五个月。
时间是漫长的,也是麻木易逝的。
贺谦整日待在庄园内,昼夜更迭,他却早已不知道外界的时间。
与外界的一切格格不入。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阖眸休息了。
“我给你请了个医生,明天到。”
是心理医生。
贺谦没说话,他并没觉得自已生病了。
第二天,心理医生来的时候,贺谦态度平淡,嘴里只有一些敷衍的词汇。
“哦”、“嗯”“我不记得了”、“不想说”。
并不配合的贺谦,令心理医生很头疼。
没十分钟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周徐映请心理医生去了客厅,对方的面色沉重,周徐映的也好不到哪去。
心理医生告诉周徐映,贺谦并不配合,难以沟通,长期以往,会患病的。
例如:抑郁症、自闭症等。
周徐映无比沉重地“嗯”了一声。
他拉开卧室的门,站在门口往屋里看,贺谦正盯着床头柜看,目光呆滞。
周徐映盯着贺谦瘦削的后背,握着门把手的手抑制不住的颤。
骗人活着,真难……
傍晚,周徐映请了医生给贺谦注射营养液,贺谦厌食,过于严重。
医生走后,周徐映回卧室在床边坐下。
他哑着嗓音问:“你很想走吗?”
贺谦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沉默着。
这样的安静,比什么都可怕。
周徐映从中得到了答案,贺谦想走。
没有人喜欢被关着。
周徐映再次做出承诺,“十一月后,我不会再约束你。”
“你想走,就走。”
贺谦依旧不说话,像是没听见。
周徐映没等到十一月。
在七月三号,贺谦自杀了。
第91章 放雀2
贺谦一头撞在床头上。
周徐映是透过监控画面看见的,监控里,那道瘦削的背影忽然坐起来,对着床头柜,直直地撞了上去。
黑白的夜视监控,在周徐映眼中变成了无尽蔓延的红,一点点的将他吞噬……
医院里。
周徐映站在病房门口抽着烟。
贺谦额头上留下了一块疤,紫红色的肌肤里斑斑点点的全是血块,隆起一个包。
伤不严重,也不致命。
周徐映的手,却抑制不住地颤抖,连打火机都拿不稳。
周徐映靠在门上,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中,颓败的身躯仿佛失去了力气,一点点地靠着门往下滑。
浓稠的黑暗中,情绪溃不成军。
还有四个月,只有四个月了!
怎么就……
不想活了……
他费尽心思想让贺谦活着,却将人逼的自杀。
周徐映深吸一气,如溺深海,呼吸断断续续,宽厚结实的脊背,弓出悲痛的形状。
他眼底一片惨红,面色憔悴的望着床上的贺谦。
他守着贺谦活。
半夜的时候,贺谦醒了。
他迷糊的伸手触上额上的伤口,周徐映箭步过去,钳制住了他的手,腔调中带着浓浓鼻音,“别碰。”
第113章
贺谦虚弱地喊了周徐映的名字,漂亮的桃眸试图穿透黑暗看清周徐映脸上的痛楚。
周徐映抽回手,“喝吗?”
话音落下,咕噜咕噜的倒水声从身侧传来。
周徐映端着水坐在床边,单手将贺谦扶起来,用肢体的触碰告诉贺谦水的位置。
周徐映触碰到了贺谦的肌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凉,凉的有些……真实。
就好像,那具尸体重新躺在了他面前。
周徐映眼底雾气难散,指腹用力的将水杯碾碎。
贺谦握住他的手腕,周徐映挣着手将水杯往贺谦手心送,“水在……”
“周徐映。”贺谦打断他,轻轻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真的是病了。
贺谦只是看着床头柜发呆,脑海中无数个声音撕裂着,试图操纵他的肢体。贺谦感到绝望与烦躁,忽然一个念头涌了上来:
撞上去,就安静了。
他一头撞了上去。
安静了……
但把周徐映吓坏了。
贺谦握着周徐映的手很用力,用力到他自已都分不清是他的手在抖,还是周徐映的手在抖。
“我没讨厌你,也没怪你,我只是觉得有点吵。”
“嗯……”周徐映动了动唇。
他知道,贺谦病了。
大概是被他传染了。
贺谦靠着周徐映喝了口,周徐映扶着他躺下,温和地说,“明天带你回家,带你看病。”
“嗯。”贺谦没再拒绝。
他或许真的病了。
贺谦躺下后,拉着周徐映一起躺下。医院的病床很小,狭窄的床上,两具身体紧拥着,亲密的互相舔舐伤口。
贺谦把头靠在周徐映的臂弯上,鼻尖酸酸的。
贺谦不懂躁郁症,不懂这些心理疾病。
但现在真的亲身经历了,他觉得痛苦,难以自控。
周徐映病了,病了许多年。
周徐映一个人,一定很难熬,一定不好过……
陷入嘈杂的自我世界里,难以摆脱的绝望之境,周徐映是否也曾自杀?
贺谦不知道。
他往周徐映的怀里钻了钻,明白了另一件事。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会心疼的。
第二天。
周徐映将贺谦带回家,请心理医生为贺谦做疏导。心理医生拿着贺谦做出的表格评分,确定为重度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
周徐映拿着纸质报告的手,在抖。
心理医生轻唤着他,“怎么了,周先生?”
“没事……”
周徐映迟缓着回神,把报告放在桌上,点了支烟。
心理医生说:“自杀会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心理干预的进程缓慢,我建议可以配合药物使用。同时,您作为他的家属,可以适当的陪他出去逛逛,舒缓心情。”
“我听贺先生说……他不喜欢出去。”心理医生试探性地说。
贺谦在说这话时,种种迹象表明,他撒谎了。
“我不让他出去。”周徐映纠正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即可。”
周徐映站起来送客,心理医生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周徐映将人送走后,往回走时,脑海中全是心理医生与他的对话。
贺谦说,不想出去……
周徐映走到卧室门口,手抵在门上,迟迟没有推进去。
一墙之隔,他无法越入。
周徐映僵着身体后退了一步,他令管家将庄园内的所有利器收起来了,尖锐的桌椅角装上了柔软的护具,地上铺着软垫。
贺谦没法自杀了。
周徐映还是没让贺谦离开那间卧室。
他每晚都会陪贺谦入睡,给他念报纸上的内容。
贺谦不说话,大概是生气。周徐映无法去管这份生气,更不能让贺谦离开。
贺谦之所以滋生出心病,全部是拜他所赐。
周徐映不在了,贺谦自由了,重新回到学校……
一切的事情,就会迎刃而解。
如此简单。
周徐映却觉得胸腔里堵堵的,疼得喘不上气。
大概是因为……
贺谦从未和他吵过架。
就算生气也敛起锋芒,不说难听的话,不骂他,不赶他走。
与从前那个骂他是强*犯,让他去死的贺谦,截然不同。
贺谦这么好,怎么就不想活了……
怎么能不想活……
这样的人,就该长命百岁不是吗?
周徐映想,他这样的人才该下地狱。
第92章 放雀3
心理医生每天都来,贺谦虽然配合治疗,但总是有掩饰。
一个一心成为刑事案件律师的人,逐渐成了强*犯的帮凶。
这样缓慢的心理疏导,难以追其根源。
时间,一天一天拖着走。
心理医生想出了一个法子,让贺谦每天给他讲一个故事,以此来判断贺谦情绪。
贺谦一开始会说些简单的,比如周徐映以前起得很早,他睡醒总是看不到周徐映。
周徐映养了株昂贵的鬼兰,被他在过年的时候拔了。
周徐映脾气不好,爱吃醋,小心眼。
说律所有位前辈常提携他,说他曾以全额奖学金被国外的大学录取。
第114章
每次会诊结束,心理医生都会给贺谦的故事做一个评分记录,以此来判断贺谦的心理健康程度。
将近一个月的心理治疗中,心理医生觉得贺谦的情况在转好,他已经开始偶尔主动说起一些事。
配合着药物治疗,周徐映觉得,贺谦可以撑到十一月九号。
周徐映没再锁着贺谦,但依旧不允许他离开庄园。
贺谦没有提出散步的想法,总喜欢躺在床上,常常嗜睡、呕吐。
周徐映知道,贺谦是病了。
会好的,就快好了。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关着贺谦,不给他自杀的机会,总能……
总能撑下去的。
但周徐映错了,大错特错。
-
八月五日,会诊。
贺谦主动说起别的话题,这个话题,是贺谦这一个月里,从未提及的。
贺谦说起他的家人。
“家人”这个词,仿佛已经成为了格外遥远的回忆,被封锁在内心深处。
是难以触碰的存在。
贺谦说以前他在家里的时候,每年冬天都要铲雪,是因为他小时候没事干,老闹腾,贺父给了他一个小铲子,让他去门口铲雪。
说贺父做菜很好吃,说想成为父亲一样的男人。
说母亲虽然工作繁忙,但从不会冷落他,说母亲在家中像个小女生一样,不需要做任何家务。
……
心理医生听着贺谦侃侃而谈。
会诊结束时,贺谦眼眶通红,眉头蹙的很紧,被思念填满。
他忽然喊住心理医生,“医生。”
“嗯?”医生回头。
贺谦哽咽着扯唇笑了笑,眼底波光潋滟,“没、没事,我有点想家了。”
心理医生离开卧室,合上门在客厅例行汇报。
“最近贺先生的状态好了些,治疗有初步的效果。”
“嗯。”周徐映正要松口气,心理医生又说,“周先生,冒昧问一下,贺先生的家人……是否还在世?”
周徐映眉心一抽,手中的茶杯跌落,瓷杯碎成块。
“你说什么?!”
“贺先生今天说起了家人,他大概是想他们了。”
心理医生的话,犹如钝刀,一寸寸的将周徐映的血肉剖开,一层白雾,将他的视线蒙蔽。
周徐映唇角一扬,干涸地唇瓣扯着疼,他哆嗦着扯唇笑了笑,低哑的声音逐渐扩散,变得悲鸣。
整张脸,惨白的厉害。
“周先生?”心理医生轻喊道。
“你明天不用来了。”周徐映生硬地摆摆手,起身回书房。
在回书房的路上,律师望着他宽阔颤抖的脊背提醒道:“周先生,贺先生的病情没有完全好。”
“希望你能继续请医生为他疏导。”
“周先生……”
后面的话,周徐映已然听不清了。
他僵硬的拉开书房的门,瘫在办公桌上,沉重的身体像是化成了一滩腐肉,肮脏腐烂。
周徐映知道,贺谦没好。
更严重了。
或许……治不好了。
周徐映可以在这四个月里,阻止贺谦自杀。
但他没法让一具枯尸,行走在太阳底下。
贺谦,已然是一具灵魂融化的躯壳,眼中再无任何色彩。
是他,把贺谦变成这样的。
是他一步步的,把贺谦推入深渊。
周徐映扶着湿润的眼眶,撑在桌上,双肩抑制不住的抖动,泛红的眼眶中泪水一滴滴的砸在红木桌上,难以化开。
他所经历的所有绝望与痛楚,都不及此刻。
周徐映眼睁睁地望着他养的花进入倒计时,枯萎、凋零,像是不可逆的结局。
锥心的痛苦中,他抿紧唇,却依旧难以抑制的发出呜咽。
腐烂的泥里,开不出美丽的花。
他试过了。
周徐映从办公桌底下,取出那支落了灰的录音笔。
他不停地摩挲着这支录音笔,拨通了一个电话。
-
晚上。
周徐映给贺谦泡了杯牛奶,端到床头。
贺谦看着牛奶,配着治抑郁症的药,一起吃了。
周徐映坐在床边,没有躺下,通红的眼眶在古黄色的灯光中得到了遮掩。
他眼皮半掀,睫毛洒下阴影遮盖住他最深沉的情绪。
“贺谦。”周徐映的声音沙哑低沉。
“嗯?”
“对不起。”
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周徐映偏了偏视线,望向床头的灯光,胸腔里再挤不出一个字来。
“我没有怪你。”贺谦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应该怪我。”
周徐映忽地笑了。
贺谦没说话,他的意识在涣散的光圈中,一点点的被抹去。
锋利的轮廓,被光线柔和。
贺谦的视线越来越低,他渐渐地看不到周徐映的轮廓,只能攥紧周徐映的衣角,试图从喉咙里发出疑问。
一切的声音,在无声的泪水中被泯灭。
贺谦昏睡过去,手中的力道渐渐松开。
周徐映抚摸着贺谦的发丝,脸上颜色尽失,惨白如纸。
他细细的捻着贺谦发丝,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所以格外珍惜。
压抑的哭声,低沉嘶哑。
周徐映吻了吻贺谦的额头,小声说,“我没谈过,谈不好,很糟糕,对不起。”
第115章
贺谦,对不起。
周徐映将录音笔塞到贺谦的手心中,贺谦握不住,没有力气。
周徐映就握着贺谦的手,握住录音笔。
周徐映的手,用力到发白、颤抖。
五年。
他偷了五年时间陪贺谦。
陪……讽刺的词。
应该是折磨,他折磨了贺谦整整五年。
周徐映抽回手后,贺谦手中的录音笔还是掉在了床上。
周徐映低头笑了笑,起身给贺谦收拾东西。
他将租房合同率先放到行李箱夹层里,然后是法律书、记账本……
周徐映把记账本翻出来看,一笔一笔。
上面有一笔十万的支出。
贺谦给他修了手表。
十万块……怎么就给他花了?
周徐映将所有东西都收好,从书房里拿上结婚证和离婚证,带着贺谦坐飞机,飞往美国。
机翼划过云层时,光映照在昏睡的贺谦身上,熠熠生辉。
贺谦,该是这样的。
他仔细描绘着贺谦轮廓,才惊觉是他遮住了贺谦的太阳,他仓皇着抽回手。
看着镀金色的烈阳透过窗户,照在贺谦身上。
周徐映希望24岁以后的贺谦成为最好的律师,希望他生命不止24岁,希望他前路光明,前程似锦!
第93章 寄养1
飞机落地,正值傍晚。
周徐映事先安排了接机的车。
他将贺谦抱上去,汽车驰骋在郊道之上,窗外掠过的风景,是朦胧、涣散的。
视野中,贺谦昏靠在窗边,刺眼的光透过眼皮,灰暗的世界渐渐在梦中有了色彩。
贺谦手指动了动。
细微的动作被周徐映捕捉到了,他又给贺谦服了枚药。
合上矿泉水瓶时,周徐映的手在抖。
周徐映让司机开慢些,再慢些……
车一路向南行驶,抵达目的地时候已是傍晚。小区门口的路灯下,站着一道身影。
在这道身影的十米外,一位颀长健硕的男人正靠在树旁。
车一停下,路灯下的明钰疾奔而来。
周徐映将贺谦抱下车时,贺谦瘦削的身躯蜷缩在周徐映怀里,显得无比瘦弱……这半年贺谦的确瘦了许多。
明钰无比克制的忍着脾气,从周徐映手中取过行李箱,“跟我来。”
明钰推着行李箱在前面带路,周徐映横抱着贺谦紧随其后。
十米外的那道身影慢慢跟随而来。
明钰居住的是复式别墅,这原本是他的婚房……
明钰不再去想这些,领着周徐映上楼,到他给贺谦准备的房间里。
周徐映将贺谦缓慢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习惯性的抚摸着贺谦的脸,最后……将贺谦指节上的戒指取下。
周徐映的手颤动的厉害。
明钰瞳孔震了震。
在周徐映给他打电话,说要放贺谦自由,但贺谦现在情况不对,需要有人照看时,明钰并不相信周徐映会给贺谦自由。
现在……他似乎信了。
在周徐映极力克制的眼神下,他看到了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极度悲伤、抑郁……汹涌着要将人淹没的自责。
周徐映回头看向明钰,“方便聊聊?”
明钰点了个头,用眼神示意周徐映去客厅说。
客厅里。
明钰给周徐映倒了杯茶。
周徐映眉头蹙的很紧,手中攥着从贺谦那摘下的戒指,摁在掌心里,硌出一个极深烙印,像是嵌进了肌肤里。
周徐映哆嗦着夹了根烟在指腹上,点燃时,他拨动了数次打火机,打火机没油了……
他好不容易将烟点燃,缓慢地吐出一口白雾,他说,“贺谦得了抑郁症。”
“我生病了,把他传染了。”周徐映目光支离破碎,灯光从他眼底反射出泪的痕迹。
明钰看着他,此刻的责怪已然没有任何意义。
周徐映哑着嗓音低头扯了扯唇,诚然……他也知道现在的自责与懊悔无用。
他抽完一支烟,取出一支录音笔放在桌上,同时……还有一本结婚证和离婚证。
“帮我转交给他。”
“你们结婚了?”明钰眼神不解。
“我逼他的。”周徐映说,“我给他做了个外籍身份,假的,这段婚史信息不可查。”
周徐映又说,“离婚证的事他不知情,如果他问起来,就给他。没问的话,就告诉他信息作废,他没有婚史。”
这本结婚证,从始至终,都是周徐映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无比珍惜的保留着,只是因为这上面有他与贺谦的合照。
有他上辈子梦寐以求,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周徐映自私自利,总想在贺谦身上留下自已的痕迹。
周徐映病得不轻。
明钰看向录音笔,“这是什么?”
“我的罪证。”
“?”
“如果他以后要来起诉我,录音笔是物证,行李箱里有一份租房合同,是我强迫了他。你是律师,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周徐映的话,令明钰的脸上呈现出了极度矛盾的表情。
从前,他以为周徐映只是将贺谦当做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后来,明钰觉得周徐映是位还算忠诚的人,他与贺谦是相爱的。
可现在……
明钰在京城摸爬打滚这么多年,如贺谦与周徐映这样的关系,他见过无数。
第116章
高高在上的权利者,绝对不会在一段你情我愿的关系中,将任何不利于自已的“罪证”留下,更不会亲手送到对方手中。
人都是无比自私的动物,爱不是,可周徐映如此爱贺谦,却又不给他自由……矛盾至极。
明钰盯着周徐映,“为什么?”
周徐映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将一张卡推了过去,“里面的钱,是我请你替我养他的报酬。”
明钰把卡推了回去,“不需要。”
周徐映沉默一会,将一张名片推了过去。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想养他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如果我的电话打不通……就打这个电话,他会养着贺谦。”
明钰看着名片上的名字:林叙。
“不会有这一天。”明钰收好名片,“既然你说要放贺谦自由,那我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以任何方式出现在他面前,也不能以任何方式窥视他。”
“如果你违背我们的约定,我就不会再看着贺谦。”
明钰的语气威胁,他知道,周徐映能找他,意味着周徐映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周徐映眸光暗了暗,十分艰难的从胸腔中挤出干涩的字眼:“好。”
周徐映又和明钰交代了许多,他说贺谦很挑食,内脏不吃,鸡肉鸭肉不吃,蔬菜不喜欢,尤其不喜欢青菜,吃鸡蛋只吃蛋白……
周徐映说了许多,起身准备离开,他朝着贺谦睡着的卧室望了一眼,“别劝他学金融。”
“他不喜欢欠谁什么,如果他要还你钱,请你收着。”
“我只是把他寄养在你这,不是不要他了。”
周徐映只是没法留住贺谦了。
周徐映眼眶通红,细碎的光,坠落到地上。
周徐映走了,明钰将他送到门口时,又问了一次,“为……为什么?”
周徐映,如此了解贺谦。
这样的爱,到底是怎么把贺谦养成现在这样的?
周徐映依然没有回答。
被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痛苦,只一人承受。
他离开时,背影悲凉,隐约间整个肩膀都在抖动,细声的悲鸣还是无法抑制的从胸腔里挤出。
一个承载多年的世界在夜幕下忽然坍塌,化作粉末。
周徐映走后,明钰听了那支录音笔。
里面只有一句话。
——“贺谦,这五年是我周徐映强迫你的。”
第94章 寄养2
次日。
贺谦醒来时,发现自已正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他撑着身体要坐起来,身侧一只手扶了他一下。
“醒了?”
映入瞳孔的,是明钰的脸。
“……?”
贺谦无神的瞳孔中,充斥着困惑。
他努力地回想着,他原本躺在床上,周徐映给他喝了牛奶,和他说对不起……
紧接着他就睡着了。
贺谦正想要问些什么,明钰递了杯水过来,贺谦伸手去接时,才发现,他手上的戒指,没了!
贺谦目光一顿,喝水时肢体僵硬,薄唇动着不停地把水往嘴里灌。
喝完后也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明钰将贺谦手中的杯子取回,“早上想吃什么?”
贺谦薄唇动了动,“都行。”
明钰走了。
贺谦环顾了一圈,看见了不远处的行李箱……
他走过去,拆开,里面有租房合同、有法律书和记账本。
“小贺……”明钰推门进来。
他看见贺谦单薄的身体蹲在地上,小小一团,“衣服在衣柜里。”
“嗯……”贺谦点点头,站起来。
明钰走了。
贺谦从衣柜里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时,他看到了缠绕在自已手臂上的白色纱布。
那是纳米芯片的位置。
贺谦拆开绷带,伤口处,血肉沾黏着纱布,一扯就溢出血来。
贺谦看着殷红色的血迹,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指,看着映着白痕的手腕。
一个念头,一点点的从胸口蔓延至喉咙。
贺谦洗漱下楼时,餐盘上放着吐司面包、蔬菜。
贺谦坐过去吃早餐,整个人有些恍惚,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吃完饭后,明钰擦拭着手帕,他盯着贺谦颤抖的睫毛,“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也有接受一切的能力。”
明钰上楼,下来时,手中捏着两本崭新的……
结婚证和离婚证。
贺谦看到这些时,眉心一凉,身体发僵。他迟缓的抬头看向明钰。
涌上心头,无比可怕的想法在此刻得到了印证。
周徐映,不要他了。
明钰将结婚证递给贺谦,贺谦颤抖着手把离婚证打开,他指腹摩挲过上面的钢印,目光停滞在日期行。
……
结婚第二天,周徐映就擅自把婚离了。
贺谦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失控地往下坠,一滴一滴的砸碎着他。
贺谦紧咬着下唇,唇瓣被咬破,血丝黏着泪水被他用臂弯抹去。
八月六日,早上。
贺谦永远记得这天。
明钰与他说了许多,贺谦听进去了,又好像没听进去。
他只是紧紧地攥着那本离婚证,努力地呼吸着。
晚上,他躲在被子里听着那支录音笔,听到没电。
贺谦把自已关在房间里,三天没有出来。
第117章
他……也不是很喜欢出来。
明钰给他做着心理疏导,和他说着律所最近的案子,一直持续了十天。
贺谦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盯着明钰的眼睛问,“是不是要开学了?”
明钰点头,“我给你交了学费,申请了延迟报道。”
贺谦说,“我想……去学校。”
明钰看着贺谦的状态,难以放心。他向律所申请了调岗,接受了贺谦读硕国家的一起跨国金融案。
他与贺谦一起离开了美国。
离开美国当天,翟为东站在机场门口。
他看着明钰,没有说话。明钰与他擦肩而过时,翟为东攥住明钰的手,贺谦先进去了。
明钰半个小时后才回来,回来时,明钰戴着墨镜,手中多了两瓶冰矿泉水。
明钰递给贺谦时,他的手在抖,笑着缓解尴尬,“有点冰。”
贺谦接过水,喝了一口。
上飞机后,他看着机翼划过云层,口袋里揣着那本结婚证,从美国离开。
明钰侧头说,“等你毕业了,直接来我律所工作。上次带你的那个刑事律师,总是提起你,夸赞你有天赋。”
贺谦看着明钰,摇摇头。
“我不想当刑事律师了。”贺谦的声音轻飘飘的。
“为什么?”明钰忽然坐直。
贺谦看着窗外绚烂的云层,自由的风隔着玻璃,吹不进来,绚烂的颜色在贺谦瞳孔中一点点的化为灰白,“我没钱,刑事律师还不上钱。”
“我欠了很多钱。”
贺谦阖眸休息,明钰没再追问。
关于周徐映的事,从八月六号后,他就很少提起。他试图一点点的在贺谦这具荒芜的躯体中灌输别的东西,让贺谦恢复生机。
贺谦情况好转,愿意见人,也主动提起要去学校念书……
明钰想,贺谦好起来了。
一点点的,好起来了。
明钰在学校附近租了公寓,离律所有些远,他又买辆车。
贺谦知道明钰所做的一切,他买了一本记账本,一点点的记下他所欠下的钱。
他复学的那星期,导师请他去办公室谈话。导师告诉贺谦,他的助学金没了。原本是申请成功了的,但……被人匿名举报了。
贺谦的户口上,只有他一个人,加之优异的成绩,他拿助学金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被举报的理由是贺谦戴着价值百万的手表,在学校附近发生枪击案时,又有人随行保护。
这样的学生,不应该占用助学金名额。
导师看着贺谦的手腕,空无一物。
他说,“小贺,你只要能给我一个解释,上面我愿意出面为你说。”
助学金一旦撤销,三年无法申请。
贺谦极度的需要这笔钱,但他看着导师手中的照片,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手表,“老师,这个手表是我的。”
导师大怒,呵斥着贺谦品行不端。
贺谦没说话,只问,“我能把这张照片拿走吗?”
导师把照片砸在贺谦身上。
贺谦带着照片离开了办公室。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在贺谦复学的第二个星期,贺谦成了本年段的“风云人物”。
贺谦被男人扛着上豪车的照片被传阅来了,贺谦被打上了标签。
明钰得知后,要校方给出一个交代,并且要起诉散布这张照片的学生。
贺谦制止了。
他在等……
很遗憾,贺谦没等到他。
九月份,贺谦开始勤工俭学,明钰也忙的不可开交。
贺谦每天都按时吃药,没再有过轻生的举动。他开始研究金融学,想以双学位毕业。
吃了药的缘故,贺谦的记性大不如前。
他在工作时,不停地背着经济法的内容,每天休息的时间只有六个小时,中午吃不完的菜剩到晚上吃。
掰着钱过日子。
贺谦,一个人在活。
努力的活。
第95章 自杀日
十月九日。
周徐映已经把贺谦送走两个月了。
按照约定,他无法以任何的途径去了解贺谦。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以前贺谦说过,每个节日都会陪他一起过。
诚然……无法做到。
周徐映很早就知道这样的结局,他以强硬手段将贺谦带回家时,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日。
只是他始终不愿面对而已。
没有人不喜欢蜜罐子里的糖,即使底下藏着玻璃。
人性是贪婪的,好赌的,所有人都有潜在的赌徒心理。蜜罐的糖膏,掺着玻璃,总有人会赌自已的气运,赌吞下的那口里,不含玻璃。
周徐映不是赌徒,是信徒。
不管下一口糖膏里,是否含有划破口腔的玻璃渣,他都会一口口的吞下去。
他喜欢糖膏,心甘情愿地吞下含有玻璃渣的糖膏。
可是后来,糖罐碎了。
周徐映无法将一个破碎的糖罐拼合回去,他无措……像是位失去重要之物的孩童,无助且迷茫。
晚上,周徐映回了周宅。
从他将贺谦送去美国后,就回国了。偌大的庄园,他没有卖,即便他全是刺痛的回忆……
那里,有贺谦存在过的痕迹。
好像只要周徐映不回去,贺谦就永远在那座庄园里,在等他回家。
第118章
周徐映将橱柜里的面粉拿出来,擀面,做了两碗面。一碗,放在对座。
对面的碗里飘有葱花、煎蛋。
周徐映的碗里也有。
但他是不吃葱花的,过敏。
过敏程度并不严重,他今天想吃。
今天是他生日,想吃。
周徐映把周围的灯给关了,笼罩在无尽黑暗下,连支亮起的蜡烛都没有。
他无比虔诚的埋没在黑暗中许愿。
他希望贺谦永远有退路,希望贺谦长命百岁,希望光能落在普通人身上,希望贺谦祝他生日快乐……
周徐映的愿望实现了。
在同样一片夜幕之下,平时连一顿饭都要分成两顿吃的贺谦,颇为罕见的在面馆里点了两碗面,其中一碗里还加了蛋。
一碗放在对座,没有人吃。
贺谦视线蒙上了一层白,在朦胧的视线中,他颤抖着手,一点点的把里面的葱花挑出来。
周徐映不吃葱。
但每次给他做馄饨的时候,都会加葱。
贺谦看着对面的那碗面,薄唇张合着却不出声。
周徐映,生日快乐。
……
周徐映开了灯。
他吃完面后,盯着对座的位置许久,目光呆滞。
贺谦不知道,周徐映没有过过生日。
他从小,就是没人要的。
他不知道生日是什么,他大概知道,是要许愿的。被母亲抛弃那年,他许了愿,没能成真。
后来,他就不许了……
直到遇到贺谦,周徐映自私的将其当做一个礼物,强制占有。贺谦是礼物……
最好的礼物。
但周徐映不配得到礼物。
周徐映起身上楼,今晚他是寿星。
寿星想见贺谦,在梦里也好。或许是他的愿望许的太多,他彻夜未眠。
没关系……别的能实现就好。
周徐映从床上起来,去书房坐着。
桌上,放着一个护身吊坠。
他从未戴过。
周徐映盯着这个吊坠看到凌晨。
他面容憔悴的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周徐映,为自已定制一口棺材。
一个月后,是贺谦在另一个世界自杀的日子。
周徐映所定制的棺材,是家。
是长眠之所。
周徐映看着窗外的天际一点点的透出亮光来……
他目光沉重。
周徐映希望禁术是真,贺谦平安无事……
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见过贺谦了。
周徐映不知道贺谦如今的生活,也无法得知。
他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想着贺谦能否在这活过24岁。
此后的一个月里,他失眠多梦,惶惶度日。
11月09日。
另一个世界,贺谦自杀的日子。
周徐映违约出国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棒球服,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沿被他压得极低。即便刻意伪装,但高大的身型在人群中依旧惹眼。
周徐映靠在隐秘的巷口,他看着贺谦捧着书从学校里奔行出来,转而进咖啡店打工……
透过透明的窗户,周徐映看见贺谦在咖啡店里忙碌着,身影又瘦了许多……
嘴里似乎正低喃着什么,像是在背诵法条,也像是在为客人点餐。
贺谦好像……又想活了。
只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不想。
自由,是能杀死贺谦的致命武器。
周徐映眼眶微酸,干站着一直到中午。
贺谦从咖啡店出来,去学校食堂买了饭菜,打包。他坐在餐厅里,潦草的扒了几口,就匆匆把饭菜合上。
在众目睽睽下,他似乎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将其揣进包里。
贺谦没丢,想留着晚上继续吃。
这样可以省一顿饭钱。
周徐映盯着贺谦枯瘦的手腕,深深地无助包裹着他。贺谦不会想要一个杀人犯的钱,更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好处。
他总是把自已活得很辛苦。
不会照顾好自已。
下午贺谦有讲座,他坐在前排听,周徐映坐在最后一排,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精准找到贺谦。
贺谦低头写笔记,格外认真。
周徐映想,这就是贺谦梦寐以求的生活。
贺谦的生活里,可以没有他。
从始至终,都是他强留着贺谦。
讲座结束后,贺谦离开学校。
经过斑马线时,周徐映的视野中闯入一辆黑色的车,那辆黑车在右转时,几乎擦着贺谦身体过去。
周徐映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疾步奔了两步,“贺谦!”
贺谦毫无反应的继续走着路。
周徐映见状,才后知后觉或许是视觉错位,悬着的心渐渐落下,可他的眼眶却为之一红。
11月10日,同样的傍晚。
贺谦死在他的面前,高楼坠落的尸首淌着满地的血……
周徐映的身体发寒,手都在抖。
他颤着手,压低帽沿,继续跟着贺谦……
贺谦与寻常学生无异,过着最平凡的生活。可没有人知道,在冲劲之下,贺谦疲惫到腐烂的灵魂,正一点点的逃离……
贺谦回了出租屋。
是个陈旧的筒子楼,装修简陋,治安不好。只有十平米,过道上下只够容纳一个人,高大身型的人,需要压腰低头才能通过。
第119章
这离市区近,寸金寸土,虽然只有十平,但这是贺谦唯一租得起的房子。
半月前,贺谦从明钰那搬出去住了。
他没住在宿舍,他经常兼职到半夜,无法回寝,再者以他的“名声”,在宿舍里,不会有好日子过。
明钰尊重贺谦的决定,时常会来看贺谦,贺谦知道,明钰是在担心他自杀。
贺谦偶尔……还会想不开。
是不受控的那种。
贺谦也怕自已发病,所以他把窗户封死了,家里没有锐器,尖锐桌角有海绵软垫,即使失眠,他也没有吃安眠药。
贺谦躲在房间里拆开打包的饭菜继续吃,他像是生活在阴沟里的老鼠,能见光,却人人唾弃。
第96章 八十七刀
一墙之隔。
昏暗的楼道里。
周徐映背靠在墙上,费力地拨动着即将没油的打火机。嘴里的烟许久才亮起暗红色的光,一缕白烟飘起。
埋在阴影中的五官,被照亮几分,又被浓郁的烟雾遮蔽。
一缕缕的烟,如柳絮般飘在半空中,在狭窄的走道里难以散开。
周徐映抽了许久的烟。
直至十一月十日凌晨十二点整,周徐映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他掐灭了烟,下楼。
路过的阿姨嗅到了周徐映身上的味道,侧了侧臃肿的身体,用英文说:“过道里不能抽烟啊,小伙子!”
周徐映眼尾泛红,鼻尖的酸楚像溺入深海中,难以呼吸。
他哑着嗓音,没有张唇的从胸腔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嗯”。
周徐映走到一楼,看着黑暗、狭隘的过道口,微弱的路灯隐隐亮起,光顺着缝隙溜进来。
周徐映漆黑的瞳孔中反射出淡淡波光,轮廓一点点清晰起来。
憔悴、疲惫、释怀,无数种复杂的情绪糅杂在尼古丁中。
他低头穿过走道,离开陈旧的筒子楼。
黑夜之下,周徐映将手撑在后颈处,仰伸着脖颈,好似看见了漫天繁星,璀璨耀眼。
贺谦在周徐映三十五岁时死了,周徐映抱着尸体过了两年。他来到这个世界时十一岁,今年三十五岁,又等了十四年。
可周徐映的爱……远不止十六年。
长久的爱,滋生出病,让他成了疯子。
胸腔里一切肮脏的、罪恶的情绪,淤结着,在贺谦活过24岁时,化做血沫喷洒出来……
他静静抹去。
如抹去自已的痕迹那般……
泰然的,绝望的,离开。
11月10日。
周徐映去了泰国寺庙,还愿。
替自已还愿,替贺谦还愿。
贺谦,平安活过24岁。
周徐映想,大概是禁术……
是禁术起到了作用。
而他,即将带着这具罪恶的躯壳,坠入炼狱。
周徐映回了国,先去了自已的墓地。在墓碑旁,他看见了漂亮的花,前些日子下了大雨,道路泥泞。
在淤泥里,竟然生出了漂亮的花!
周徐映把花带回周宅,放在后院养,他知道淤泥里,无法盛开出美丽的花。
周徐映将花种好后,回了书房。
他手中攥着护身吊坠。是贺谦送他的。
贺谦也希望他长命百岁,平安健康。
可周徐映把护身吊坠连着铃铛,一块绑在了树上,被风吹动时会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他想,或许会灵验的。
下辈子吧。
离开后院的路,伴随着铃铛声,是赐福,是相送。
周徐映带着一把匕首,穿着喜袍,躺进量身定做的棺材里。
耳边,依稀能听见铃铛声。
他最喜欢贺谦戴铃铛,这样,他永远知道贺谦的位置。
周徐映用匕首划开腕骨,滚烫的、灼热的液体浸满中式喜袍。
周徐映静静地合上眸,没有留念。
短暂的清醒里,疼痛已然麻木。
他在最后的意识里,期望着……
来世有个家,不是垃圾,有人要,有光落在他的身上……
眼尾的眼珠,颤动着划过。
周徐映在心里说算了。
他期望贺谦长命百岁,平安喜乐,前程似锦。
希望去时的路漫长,他想再等等贺谦。
却又不希望贺谦来。
喜袍被血水浸透,周徐映的后背纹身生疼。
上一世,殉情时后背的疼痛,在记忆中翻涌,反复鞭笞着他溃烂的身躯。
周徐映殉情时,被刀生生活刮了八十七刀,最后安静的躺在红木棺里,纹身里掺着血水,浸透衣服。
泛着冰冷刺骨的疼。
但周徐映不觉得疼。
他将其视作希望,再见到贺谦的希望。
古籍上记载。
阴阳面具,可换生死。红衣厉鬼,可穿生死门。棺木上刻八字,可转换命格。
但一切要以血为祭。
世间因果相成,逆天命,得天谴。只有兑子,才能达到某种平衡。
周徐映,就是那颗兑子。
兑的是贺谦的命。
……
在濒死的最后几秒里,曾经的画面,如滚动的画卷,勾动着他被封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
上一世,他曾在宴会上扶过贺谦一次。
那是京城高官的生日宴,说是生日宴,实则是借此机会拍卖一件藏品。周徐映受邀,礼到,人未到。
第120章
贺父身体抱恙,对方又是贺父的上司,没有拂面的道理。贺谦替父亲参加宴会,送礼,参与拍卖,这一系列的行为只是走个过场。
周徐映听闻贺谦参加宴会的消息,当即散去会议,直奔宴会厅。
周徐映到的时候,寿星亲自迎接,周徐映提及拍卖坐席的事,对方立刻搭腔,要给周徐映安排一个绝佳的位置。
周徐映指着贺谦,“我坐他旁边。”
周徐映如愿坐在贺谦旁边,拍卖期间,任凭展台上的藏品如何珍贵,那双漆黑的眼睛将所有注意力放在了贺谦身上。
贺谦起身没站稳时,他才会如此迅速伸出手。
“没事吧?”
周徐映握住贺谦的手,隐隐在抖。
贺谦看清人后,迅速抽回手,“没事,谢谢。”
简单的话,语调中甚至透着几分疏远、冷漠。
周徐映却在原地僵站了许久,不停地低头捻着指腹。
他出宴会厅时,意外听见了沈锡与贺谦的对话。
“你和周徐映认识?”
“不认识。”
“他……并不像是一位好心泛滥,会扶人的人。”沈锡说了两句奇怪。
贺谦并未放心里去,只说,“我对一位残害手足的人不感兴趣,也不想猜测他任何行为背后的原因,我和他不会有任何交集。”
贺谦压身上了车。
轻飘飘的话,深深刺入周徐映心脏。
第97章 回国1
贺谦并不想与周徐映有任何交集。
周徐映的残忍、嗜血,将贺谦推开。
贺谦对周徐映而言,是敬而远之的神明。
周徐映不希望自已的肮脏,染脏贺谦,于是遂了贺谦的愿,再未接近。
自此,周徐映诚心礼佛。
直至三十五岁,贺谦死在他面前。
他所信奉的一切,已然毫无意义。
周徐映以“爱人”的身份,将贺谦尸首领走。
他抱着那具鲜血淋漓的尸体,亲手为他清洗干净,为贺谦穿上红袍,擅自与贺谦拜堂、成亲。
三十五岁,周徐映结婚了。
永远停留在二十四岁的尸体,是他的新娘。
他隔着冷冰冰的棺材,每晚都会陪他的新娘入睡。
只有这样,周徐映才能睡着。
他已然成了一个疯子。
一个毫无顾忌的疯子。
他戴上婚戒,对外公布婚讯,没有人知晓他新娘的身份,更不会有人猜到。
周徐映的妻子,是一具尸体。
贺谦死后两年内,周徐映还了贺家清白。网络的舆论施暴者,愧疚自省。
可贺谦活不过来了。
那三条人命,活不过来了。
连着周徐映,也不想活了。
他费尽心思,寻找一切可以再见贺谦的方法。
他徒步穿过极北之地,潜入深海里……无数种方法,周徐映屡试无果。
后来,他听说在胡同巷里,有一位刺青师,知晓一些禁术。
周徐映去拜访了那位刺青师,尝试了最后一种方法:殉葬复生。
周徐映在身上纹了诅咒纹身,交换命格,以死换生。八十七刀后,他穿着一身喜袍,血色将衣服颜色浸染更艳。
早上五点,贺谦下葬。
葬在贺谦父母的坟侧。
早上六点,周徐映下葬。
在一处荒地,墓碑无字。
棺木中溢出液体。
霎时,电闪雷鸣,乌云压顶,不见半点光亮。
幽黑的云层下,一道紫色的闪电,撕裂天空。
滚滚怒雷轰隆作响,狂风大作,依稀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
滂沱大雨砸在地上,风声呼啸,似厉鬼哭泣。
当天,新闻上播放着一则紧急通知。
“现发布一条紧急通知:京城遭遇百年以来的特大暴雨,城区积水严重,火车站即将关停,学校停课。”
“此次大暴雨将持续多日,多地发生泥石流、洪涝等自然灾害。希望京城市民,做到非必要,不出行。”
……
此刻,周徐映意识混沌的躺在红木棺内,鼻尖的血腥淡去,耳侧传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
护身吊坠与铃铛被风吹得作响。
窗外雷声大作,天现异色。
他安详地阖眸。
刺青师的话,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在他耳廓处来回撞着。
“世上诸多事无从解释,所以便有了鬼神说。信便有,不信便无。诸多因果,皆是命。”
周徐映目光黯淡,“我信。”
“你不过三十七岁。”
“他才二十四岁。”永远的二十四岁。
贺谦生,周徐映死。
周徐映生,贺谦死。
周徐映背着的诡异纹身,是贺谦生的希望,是他长久等待的岁月,是他为贺谦祈的福。
贺谦活过二十四岁,最大的克星,理应死在三十五岁,而不是三十七岁。
此后,贺谦长命百岁。
周徐映与贺谦的五年,是相爱、相迫的畸形关系。
许多的事,周徐映未给一个答案。
有些事,本来就无答案。
某种意义上来说,周徐映觉得自已是幸运的。
上天垂怜,他所祈的福有用,贺谦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了,带着记忆,只有十九岁毫无痛苦与绝望的记忆。
第121章
周徐映为他筑巢,照光,让贺谦前程似锦。
十九岁的贺谦,永远不会知道周徐映所做的一切。
父母健在,被人逼迫五年后对方英年早逝,未来前程似锦,所追寻的一切终将成为活下去的希望和光。
前路荆棘,不复存在。
-
国外,出租屋里。
贺谦早起丢垃圾时,被房东太太喊住。
“小贺,我把房子租给你的时候,你可向我保证过,不抽烟的。”房东太太意有所指。
“我不抽烟。”贺谦说。
“你是不是带朋友回来了?”
“没有。”明钰最近忙,没来。
除此之外,贺谦再无朋友。
“我母亲说前两天看见一位男人,穿黑衣服的,看起来人高马大的,不是你朋友?”
贺谦沉默许久,“前两天……”是周徐映生日。
他猛地想到什么,“您知道他长什么样吗?他是不是东方华人?是不是……”
房东太太没好脾气地打断贺谦,“小贺,我母亲身体不好,不能闻烟味。当时的走道里全是烟味,没有下次,否则我只能请你走了。”
贺谦低着头,鼻子发酸,“好……我知道……”
晚上,他赔了房东太太一笔钱。
关于那个人,贺谦询问了一下外貌,只知道是戴着鸭舌帽,一身黑,看不清脸,身材高大……
此后,那个人再未出现过。
整整两年,一直到贺谦硕土毕业。
毕业当天,明钰约贺谦在门口的咖啡馆里见面,他有东西要给贺谦。
明钰来的时候,贺谦给他点了杯咖啡。
明钰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贺谦,“我这有两份雇佣合同,你看看。”
第一份,工资极高,入职就是中级律师。
第二份,助理工作,工资不高。
明钰在第二份文件后做了补充,“红圈律师所,林律师接了一个帮助公司上市的委托,后面有对方公司法人的名字。”
贺谦翻着文件,看着附件上公司的法人名字——周徐映。
贺谦瞳孔一颤,整个人凝滞住了,错愕地抬头看着明钰。
“你选。”
明钰知道贺谦想回国,也知道贺谦想回国的原因。
贺谦攥着文件的手都在抖,他在紧张,很紧张。
这两年里,贺谦为了治抑郁症,记忆力衰弱,神经衰竭,常年失眠。
为了完成学业,他多付出了几倍的努力。
除此之外,他还要兼职赚取学费。
两年,贺谦把明钰的钱还清了,还存下了一笔钱,不算多。
但现在的生活,相较于最初要好了许多。贺谦的抑郁症也在积极治疗中转好,现在已经不需要吃药了。
即便如此,明钰也再未提起周徐映。
这三个字,像是被上了锁,成为禁忌。
贺谦不被允许知道。
他只知道,是周徐映将他交给明钰的。
离婚证,也是周徐映给的。
至于别的,明钰没说太多。
周徐映病了,贺谦也病了,两个生病的人,只会不断地在发病时伤害对方,消磨情感。
所以,他们分开了。
周徐映做的主。
他把一切东西收回,只留下一支录音笔作为罪证,没再给贺谦留一丝一毫的念想。
周徐映爱他,又不要他。
第98章 回国2
贺谦没有犹豫的将第一份合同退还给了明钰,“谢谢。”
明钰看着贺谦微微发抖的手,“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尽快。”
贺谦在说这话时,唇瓣都在抖。
明钰看见了贺谦眼底,闪烁的波光。
明钰清楚周徐映对贺谦的感情,但周徐映已然到了适婚年龄,理性的企业家最懂在现实中做出决策。
“贺谦,如果周徐映结婚了……”
贺谦笑着说,“我略懂一些国内的婚姻法。”
“贺谦。”明钰有意提醒着什么。
“如果他结婚了,我会祝福他。”贺谦敛起笑容,“我完成这个委托,把钱还给他就离开。”
他没有涉足别人婚姻的想法。
这是贺谦的原则底线。
“回国的时候,我开车送你。”明钰说。
“好。”贺谦点头。将目光落在隔壁桌的翟为东身上。
这两年,翟为东一直跟在明钰身侧,遭冷眼。
翟为东,很早就知道了贺谦对周徐映的重要性。他找人跟踪过贺谦,发现周徐映对贺谦格外重视,于是做了个局。
以身入局。
他假死,出国。
想以另一个身份与明钰结婚。
只是时不待人。
明钰看着贺谦目光的偏移,淡淡道:“凭什么他等我两年我就要回头,没这么大好事。”
“照顾好自已。”明钰把咖啡推到贺谦面前,起身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明钰离开时,准备结账,被告知那桌的账已经结了。明钰循着服务员的目光落在翟为东身上,扭头离开。
……
贺谦离开咖啡馆后,在他那狭小,难以展开行李箱的小空间里,收拾着东西。
贺谦其实没多少东西。
他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里,还有枕头底下的结婚证和离婚证。
他打开结婚证。
结婚证上,周徐映与他的合照被抚摸千次万次,已然泛黄。
第122章
豆大的眼泪,顺着贺谦的眼眶往下掉。
委屈、难过,时隔两年也依旧能把他击碎。
他每天都逼着自已面对周徐映不要他的事实。
一吵架就离开卧室去书房睡的木头,怎么就不要他了?
贺谦病了,颤抖着说对不起的周徐映,怎么就不要他了?
会因为他离开视线,没乖就生气的周徐映,怎么就不要他了?
周徐映怎么就不要他了……
即使贺谦生病的自杀,他也从来就没有怪过周徐映。
周徐映不要他的时候,贺谦怪周徐映……甚至有点恨。
贺谦抹去结婚证上的水珠,塞进行李箱的夹层里,小心放好。
贺谦买了回国的机票,最便宜的。
但要多折腾一个晚上。
贺谦退租,明钰将他送入机场。
贺谦上了飞机,落地时,他需要在这停留一夜,次日再起飞。
贺谦靠在机场的椅子上,腰疼的厉害,他从行李箱里取出衣服垫着才缓和许多。
早上五点,贺谦推着行李箱,再次上了飞机。
机翼划过云层,初升的落日洒下金色的光,落在窗前。
贺谦坐在机窗旁,俯瞰着逐渐眼熟的地标建筑,眼眶湿润润的。
下飞机时,明钰安排了人来接他。
贺谦在律所附近找了房子住下,第二天去律所报到。以他的履历,做一位高级律师手下的助理绰绰有余。
委托律师姓林,四十多岁,是京城出名的金融律师,西装革履,头上打着发蜡,一副精英相。
林律师带贺谦到了工位坐下,“以后和律所的人一样,叫我林律就好。我听说,你是金融、法律双学位毕业的?”
“一会我把上市公司的基础资料给你看看,你试着写一份披露报告给我。”
“好。”贺谦点头,“林律什么时候要?”
“尽快。”
贺谦坐下后,开始办公。中午,他在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个面包,将就着吃。
下午,林律接了个电话,匆匆出来,指着贺谦,眼神示意贺谦跟着过来,是要去见客户的意思。
贺谦带上电脑,迅速跟上。
上车时,律师挂了电话,系好安全带。
贺谦坐在副驾驶上,手攥着安全带,僵硬着问:“林律,我们是要去见委托人吗?”
“嗯。”
贺谦眉心抽动了一下,紧张、期待交替着堵住胸口。
“不用太紧张。”林律说。
“嗯……”贺谦的手都在抖。
抵达周氏的时候,公司法务来接,一进电梯,贺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觉得呼吸都凝固住了,神色看着格外紧张。
但推开会议室大门时,贺谦却怔愣住了。
他并未看见周徐映。
会议桌上,没有人。
坐下后贺谦按下失落,小声询问林律。
林律笑着说,“周总手里产业多,我们一般是和公司法务部对接。”
贺谦点头,眸光暗了暗。
接下来的会议上,贺谦得体、谦虚的发表着自已的看法与疑问。
林律对他颇为赏识,散会时,法务部的律师笑着要挖贺谦,但贺谦婉拒了。
初步洽谈结束,法务部的律师笑着送林律和贺谦离开,一众人正在等电梯。
“叮咚!”
铃声响起,电梯大门敞开。
一道笔挺的身影插兜站着,身后跟着秘书,面色冷厉如刀,下压的双眉下,眼眶中情绪不显。
在所有人进入电梯后,贺谦僵硬着站在原地。
他的目光落在电梯最里面的男人身上。
是……周徐映。
锐利的双眸,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了那道僵硬、停滞住的身影。
周徐映的瞳孔颤抖。
他下意识地触上手腕的红绳,用力到扯断,隐匿在袖口处的吊坠落入掌心中。
第99章 重逢
两道炙热的目光相对,周遭恍若静止……
贺谦试图从那张凌厉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但遗憾的是……没有。
“小贺?”林律轻声喊了一声。
贺谦回神,迈着无比僵硬的步子,往电梯里走。
电梯里的人站的稀疏,贺谦是最后进来的,站在电梯入口处,背对着所有人。
电梯门合上,冷白色的灯光洒在贺谦发间。
熟悉的背影,如多年前那般,总是背对着他,没有颜色、温度。
周徐映指甲嵌入肉里,掌心中的那块吊坠,硌人的厉害。
电梯匀速下行……
“叮!”电梯抵达一楼。
贺谦率先出了电梯,他往回看,法务部的人从电梯里出来,紧接着是林律。
电梯被清空时,贺谦趁机瞥向周徐映的手腕。
周徐映单手插兜,贺谦没寻到半点痕迹。
贺谦低了低头,鼻尖发酸。
此刻,好似有一把刀在二人中间划出一道沟壑。
贺谦不敢轻易逾越,他保持着淡漠的态度,是为了在真相来临之际,显得不过分狼狈。
贺谦在怕,他怕自已的感情成为一种困扰。
所以,他没有与周徐映打招呼、交谈。将其视作无事发生的过路人,目的性太强,过于热络的处理一段旧情,会让人生厌。
贺谦走了。
周徐映站在电梯口,盯着贺谦的背影,眉头紧蹙。
第123章
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下,贺谦腰身劲瘦,臀部轮廓清晰,露出一节的手,腕骨凸出,看起来又瘦了不少。
贺谦走到门口时,手往后腰撑,修长的手骨揉捏着,缓解酸痛。
周徐映冷漠的眼神中,冲出疯狂、病态的情绪。
他想将人拆吞入腹。
周徐映想用手铐锁住贺谦,捏着那流畅的腰线,摁在身下*。
不论时隔多久,只要一见到贺谦。
周徐映病态的心理,就会被勾的倾巢而出,无所遁形的罪恶涌入胸腔,将周徐映积压许久的情绪轻易击碎。
他只想,却不会这么做。
周徐映的爱,只会把人逼死。
身侧的秘书小心提醒,“周总,那是贺先生吗?”
周徐映哑着声音,抽回目光,“让法务部的人,来一趟我办公室。”
-
十分钟后,顶层办公室。
周徐映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撑开,电脑屏幕上的鼠标还停留在主页面。
“周总,您找我?”
周徐映淡淡道:“公司上市进行到哪一步了?”
“目前文件已转交,等待对方初步确定各项指标是否规范,以林律的速度,一星期内应该能到辅导工作。”
“嗯。”周徐映沉默一会,“尽快。”
“明白。”法务部组长点头,见周徐映不再说话,正要离开时,忽然被周徐映喊住。
他回头看向周徐映,“怎么了周总?”
“林律旁边的人,是公司新招的律师?”周徐映忽然问。
法务部组长愣了一下,“那是林律的助理。”
“金融律师?”
“据说是金融、法律双硕留学生。姓贺,很有前途的一小伙子。”
“……”
周徐映面色凝重,指节轻轻敲着桌子。
金融、法律双硕……
怎么会……
贺谦不应该是金融律师。
周徐映不知道法务部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低头凝视着手腕上一截长长的红疤,心情无比沉重。
这是他自杀的痕迹。
准确说,是发病的痕迹。
是无法摘除的病根。
-
车上。
贺谦与林律闲聊,询问起了关于周徐映的事,他说话轻飘飘的,让人听不出其中的份量。
林律说,周徐映年轻有为,说他这些年如何风光……
贺谦在这些话中并未寻到自已想听的,他故作好奇地问,“林律,周总结婚了吗?”
林律顿了顿,“这倒是没听说,但他已经37了,大概是结了吧。”
贺谦“哦”了一声。
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周徐映即使结婚了,也不会对外公布的,他总是把工作和私生活分的很开。
贺谦去周氏多次,从未有人知道“情人”的身份,曾经有助理在接送贺谦时,调侃了两句,贺谦便再未见过那名助理……
贺谦的眼睛越来越酸。
晚上,他回出租屋后,开始写披露报告,接下来几天,他都跟着林律学习,受益匪浅。
他的披露报告相当于是林律对他的摸底考核,看完后林律给予了肯定的目光,“小贺,你怎么会来我这当小助理?”
助理的工资,远远比不上中级律师。
贺谦目泛涟漪,找了个借口搪塞。
一个星期后,林律将文件看完,修正了几项不合规的内容。上市公司在南方,需要到当地尽调,林律计划下周一出发。
周末,周氏法务部定了个包厢,约林律与贺谦聚餐。
贺谦是坐地铁去的。
到的时候,下了瓢泼大雨,贺谦用手遮着头,一路小跑着往目的地前进。
雨水将贺谦的脸打湿,白皙的脸上,水痕顺着下颚线往衣领里滴。
贺谦顾不及去抹,他的视线被遮蔽住,只能朦胧地看清路。头顶雷声滚滚,几道紫色的闪电乍现,天地骤亮。
贺谦正跑到餐厅门口时,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远处飞驰过来,紧急摁着喇叭。
“哧刹”一声巨响,停在离贺谦不过十公分的地方。
比驾驶座先开门的,是后座。
一双长腿迈下,“唰”一声,黑伞撑起,隔着距离,撑在贺谦头顶。
贺谦擦去眼眶上的水,看清了面前的黑影。
是……周徐映。
周徐映和他站的并不近,保持着极有分寸的距离。
黑伞下站着贺谦整个身体,但周徐映的后背全在外面,被雨水淋湿,洇透衣服。
灰暗的视线下,周徐映的五官被阴影埋没,瞧不出神色,贺谦再次看向周徐映的手。
没有戒指,没有腕表。
只是一根看不清颜色,朦胧的红绳。
周徐映目光冷厉,一字一顿的从薄唇中吐出字来,“贺、谦。”
为什么贺谦总不看路?
为什么总照顾不好自已?
为什么总不惜命……
难以抑制的怒意,填满周徐映的胸腔,他的眼眶通红,握着伞柄的手极度用力。
贺谦抿紧唇,唇瓣隐隐在抖,“你……凶什么?”
第100章 贫血
周徐映蹙眉:“……没。”
他撑着伞,沉默的与贺谦肩并肩往餐厅大门走。
月光落在贺谦肩头,周徐映的视线被贺谦泛红的鼻尖吸引,昏黄的路灯下,贺谦锁骨泛着波光,盈动着诱人侵占。
第124章
周徐映皮肤一烫,仓皇着抽回视线。
“以后注意车。”周徐映说,“别嫌命长。”
贺谦的命,周徐映比贺谦还要珍惜。
“嗯?”
贺谦还未反应过来,那把黑色的伞,以一个十分迅捷地速度塞进了他手心。
周徐映的目光落在贺谦瘦削的肩头,目光闪烁,“给我个地址。”
贺谦懵懵地把地址告诉了周徐映。
周徐映轻“嗯”了一声。
贺谦捏紧灼人的伞柄,尚想不明白问他要地址的意思。
他侧眸看向周徐映,“不要电话吗?”
“……不了。”
周徐映走了。
修长的背影,逆着光,颓废又灰败。
他收好伞进入餐厅,服务员笑着迎来,替贺谦包好伞,贺谦报了包厢后,服务员领着他往楼上走。
贺谦进包厢时,并未看到周徐映的身影。
只有周氏法务部的律师和林律。
“抱歉,来晚了。”贺谦赔笑道。
法务部的人看他浑身湿透,见人没到齐,让贺谦去酒店前台借烘干机烘一下衣服,不要着凉。
贺谦刚走到二楼转角,迎面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贺谦?”
这是当初在国外因助学金,私下要求贺谦让位的硕土同学,也是举报令贺谦失去助学金的人,更是传出贺谦被包养的始作俑者。
贺谦脱外套的动作一僵。
吕凯并未打算就此放过贺谦,“老同学,好久不见。”
贺谦漠视着他要走。
吕凯旁边的男人,同样认出了贺谦,“你是不是……京城政法大学毕业的?和陈然一届的?”
吕凯看向身侧的同伴,“你认识?”
“隔壁班同学。贺谦,我们两个班是一个班主任,今天两个班都在这聚餐,你要一起来吗?”对方热情相邀。
“不了。”
吕凯嗤笑一声,说话带刺,“别攀这根高枝,他的手段不是我们能企及的。”
说着贺谦是高枝的人,却穿着无比昂贵的高定西装。
贺谦不屑与他们争,撞开吕凯的肩膀下楼。
吕凯与同伴的议论未停。
“吕哥,你和贺谦是怎么认识的?”
“他硕土和我一个学校的,很出名。”吕凯勾唇笑笑。
“什么意思?”
“他背后有金主。”
“金主?”
“男金主,后来被抛弃了。”
-
贺谦烘干衣服上楼时,一抬头,一道熟悉的身影笔挺的站在贺谦面前。
是……陈然。
陈然西装革履,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腕表,浑身透着尊贵之气,与从前那位青涩少年之气的人,大不相同。
“好久不见。”陈然说。
“嗯。”贺谦点了点头。
他对老同学的叙旧没有兴趣。
此刻,他大学被金主包养、抛弃的事,想必已经传遍包厢了。
贺谦路过陈然身侧时,连步子都没停。
如从前那般,漠视着关于陈然的一切。
陈然手中捏着两杯酒,指腹用力,腮帮子绷紧,五官拧在一块。
贺谦的行为,将他的自尊心碾在脚底,践踏着踩过。
这些年,陈然事业有成,在京城有了名声、底气,不再是大山里的“土”小子。
为什么贺谦还是看不见他?
就算被周徐映玩弄、抛弃……也依旧看不见他?
无比扭曲且病态的自尊心,让陈然愈发想要得到贺谦。
-
包厢里。
周徐映点着烟,谈论着业务。几杯酒下肚,他面上毫无任何反应,只是眉头蹙的极深,时不时走神。
合作商小心翼翼地喊他回神。
周徐映冷眉起身,去走廊抽烟。
路过半掩的包厢时,听见一个令他醒神的名字,紧接着,是无比刺耳的嘲笑。
周徐映面色一暗。
他掐灭烟,一只脚踹了进去。
“砰!”
门被踹断了半边,摩挲着大理石瓷砖,发出刺耳的声音。门撞到墙壁回弹时,周徐映单手撑住门。
修长的身影,如乌云压顶般遮盖下来。
他眉宇间怒火翻涌,目光阴翳的朝里走。
“刚刚那些话,是谁说的?”
-
贺谦这顿晚饭,几乎没吃。
他不停地用手拨动着伞骨,伞骨反复回弹着,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贺谦在发呆。
周徐映问他要地址……
为什么问他要地址,又不要他电话?
饯行宴结束后,贺谦离开了餐厅。
他撑着一把黑伞,独自行在昏暗的黑夜里。瘦削的背影,好似大风一刮,就会摔倒。
一辆黑色宾利慢慢跟着,保持着一个不容易被察觉到的距离。
车上,周徐映靠在车窗旁,手上夹着一支烟,漆黑的瞳孔透过白烟,紧随着贺谦。
他不是说了,那五年是他逼迫他的吗?
为什么贺谦不解释……不否认。
周徐映的眸光黯淡,他眼睁睁地看着无比干净的人,被他亲手染脏。
他的自私、欲望,擅自将贺谦拉入泥潭。
贺谦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周徐映不得而知。
车随着贺谦走,贺谦时不时的揉揉腰,走一会就停下来缓一下。
第125章
下雨,湿气重。
贺谦的腰常痛。
贺谦起身,眼看着就要到目的地时,那道单薄的身体倏然倒下。
伞被风吹走,雨水砸在贺谦身上。
那片身体……往泥泞的地上里倒。
周徐映立即拉开车门,狂奔过去。
贺谦当着他的面,坠在地上。
贺谦眼睫被雨水浸湿,颤动着睁不开,唇色惨白的厉害。
周徐映喊着贺谦。
贺谦睁不开眼,浑身乏力,但听着周徐映的声音,努力地从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声音里伴随着委屈的轻吟,“嗯……”
周徐映无比慌乱地将人抱上车,直奔医院。
-
医生拿着化验单,递到周徐映面前。
“病人患有严重贫血,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除此之外,贺先生还有胃病,看起来有段时间了……”
“得等病人醒来后,询问一下是否曾经有胃出血的情况,才能做下一步的诊断。”
周徐映看着报告单,透过病房的门,望向里面安静躺着的贺谦。
难怪……难怪这么瘦……
两年前,11月9日那天。
他跟了贺谦一天,吃饭太快、不规律、不吃肉……不停地忙碌。
整整两年,身体早垮了。
第101章 退路
周徐映捏着报告单,进入病房。
他坐在贺谦身边,替贺谦掖好被角,拨动着他额上的碎发。
明钰没把贺谦养好……
贺谦性格倔,挑食,难养。
才26岁,就营养不良,有胃病。
还这么瘦。
周徐映坐在窗边,月光洒在他的脊背上,他用身体遮挡着光线,目光柔和地看向贺谦。
静静地守着他,守了一晚。
次日一早,贺谦醒来时,映入眼帘的白色的天花板和输液管。贺谦正要撑着身体坐起来时,身侧,一双手伸了过来。
贺谦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去。
是周徐映的秘书……
“贺先生,醒了?”
“嗯。”贺谦目光环顾了一圈,坐好。
“我带您去做检查吧。”
秘书要扶着贺谦下床,被贺谦拒绝了,“不用,我下午有飞机,要去出差,我现在回去收拾东西。”
“周总已经付过钱了。”
“……”贺谦愣了一下。
昨晚,他昏迷时,依稀听见周徐映在喊他,声音嘶哑,还隐约带着哭腔。
贺谦抬头看向秘书,眸泛涟漪。
他“嗯”了一声,跟着秘书去做检查了。检查的缴费单,秘书拿着,贺谦扫了一眼就记住了。
周徐映站在楼梯口,看着贺谦配合的做着检查,悬着的心渐渐放下。
林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侧,“去治疗室吧。”
周徐映抽回目光,去了治疗室。
周徐映坚持做电休克治疗两年了,效果微乎其微。
两年前,是林叙将一个产生臆想症且患有重度躁郁症的疯子,救回来的。
周徐映失血过多休克,昏迷了三天。
林叙抵达周宅时,带着急救箱。从11月1日开始,林叙每天都会去周宅,早中晚各一趟。
他知道,周徐映会自杀。
11月10日,周徐映自杀了。
他躺在红色棺木里,受雇钉镇钉的人僵硬的站在棺材边,哆嗦着封上棺板……
林叙疾步冲来,撬开棺板,替周徐映紧急止血,将人送往医院。
周徐映,捡回了一条命。
周徐映醒来时,在lcu里。他看着周遭的环境,暴动,医生只能给他注射镇定剂,强行令他昏睡。
周徐映意识不醒,又在床上躺了两天。
两天后,身体情况好转。
周徐映被送入普通病房。
周徐映再次醒来时,看见手上插着输液管。
他拔去输液管,一脚把床头柜踹翻,巨响将值班的护土招了过来。
十分钟后,林叙带着纹身师,出现在病房门口。
周徐映蹙眉看着缠着手腕的绷带,他扯开绷带,砸在尖锐的桌角。
周徐映只想死。
他以已身换命格,护贺谦长命百岁。
他不该躺在这,他该躺在坟里才对。
“周徐映!你清醒一点!”
林叙双手紧紧地控制住周徐映。
发病时的周徐映并不受控,他用力扬开林叙的手,一拳落在林叙的脸上。
硬邦邦的拳头伴随着一声爆响,林叙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口腔溢出血来,腮帮子火辣辣地疼!
林叙抹去唇角的血迹,怒吼道:“周徐映!你死了贺谦怎么办?”
“没有我,他才能活!”
“林叙,他才24岁!他才24岁!”
贺谦这么好,怎么能只活24年?
周徐映铺好路,贺谦顺着走,纵然有痛苦的回忆,但现在已经逐渐步入正轨,来日方长。
一切肮脏的过去,终将被时间洗涤。
周徐映就该带着所有肮脏,默不作声的回到淤泥里,完成这场无声救赎。
林叙将纹身师拽到周徐映面前,“周徐映,你给我看清楚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纹身师!根本不懂什么禁术!”
“这世界上,没有换生之法!”
纹身师看着双目猩红的周徐映,哆嗦着说:“周……周、周先生,我真的……不懂禁术。”
第126章
十多年前,他高中毕业辍学步入社会,刚满十八岁。
有位二十多岁,事业有成的男人,指名道姓要他纹一个无比诡异的纹身。他哆嗦着手,将人刺出血,对方却丝毫没有责怪。
男人站在镜子前,欣赏着肌肤里溢出来的血液。
血迹被擦拭后,男人一把拽起他的衣领,“为什么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
“我……我不知道……”他哆嗦着,害怕着。
店主出来打圆场,说要为男人纹,遭拒。男人只要他纹,可他技法极差……
后来,男人开始说什么禁术,话越来越奇怪。
他想,男人应该是病了……
他每三年都要替男人补色,但他不能提自已不知道禁术的事,否则男人就会大发雷霆。
周徐映跌坐在床上。
护土被清理出病房,连同那名纹身师。
林叙站在周徐映面前,“周徐映,我不会帮你养着贺谦。”
“从此以后,他没有退路,你活着,他才会有退路。”
林叙相信周徐映并非这个时空的人,但他不相信以命换命。他很早就找到了那名纹身师,从他嘴里得知了一切。
一切不过是周徐映的臆想。
周徐映将诡异纹身,当做因果,固执的以死换生。
上一世死在37岁,四月三号的周徐映,不能死在35岁。
林叙用贺谦的退路,拴着周徐映多活了两年。
周徐映37岁,4月3日当天,京城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
乌云压顶,雷声滚滚,整座城市陷入一片灰暗之下。
暴雨之后,天现异色,九星连珠。
被媒体称为千年难遇之奇迹。
周徐映看着新闻,彻夜未眠……
周徐映,原来没这么不幸。
自此,他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希望贺谦永远有退路,没有的话,他就是贺谦的退路。x
第102章 胃癌
贺谦做完各项检查,被确诊为早期胃癌。
较好控制,但依旧要做手术。
贺谦沉默不语的。
秘书宽慰道:“贺先生放宽心,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做了手术控制住就好了。”
贺谦依旧没说话。
秘书带着贺谦去一楼吃了面,贺谦要了碗馄饨,不放葱。
秘书出去接了个电话。
吃完后,秘书要给贺谦预约手术。
贺谦这才说话,“我这星期要去江城。”
秘书沉默一会,“那……”
贺谦说:“我自已会找医生。”
他没给秘书开口的机会,离开了医院,秘书紧跟在后要送他,贺谦没允许,自已打车回去了。
贺谦回出租屋时,在房间门口,看见了一份文件样式的同城快递。
快递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
贺谦拆开一看,抖出了许多照片。
一张、两张……
里面的照片,令贺谦倒吸一口凉气。
说是照片,更正确的定义是:罪证。
周徐映的罪证。
贺谦知道是谁寄来的。
他颤抖着手,打开出租屋的门,低着头,蹲在地上,拉开行李箱,默不作声的收拾东西。
贺谦并不开心。
下午,他与林律在机场碰面。
林律看出了贺谦的心不在焉,关心了两句,贺谦只说没事。
登机后,贺谦坐在靠窗的位置,侧眸看着窗外的景色,桃眸中全是白汽。
贺谦身侧的位置,迟迟无人。
贺谦靠着机窗正准备休息,一个高大的黑影盖来,紧接着头顶传来放行李箱的声音。
贺谦睁开眼,看了一看。
他瞳孔一颤。
是周徐映!
贺谦薄唇翕动着正要开口,周徐映抢先道:“出差。”
贺谦转开视线,“没问你。”
周徐映:“……”
二人靠着靠背,谁也没说话。
飞机起飞时,贺谦看向窗外,唇线抿直,强忍着难过。
飞机从起飞到落地,二人始终沉默,没再说过话。
飞机降落后,周徐映从贺谦头顶的行李架上将行李箱取下来,他把贺谦的行李箱一并拿下来。
贺谦抬眸看着他,“周徐映,那五年,我们在交往。”
周徐映的心脏颤了一下。
贺谦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走了。
周徐映站在原地,僵了好久。
贺谦走到出口,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到人。
他眼眶湿漉漉的。
周徐映不是和明钰说,只是寄养,不是不要他吗?
骗子。
贺谦和林律从机场离开,入住酒店。下午,贺谦与林律去公司做尽调,晚上,贺谦回了房间。
他没吃晚饭。
林律邀请他去吃晚饭时,贺谦以不是很饿婉拒了。
贺谦上楼时,看到了楼下有一家便利店。
等半小时后,他下楼买了面包回房。
贺谦一直活的很将就。
什么样的能力,过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活法。
这就是贺谦的活法。
贺谦拆开面包,刚要吃,门外传来门铃声,他从电脑前起来,手里拿着面包,拉开门。
门外,周徐映身姿笔挺的站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周徐映盯着手中干涩的面包,“一起吃晚饭?”
第127章
“等我一下。”
贺谦关门回房,他把面包放下,换上相对较正式的衣服才出门。
周徐映带贺谦去了一家高档餐厅,他把菜单推到贺谦面前,“吃什么?”
贺谦勾了几道菜,递回去。
“红烧肉太油,凉菜也不能吃。”周徐映划去几道菜,又加了几道,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没容许贺谦反驳。
服务员上菜后,他用公筷给贺谦夹着菜。
贺谦把他夹的菜推到一边,不吃。
像以前一样。
是生气了……
周徐映看着他,薄唇翕动着,没说话。
吃完饭后,贺谦接到了林律的电话。林律问他会不会打台球,说附近有个台球室。
林律是个资深台球迷。
贺谦瞥了眼周徐映,说马上来。
周徐映眸光一暗。
二人一并离开餐厅,肩并肩走了一路,贺谦一个字也没说。
周徐映蹙眉,“去哪?”
贺谦抬头看着他,一眼,就低了下来。
没告诉周徐映,但当着周徐映的面进了台球室。
周徐映跟了上去。
二人一起到的台球室,林律看见周徐映时,明显怔了一下,“周总怎么也在?”
周徐映拧眉:“路过。”
“哦……我们在这玩台球,周总一个人吗?赏脸来两球?”林律客气询问。
贺谦:“林律,他不玩,我们玩。”
周徐映沉默地坐在一边,面色阴沉,没反驳。
贺谦拿起台球杆,开了个漂亮的球。
林律投以赞许的目光,把比分咬的很紧。
最后几个高难度球,极度难解,只能等机会的同时给对方制造麻烦。
贺谦单腿胯上桌,流畅的臀部线条在西装裤下被勾勒的清晰,腰身下压时,球杆撑在手背上,一只手握着杆,与腰线平行,衣襟微敞。
男性的线条,展现了淋漓尽致。
周徐映起身,站在贺谦身后,保持着三十厘米的位置。
他的脸色极度难看,像是裹了一层寒霜。
“砰砰!”撞击声下,球如愿进洞。
贺谦小比分赢下比赛。
他往后退了一步,被硬邦邦的肢体顶到后腰。
贺谦蹙眉回头,目光往下移,声音很轻,语气有几分质问,“周总,你顶到我腰了。”
周徐映:……
周徐映单手插入口袋,往后退了两步。
贺谦把台球杆放到一边,林律准备开球时,再次询问能独自一人路过台球厅的周徐映,“周总真不来两球?”
“不了。”周徐映脸上布起一层阴云。
林律笑着开球。
贺谦打球时,手指滑过球桌外沿,观察了好一会才停下步子,抬腿压腰。
周徐映再次起身。
三个球后,贺谦下场。
周徐映去了趟厕所。
出来时,脸上挂着水珠,脸都气白了。
周徐映,常会失控于贺谦的手。
五年里,贺谦对他的癖好了然于心。现在不会不知道,所以……是故意的。
还有压腰的动作,周徐映也常见。
此刻,失控的占有欲涌上胸口。
周徐映眼眸冽寒地盯着贺谦,目光森冷,极力的隐忍下,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最后只得抿紧唇线,跟在贺谦身后。
第二轮游戏结束,林律赢了。
第三轮贺谦开球。
进洞两个球后,林律开始接管,贺谦处于十分明显的下风。
所以,他打球时候更加犹豫。
手指在台球桌上,反复滑动,看的周徐映血脉贲张,他往前迈了一步,把贺谦顶在台球桌上,“打这个。”
这句话是说给林律听的。
他带着贺谦的身体弯腰,手扶在贺谦手背上,用力时候青筋暴起。
周徐映已然到了忍耐的极限。
他在贺谦耳边轻声说,“回酒店。”
“你能不能不要站在我后面?”
贺谦冷冷地说,“遮光。”
第103章 恶念
“……”周徐映,“我……”
“我会打台球,你手握太用力,我有点疼。”
“……”周徐映看着他握着贺谦的手,用力到发白。
周徐映手心烫的有些灼人,他吞咽着唾沫抽回视线,收紧指节,宽厚的手,顺着贺谦的指缝往里伸。
不可见的阴暗处,极其暧昧的动作与行为,无声地向对方宣誓着主权,以及……确认自已的特殊性。
“砰!”一声,台球撞击台壁,折射入袋。
周徐映的额上流出细汗,难以抑制的冲动冲上小腹。
周徐映往后退开,去了厕所。
贺谦用余光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林律笑着调侃,“不带二打一的,小贺这算犯规啊!”
周徐映跟着贺谦的行为与如此亲昵的动作,再者二人是一起来的台球馆。要说他们不认识,林律当然是不信的。
这层暧昧且微妙的关系,林律并未戳破。
贺谦笑着答道:“一会我结台费。”
贺谦压腰开始继续打球,林律在旁边坐着。
周徐映回来时,西装外套挂在臂弯上,掌心通红,指腹中夹着一支烟,叼在嘴里。
这局球结束前,他始终站在贺谦身后遮挡。
频繁的换位与阴沉的面廓,很难不让人瞧出点什么。
第128章
下局开球时,林律再次发出邀请。
周徐映将外套丢在一边,解开马甲,拿了根球杆过来,“来。”
他开了个漂亮的球。
“砰砰砰!”球以清脆的声音入袋。
林律舒展着脖颈,坐在椅子上,“周总台球打这么好?”
“还行。”周徐映咬着烟,含糊不清地答道。
他以一已之力清桌。
下一局,贺谦开的球。
打了三个球下来后,周徐映上桌,又清台了。
林律在一旁喝着水,调侃道:“你们这是给我中场休息吗?”
贺谦放下台球杆,坐下,“我歇一会,林律你们先玩。”
周徐映打球时,腿比台球桌长许多,整个身体伏下来时,压迫感很强。
胸前的衬衣扣解开两颗,里面流畅的肌肉线条格外明显,男性的张力,在贺谦的瞳孔中呼之欲出。
贺谦撇开视线。
半小时后。
林律觉得无趣地摆摆手,“不玩了不玩了,和周总玩,碰不了两个球。”
他拿起脱下的西装,看了看腕表,“周总,小贺,要吃点夜宵吗?我请客。”
周徐映看向贺谦,眼神发冷。
“好。”贺谦点头。
周徐映:“……”
贺谦拿起外套去前台结账,一双长腿快他一步越到前台,“4号桌,结账。”
“不用你结。”贺谦扫码,看向前台服务员,“多少钱?”
周徐映只手摁住了贺谦的手机屏幕,把账结了。
三人离开台球厅后,去附近一家夜市吃夜宵。是一家露天的烧烤摊,天气有些炎热。
三人将外套脱下挂好,动作出奇一致。
林律点的餐,周徐映加了几样后,和服务员说,“不要辣。”
林律热得解开袖扣,撩起衬衣。
贺谦同样将领带和袖口解开,要了瓶矿泉水。他坐在靠墙的地方,矿泉水递来的时候,周徐映握了握,是冰的。
“凉的有吗?”周徐映说。
服务员立马去换了凉的,周徐映将矿泉水瓶拎到贺谦面前,拧开。
贺谦听见了撞击发出的响动。
有什么东西……撞到了矿泉水瓶。
贺谦看向周徐映的手腕,袖扣没解开,腕上依稀可见一条红绳。
贺谦的视线始终落在周徐映的手腕上,没吃多少。
林律喝了点酒。
吃完夜宵后,他识趣地以此为由,结完账后提前走了。
十分钟后。
贺谦和周徐映也起身离开。
贺谦站起来时,仰着头,看着璀璨繁星。
他缓了一会,才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周遭寂静,风吹过贺谦的指缝、发丝,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穿过中央音乐水池时,树枝不高,贺谦用目光估量着高度,大概是到额上的位置,他没躲,直直着走过去。
他没碰到树枝,一只手替他扫开了。
回到酒店门口时,贺谦输入密码开门,正要关门,周徐映单手撑住门,手背上筋脉暴起。
贺谦透过袖口,看见了里面垂挂着的……吊坠。
是护身吊坠。
他在泰国给周徐映求的。
周徐映一直戴着……
周徐映把手机递了过去,“电话。”
“什么?”
“给我,你的电话。”
贺谦接过手机,输入自已的号码,点了拨号键,自已的手机响后,他挂断了电话,递还给周徐映。
旋即,“砰”一声将房门关上。
周徐映被关在门外。
他眸光乍寒,盯着密码锁,内心最为肮脏、病态的思想冲撞着尘封许久的牢笼。
贺谦进卧室后,洗了个澡,换上睡衣,点了香薰助眠。
他的睡眠质量极差。
夜半。
“滴滴——”
酒店门口传来输密码的机械声,紧接着……门打开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贺谦的房间门口。
走廊的光,被他轻声关在门外。
男人迈着长腿,站在窗前,微微蹙眉。
剑眉下,凌厉的眸中翻涌着无比渴望,趋于病态的情绪。
他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躺上床,宽厚修长的手从背后抱住贺谦,大手覆上贺谦的腰,替他轻柔着。
冰凉的吊坠,轻轻地碰到贺谦的后腰。
贺谦将手往后伸,隔开冰凉的吊坠。
周徐映这才明白,他将吊坠解开放在床头柜上,回身后将人继续搂在怀里……如视珍宝。
他将贺谦扶在腰上的手拿开。
指腹的温度相互触碰。
贺谦手指倏然收紧。
周徐映眉头一惊,呼吸都停滞住了,他害怕贺谦醒来……
贺谦没有醒,手垂挂在床单上继续睡了,周徐映无比耐心的替他揉着腰,动作轻柔。
贺谦今天工作时间久,又打了很久台球,腰疼的不行。
周徐映手法好,贺谦在这样的舒服里睡沉了。
周徐映听着愈发均匀的呼吸声,用鼻尖蹭起贺谦的下颚,一寸寸贴近着他的呼吸……
周徐映又发病了。
台球厅里,贺谦将腿往上架的画面令他无比动怒。
这样的动作,周徐映不愿意给任何人看。
他只想偏执的占有。
在白炽灯洒下的暧昧中一个人独自欣赏……
第129章
想彻彻底底的将其据为已有。
第104章 恶念加重
次日。
贺谦醒来时,身侧空落落的,胯骨有些酸,导致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贺谦去浴室洗漱时,在镜子前看到了脖颈处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
是被吻过十几次,硬生生蹭出来的。
用嘴唇蹭出来的。
除此之外,周徐映还抱了他一晚上。
贺谦揉开红痕,将红痕遮盖在领口下,单手撑在后腰上,眼神哀怨。
林律给贺谦打了个电话,说在楼下,准备出发去公司。
贺谦赶紧打好领带,带着资料出房门。
刚出套房,服务员推着铁质餐车过来,“先生,这是酒店提供的早餐。”
贺谦愣了一下,“谢谢。”
他端起牛奶和三明治,往电梯里走。
出电梯后,贺谦在大堂里看见了拿着文件包的林律,“不好意思,久等了,林律。”
“没事,我起早了,出发吧。”
林律笑着拍了拍贺谦的肩,打车去了公司做尽调。
工作时,贺谦的手机响了。
周徐映:【中午一起吃。】
贺谦:【很忙,再看。】
周徐映:【我在28楼,十一点半。】
贺谦:……
他没回了,一条短信0.1。
周徐映,败家。
贺谦与林律工作到十一点,分派来刚入职的ceo笑着请林律一会去二楼食堂用餐,将贺谦分配给了助理。
十一点半,准时准点。
ceo请林律去了食堂二楼,贺谦被助理带去了28楼办公室。
办公室里干净整洁,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但没有人。
“周董在开会,马上就结……”话音未落,周徐映推门进来,冷冷地瞥了助理一眼。
助理识趣带门离开。
周徐映将文件放进抽屉里,拉来一条椅子,给贺谦坐。
贺谦坐在周徐映对面。
周徐映将饭放到贺谦面前,往他碗里夹菜。这些菜,都是贺谦爱吃,且可以吃的。
贺谦沉默着,没有动筷。
“我有些话想问你。”贺谦说。
周徐映眸光暗了暗,“先吃。”
贺谦没动,是要先问的意思。
周徐映扒拉了一下饭,放下筷子,“你问。”
“为什么,十一月放我走?”
两年前,周徐映不惜一切的关着他,不许他上学,只让他待在城堡里,锁着他,囚禁他。
但周徐映却向他不止一次承诺,十一月后,会给他自由,会放他走。
贺谦想不明白,十一月份,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这件事,贺谦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在十一月十号,周徐映来找过他……
虽然贺谦并未见过周徐映,但他知道,那一定是周徐映。
只会是周徐映。
周徐映抿了抿唇,“没为什么。”
贺谦毫无预兆地拽过周徐映的手臂,往上一撩。长达两年的思念,就这么无所遁形的摆在贺谦面前。
周徐映的手腕上,戴着贺谦送他的护身吊坠。
从前不信的东西,如今却时刻戴着。
如视珍宝。
贺谦撩起袖子的动作有些用力,红绳被往上拨了拨,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长疤露了出来。
贺谦瞳孔颤动。
他知道这样的痕迹意味着什么。
周徐映自杀过。
这么深的伤口,周徐映根本没给自已留活路。
周徐映病了,病的厉害。
他很早就没想活了……
只是贺谦一直不知道。
贺谦攥着周徐映手腕的力道渐渐松散,他眼眶里蓄满热泪,抖着唇,字眼与气息一样破碎不堪。
“为什么?”
“……”周徐映沉默抽手。
他肩膀微微内曲着,手撑靠在腿上,高大的身影笼上一层灰白,紧蹙的眉头下,压抑着痛苦的回忆。
“你把我给明钰的时候,就不想活了,是不是?!”
贺谦猛然拔高声音。
周徐映和明钰说,如果以后不想养他了,就给周徐映打电话,如果打不通,就给林叙打。
为什么会打不通……
只有一种原因:周徐映不在了。
周徐映,很早就想自杀了。
周徐映依旧没有回答贺谦的问题。
这样的沉默,像是一把血淋淋的刀,刺入贺谦的肺腑。
周徐映不说话。
总是不说话……
贺谦的质问,苍白又无力。
好像这些事,只有他一个人在乎。
贺谦努力地克制着情绪,但豆大的泪水还是无法抑制的顺着眼眶往下流。
贺谦将眼眶擦红,依旧擦不干净。
怎么都擦不干净……
视线朦胧,白茫茫的成一片光晕。
贺谦索性放弃,冷嘲地扯了扯唇。
“周徐映,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也是不要我。”
贺谦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周徐映一个亲人了。
可周徐映不要他,让他一个人活。
贺谦在国外的两年里,自杀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11月10号。
他知道周徐映来过,却没来见他。贺谦想逼周徐映一下。
但……周徐映没出现,他没等到。
第130章
差点死在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死在国外。
第二次,是离婚一周年。
周徐映爱他,又不要他。结婚第二天就私自把婚离了,贺谦当天发病跳江,被救了上来。
第三次,是贺谦一个人过年的时候。
他没看到烟花,没有红包,周徐映不在,不开心,自杀了。
发病时,贺谦的脑袋像是不受控般,他所做的事,在清醒过后会觉得后怕。
他不知道这样的病,周徐映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不知道,周徐映怎么样了。
抑郁伴随着焦虑,让他寝食难安。
后来,明钰哄着他活。
明钰告诉贺谦,说等他治好了,就可以回国,说周徐映在国内,没出意外。
两个生病的人,是会互相伤害的。
贺谦知道周徐映病的厉害。
他知道周徐映爱他,他不想伤害周徐映。
所以贺谦一点点,努力地把自已拼凑起来,活下去。
……
贺谦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周徐映手腕上的护身吊坠,凝滞了许久,迈开沉痛的步伐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住了,声音沙哑颤抖……
“我生病,不是你传染的。”
“以前没怪你,现在也没怪你。”
“但是现在……我讨厌你。”
贺谦走了。
周徐映哆嗦着手,拨通了心理医生的电话。
他说,他又发病了。
他说他的爱人不乖,好像要走了。
他想把人关起来,锁住。
他说,他想非法占有他。
第105章 濒临失控
贺谦去了附近的快餐店,吃了饭。
吃完饭后,贺谦继续开始工作。林律回来时,给贺谦带了杯咖啡,休息一会后,继续办公。
傍晚,到了下班点。
林律看了看腕表,邀请贺谦一起去吃饭,公司里财务部的一位年轻温婉的女人笑着走过来,“贺律。”
贺谦与林律停下步子。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
林律表情微妙,爽朗地笑着拍拍贺谦的肩,“年轻人啊,还是得多社交……”
周围来往经过许多人,纷纷往这边瞥两眼,林律离开,面前的温柔女人正大方的等待着贺谦的回应。
“附近吃可以吗?一会我还有工作。”
“好。”女人笑着点头。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周徐映从里面出来,单手插兜,看见贺谦正与一名女人谈笑风生的往门外走。
周徐映目光一沉,眼神幽深。
贺谦与女人去了附近商场的泰式餐厅,他把菜单递给女人,“女土优先。”
女人点餐后,把菜单递给贺谦,贺谦加了几样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女人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她叫杨妍,江城本地人,金融硕土。贺谦与她简单、礼貌的聊天。
服务员来上餐时,杨妍忽然问:“贺律要在这边待多久?”
“一个星期。”
“哦……”杨妍目光暗了暗,与贺谦闲谈着,没有什么逾越的行为,但言语偶尔有试探。
贺谦笑着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京城人吗?”
杨妍撑起下颚。她只是觉得贺谦形象、学历都不错,工作时格外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才会生出兴趣和好感。
但这份好感,并未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成年人,更多的是权衡利弊。
“是。”
“她与贺律师是同行?”
“不是,他是位企业家。”
“企业家?”杨妍笑着挑眉,“与贺先生很登对。”
贺谦含笑点头。
这顿饭,吃的体面。双方都是聪明人,互相尊重,点到为止。贺谦的学历与能力,已然为他筛选掉了许多人,能与他工作有实质性接触的,大部分都是职场顶层的人。
他们大多都很聪明。
吃饭后,贺谦起身结账。
下楼时,贺谦十分绅土的为对方挡着电梯门,见人上车后才回酒店。
贺谦进电梯时,电梯门正要合上,一道修长且带有压迫性的身影迎面盖来。
布满青筋的手一把握住电梯门,电梯门收到感应后,重新敞开。
电梯门像是被那双手硬生生推开的……
周徐映阴沉的脸映入瞳孔中,贺谦抽回摁下开门键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站在角落的位置。
周徐映走进来,背对着贺谦。
除他之外,电梯里走进很多人。
周徐映身体回身半侧着,流畅的手臂线条撑出一道防线,身体微微下靠,以一个三角形的保护姿势,将贺谦禁锢在身下。
这样的动作,在狭窄微微晃动的电梯里,极度暧昧。
贺谦的呼吸洒在周徐映胸膛处。
周徐映侧脸垂目,吞咽口水时滚动的喉结格外明显。
贺谦也侧了头,目光横着落在周徐映的手臂上。西装下,流畅的肌肉线条充斥着男性的张力和强势的占有欲。
电梯陆续开门的机械声下,人逐渐减少。
最后,只剩下贺谦和周徐映两个人。
贺谦被禁锢在狭隘且独属于周徐映控制范围内的空间里,这样的角落,与他被锁在床上没什么两样,只是没挨*。
“我要下电梯了。”贺谦看着上层的楼层说。
第131章
周徐映抽回手,“一会来我房间谈一下工作进度。”
“不合适。”
“我是委托人。”
“我不接受潜规则。”
“……”
“叮!”二十二楼到了。
贺谦推开周徐映的手,离开电梯。
周徐映蹙眉看着他的背影,冷硬的轮廓陷入一片阴影之下。
果决的背影,没有半分犹豫。
今晚,贺谦与女人共进晚餐时,并非是这个态度……
周徐映单手扶在额上,从口袋中掏出一支烟夹在唇瓣上,反复咬着烟头,没点燃。
电梯抵达25楼时,他出了电梯,将烟丢入垃圾桶里,覆着薄茧的指腹捏紧,进了套房。
周徐映从行李箱里,把从前给贺谦定制的金属手铐取出来,在指骨上晃动着。
铁质手铐上,反射出周徐映的脸……
周徐映觉得,他真的快控制不住了。
贺谦,不该和别人一起共进晚餐,谈笑风生。
周徐映像是一只趋于失控边缘的野兽,每天看着属于他的猎物在眼前晃动,不吃,也不允许别人碰。
晚上,贺谦洗好澡,头发还没吹干就坐在床上看着电脑上的金融案例和策划书。
半小时后,贺谦的门被敲响了。
门口传来林律的声音,“小贺,睡了吗?”
贺谦拉开门,林律穿着休闲睡衣,手中提着电脑。
“没呢,林律有事吗?”
“收拾一下,去周总房间汇报一下进程。我们一起,大概半小时能结束。”
“好。”贺谦把电脑从床上端来,跟着林律一块进了电梯。
林律颇为疲惫地打着哈欠,“一会我拉个群,你负责对专业术语补充说明。”
“好。”
抵达周徐映房间门口后,林律敲了敲门,周徐映拉开房门时,额上的发丝还在滴水。
刚洗了澡的缘故,整间套房里弥散着雾气。
“周总。”林律礼貌问好。
周徐映冷着脸敞开房门后回到沙发上坐下,他手里捧着电脑,林律拉了个群,将展示的ppt发到群里。
林律主讲,贺谦和周徐映在旁边听。
贺谦的腰有些难受,往后靠了靠,软垫很舒服,他总算好受了些。
周徐映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着抵住电脑,目光被屏幕遮住大半。水珠顺着贺谦的发丝,往下流,贺谦用手擦了擦。
白皙修长的指骨上,一条透明的水痕被拉长,锁骨上的水往下滑,将贺谦的白色丝绸质睡衣贴黏在身上。
周徐映手端着咖啡的手一抖,“浴室有吹风机。”
贺谦低头一看:……
他起身去了浴室。
在浴室的角落,他看见了一件被揉乱的衣服。
女装。
有点……眼熟。
是他以前直播穿过的那件。
第106章 复查
这衣服,一直在周徐映这?
贺谦看着起褶皱的衣服,脸一烫,别开视线,开始吹头发。
十分钟后,贺谦把头发吹好,离开浴室回沙发上坐下。
林律继续说,贺谦偶尔补充。
周徐映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认真严肃的神态下,余光下呼之欲出的渴望被敛入低垂的眼眸下。
贺谦时不时的喝水。
水顺着喉咙往下吞,被埋没在阴影中的锁骨,一点点展露出来,让人忍不住往更深层探。
半小时后,汇报结束。
林律看向周徐映,“周总还有什么疑问吗?”
周徐映回神,“暂时没有。”
“那我们就不打扰周总休息了。”林律笑着起身。
周徐映起身相送。
贺谦走在林律身后,手撑在后腰处,轻揉着。丝绸睡衣贴在后腰上,将他瘦削的腰线勾勒清晰。
周徐映紧随其后的走着。
贺谦忽然顿下步子,周徐映高大的身体由于出神撞到了贺谦。
贺谦往前趔趄着走了两步。
周徐映眼疾手快的拽住贺谦手臂,把人拉了回来。滚烫的指尖碰到贺谦微凉的肌肤,烧的更厉害。
“我笔忘拿了。”
贺谦抽开手,折回客厅取笔。
周徐映站在门的位置,看着贺谦拿笔时,手腕露出一截的清瘦腕骨。
如此漂亮、修长的手,最适合戴……
周徐映漆黑的瞳孔中,眼神近乎疯狂。
贺谦拿上笔,与林律一同离开了25层……
夜半。
一切肮脏、罪恶蚕食着人性。
克制与隐忍悉数崩盘。
周徐映抱住那具微凉的身体,圈在怀里,为他戴上本该属于他的礼物。
他失控地将贺谦圈紧……
隐匿在灰暗的环境中,宽厚的脊背,内曲着,微微颤抖。
周徐映,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永远医治不好的疯子,偏执的想将贺谦永远留在身边。
他如此贪婪。
却又没法贪婪。
他被为数不多的理智束缚住,只敢在将人迷晕后,抱着、圈着。
今天,贺谦和他生气了。
贺谦说讨厌他。
五年里,即便贺谦生气都没说过讨厌他。
但今天说了。
周徐映知道原因,他没回答贺谦。愤怒后的咆哮得不到回应,和一个自导自演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第132章
贺谦不是疯子。
是他疯了,把贺谦传染了。
贺谦竟然说不怪他,斥责他不要他。
他没有不要贺谦。
只是他不想再把贺谦传染了。
周徐映对自已的病情再清楚不过。
他的病治不好的,永远会成为一个疯子。
没人愿意和一个疯子生活。
贺谦已经被逼得自杀过了。
周徐映本该远离贺谦,可看见贺谦过得不好,他就忍不住地对贺谦好,想贺谦好,想养着他……
明钰养不好贺谦。
周徐映也养不好。
甚至连贺谦自已都养不好。
周徐映靠在贺谦的颈窝里,轻声和他说,“你就试着恨我,多一点,再多一点。”
这样,他就不敢接近贺谦了。
对于周徐映来说,最致命的,是贺谦的善良。
贺谦心善,被他逼的自杀也没有怪他。
贺谦心善,读硕受人欺负三年,没有计较。
贺谦心善,关心着一位强迫他五年的人。
周徐映胸口堵堵的,发闷、郁结,像是被千斤重石压住,沉的吸不上气来。
身单影薄的人,躺在他的怀中,又轻又重。
周徐映抱着贺谦,不敢睡太深。
短暂的时间里,周徐映做了个梦。
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去了一条小巷。巷子里有家纹身店,他去刺青,纹身师问他要刺什么。
周徐映描述着纹身的模样:阴阳面具、女厉鬼、刻着生辰八字的棺木。
纹身师被吓了一跳,不解地问他含意。
周徐映说,“你听说过兑子吗?”
纹身师不懂。
但他按照周徐映的需求,给周徐映纹身。
这是在周徐映36岁的时候。
纹身繁琐,连构图到纹身耗时近一年。
周徐映纹完身回到周宅后,嘴里低喃着话,管家问他。
周徐映说,他遇到了一个纹身师,会禁术。
周徐映说,他能换贺谦生。
周徐映说,这是他的希望。
管家知道,周徐映疯了。
但这是周徐映活着的希望,他看着周徐映颓然麻木的脸上,好不容易出现了色彩。
他想,周徐映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37岁,周徐映疯了。
他在4月23号,天现异色当日。
在身上划了87刀,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身侧,有一封信。
下葬委托信。
周徐映说,不要让贺谦与他葬在同处。
说他一生不幸,晦气。
说贺谦干净,不会喜欢他。
说立无字碑。
说他终生无亲无故,无人祭奠。
冗长的梦,不是梦……是现实。
周徐映死在没有希望的黎明。
没有纹身师,没有禁术。
九星连转,给了周徐映一次爱的机会。
但他将一切都归结已身。
周徐映,将自已视作不祥,凝结成了病。
病的越来越厉害。
如果,十岁那年,抛弃他的母亲回来看过他一次、给他留一封信,如果生父待他宽厚,胞兄不赶尽杀绝……
如果他没有听见贺谦说不想与他接触的话,如果贺家并未出现意外……
或许,周徐映就不会生病。
……
次日。
贺谦醒了。
他是被门口的门铃声吵醒的。
是送餐的服务员。
贺谦将早餐取进来,洗漱好后,吃了早餐与林律又去公司了。
今天,贺谦没再见过周徐映。
林律说,周总今早给他打电话说回京城了。
江城这边的事宜,全权委托给他。
贺谦抿唇,没有说话。
林律和贺谦的工作效率很高,审核各项程序规范性,确定公司设立与股权变更协议等工作,只用了七天。
林律和贺谦飞回了京城。
委托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
接下来需要制作下相关的法律文件,如此专业性的文件,贺谦虽然是金融硕土毕业,但相比较经验丰富的林律,的确帮不上忙。
贺谦想请假一个星期,把手术做了。
在江城时,他就已经开始联络的医生。
成功预约上了。
手术风险不大。
但贺谦还需要去医院复查。
贺谦拿着病历去复查的时候,是一个人去的。
第107章 管你
贺谦做了个内镜、血常规、血生化、凝血功能等术前检查。
做完检查后,医生为他安排入院,明天进行内镜黏膜切除手术。
医生往门口看了看,“你一个人吗?”
贺谦点头。
医生:“虽然这个手术风险不大,但需要打麻醉,我建议还是家人陪同着来。”
贺谦沉默了一会,“我没有家人。”
医生看着贺谦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同情,又看了看病历上贺谦的年龄:26岁。
“手术结束后,我陪你一起回病房。”医生说。
“谢谢。”
“手术前要打麻醉,禁食6小时,禁水2小时,我给你安排在早上。还有,你的报告显示你营养不良,所以医院这边要开一剂白蛋白。”
“好。”
“住院部五楼,507病房,楼下先交入院费。”医生把病历递给贺谦,“忌油忌辣忌酒。”
第133章
贺谦点头,去楼下缴费,办理入院。
507病房里,还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手脚都打着石膏吊着,看起来很是艰难、狼狈。
贺谦回家取了生活用品入院后,正遇上医生查房。医生宽慰着老人,说他身体各项指标都不错,明天手术没有太大风险,让他保持心情愉悦。
老人笑着点点头。
贺谦躺下,医生过来和他搭话,让他不用紧张,明天护土医生会把他送回病房的,每隔两小时会来看他一趟。
贺谦眼眶湿润。
医生离开病房后,身侧的老人侧头看向贺谦。
“小伙子,你明天也做手术?”
“嗯。”
老人看着天花板,“我也是。”
“您做什么手术?”
“开腹手术,要把胃摘了。”老人说的风轻云淡。
贺谦看着老人被架着的腿,“您的脚是……?”
“哦,摔断了。”
“您一个人吗?”
“嗯。你也是一个人吗?”
贺谦沉默一会,“是。”
老人侧头冲着贺谦笑,“那现在我们就是两个人了。”
贺谦心里酸酸的,他没有去问老人的家庭情况,也没有去问他是怎么摔的,他站起来,给老人倒了杯水,喂进他嘴里。
老人笑着感谢他。
贺谦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与老人闲聊着。
半小时后,又有医生来查房。
——林叙。
林叙进病房时,与贺谦四目相对,林叙眉头紧蹙着,瞳孔明显颤了一下。
他先开始例行查房,抬起老人的腿、手,用手轻轻地按压,看肌肉回弹、反应。
“没太大问题。”林叙笑着说。
林叙放下老人的腿,走到贺谦面前,“方便聊聊吗?”
贺谦点头,与林叙一同去了走廊深处。
林叙静静地看着贺谦手腕上的标签,“你明天要做手术?”
“嗯。”
“胃癌?”
“嗯。”贺谦淡淡说:“早期。”
林叙沉默了许久,“如果方便的话,出院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林叙看着贺谦的眼睛,“如果你对周徐映还有感情,身体好转后再给我打电话。”
林叙写下一个号码给贺谦。
贺谦看着林叙的电话,攥着回了病房,把电话号码存了下来。
贺谦在国外的两年里,他有太多疑惑。
这些,只有林叙能给贺谦答案。
次日。
贺谦一早就被护土吵醒了,他要去做手术了。他进手术室前,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是手术风险告知书。
他没有家人,要自已签。
贺谦提笔正要签字时,一双手伸了过来,从他手中夺过风险告知书,签下名字。
贺谦顺着那只手,一点点地抬起视线,锋利的轮廓在贺谦瞳孔中柔和起来,贺谦的视线白茫茫的。
“您是?”医生看向周徐映。
周徐映低头看向贺谦,“朋友。”
周徐映把签好的文件递过去,伸手轻轻地抚摸着贺谦的发丝,眼眶,薄茧刮人。
朋友……
周徐映说,朋友。
“我在门口等你。”
贺谦“嗯”了一声,被推入手术室。
周徐映跟着往前走了两步,被拦在外面,手术室的门关闭,亮起红色“手术中”的灯。
周徐映站在外面,后背靠在墙壁上。
他哆嗦着薄唇说:“家属……是家属……”
贺谦躺在手术台上,晃眼的白炽灯,刺的他落泪。
……
贺谦做完手术出来的时候,眼尾黏着泪痕。医生起初以为是麻醉出现意外,失效了,造成医疗事故。
但贺谦没有说疼,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询问了情况,贺谦也只说是眼睛不舒服。
贺谦出来的时候,周徐映双手撑靠在病床上,眼底盛满了担忧。
医生看向周徐映,“手术很顺利,要忌食,不易操劳最好静养,还有……手术容易复发,所以需要定时检查。现在先转回病房,等待病人意识清醒。”
“好。”
周徐映把贺谦推回了病房。
贺谦意识不清,手紧紧地抓着周徐映扶在护栏上的手,用力到恨不得抠一层肉下来。周徐映的手被掐紫,贺谦忽然睁开眼,眸泛涟漪。
他开始质问起周徐映。
为什么不要他?
为什么自杀?
为什么总是不说话?
为什么要来?
……
贺谦说了太多,说着说着就哭了。
周徐映用手替他擦眼泪,吊坠在贺谦的视线中晃啊晃。
他握住周徐映发抖的手,把护身吊坠抢过来,生气的骂周徐映:“你什么都没留给我!”
他也不想给周徐映什么了。
他恨不得把护身吊坠当场砸碎。
但他看着地上的白色瓷砖,紧攥着吊坠,没舍得。
这个吊坠是他求来,庇佑周徐映平安的,不能砸。
周徐映看着他,和他说对不起。
只有对不起。
贺谦不想听,不理他,强撑着身体背对着周徐映,不去看他。
他在和周徐映生气。
还是和以前一样。
周徐映站起来,给他倒了杯水,放在床边,“喝点水。”
第134章
贺谦没说话,学周徐映,不理人。
周徐映盯着他的背影,替他盖好被子,走去了门外。
贺谦把头埋进了被子里,攥着那根红绳,捏着吊坠,把手都给磨疼了。
没多久,周徐映又回来了。
他轻轻地拍着贺谦的背,哄着他。
“贺谦,我没有不要你。”
“你有。”贺谦忍不住哽咽着与他争。
周徐映沉默许久,“以后我要你、管你。”
第108章 真相1
周徐映从始至终都没有不要贺谦。
只是,他没法要。
抑郁症的滋味,周徐映最清楚不过。
贺谦患过抑郁症,自杀未遂。
是被他传染了,病了。
周徐映只能远离他,将他送走,寄养。
贺谦心病好了,但身体坏了。
贺谦不会做饭,太要强,饭都得哄着吃。
没有人有义务这么做。
也没有人能劝得动贺谦。
周徐映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想贺谦活着,想贺谦往前看。
周徐映会陪贺谦走一段路,等这段路贺谦不需要他了,他就会离开。
这是当下,他唯一能想到的最好解法。
贺谦意识不清,没答应也没拒绝,沉沉地睡了。
醒来后,是傍晚。
周徐映将他转入了单人间,陪护。
他坐在床边,给贺谦喂粥,等待医生查房,查完房后,他把贺谦推出去逛逛。
微风迎面吹来,凉凉的。
夏天快过去了。
周徐映的生日,也快到了。
贺谦抬头,看着周徐映。
二人中间隔着一堵厚厚的墙,那堵墙一点点的坍塌,但依旧存在。
周徐映说要他,管他。
贺谦始终没有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问题不解决,隔阂永远存在。
周徐映把贺谦推回病房,给他喂水,哄他睡觉。周徐映像以前那样,给他念报纸。
周徐映喜欢看报纸。
一个十分古板的爱好。
贺谦很容易被哄睡,周徐映在,贺谦睡得很快,也很安心。
这两年来,他从未如此安心过。
在贺谦睡着后,周徐映低头吻在贺谦的眉心,轻声说了句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周徐映都在。
直至贺谦出院。
周徐映把贺谦送回小区,贺谦从周徐映手中接过东西,把护身吊坠递给周徐映。
这个东西,本来就是周徐映的。
他给周徐映了,就不会拿回来。
周徐映蹙眉看着贺谦手中的吊坠,贺谦说,“拿着。”
周徐映伸手。
护身吊坠落在掌心里,烫烫的。
贺谦把东西搬上楼,没要周徐映帮他,也不愿意让周徐映看见他的窘迫。
贺谦不需要心疼、怜悯。
-
晚上。
贺谦给林叙打了电话。
今天林叙不值班,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贺谦楼下。
贺谦坐上车。
林叙将车子开向郊外,越来越偏……
贺谦看着霓虹的城市变为路灯、树影,斑驳的光线透射在他的发丝上。
贺谦扭头看向林叙,“去哪?”
“周徐映的墓地。”
“……”
贺谦僵硬着身体,抖了一下。
他木讷地张合着唇,昏黄色的灯光陆离,碎成光片,贺谦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阴沉的黑暗。
一个小时。
车开了一个小时,到了十分荒芜的郊外。
一个随意围着的护栏内,有一块墓地,周围的野草被清理的干净。
走近后贺谦才发现,墓碑上没有名字。
是一块无字碑。
矮矮的,看起来并不讲究。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林叙指着这个墓碑说,“这是周徐映给自已准备的墓地。”
“上面……为什么没有名字。”贺谦呼吸都是凉的,这股凉意直逼肺腑。
“因为不会有人来祭拜他。”林叙笑了笑。
“……”
“他准备很多年了,常来看,周围就清扫的干净。”
贺谦听着林叙继续往下说,四肢百骸,愈来愈凉。
“你以前,是不是说过让他去死?”
“贺谦,其实他真会去死,周徐映很早就活够了。他病了多久,就熬了多久,只是他必须活着……”
“我认识他很多年,他病重的时候,就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两年最为严重。他什么都没和我说,但我总能从他嘴里听见一些难听的话。”
“是你和他说的。”林叙看向贺谦,“除了你,他不在意别人。”
“他觉得他病了,把你传染了。”
贺谦的眼眶湿润,他看着无字碑,喉咙里挤不出一个字来,只是歪歪扭扭着身体,往后退了两步。
贺谦才知道,原来那天他与沈锡说的话,周徐映都听见了。才知道那些话,让周徐映不敢接近他,偷偷的暗恋了他很多年。
他才知道周徐映暴戾嗜血背后的沉痛过去,才知道周徐映被抛弃,艰难地活了许多年……
才知道周徐映很早就想给他撑起一片天,让他开心。
周徐映喜欢他了很多年。
林叙看着贺谦,继续往下说。
“他是不是说过,十一月会放你走?给你自由?你知道为什么非得是十一月吗?”
第135章
贺谦茫然摇头,视线模糊。
“十一月九号……”林叙顿了一下,“他生了病,做了个梦,梦见你在24岁的十一月九号会出现意外。”
“他锁着你,只是想让你活过24岁!”
“周徐映是人也贪心,他想试着从你这得到感情的回馈,一点就行。但你们的开始,就是错的。”
“他病了,他拴着你,强迫你。你恨他,理所应当。贺谦,这些年他对你怎么样,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躁郁症患者,阴晴不定,易怒后会伤人,但他伤过你吗?”
答案是没有。
周徐映从未对贺谦动手,他只是会砸东西。
贺谦不喜欢周徐映砸东西,和他生过气。周徐映就没再砸过东西……
林叙又问:“在他囚禁的时候,在他生气发病的时候,有说过一句后悔让你去读书的话吗?”
贺谦拼命摇头。
没有。
一句都没有。
“你知道为什么周徐映让你读书吗?他说你不是笼中雀,也早料到有一天会离开他,他是疯子,没有人喜欢疯子。”
“尽管如此,他依旧供你读书,让你走。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不配得到你的感情。”
“他希望你离开他后,依旧前程似锦。”
在被强制的五年里。
只有最后一年,贺谦24岁后,周徐映才真真正正的剥夺走他的自由。
周徐映替他办理休学申请,不让他离开庄园,是想他活过24岁。
可他却觉得,周徐映病的更厉害了,以后他会永远被锁住,失去自由。
为此贺谦还与周徐映生气……
周徐映此后不常出现在他面前,大概是不想惹他厌烦。
现在回想起来,贺谦才发现,周徐映的爱,原来这么明显。
贺谦胸腔里,闷闷的,一阵刺痛。
周徐映是胆小鬼。
只会逃避。
又或者说,这样的局面,是贺谦亲手造成的。
如果不是这个“梦”,或许周徐映这辈子都不会接触他,认识他。
周徐映克制的爱,永远不会说出来。
贺谦往前走了两步,将手靠在那块墓碑上,轻轻抚摸。
第109章 真相2
天上飘了些雨,往下缓落,一片灰色。贺谦的身影被拉长,随着风雨飘摇。
贺谦知道周徐映自杀过。
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早就将墓地选好了。
林叙还说了许多话。
林叙说,周徐映,好像活不活都可以。
周徐映的纹身,是为他祈福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周徐映也会活不下去。
说在周徐映自杀时,病入膏肓,认为自已是不祥之“物”想以身破死局,让贺谦以后平安喜乐。
后来,周徐映活下来,也是为了贺谦。
周徐映怕贺谦没有退路,怕贺谦受委屈,怕法律的光,照不到贺谦身上!
周徐映活着一天,贺谦就永远有退路。
还有许多话……林叙没法说。
周徐映的“梦”,不是“梦”。
是现实。
贺谦在周徐映面前死过。
周徐映抱着尸体守了两年。
周徐映殉情时在身上划了87刀。
周徐映的纹身不是祈福,是换命格。
周徐映怕贺谦不开心,活不下去。拼了命的想给他筑光,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周徐映患有躁郁症二十八年。
整整疯了二十八年……
黑夜冗长、压抑。
贺谦不知道自已到底是怎么上的车,回的家。
他躺回到床上时,整个人的脊背都在发寒。麻木空洞的眼神,像是被抽取灵魂的躯体。
从前,许多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在今晚得到了答案。
周徐映没有不要他,自杀也不是不要他。
是周徐映想为他祈福。
周徐映觉得自已不祥……
没有人要他。
贺谦要他。
-
第二天。
早上七点半。
贺谦被敲门声吵醒。
他拉开门,门口站着管家。
“贺先生,粥。”管家把热腾腾的粥,端进了贺谦手心,容不得拒绝。
贺谦还未来得及说话,管家就走了。
贺谦低头,把粥端进屋。
“叮咚!”贺谦手机响了。
他放下粥,拿起来一看,是周徐映的好友验证。
贺谦通过。
周徐映发来消息:【粥到了,记得喝。】
如周徐映所说,他要贺谦,管贺谦。
贺谦眼眶湿漉漉的,【嗯。】
他洗漱好后,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粥。
粥味道很好,周徐映做的。
但贺谦现在不能吃太多,就算是粥也一样。
他发了张剩粥的照片给周徐映,【喝了。】
周徐映看到照片的时候,保存,反复放大,看着勺上倒映出贺谦模糊的轮廓。
贺谦乖,好乖。
周徐映回复:【嗯。】
贺谦把剩下的粥装起来,去律所上班了。
他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星期,请了很久的假,也该回去上班了。
林律来律所看见贺谦时,询问了贺谦腰有没有好点。
对于贺谦动手术的事,林律及律所并不知情,只知道贺谦以前腰受过伤,腰不好。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所以请假休息一个星期。
第136章
“好多了,谢谢林律关心。”贺谦笑着说。
“我买了那个……贴的膏药,不知道你今天来,没带,明天给你。效果很好!”
“好。”
“一会方便的话,和我去一趟周氏。”林律看了看腕表,“我还有个会,我桌上右边第一个抽屉里有法律文书,你先看看,学习一下。”
“好。”
贺谦去了林律办公室,将林律写的法律文书带到办公桌上看,简单的记了笔记后。
贺谦把法律文书送回去林律办公室时,迎面撞到了一个男人。
手中的文件散落。
贺谦说着对不起,蹲下开始捡文件。
那道身影也跟着蹲下,“我帮你。”
贺谦听着声音,身体微僵……
他猛的一抬头,陈然的脸映入瞳孔。
贺谦僵硬着接过法律文件,攥紧。
“贺谦。”陈然十分得体的与贺谦打着招呼。
他西装革履,手上佩戴着昂贵的腕表,眉宇间透着成熟自信,与从前大不相同。
但贺谦觉得熟悉……
不是对陈然熟悉。
是对陈然的穿着风格,气质……感到熟悉。
像周徐映。
又完全不一样。
“嗯。”贺谦只是淡淡点了个头,对于从前的陈然,贺谦的漠视是因为不想殃及无辜,他并不厌恶陈然。
他只是无法接受陈然的感情,所以选择避嫌。
但对于现在的陈然,虽然没有正式的接触,可贺谦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具体说不上为什么。
如果非要给出一个答案,大概是因为陈然的眼神。那双锐利的鹰眸中,透出势利。
陈然看他的每一眼,像是在标价。
“晚上方便一起吃个饭吗?老同学?”陈然咧嘴笑着,从容不迫的单手插兜。
“不了,晚上有约。”
“那加个联系方式?有空约?”
“不……”
话音未落,林律开会结束,迎面走了过来,“陈总,来了?”
林律笑着与陈然打招呼。
可陈然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瞥向贺谦,贺谦如坐针毡。
他才知道,林律接了陈然的委托。
林律与陈然聊了两句后,“陈总,我现在还有别的事,你和我带的律师细聊?还是说我下午忙完来找你?”
“哦……我今天是来见老同学的。听说贺谦在这工作,我路过,就进来看看。”
陈然看向贺谦。
贺谦点头一笑,没有多余的话。
“现在人也见到了,我先走了。林律,下午来公司我请你喝茶,刚到的普洱茶。”
“好嘞,下午见。”
林律目送陈然离开律所,回办公室拿上文件后,与贺谦去了周氏。
这次与上次的会议室不一样。
要宽敞许多。
位置上还置放着靠枕。
所有人坐下后,迟迟未有人出声。
周徐映单手撑开玻璃门,迈着长腿进来。
在看见贺谦时,周徐映瞳孔颤了一下,他眉头紧蹙,脸色阴沉。
整间办公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最后,贺谦咳嗽了一声。
林律借此把话题敞开。
一分钟后,办公室所有人的桌上都多了杯热水。
会议长达三小时。
在开始半小时后,周徐映合上电脑站了起来,目光公然凝向贺谦,紧绷着的面部线条中蕴着怒意。
周徐映语气命令:“贺谦,过来一趟!”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贺谦。
贺谦:……凶。
周徐映,凶。
第110章 前夫
他站起来,跟着周徐映出去。
二人的交谈,在楼梯间里进行。
“你……”周徐映呵斥的话还没出口,贺谦目光冷然的望向周徐映。
隐隐透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周徐映瞬间哑口。
好久……他才出声,“饿吗?”
“还好。”很饿。
“一楼职工食堂有面食……”
“不认路。”
“我让……”
“不去。”贺谦要往回走。
“……”
周徐映蹙眉,从楼梯间出来,摁下旁边的电梯门,送贺谦去了职工食堂。
现在是十点。不是饭点,没有一个人。
也不会有人在这。
窗口都是关的。
周徐映来后,开了一个。
他给贺谦点了碗面,不放葱,少油。
热气腾腾的面端到贺谦面前时,周徐映坐在他对面,看着贺谦吃。
“你先去开会。”贺谦说。
周徐映看了看腕表,“等你吃完再。”
贺谦没再说话,低头吃。
吃完后,周徐映和他一起回了会议室。
贺谦的鼻尖通红,唇也是红的,像是哭过。
周徐映面色铁青着坐下,“继续。”
会议到中午十二点结束。
结束后。
周徐映请会议室的人吃饭,选在附近的餐厅,但周徐映人没去。
贺谦也没去。
周徐映带着贺谦去附近一家环境很好的粥铺,喝粥。
刚吃了面,贺谦想喝粥,周徐映就陪他喝粥。
周徐映看着贺谦喝粥。
贺谦喝粥喜欢舀一大勺,喝一点,再喝一点。
第137章
嘴角无可避免的沾染了些稠粥。
周徐映抽纸,替贺谦擦干净。
“以后早上七点半、十点半,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半,晚上五点,七点半都得吃点东西。”
“少食多餐,调养两个月。”周徐映说。
“嗯。”贺谦点头。
从粥铺出来后,周徐映把贺谦送回律所。
一路上他叮嘱贺谦不要乱吃东西,尤其是冰淇淋。
车抵达律所门,贺谦忽然侧头看向周徐映,“周徐映,能牵一下吗?”
“……?”
“可以吗?”
周徐映沉默许久,微微伸手。
贺谦握住,十指紧扣时盯着周徐映青筋暴起的手,用目光丈量着尺寸。
贺谦抽回手时,周徐映许久都没回过神。
直到贺谦的目光顺着他僵硬的手往下……
周徐映低头,面色铁青。
“我先……回去了。”贺谦“砰”一声关上车门。
周徐映:……
他看着那道瘦削的身体,扶着后腰,无比艰难地吞咽着唾沫。
周徐映回到公司后,青筋暴起的手一把拉开办公室隔间的门,将藏在枕头底下的衣服取出来,捧在怀中揉……
用力地揉。
他在衣服上,增加着属于他的痕迹,味道。
周徐映不知道自已还能克制多久。
他想把贺谦关起来,锁起来,想让贺谦听话。
口训对贺谦而言,没有用。
贺谦会嫌他凶……
只能用别的方式。
周徐映越想,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贪念一涌而上,包裹着他,将他淹没、吞噬。
……
下午,两点半。
桌上出现了一碗热粥。
贺谦把粥喝了,给周徐映拍照片。
周徐映保存照片,闷闷地回复:【知道了。】
贺谦:【不想回就别回。】
周徐映:……
周徐映:【没不想回。】
贺谦没回复。
五分钟后。
周徐映:【我没不想回。】
十分钟后。
周徐映:【晚上一起吃吗?】
贺谦:【晚上有事。】
贺谦:【笔记本、纸、电脑(照片)】
贺谦:【刚刚在开会。】
周徐映同样也给贺谦回了一张他现在工作的照片,贺谦看见桌上没杯子,让他要喝水。
十分钟后,周徐映桌上就多了个杯子。
他开始喝水,给贺谦发了照片。
下午,周徐映不停地翻动着聊天记录。
越翻,眼眶越湿。
贺谦乖,什么都和他说。
很乖,乖的想*。
下午,周徐映回了周宅,洗澡。
办公室常备着一套换洗的衣服,防止他留夜加班,已经脏了。
他只能回家。
-
会议结束后。
贺谦被林律喊去了办公室,林律看向贺谦的眼神复杂。在江城,周徐映与贺谦的相处……实在是有些怪异。
林律看得出来。
但他实在难以将相差十一岁,完全接触不到的人联系在一块。
今天,周徐映在办公室将贺谦叫走,林律自然也没法继续装傻子了。
“小贺,你和周总……”林律故作轻松地喝着茶,自认为已然做好了所有准备。
“他是我前夫。”
“噗!”
林律还没吞下去的茶全部喷洒出来,整个人不停地咳嗽着。
贺谦抽纸递过去。
林律缓了好久,“那你们现在是……”
“离婚状态,我不会影响工作。”
“不是……”林律扶着额头,“小贺你不是在国外读硕的吗?”
“国外结的。”
“我记得你今年26岁。”
“24岁结的,第二天就离了。”
林律刚准备喝茶的薄唇一抖,难以接受如此庞大的信息量,感觉cpu要烧了。
“那……那个,不用这么详细。”
贺谦没再说话。
林律给贺谦递了一封文件,“陈然公司准备上市,看看资料,下午和我去一趟。”
贺谦并不想与陈然有什么过多牵扯。
但他是一名专业律师,同时,他现在还是林律的助理,本职的工作是他应做的。
贺谦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将工作牵扯进去。
他在律所待不了太久,贺谦只想做好每一份工作。
他接过林律的合同,离开了办公室。
下午三点半。
林律与贺谦去了陈然的公司。
陈然亲自迎接,会议桌上,那双炙热的目光落在贺谦肩上,如多年前一样。
会议结束时,是四点半。
陈然将贺谦喊住,“贺谦,等一下。”
林律停下步子,看向贺谦。
今天早上,林律看得出来贺谦与陈然的关系微妙。他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贺谦,贺谦点了点头,示意林律他能自已解决。
“楼下等你,一会捎你回律所。”
林律的声音不轻不重,但陈然能听见。
贺谦点头。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贺谦与陈然。
陈然关了门,握着门把手的手抽回,摁在办公桌上,看向贺谦,忽地扯唇笑笑。
“贺谦,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第111章 包养
第138章
贺谦蹙眉,没有回答。
陈然看着贺谦依旧带着冷漠的眼神,反讥一笑,“周徐映以前一个月给你多少?”
“什么?”贺谦愣了一会。
“贺谦,我想包养你。”
陈然的话露骨,毫无遮掩。
如今他依靠自已的能力,公司即将上市,已然是位成功人物。他一路走来,见过不少人为了势力、金钱,迫切的往他身上爬。
社会越是脏,陈然就越惦记从前难以得到的东西。
就像他在毫无权势的时候,遇见贺谦,可他没有能力让贺谦正眼看他,渐渐地,陈然就没再接近了。
他不是心冷,而是将这样的欲望潜藏在内心深处。
能力、地位、金钱,是得到一切的资本。他如今有了,陈然觉得他就该得到一切,能得到一切。
包括从前对他漠视的贺谦。
即使被玩过又怎么样?陈然对贺谦的感情早已在变质,得到贺谦,让贺谦趋附于他,已然成为了一个病根。
这样的行为里,感情不占上风。
不甘心、自尊,才是陈然必须得到贺谦的原因。
他厌恶从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被看不起的自已。
贺谦看着陈然的浑浊的眼睛,怒极反笑。
贺谦的态度,在陈然的瞳孔中勾起几分不解。
“觉得我给不了你钱?”陈然的脸色并不算好,“周徐映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你被他抛弃的那两年过得并不好,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恢复从前的生活质量。”
陈然自信倨傲的神色,仿佛在做什么大赦天下的事。
“他给的很多,你给不了。”
贺谦不屑与陈然过多解释,二人如今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如同从前的沈锡一样,贺谦不愿再有任何接触……
贺谦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
陈然看着贺谦的背影,眉锋紧蹙。
贺谦如今不过是个被抛弃的“旧情人”,落魄到只能给人当助理,如今他给了他选择,贺谦竟然蹬鼻子上脸,谈过去的风光无限。
说他给不了?
陈然的手紧攥成拳,堆积多年的自尊心与不甘糅杂着,被人践踏而过。
不甘心在陈然的内心深处作祟。
他凭什么得不到贺谦?!
-
贺谦下楼时,林律正在车上等他。
贺谦坐上副驾,林律把贺谦送回家的路上,随意的与他聊着天。
林律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和周总,以前……谁追的谁?”
“他追的我。”
沉默一会,贺谦忽然纠正,“也不算追……”
算非法囚禁。
犯法,坐牢那种。
“哦……两情相悦?倒是也难得。”林律笑着说。
“……算是吧。”贺谦没有说的过于明白。
在这场关系里,最有资格批判周徐映行为的人是贺谦。
但贺谦把录音笔砸了,照片撕了。
这就是他的答案。
那五年,他们在谈恋爱。
贺谦的出租屋在律所附近,走路通勤。
林律车开到附近的时,贺谦指着不远处的商场,“林律,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我去商场一趟。”
“行。”
林律把人放在前方路口。
贺谦下车后,找了2号门。
2号门进去,是一家金店。
贺谦走了进去……他要给周徐映买生日礼物。
贺谦从商场出来,回出租屋时,在门口看见了保温桶。
他知道,是周徐映送的。
贺谦拎起来回了房间。
他喝完粥后,给周徐映拍了照片。
周徐映一个小时才回:【晚上准备几点睡?】
贺谦:【不知道,忙完再。】
周徐映:【九点。】
贺谦:【好。】
周徐映管着贺谦,贺谦就让他管着。
晚上七点半,管家来送了面。
周徐映亲手做的。
贺谦下楼买了袋水果,递给管家。
这是贺谦送给周徐映的。
一个小时后,周徐映收到了水果。
水果甜,很甜。
周徐映很久没收到过了。
当晚,贺谦睡得很早,和周徐映互道晚安后,八点半就睡了。第二天贺谦一睡醒,就看到了周徐映发的许多信息。
贺谦看见信息的时候,心里暖洋洋的。
他逐一回复后喝了粥就去律所了。
今天贺谦也很忙,和周徐映发的信息比前两天少很多。下班回家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远远地尾随着贺谦。
贺谦看见了车牌,走的更慢……
得多送一会。
车内的周徐映看见贺谦安全进了小区,夕阳拉长着贺谦的身影,落在周徐映瞳孔中时,是朦胧的。
周徐映对司机说,“回周宅。”
周徐映抵达周宅后,洗了个澡就去书房了,他在书房抽屉里准备了很多手铐、脚链。
还有……女装。
全是贺谦的尺寸。
昨天,贺谦与陈然单独说话了。
单独的空间里,没人知道是什么对话内容……
一团怒火,越烧越大,一点点地吞噬着周徐映的理智。
他想要疯狂占有贺谦。
像以前一样。
不许贺谦和别人接触、说话。
第139章
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对外宣布这是独属于他的。
周徐映是个疯子,永远无法治好的疯子。
第112章 吃醋
次日下午。
周徐映开车载贺谦去了医院复查,暂时没有复发,但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留在医院输液。
输液的时候,贺谦手冰凉,不停地搓着。
“冷吗?”
“有一点。”贺谦把手递过去,碰了一下周徐映,“冰吗?”
周徐映握住贺谦的手,攥在掌心里。
输液结束后,周徐映松开了贺谦的手,近乎渴望的目光在理智中一点点抽回,他拿着检查单子走在前面,贺谦走在他后面。
周徐映的眸光冷冷地,上车后,也是一言不发,紧拧着的眉宇间,似乎隐隐憋着什么。
又或是在等待什么。
周徐映将贺谦送到小区楼下,在贺谦正要推门下车时,忽然将人喊住。
“嗯?”贺谦回头。
周徐映将人拽回来,摁在皮质坐垫上,大手覆上贺谦的脖颈,炙热且滚烫的指腹摩挲着贺谦的皮肤。
在白皙的锁骨上,蹭出一个难以消退的红痕。
如此明显。
“离陈然远点。”
命令的口吻下,温热的呼吸洒在贺谦的鼻尖。
周徐映快失控了。
那双强有力的手,迫切的想要得到什么,却又无比克制的没往贺谦衣服里伸。
贺谦手撑在周徐映大腿上,“知道。”
贺谦朝内的手指收紧,“你弄疼我了。”
周徐映的身体一僵,抽回手,滚烫的手覆在贺谦放在他大腿的手上,摩挲着推开。
“别乱碰。”
“没碰……。”
贺谦微仰下颚,松动着脖颈,推门下车,只留给周徐映一个惹人遐想的窄腰细臀。
周徐映拍了一下方向盘,太过用力的缘故,掌心发麻。车窗上即刻传来带有警告意味的轻敲声,以及发红的手心。
周徐映眉头蹙的更深。
他一脚油门,离开了小区。
极致的忍耐令从前的享用一次次的在周徐映的脑海中翻涌。
修长笔挺的腿,白皙的皮肤,还有那双修长的手……让人心里发痒。
周徐映愈发迫切的,想要再次得到贺谦。
贺谦对于周徐映而言,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特殊存在。
周徐映一开始强制贺谦时,他近乎疯狂的行为是他被积压多年所致。不算惩罚,是抒发,难以控制的抒发着他刻入骨髓的情愫和占有欲。
他迫切的想让人知道贺谦是属于他的。
如今,周徐映的这种罪恶想法再次涌了上来。
一发不可收拾的。
-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每次到点,都会有粥或是面食准时送来。
正如周徐映所说,周徐映要他,管他。
贺谦很乖,给他管着。
但还没被要……
贺谦的身体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好转,周徐映公司的业务已经进入收尾状态,等待审批。
同时……贺谦也准备辞职了。
林律是位很好的前辈,但助理工资不高,这样的工资不足以在京城生活,更不足以偿还欠款。
贺谦已然写好了辞职信,
只是现在律所忙碌,林律帮助贺谦许多,贺谦想等跟完陈然的项目,再提辞,人情总是要还的。
京城说大不大,做律师的,口碑很重要。
工作上,贺谦无可避免会与陈然见面,都是在会议室里。陈然的目光逐渐平淡,不似从前那么灼热。
贺谦为此没那么煎熬了,渐渐将其视若无睹。
贺谦照常与林律去陈然公司做尽调时,林律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周氏法务部打来的,情况紧急,需要林律立刻去一趟。
林律接完电话后,看向贺谦,“小贺,我要去一趟周氏,陈总这边……”
“我去吧。”贺谦淡淡道。
“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
林律在前面路口将贺谦放下,贺谦独自打车去了陈然公司,到的时候上五楼开了个会。会议结束后,贺谦独自做尽调。
陈然没有找过他。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从那次谈话以后,陈然没有刻意与他接触,没有异样眼神,与对寻常人无异。
这样的关系,对贺谦来说是最舒服的。
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约定好的时间,林律突发情况离开,他理应救场。
况且尽调他已然有经验。
午休时。
贺谦在会议室里坐着整理法律文书,窗外忽然下起瓢泼大雨。
雨水啪嗒啪嗒的砸在窗户上,令人有些心烦意乱。
贺谦把窗户关了,揉着腰,站在窗边看着雨下的城市景色。
贺谦的腰一到下雨天就疼的厉害。
这两天的业务繁忙,贺谦没有好好休息过,腰比从前都要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贺谦的胃癌没有复发,已经渐渐的在恢复正常饮食了,不再需要少食多餐。
贺谦从桌上拿起杯子。
正准备出去倒水时,公司的秘书端着一杯温水和水果走进来。
“贺律师。”秘书把东西放下,“这雨估计会下到很晚,傍晚我们安排车送你回去。”
“谢谢。”贺谦礼貌点头。
秘书微笑着说了不客气,转身走了。
第140章
贺谦坐在会议桌上,端着热水,只手揉着腰,喝着水。
喝完水后,贺谦欣赏了一会风景,重新坐回位置上,准备工作。
这样硬的椅子,他是绝对无法睡的。
没一会,贺谦觉得身体莫名燥热……
他猛的意识到,那杯水不对劲。
他正要拿起手机打电话,门“吱嘎”一声被拉开。贺谦并未回头,他故作镇定的滑动着手机屏幕,拨去电话……
在那道身影走到贺谦身后时,贺谦将屏幕熄灭,反扣在桌上。
他淡定地滑动着鼠标,打字补充着文件内容,恍若无事发生。
贺谦微微颤动的手指,滚烫到发红的肌肤……如此醒目。
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逃脱陈然的双眼!
陈然拿起贺谦的手机,目光瞬间裹上一层寒冰。他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字,眼睛如淬了毒一般……
贺谦伸手去夺电话。
陈然一扬手,躲开了贺谦的动作,手点了一下屏幕,挂断了电话的同时把手机长按关机了。
陈然将手机当着贺谦的面,丢在桌上。隐忍多时的目光,在此刻毫无遮掩的袒露着自已的欲望。
这样的眼神,像是在看猎物,恨不得将人撕开,活活的吞入腹中。
占有、偏执、疯狂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在贺谦肩上。
贺谦眉头蹙的很深,他厌恶这种眼神,甚至想吐。
“陈然,这是在公司。”贺谦警告道。
“会议室隔音很好。”
陈然轻嗤一笑。
陈然本来还以为,他或许要伪装的更久一些才能让贺谦放下戒心。
最初,陈然计划的是在委托结束后的庆功宴上。
但没想到,这一切来的会比他想象中的早许多。
第113章 失控
贺谦撑起身体往后退,“陈然,你有很多种选择。”
有些事,一旦做了,必然撕破脸。
陈然也是律师出身,他不会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也不会分不清利弊。
作为一名事业有成的企业家,陈然更不该分不清利弊。
陈然一旦碰了贺谦,他这些年在京城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孰轻孰重,陈然不会不清楚。
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赔上自已的下半生。
以陈然的能力,多的是人想往上爬。
但贺谦不知道,陈然已然将得到他与自尊心挂钩,一个极度自卑的人,迫切的想要在他身上得到证明!
“贺谦,你也有很多选择。”
陈然松着领带。
贺谦逐步后退,“你应该不希望我们在法院见。”
陈然不以为然的顶了顶后槽牙,“贺谦,我是律师。”
凡事都要讲证据,作为一名合格的“律师”,陈然最清楚怎么把证据给清除。
此刻,整栋公司内,没有一名员工。
今天下午,全公司团建。
怎么就这么巧……
贺谦偏偏撞枪口上了。
“你可以选择乖乖服从我,周徐映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也给你,这句话现在还作数。”
陈然想得到贺谦,已然不是普通的感情了。更多的是不甘心,是征服欲。
在陈然看来,贺谦如此势利的人,就该给他玩弄。
贺谦浑身发软,随手拉了条椅子,隔在二人中间。他摁在椅子上的手,隐隐在抖。
贺谦看着陈然的眼睛,指腹用力到发白,“好……可以谈。”
陈然单手握住椅子,轻松从贺谦手中抽离,丢到一边,“做完再谈。”
他不管贺谦是欲擒故纵,又或者是真心实意的答应,陈然不会给贺谦拖延时间的机会。
虽然现在浪费几分钟时间也并不重要。
时间过的越久,药效越厉害。
陈然喜欢主动的人。
尤其喜欢贺谦主动。
从前那个高高在上,对他视若无睹的人,此后眼中只有他。
谁也没法忽视他!
他陈然早就不是从前那个穷小子了。
他想得到的人、东西、权利、金钱,都会得到。
陈然想要的不是贺谦,是一份自尊心。
二人中间隔着的椅子被抽开,贺谦继续往后退,终于……他后背抵在墙壁上,腰隐隐作痛,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贺谦的眉心抽动,他目光迅速扫视着四周,试图寻找出一个可以一击毙命的东西。
桌上的电脑、笔、盆栽……又或者那扇封闭的窗户。
贺谦觉得窒息,窒息到发病。
他看着紧闭的窗户,想纵身一跃,但他不能这么做……
-
周氏。
周徐映从会议室出来时,才看到手机上的的未接来电。
三分钟前。
他回拨时,电话关机了。
周徐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蹙眉看向秘书,“林律今天来公司了?”
“来了,有一项规定不合格,审批驳回,林律正在与法务部一起修改。”
“让法务部和林律来会议室开个短会。”
“好,我去安排。”
三分钟后。
会议室里人坐的整齐。
周徐映端着文件进去时,目光下意识地往贺谦的位置上望——空空如也。
周徐映眉头紧蹙,“贺律师呢?”
“在万博做尽调。”
第141章
霎时,周徐映深沉的目光瞬间黯淡,脸色僵硬的夺门而出。
他从特助手中接过一把车钥匙,黑色的车在滂沱大雨中前行,雨刮器在玻璃上刮动,周徐映每看见一个红灯,都无比焦急。
他面部肌肉紧绷着,一刻不敢松懈。
积压的情绪,在此刻被推至顶峰。
周徐映已然顾不上太多,他找到贺谦后,要把贺谦锁起来,不许他出去。
他要把贺谦关在家里,圈养着他,锁着他,*死他。
车辆飞驰在大道上。
道路并不拥挤,但大水堵路。周徐映车底盘低,理应绕行,但要远上三公里。
他没有这个时间!
周徐映踩着油门过去,不出意外,车在半道上抛锚了,“艹!”
周徐映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车窗外,大雨如瀑。
周徐映顶开车门,跃了下来,疾步奔往万博。雨水顺着发丝砸在脸上,朦胧着视线。
街道上汽车鸣笛,树叶被风的沙沙作响……这些,周徐映已然听不清,感知不到。
周徐映抵达万博,整栋办公楼空无一人!
他太阳穴抽动地更厉害。
倏地……
周徐映手机响了。
是……贺谦的电话。
周徐映心脏狂跳,怕如预料一般,难以面对的捂着额角,接起电话。
他呼吸紊乱,手不停地颤抖,被雨浸湿的薄唇抿成直线,此刻发丝上水珠滴落的声音都无比的清晰……
电话里,传来贺谦虚弱的声音:“周徐映。”
“在……我在……”周徐映的声音都在抖,怒气并不指向贺谦,他尽可能柔和地询问:“你在哪……”
“万博,五……五楼,会议室,报警,喊医生。”
“好……好。”
周徐映没有多问。
他的四肢百骸都透着寒意,怒气在挂断电话的那一秒顷刻爆发,周徐映按下电梯直奔五楼会议室。
电梯里,周徐映报警,喊了救护车。
电梯门打开,周徐映很快就找到了五楼会议室,他握着门把手,哆嗦着拧开。
窗外狂风大作,冷风伴着周徐映身上凛冽的气息一同卷入会议室。
地上,躺着陈然。
陈然额上鲜血直流,身边是一个破碎的盆栽。
贺谦无力地靠着墙根,坐在不远处的地上,指甲里,有淤泥。
贺谦把陈然砸晕了,没让他得逞。
“轰隆——”
滚滚怒雷下,整个城市陷入灰暗中。
周徐映冷硬的轮廓下狰狞的有些可怕,他紧紧盯着地上昏迷的陈然,神情阴狠。
周徐映用仅存的理智脱下外套,盖在贺谦身上。淋了雨发凉的肌肤触碰到贺谦。
他在贺谦的手腕上,看见几个带血的牙印。
是为了保持理智咬的。
周徐映目光凛然。
他回神攥起陈然的衣领,一只手将昏迷的陈然从地上提起半个身体,拳头正要落在陈然脸上,被贺谦抓住了手腕。
贺谦没有力气,动作软绵绵的。
指腹的滚烫与无力,让周徐映没有挣开。
他眼眶充血地看向贺谦,那双冷厉的双眸下,贺谦看到了失智的杀意。
这股杀意,令贺谦一颤。
周徐映发病了。
贺谦攥着周徐映的手,更加用力,“他没得逞……强制猥亵,我要坐实他的罪名,你、别……别……”冲动。
后面的话,贺谦已经无力去说。
药性烧透肌肤,他整个人失力地往下跌。
周徐映将人接入怀里,手往贺谦的指缝里钻,严丝合缝。
第114章 失控2
发凉的薄唇带着水珠落在贺谦唇瓣上,用力地吻着。
触上这样的冰凉,贺谦如鱼恋水,难舍难分。
他热烈的回应着周徐映的吻,时隔两年,这样的回应显得无比生涩。
好像在此刻,关于两年前的一切都被放下了……
一切内心深处最复杂的情绪,在吻中迎刃而解,如此轻易的事却羁绊了两年。
贺谦喉结滚动,“别……一会有人……要、要来验血。”
周徐映盯着贺谦因呼吸盈动的锁骨,低头落去,冰凉的唇在上面留下一个紫红色的烙印。
贺谦皮肤白皙,这样的痕迹,要半个月才能彻底消退。
没关系……
接下来贺谦都不会出门。
周徐映单手将贺谦抱起来,放在桌上,替他收好东西。
黑色被打湿的大衣盖在贺谦肩上,无比沉重,还在往下滴水。
冰凉的水淌过肌肤,恰能消热。
十分钟后,警察抵达现场。
贺谦叙述事情经过,跟着抬走陈然的医生去了医院验血。
验血后,贺谦与周徐映去了警局做笔录。
做笔录时,贺谦难受地昏了过去。
周徐映在审讯室里继续做着笔录,当被询问与贺谦的关系。
周徐映的声音掷地有声,“他是我爱人。”
警察愣了愣。
周徐映继续说,“他患有胃癌,刚做完手术一个多月。我会聘请最好的律师追责,我谨代表我爱人,绝不接受任何和解。”
……
笔录结束后,陈然醒了,被带来警局做笔录。
周徐映从审讯室里出来,在狭窄的过道里迎面遇见,危险的气息迎面压来,陈然无处可避,只觉得脊背生寒。
第142章
黑暗笼罩在过道处的楼梯口。
陈然僵硬抬头……
周徐映半侧身体埋没在阴影下,深沉的目光像是一把刀,陡然架在陈然脖颈上。
危险的眼神令陈然后知后觉的吞咽着唾沫。
周徐映与他擦肩而过。
他会让陈然付出代价。
坐牢,还远远不够。
周徐映要将陈然所珍视的一切抹杀。
这样才算赔罪。
“周总!”
司机拿着伞跑入警局,周徐映将昏迷的贺谦横抱起,司机弓着腰在后面撑伞。
黑沉沉的夜,不见月色。
周徐映将贺谦带回周宅后,直奔浴室。
他将温水放好,把贺谦放入浴缸里。
浴室里,水雾升腾,墙上爬满水汽。
贺谦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周徐映。
白炽灯下,周徐映薄唇翕动着,眉头紧蹙,眼睑下的情绪埋在阴影中,有些瞧不清。
贺谦的视线雾蒙蒙的。
“周徐映……”
贺谦的声音轻飘飘的,十分无力,喉咙沙哑,像是生了场大病。
贺谦无力地仰头,目光灼热的落在周徐映撩起的袖口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呈现在贺谦面前。
贺谦握住了周徐映的手。
周徐映低了低头,内心偏执、疯狂的占有欲与理智肆意叫嚣着。
他竭力压制着自已的情绪,哑声询问:“水温可以吗?”
贺谦点点头,“还行。”
他现在烫的厉害,所有的理智紧绷成线,被火烧着,他对水温已然失去了知觉。
“我先出去了。”
周徐映将测试水温的手抽回来,转身要走,两道炙热的目光相撞。
贺谦薄唇微张,额上冒着虚汗,眼尾泛着泪花……
看着柔弱可欺。
强势的占有欲勾动着周徐映的理智,他手臂上血脉贲张,浑身僵硬的俯视着贺谦。
视线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贺谦总能轻易地勾动周徐映内心深处潜藏着的病态。
周徐映难以在贺谦面前隐藏什么。
他扯开领带,挑起贺谦的下颚吻了上去。
僵硬、冰冷的关系在此刻融化,一点点地渗出温度来……
此夜,注定无眠。
-
次日。
贺谦醒来时,身侧是没有温度的,窗帘没拉,周围一片漆黑,他手腕上戴着铃铛,一动就响,能让人清楚的知道,他的位置,有没有乱动、不乖。
如在国外庄园一般,贺谦再度失去自由,沦为了一只金丝雀。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贺谦是自愿的。
他知道,周徐映是个疯子。
早就想这么做了。
贺谦没有逃,没有畏惧。
在周徐映端着早餐进来的时候,贺谦无比平静地看着周徐映。
周徐映蹙眉将早餐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寡淡:“记得吃。”
周徐映想将贺谦关起来。
不想给他自由。
不想让他与人接触。
他唯一能给贺谦的,只有少出现在他面前,尽可能的让贺谦不那么的厌恶他,再给予贺谦希望,让贺谦活下去。
周徐映擅长造光。
但他不擅长哄人活下去。
这样的行为,是否会重蹈覆辙,让贺谦抑郁自杀……
周徐映不知道。
或许在不久之后,他会如多年前那般放贺谦自由。
贺谦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
只是周徐映自私,想要独占贺谦,想把他藏起来,谁也不给看,哪也不准去,永远在他的可控范围内。
现在的囚禁,已无任何借口。
是趋于骨子里的思想,周徐映遵循后做出的行为。
周徐映转身要走时,贺谦喊住了他。
“你喂我。”
周徐映顿了顿。
他顺着床边坐下,端起滚烫的热粥,吹凉,一点点地喂给贺谦。
贺谦很乖,勺子递过去就会张嘴。
从前贺谦总是不让他喂。
一碗粥喝的很快。
喝完粥后,周徐映把粥放下,指腹都是红的。
瓷碗盛着热粥,极烫。
周徐映起身要把碗放楼下去,贺谦看着他的背影说:“周徐映,你一会还会来吗?”
“不会。”
周徐映不会来,不会惹贺谦厌烦。
昨天的事,令他发病将贺谦囚禁。
周徐映已经没有后悔的权利,他亲手将这一切推至深渊中。
如今能做的,只是让这个囚笼“漂亮”些,至少能令人不那么压抑。
“周徐映。”贺谦喊周徐映的名字。
周徐映像是没听见,迈开长腿继续往外走,直到迎来贺谦的怒斥。
“你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周徐映是胆小鬼。
总是在逃。
周徐映的步子怔了怔。
贺谦攥紧被单,视线朦胧的望着拉开房门的身影,一字一顿地说:“林叙都和我说了。”
周徐映眉心一抽,整个身体因为过度紧张而僵硬,脊背绷直着转回身看向贺谦。
深邃的眼底,情绪复杂。
“他怎么和你说的?”
第115章 失控3
贺谦怒斥着周徐映,眼神有些哀怨。
贺谦说周徐映给自已立坟,不要他。
第143章
说他生病了,从来没有怪过周徐映。
说周徐映笨,不爱自已。
……
贺谦说了许多。
周徐映身体僵硬,呼吸近乎停止地听着贺谦斥他,与他生气。
周徐映通通受着。
从贺谦的话里,周徐映听见了爱。
无法磨灭的爱。
尽管如此,周徐映悬着的心依旧无法落下,直到周徐映听见贺谦说起“噩梦”。
贺谦看着周徐映的眼睛,“周徐映,我没有不想活,那不是真的。”
就算昨天被锁在会议室里,贺谦没有力气,他看着窗户,脑海中浮现过可怕的想法,但贺谦没有施行。
他不能这么做,他还有周徐映。
周徐映会疯的。
周徐映僵硬、冰冷的身体渐渐恢复温度,他才哑着嗓音,震动着胸腔,挤出一个苦涩的“嗯”字。
贺谦继续说:“周徐映,你也要活。”如果周徐映不听话,那个噩梦就会成真。
周徐映回神,眉头蹙的很深,转开了话题,“我一会回来。”
周徐映关上门走了。
下楼时,他捏着碗的手都在抖。
在周徐映将贺谦送养的两年里,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夜夜做梦,梦里都是贺谦。
大多是噩梦,梦见贺谦再度从高楼坠落,梦见贺谦说想家了,梦见贺谦怒斥他……
两年,七百多天,他反复在夜里被抛弃。
周徐映的病,根本无法医治。
躁郁症,会压得人喘不上气。
病会传染。
周徐映努力地克制着自已,没有再找过贺谦,更未监视他。
这样的等待,无比漫长……
或许在其中一天,在某个浪漫的时间节点,贺谦正在与人相爱,袒露心声,诉说着从前痛苦的回忆。
这样的回忆,全部都关于周徐映。
周徐映光是想,就觉得窒息。
但他仍希望有个人,能带贺谦走出来,能陪贺谦走下去,活下去。
能宽慰他,治愈他。
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他。
周徐映又怕,怕破窗效应。怕被贺谦视为最亲近的人,会伤害贺谦。
那五年,从来就不是贺谦的错。
是周徐映的错,所以他留了证据。
他想贺谦干干净净,但似乎又没法干净。
在淤泥的花,会被人诟病。
他肮脏罪恶的存在难以抹去,周徐映怕贺谦受委屈。
周徐映会发病,占有欲极强,可在周氏,在外,周徐映从未承认过他与贺谦的关系。
他在给贺谦留后路。
周徐映从始至终都知道,他的存在是肮脏的。
周徐映彻夜难眠的夜里,无时无刻不在忧心贺谦。
时隔两年,贺谦真的站在周徐映面前时,周徐映却愣住了……
贺谦不该出现。
不该在他面前再度出现。
周徐映竭力地控制着自已,不与贺谦有过多的接触。
他以为贺谦会憎恨他,会厌恶他,会远离他。
贺谦没有这么做。
贺谦会嫌他凶,会吃他做的饭菜,会给他电话……
贺谦所给予的部分特殊权利,勾起周徐映内心深处的悸动。
周徐映总会贪婪的想要得到贺谦。
他想着,再陪贺谦走些路。
走累了,厌了,自然就会被撇下。
他确信自已近乎疯狂的爱,能轻易将人逼走。
果不其然,他再次失控,再次将贺谦关起来了。
他想,贺谦总该走了。
贺谦没有。
贺谦要他喂粥,要他陪……
贺谦想活,更想让他活。
周徐映,从这一刻开始好像有人要了……
-
周徐映回卧室时,给贺谦带了两本书。
是法律书,贺谦以前看的,一直放在周宅的书架最显眼的位置。
周徐映没丢。
贺谦的东西,周徐映一样没丢。
在看书之前,贺谦眨巴着眼睛,低头看着脚链。
他从床上站起来,朝衣柜走去。
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的传入周徐映耳中。
在贺谦正要拉开衣柜门时,周徐映猛的想到什么,箭步过去,拽住了贺谦的手。
“里面没你的衣服。”周徐映说。
贺谦上下看着周徐映,“你的,给我。”
周徐映高大的身体越过贺谦,轻易遮挡住贺谦的视线,这一行为像是在刻意隐藏什么。
周徐映从衣柜里取出两件衬衣递给贺谦,衬衣是周徐映的尺寸,很大。
贺谦抱着衣服,“我想去洗澡……”
周徐映低头,解开了贺谦脚踝上的锁。
贺谦去洗澡了。
他洗好澡出来时,身上穿着周徐映的衬衣,衬衣很长,能盖到大腿,领口处松松垮垮的露出一截锁骨。
周徐映坐在客厅里,腿上放着电脑。
茶几上放着法律书。
贺谦走过去,抱着法律书翻开看。翻阅时,他扶着后腰靠在沙发上看,皮质沙发很软,靠着十分舒服。
但是贺谦坐久了会累。
昨晚,很累。
他坐了没一会,就把书放下,看向周徐映。
周徐映并未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盯着电脑,在回复信息。
关于陈然,周徐映必须让他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第144章
贺谦见他认真,抬头拍拍周徐映的腿。周徐映先侧过视线看向贺谦,手中的动作未停,“嗯?”
贺谦把周徐映的手抬了抬,把头靠了上去,周徐映将电脑往外挪,合起来放在茶几上。
他把手机拿起来回复信息,另一只手腾出来替贺谦揉腰。
这是一个近乎下意识的举动。
从前他也总这样替贺谦揉腰。
贺谦与他怄气的时候,就会推开他,现在不会了。
贺谦在周徐映的腿上仰面翻着书,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看了看书的刊号……
书从脑袋上往下挪,露出一双眼睛。
周徐映低头与他对视,“怎么了?”
贺谦:“……”
他沉默许久。
“法律已经修订了,这不是新版。”
“……”五年前的书。
周徐映揉了揉眉心,“一会让人送来。”
贺谦点头,翻了个身继续看。
五分钟后。
贺谦再次抬头,这次,眼神中夹杂一丝……哀怨。
“你……顶到我下颚了。”
第116章 失控4
“你……顶到我下颚了。”贺谦说的是周徐映忽然半抬起的膝盖,但他依旧十分懊悔没将话说全。
周徐映“嗯”了一声,低眉问:“怎么?”
周徐映声音沙哑,尾调中勾起一丝暧昧。
贺谦不出意外地被惩罚了。准确来说,是被报复了。
上次在台球馆里的事,在周徐映这从来就没有揭过去。
贺谦会打台球,喜欢抬腿,如此熟练,对他的警告行为视若无睹……
贺谦理应为此付出相应的代价。
命运的回旋镖,最终扎在了贺谦身上。
原本贺谦钓鱼的人,现在却被鱼拖进了水里,惹的一身腥。
周徐映的力气实在是大,精力也足。在江城被抬着腿什么也没干的那晚,贺谦就该明白。
贺谦的反抗是徒劳的,甚至无法在这种时候骂周徐映,周徐映越骂越……
贺谦被逼急了,只能咬人。
周徐映病的实在厉害,咬他还让他用力。贺谦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最后只能眼尾泛红的认错、求饶。
周徐映是个精明的商人。
讨要了利息,还得分批次的原谅他。
贺谦发誓,他一定要乖。
不然真的会死……
所以,贺谦无比安静乖巧的待在这栋别墅里,做一只受宠的小金丝雀。
中午,贺谦手机响了,是林律的电话。他的手机被周徐映没收了,是周徐映接到的。
林律询问关于贺谦的事,陈然一事警局派人来调了监控,这件事变成重磅新闻,席卷国内热榜。
#万博董事长陈然性骚扰。
#受害者录。
不止一位,不止一件。
董事见风向撤资,合作商被骂终止合约。舆论危机令万博门口堵满了人,上市已然无望。
林律今天早上没看见贺谦,也没收到请假的消息,自然而然的将这两件事联想在一起。他在中午给贺谦打了个电话慰问情况。
身为国内红圈律师所,身为同事,职工在工作中遭遇此事,律所自然不会轻易揭过。
但林律没想到,是周徐映接的电话。
周徐映聘请律所为贺谦全权代理,除此之外,周徐映还在调查万博的账目,数罪并罚,够陈然在牢里待上几十年。
但这些,还远远不够……
陈然是农村里走出来的,他的自卑与生俱来。这样的自卑造就了陈然标榜“人”价,让他无比疯态的想令一切曾经对他视若无睹的人付出代价。
尊严,是陈然最为看重的。
周徐映要撕开这层皮。
让他鲜血淋漓的躺在地上,狼狈地爬进牢里。
周徐映从来就不是善人。只是七年前,贺谦的一句“他是我男朋友”令周徐映心情愉悦的放过了他。
周徐映很后悔自已曾经的“善举”。
贺谦不是别人能觊觎的。
周徐映挂断电话后,管家买了新版的法律书送来,他拿上楼放在茶几上。
贺谦正在看电视。
书放下的声音将他视线招了过来,那眼神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周徐映解释:“丢文件,习惯了。”
“没凶你……”
贺谦看着周徐映松开书有些发抖的手,“我也没凶你。”
周徐映坐过去,将贺谦靠在自已身上。
贺谦伸手触上周徐映的手腕,周徐映被烫的躲闪了一下。
贺谦抓住周徐映手腕,看着上面的疤,“周徐映,这也是不要我。”
“没有不要你。”
周徐映不会不要贺谦。
是要他,才会有这道疤。
“以后不能这样。”贺谦有些困了,爬到周徐映腿上,把头枕进周徐映的颈窝里。
“以前不想你活的话不作数的。”贺谦向周徐映解释。
周徐映说:“好。”
贺谦看向他,“如果你以后不要我的话,我也会活不下去。”
贺谦说的是“也”。
周徐映供他读书,给他后路,给他活下去的希望。
周徐映没有他会活不下去,贺谦也是。
周徐映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贺谦清醒了半分,“就嗯?”
“不止……”
第145章
贺谦抢先一步,“我也爱你。”
这些话,在过去的七年里,他从未对周徐映说过。
周徐映抱着贺谦的手有些抖,“再说一次。”
“周徐映,我爱你。”
贺谦满足着周徐映的要求,并且在他的脖颈上落下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吻痕。
如周徐映占有他那般占有着周徐映。
此刻,周徐映才知道,他的爱并不糟糕。
周徐映的爱,一点也不糟糕。
周徐映也并不糟糕。
他有人要,贺谦要他。
-
贺谦待在周宅足足一个星期,直到第二个星期,周宅里才多了位管家。
周徐映白天会去公司,贺谦在家。
每天早中晚,周徐映都会定时定点的出现在周宅,与贺谦一起吃饭。
贺谦少吃一口,都不行。
要被罚的。
贺谦挑食的厉害,有些原本吃的菜,都不吃了,直接往周徐映碗里夹,周徐映脸色极差,用筷子打了一下贺谦的筷子。
贺谦看向他,“你以前为什么每次吃饭都让我喊你名字?”
周徐映夹了块肉过去,转移话题,“……吃这个。”
周徐映由着贺谦继续挑食。
贺谦不喜欢吃的菜,出现一次就不会出现第二次。
但贺谦营养不良,所以营养含量高的菜,周徐映并不会退让,他会命令贺谦吃。
贺谦不吃。
周徐映的威胁还没出口,就被一个极好的由头堵住了:“饭后运动容易得阑尾炎。”
周徐映沉默很久,被这话堵的语塞。
晚上,贺谦洗好澡回卧室时,周徐映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贺谦过去。
“室友,现在运动,不会得阑尾炎。”
室友!!!
又要报复!
周徐映都要把旧账翻烂了!
不出意料,第二天贺谦立马乖了。
乖得就差把筷子吃了。
关于周徐映为什么要他重复喊名字的事,再也没提过。贺谦不敢提。
管家憋了三天,实在是忍不住了,好奇着来问。
“贺先生,少爷为什么让你在吃饭的时候喊他?”
“他一喊就y,一y就爽。”
“……”这是可以听的吗?
管家尬笑着说:“少爷……体力真好,贺先生受苦了。”
贺谦抿唇,是受苦了。
第一次这么喊的时候,被摁桌上两小时。
第117章 养花
周徐映的癖好很多。
都很废腰……
贺谦知道,但不尝试。
平时都够疯的了,他还想多活两年。
贺谦惜命。
贺谦看着周宅外晴空万里,想出去散步。他看向一旁抽着嘴角正要走的管家,“我想给周徐映打电话。”
管家把手机递给贺谦,叮嘱贺谦绝对不能说他好奇问了一嘴的事。
贺谦点头接过手机,他上楼给周徐映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周徐映。”
“嗯?”
“外面天气很好,我想出去散步,就在周宅花园里。”
在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停下”,贺谦所提出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但贺谦没有说过要回律所工作,只是给了他一封辞职信,让周徐映带给律所。贺谦也没说过要一个手机,没说要离开周宅。
他每天都很乖,周徐映什么都会答应他。
“好。”
周徐映答应时,剑眉微蹙。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五点到家。”
周徐映每天都这个点到家,准时的监督贺谦吃饭。
挂断电话后。
贺谦去花园散步,他在一个精致的盆栽里,看见了一束花……像野花……
但那个盆栽,看起来很贵。
贺谦捧着问了管家,管家说:“哦……这个,就是野花。不知道少爷从哪带回来的。”
贺谦:“……”上次鬼兰放的那么随便。
这个野花养这么好。
周徐映……人还怪低调的。
他把花放回去,上楼拿了周徐映看过的报纸,去摘花。
在周徐映回家后,贺谦将他刚刚摘的花,从桌子底下取出来,递过去。
“花。”贺谦说。
周徐映愣了一下。
“谈恋爱,都要送花。”
周徐映收下了那束花,把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第二天还带去了公司养。
秘书看见的时候,大受震撼。
“周总,这年头的花……都送这么贵吗?”
周徐映淡定喝水:“你不会懂。”
秘书:是不懂,但大为震撼。
在周徐映去公司后,贺谦去客厅看书,他在茶几上看见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是手表,从前戴的那块。
手表还能转,爱也还在。
贺谦再次去后花园,给周徐映准备花。
管家忧心忡忡地站在别墅门口看着忙碌的贺谦,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快憋死了!但不能说!!!
贺谦每天都会给周徐映一束花,管家从一开始欲言又止到后面的摆烂接受。
甚至会给贺谦参考……参考价格。
“贺先生,这个好这个好!这个漂亮!”这个贵还难养!快拔!
贺谦投以赞许的目光。
第146章
贺谦眼光独到,喜欢“普通”的花。
周徐映眼光独到,喜欢“勤俭持家”的人。
-
周末。
这两天周徐映公司上市的法律文书审批通过,忙的不可开交。晚上周徐映陪贺谦吃完饭后,就去公司加班了。
今天是周徐映生日,周徐映不记得了。
贺谦知道他忙,也没说。
晚上八点,管家拎着一个漂亮的小蛋糕和一个礼盒回周宅。
周宅里,只有贺谦一个人。
“贺先生,少爷呢?”
“他忙,在公司。”
管家看着手中的礼物,“不然我给少爷打个电话,让少爷回家?”
“不用,他很忙。”贺谦拒绝道,伸手从管家手里接过东西。
蛋糕,是他提前一个星期就敲定的款式,让管家联系蛋糕店做的。
那个礼盒,是他很早就给周徐映准备的生日礼物。
贺谦把蛋糕放冰箱里,管家在后面跟着他,“不然还是……打个电话吧?”
贺谦摇头上楼。
贺谦刚躺下没一会,天上就开始下雨了。
雨下的很大。
砸在窗户上,格外的响。
贺谦看着窗外照透天际的闪电,听着雷声,手靠在周徐映平时睡觉的位置上,摸不到一点温度。
贺谦一个人,睡不着。
此刻给周徐映打电话,是必然会影响周徐映工作的。贺谦并不想影响周徐映工作。
贺谦从床上坐起来,去楼下敲了管家的门,“能给我叫辆车吗?”
管家点了点头。
贺谦上楼换了衣服,从衣柜里取了两件大衣,抱着衣服撑着伞,带上礼物去公司。
雨下得很大,又刮风,雨丝飘进伞里,大衣上无可避免的沾染了些水。
去公司的路上,积水严重,绕了很多路。硬生生地开了快两个小时。
蛋糕在贺谦怀里晃啊晃,所幸被保护的很好没有面目全非。
车辆抵达周氏地下车库,贺谦带着礼物和蛋糕,进入周徐映的顶层办公室。
办公室里,灯都没开。
周徐映在开会。
好在门没关,贺谦推门进去。
他把衣服挂好,不停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已经十一点多了。
贺谦所做的只有等。
他从十一点零三,等到了十一点半,时间一点点的靠近十二点。
贺谦腰疼都毫无知觉,踌躇地站起来,正想去会议室门口看看。
门口传来了谈论声。
“方案明早上班前给我,车到了吗?”周徐映冷声问,嗓音里透着疲惫。
“还没,外面雨下得很大。周总,四点国外的数据库会更新,要您亲自盯着,您还是在公司睡吧?”
周徐映推开门,“不了。”
他得回家,还有人在等着他。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道等待已久的声音响起,“周徐映。”
贺谦站了起来,周徐映瞳孔颤动,眉宇间疲惫尽散。
秘书识趣放下文件离开,将门一并带上。
周徐映将贺谦抱上桌,用手揉着他的腰,“怎么来了?来多久了?”
“没多久。”贺谦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十一点五十三。
周徐映将手撑在桌上,弯下腰,英挺的鼻梁蹭起贺谦下颚。
贺谦微微仰头,周徐映用一只手扣住他的后脑勺,防止人挣脱,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贺谦锁骨上。
酥麻之际,贺谦将手抵在周徐映的胸膛上,与人强行分开距离。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贺谦声音在抖,他被吻的浑身发软。
“不知道。”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贺谦用手指摁住周徐映的唇,眼神看向藏在桌子下的小蛋糕,“今天是你生日。”
“我来给你过生日。”
贺谦说过,以后每年都要给周徐映过生日。
第118章 乱糟糟
蛋糕从桌底下拿上来,放在办公桌上。
贺谦拉开蛋糕抽绳,插上蜡烛……
周徐映看着他的一切行为,“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他知道贺谦等了很久。
“没有手机。”贺谦看向周徐映,眼神平淡,没有半分讨要的意思。就算有手机,他也不会给周徐映打电话。
最多只是发消息。
周徐映顿了顿,欲言又止了一番,把话吞咽了回去。
贺谦点上蜡烛,指了指周徐映身后的灯。
周徐映将灯关了。
冷色调的办公室,在烛火的映照下,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贺谦坐在办公桌上,手里捧着蛋糕:“许愿。”
古黄色的烛火在周徐映的瞳孔中摇晃,深邃的眼窝下,漆黑的眸子被一点点照亮。
他在贺谦期待的眼神中弯腰,凑近。
最后,滚烫炙热的吻落在了贺谦的唇瓣上。
烛火未灭,两道身影随着烛火摇曳。
“唔!”贺谦被亲的有些懵。
周徐映吻地用力,双手撑在贺谦桌子两侧,压下身体给贺谦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微微仰视着他。
贺谦抽出一只手,摁在周徐映的胸膛上,将人往后推了一些。
“生日快乐。”贺谦说。
“嗯,长命百岁。”
温热的呼吸从贺谦鼻尖洒下,贺谦愣神着仰头,漂亮的桃花眸中满是茫然。
第147章
周徐映将蜡烛吹灭,偌大的办公室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紊乱的呼吸声,以及蛋糕被放下的声音。
贺谦手拉开抽屉,从柜子里小声的取出礼物,悄悄放进周徐映口袋里,“生日礼物。”
“嗯?”周徐映停住动作。
他从口袋里,将礼盒取出来,打开灯查看着属于他的生日礼物。
白炽灯打开的那一瞬,周徐映的视线是模糊的,涣散的刺眼光圈。
周徐映的生日礼物——戒指。
情侣对戒。
“生日快乐。”贺谦看着周徐映的眼睛说,“以后所有节日,我们都会一起过。”
“好。”
周徐映戴上戒指。
他拿起戒指盒中的另一枚戒指,正要给贺谦戴上时,贺谦缩了一下手。
“离婚了,不合适。”
周徐映眉头紧蹙,“再结一次。”
他不容拒绝地给贺谦戴上戒指。
同时,在今晚,他享用着另一“件”独属于他的礼物。
周徐映单手拖着贺谦进办公室隔间,热烈地亲吻着。
修长宽厚的大手,能轻松托起贺谦瘦削的身体。
但这样的动作对贺谦来说,并不好受。
“周徐映!”
贺谦声音被吻的断断续续。
周徐映搂住贺谦的腰,勾着贺谦的皮带,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贺谦耳边格外清晰。
贺谦心觉不妙……此刻,一种羊入虎口的既视感深深地包裹着他。
贺谦无处可逃。
周徐映将手撑了进去,把贺谦往床上带。这是周徐映今晚最懊悔的行为,同时也是最令他兴奋的举动。
这让贺谦成为了最特别的生日礼物。
在隔间的床上……有一套衣服。
贺谦最眼熟不过。
他穿过多次,在江城见过……现在出现在了隔间了。
乱糟糟的。
“这衣服……”
贺谦刚有疑惑,就被掐断了。
周徐映不给贺谦询问的机会,他知道贺谦喜欢这种衣服。
舒服。
贺谦亲口说过的话,周徐映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楚。
贺谦:……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不来了。
没有早知道,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衣服外,贺谦还在这看见了许多他曾经用过的物品……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贺谦对着周徐映生气,破骂。
周徐映却吻的更狠了。
贺谦脸颊绯红:……早知道不骂了。
他气的咬了周徐映的手臂,连着咬了许多口。
一道道明显的痕迹,并未让周徐映生气,这一切都令周徐映如此愉悦,舒适。
来自贺谦的生日礼物。
来自贺谦的一切……
次日。
贺谦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时,他抬起手想看腕表,却在手背上看到了红色痕迹,是吻痕……
真是……疯子。
贺谦扶腰站起来,立马去隔间厕所洗漱。
周徐映听见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后,令秘书去买早餐。
贺谦洗漱好出来时,周徐映的身侧有一张椅子,桌上放着热腾腾的早餐。
是给贺谦准备的。
贺谦过去,坐下,吃早餐。
周徐映抬手拿文件,手伸向贺谦,贺谦连着椅子一块往旁边挪。
直到周徐映将手指落在文件上,他才松了口气。贺谦的动作被周徐映捕捉入眼,“不舒服?”
“……?”贺谦不理周徐映。
任凭谁都不能舒服。
吃完早餐后,周徐映再次看向贺谦,“要回家吗?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都行。”
十分钟后,司机抵达地下车库。
贺谦临走前,周徐映从抽屉里给贺谦递了个手机。
贺谦从前的手机。
周徐映将它还给了贺谦。
“有事给我打电话。”周徐映说。
“没事也打。”
“好。”
贺谦离开了周氏,走的时候,给周徐映发了消息:【中午回来吃吗?】
周徐映:【回来的,十一点到家。】
贺谦:【你今天几点醒的?】
周徐映:【没睡过。】
贺谦:【今天晚上忙吗?】
周徐映:【忙。】
贺谦:【那九点回家。】
周徐映:【八点半。】
贺谦:……倒也不用这么早。
贺谦会给周徐映发很多消息。
他看见好看的云,看见绚烂的晚霞,看见奇怪的花……都会拍下来发给周徐映。
周徐映每一条都会回。
贺谦发的更多,更勤。
他十分喜欢这种亲密的关系。
周徐映时刻被需要着,时刻被惦记着。
贺谦渐渐地被赋予更多的权利……
比如,一起出去采购必需品,去超市……
周徐映是个占有欲十足的疯子,这样的退让与权利,是一点点克服自已内心的成果。
周徐映在治病。
贺谦在配合着他治病。
第119章 约法三章
十一月初。
周徐映去祭奠了贺谦的父母,他带了两束花,放在墓碑前。
那天下了点雨,周徐映撑着伞,是一个人来的。
他诚挚地向贺谦父母许诺,他会竭尽所能的照顾贺谦。
第148章
只是以后,这个地方,他不能来了。
纸包不住火。
真相终会浮出水面。
要守住这个真相,就只能尽可能的远离这里。
周徐映要离开时,原本乌云盖顶的天气忽然晴朗了起来,一束光透过云层洒下……
绚烂的彩虹出现在归家的路途上。
周徐映想,贺谦的父母该是同意了……
他被同意了,获得了照顾贺谦的权利。
十二月份。
整整两个月,贺谦都乖乖的待在家里,做周徐映的小金丝雀。
如此安逸的生活,诚然不是贺谦想要的。贺谦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该被束缚在囚笼之中。
贺谦也不认为如今的情况,是囚笼,是束缚。
这只是一条路。
一条走向周徐映的必经之路。
他提着一盏灯,在灰暗的路上走,他不会嫌这条路黑,不会嫌泥泞的土将他的鞋沾湿。
他看见鞋上的淤泥时,只会感同身受的想,周徐映原来过的如此难……
他擦去泥,继续走。
在深渊中找到那束熄灭的光,点燃他,与他一起走。
爱是救赎。
他想成为周徐映的那束光。
贺谦不知道要找多久,走多远……
他想,他拥有足够的耐心。
所过的两个月里,他每一天都在想,他离周徐映又近了些……
一月初。
周徐映给贺谦带了一份文件回来。
是一份雇佣合同。
贺谦拿着文件的时候,手都在抖,周徐映看着他唇角的笑容,眼眶有些酸。
窗外,春风和煦。
冬天,雀鸟南飞,充满生机。
几缕光透过周宅高窗,折射入屋,洒在贺谦的身上,暖阳里充斥着自由味道。
周徐映并不会如此轻易的就将埋藏在心里二十九年的病根拔起。
这样一份简单的雇佣合同,躺在周徐映办公桌里近一个月,他有必要与贺谦约法三章。
他将另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贺谦面容扭曲的看完这份协议,最后十分严谨的告诉周徐映:“没有一条是合法的。”
“我知道,贺律师。”
贺谦勾唇笑笑,念着上面的霸王条款。
“晚上六点回家?”
“嗯。”
“没回家六次?”
“……”
“还有这个:出席活动必须与你一起,不能喝酒。不能喝酒我能理解,这条单看也没问题,但这个惩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惩罚是:不带周徐映就戴别的,不许摘,回来要验。
“怎么?”
周徐映挑眉看着他。
贺谦将其中一份交给周徐映留档,抿唇不说话。
周徐映,够狠。
这张纸不合法,所以无处申辩。
也没法赖。
贺谦只能乖了。
次日,贺谦迎着久违的朝阳起床。
周徐映在楼下等待,臂弯上挂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在贺谦吃完早餐后,大衣落在了贺谦肩上。
周徐映低头看着穿着西装的贺谦。
“领带歪了。”
周徐映伸手替贺谦正着领带,背着光,他单手拖着贺谦,将人抱上桌,慢条斯理地替贺谦解着领带。
黑色的领带被解开时,贺谦细长的脖颈展露出来,上面的红痕并不明显,淡淡的,让人有些瞧不清。
“仰头。”周徐映勾着贺谦下颚。
“嗯?”
贺谦仰头。
温热的唇瓣落了下来,在贺谦的喉结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痕迹。贺谦咬唇,发出一声闷哼。
指节推搡着周徐映的半侧肩膀。
周徐映将这样的行为列入反抗行列,愈发的得寸进尺,他介入的更深,腰卡在贺谦的腿间。
贺谦皮鞋后跟交叉碰到周徐映的腰。
贺谦往后仰了仰脖颈,修长的手在桌上撑起一个弧度,“行了。”
贺谦催促道:“上班要迟到了。”
周徐映回身,对于贺谦此刻迎合的行为格外满意,将领带给贺谦系好。
“晚上六点,要回家。”
“你不来接我?”
“不来。”
“不来?”
“再看。”
“别来。”贺谦食指滑在喉结上,没入领口的阴影中,扣住领带松了松。
周徐映望着他的动作,单臂揽在贺谦肩上,指节用力到发白。
出周宅大门时,周徐映撑起一把黑伞,绵绵雨丝倾斜飘入伞中,在毛呢大衣上留下一个个极小的水珠。
贺谦坐在后座,周徐映单手握住车门,压腰紧跟。
车飞驰在大道上。
周徐映送贺谦去了律所,抵达律所门口时,雨已经停了,周徐映说:“晚上来接你。”
“再看吧,你也不是很想来。”
“……”
贺谦刚拉开车门要下车,在车门打开的那一秒,贺谦被拽了回来,车门“砰”一声,又给关了。
贺谦的脸被强行转回,带着愠怒的吻覆在贺谦唇瓣上。
贺谦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气,周徐映才松开他,并且纠正贺谦下车前的那句话:“我想来。”
“五点下班。”
贺谦凑近周徐映,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下。
腥红的味道传到口腔,贺谦看着周徐映唇角的血丝,浮肿的唇瓣,十分满意的下车。
第149章
周徐映伸手碰了碰被咬的发肿的唇,抹去血丝,抬头目送着贺谦进律所。
周徐映看着律所的大门,看着贺谦轻快地步伐,心中升起无比复杂的情绪。
这份难以名状的情绪中,欢喜更多。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背影,低声说了句,“前程似锦。”
如今,他才有资格说这句话。
-
贺谦进入律所,十分娴熟的到了自已的工位上。这家律所是大学实习的那家律所,明钰是合伙人。
是在贺谦硕土毕业时,明钰给他的其中一份合同。
他选择了另一份合同,是为了周徐映。
现在,周徐映是为了他。
律所的人热络的与贺谦打着招呼时,贺谦回之以礼。他真的坐在中级的律师办公桌上时,总是会回想起自已初入律所时的青涩与意气风发。
从前要成为刑事律师的人,现在成为了金融律师。
因为周徐映。
贺谦帮过许多人,其中不包括周徐映。
后来他为了周徐映成为了金融律师。
当然也不全是因为周徐映,还因为明钰的那番话。
朝阳大楼,每年因为破产而跳楼的人比比皆是。贺谦学法律的初衷是为了帮助更多人,金融案件下的底层阶级,也需要帮助。
他的初衷没变。
只是换了种方法。
贺谦上午开了几个会,下午开始看案件。
他看的有些累了,正想去接水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众人的招呼声中进入律所。
阴暗潮湿的天气中,明钰戴着墨镜,唇角的笑容僵硬、难看。
第120章 家人
办公室里。
明钰坐在办公椅上,单手撑在下颚上,发白的指节微微颤动,贺谦给他倒了杯热水。
水汽升腾,在墨镜朦起一层白雾。
墨镜底下,浮肿的眼眶里全是血色,尽显疲惫。
“小贺,能帮我一个忙吗?”
沙哑的声音下,明钰一贯的冷静沉稳尽数溃散。
贺谦愣了一下,“你说。”
“翟为东,受枪伤了,危在旦夕,我想……为他找一名靠谱的医生。”
“枪伤?”贺谦瞳孔倏然睁大。
明钰重重点头,“开枪的人,或是翟家政敌。”
枪伤是在三天前发生的。在中央广场上,发生了枪击案,行人慌张地抱头蹲下,四处逃窜。
紧随的翟为东箭步上来在慌乱中搂住了发愣的明钰,将他带到遮挡物后。
心跳声如雷贯耳的响在明钰耳侧。
将近十分钟后,枪声远去。翟为东松开明钰,送他离开。上车时,隐匿在人群中的一把枪对准了翟为东心脏的位置。
“砰!”一声枪声。
翟为东中枪,欣长的身体倒下。
明钰将翟为东送往附近医院……
警察不过十分钟就赶到了医院,说是接到举报,盘查公民身份信息。翟为东身份敏感,明钰只能赶紧带人离开。
最后请了私人医生去家中医治,但设备终究比不过医院,翟为东发了高烧。
当天枪击案上了美国新闻,翟为东的出现,令翟家陷入复杂局面。
现在,昏迷的翟为东被强制带回国内。
翟老被调查,限制出行。翟为东被带到军区医院,现在情况不明。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贺谦看向明钰。
“我想见周徐映。”
“他在军区有人?”
明钰也不确定,只说了两个字:“或许。”
如今翟老被限制出行,翟为东这件事闹得大,如此敏感的身份违反规定私自出国,说严重点,甚至有间谍的嫌疑。
在这个节骨眼上,濒死的翟为东救治无果,那翟家就会被按上一个难以辩解的“帽子”。
现在整个京城,没有政员愿意掺和进来。
明钰也无法为翟为东做些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寻求关系为翟为东谋求一线生机,让他活下来。
让翟家在京城活下来。
贺谦点了点头,“对不起……我只能帮你联系他。”
“这就够了……”明钰喝了口水,手指都在抖。
贺谦给周徐映发了消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明钰开车去周氏,上车时他摘下墨镜,看向贺谦。
“小贺,谢谢。”
贺谦能帮到这,够了。剩余的事,明钰不想将贺谦牵扯进来。
贺谦看着明钰眼底的红血丝,“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好。”
白色的车,消失在贺谦的视线中。
阴沉的天,又开始下雨了……
车抵达周氏,明钰正到大堂,就有秘书在等。他跟着秘书进了一间接待室,半小时后,开完会的周徐映来了接待室。
明钰站了起来,姿态得体,“周总。”
“坐。”
周徐映示意秘书出去。
接待室的门合上后,周徐映坐下,双腿交叠着喝了口桌上的茶,热气被吹起,深邃的眼眸微垂,“说吧。”x
……
周徐映放下手中的茶,低眉看了看腕表,修长笔挺的腿站了起来,茶几只能够到膝盖。
“你的请求我答应了。”
周徐映神色倨傲,那张淡漠的脸上掀不起一丝情绪,冷静沉稳。
“他脱险后,我会通知你,当我还你人情。”
第150章
明钰养贺谦两年,周徐映是欠他一份人情的。否则如此棘手的事,没有绝对利益,商人是不会答应的。
“谢谢。”
明钰紧皱的眉心总算是舒展了些。
“我还有会议,就不送了。”周徐映单手滑入口袋,走到门口时,他忽然顿住步子,回头看着明钰。
凌厉的目光淡去,他带着提醒的口吻说:“以后不会有京城翟家了。”
明钰不语,他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现下,这件事最好的结果是翟为东洗白。但翟为东私自假死出境,翟家必须要为此承担后果。
京城翟家,权势不再是必然的结果。
明钰离开了周氏……
-
傍晚,五点。
贺谦下班从律所出来,他站在门口等周徐映接他下班。
同事见贺谦在门口没回去,又下了雨,好心问:“贺律,要送你一程吗?正好我一会没事。”
“不用了,一会有人会来接我。”贺谦婉拒。
同事正要说话,一辆黑色的大g停在了他的车前。
周徐映撑着一把黑伞从车上下来,高大修长的身型,黑色挺括的西装透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走过淌着水的低洼时,周徐映剑眉微蹙,迈开步子轻松越过。
周围下班的同事、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周徐映走到贺谦面前,伞移到贺谦头顶上,声音磁性有力,“冷吗?”
一月份下雨,零下的温度,贺谦在门口等他,鼻尖红红的。
“还好。”
贺谦摸了摸脸。
周徐映将手覆在贺谦冰凉泛红的指尖上,“手冻红了,下次别出来等。”
贺谦正要说话,一位律所前辈手里撑着伞出来,看见如此亲密的一幕,笑着说:“小贺,你和你哥关系挺好。”
贺谦看向面容微僵的周徐映说,“王律,他不是我哥。”
“嗯?”王律愣着,没反应过来。
贺谦当众拽住周徐映的手,将戒指露了出来,对外宣布着他与周徐映的关系。
“他是我爱人。”
王律眉头一抽,咧嘴笑着,“哦~哦……”
“我们回家吧。”贺谦温和地说。
周徐映颤着指节将风衣敞开,裹着贺谦,揽着人往车上走。
雨水砸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大。
伞内,贺谦微微仰头,他看着周徐映深邃明朗的轮廓,觉得安心,嘈嘈切切的声音也渐渐地静了下来,恍若虚无。
替换而来的,是心脏无比清晰的跳动声。
贺谦说,“周徐映,我们是家人。”
“很早以前就是了。”
他们有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是相隔万里都会惦念的存在。
周徐映就是贺谦的家人。
第121章 顺从
后座上。
周徐映伸手攥过贺谦的手,替他捂暖。
紧握的手,十指相扣,到周宅都没松开。
吃饭洗手时,周徐映站在贺谦后面,下颚抵在贺谦头顶,弯腰帮他洗手。
贺谦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想帮你洗。”
贺谦乖乖递手给周徐映洗。
洗干净后,周徐映给他擦干净手,“去吃饭。”
“哦……”
贺谦回身,踮起脚在周徐映唇角亲了一下。
周徐映脸颊一热,手背轻轻触了一下唇角。
贺谦出厨房后,在餐桌前坐下,他看着桌上的补汤,立马往对面推了推。
贺谦严重营养不良,周徐映养着他,总给他补。尤其是在他被囚禁的两个月里,天天都喝,被管家盯着喝。
贺谦已经产生抵触心理了。
周徐映洗好手坐下,看着离补汤远远的贺谦,看破地挑了挑眉,“不想喝?”
“喝过了,有点腥,不好喝。”
周徐映盛了一碗,尝了一口,“甜的。”
贺谦装聋。
听不见听不见,不喝。
周徐映把碗推到二人中间,让贺谦选择,“你不想喝,就我喝。”
“你喝吧……”贺谦头都没抬。
周徐映喝了两口,贺谦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喝补汤?你还要补?”
“嗯?”
“……”贺谦忍住没骂。
他乖乖拿了个新碗,开始喝汤。
喝汤的时候,贺谦忍不住要与周徐映讨价还价,“你办公室该收拾一下了。”
“收拾什么?”
“脏的衣服,你扔了吗?”
“要去看看?”
“……”
贺谦都要把头埋进汤碗里了。
不看,肯定没扔!
周徐映勾唇笑着,给贺谦碗里夹菜,夹什么,贺谦吃什么。
乖的要命。
贺谦要吓唬,才会乖。
吃完饭后,周徐映将碗筷收进洗碗池里,贺谦上楼看电视,周徐映端着电脑坐过去。
贺谦见周徐映来了,把脑袋靠过去。
周徐映自觉将电脑放到一边,把贺谦的脑袋放腿上,指腹插过贺谦发丝,“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一月份了,贺谦快生日了。
贺谦看电视剧入迷,没听见周徐映说话。
周徐映勾起他的下颚,“做吗?”
“不说话就是答应。”
这句话贺谦听见了,“不做。”
第151章
“要什么生日礼物?”
周徐映笑着又问一遍,目光往贺谦睡衣更深层的探入,白皙的肌肤一捏就粉。
贺谦想了一会,“不想要礼物,想去旅游。”
“想去哪?”
“出国吧……海边……塞班岛可以吗?四季如春,不冷。”
周徐映猛的一顿。
塞班岛。周徐映强制贺谦第一年时,他准备带贺谦去的地方。
他曾幻想着二人坐在塞班岛的游轮上,在浪漫的海上餐厅共进晚餐,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看着日出日落……
但贺谦想要的,是24小时,甚至还在酒吧与人谈笑风生!周徐映勃然大怒的将餐厅掀了。
如今一晃七年过去,贺谦主动提起,周徐映内心觉得十分荒唐又无比庆幸。
在他曾经失落过的地方,一束光照了下来。此刻,他们同频。
“好。”
周徐映攥紧贺谦的手。
但……旧账得翻。
周徐映单手将人抱起来,朝浴室走去,贺谦猛的抬头看向周徐映,“做什么?”
“爱。”
“?”
贺谦拒绝无果,索性顺从,还能少受些苦。但软绵绵、乖巧的贺谦,依旧令周徐映无比亢奋。
-
翟家。
翟家灯火通明,偌大的庄园,如今无人会踏足,只剩一片荒凉。
如今翟家外一圈围满了军方的人,不许任何官员进入,也不许翟家里的人外出。
明钰以律师的身份到访翟家。
翟老爷子拄着拐杖下楼,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显得颓败,一向硬朗的身体似乎一夜之间病了,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翟老爷子早年受过伤,一直跛脚,只是他从前不在意。
明钰坐在一楼大堂里,瘦削的身体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态。
翟老爷子看着明钰,涌到嘴边的话,竟然也骂不出来。对于翟为东伪造的死讯,他并不知情。
翟为东是翟家独子,是他一手拉扯大的,故此他对翟为东格外严苛,要求翟为东遵循着他的规划生活。
在丧礼上,翟老爷子悲痛万分的昏厥过去,他格外懊悔,如果当初没将翟为东送去部队,没反对他与明钰的事……
或许一切是否就会不一样?
在他得知翟为东假死出境,为明钰挡枪命悬一线时,他心里的懊悔被冲散,迎接而来的是无尽怒意!
如今,他看见明钰的疲惫时,怒意似乎又散了。当初的事的确是他迂腐,才会导致如今的局面。
但翟为东如今命悬一线,归根结底还是为救明钰,才会做出如此荒唐事来。
故此,翟老爷子的怒气又别扭的在胸腔里团起一股火,不愿散开。
翟老爷子走到主座坐下,令佣人给明钰倒茶。
“不用了,我就说两句话,说完就走。”明钰站了起来。
翟老爷子用眼神示意佣人离开。
空荡的大堂里,明钰冷冰冰的声音回荡着:“我托关系,给他找了医生。”
“等他出来后,翟家要做什么您应该很清楚。”等翟为东被调查清楚后,翟老爷子必然要写一封辞职信,将如今的高位让出。
如此,才算是真的保住了翟为东。
“你……你托了谁的关系找的医生……”
翟老爷子清楚,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就算他去疏通关系,也是十分困难的。明钰只是一个从福利院里出来的小律师……
“与你无关。”
明钰工作多年,以他的修养说不出过于难听的话来。
翟老爷子看着明钰,头一次正视明钰,一时说不出太多话来。
明钰忽然扯唇笑了笑。
“我知道我明钰没有翟家如此庞大的关系、深厚的底蕴。我无父无母,没有倚仗。”
“但我明钰走到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已挣来的。”
“我没比翟为东差!”
“翟为东这些年对我的付出我看在眼里,您当年给我的耻辱我也铭记在心。这些年我想明白许多事,我不该把你与他挂钩。”
“我现在已经决定原谅他了。”
“以后,您反对与否,都和我毫无关系。”
第122章 讨好方式
-
贺谦次日醒来时,浑身酸痛。
他是扶着腰下楼的。
远远的看见周徐映坐在餐桌上,手里正在翻文件,贺谦带着哀怨的目光走去。
“吃早餐。”
周徐映将早餐推近,“一会送你去上班。”
周徐映抬起头看向贺谦的脸,贺谦脸上盛满了怒意,质问的话涌到嘴边时,周徐映将手下的文件递了过来。
“这什么?”不明所以的贺谦接过文件,低头看……
这根本就不是文件!
是账单!
贺谦的欠款记录。
欠周徐映的。
命运的回旋镖,再次扎向贺谦。
贺谦看着周徐映指节上的戒指,沉默了很久说:“再等我两年。”
“好。”
周徐映将牛奶推了过去。贺谦一口喝完,腮帮子鼓鼓的。是被气的。
吃完早餐后,周徐映送贺谦去律所。贺谦从车上下来时,正遇到走路上班的同事,热情的与他打招呼。
顺带……瞥了一眼那辆黑色的大g。
进律所时,王律笑着调侃,“小贺,真羡慕你啊,找了个好对象。”
第152章
贺谦眉心一抽,“我们aa。”
“什、什么?”
“aa制,我现在倒欠他几千万。”
王律嘴角一抽,对现在年轻人这种谈恋爱的方式十分……诧异,最后上下瞥了眼贺谦,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拍了拍贺谦的肩膀,鼓励道:“小贺,难为你了!好好赚钱,好好锻炼……过来人提醒你一句,少熬夜,伤身~”
最后两个字带着爽朗的笑声,飘入贺谦耳中。
贺谦:……
他回到工位上,才明白王律说的是什么意思
半晌。
他明白后忽然“噗呲”一声,差点笑出声来,他憋着笑,肩膀颤动着给周徐映发去消息:【以后我赚钱养你,不和你a。】
周徐映:【?】
贺谦没继续说。
中午,明钰带着一份文件来了公司,前台说有几个客户,预订了今天下午洽谈。明钰“嗯”了一声,忽然说:“小贺最近有单子吗?”
“没有,不过前两天何律师那边有个业务没有时间接洽,大概率会转到贺律师那。”
明钰顿了顿,“我记得我有个跨境的单子。”
“是的,下午对方公司法务会过来接洽。”
明钰点了点头,去了贺谦的办公桌前,“小贺,下午有跨境电商的委托,你有空吗?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合作。”
贺谦愣了愣,这在律师中算是顶级的委托。
贺谦如今是中级律师,顾虑之际,明钰说:“电商是兴起的行业,风险高,但可参考的案例少,不够完善是最大的问题。”
“我最近手头的案件多,没有那么多的心力,你心细,所以我邀请你合作完成委托。”
贺谦点了点头。
明钰:“下午两点,一号会议室开会。”
“好。”贺谦点点头。
下午对方公司法务来洽谈时,看见贺谦时颇为惊讶的睁大瞳孔,挑了挑眉,旋即伸出手,“贺律,好久不见。”。
这一幕被明钰敏锐的捕捉到了,“胡律师和小贺认识?”
对方笑笑,“我以前在万博工作,曾与贺律师合作过。”
“万博……”明钰顿了顿,没继续往下说。
贺谦推开会议室的门,“相信我们都是很专业的律师。”
“当然。”
对方律师笑了笑,进了会议室。
贺谦与陈然的事,早已告一段落。
陈然屡次犯罪,被判了重刑。入狱之前,陈然从小的经历被扒了出来,公之于众。
陈然是从农村里出来的,父亲是村里最老实的水泥工,母亲是模具厂的流水工人,辛苦的把陈然拉扯大。
没想到陈然竟将其视作耻辱,在创业有些成绩时,他每个月还会给家里人寄一千块的生活费。
父母大肆炫耀着陈然的孝道,根本不知道陈然当时一个月拿着几十万的净利润,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竟然有人认识他。
陈然不愿意被标榜“农村人”、“乡下土包子”的标签,渐渐地与家里人断去联系。
陈然父母以为是陈然工作不景气,没再寄钱,也没多说什么,还时常关心陈然身体,给他转账。
陈然没有收,还将父母拉黑了。他将这样的行为视作“利益交换”,父母所给予他的,是需要得到回馈的。
陈然不需要父母的这点钱,更不想被知道他的身份,所以不再给予任何回馈。
陈然始终将父母的好,作为等价交换用金钱与利用价值所衡量。
如果不是父母在新闻上看见自已的儿子,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们的好儿子入狱了!
更不会知道被他们视作骄傲的儿子,早已身家过亿,还将他们视作不愿提起的过去与耻辱。
陈然的自尊心,在繁华的京城里碎的一塌糊涂。他所珍视的一切,都被无情的碾碎。
陈然入监狱的最后一个采访镜头里,他嗤笑着,冷静且平淡的对着摄像头说:“我无父无母,一个人长大的。”
他的眼睛被打了马赛克,没人知道那双眸子里,是重新归于清澈,还是堕入无尽黑暗……
这样的画面,在京城中早已司空见惯。
最后都不过是成为一句话:“一个农村出来的人,终归扛不住大城市的诱惑。”
-
律所接到了跨境电商的委托,算是开创先例,再者明钰回归,决定留在京城。
对于翟家的变故,明钰这几日收到了不少同事的关怀,所以在城西的一家高档餐厅设宴,邀请律所的律师一块聚餐。
明钰在事业上,对贺谦有极大帮助。
他没理由缺席。
但聚餐是在晚上……
贺谦六点前,必须要回家。
六点前没回家,惩罚以时间递增。
贺谦觉得,他也没这么耐*。
腰会断。
他足足思考了三四天,在聚会前一天,迫在眉睫的统计人数时,贺谦才鼓起勇气发消息给周徐映。
【我明天有个聚餐,和律所的所有律师。】
周徐映:【什么时候?在哪?】
贺谦发了个定位,回复:【晚上……大概要七八点才回家。】
周徐映:【不行。】
贺谦抿着唇,思考了很久,回复:【就一次。】
周徐映没回。
好像有些生气……
傍晚。
周徐映来接贺谦的时候,贺谦手中提了一袋草莓。用来哄周徐映的。
第153章
周徐映看见草莓的时候,他知道这是示好,也是决心。
“给你买的。”贺谦把草莓放进周徐映的怀里。
周徐映把草莓放到二人中间,隔开距离。
“不接受这种讨好方式。”
周徐映的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贺谦沉默了很久……他瞥了瞥前座的司机,没说话。
直到车在周宅门口停下,二人下了车,贺谦揪着周徐映的风衣,晃晃草莓。
“八次有点太多了……”贺谦语气带着商量的口吻。
“你准备八点回来?”
周徐映语气冷冽如冰,额角青筋凸起,眼睑下带着怒意。
贺谦咳了两声,“大概”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一件风衣带着温暖的手掌一并落在贺谦肩头。
“七点半。”贺谦说。
周徐映:“没有半次。”
贺谦把手中的草莓塞过去,冻红的指节触碰到周徐映手背,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周徐映不说话,只是沉默着,但态度没有从前那么强硬、坚定了。
进周宅吃晚饭时,周徐映也始终保持沉默。
吃完晚饭后,贺谦站起来盯着周徐映没怎么动的碗,“我不去了。”
周徐映看着餐桌上的草莓,眸光微暗。
他现在容许贺谦离开周宅,容许他去律所工作。但对于一个联络情谊的聚餐,周徐映对此的容忍度并不算高。
周徐映占有欲作祟,固执的认为他已经给了贺谦足够的自由。
除去工作以外,剩下的时间应该都是他的。
周徐映在餐桌上坐了很久。
他去了书房。
进了那间阴暗的暗室里,捧着贺谦的衣服,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周围堆着属于贺谦的一切。
出来时,周徐映下楼洗了草莓,端进卧室。
贺谦没看书,只是朝着窗户躺着。
周徐映放下草莓,躺上去,从背后抱住了贺谦,轻声说:“明天结束我来接你。”
贺谦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周徐映的胸膛,意思是你抱太紧了。
周徐映松了松。
贺谦说:“你不开心,我就不去。”
“没有不开心。”周徐映这话说的违心。
他自私且贪婪,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贺谦的时间。
“撒谎。”
贺谦握住环在他腰上的手,回头用发丝蹭了蹭周徐映下颚,将脚穿入周徐映的腿隙中取暖。
极其亲密的姿势,自然又暧昧。
“嗯。”周徐映承认道。
贺谦翻了个身,靠在周徐映怀里。
贺谦:“机票买了吗?”
周徐映:“买了。”
贺谦:“最近工作忙吗?”
周徐映:“还好。你呢?”
贺谦:“大概接下来会有点忙,不能去太久,只能抽出三、四天的样子。”
周徐映:“好,等空下来我再陪你去,多少天都可以。”
贺谦重重地“嗯”了一声,“晚安……我有点困了。”
“晚安。”
周徐映在贺谦的额头上吻了吻,将人抱紧着睡。他喜欢抱着贺谦入睡,尤其喜欢掐着贺谦的手腕睡。
贺谦瘦,腕骨凸出,捏在手心里的时候,破碎感十足,在顺着掌心一点点将手指钻进去,再攥紧……
这样的动作,格外的*情。
贺谦不知道周徐映的这个癖好。
周徐映会独自在夜里重复几十遍,直到贺谦指节颤动,有些发酸,周徐映才会停止。
*
贺谦去律所的时候,对预订位置的助理说:“我今晚有事,没法去了,少订个位置吧。”
助理颇为遗憾的“啊”了一声。
虽然全律所都知道贺谦从不参加这样的聚会,但这次是明钰举办的,所有人都以为贺谦会去。
贺谦在助理的眼神中肯定的点点头。
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收到了周徐映的消息:【晚上八点,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家。】
贺谦:【?】
周徐映:【晚上要谈业务,同一家餐厅。】
贺谦愣了愣,好久才回复一个【好。】
周徐映:【不可以喝酒。】
贺谦:【我乖,不喝。】
贺谦又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周徐映点开表情包,反复观看,放大又缩小的。
-
五点下班。
全律所整装待发的去了餐厅,明钰载着贺谦一块抵达包厢501。
一坐下贺谦就给周徐映发消息:【到了吗?】
周徐映:【在路上,堵车。】
贺谦:【好,到了和我说。】
十分钟后,周徐映给贺谦回复:【到了。】
贺谦看着桌上敬酒的场面,找了个借口去卫生间。刚出门,他就站在电梯正对面的走廊里,远远看着上升的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修长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明显,他一眼就看到了。
周徐映穿着黑色西装,合作商在旁边说着什么,经理在最前面引路。
周徐映深邃的眉眼下透着些许淡漠,惜字如金的回了几个“嗯”。
直到抬眸时看见贺谦,他疲惫的目光中才透出几分愉悦。
贺谦冲他笑了笑,心满意足的去了卫生间。
周徐映被经理引入包厢,他一只腿刚迈进去,就顿住了步子,找了个理由去了卫生间。
第154章
卫生间洗手池里,贺谦正低头洗手,周徐映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的位置洗手。
水流的哗哗声不断。
周徐映又一次叮嘱,“不许喝酒。”
“我不喝。”贺谦看着他。
周徐映“嗯”了一声,他把风衣脱下盖在贺谦肩上,“外面冷,别出来,有事发消息。”
“好。”
贺谦拢紧风衣,“你今天会喝酒吗?”
“走个过场,我少喝点。”
“好。”贺谦四周看了看,见周围无人,将周徐映拉到楼梯间角落,抵在墙壁上,亲了亲。
“喝醉就罚你睡书房。”
“不睡书房。”周徐映说。
“看你表现。”
“好。”周徐映目送着贺谦往包厢走,修长的步子与他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紧接着在后。
周徐映回到包厢时,身上的风衣不知所踪,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周徐映面色冷静,在众人注视中坐下。
他淡淡道:“我爱人穿的少,我把外套给他了。”
“周总有爱人?”
对于周徐映口中的爱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除了秘书。
周徐映转了转指节上的戒指,“有,结婚很多年了。”
第123章 男老婆
“周夫人来了,怎么不进来一起?”合作商望向门口。
“他有自已的工作。”
周徐映淡淡道,这话更像是他对自已说的。
合作商笑着附和两声,夸赞二人天作之合。
隔壁房间,贺谦坐在位置上,面前放着一杯牛奶,律所的氛围很好,即使是实习生们也不会被灌酒。
来之前,贺谦说了自已做过手术,要忌酒。自然也没有人强要他喝,笑着与他装着牛奶的玻璃杯轻碰着。
贺谦与人打招呼的间隙,低头给周徐映发消息:【没喝酒,喝的牛奶。】
贺谦发送了一张牛奶的照片。
周徐映很快回复:【乖。】
贺谦继续发:【喝酒了吗?】
周徐映:【还没。】
贺谦:【少喝点。】
周徐映:【好。】
周徐映单手靠在额头上,点了支烟,缓缓地从唇中吐出烟圈,夹着烟的手抬起酒杯喝了一口。
烈酒滚喉,从胸腔中带着一股灼热感,烧着肌肤、血液。
周徐映的唇瓣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光泽,他舔了舔,如舌尖清扫干净时,脑海中总会浮现出贺谦的模样。
周徐映抖抖烟灰,草草抽了两口就摁灭在烟灰缸里。
贺谦在隔壁包厢里,聚会上的人吃的差不多,也喝了不少酒,都有些醉了。
但并未这么快散场的意思,聚餐上少不了游戏,这是十分必要的环节。
如果还觉得不够尽兴,甚至还会有下一轮,下一轮大概率是在酒吧或者ktv等娱乐会所。
人群中有人提议玩掷骰子,以点数往下轮,轮到的人就得做一个大冒险或者说一个真心话。
这个骰子由明钰发起投掷,他投了个6,轮到了王律,选的是真心话,王律回答了自已与妻子的相恋过程。
骰子继续往下掷。
轮了大半圈后,惩罚落在了贺谦身上。
“贺律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准备提问的律师蓄势待发,贺谦犹豫了一会,选择了大冒险。
一位女律师忽然高高举手,“我来!让我来提!”
“好好好,你来问。”
“刚刚我路过隔壁包厢时,看见那有位穿着西装的男人,贺律师作为公司的头号门面,方便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吗?”
贺谦沉默了一会,“哪个?”
“穿黑色西装,很高,五官立体,一眼看过去,最惹眼,最帅的那位。”
贺谦嘴角一抽,“行。”
“辛苦贺律师了。”
“……”贺谦有些脸黑。
501包厢是五楼第一个包厢,隔壁包厢,周徐映在里面。
现在说辛苦还太早……
贺谦在众人的簇拥下到了隔壁包厢门口,女律师拍拍贺谦的肩,“贺律师,就帮我问问能不能交个朋友……”
“不行也没事,你注意安全。”
“嗯。”贺谦觉得在八点前他是挺安全的。
贺谦敲了敲门,身后的人退开。
门被坐在入口处的人拉开,对方看着贺谦懵了一下,还是礼貌询问,“是找人吗?”
贺谦往里瞥了一眼。
包厢里的人大多都是40多岁的人,地中海,大腹便便,看起来十分老成。看着年轻的,穿黑色西装的,就只有……周徐映。
“嗯?”
坐在主座上的周徐映发出低沉的声音。
“找人。”贺谦略过门口的人,走到周徐映身边,把女律师的手机打开,点到微信界面,往周徐映面前递。
“加个微信。”
拉着包厢门的男人猛的倒吸一口气,整个人僵住,门把手从手中脱离,门被合上。
包厢里,陷入一层诡异的安静中。
一个男人,走进来,对着周徐映要微信?
合作商看着如此荒诞的一幕,一时晃神,不知道是该将人请出去,还是再等等周徐映的回应。
门口,看不见里面场景的人酒瞬间醒了大半,“这……该不会出事吧?”
女律师也有些懊悔了起来,“我就是一时脑热……应该不会出事吧?”
第155章
明钰淡定的启了启唇,“不会。”
包厢里,周徐映抬头看向贺谦,挑了挑眉。
“游戏输了?”
周徐映的语气出奇的柔和,柔和的让人觉得诡异,他们从未见过周徐映这样与谁说话。
包厢里的人极为窒息的为贺谦捏了把汗。
“嗯。”贺谦点头。
周徐映打开手机的二维码递过去,贺谦低头扫码时,一只宽厚滚烫的手覆上贺谦腿侧,顺着线条往上拍了拍。
这样的动作,被风衣遮掩的干净。
贺谦脸颊一烫,瞪了周徐映一眼,周徐映掐着他大腿的力道加重,意在惩罚。
贺谦加了周徐映微信。
正要离开时,他低头看了眼周徐映杯里的酒,低声说:“少喝点。”
“……少玩点。”
“……”贺谦走了。
他离开时,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诧异。
这算是怎么回事?
周总真加了个男人?
而且……还被瞪了?
周总老婆不是就在这一层吗?这都敢加?这不是公然犯错吗?
直到其中一位眼尖的人瞥见了贺谦手上戴着的戒指。
这枚戒指!!!
和周徐映手上的是同款。
他倏然睁大瞳孔,难以置信的看向周徐映。
周总老婆,是个男人???
那刚刚这些算什么?算他们play的一环吗?
无比震惊之下,贺谦关上了门,将手机以添加好友的界面递给了女律师。
女律师猛的点头,“谢谢贺律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刚刚没事吧?”
贺谦摇头,“没事。”
有名律师在贺谦出来时,往里瞥了一眼,兀自思考着……他觉得里面那个男人,好像有点眼熟……
直到回了包厢,他才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已的头。
“贺律师,里面那男人是不是你爱人?我觉得好眼熟。”
“是。”贺谦直言不讳。
女律师当场石化在原地。
她一脸抱歉的看着贺谦,贺谦笑着摇头,“没事,我也不知道是他。”
游戏继续。
但贺谦实在没什么心思继续玩。
他觉得,他今晚要完蛋了……
贺谦借故去了厕所,在路过末尾的一个包厢时,他听见里面传来了哭声,除去哭声外还有更为复杂、隐忍的声音。
这个声音,贺谦无比熟悉!
第124章 帮忙
贺谦瞬间僵住,走近往里瞄了一眼……面色瞬间煞白如雪。
是……沈锡。
诧异、怜悯、惊愕、以及担忧……或许还有别的,此刻,贺谦难以用言语来描述此刻的心情。
当初在京政大时,的确是沈锡向陈然透露他被周徐映包养的事,归根结底,这些话沈锡并没有夸大其词的乱说。
只是在陈述他所看到的“事实”。
在沈锡看来,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沈锡没理由为他保密。
只是贺谦觉得有些惊讶,他所认识的沈锡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贺谦发现,他与沈锡似乎不是一路人,又因为周徐映的缘故,使得他无法向任何人走近。
所以,他与沈锡就再也没联系过。
十多年朋友,不是假的。
只是这样的“朋友”身份需要有贺谦的身份背景来维护,即便如今他们不是朋友,但贺谦也难以对这样的行为漠视。
即便里面是位普通人,他都不会冷漠对待。
何况这是他相伴长大的故友。
贺谦用手机给周徐映发了个信息,深色的长廊里,周徐映颀长的背影逆着光走来。
黑影将贺谦笼罩在怀中,淡淡的酒味裹着烟味席卷而来,外面风声鹤唳,周徐映将贺谦圈禁在自已怀中,高大的身体为他遮风挡雨。
周徐映低着头,替贺谦暖手。
“怎么了?”
“帮我一个忙。”贺谦后背靠着楼梯间的门,在他对面,是沈锡所在的包厢大门。
“你说。”
贺谦指了指门,“沈锡在里面。”
后面的话,贺谦用一个复杂的眼神给替代了。
周徐映明白他的意思,弯腰勾起他的下颚,“这个忙,我不想帮。”
“为什么?”
周徐映没说话。
因为在贺谦跳楼自杀后,周徐映将贺谦所有社交软件的账号都查了。
贺谦曾给沈锡打过许多通电话,沈锡在电话里斥责着贺家所做的一切,甚至公然在媒体前否认两家的关系。沈昌的计划瞒的很好,沈锡或许并不知情。
可这不意味着沈锡干净、公正。
一位相处了几十年的挚友,对贺谦矛头相向,全然无了信任。
这和在贺谦胸口开了一枪毫无区别。
贺家,是被沈家拉入深渊,丢入泥潭的。施暴者却如此高高在上,满口公正法律。
人性伪善,却也会有偏袒。
当周徐映将所有证据放到沈锡面前时,沈锡丝毫未提过半个字贺谦。他不停地在求情,求周徐映放过沈昌,放过沈家。
已然没有了半分人性。
贺谦的生死,又有几个人会在乎?
没了……
贺谦的生死只有他在乎。
或许多年以后,贺家的事在媒体上,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冤案”,施暴者们依旧逍遥法外,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价。
第156章
他们高高在上的批判着所有人。
手里的键盘,成了公众的审判锤。
没有人会怀着一辈子的愧疚去记住自已的错误,他们对自已是仁慈的,对别人是残忍的。
他们自私、伪善、肮脏。
他们轻易将贺谦逼死,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说他脆弱、无能。
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这些,想当然的觉得一切简单,容易。
没有人记得贺谦。
周徐映记得,他替贺谦讨回公道。
只是晚了些……太晚了些。
周徐映后背对着今晚的皎月,深邃的五官埋在阴影下,眼睑下盛起的泪光不易察觉。
“他没有错。”
贺谦将头靠在周徐映的胸膛上,不知道为什么,隔着黑色的衬衣,贺谦感受到周徐映的心脏跳动的格外有力,一下一下,抽动着。
明明他看不清周徐映的轮廓,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悯情绪。
“他有错。”
周徐映声音有些抖。
“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他为他的错付出了相应的代价。”贺谦觉得已经够了。
沈锡的母亲生意失败抑郁成疾,沈昌入狱,沈老因病去世,沈家如今全靠沈锡一个人撑着。
贺谦仰起头,继续说,“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了,我希望有个人能拉我一把。”
周徐映眼睫颤动的更加厉害。
贺谦感受到了周徐映的异样,吻上他的唇角,竟吻到了一滴泪珠,滚烫的、灼热的。
贺谦怔了一下,心随之揪了起来。
周徐映从鼻尖蹭起他发愣的脸,舔了舔贺谦的薄唇,用力地吻了上去。
贺谦希望有人能在他绝望之境拉他一把,可他所希望的人,却将他踹入更深层的深渊之下。
这样的残忍周徐映不愿去说。
如今,他是庆幸的。
现在的贺谦,26岁,心怀热忱。
这是周徐映亲手养出来的。
他竟然能将人养的这么好……
周徐映答应了贺谦的请求,当是为他在积福德。但周徐映并非多大度的人,他要求沈锡离开京城,彻底离开贺谦的视线。
周徐映浇灌娇花,得将滩烂泥丢远些。
沈锡从包厢里出来的时候,眼圈泛红,他的白色衬衣上沾染着酒液,他看向贺谦,仓皇的眼神中有羡慕也有几分感恩,更有对自已的嘲弄。
从前,他在听闻贺谦如何对同学冷若冰霜时,将其被包养的事公之于众。
沈锡见不惯这样的人,自恃高贵。
后来,沈家没落。周徐映成了救命稻草,是贺谦将他推开,害得他落成了现在的模样。
狼狈、耻辱,一切罪恶包裹着他。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贺谦又成为救世主一般的角色出现,恰逢其时。
沈锡的脸,红肿异常。
这一巴掌,无声,响亮。
沈锡有些懵,尚需时间去消化。
他在经过贺谦身侧时,微微抬头,眸光中盈着热泪,“谢谢……”
贺谦没有说话。
周徐映处理好后,看了看腕表,已经快八点了。
“困吗?回家?”带着酒香的吐息飘在贺谦头顶。
“好。”贺谦点点头。
“去拿衣服,我在这等你。”
周徐映站在包厢门口,在暗角等着贺谦。贺谦将外套取出来,周徐映把外套披在贺谦肩上,“别感冒了。”
他单臂搂着贺谦进了电梯,和贺谦一起回家。
今晚,贺谦没有喝酒,有事也会求助他。
不会让他担心。
好乖。
第125章 咬人
车窗外。
路灯从贺谦的白皙的脸上掠过,他平静地呼吸着。周徐映在他身侧,他格外安心的阖眸。
不知不觉地靠着椅背打起了瞌睡。
周徐映看着他起伏的胸口,轻声喊:“贺谦……”
周徐映的声音很轻,轻到他以为只有自已能听见。
贺谦迷糊地扭头,半睁开眼看向周徐映。
“嗯?”
周徐映的五官在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下,模糊又清晰,他隐约看见了周徐映眼底有薄光闪动。
“怎么了?”贺谦问。
“没事。”
话音刚落,贺谦伸手攥住周徐映的手,“我有点困了……”
“睡吧。”
周徐映攥紧他的手。
十指相握,戒指轻碰。
贺谦很快就再次睡着了,车在周宅门口停下时候他都没醒。
周徐映将他横抱上楼,放在床上,洗了个澡回来时,贺谦占据了大半的床,还不盖被子……
周徐映走到床边,给贺谦盖上被子,调整位置后,才侧身躺了下去。
一躺下去,贺谦就靠上来,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脸颊轻轻地蹭着周徐映的颈窝,像黏人的猫。
周徐映替他掖好被子,轻启薄唇,“装睡没用。”
贺谦:“……”这么明显?
周徐映翻身,将人压在身下,贺谦本能地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
“……”贺谦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最后他只能与周徐映讨价还价,“真不行。”
周徐映抬起他的脚踝,靠在肩上,轻轻地“嗯”了一声。
根本没听进去。
贺谦翻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把脸埋进去,手插到枕头底下,硬睡。
第157章
周徐映俯身靠在贺谦后背,将人揽入臂弯中,安抚的同时在贺谦身上一点点的留下属于自已的印记。
贺谦挠着被单抗议,无果。
最后贺谦狠狠地回敬了周徐映,在他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排无比明显的吻痕。
周徐映触上滚烫的痕迹,将人紧紧地嵌入怀中,严丝合缝的扣着贺谦后脑勺,迫使着他张嘴接吻。
周徐映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贺谦的余光下,未曾松懈半分。
“唔!”
……
次日。
贺谦到律所时候,眼睛浮肿,唇瓣上黏着血丝,是被周徐映啃咬所致。
周徐映兴奋时咬了他。
血腥味从口腔蔓延开来时,刺激着周徐映的每一寸神经。
贺谦抹着血渍,止不住凶了人。
周徐映紧紧摁住贺谦的唇瓣……
让他乖,不凶。
贺谦因此没休息好。
明钰到公司后,立马开了个会,贺谦走路的动作慢腾腾地,坐下也是。短暂的会议结束后,一个小时委托方会来律所,还要开会。
贺谦索性没挪窝。
一本正经的坐在会议室里写法律文书。
一个小时后,会议开始。
会议上一共有六个人,贺谦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异常,起身说ppt时动作格外利索,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意思。
这个会一直开到中午,对方公司法务过来初步洽谈结束后就走了。
中午,明钰和贺谦一起在附近的餐厅吃饭,明钰谈起了律师费的事。
明钰是高级合伙人,手上的案源丰富,经验十足,除去律所的抽成以外,剩下的律师费都纳入他的工资里。
贺谦现在只是中级律师,工资相对来说比较死,提成也不高,加上这个单子是明钰邀请贺谦协助完成,按照规定只能拿到律所的保底规定。
明钰让贺谦这次多费心,代理费与他六四分成,不从贺谦头上抽成。
公司上市的时间很久,但律师费很高,光是这一个单子,贺谦到手的律师费,至少是一千万。
他的眼眸一亮。
三分之二株鬼兰。
他觉得以这个速度,很快就能把欠款还清。
吃饭的间隙,除了工作,贺谦主动问起公司放假的事,明钰说律所按照法定节假日来休。
贺谦问了明钰这个案件的工作安排,想着能不能提前把工作做完,然后请假两天。
年关通常都是最忙的时候,有些公司上市费时费力需要几年才能完成,所以大部分的委托人都希望在过年前尽快推动进程。
但法律文书需要上报审批,这个耗时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
等待阶段,相对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忙。
明钰点了点头,给贺谦安排了接下来的工作。
他顺便问了一句:“是哪不舒服吗?”
“没。”贺谦说,“准备去趟塞班岛。”
明钰笑着调侃,“我尽可能的不来打扰你们的约会。”
“我离开前会把文件整理好。”
二人相视一笑。
吃完饭后,贺谦没有午休,就开始工作,他想尽快完成工作,然后安心的出去度蜜月。
晚上,周徐映来接他回周宅。一起吃完晚饭后,他和周徐映一起在客厅工作到十点。
两人都在为了接下来的旅程共同努力着。
双方的动作效率都十分高,周徐映偶尔起身接水时,会给贺谦杯里倒满热水,贺谦喝水的时候,杯里永远有水。
晚上十点,贺谦的电脑就会被合上。
周徐映不允许他熬夜,十一点半必须睡觉。
周徐映把贺谦的身体看的很重要,不容反抗。贺谦认命的躺上床,靠在周徐映肩上睡。
这样的安逸,持续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翟为东醒了。
翟为东退烧脱险后,就被带去调查,在此期间,他不被允许与任何人联系。出国多年,需要调查的很多,需要一定的时间。
目前没有任何消息。
翟老爷子早早写好了请辞书,等待翟为东受调出了结果,立马往上递。
自从明钰得知翟为东安然苏醒的消息后,状态明显好了许多,他在等,等翟为东安全出来。
这些年,他们耽搁了太多时间……
傍晚。
天上飘起了漫天雪花,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下。贺谦从律所出来时候,冷的搓搓手,迎面吹来的风,将他冻的往门里缩了缩。
贺谦手机“叮咚”一声响了。
是周徐映发的消息。
周徐映:【堵车了,外面冷,在律所里等,别出来。】
贺谦冻红着手,【好,注意安全。】
贺谦坐在一楼大厅,身上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缩在沙发角落等周徐映。
京城的天很冷,国外更冷。
贺谦的手从前是不会冻疮的,在国外独自待的第一年为了兼职,手冻疮了,痒的厉害,还溃烂了。后来就会冻疮了。
现在天气一冷,就开始痒,手上的温度格外的低,十指僵硬,幸运的是现在还没开始生冻疮,只是有点痒。
贺谦发了张手的照片给周徐映。
贺谦:【周徐映,我痒。】
贺谦喜欢给周徐映发消息,不管什么,他总能在周徐映这得到一个回应。
第126章 野花
第158章
周徐映回复:【别乱抓,等我一下。】
贺谦:【好。】
贺谦放下手机,低头搓手。
王律从电梯里出来,见贺谦坐在一楼沙发上,笑着和他打招呼,贺谦点头示好。
王律看着门外的积雪,叉腰叹了口气,“又要开始冷了。”
“是啊。”贺谦说。
王律瞥见贺谦搓手的动作,“小贺,你这手会冻疮吧?”
“嗯,前两年会,今年还没开始遭罪。”
“我之前也冻疮,冻疮主要是静脉回流受阻,多搓搓,上点药就能好。这附近就有药店,我记得那药是叫……”
贺谦等待王律说完后,笑着说,“谢谢王律,我爱人刚刚买了,现在在来的路上。”
王律挑眉,“小贺啊,对人家好点。这年头,这么贴心的对象不好找了。”
王律上次回去后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圈子,十分固执的把贺谦当做上面那个。贺谦虽然身体单薄,但十分的有责任心。
有责任心的男人,大多是顶梁柱。
加上二人aa,贺谦不想依附对方,又暂时无法提供太多金钱上的给予,有自尊心。
这样的人,肯定不是下面那个。
贺谦笑了笑,“王律,我会对他好的。”
“行,我先走了。改天给你介绍客源,好好干啊小贺!”
王律看着贺谦的眼神愈发肯定。
贺谦致谢后目送王律离开。
五分钟后。
周徐映抵达律所。
周徐映看见坐在沙发上搓着手的贺谦,走过去,将贺谦的手揣进口袋。
周徐映的口袋暖暖的。
里面还有一支药膏。
是来的路上,周徐映买的。
这是周徐映的回应。
在任何时候,周徐映都会以行动的方式,给予贺谦最直观的回应。
这是周徐映的爱。
深沉、内敛,如此明显。
周徐映搂着贺谦的肩膀,撑着伞带人上车。
上车后,周徐映扭开药膏,开始给贺谦涂抹,又给贺谦从指腹开始往回端搓手,帮助回流。
“还痒吗?”
周徐映抬眸看向贺谦。
贺谦眼底盛着薄光,“不痒了。”
“别抓。”
“知道的。”
周徐映“嗯”了一声,不停地给他搓手。
第二天,贺谦醒来下楼时,桌上多了一副白色的绒毛手套。是周徐映给贺谦准备的。
今天是周末。
周宅外的花园里,银装素裹,楼顶的半开放式阳台也是如此。
贺谦戴上手套后,有些期待的看着周徐映。
“不能玩雪。”
贺谦低头“哦”了一声。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半道截胡了。
吃完早餐后,窗外又开始下雪,贺谦看向周徐映,“要不要把花搬到花室去?这么冷……会冻坏的。”
周徐映知道,贺谦就是想出去玩雪。
“好。”
周徐映点头,他给贺谦穿严实,往贺谦手里塞了一把伞。
周徐映去后院搬花,贺谦撑着伞跟在后面。
周徐映端起花,往温室里搬,不让贺谦动,就让贺谦看着。
贺谦跟在周徐映后面,踩着周徐映在雪地上碾过的鞋印,一步步的跟着。
周徐映没撑伞,贺谦会跟在后面撑伞,周徐映把伞推回去,让贺谦撑好,“别感冒。”
贺谦“嗯”了两声,在周徐映蹲下搬花时,他又会偷偷地把伞递到周徐映头顶。
贺谦也能给周徐映撑伞。
花搬得差不多了。
还有最后几盆时,贺谦瞥见了一株蔫巴的野花。这株野花的盆栽精致,还有手工雕纹。
贺谦曾问过管家,管家说是普通野花,没什么特别的,但不知道周徐映是从什么地方搬回来的野花。
管家甚至不知道这株野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周宅里的。
但周徐映似乎格外珍惜。
奇怪的是,周徐映没将他搬入屋。
“这是野花吗?”贺谦指着那个盆栽问。
“是。”
“哪来的?”
“郊外带回来的。”
“不把他搬进去吗?”
周徐映顿了顿,目光看向那株野花时眼神复杂,“野花,不用搬。”
周徐映搬起最后两个盆栽往周宅里走,贺谦没跟着,他低头看着那个别致的盆栽,弯腰,笨拙的捧在手心里。
白色的绒毛手套沾了泥,黑了。
贺谦把这株野花搬回周宅花室,周徐映看见手中的花时,愣了一下。
“我喜欢它,想把它放在温室里养。”
贺谦说。
周徐映声音沙哑,“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它,想把它放在温室里养。”
“好。”
周徐映从贺谦手中接过盆栽,端进温室里,他的手在贺谦未曾察觉的角度,微微颤动着。
贺谦说,喜欢。
想把它放在温室里养。
野花,也会有容身之所。
周徐映喜欢养花,他能把花养的很好,但他不喜欢养野花。
在他看来,野花就该在腐烂的淤泥里,挣扎着活。
贺谦却不这么想。
贺谦喜欢野花,想放在温室里养。
周徐映漆黑的瞳孔中盛起一汪清澈,他给贺谦上药,换了手套,带着他去楼顶。
第159章
楼顶的积雪多。
长靴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周徐映走到中央,贺谦跟在后面。
周徐映脱下手套,蹲下,开始堆雪人。
贺谦站在他旁边撑着伞,指挥着周徐映,嫌周徐映笨。
周徐映把雪人堆得东倒西歪,还缝缝补补的往上压雪。
贺谦把胡萝卜递给周徐映的时候,都有些不情不愿的。
“丑。”真的丑。
贺谦有些嫌弃地说。
周徐映面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雪人,陷入深深地沉默。
贺谦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你撑伞,让我来。”
周徐映将皮质手套给贺谦戴上,“就玩一会。”
“好。”贺谦乖乖点头。
周徐映站在他后面撑伞,看着贺谦堆出一个无比干净、漂亮的雪人,陷入更深层的沉默之中。
他与贺谦下楼时,回头看着雪人,朦胧的白色模糊着他的视野。
这是周徐映第一次堆雪人。
以后应该不会这么丑……
贺谦也同样驻足回头,他的视线落在围栏上的玻璃残杯上。
国外庄园的护栏也是这样的装饰。
如此危险的艺术品,周徐映似乎很喜欢。
如柳絮般的雪还在往下飘,雪人头上的帽子筑起一层白,两道身影站在门内,与雪人平行对望。
他们永远相伴,却又有些不一样。
在周徐映与贺谦的头顶,有屋檐,有家。
第127章 哥哥
傍晚。
夕阳绚烂。
贺谦吃完饭后,想出去散步。
他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周徐映,“散步去吗?”
周徐映正在接听电话,听见贺谦的声音后,回头看向贺谦,点了点头。
“等一下,还有十分钟左右。”
贺谦点点头。
周徐映对电话里说:“继续。”
贺谦走到周徐映身边,将周徐映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去卧室取了件风衣给周徐映套上。
周徐映穿风衣时,交替着手接电话。穿好后,贺谦随即站上沙发从后面抱住周徐映,整个人靠在周徐映背上,连着腿也架了上去。
贺谦缠着周徐映背他。
周徐映单手托住贺谦,防止人掉落。
宽厚修长的手,托住贺谦时,贺谦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周徐映手指放的位置,很不对劲!
贺谦急促呼出的热气,洒在周徐映的锁骨上,酥酥麻麻的。
他压着声音,在周徐映的另一侧耳边说:“我要下来。”
周徐映将人放到书桌上,转过身单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将手机放下来,开了免提。
说话时,周徐映从抽屉里取出手套给贺谦戴好手套,拿起手机,拉着贺谦下楼,换鞋。
会议结束时,周徐映已经牵着贺谦出门了。
贺谦牵着周徐映的手,轻轻晃着,靴子踩在地上,留下两排整齐的鞋印。
周徐映侧眸看向贺谦,“冷吗?”
“不冷。”
贺谦看着远处,夕阳镀金般的光辉洒在发丝上,清澈的眼眸中填着温暖的光线。
夕阳,白雪,脚印……
此刻,似乎就该做些浪漫的事。
贺谦将盛满温度的目光抽回,仰头,落在周徐映的薄唇上,停下步子。
“你亲我一口。”
周徐映低头,亲了贺谦一口。
贺谦挽住周徐映的手臂,继续走,他忽的停下步子,又想要亲,周徐映的吻直接落在他的唇瓣上。
云边晚霞耀眼,周徐映的目光却未抽离半分。
他始终看着贺谦。
贺谦一仰头,不需要说话,温热的唇就落了下来。
贺谦和周徐映走了许久,天都暗了,走得格外远。
贺谦展臂看着周徐映。
走不动了,要背。
周徐映背着贺谦,原路返回。
经过路灯时,贺谦将手中的手套摘了,“冷。”
“戴好。”周徐映用训斥的口吻说。
贺谦把手伸进周徐映衣服里,周徐映被这样的温度冰的眉头紧蹙,轻轻地“嘶”了声。
“给我暖暖吧,哥哥。”
贺谦用发丝蹭了蹭周徐映的脖颈,初次将这样的称呼用在周徐映身上。这样软的语调,令人发痒的称呼……
难以言喻,令人疯狂。
“……嗯。”
周徐映的嗓音哑哑的,呼吸声微重,隐忍克制。
“周徐映?”贺谦无端喊他,连续喊了好几声,后面又接替着别的称呼。
“周总?”
“哥哥?”
周徐映都应他,声音越来越哑。
最后,周徐映没应贺谦了。
贺谦一偏头,带着质问的眼神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嗯?”
周徐映半回头解释,“没不说话。”
贺谦继续喊他,每一声周徐映都应他。
在即将到周宅时,贺谦立即安分下来,十分乖的把手套戴上,恍若无事发生。
周徐映没有说话,踩着重复的脚印,将人背回周宅。
周徐映腾出一只手来开灯,贺谦趁机下来,准备……跑。
刚走没两步,就被周徐映一把扛上肩。
周徐映拽着他的手腕,抬起来摁在墙壁上,“手这么闲?”
第160章
周徐映的手吹了许久的风,手背是凉的,手心滚烫。
“没……”贺谦有些心虚。
周徐映将人轻松抱起,扛在肩上,往软床上一丢。
贺谦的身体在床上颠了一下,胸腔起伏剧烈。
“腰疼。”贺谦翻过身要跑。
“不进来。”
周徐映脱下风衣,单手拽住贺谦的腿,半跪上床,“给我暖一下。”
贺谦:“……?!”
贺谦被欺负的打颤,啃了周徐映的手臂许多口,他给周徐映暖床,暖手。
周徐映喊着他的名字。
贺谦听烦了,侧躺着卷起枕头把自已的耳朵捂住。
周徐映将枕头摁了回去,似曾相识的话砸进贺谦耳中,“你怎么不说话了?”
“……”
贺谦迷迷糊糊睡去,周徐映不让。
周徐映要贺谦应他,每一声都要应他,喊他就要应,如他一般。
贺谦实在是忍无可忍。
他咬着后槽牙骂周徐映疯了。
周徐映应他,“嗯。”
下一秒,贺谦瞳孔失焦。
……
次日。
贺谦起的很早,直奔浴室,出来的时候,周徐映已经在楼下洗漱好用餐了。
贺谦坐的远远的。
上车时,贺谦坐的副驾驶。
司机额上直冒冷汗。
他不停地瞥着后座的周徐映……
不敢开,根本不敢开。
他觉得这个时候,他似乎应该大概可能……得下车数石头。
周徐映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贺谦坐过去。
贺谦无动于衷。
他对着司机说:“开车吧。”
周徐映不说话,眼神冷厉。
司机倒吸一口凉气,“周总,那我走?”
在周徐映的点头下,司机下了车,数石头。
周宅门口有许多小石头。
刚好雪融化了,看得见,数得清。
司机走后,周徐映再次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过来。”
“不过来。”
贺谦执拗,他在和周徐映生气。
周徐映沉默了许久,然后问:“你在和我吵架?”
贺谦:“对。”
周徐映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棒棒糖,柠檬味的,他剥开递到贺谦面前,“哄你。”
“一颗糖哄不好。”
周徐映作出退让,“以后不顶一晚上。”
贺谦被自已的口水噎得咳嗽不止。
周徐映,不会哄人。
笨拙,又生涩。
贺谦气消了大半,“这样不够。”
“给我点时间。”
周徐映认真地看着贺谦。
周徐映并不会哄人,也没被人哄过,更没谈过恋爱,谈不好,很糟糕。他有许多需要令人包容的地方,称不上一个合格的伴侣。
“好。”
贺谦给周徐映时间,他拉开车门坐回后座,司机上车,开车去了律所。
车上,周徐映替贺谦涂药,搓手。
车到律所后,贺谦亲了亲周徐映的唇,与他告别。周徐映坐着车去了公司,与往常一样告诉贺谦自已到公司了,提醒贺谦多喝水。
贺谦逐一回复。
第128章 机会
贺谦端着热水,去开了个线上会议。
明钰与贺谦通过视频会议与委托方的法务进行商讨,会议结束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
贺谦与明钰手中端着电脑,正从会议室里出来,在转角处迎面看到了一道黑影。
——翟为东。
他高大健硕的身影靠在墙边,穿着一身黑色的外套,双手插兜,目光盯着高筒皮靴尖看。
翟为东听见开门声的响动,直起腰,转身看来。灼热的视线落在明钰身上,一刻都难以剥离。
“明钰。”
翟为东的声音哑哑的,黏着烟味,像是被砂砾磨过。
明钰疲惫的眼眸在看见翟为东时,无可避免的亮了亮,但很快又被强压了下去,他看向贺谦,“你先去吃饭吧。”
“好。”
贺谦走后,明钰才迎上翟为东复杂的目光,“来办公室说。”
明钰转身往办公室走。
翟为东与贺谦擦肩而过,箭步紧随着明钰进了办公室,明钰站在门后,手握着门把手,在翟为东进来后,正准备关门,
翟为东将人顶到墙边,大手扯过窗帘,单手扶住明钰的腰,紧紧抱住。
滚烫的呼吸洒在明钰的后脖颈上,翟为东发凉的唇瓣贴着明钰的肌肤,抱着人的力道一寸寸收紧。
明钰挣了一下。
翟为东圈的更紧,指节颤抖。
“让我抱一下。”
就差一寸,翟为东就要见不到明钰了,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翟为东至今都觉得心悸。
明钰没再动,由他抱着。
这样的安静,令人从脊椎中升起寒意。
翟为东将下颚靠在明钰肩窝上,低声询问:“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翟为东在回京城前,就找人跟踪了周徐映,了解其软肋是贺谦后,故意挑衅,策划一出假死出境。
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向明钰赎罪。
这些年他在外扮演一位孝孙,只有翟为东与翟老爷子知道,在翟老爷子令明钰身败名裂后,二人就有了隔阂。
翟为东逢年过节,只有礼物,人再没从部队回来过。
第161章
翟为东策划了这么一出,连翟老爷子也瞒着,为的就是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不殃及翟老爷子。
这是翟为东唯一能做的。
翟为东的计划很好,他假死成功后,在国外成功见到了明钰。
明钰见到翟为东的那一刻,立刻掉头走了,翟为东冲上来与他解释,明钰听了,却还是结结实实的给了翟为东一巴掌。
并且在当天直接坐飞机,躲回京城。
翟为东好不容易打通明钰电话,明钰却狠狠地斥责了他。
明钰说,凭什么翟为东想回来就回来?
他明钰凭什么等翟为东?又凭什么说复合就复合?
当年的事,怎么就翻篇了?
明钰将自尊看的如此重要,那是他一点点靠一已之力,在偌大的京城堆积起来的。
就这么被翟家毁了……
明钰被弃一事成了羞辱,伴随至今。
明钰知道这些都是翟老爷子做的,可他做不到不怪翟为东。
在他最低谷的时候,翟为东被翟老爷子逼回部队,因为保密协议,无法出来。
这一切都是明钰独自承受的。
明钰当时并不知道翟为东是被强行送回部队的,他只知道翟为东当天就与人相亲……
明钰觉得可笑,他自以为谈了个不错的男人,如今却将他的前途都给毁了,下半辈子或将伴随着耻笑存活。
翟为东多年前与他解释当时的相亲是翟老爷子以命相逼,事后他想来解释,赔罪,却被立马送去部队。即便如此,明钰依旧没有原谅翟为东。
翟老爷子虽然话糙理不糙,明钰与翟家从来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明钰甚至不是个女人。
明钰在翟为东离开后,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
即便翟为东再次出现,他已然没有从前那个勇气与翟为东站在一处。
他想着过个一年、两年……又或是三年,翟为东心冷了,总会走。
翟为东没走,就这么在他身后守了四年多。
四年,又一个四年……
翟为东跟着他的这些日子,是用命换来的,明钰没法无动于衷。
翟为东中枪昏迷,高烧不退,无法去医院,险些死在他国的时候,明钰心急如焚,想尽办法找医生,将他送回国……
那段时间,明钰彻夜难眠。
也是经此一事,明钰想通了许多事……
他不该把翟为东与翟家绑定,这对翟为东来说并不公平。
“嗯,没机会了。”
明钰淡淡地说。
翟为东抱着明钰的手都在抖,“给我抱一会,我就走。”
翟为东声音哑地不像话。
他受调的这段时间,明钰与翟老爷子必然见过面。翟家又一次的伤害了明钰,这次,二人的关系或许真的结束了。
即便翟为东如何不舍,也不能过多叨扰。
翟为东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如果他的出现带给明钰的只会是耻辱和痛苦,他会愧疚。
他无法如此自私的阻止明钰走向更好的生活。
“我马上结婚了,你来不来?”
明钰语气淡淡的。
翟为东闻言,手松了些……“和谁?”
没等明钰回答,他抽回了手,直起腰,“不来了。”
翟为东看着明钰的后背,看着他光洁的脖颈,恨不得此刻发疯的在上面留下一个烙印,但他抑制住了。
“百年好合。”翟为东目光沉了沉,“我欠你很多,如果以后有需要,随时找我要,都答应。”
“行。”
“我先走了。”
翟为东眼睫下情绪驳杂,他抬手碰了碰发酸的眼眶,手背无声划出一条透明长痕。动作像是无比不经意的揉着山根,瞧不出其中的崩溃。
翟为东正要走时,明钰握住他的手腕,“和你。”
“……?”
翟为东僵硬着身体,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他硬邦邦地抱住明钰。
他哆嗦着唇,将人抱得比方才紧上许多。
明钰,给了他一个机会。
第129章 回溯
贺谦从会议室出来,正到楼下时,在律所门口看见了周徐映。
这些天,二人工作繁忙,贺谦常与明钰一起吃午饭,周徐映只能通过照片的方式来监督贺谦饮食。
贺谦看到周徐映时,有些惊喜。
贺谦走到周徐映身边,周徐映握住贺谦的手,十指紧扣的放进风衣口袋里。
“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吃饭。”周徐映带贺谦去附近的一家中餐厅吃饭,吃完饭后,周徐映从车上拿了一束花下来。
贺谦愣了愣。
周徐映说:“哄你。”
贺谦抱着沉甸甸的花回办公室,接下来的几天,贺谦收到了各式各样的“哄”。
周徐映送了很多礼物。
从领带夹到保温杯,再到钢笔和法律书……贺谦的桌上被堆得满满当当。
最后,贺谦及时止停了。
“可以了,哄好了。”
周徐映点了点头,晚上回家后开始收拾出国旅游的东西,明天就要出国了。
周徐映半蹲着收拾,他有严重洁癖,行李箱里的东西被归纳的十分整齐。
贺谦看着如此整洁的一幕,乖乖站在旁边吃药膳。吃完后,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周徐映去洗了个澡。
第162章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贺谦坐在沙发上看书,周徐映走了过去,拍拍腿,示意贺谦躺上去。
贺谦躺上去,与周徐映说了些律所的趣事。周徐映抚摸着贺谦的发丝,细细听着,偶尔听见关于贺谦的内容时,他手中的力道会悄然收紧。
对于贺谦,周徐映的占有欲永远无法磨灭。
但周徐映矛盾的知道且命令自已,他该给予贺谦一个交友空间,不该掌控他。
贺谦是“雀”,没有雀喜欢囚笼。
自由的“雀”离开鸟笼,会再飞回来,他才算是一位合格的饲养者。
他一点点的给贺谦空间,同意贺谦交友。
即便如此,也只能代表周徐映的状态比从前要克制许多,并不意味着周徐映的病好了。
或许周徐映永远都不会好……
但没关系。
贺谦本身就是十分慢热的人,他习惯性与人保持距离。
他也足够爱周徐映。
他会容许周徐映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宣誓主权,也接受周徐映要求他六点前到家。
贺谦会乖,很乖。
他知道家里有人在等他回家,有热腾腾的饭菜,有人担心他的身体,每天都监督着他的饮食。
一个人在被爱的时候,不需要那么多朋友。
贺谦会做表面关系,并且做的很漂亮。
可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贺谦更愿意把有限的精力花费在周徐映身上。
贺谦见周徐映的动作微僵,坐起来,面朝着周徐映,将脸埋入周徐映颈窝中,手交叉垂在周徐映的后背。
“睡了。”贺谦说。
软绵绵的手,轻轻地触到周徐映后背。
周徐映难以忍受这样的动作。
像是他在撞贺谦,将人弄的没力气了,说不出话来,只能垂着手,要他清理。
周徐映将人抱上床休息,揉着贺谦的头,和他说晚安。
贺谦应了句,立马阖眸。
次日。
贺谦睡到自然醒,今天是前往塞班岛的日子,但周徐映没买早上的机票,太赶,怕贺谦休息不好。
他买的是中午的机票,二人再次确认一遍没有东西漏带后,出发去机场。
周徐映手大,单手控制着两个小行李箱,另一手腾出来牵贺谦。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
贺谦的手全程被周徐映攥着。
飞机降落后,有司机来接。
周徐映定的是七年前的酒店,同样的一间房间,抵达酒店时,正是日落时分。
贺谦仰躺在床上,目光瞥向透明玻璃窗外。这个酒店沿着环岛公路,临海,像一座极大的豪华落地庄园。
贺谦望向夕阳,眯了眯瞳孔。
门口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马上到餐点了,需要为二位准备晚餐吗?”
“不用。”
周徐映淡淡启唇,抬手把窗帘拉上,低头松解着皮带。
贺谦“嗯?”的一下,坐了起来。
“换衣服。”
周徐映赤着身解释,他弯腰翻开行李箱拿衣服,贺谦立马抓起衣服,就往浴室跑。
换好衣服后,周徐映带贺谦去了同样一家餐厅,点餐时,周徐映娴熟的喊来服务员,服务员的目光紧凝着周徐映,略带恐惧之色。
周徐映将菜单递给贺谦。
点完餐后,贺谦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
在服务员走后,贺谦问周徐映:“你来过这?”
周徐映对塞班岛很熟悉,贺谦能感觉到。
“嗯,来过一次。”
“来做什么?”
周徐映看向贺谦,“散心。”
贺谦没再问了,单手支着下颚,目光游离地望向远处。
绚烂的晚霞映照在沙滩上,金灿灿一片,海岸线上,散落着人肆笑交谈。椰子树下,有情侣依偎着乘凉,格外浪漫……
贺谦突发奇想:“我想去捡贝壳。”
周徐映:“一会去。”
用餐结束后,周徐映在海边买了两双拖鞋,陪贺谦捡贝壳。
贺谦在前面捡,周徐映在后面洗。
夕阳一点点抽走光辉,贺谦才发觉天色暗了。海风吹来格外的凉,他找了块无水的细沙处坐下,与周徐映一块吹着海风。
“周徐映,好凉快。”
“冷吗?”
“不冷。”贺谦忽然抬头看向周徐映,伸手摸摸周徐映口袋,空的,什么也没摸到。
周徐映看出了他的意思,“礼物在酒店。”
贺谦站了起来。
要回酒店拆礼物。
周徐映牵着贺谦往回走,走到半路时,一道刺眼的光芒将天空劈裂出缝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令人心惊胆战。
雷声刚响了一声,瓢泼大雨降至,一切来的毫无预兆。
周徐映单手捂着贺谦的头,护着人往酒店里跑。
这么大的雨,无法避免的被淋湿。
贺谦还好,周徐映湿的厉害,衣服贴在肌肤上,沟壑分明的肌肉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抬手把头发后撩,滴水的发丝根根分明。
周徐映与贺谦走进酒店大堂时,前台服务员带着两条毛巾快步过来,用流利的英文提醒:
“先生,气象台紧急提醒,接下来的两天都会有暴雨登陆,建议不要出门。”
第130章 粉色蜜月
周徐映接过毛巾擦了擦,“嗯”了一声,电梯门响了,他单手撑在电梯门上,示意贺谦先进去。
第163章
贺谦边擦边进电梯,后颈处的肌肤被擦红了一块。
周徐映走进电梯,大手扣住贺谦的后颈,取过毛巾替贺谦轻轻地擦着雨水,“一会你先泡个澡,我给你泡点药喝。”
“嗯。”
进套房后,周徐映将衣服撩起脱下,抱着人往浴室走。
周徐映替贺谦放好浴缸里的热水,烧了壶热水先把药泡上,然后才进的淋浴间。
淋浴间的门是透明的。
就在浴缸旁边。
热气升腾的淋浴间里,周徐映仰头淋浴,发丝中搓带着泡沫,从指尖冲到大理石地面上。
贺谦看的出神,周徐映带着哗啦的水声从里面走出来。白炽灯下,周徐映背对着贺谦擦干身上的水分。
贺谦看到了周徐映身上因为热水而烫的发红的刀痕,整块背都是。
后背,腰腹,手臂……
这些疤痕在纹身的遮盖下,平时并不明显。
但洗了澡后,热水烫过肌肤,疤痕凸起,无比的触目惊心。
周徐映穿上浴袍,把感冒药冲剂放到贺谦右侧的置物架上,“一会喝。”
贺谦点了点头。
周徐映伸手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抽手甩了甩,“注意温度。”
贺谦再次点头。
他发愣地看着周徐映,一缕黑色短发从发背上掉落,带着水珠滴在周徐映的鼻梁上。
贺谦的眸子被雾气侵蚀,他抬手触上周徐映滚烫的肌肤,有些找不准位置,在鼻梁上摸了许久,才碰到那滴水。
贺谦轻轻地擦去水珠。
周徐映低头看着贺谦张合的唇瓣,上面带着薄光。
“怎么了?”周徐映单手撑在浴缸边沿,另一只手扣住贺谦的后颈,轻轻摩挲着,这是一个带着安抚性的动作。
“你身上有好多伤。”
贺谦声音沙哑中带着哽咽,“我以前都没发现有这么多……”
“都过去了。”
贺谦靠在周徐映怀里,头抵在周徐映胸膛上,整个身体内曲着在抖,他抿着唇,不让自已哭出声来。
周徐映将指腹穿过贺谦发丝,轻轻地揉着,又重复一遍,“都过去了。”
贺谦将脸贴在周徐映的手臂上,偏开视线,这是一个周徐映难以窥见的角度。
手臂上滚烫的水珠,比热水还要灼人。
周徐映抱了贺谦好一会,他单手从置物架上取过药,“先喝药,别感冒了。”
贺谦哑着声音,带着鼻音重重地“嗯”了一下,乖乖把药喝了。
喝完药后,周徐映伸手要拿杯子,贺谦指腹忽然收紧,眼前的水汽将他视线遮蔽,只剩白蒙蒙的一片。
贺谦抖着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胸腔里挤出来。“你的伤,疼……疼不疼?”
这么多伤,到现在都还如此清晰。
一烫就红。
贺谦难以想象从前受伤时的深度。
明明以前周徐映身上的伤没这么重,这么多的……
“不疼。”
周徐映扯谎时,面色冷静,瞧不出半分异样。
疼,怎么会不疼?
没有活人能承受得住自已用匕首在身上刮八十七次。
周徐映也是人,也会觉得疼。
只是有超越了疼痛的东西,令他不得不这么去做。
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棺材里,等待死亡降临,这种孤独感是从脊柱里生出来的,蔓延至五脏六腑。
绝望、无助、迷茫……以及病态的期待将周徐映包裹着,侵占着他求生的本能。
周徐映强大,但他仍畏惧这样的时刻。
他经历过一次,又经历了一次……
周徐映只是想要贺谦活着。
他觉得难,好难……
好在他现在做到了,一切的苦难在此刻显得不过如此。
“撒谎。”
贺谦无情地揭穿他。
怎么会不疼,没有人会不疼。
周徐映是人,也会疼,也会难受。
周徐映不说话,擦拭着贺谦眼尾的泪珠,抚摸着他的发丝,透过白雾看他。
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距离,如此相近。
“你怎么会这么喜欢我……”贺谦低着头说,泪珠滚到周徐映的掌心里,往下滴入浴缸中。
他的语气里,带着呵斥,带着怨。
“嗯。”
周徐映答的轻描淡写。
周徐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贺谦,大概是因为在所有人都希望他死,将他抛弃在世间,将他视作浮萍时,有人忽然问他疼不疼……
这样的关心聚成了一束光,落在了周徐映的肩上。
这束光造就了周徐映。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在贺谦这,他或许能当一个还不错的人。
周徐映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在贺谦厌恶他时,他远离了。只是一不小心走的太远,那束光灭了,他捧着碎了的镜子,在黑暗中找光。
找不到了……
好在他幸运,回到了镜子碎裂前。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镜子,疼惜的要命。
镜子总是锋利的,会划伤他。
周徐映最不怕疼,不怕划伤。
贺谦努力地克制着自已的情绪,缓和许久,眼底的雾气散了些,他依旧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的。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是不是会活不下去?”
周徐映又撒谎,“我会活下去。”
第164章
贺谦点头点的又重又快,他满意地吻着周徐映的手背。
周徐映这么好,该活下去。
他也不会出事。
“水凉了,去洗澡。”
周徐映探了探水温,从贺谦手中将杯子取过。贺谦站了起来,周徐映单臂抱着他,将人放在干湿分离的淋浴间。
“等你出来,给你过生日。”
“好。”
淋浴间的门被关上,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贺谦的哭声淹没其中。
周徐映离开浴室,去给贺谦布置。
最不会过生日的人,给贺谦过生日。贺谦在国外的两年里,周徐映每年都给贺谦过生日,无一例外。
他会学着贺谦以前的行为,买一个生日蛋糕,替贺谦吹蜡烛,看着整间屋子陷入黑暗。
周徐映开灯时,灰蒙蒙的一片。
他看着桌上的蛋糕,切开,分成三份,一份放对面,两份放左右,然后在茶几前干坐一晚,次日地上遍地烟头。
桌上的蛋糕却一口没动。
周徐映不偷吃贺谦的蛋糕。
也不挤入贺谦的生活。
第131章 二十九年【完】
七年前,贺谦生日买了个蛋糕,分成了三份。
周徐映通过监控视频看到的,他明白另外两份蛋糕的归属者。
是一个完整的家。
是周徐映难以融入的地方。
他也没想融,也不会碰蛋糕。
只是想安静的看着。但这对周徐映而言,也是难的。
……
贺谦洗好澡吹头发,周徐映走了进来,试了试温度后仔细的给贺谦吹头发。
贺谦把头靠在周徐映的胸膛上,吹好头发后,周徐映将人扛上床定了个闹钟,一起看电影。
周徐映岔开腿,单膝撑起被子,将贺谦禁锢在怀中,宽厚的手轻放在贺谦的腹部。
贺谦看的认真。
周徐映将下颚靠在贺谦颈窝上,指腹滑进衣服里,淡淡地问:“为什么学金融?”
贺谦粗热的吸了口气,动了动腿,没有回答。
“嗯?”
周徐映挑眉看着贺谦又问了一次。
他知道贺谦所追寻的是什么,在将贺谦交给明钰时曾叮嘱过明钰,不要劝贺谦学金融。
贺谦沉默了许久,本来想着能克制,但没有五分钟他就缴械投降了,最后颤颤巍巍的从眼尾滚出泪来。咬牙摁住周徐映的手。
“朝阳大楼,每年都有近十人因破产跳楼自杀,成为金融律师可以救很多人。”
也可以救周徐映。
贺谦希望,有束光能落在周徐映身上。
他希望,他能成为周徐映的退路。
周徐映用力地亲吻着他,如浪潮般的吻席卷而来。
窗外暴雨如注,哗然,一道强光映亮黑夜,电光在阴暗的云层中穿梭,雷声如鼓。
震耳欲聋的怒雷,像是在嘶吼、咆哮。
塞班岛从未有过如此恶劣的天气。
凌晨。
贺谦不知道周徐映从哪取了个蛋糕出来,点上蜡烛,关了灯,贺谦坐在桌前。
他双手合十,在摇晃的烛火中许愿。
贺谦今年的愿望:周徐映平安健康。
他睁眼时,周徐映抬手拨动着他额前的碎发,护身吊坠在他眼前轻轻地荡啊荡……
贺谦想,愿望会成真的。
贺谦在周徐映的注视下,切开蛋糕,分成四份,一份递给周徐映,两份放在旁边。
周徐映接下蛋糕时,手微微颤动。
贺谦把手放在周徐映面前讨要礼物。
周徐映将三份礼物取出来,放在贺谦的手心里。
“生日快乐。”周徐映说,“愿望成真。”
“会的。”
27岁的贺谦惊喜地拆开礼物。
他喜欢今年的礼物,喜欢过生日,喜欢周徐映陪他,更喜欢周徐映。
房间里,亮起的灯光忽然灭了。
贺谦的手机叮咚的响了一下,周徐映的手机也响了。
贺谦愣了愣,打开手机看到一条航班延迟的消息。
门口紧接着传来服务员的敲门声,服务员善意的提醒二人塞班岛受到台风影响,可能会引发地震、海啸,禁止外出。
贺谦致谢后,回到沙发上和周徐映一起吃蛋糕。
周徐映一勺又一勺的往嘴里舀,他尽力去品尝着这个味道。
蛋糕是甜的……甜的。
冗长的黑夜下,周徐映抱着贺谦上床休息,贺谦没一会就睡着了,周徐映听着这样的雷声,彻夜未眠。
当晚,周徐映看到了一条新闻。
市气象台发布了英文的红色警告。
“现发布一则紧急通知:塞班岛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特大暴雨,海水涨潮,沿边房屋被淹,坍塌严重,已造成七人失踪,五人重伤。”
“此次暴雨或将持续三日,引发多地发生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希望各位旅客、市民,注意安全,减少外出。”
这天,与两年前的4月23号如出一辙……
-
早上七点。
贺谦睁眼时周徐映站在落地窗前,窗帘被拉开,目光涣散。
窗外乌云压顶,雷声滚滚,又是一片灰暗。
嘈杂的暴雨下,似乎有清脆的声音在响。
周徐映手腕上,挂着护身吊坠。
无风自荡,如铃在耳。
贺谦看了看时间,是早上七点,窗外却是暗的。
第165章
这大概就是传闻中的“天现异象”。
贺谦来不及思考太多,起床从背后抱住周徐映,周徐映的身体发凉,像是迎着风站了许久,可窗户没开。
“周徐映,你怎么这么冰?”
贺谦问。
周徐映被喊回神,忽然回身吻住贺谦,僵硬的四肢总算有了些许温度。
他将人抵在落地窗前吻。
“等一下……”
贺谦被吻的有些喘不上气。
周徐映抽回身,疲惫的眼眶下泛着红血丝,他哆嗦着唇,手扣住贺谦的后脑勺。
珍视的眼神里,糅杂着几分令人看不懂的怪异,但近乎渴求的目光,贺谦看的清楚。
“贺谦……”
“嗯?”
“亲一下……”
“亲亲亲。”
贺谦主动吻上周徐映的唇,才察觉到周徐映的唇是这样的凉。
沾染了贺谦的温度,周徐映的身体渐渐烫了起来。
贺谦在换气的间隙,问他在这站了多久,问他怎么这么冷,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大概是有些不舒服,周徐映薄唇张合着却发不出声的说:“二十九年。”
他好像等了二十九年……
周徐映用吻来回应着贺谦的话,他迫切的证明着此刻的真实。
接连着三天,因为暴雨的缘故,贺谦与周徐映只能待在酒店里。
周徐映莫名的焦躁、不安……
他不容许贺谦离开他的视线一分一秒。
贺谦一遍遍地喊着周徐映的名字,来告诉周徐映他在,他永远在。周徐映依旧如疯了一般,疯狂地吻他。
直到第三天傍晚,雨停了,光落了下来。
周徐映涣散的意识才逐渐回拢……
他从身后紧紧地抱住贺谦,看着夕阳西沉,夜空璀璨,手中的力道才渐渐松了松。
贺谦扣紧他的手,往后蹭了蹭他,“周徐映,据说天现异象后会有奇迹发生。”
“嗯?”
周徐映的回应中带着鼻音,眼底却藏着一抹无法探究的复杂。
“你相信吗?”
“相信。”
周徐映的声音哑哑的。
殉情,换命格……
周徐映不信,但他依旧这么做了。他可以信,只要贺谦有一线生机就可以信。
天现异象,九星连珠。
难以解释的一切重新赋予了周徐映爱的权利。
周徐映在这片繁星下藏了一个秘密,筑巢,造光。
在无人知道的角落。
一个疯子用了足足二十九年,换贺谦爱他。
贺谦生命不止24岁。
贺谦永远有退路。
贺谦前路光明。
-正文完-
【后有很多番外,新书月初开~】
第132章 笼中雀1
【番外x被强制爱的一个月】
贺谦被周徐映踹门,扛走,强制爱。他挣扎时,周徐映曾给过他三个选择。
“你家,附近的酒店,我家。”
周徐映凛冽的声音像是一把刀直刺而来,这三个选择令贺谦倒吸一口凉气。
他无法给出其中任何一个选择。
迟迟未得到回应的周徐映眸光越来越暗,替贺谦做出了选择:周宅。
贺谦被带到周宅。
他的反抗犹如是一片羽毛掉进水里,激不起半点波澜,连片涟漪都看不见。
在贺谦结实的踹了一脚周徐映时,周徐映也只是淡漠的扯开他的腿,静静地看着贺谦。
贺谦才知道。
周徐映根本不会为他的反抗而动怒。
只会……兴奋。
周徐映站在床头,扣住贺谦的下颚,以一个俯视的角度。
周徐映的五官被埋没在阴影之下,锐利的双眸中夹杂着隐秘且兴奋的眼神。
贺谦所做的一切都在刺激着周徐映。
周徐映是个疯子,这是贺谦在当晚无比确信的事实。
周徐映迫切的与贺谦确认着温度。
贺谦不记得自已是怎么昏过去的,只知道有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不让他逃离。
次日。一份协议放在了贺谦床头。
协议的金额处是空的。
管家解释:包养的费用随便贺谦提。
贺谦恼怒的将其撕的粉碎。
他没签,也不要周徐映的钱。
但贺谦依旧成了周徐映的金丝雀,单方面的。
现在的贺谦,像是一只鸟雀,被关在笼子里。被剥夺了自由的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笼中雀”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徐映没再碰过他。
周徐映每天都会回周宅,但没再进过卧室。只是每天早中晚都会在周宅吃饭,与他一起。
吃完饭后,就会离开。
偶尔还会往贺谦碗里夹菜,贺谦拒绝着这样的行为,将菜丢到一边,周徐映也不会为此生气,只是擦着手站起来,再次离开。
这样的平静,甚至没撑过两天。
贺谦甚至都来不及庆幸,就被无情打破了。
作为“金主”,周徐映向他提出了第一个诉求:在周徐映吃饭的时候,喊他名字。
对于这样怪异的癖好,贺谦不懂,也拒绝了。当晚,周徐映来了卧室。
周徐映穿着浴袍,额上布着细汗,单手撑开卧室的门,一束光拉长身影映在地上。
修长笔挺的腿,带着一股淡淡的尼古丁味,从门外来到贺谦面前。
第166章
贺谦无可避免的接受着一切惩罚。
忤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过于大。
贺谦难以忍受,他抱住周徐映的后背,难以抑制的咬了周徐映的肩胛,滚烫的泪珠落了下去。
周徐映问他多大了还咬人。
此刻,贺谦早已无了什么思考能力,脱口而出说“十九岁”。
周徐映的眼眸微亮,与贺谦十指紧扣,那双手,恨不得将贺谦捏入骨髓中。
在贺谦昏迷,周徐映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十九岁……十九岁好。”
-
次日中午。
贺谦按照周徐映的要求,轻喊着周徐映的名字,可刚喊不过两声,贺谦就坠入了无间炼狱……
周徐映放下手中的碗筷,用眼神示意贺谦过来。
这样的眼神下,贺谦一阵胆寒,在无人的别墅里,贺谦无处求救。
也不会有人救他……
他犹如一只待宰羔羊,落入猎者手中。
-
周徐映将地上的瓷片收拾干净,亲自去厨房给贺谦重新做了菜,端到贺谦面前时,贺谦的面色难看,没有吃就上楼了。
周徐映在楼下抽烟,直到下午三点,他洗了手去厨房煮了碗面,放在贺谦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
贺谦出来时,看见了那碗面。
周徐映站在楼梯的台阶下,在看不见贺谦的地方听着贺谦将面端起来,关门。
贺谦似乎乖了。
其实不然,那碗面,贺谦倒了没有吃。他站在窗前往楼下望,黑色的宾利离开了周宅。
八月份灼热的光洒在贺谦脸上,贺谦看着充斥着自由气息的窗外,逃离的欲望更加迫切。
周宅围栏外圈,有许多保镖。
贺谦无法逃。
他只能佯装乖巧。
所以,他以后没在不疼不痒的事情上去拒绝周徐映,尽可能的不忤逆周徐映,贺谦不想自讨苦吃。
他的乖顺,让周徐映满意许多。
周徐映知道,贺谦的乖,只是假象。
只需要一丁点的“鱼饵”,贺谦就会咬上钩,过于急切会让人丧失理智。
十九岁的贺谦不会懂这些。
贺谦来到周宅,半个月整。
中午,餐桌上。
周徐映往贺谦碗里夹菜,“晚上想吃什么?”
贺谦平淡地说:“都行。”
对贺谦而言,在周宅吃的一切,他早已食不知味。
周徐映夹了一块肉给他,“出去吃?”
略带试探的语气,让贺谦忍不住咬住了这个“鱼饵”。
“好。”
贺谦的回答,令周徐映眸光一暗,他面无表情地问:“想吃什么?”
“南明餐厅好久没去了……”
“好。”
周徐映又给贺谦夹了一块肉,面前放着的碗没再少过一粒米。
南明餐厅在整个京城最繁华的商场里,贺谦想离开的想法,如此强烈,甚至可以算得上没有伪装。
贺谦无比迫切地想要逃离着周徐映。
周徐映理应给予贺谦适当的希望,拥有期待的人,才能活下去。
期待感,是最致命的。
也足够让贺谦认清现状。
晚上。
周徐映从公司回来后,回了周宅。
贺谦穿着一身正装,那双漂亮清澈的桃眸里,藏着期待,自以为是隐藏的不错。
这些在长贺谦十一岁的周徐映眼中,不过是一眼勘破的小把戏。
贺谦在经过人群时,雀跃期待的步伐难以抑制。这就是期待感。
周徐映预订好了餐厅,与贺谦走到门口时,服务员笑着迎了上来,带二人前往包厢。
进入包厢后,贺谦并没有借故去厕所,这样的借口实在拙劣。他一直在寻找契机。
菜一盘盘的往上端,贺谦的心随之发凉,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周徐映往他碗里夹着菜,十分淡定地欣赏着贺谦此刻的情绪,如此紧张、无措。
他的欣赏一点点的裹上寒冰。
贺谦并未察觉到自已此刻的漏洞百出。
第133章 笼中雀2
服务员上东坡肉时,是罐装的,陶瓷的碗底垫了白布,端过来时贺谦边站起来夹菜,边说话:“我有点渴……”
话语落下,滚烫的肉连着汁浇盖在贺谦的衬衣上。
薄薄的衬衣无法阻隔这样滚烫的温度。
贺谦的肌肤被烫红了一片,服务员连说对不起,贺谦的眼尾微红,询问了商场洗手间的位置。
服务员指了个方向,贺谦匆匆狂奔离去。
周徐映坐在位置上,目光幽暗阴郁。
在贺谦离开餐厅时,就有一道身影远远的尾随着贺谦,甚至是与贺谦同乘电梯下的楼。
贺谦衬衣上的污渍来不及清理,匆匆往商场外奔。
夕阳落在贺谦肩上,周围的一切都充斥着自由的气息。
贺谦来不及过多的感叹,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京城。
这是他唯一能离开京城的机会!
贺谦不是没想过向人求助,而是以周徐映的身份和势力,贺谦未必能讨到好,甚至会无功而返,还有可能拉人下水。
他被囚在周宅,失去自由半个月,对于这样的机会,贺谦无比珍惜,也不愿意浪费。
他令司机往临海市开……
贺谦自以为是的机会,是周徐映给他的。
第167章
周徐映十分大度的给他跑了三个小时,遗憾的是,贺谦没有成功逃离,还在郊外喂了许久的蚊子。
周徐映低沉沙哑的声音,如雷贯耳,令人发怵。
贺谦被带回周宅后,手腕上,脚踝上,多了一条铁链。
这些是惩罚,逃跑的惩罚。
贺谦第二天中午没有吃饭,不吃,挨*也不吃。
本以为周徐映会大发雷霆,但是没有。
周徐映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上楼,放在床头柜上,拉来椅子,喂贺谦吃。
贺谦漠视着这样的行为。
周徐映见贺谦无动于衷,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再回来时,手中又多了一碗面,没一会,床头柜上又多了碗粥。
都是周徐映做的。
贺谦依旧不吃。
他的固执,令周徐映蹙紧眉,晚上,周徐映带着一名医生出现在贺谦面前。
贺谦被注射了营养剂。
尽管贺谦拒绝着食物的摄入,他所为难的只有自已。
贺谦知道,绝食在周徐映这并不管用。
周徐映似乎有一万种方法,让贺谦活下去。
贺谦两难之时,周徐映离开了周宅,如凭空消失一般。
贺谦不会询问关于周徐映的行程,他只在意周宅外的那一群乌泱泱的人,是否会走?什么时候走?
尽管贺谦毫不在意周徐映是否会回来,但管家还是告诉了贺谦,“少爷要出差三天,贺先生这两天可以在周宅内活动。”
贺谦没有回答。
第一天,贺谦去了周宅的每个房间,看了一下周宅内外的结构。
第二天,贺谦被允许看电视了,他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个上午,下午就被收回了这项权利。下午下了雨,贺谦睡了。
第三天,贺谦在周徐映书房找书看,金融类的书,他并不喜欢,也没有兴趣,没一会就靠在办公桌上,捧着书睡着了。
贺谦这三天无聊又惬意,他不被允许有任何的电子产品,无法与外界联系。但没有周徐映的生活,贺谦是放松的。
即便没有电子产品,贺谦的心情也明显比之前好许多。
监控画面里,没有周徐映的出现,贺谦明显活络许多。
像是忽然有了生机。
周徐映盯着监控画面,一帧一帧地看了三天,没有错过贺谦的任何一个动作。
三天后,正值中午饭点。
贺谦准点下楼吃饭时,看见坐在餐桌上的周徐映,步子明显僵住。
“过来。”
周徐映语气命令,单手靠在大理石瓷桌上,腕上添了一块新表。
贺谦看着青筋暴起的手,是畏惧的……害怕的。
贺谦走过去。
周徐映拍了拍腿,示意贺谦坐下。
贺谦坐在周徐映腿上,周徐映单臂扶住了他的后腰,手撑在桌上,给贺谦舀汤。
他将热腾腾的汤递给贺谦,贺谦没有拒绝的权利,喝了两口,周徐映伸手触上贺谦的腰,从嘴里吐出两个清晰的字眼:“瘦了。”
“没。”
周徐映看向贺谦碗里的汤,“喝完下去。”
贺谦把汤喝完后,从周徐映腿上离开,贺谦在周徐映的眼神下,落在身侧,周徐映给他盛饭、夹菜、舀汤。
“吃完。”
周徐映命令道。
贺谦在周家的半个多月里,饮食上,管家会询问贺谦忌口,贺谦说不出太多,当食物放到他面前时,他才想起自已不喜欢吃什么。
有些菜端上桌,一筷子都没碰过,贺谦也没再见过了。
过了半个月,桌上出现的只会是贺谦喜欢且常吃的。
周徐映因此对贺谦的食量严苛了起来。
“吃不下。”贺谦难得就这些事做出反驳。
周徐映正要说话,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后用勺子从贺谦碗里舀了半碗药粥上楼了。
贺谦低头吃饭。
周徐映下楼时,贺谦已经不在餐桌上了。他看着桌上的空碗,慢腾腾地坐下,用餐。
贺谦的听话,是会获得奖励的。
周徐映吃完饭后,进了卧室,贺谦把头蒙进被子里,不愿与其交谈。
“明天带你出去。”
周徐映说。
贺谦声音闷闷地,“做什么?”
“你想要什么?”
“……”贺谦顿了好久才明白。
这是金主对金丝雀的常规流程——送礼物。
可这对贺谦而言,并不是他想要了。
他又想出去。
思考了许久,贺谦缓慢抬头看向周徐映,“我想逛超市,行吗?”
第134章 笼中雀3
“可以。”
周徐映第二天早上八点就带贺谦去逛超市了。
贺谦迷迷糊糊地下楼,把早餐往嘴里塞,困得仿佛随时都要睡着。
在贺谦一只脚迈离周宅时,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上车后,他靠在车窗上,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底充斥着羡慕的目光。
周徐映侧眸望着贺谦,眉头微蹙着,眼底情绪复杂。
他想给予贺谦自由,不想将他关起来。
贺谦才十九岁……周徐映只能以如此病态的方式,将贺谦锁在身边。等到贺谦乖一些了,他会做出部分退让,但不是现在。
车到了商场地下车库,周徐映与贺谦一起下车,乘坐电梯前往负一楼的超市。
第168章
到超市门口时,周徐映拉了个推车过来,与贺谦一起进去。贺谦全程很乖,没有离开过周徐映三米远。
“想吃什么自已拿。”周徐映说。
贺谦“哦”了一声。
入门是水果区,周徐映选了点水果问贺谦吃不吃。贺谦点头或是摇头,周徐映只拿了贺谦吃的。
再往下是蔬菜区,周徐映挑的也是贺谦爱吃的。
经过蔬菜区后就是肉禽区,周徐映挑肉时,有妇人带着孩子逛超市。
小孩子心性大,推着推车横冲直撞,一个没抓住,铁质推车带着小男孩快速溜行,小男孩摔倒在地。
推车直接朝着贺谦撞了过来。
周徐映听见响动回头,眼疾手快的抓住贺谦手腕,将人拉开。
铁质推车擦着周徐映的手背撞到了玻璃橱窗上,发出一声巨响。
小男孩的母亲急奔着将人拉起来,拽着孩子过来拿推车。
妇人走到周徐映身侧时,周徐映冷厉的目光扫了过去。
对方被吓得一怔。
周徐映冷冰冰地说:“管好你的孩子。”
妇人点了点头,连句道歉都没有就拽着孩子走了。
周徐映抽回目光看向身侧的贺谦,让他推着推车,继续低头挑选牛肉。
周徐映紧拧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周徐映挑好牛肉后,贺谦推着推车离开,周徐映单手扶住推车,一起逛进生活用品区。
贺谦几乎是快速略过。
到零食区,贺谦才慢下步子,他把一大堆的膨化食品放进推车里,他在前面放周徐映在后面摆回去。
贺谦盯着周徐映的动作,“你做什么?”
“膨化食品对身体不好。”
“我不是天天吃。”
“对身体不好。”
“我一天就吃一包,不是你说想买什么自已拿?”
“……行。”
周徐映没再说话,纵容着贺谦拿了很多膨化食品和雪糕,准备结账。
周徐映数着贺谦的“垃圾食品”,在柜台侧边抽着不同口味的盒子。
周徐映将东西递过去时看向贺谦,“结账。”
服务员嘴角一抽:“好……好。”
贺谦:?
他黑红着脸挤出去,走了三四米又回头看着周徐映,然后站在柱子后面等待。
不能走远,会被摁着*。
离开周宅来这的路上,是司机开的车。
周徐映结好账后,贺谦保持着两米距离,慢腾腾地跟着周徐映离开超市。
回周宅后,贺谦吃了雪糕。
薯片等垃圾食品,全部被剿了。
贺谦连壳都没看见。
直到有一天管家询问贺谦晚上想吃什么的时候,贺谦隐隐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薯片味。
贺谦:……
他咬着后槽牙,在周宅保持了两天沉默。
这两天,贺谦在周宅没有任何事可以做,更没有人和他说话。
这半个月,他像是一只被锁住的金丝雀,没有人交谈,无法外出,脚上有漂亮的链子。
如果长此以往,他会与社会脱节。
就像监狱里的犯人,重获自由后,想寻找一份谋生的机会,可迎接他们的是巨大的时代落差,思维落后。
他们像是世界的弃物,没有任何的生存能力。
罪犯二次犯罪的机率居高不下,也有一部分是这个原因。
贺谦深知如此,即便他对这样的行为厌恶至极,也没有太过忤逆周徐映。
这半个月多的时间,已然潜移默化的将贺谦意识一点点的改变。
从一开始的拼命反抗,恶语相向,再到现在的选择性顺从,尽量不忤逆……
这样的改变,贺谦身为当事人难以察觉。
在现在的贺谦看来,自讨苦吃不是明智之举。
他一定得想办法尽可能的得到外出机会,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所以他开始学乖。
贺谦连续乖了将近一个星期。
直到一天晚上,贺谦迷迷糊糊的被一声巨大的开门声吵醒。
门外走入一道修长的身影,那道黑影停在了床头。
“洗澡了吗?”
磁性的声音从贺谦头顶响起。
贺谦半梦半醒的“嗯”了一声。
周徐映侧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东西,用嘴撕开。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格外清晰。
贺谦猛的清醒……
是周徐映的声音。
管家说过,周徐映今晚应酬不会回来的。贺谦不知道周徐映怎么突然回来了。
思绪飘飞时,沉重滚烫的身体压在他的身上。
灼热的酒气与尼古丁味灌入鼻腔。
贺谦已然无法做出任何的反抗,只能被迫接受。
他厌恶这样的行为,想逃离……
周徐映单手扣住贺谦脖颈,炽热的唇擦过他的鼻梁,周徐映没有再往下。
灰暗的环境中,周徐映克制地吞咽着唾沫……仅剩的意识没有将理智蚕食干净。
他松了松手,“贺谦……”
“喊我名字。”
无比怪异的要求,贺谦眼尾泛泪的照做。
贺谦没多久就昏睡过去了,夜半他被窗外的雷声吵醒,本能的抖了一下。
周徐映忽然拥紧他,嘴里说着无比怪异的话,“真好……你还有温度。”
贺谦瞬间毛骨悚然。
第169章
他此刻无比清醒的意识到,他得离开这,必须得离开这。
周徐映,是个疯子!
……
次日。
贺谦醒来时,身侧空无一人。
他撑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往浴室走,将自已清洗干净。
从周徐映醉酒当晚开始,周徐映连着消失了多日,后来即便回周宅,做完后就会走。
他没再抱着贺谦入睡,甚至不会在卧室入睡。
贺谦觉得怪异……
包括周徐映逼迫他喊周徐映的名字,他也觉得奇怪。
贺谦曾一度以为,自已是个替身,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管家否定了。
管家跟了周徐映将近十年。
这座落地别墅内,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位与周徐映发生过关系的男人。
贺谦得知这个答案时,无数的疑惑包裹着他。
但没有什么比逃离更为重要。
很快……贺谦就得到了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周徐映工作繁忙,让贺谦去公司送餐。
贺谦第一次去送餐时,有两名保镖从上车开始就紧跟着他……
第135章 笼中雀4
贺谦在去公司的路上,要求去药店。
保镖受雇时知道贺谦有逃跑的先例,也无法承受周徐映的怒火,无情的拒绝了贺谦的请求。
“贺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
贺谦伸手讨要手机,“我给周徐映打电话。”
两名保镖对视了一番,最后拨通了周徐映电话,递过去。电话接通时,贺谦率先开口:“我想买东西。”
“买什么?”
贺谦瞥了眼保镖,耳根有些红,声音细小,“看信息。”
他默默给周徐映编辑信息:消炎膏。
周徐映看到后,淡淡道:“好,一会我帮你上药。”
贺谦:“……”
贺谦挂断电话的同时默默把消息删了。
在附近的药店,贺谦下车买了消炎膏,结账的时候……发现自已没钱。他尴尬的走到门口,看着在门口抽烟的两名保镖,对着其中一名说:“……帮我,结个账。”
“啊?”
“没带钱。”
“哦……哦……”
结完账后,贺谦拎着消炎膏上车,保镖看着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贺谦靠在车窗上,闭眼,不说话。
车到达公司后,贺谦提着保温桶和药膏去前台询问周徐映的办公室。
前台小姐打量了一下贺谦。
如此年轻,又提着保温桶,还是个男人……
正当对方陷入纠结之时,周徐映的秘书远远看见了贺谦,“贺先生是吗?”
“嗯。”
“请跟我来。”秘书在前面带路,将贺谦带入电梯。
“周总在开会,他吩咐我带您到办公室里等待。”
“……嗯。”贺谦实在是给不出太多的好脸色。
他就不能放下保温桶离开?
贺谦被带到办公室后,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坐下,望着玻璃窗外的烈阳。
贺谦愈发觉得自已的现况可悲。
周徐映这样的人……怎么会盯上他?
在另一个世界,他与周徐映见过一次,但贺谦拥有检察官父亲,所以并未遭遇这样的惨况。
贺谦见过太多的案件,也深知平静繁华的京城里,藏着许多罪恶深渊。有些刺,长大了,就成了难以撼动的树根了。
贺谦第一次意识到自已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多优渥。
十分钟后,周徐映进了办公室,他将手中的文件轻放后,坐到贺谦对面,一起吃饭。
贺谦低头不说话。
周徐映时不时的给他夹菜。
吃完饭后,周徐映洗了手,带人去隔间,给贺谦上药。从隔间出来后,周徐映再次洗了手。
贺谦端着保温桶要走,周徐映看着他仓皇落逃的背影说:“这段时间有点忙,中午晚上来公司一起吃。”
“哦……”
这是要贺谦一直去送餐的意思。
贺谦想,这或许会是他逃跑的机会。
贺谦每次在送餐的时候,都有两名保镖陪着。贺谦很难从中逃离,但是贺谦利用人的惯性,每次都在去公司的路上买点东西。
贺谦每次都十分主动的上车,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意思。
很快,在一次他进水果店时,发现了这家店有后门。贺谦借此逃跑。这是他逃跑的第二次,在给周徐映送餐的路上。
贺谦一路跑,甚至都不敢停,一直往人群中跑。
不远处就是商场。
贺谦回头看时,迎面撞到了沈锡。
他抓着沈锡的手,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沈锡的父亲也是检察官,贺谦想,他或许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沈锡送他去警局报警,在等待期间,沈锡走了。
周徐映来了。
手中拿着一份协议,还有贺谦的身份信息。
贺谦父母早逝,委托周徐映收养贺谦。警察看到周徐映拿出的证据后,批判贺谦与周徐映闹别扭,浪费警方时间,给予了批评教育。
贺谦被带走,颓然坐在沙发后座上。
此刻,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
他的一切,都被周徐映掌控,攥在手心之中。
他没办法挣脱,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贺谦在这里,没有身份信息,唯一有的,还在周徐映手上。
第170章
深深地绝望包裹着贺谦。
贺谦被周徐映带回家,周徐映将人丢在床上,睥睨着他,目光如淬了毒一般阴寒刺骨。
二人没有过多的交谈。
周徐映从不与贺谦进行过多的交谈,二人的关系,只存在表面,却坏进了根里。
周徐映给贺谦上锁,让他待在房间里。
不许他出去。
即使工作再繁忙,周徐映都会回周宅和贺谦一起吃饭。吃饭的时间,成了贺谦唯一的自由时间点。
贺谦坐在周徐映对面,吃的很慢。
他想吃慢点……再慢点。
这样就可以在外面待久点。
为了不惹周徐映生气,贺谦甚至会主动给周徐映夹菜。
他的讨好,很受用。
周徐映重新给了贺谦在周宅自由活动的权利。
晚上。
周徐映回周宅后,在书房里办公。贺谦没有睡,他下楼去冰箱里看了看,有新鲜的荔枝,他把荔枝洗干净,端到书房去。
只要周徐映在家的时候,周宅是没有外人的。
听见开门声的周徐映抬头看向贺谦,“怎么了?”
贺谦将手中的荔枝放到周徐映办公桌前,缓慢地坐下来。
“周徐映,我有事想和你谈。”
贺谦的声音很轻。
他乖巧了这么久。
他想,他可以试着对周徐映提出一个要求。
周徐映目光冷然的瞥了眼荔枝,“说。”
“我能不能……去读书?”
贺谦试探的话刚问出口,周徐映的眸光忽的一暗,面部轮廓紧绷着。
周徐映看了看腕表,“该休息了。”
一个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的答案。
贺谦没有就着此事往下问,自找没趣。
贺谦转身离开时,周徐映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模糊、遥远……不可触碰。
周徐映的心脏一阵抽痛,这样的疼痛来自于内心深处,那是一片昏暗、灰色,他不愿意触碰的地带。
痛感像是一把钝刀,在周徐映的心脏上刮着,这样的疼痛无比真实。他曾经历过这样的痛感,令人窒息的,没有希望的……
看着贺谦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眼睑下,周徐映急切的站了起来,迈着腿追了上去。
房间里是昏暗的灯光。
房间外是被黑夜笼罩的黑暗。
周徐映弃去屋内的光,去追寻着那束残薄的光,他伸手……
这次,他握住了那束光。
周徐映将贺谦顶在墙上,贺谦的腰被撞到墙上,整个人僵着,回头看向周徐映,眼底尽是厌恶之色。
“周徐映!”
话音刚落,贺谦被迫抬起下颚,周徐映克制着加重呼吸,英挺的鼻梁在黑暗蹭过贺谦的薄唇,温热的吐息洒在脖颈上……
贺谦被烫的倒吸一口凉气。
第136章 笼中雀5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吻落了下来。
在贺谦的脖颈上、锁骨上。
带着疯狂的占有欲,一点点的将贺谦拆吞入腹。
周徐映的个高腿长,脊背宽阔,身上肌肉流畅,有一米九多,需要弯腰才能将下颚搭在贺谦的颈窝上。
这样的身高握住贺谦的手,抬起来摁在墙壁上,将人轻松掌控的同时还能随意拥吻、捉弄他。
带着荷尔蒙的气息扑面而来,贺谦被托起身体,往卧室里去,他的脖颈始终处于滚烫的温度中,周徐映吻着他细长的颈项、锁骨。
周徐映喜欢亲吻这些地方。
在贺谦被强制的这段时间里,周徐映从未与他接吻。贺谦想,金丝雀或许是个工具,是个值得一上的皮囊,并不是情侣。
他不想去思考周徐映在这些事上是怎么做的。
……
次日。
贺谦趴在床上,睡到了中午。
周徐映回来的时候,贺谦还没醒。
贺谦把房门反锁了,谁也不让进,周徐映知道他在闹脾气,令管家送了三四次早餐。
贺谦依旧没有出来吃过一口东西。
周徐映端着热粥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门,贺谦躺在床上,周徐映走过去用手探了探贺谦的温度。
很烫。
发烧了……
周徐映将粥放下,令管家去喊医生,医生给贺谦挂了吊瓶,周徐映给他喂了药,贺谦始终昏昏沉沉的。
周徐映坐在床边,将人扶起来往怀里靠,低头轻声哄着贺谦,“喝一点粥。”
“不……”
贺谦拒绝的声音格外的轻。
周徐映顿了顿,“你说的事我会考虑。”
贺谦没说话。
泪水顺着眼角往下流,此刻,贺谦是脆弱的。
他偏开头,撑起身体从周徐映身上下去,不想被周徐映看到他脸上的泪水,背对着周徐映躺着。
生气了。
贺谦生气了。
一生气,就不吃东西。
就算威胁他也没有用。
周徐映对于现在的贺谦,没有半点办法。
周徐映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喝一点,明天带你出去。”
周徐映离开了卧室,没有离开周宅。
一个小时后,管家端着热粥再次进入卧室。床头柜上的那碗粥,贺谦没喝,管家将粥端来时,贺谦喝了。
周徐映得知贺谦总算吃了点,他令管家晚上做些贺谦喜欢吃的,嗓音淡淡的:“我晚上不回来。”
第171章
“好的少爷。”
管家点头,下楼吩咐厨师。
周徐映从书房出来,路过卧室时,他顿了顿步子,顺着门缝,往里面眺望了一眼。
贺谦瘦削的身体背对着门的方向,朝着窗。
窗外,才是贺谦的光。
周徐映离开了周宅,连着好几天没有回来。
唯一回来的那晚,贺谦不知道。
周徐映的手鲜血淋漓,他去书房用药箱清理伤口、止血,最后用绷带缠在手臂上,伤口太深,很快就把白绷带给染红了。
这样的伤,周徐映早已习惯。
他处理好伤口后,走进了卧室,贺谦平静地躺在床上,睡的格外安稳。
周徐映沿着床边坐下。
修长颤抖的手触上贺谦的脸廓,仔细的在心里描绘着贺谦的样子。
从前不觉得疼的伤,在此刻却忽然痛了起来。
在爱面前,人都是脆弱的。
即使是周徐映也无法免俗。
他无比期望有一天他受伤时,贺谦会替他包扎,又或是像从前一样,问他疼不疼。
问一句也好,也够……
够周徐映在泥潭里挣扎着活下去。
周徐映听着贺谦平稳的呼吸声,心脏却像是被绵针扎一样,连呼吸都觉得疼。
他抽回手,沿着贺谦身侧躺下,支起半侧的腿。
周徐映将受伤的手,轻轻地搭在贺谦平放在被子上的手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令周徐映无比安心。
骨骼隔着肌肤相抵,温度顺势淌进血液里。
周徐映的手,微微在抖。
他被烫的厉害。
贺谦是鲜活的,炙热的,充满温度的。
周徐映不自主的将手指穿入贺谦手心,轻轻握住。
贺谦忽然动了动,将他的手攥紧。
这样的行为,令周徐映无比雀跃。
周徐映好像……也是有人要的。
也是被需要的。
伤口处的伤,好像愈合了一样,周徐映再也不觉得疼了。
本来就不算疼。
与他所经历的一切相比,这样的疼痛,不算什么。
周徐映在贺谦身侧躺了一个晚上,贺谦不肯分半点被子给他。周徐映也没去拉,只是静静地躺着,薄唇翕动地说了一句话。
“贺谦……长命百岁。”
关于“爱”的字眼,被堵塞在了喉咙里,周徐映是肮脏的污秽,是深渊。
他不配提及这些,他的“爱”是脏的,被唾弃的。
但没关系,周徐映在心里腾了片干净的地方。
他在那个干净的地方养花。
周徐映喜欢养花,会有成就感。
会提醒他,有那么一片花在等他浇灌。
在告诉他,没有他,花会枯萎,会活不下去。
周徐映不会让花活不下去。
花需要的阳光,他给。
花需要的温度,他有。
他能筑起温室,养花,把花养的极好。
周徐映早上很早就走了,那时天还没亮,那是属于周徐映的黑暗。
贺谦对此毫不知情。
只是醒来时,眼尾发酸,还有些肿。
不知怎么的……好像哭了。
或许是做了噩梦,贺谦想。
两天后。
周徐映让管家带贺谦去附近的公园逛逛,散散心。
周徐映住在郊外,附近八公里才有公园,同样是郊外,格外的僻静。
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藏在暗处,默默地窥视着贺谦。
他听见管家向周徐映汇报关于贺谦的事。
从饮食到心情,事无巨细。
听管家称呼贺谦为贺先生。
听管家和贺谦说,只要他乖周徐映会给他想要的。
对方唇角微勾,眸中戾气横生。
贺谦,是周徐映养的金丝雀。
第137章 这些年你还扇过谁1
【番外:翟为东x明钰】【国外追妻被扇巴掌】
翟为东在部队的时候,雇人监视周徐映。
他有一个十分危险的计划,这个计划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翟为东为此险些失明,他招惹的人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好在最终结果令人满意。
翟为东在美国时,眼睛刚复原了些,得知了明钰出国的讯息。他立刻离开医院,从机场开始就一路跟着明钰。
明钰租房、安家,翟为东都看在眼中。
翟为东跟踪时,习惯性的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夹克,融于夜里。
长达一个月的守护,他依旧不敢与明钰正面说话。
直到一次下雨,明钰没带伞,休息不足,今天也没开车。暴雨瓢泼,国外打车昂贵,也没有这么多的出租车。最近的便利店也是五百米。
明钰正准备脱下外套盖在头上跑去买伞时,一道黑影撑着一把伞,停在他面前。
明钰抬头,正要致谢时看清了眼前的人,话瞬间哽在喉咙里,像是被刀片划了一下,口腔里鲜血淋漓,他愤恨地咬破了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冷静一些。
“我送你回去。”
明钰没说话,咬紧后槽牙看着眼前本该死了的人,翟为东遇险的事,他知道。
即便当年他与翟家闹得如何难看,成为多大的笑柄,但他自此再未找过任何对象,就有人觉得他是放不下翟为东,如此大事,总有好心人提醒他。
雨珠砸在雨伞上,明钰和翟为东同在一把伞下,翟为东撑着伞,无声的将伞倾斜在明钰头顶。
第172章
走了两条街,明钰才开口。
“你来做什么?”
翟为东在外是一个“死者”的身份,现在却公然出现在他面前,还是在国外,明钰实在想不到任何原因。
从分手后,他们就再未见过。
明钰将翟为东删了。
翟为东时隔许久加过他,但明钰没有通过,还将人拉黑了。
“道歉。”翟为东顿下步子,正视着明钰。
明钰看着他,听着翟为东与他道歉的同时,左手隐隐握紧到发抖。
明钰的修养极好,是与生俱来的,他很少失态发火,也绝计说不出太过难听的话来,带有脏字几个字,吐出来时,已经算是很重了。
翟为东向明钰解释了当年离开京城是不得已,说了许多话,可明钰始终没有给出一个答案。
明钰见翟为东没了声音,“说完了?”
“嗯。”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甩在翟为东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翟为东唇角溢血,他摸了摸唇角,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望向明钰。
他从明钰的眼底,看到了恨意、怨怪、愤怒。
这些都是应有的情绪。
翟为东不奢望明钰能轻易原谅他。
明钰看着毫无反应的翟为东,绷紧了唇线,厉声道:“你知道我们那几年像什么吗?”
“什么?”
“p友!每年,我们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见面除了来几发,还有什么?翟为东!我他妈的为了你,什么都没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看我笑话?”
“你是不是觉得你道个歉,解释一下,我就能过去啊?我告诉你,这事他翻不过去!翟家,永远是我们两之间的隔阂!”
“你要是识趣点,就滚回去,别来这烦我!”
一贯温润的明钰发火了,这样的话在明钰所说的话里已经算是十分难听了。
明钰从小到大没有任何倚仗,所以他从来不会与谁撕破脸,只会减少交集。
翟为东是唯一一个。
明钰不想再见,也不想再联系的。
当年的事,说不怪肯定是假的。什么p友也是他的自我嘲讽,与翟为东认识时,他正在上大学。
翟为东虽然说不了什么漂亮话,但翟为东所给他的安全感,是明钰从小到大以来感受到的独一份。他们之间的感情深沉且复杂。
明钰有一次在元旦发烧,没给翟为东打电话,消息也不回,急的翟为东请假从几千公里外的部队坐飞机回来。
以家人不适为由。
明钰被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想,翟为东是将他当做家人的。
明钰没有亲人,他不知道原来两个人结婚,相恋有这么难。
没有人告诉过他,也没有人教过他。
他以为有爱就够了。
所以他才会如此自信的向翟为东求婚。
但现实并非如此,有爱不够,相爱也不够,门当户对才够。
翟家给明钰上了一课。
“对不起……”翟为东低头道歉。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再次落在翟为东脸上,俊朗刚毅的脸上泛起红色的指痕。
翟为东剑眉紧拧在了一块,舌尖顶着腮帮子,“我送你回去。”
“不用。”
翟为东直接搂住明钰的腰,往上掂了掂,直接将人扛上肩,明钰要挣扎,翟为东冷声道:“别逼我*你。”
“?”
“翟为东你是不是疯了?我让你滚!”
明钰拍着翟为东的后背,这样的力道在一个参加肉搏格斗训练的翟为东看来,不过是蜻蜓点水。
他扛着明钰,上了出租车,去了明钰的家。
在翟为东报出明钰家庭地址时,明钰明显怔了一下。他不知道翟为东是怎么知道他家地址的?
是不是这段时间翟为东都在监视他?
明钰没继续往下想,他得尽快离开这。
他无法在翟为东的视线下生活,明钰清楚的知道翟为东在他这的特殊性,有些人光是存在就是胜利。
翟为东就是这样的特殊。
翟为东在部队时,知道明钰在准备法考,令图书馆对面的咖啡店,每天都送一杯给明钰。翟为东虽然不能随时陪伴明钰,但他给的关心一点没落。
明钰下雨忘记带伞时,总会有人来接。
桩桩件件的小事,早已埋进明钰内心深处,无可替代。
翟为东将明钰送到小区时,明钰没有再与他说一句话,从车上下来,站在翟为东的伞下。
别墅区外,明钰的助理正撑着一把伞,怀里十分珍惜地抱着一份文件,远远地看见明钰,挥手笑着喊:“明律!”
明钰目光幽冷的脸上,总算是缓和了些,他走到助理面前,温和一笑,“小万?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忽然来了?”
助理将文件递给明钰,“您要的资料。”
明钰接下,“律所并没有要求员工加班,辛苦了。”
助理摇摇头,“不算加班,顺路给明律带的。”
明钰礼貌地说了句:“改天请你喝咖啡。”
“好……”助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动作看着有些青涩僵硬。
明钰的助理是华人,年纪并不大,美国学校毕业的本科生,已经被保研了,现在在放假,实习。
站在明钰身侧的翟为东沉眸,目光中闪烁着戾气,这样的威压是经过训练出来的,威慑十足,不威自怒,令人从身到心的发出恐惧。
第173章
明钰住的地方,曾是他为翟为东与他买的婚房。
这里地处偏僻,是郊外,没有顺路这么一说。
第138章 这些年你还扇过谁2
况且明钰是gay的这件事,众所皆知。
明钰比对方多吃好几年的饭,自然明白助理的心思,他淡淡道:
“小万,年轻人工作不用太卷,老了身体会吃不消。这是国外,下班就好好谈恋爱,吃饭、睡觉、打游戏,这才是你们年轻人该做的。”
明钰将拒绝说的得体又明显。
如果对方不喜欢他,自然听不出这是拒绝,如果喜欢以后也会为之收敛了。
小万看着明钰,语气不情不愿:“好……我知道了。”
他不自主的把视线落在翟为东的身上。
英挺健硕的身型,小麦色的皮肤充斥着男性的阳刚之气,身体站的笔挺,眼神锐利如刀,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仅是一个对视,小万便感受到了差距。
对方身上除去气质、相貌,还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自信,这样的自信是无法通过后天弥补的。
面前这个潇洒姿态的男人与明钰站在一起,看起来无比般配。
小万草草抽回目光。
或许这样的人才能出现在明钰面前,才能拥有追求者的权利。
明钰攥着文件又瞥了小万一眼,小万自然不好意思多待,“明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车费我给你报销,记得收。”明钰笑着说。
小万低头走了。
明钰迈着步子继续往别墅走去,翟为东在身侧撑伞紧随。
小万与翟为东擦肩而过时,突然被撞了一下,小万踉跄着退了两步,抬头看向翟为东。
他所看到的,只有一个不屑的侧脸。
翟为东剑眉微挑,颇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男性之间,充满敌意的眼神,他们能清楚的感受到。
小万错愕地僵在原地。
明钰侧眸看了一眼,翟为东高大的身影已然将小万遮挡干净。
明钰收回视线继续走。
伞外大雨渐停,化成绵绵细雨,翟为东的视线往下,明钰劲瘦的腰线,细长白皙的颈项……映入眼帘。
明钰是个极度温柔的人,他不会将任何事闹得过于难看,也能处理好所有事。
不仅是职场上,生活上也是。
即使是拒绝表白,他也能从善如流的将对方的念头扼制在摇篮中。
如此细腻的一个人,在生活上无疑是最好的伴侣。
翟为东与明钰分手的那几年里,明钰究竟有过多少追求者?有过多少伴侣?
翟为东不敢去想,也害怕去想,他无比的恐惧答案,矛盾又割裂。
不知不觉间,翟为东跟着明钰到了别墅门口,明钰并没有拿钥匙开门。
他压根没有请翟为东进去的意思。
这个地方,翟为东不配进去。
明钰靠着墙,目光直视着翟为东。
明钰薄唇微张,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狠狠地堵住了唇瓣。炙热滚烫的吻迎面盖来。
明钰毫不留情的咬破翟为东的唇角,将人奋力一推,眼底布满了愤怒的血丝。
这样的眼神刺痛着翟为东。
“翟为东!”明钰抹去唇上的痕迹。
他抬手,又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并没有将翟为东喝退,翟为东目光幽暗的凑近明钰。
“明钰!”
翟为东深吸着气,握住明钰的手。
他以呼吸舒缓着自已的情绪,最后痛苦的从胸腔中挤出无比残忍的字眼:“你这些年还扇过谁?”
以明钰的性子,一定会给人留后路,给自已留后路。这样的巴掌落在别人身上,在明钰这就是撕破脸了。
明钰对所有人都保持礼貌,这就意味着明钰看似与人热络,实则没有多少人能真的走近他。
翟为东可以。
明钰曾将他当做家人,家人有血脉相连,有这么一层羁绊存在,矛盾终能被化解。
翟为东不在意明钰扇他。
但也只能是他。
不能是别人。
他会吃醋,会疯。
“你他妈疯了?”明钰气的嗤笑两声,“还是被扇傻了?”
明钰说不了好听的,翟为东听了伤心也就不想再听,干脆用吻,用肢体控制住明钰。
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翟为东单手控制住明钰,从他的口袋中取出钥匙,边吻边开门。
激烈的热吻下,门开了。
明钰被抱入别墅,翟为东要一个答案,又不想要,他努力的从明钰身上汲取温度,唤回曾经属于他的感情。
一点一点的勾着明钰的回忆。
明钰不算绝情的人,但绝情起来的时候,翟为东没有一点办法。
他只能如此。
明钰从没见过如翟为东这样的人。
明钰不停地拍打着翟为东的胸膛,一下一下砸在结实的肌肉上,将人给拍红了。
翟为东并不松开他,反而吻的更深。
明钰抬手又要打人。
翟为东控制住明钰的双手,微微挑眉,“不是说喜欢我的脸吗?你现在扇起来倒是顺手?”
“……”
明钰面色难看。
没等他说话,翟为东又说:“怎么就p友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在明钰口中全然变了味?
第174章
愤怒刺激着翟为东,他一遍遍地询问着明钰,讨要着一份正当的关系。
他没有得到承认。
第二天一早,明钰坐飞机离开了美国。
翟为东躺在这栋原本该被称之为婚房的别墅里,目光森冷。
明钰跑了。
翟为东此时此刻才真真正正的理解明钰所遭受的一切。
翟为东抽了一地的烟头,打扫干净后走了。
他在美国,等了三年,守了明钰三年。
这三年,翟为东没进过这栋婚房,将人送到门口后就走。
如此乏味无聊的事,翟为东坚持了三年。
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
【后面还有周徐映和贺谦回塞班岛的小甜文】
第139章 异地恋1【接正文】
【接正文后的小甜饼日常。】
——
从塞班岛回来后,临近过年,周徐映工作繁忙,每天都要半夜才会回来。不管多晚,他都会回家陪贺谦睡,第二天一早就走。
有一次贺谦等睡着了,凌晨周徐映还没回来。他习惯性的往旁边摸了摸,没人……
贺谦迷迷糊糊的起床找,从书房到客厅,再到楼下,厨房,满屋子喊,甚至把冰箱门都打开了,还忘关了。
贺谦没找到人。
就独自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等周徐映,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周徐映凌晨两点才回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乱糟糟的,厨房亮着暗灯,是冰箱没关。
周徐映把冰箱关了,上楼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灯亮着,贺谦躺在沙发上,冷的发抖,他将人抱回卧室床上,放下。
贺谦下意识地攥紧他的风衣。
“才回来?”
“嗯,你先睡,我洗个澡。”
“快点……”
“好。”
周徐映去浴室冲了个澡,洗漱回来时卧室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贺谦蜷缩着,侧廓在光影下柔和。
周徐映顺着床边坐下,刚要关小夜灯时,贺谦忽然从后面抱住他,“累不累?”
贺谦声音轻飘飘的,最后一个字的音节都有些听不清,是困到了极致。
“不累。”
“嗯……快睡……”
贺谦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周徐映已经不在了,手机上有周徐映给他发的信息,贺谦逐一回复后下楼吃饭。
中午,周徐映抽空去贺谦律所接人一起吃饭。在去律所的路上,周徐映看了家里的室内监控。
才知道贺谦昨晚等了他很久,不小心等睡着了,半夜醒来时习惯性的以为他在身边,在床上一通乱摸后,只知道他不在。
于是贺谦迷迷糊糊的下楼去找,找着找着进了厨房,边喊他,边去冰箱里找他。
笨的要命。
也可爱的要命。
贺谦没有和周徐映说过,他在等他回家。
贺谦只会问周徐映晚上回不回来,周徐映说忙完就回来,贺谦就会等。经常等到半夜,等睡着。
周徐映每晚都会回家。
不管多晚,他知道家里有一盏灯亮着,在等他。
周徐映就算去附近的临海市出差,也会深夜回来。
周徐映不回来,贺谦就睡不好。
哪怕只能陪贺谦两三个小时,他也回来。
来回的折腾,又逢过年,周徐映给司机开了双倍工资。
司机笑着调侃,“周总对老婆真好。”
周徐映笑而不语,对贺谦的好,他常觉不够。
贺谦每晚都很乖的在家里等他。
会给他报备。
去哪都和周徐映说。
就算周徐映很忙,忙的或许一天只能回上两三次消息,贺谦也没有停止分享。
因为相爱,所以彼此理解。
周徐映到家后,洗漱好,往卧室走。
房间里亮着一盏夜灯,贺谦实在是睡不着,正在看书,周徐映走进去,将贺谦手中的书抽走。
“太晚了,看书对眼睛不好。”
贺谦仰头,在周徐映转身放书时,伸手碰了碰周徐映的掌心。炙热的温度,周徐映立刻将掌心收紧,握住了贺谦的手。
“躺好。”
周徐映坐在床边,长腿放进被窝里,捏紧贺谦的手,抬手关了灯。
他单臂搂住贺谦。
贺谦侧躺着靠在周徐映胸膛上,周徐映揽着贺谦的肩膀,掖好被角,在贺谦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
“嗯。”
贺谦握着周徐映的手,十指交扣着入睡。
这样的动作,他格外的有安全感。
第二天睡醒时,贺谦难得在床上摸到余温。
今天是周六,贺谦不上班。
贺谦洗漱下楼,在楼下看见了周徐映和桌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过来吃。”
贺谦走过去,坐下吃。
周徐映盯着贺谦吃,自已几乎没动。贺谦吃完后,周徐映眉头微蹙,“我要出差一个星期,国外。”
“嗯?”一个星期,都快过年了。
这段时间票很难买的。
“还回来过年吗?”贺谦问。
“回来的。”
“几个人?”
“嗯?”周徐映顿了顿,“七个。”
“哦……”
贺谦有些沮丧。
律所快放假了,他本来想着周徐映如果在附近出差,等过两天放假他就过去,省的周徐映来回跑。现在好了,人直接出国了。
第175章
贺谦咬着腮帮子。
还知道在他吃完后才说。
“给你买好票了,放假后想过来就过来,不过来就在家等我回来。”
周徐映说。
“不过来。”
贺谦偏开头,不看周徐映。
“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不要礼物。”
“……”周徐映起身,走到贺谦身边抱住了贺谦。
“你别抱我。”贺谦口是心非地说。
“马上走了,抱一会。”
贺谦没推开周徐映,他只问:“和国内有几个小时的时差?”
“六个小时。”
“我送你去机场。”
“好。”
贺谦送周徐映去了机场。
路上,周徐映握着贺谦的手十分用力,叮嘱贺谦要按时吃饭,不能出去乱玩,一个人晚上睡不着就给他打电话。
贺谦低头,轻点,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到机场门口时,贺谦抓着周徐映的行李箱,不松开。
周徐映也不催他,脱下风衣盖在贺谦肩上。
“冷吗?”
“不冷。”贺谦依旧抓着周徐映的行李箱。
同行的下属在不远处听着机场的播报,都快急死了。
周徐映抬起贺谦的下巴,亲了亲。
“胃不好一定要按时吃饭,我会提醒你。”
“嗯。”贺谦鼻尖酸酸的。
“我要礼物。”记得礼物,就会时常想念他。
“好。”周徐映说,“五天我就回来。”
“注意休息。”贺谦往机场里望了一眼,“七天,十天,都行。”
“太久了。”周徐映说。
贺谦威胁他:“你要注意身体,我才会乖。”
“会注意的。”
贺谦松开行李箱,“快去吧,别误机了。”
周徐映展臂:“抱一下。”
贺谦把头埋进周徐映怀里,用力地抱住周徐映。
周徐映低头和贺谦解释,“出差是昨天才决定的,国外有个项目,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昨晚没说怕你睡不好。”
“知道。”
贺谦对周徐映向来很放心。
周徐映不会不要他,也不会沾花惹草。
第140章 异地恋2
周徐映出国了。
飞机上,底下的人影缩小至看不见,周徐映才抽回目光。
周徐映坐飞机的时间长达14个小时,要转机,起飞到落地,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
转机时,周徐映在国外的候机场等待。
周徐映频繁刷手机,面色逐渐凝重……
他只收到了管家的汇报,管家发了贺谦吃饭的照片。
周徐映点到和贺谦的消息框,没有消息,一条都没有……
一天,贺谦没给他发消息。
周徐映主动给贺谦发消息:【在干嘛?】
贺谦回复:【看电视】
周徐映:【少看点。】
贺谦:【?】
周徐映:【吃了吗?】
贺谦:【吃了。】
周徐映:【我还没吃。】
贺谦:【那你去吃。】
周徐映:……
周徐映:【你吃什么了?】
贺谦:【管家给你发了。】
周徐映:……
贺谦:【白色衬衣下双腿交叉,皮肤雪白,连带着电视画面(图片)】
贺谦:【这个电视剧还行。】
周徐映调低亮度,保存图片,放大图片。
他看着贺谦的衬衣格外眼熟……像他的。
周徐映又发:【在家多穿点。】
贺谦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眼尾微扬。
多穿点你看什么?
贺谦还是没回。
又过了半个小时,周徐映附上一张图片,再发:【我吃饭了。】
贺谦始终没有回周徐映。
中午,周徐映收到管家拍的贺谦吃饭照,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衣,锁骨袒露,下面是白色的棉质长裤。
早上还没穿的……
周徐映给管家发:【让他吃完回电话。】
管家看向贺谦,细声转达。
贺谦语气淡淡的:“不打电话,跨国话费贵。”
管家:……?
管家转达了贺谦的话,整个人战战兢兢了几个小时,没得到回复他又给周徐映发:【少爷?】
管家看到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管家:????
在贺谦午休结束后,管家端了水果放在贺谦面前的茶几上,“贺先生,这两天辛苦你向少爷汇报饮食起居。”
“他把我……拉黑了。”
“???”
……
晚上,管家叫贺谦下楼用餐,贺谦从房间里出来时,管家抹了把脸,“贺先生,我要回去过年了。”
“?”
“少爷给我放假了,每天都会有厨师来家里给您做餐,司机照旧。”
“好。”
“记得给少爷发照片,我先走了。”
“嗯。”贺谦给管家塞了个新年红包,将人送到了别墅门口后回去吃饭。
偌大的别墅,除了用餐的时间段,不会再有别人了。
贺谦将别墅上锁。
他用餐时给周徐映发了晚餐照片,他是站着拍的,除了照片还有修长笔挺的腿。
贺谦:【吃晚饭了。】
第176章
周徐映几乎秒回:【我的衣服?】
贺谦又消失了,不回消息,安静吃饭。
吃完饭后,他把碗筷放到洗碗机里。上楼看书,期间收到了好几条消息,周徐映给他发的。
周徐映开会、吃饭的报备。
贺谦看完后回复:【我要睡了,明天上班。】
周徐映看见消息时,正在开会,面色阴沉到了极致。台上正在讲ppt的下属立马顿住,紧张的捏了把汗。
周徐映站起来,“暂停十五分钟。”
他拿着手机离开了会议室。
第一天,贺谦不给周徐映发消息,连个晚安都没有。
第二天,发了,穿的他衣服,但不回消息。
现在,一句要睡了,就算报备了?
两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周徐映给贺谦打去电话。
第一个电话,贺谦挂了。
周徐映又打,贺谦才接。
周徐映语气很凶:“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凶什么?”
周徐映怔住,“我……”
“你一出国就开始凶人了?”
“没有……”
“我要睡了。”
“不行。”周徐映语气沉沉的,单手揉了揉眉骨,尽可能的缓和语气,“我们很久没打电话了。”
“你忙。”
“嗯……”
“还凶我。”
“两天了,你回过信息吗?给我主动发过短信,打过电话?”周徐映轻柔地说:“我没凶你,你自已想想你这两天都在做什么?”
“在吃饭、睡觉、看电视还有想你。你凶。”
“你根本没想我。”周徐映冷声说,停顿很久,他又再次解释:“没凶。”
“哦。”
“哦?”
周徐映气的单手叉腰,一巴掌拍在走廊的栏杆上,声音格外的响。
会议室里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周徐映。”
“没砸东西。”
“你有没有给我买礼物?”
贺谦趴在床上,小腿翘着,在空中晃,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买了。”第一天就买了。
“你是不是快下班了?”
“没有,还在开会。”周徐映看了看时间,屏幕上显示十点半,是京城的时间。
他这里夕阳西沉,是下午四点半。
“我想听着你声音睡。”
周徐映戴上蓝牙耳机,“好,声音调低些。”
“你会发火?”
“不会。”
“那不调低,我把手机放下了。”贺谦声音黏腻,“晚安老公。”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周徐映口干舌燥,一肚子的怒火瞬间消了,“前两天为什么不乖?”
“不想。”乖了周徐映不常想他。
“你先睡,回来再训你。”周徐映咳了两声,耳根烫到脸颊,“晚、晚安。”
周徐映戴着蓝牙耳机回去继续开会,他坐下时,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向他。
“继续。”
周徐映声音轻和。
这一行为让人大受震撼,策划人继续开讲,声音断断续续的。
讲到一半,周徐映打断他:“市场部的数据重新做一份吧,今年互联网发展这么快,别拉前两年数据,没参考价值。把今年的数据拉出来,按月做。”
“好好好……好的周总。”市场部经理猛点头。
这个“吧”字,实在是过于的耐人寻味。
总有种,绵里藏刀的感觉。
这次的会议,开的实在诡异……
会议结束时,周徐映与秘书率先离开了。后面的各部门负责人擦着额上的汗,“周总今天怎么怪怪的?”
“还是发飙丢文件来的实在!”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周徐映从办公室出来时,进了电梯,贺谦迷迷糊糊听见了电梯的声音,翻了个身,“去哪……”
第141章 异地恋3
周徐映:“嗯?醒了?我回办公室。”
贺谦声音哑哑地,“嗯……”
周徐映到了办公室,秘书把文件放下,说了一下明天的行程,周徐映看向他,用眼神示意秘书可以下班了。
秘书离开后,周徐映继续忙碌。
同时,他打开了周宅的监控。
贺谦正安静地躺在床上,侧着睡在周徐映从前睡的位置。
周徐映滑动着鼠标,将这两天的监控看了。
他看见贺谦每天都会从衣柜里取出周徐映的衬衣,捧着嗅了好久,弄得都是褶皱,然后换上。
在周宅无人时,贺谦就只穿一件衬衣。
家里有地暖,不会冷。
但贺谦没光脚。
贺谦没回他信息,但他看见了贺谦编辑消息,又删掉的画面。
每次贺谦收到他消息时,都会看好几遍。
周徐映把视频看完后,开始工作。
耳边是贺谦的呼吸声,因为要打字的缘故,周徐映害怕吵醒贺谦,把声音给关了。
国外,晚上十点半。
周徐映的办公室门响起了敲门声,一位穿着短裙的金发女人拎着两杯热咖啡进来,“听说周总来这谈项目,顺路经过,喝杯咖啡吗?”
对方是公司之前签订的合作商,evelyn。
三十五岁的中年精英女人。
周徐映瞥向evelyn关门的动作,用英文说:“不必关门。”
第177章
evelyn笑着点头,将咖啡放下,坐在周徐映对面。
evelyn将视线落在周徐映手中的戒指上,“周总结婚了?”
“嗯。”周徐映态度冷淡,“evelyn,我不回答关于私生活的事。”
evelyn没再就着往下问,与周徐映谈起下个项目的发展方向和渠道,周徐映双腿交叠的聊着公事,到十一点半时,周徐映结束了话题。
他该回去休息了。
evelyn女土与周徐映一同下楼,周徐映与她保持着距离,evelyn盯着周徐映的眼睛,说着欣赏周徐映的话。
如此炙热的眼神,毫不遮掩的欣赏,在异国,在将近凌晨的时间点……
不需要负责,没有任何压力,仿佛一切只是水到渠成的事。在职场中,在上流社会中,这样的诱惑不占少数。
周徐映目光冰冷,“我想我需要重新考虑明年的合作了。”
他单手插兜,司机抵达门口,落在二人跟前。
周徐映单手拉开车门,上车回了酒店。
汽车尾灯在昏暗的街道上远去……
周徐映回酒店后洗漱完后就上床了,睡前,他看了眼手机通话,把麦克风重新打开才把手机放到一边。
电话那头,是贺谦均匀的呼吸声。
安静、安心。
次日。
贺谦醒来时,电话没挂,他洗漱好下楼,吃饭,用餐,去律所。
车上,他关了麦克风,给周徐映发了早安。
贺谦没挂断话,他害怕被电话声惊醒。
周徐映睡眠很浅。
等到中午,周徐映回复了贺谦,贺谦才把电话挂了。
这是异地恋的第三天。
贺谦给周徐映例行报备,中午他是和明钰一起吃的,还有翟为东。
周徐映醒得早,一醒来就给贺谦发了消息。
贺谦故意捉弄周徐映:【你昨晚说梦话了。】
周徐映:【嗯?】
周徐映:【说什么了?】
贺谦:【说爱我,想我。】
周徐映:【嗯,不做梦也是。】
贺谦:【不做梦的时候凶我。】
周徐映:【哪句话凶了?】
贺谦:【我看这句就挺凶。】
周徐映:【乱说。】
贺谦和周徐映聊了没两句,周徐映就说要起床了,准备去公司开会。
贺谦叮嘱他记得吃早饭。
周徐映给他拍了照片,早餐:咖啡加吐司。
贺谦:【能不能少喝点咖啡?】
周徐映:【好。】
贺谦回复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第三天,二人总算是正常联系。
但周徐映实在是忙,又有时差,每次贺谦准备睡觉时,周徐映都还在工作。
贺谦根本不知道周徐映是几点睡的,只知道周徐映是早上六点起的。
周徐映总是起得很早。
周徐映这是早上六点,贺谦那是十二点,他不想让贺谦等太久,想早些忙完。
想尽快结束异地恋。
贺谦能从周徐映的声音里听出疲惫,第四天的时候,他要求周徐映傍晚准时准点下班。
周徐映说再忙一个小时。
贺谦生气,不理人。
周徐映回了酒店,贺谦给他打了视频,要看着周徐映吃饭,入睡。
周徐映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对着自已的脸,头刚沾枕,没一会就睡着了。
周徐映睡着时,眉头微蹙,微微抽动着,像是做了噩梦。
贺谦轻哄着他。
周徐映一会就安分下来了。
幼稚,睡觉还要人哄。
贺谦看着周徐映睡了,今天他隔着几万公里,六个小时的时差,和周徐映一起入睡。
异地恋没什么的。
第五天,贺谦今年的工作结束。
当天他很忙,但有按时吃饭。
周徐映昨晚睡得早,将这两天欠的睡眠都补上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眼睛也舒服了许多。
他给贺谦发消息,说工作结束还有一两天。
贺谦说好,让他注意身体。
傍晚,周徐映给贺谦打了电话,怕贺谦不开心,怕贺谦难过,怕贺谦不说一个人憋着。
贺谦故作不开心,问周徐映要两个礼物。
周徐映答应,说给他买了五个,一天一个。
贺谦不讨要,也会有五个。
挂断电话后,周徐映让贺谦早点休息。
贺谦嗯了一声,把家里电闸关了,用手机的灯从衣柜里取出几件周徐映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放,锁好周宅的门。
贺谦给周徐映发了晚安,直奔机场。
他要去找周徐映。
去结束这段异地恋。
第142章 异地恋4
贺谦是晚上十一点出发的。
从首都机场飞到周徐映所在的地方,需要经过多地中转,得耗时将近一天。
贺谦抵达中转站时,是京城凌晨四点的样子。
他从飞机上下来时,与周徐映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给周徐映发的晚安上。
贺谦给周徐映发去消息:【还没睡吗?】
现在周徐映所在的地方是晚上十二点左右。
周徐映:【还没。】
周徐映:【你怎么醒这么早?做噩梦了?】
贺谦:【没有,醒来上厕所。】
周徐映:【躺下再睡一会。】
周徐映:【我过两天就回来了。】
第178章
周徐映不在,贺谦半夜常醒,睡不太熟。
贺谦:【嗯。】
贺谦:【你呢?什么时候睡?】
周徐映弹了个电话过来,贺谦拒接了。
他还要赶下一班的飞机。
周徐映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回复语音:【十分钟,我洗漱一下就睡了。】
贺谦:【晚安老公。】
周徐映看着手机屏幕上“对方已拒绝”这五个大字,眉头紧蹙。
又不接电话……
贺谦道了晚安后,又上了飞机。
这一天,他几乎是在机场、飞机上度过的。
到第二个中转站的时候,周徐映起床,给贺谦打了电话,贺谦以在外面为由拒接电话。
周徐映给贺谦发了语音,语气中隐隐透着几分怒意,“忙的连电话都不能接了?”
周徐映意识到自已的语气不对,又补充:“我没有凶你。”
周徐映最怕贺谦说他凶人。
他不凶贺谦。
这样的质问,总能让周徐映吃瘪,说不出半个字来。
贺谦回复:【有空给你打。】
贺谦:【么么。】
简单的两个字,一下就把周徐映哄好了。
周徐映去公司开会,贺谦坐上中转的飞机,飞往周徐映所在地。
一番波折,贺谦落地时,是下午。
他看好了时间。
一下飞机,贺谦从机场打车,在周徐映入住的酒店订了个房间,他先去办理入住,把行李箱放了,然后再去周徐映公司。
贺谦抵达公司门口的时候,给周徐映打了电话。
周徐映正在会议室里,看着亮起的屏幕,他暂停了会议,秒接电话往外走。
贺谦今天不在家,并且两次拒接电话。
周徐映都知道了,所以接通电话后并没有主动开口,他在等贺谦坦白,又或是在等一个解释。
意识到周徐映的冷漠,贺谦仰头看着高档办公楼,“你怎么不说话?”
“嗯。”
“你嗯什么?”
“没。”
“周徐映。”
“不在。”
“……?”
周徐映沉默了一会,说,“贺谦,我以后不会和你异地恋了。”
贺谦根本不回消息。
也不让人凶,连质问都不行。
贺谦没有就着周徐映的话题往下,忽然说:“你吃了吗?”
周徐映:“没有。”没到点,不用吃,气饱了。
贺谦:“你晚上想吃什么?”
周徐映:“等你回家再说。”
贺谦:“什么?”
周徐映:“你不在家。”
家里的监控一片漆黑,他本以为是停电,但早上司机汇报,今天贺谦没有出门,周宅的门紧锁着,他又让人查了是不是停电。
没有停电,但电闸被关了。
“嗯。”
“在哪?”
周徐映的语气冷冽,显然是压抑到了极致。
在贺谦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的几个小时里,无数的情绪包裹着他,在他心里叫嚣。
周徐映强行控制住自已,没有去查,没有去找,他得给予贺谦充分的信任。
他无数次告诉自已,贺谦不会离开他。
即便如此,不安、担忧依旧是真的……
“在你公司楼下。”
听筒里传来淡淡的声音。
“嗯?”
“你先忙,我在楼下等你吃饭。”
贺谦的声音好听,也乖。
周徐映紧蹙的眉心松开,微红的眼眶瞬间蒙起一层白茫茫的雾,他喉结微滚,一股暖流从胸腔里涌过……
信任隔着遥远的距离,得到了回馈,轻轻洒落。
虚假的有些不真实。
“你、说……什么?”周徐映一字一顿的与贺谦确认着。
贺谦坚定地回复他:“我在楼下,等你吃饭。”
“嗯……”
后续的工作周徐映处理的有条不紊,但对于这通电话是怎么挂断的,周徐映却浑然不知……
在电话被挂断前,贺谦回应了周徐映方才的话,“我也不想异地恋,所以我来找你结束异地恋。”
贺谦知道,这六天周徐映就睡过一天好觉。
周徐映会叮嘱他按时吃饭、睡觉,但不会照顾好自已。
周徐映想尽快完成工作,回国陪他。
贺谦想让周徐映陪他,但不希望周徐映太累。
所以他来找周徐映了。
……
半个小时,周徐映把工作处理好了。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进电梯时,正临近下班点,下属碰见周徐映后与他问好。
周徐映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只是临近,电梯里几名想早退的员工如坐针毡。
周徐映这段时间在公司加班,人尽皆知。但国外没有加班的习惯,但奈何老板卷,这批早退的人平日里看见周徐映都是绕着走的。
没想到今天被抓了个正着……
对方你推我让着,想要推出一个人向周徐映解释。
至少得编一个像样的借口。
“叮~”
借口还没编出来,电梯抵达一层。
“那个……周总……”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笑着跟着周徐映往外走,一路跟到了大厅,也没把一句话给说明白,只是不停地往后看,看向与她一起乘坐电梯的同事。
第179章
目光挤兑时,周徐映在大厅顿下步子。
他单手将手臂上挂着的风衣取出来,走向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手中翻动着英文杂志的贺谦。
周徐映的突然离开令那几名员工倒吸一口凉气……
在几人的注视下,周徐映将风衣盖在一名陌生男人身上,拢紧,沉声温和地问“饿了吗?”
“还好。”
贺谦把揣了一路的甜馒头递到周徐映面前,“路上买的,挺甜的,你要不要吃?”
周徐映撕下馒头,放在嘴里慢慢地嚼。
嗯……很甜。
“想吃什么?”周徐映问。
“都行。”
贺谦没什么要求,不吃他就行。
非要吃的话……也行。
周徐映揽着贺谦的腰往外走。
现在到了下班的点,这一幕被公司不少员工撞见,最为震惊的还是那几名早退的员工。
他们睁大瞳孔,有些难以置信的互相对视。
这算是怎么回事?
周总是gay?之前也没听说啊?不对啊……这男人要是周总伴侣,现在来是做什么的?
查岗?
容不得众人思考,evelyn手中拎着礼盒,推门进来,与周徐映和贺谦迎面遇上。
第143章 异地恋5
evelyn迎面看见周徐映,周徐映单手搭在一位男人肩上,男人身上披着周徐映的外套。
周徐映是个极度有分寸感的人,evelyn与他合作以来,从未见过周徐映与谁走的近,更别提如此公然的肢体接触……
这一点整个公司都有目共睹,所以才会在周徐映将衣服盖在贺谦身上时感到震惊。
evelyn对着贺谦打量一番,很轻易的看见了贺谦指节上的戒指,与周徐映的是一对。
evelyn瞬间明了。
她对着周徐映温婉一笑,“周总,这位就是你爱人吗?”
“也不知道您爱人来了,我就买了一份礼。”evelyn将手中的礼盒递了上去,“周夫人,你是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吗?今明两天我都有空,要我带您就近玩玩吗?”
evelyn瞥了眼周徐映,“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周总的合作商,你可以叫我evelyn。”
evelyn在说话时,始终注意着周徐映的态度。
昨晚的事,的确是她唐突。
evelyn的追求者不少,但不是谁都能入她的眼,对于周徐映,一半肯定,想捆绑利益,一半的确为周徐映着迷。
不论是外形、谈吐、沉稳的性格,都足够令人着迷。
evelyn很少能遇到欣赏的人,就主动了些。
但遭拒后,周徐映的话令她思虑了一晚上,不是受挫,而是利益,优秀的合作商,她希望能够维系住,所以才会携礼道歉。
贺谦笑着与对方打了个招呼,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evelyn递到二人面前的礼盒,周徐映未接,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周总?”
“不必了。”周徐映用手臂推开evelyn的礼盒,“明天我会让秘书来和你商定合同解约的具体事项。”
“周总……”
evelyn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看见了周徐映的爱人,也十分得体的问好,这是划清界限的举动。
他们都是商人,一个聪明的商人应该就此揭过才对。
周徐映揽着贺谦离开了公司。
身后不少员工看着如此尴尬的一幕,识趣的回身找事做……
上车后,贺谦看向眉头紧锁的周徐映。
“有话说?”
“嗯……”
周徐映将昨晚的事与贺谦坦白,带着试探的目光看向贺谦,仔细地观察着贺谦情绪的变动。
贺谦没有太大情绪起伏。
“不生气?”
贺谦摇头,“不生气。”
周徐映眸光深邃黯淡,“为什么?”
“你会凶她。”贺谦仰头亲了周徐映一下。
他充分相信周徐映。
周徐映很忙,空闲的时间会用来想他。
周徐映不会沾花惹草,会与人保持距离。
周徐映再生气,也不凶贺谦。
贺谦没理由不相信他。
周徐映碰了碰贺谦吻过的脸颊,补充道:“也会凶你。”
“嗯?”贺谦立马坐直了。
“你说我凶。”贺谦说他凶,异地六天,天天都在嫌他凶。
周徐映没凶。
“嗯……有一点点。”
贺谦笑着说,他知道周徐映又开始翻旧账了,他就该给周徐映买一本笔记本,天天带着。
“没凶你。”周徐映温声解释。
隔着屏幕,字没有神态,没有语气,没有动作,是冰冷的。所以周徐映不喜欢打字,有空的情况下,他更希望是以电话的形式聊天。
但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他们没有多少时间打电话。
周徐映始终迁就着贺谦的时间,常常等电话。
贺谦不给他打,会拒接,会故意不回消息。
和贺谦异地恋,很累。
更多的是气,甚至有气还无处撒。
他好几次生气,都被贺谦的“凶”字给堵住了。点了的炮仗被丢进水里,灭了。
周徐映拿贺谦没有一点办法,被吃得死死的。
周徐映带贺谦去附近的西餐厅用餐,贺谦吃的不多,他不喜欢吃这些。看见贺谦几乎没怎么动,周徐映去附近的超市,给贺谦买菜。
第180章
回酒店后,周徐映给贺谦做菜,贺谦吃了满满一碗。
他喜欢周徐映做的菜,好吃。
“明天吃什么?”周徐映问他。
“都行。”
这是贺谦说过最多的话,他总觉得自已是不挑食的,也常常不知道吃什么,只有等菜端上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已有些挑食。
好在周徐映知道贺谦喜欢吃什么,就算贺谦说不上来,周徐映也会记着。
吃完饭后,贺谦躺在周徐映的沙发上看电视,周徐映在旁边工作,贺谦顺势枕在他腿上。
“你要忙多久?”
“忙到十点,然后陪你睡。”
“好……”贺谦把冰冷的手放进周徐映的衣服里取暖。
周徐映被冰的一激灵,开了空调,给贺谦盖了条毛毯,贺谦就这么躺在周徐映的腿上,电视看着看着就睡了三个小时。
他实在是太困了。
三个小时后,贺谦醒了。
周徐映还在忙。
他揉了揉眼睛,微微仰头,“几点了?”
“九点半。”
“嗯……”贺谦翻了个身,把头埋进周徐映的腰腹中,蹭了一会,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
“困就睡,一会我抱你上床休息。”
“不睡,我等你一起睡。”
贺谦从周徐映的腿上起来,坐在沙发上继续看电视,实在是太困了,头一直往下掉,整个人往周徐映这边倒。
周徐映放下电脑,把电视关了。
“我抱你上床睡。”
周徐映将人抱上床一起睡,贺谦把脚往周徐映腿上靠,取暖。冬天的时候,贺谦四肢都发凉。
周徐映抱住了贺谦,“睡吧。”
枕着周徐映肌肉分明的胸膛,贺谦睡得格外安心,手近乎是下意识地寻找着周徐映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后,才用最后一丝意识道了句晚安。
周徐映喜欢贺谦的手,喜欢十指紧扣着睡。
一开始贺谦有些不习惯,还会觉得手酸,但时间久了,他习惯了,也离不了周徐映了。
他在国内的六天,总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尤其是半夜睡醒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去找周徐映的手,触到的只有冰冷,他才意识到周徐映不在家。
没人和他牵手,没人给他取暖,被窝都是冷冰冰的。
贺谦不喜欢异地恋。
不喜欢周徐映离开他。
他有点黏人……
嗯,不止一点。
第144章 异地恋6
周徐映扣紧贺谦的手,掌心里的温度往外溢……
暖暖的,带有温度的。
不论多久,周徐映都会因为如此鲜活的贺谦而感到庆幸。
他抬起贺谦的手,吻了吻手背,“晚安。”
贺谦睡着了……
第二天,贺谦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位置尚有余温。
门外,有一些轻微的响动。
是周徐映在给贺谦做早餐。
贺谦起床洗漱后去吃早餐,贺谦看着热腾腾的面,刚准备动筷,在周徐映的手背上看见了面粉留下的痕迹。
“手背上有面粉。”
周徐映放下筷子去洗手,擦拭干净后,递到贺谦面前,翻了翻。
洗干净了。
吃完早餐后,贺谦回自已定的房间洗了个澡,然后穿着正式的西装和周徐映一起去了公司。
周徐映开会的时候,贺谦就在办公室里坐着。坐久了,贺谦就起身走了走。
昨天傍晚周徐映搂着贺谦离开公司的事,许多人都见到了。贺谦揉腰闲走的时候,被当做领导视察工作,员工十分殷勤地递水过来。
引起了一阵骚动。
贺谦赔笑着喝了一杯又一杯的水。
最后,他端着水杯直奔厕所……
周徐映开会到中午,结束后,去附近超市,买菜回去给贺谦做菜。
桌上,都是贺谦喜欢吃的菜。
周徐映做的菜,贺谦吃了很多。
下午,贺谦在酒店午睡,周徐映继续去公司工作。
贺谦没睡太久,两点就醒了,他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就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摸出来,给周徐映发消息。
贺谦:【我醒了。】
贺谦:【还在开会吗?】
周徐映:【嗯。】
周徐映发了张图片过来。
图片上有周徐映的手,青筋暴起的手压在文件上,修长,指腹上有薄茧。
贺谦拿着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回了一张照片。
刚洗完澡穿着白色衬衣从浴室出来,大腿上绑有黑色的衬衣夹,白皙修长的腿在衬衣下泛红,带着水珠。
又是这件……
偏大的衬衣。
周徐映:【我的?】
他第三次发出疑问,这次得到了回答。
贺谦:【我不知道,你看看?】
他给周徐映发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周徐映坐在会议室里口干舌燥的脱去外套,盖在腿上。
异地恋时,贺谦故意不回消息,不报备,不打电话包括现在的照片……周徐映都没有惩罚过贺谦。但忍耐是有限度的,紧绷的弦,被贺谦割断了。
半个小时后。
周徐映:【在路上了。】
贺谦:……?
贺谦意识到自已玩脱了。
他看着地上的行李箱,里面衣服散乱,全都是周徐映的衣服。
第181章
周徐映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直接输入密码进来。
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黑色的影子随着光一块入屋。
整个套房都是暗的,窗帘被拉上了,贺谦没开灯。昏暗的环境下,透着隐秘。
贺谦心里发寒。
他乖乖地躺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停在他面前的周徐映,“轻点……行吗?我腰会痛。”
“不行。”贺谦遭受到了拒绝。
贺谦:……
周徐映,凶!
-
周徐映原本的计划工作时间是七天,但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流程审批稍慢了一天,从七天增加到了八天。
贺谦陪着周徐映工作结束,一起吃饭,偶尔在酒店等周徐映下班回来给他做饭。
第七天晚上。
窗外下雪了。
贺谦一脸期待的看向周徐映,得到了半个小时玩雪的时间。
国外的雪很大,很厚实。
贺谦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蹲下去,堆雪人。
周徐映撑着伞,站在他身后。
贺谦一边堆雪人,一边说着以前贺家的事。
说周徐映堆雪人和贺父一样丑。
说如果爸妈在的话,一定会喜欢周徐映的。
贺谦一边说,一边堆雪人。
这次他堆了四个雪人。
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
贺谦起来时,拍拍其中两个雪人的脑袋,小声地说:“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
“我很喜欢他。”
“所以想留下来陪他。”
贺谦想,父母会理解他的。
周徐映看着贺谦的动作,眼眶发酸。
他听不清贺谦说了什么,但他能懂。
贺谦是为了他活下来的。
周徐映也是为了贺谦而存在的。
他们彼此需要、依赖。
他们是密不可分的家人。
贺谦站起来的时候,远处的烟花在半空中绚烂绽放,映亮了周徐映埋没在阴影下的五官。
他的眼眸,一点点的亮了起来。
贺谦隐约间还能听见歌声,是中文歌,他与周徐映循着声音找过去。
是有华人乐队在路演,放烟花。
但人很多,围了一圈又一圈的。
贺谦对着周徐映伸手,“想看。”
周徐映将贺谦抱上肩头,给他视野。
贺谦看着璀璨耀眼的烟花绽开,在异国他乡听着无比熟悉的歌曲,坐在周徐映的肩上……
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
贺谦享受此刻的热闹。
路演结束回酒店时,周徐映只手牵着贺谦,只手撑着伞,在古黄色的路灯下,一点点的埋入白雪中。
光束落在地上,落在肩头。
第八天。
周徐映和贺谦订的是早上的飞机,周徐映推着行李箱下楼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下了一地的雪白。
是昨晚留下的痕迹。
周徐映本能的看向贺谦昨晚堆雪人的地方,他在那看见了四个雪人。
雪人还在,贺谦还在。
“走了走了~回家了。”
贺谦拽了拽周徐映的衣角,周徐映鼻腔发酸的“嗯”了一声,“回家。”
他和贺谦出发去机场,在候机厅里,周徐映攥住贺谦的手,“我聘人接管了国外市场,以后不异地恋了。”
贺谦点头,“嗯?”
周徐映:“你不乖,太远,难管。”
贺谦:“嗯,我不乖。”不想乖,故意不乖。
飞机起飞落地,耗时将近一天,周徐映和贺谦才到周宅。
京城前两天也下雪了,周宅门口的积雪很多,铁门打开时,松雪掉了下来。
贺谦一回家,就开始扫雪。
他喜欢扫雪。
贺谦慢慢地扫,他把雪扫干净时,已经是除夕了。
除夕当天。
周徐映给贺谦递了个红包,“新年快乐。”
贺谦回了一个,“新年快乐。”
贺谦看着红包上的红封,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前途似锦。
贺谦亲了周徐映一口。
周徐映捧着他的脸,回应着他。
粗重的呼吸声中,周徐眸中薄光闪烁。
“以后都一起过年。”
“好。”
第145章 地下室1
过完年后。
贺谦照常去律所工作,周徐映依旧忙碌,但每天都会抽时间回家,监督贺谦吃饭。吃完饭后,周徐映又回公司加班,晚上十点前回来。
贺谦十点半要睡觉。
周徐映陪他睡。
早上,周徐映会等贺谦一起去工作。因为不顺路的缘故,得早些出发。贺谦早上基本七点就醒了,洗漱后到律所刚好八点半。
周末的时候,贺谦偶尔会去周徐映公司。
困了就在隔间睡。
不困,就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书,等周徐映下班。
贺谦常来,所以周徐映办公室的黑色皮质沙发上多了靠垫,给贺谦垫腰用。
这周的工作日,周徐映出差了。
晚上回来。
如周徐映所说,他不会再与贺谦保持异地恋超过一天。
贺谦,不回消息,难管,不乖。
会勾人,欠*。
贺谦没有跟着周徐映出差,律所的事很忙,贺谦选择待在家里,完成工作。
他端着笔记本进了周徐映的书房,对于这个地方,贺谦一直是害怕的。这种害怕深入骨髓,难以移除。
第182章
在贺谦得知周徐映的那个噩梦后,对于周徐映的一些行为,贺谦渐渐地明白了许多。他每次经过书房时,心脏深处的刺痛总会提醒着贺谦……
他所害怕的地方,是周徐映发病时想要握住他的方式。
贺谦经过书房一次,心脏就会抽动一下。
今天,贺谦终于鼓起勇气,时隔多年再次进入书房。
他坐在周徐映常坐的办公椅上,看书,工作。
中午的时候,贺谦被喊下楼吃饭。
周徐映给贺谦打了视频。
吃饭时,贺谦单手撑着下颚,筷子扒拉着饭,这是不想吃了的意思。
周徐映一眼看穿,“再吃点。”
贺谦:“……饱了。”
“把这些吃完。”
“不想吃……”
周徐映眉头一皱,对于贺谦的身体,他比对自已的身体都要在乎许多。
此刻,不能凶,也没法生气。
平时贺谦吃的也不多,周徐映在的时候,会督促贺谦吃上一碗饭,没吃到的话,就会用别的食物补充。
周徐映觉得,哄贺谦吃饭,比工作要难许多。
贺谦听着周徐映的叹息,“吃吃吃……我吃。”
贺谦把碗里的饭吃完了。
“回来给你带礼物。”周徐映说。
“好。”
贺谦拿着视频上楼,放在床头,准备睡一觉,周徐映也在酒店躺了一会。贺谦醒来的时候,屏幕里是一个仰视的角度。
手机里没有别的声音。
周徐映戴着蓝牙耳机,在开会。
贺谦轻轻地说了声,“我起来了,去工作了。”
“嗯。”周徐映应他。
贺谦挂断电话,继续去书房工作。傍晚,贺谦工作结束,吃完饭后,坐在书房里看书,等周徐映回家。
等待的过程是无聊的,贺谦看着书柜上的暗门开关,眼神停滞了许久……
贺谦觉得,周徐映的病稳定了许多。
周徐映允许他工作,允许他单独出行,允许他参加聚会……
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
可真实的情况,贺谦并不知道。
贺谦想,暗门往下走的地下室,或许会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周徐映知道贺谦不会去书房,不会进入这间地下室,自然也不会设防。这个地方,对周徐映来说,是内心深处,所有罪恶的投影。
贺谦能在里面,最直观感受到周徐映现在的情况。
贺谦深吸一气。
他走过去,抬手打开了暗门。
这几米的距离,贺谦在内心中反复煎熬着、挣扎着,像是一条漫长的路,他走的又慢又缓,抬腿的动作都格外机械。
“吭哧——”
暗门开了。
入口处有书房的灯照亮,里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比起害怕,有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令贺谦打开手电筒,走进去。
贺谦顺着黑色的石阶往下走。
越往下走,越凉。
在贺谦走到最后一块台阶时,触碰到了墙壁上的控灯开关,他打开了灯。
周围瞬间通明起来。
贺谦推门进入地下室。
里面的灯也亮着,贺谦在里面看见了一张床,床上散落的衣服,还有一个衣柜,再没有别的。
此刻,贺谦的内心是无比雀跃的。
周徐映的病,似乎好了许多。
就是床上的那些衣服,有点……眼熟。
贺谦走过去,捧起来一看。
不止眼熟。
是他的衣服。
贺谦摩挲着衣服,在上面看见了特殊的痕迹。
贺谦:……?
变态。
贺谦把衣服丢下,拉开衣柜的柜门。
贺谦的脸瞬间红了。
更变态。
什么都有。
贺谦抖着手把衣柜的门合上,此刻,他无比确定,自已要乖。
不然……会坏。
贺谦走回床边,想尽可能的把衣服放回原位,不被发现。
结果在枕头底下,看见了一条黑色短裤。
是贺谦的。
他深吸一气,咬紧腮帮子,脸气的更红了。
贺谦把东西归位后,箭步离开,原本是后背凉,离开地下室时,是心凉。
贺谦从地下室出来时,端着电脑,离开了书房,独自在沙发上坐着,没一会又躺下,又坐起来。
十分钟后。
周徐映回来了。
贺谦颇为心虚……
周徐映端着水果上楼,走到贺谦身侧时,贺谦身体坐的僵直,笔挺。
周徐映放下水果,扯开领带,勾在指腹上,“我去洗澡。”
贺谦:“……?不用……今天不做。”
第146章 地下室2
“嗯?”
周徐映挑眉,俯身将贺谦手腕上的手表解开,贺谦看向周徐映的动作,“解表带做什么?”
“做。”
“?”
贺谦正要抽手,强劲有力的手猝然收紧,贺谦挣手的动作简直是无用功,在短暂的拉扯中,贺谦认栽了。
“去洗澡!”
贺谦脸颊微红,站起来,去卧室给周徐映拿衣服,递给周徐映时,薄唇翕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他抿唇没说话。
周徐映接过衣服,去了浴室。
贺谦坐在沙发上。
他看着桌上的手表,陷入沉默中。
第183章
他知道,周徐映病的厉害。但周徐映这段时间的状态的确比从前要好许多,周徐映只是时常会担心他离开,十分的没安全感。
从塞班岛的那三天,贺谦感受清晰。
贺谦不强求周徐映必须要把病治好,但他希望周徐映有安全感。
周徐映所需要的安全感,实在太多。
贺谦不知道怎么给才算够。
今天,地下室里的一切,或许给了贺谦答案……
周徐映从浴室里出来,脖颈上爬满水痕,他坐在沙发上,宽厚的手托在贺谦腰上,意思是让贺谦坐上来。
滚烫的手,让贺谦一激灵。
他侧身靠在沙发上,手指搭在周徐映的手背上,迟迟未动。
“嗯?”
周徐映挑眉,看着薄唇紧抿的贺谦。
“周徐映,我……”贺谦支支吾吾的。
周徐映侧过身体,深邃的眸子认真地看向贺谦。
贺谦也看向周徐映,剑眉星目,刚洗完澡的缘故唇色红润,唇角微翘着,等待着贺谦继续往下说。
“你锁我吧……”
贺谦声音轻的自已都要听不清。
周徐映没有回答,或许是没听见,又或许是在消化贺谦说出这样的话来。
贺谦迟迟没等到回答,他拔高了音量,又说了一次,“你把我锁起来……*吧。”
周徐映“嗯”了一声,带有薄茧的手轻轻地摩挲着贺谦的唇瓣,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都看见了?”
周徐映语气淡淡的,话调意味不明,听不出来是肯定句还是反问句。
不管是哪种,贺谦握着周徐映手的指节收紧。
“嗯”。
他看见了。
从以前穿过的女装,到他穿过的衬衣、短裤……以及各式各样的锁链,应有尽有。
周徐映随时可以把他锁起来。
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他竭力的隐藏着自已内心最深处的黑暗,怕被贺谦窥见,怕重蹈覆辙的将贺谦压倒。
贺谦不喜欢失去自由,不喜欢被锁着。
可现在,贺谦却主动提出来。
二人都沉默了许久,周徐映口干舌燥的舔舔唇,这样的动作无端将贺谦勾火,他推开腰上的手,催促着问:“你锁不锁?”
“不锁。”
周徐映将人搂到怀里,炙热的呼吸洒在贺谦的锁骨上。
贺谦将手搭在周徐映的肩上,眼神诧异,“为什么?”
贺谦顿了两秒,去计较这个为什么是最没有意义的事,他俯身在周徐映的脖颈上亲出一路的吻痕,是衬衣衣领无法遮掩的程度。
周徐映的呼吸快了……
“贺、谦。”
他竭力的克制着自已,咬重语气提醒着贺谦,这样的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质问。
他不明白,贺谦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说?
关于贺谦出现在地下室的画面,已经第一时间传到了周徐映的手机里,他回周宅的路上,看了。
他没想到贺谦会忽然进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灵位、棺木,被他送葬了。
不然会把贺谦吓坏。
“可以锁。”贺谦在紊乱的呼吸中,不断的告诉着周徐映。他被赋予了一项至高权利。
周徐映可以锁他,但只有周末可以。
周徐映可以*他,但不能太久,太用力。
贺谦这样的话,这样的吻,这样的行为,一下下的拨动着周徐映紧绷着的理智。
周徐映的额上的青筋跳动着厉害,脖颈上酥酥麻麻的,吻痕遍布。
他的呼吸紊乱,口干舌燥的吞咽着口水。
周徐映有些难以克制,最后仰头背靠在沙发上,手往桌上伸,青筋暴起的手在茶几上摸到了一杯水,他偏开头喝水。
贺谦单指挑着他的下巴,无比强势的将周徐映下颚勾回,目光自下而上,眸中水波盈动,令人遐想。
周徐映水杯中的水洒了。
浴袍被浸湿一块,连带着贺谦的睡衣……
周徐映习惯性的将杯子往右手边放,那没有置物架,陶瓷杯“啪”一下砸碎在地。
紧绷的最后一根弦,断了。
周徐映单臂托起贺谦,将人抱起来。
“别动。”周徐映带着命令的口吻,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性感,像周徐映身上的纹身,又性感,又危险。
周徐映绕过瓷片抱着贺谦往书房走,从始至终,周徐映只用了一只手,另一只手腾出来开门。
强悍的肌肉线条紧绷着,惊人的臂力令贺谦的身体很稳。
周徐映下楼时,没有开灯,不需要开灯。
这是他走了几千几万次的地方。
他无比从容的抵达地下室门口,推门进去时,抬手打开了地下室的灯光。
他将贺谦放在床上,大手拉开衣柜,“喜欢哪个?”
“……都……都行。”
周徐映将贺谦的女装勾了出来。这是他替贺谦做的选择。
贺谦无比顺从的穿上,然后躺下,周徐映将他手锁住时,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颗糖,撕开,咬进嘴里。
自从戒烟后,他偶尔吃糖。
晶莹剔透的糖被顶到齿尖,周徐映宽厚的手穿过贺谦的指缝,连着被单一起握紧。
周徐映的指节修长,也很大,十指紧扣时,贺谦稍稍用力,就会觉得手酸,这不是他所能承受住的。
第184章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没后悔。”
不会后悔。
对于贺谦今晚的主动,周徐映很满意。
也很兴奋。
周徐映喜欢与贺谦十指紧扣。
极具安全感。
周徐映喜欢这样的安全感,也享受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征服感。
第147章 地下室3
次日。
贺谦醒来时,在地下室里,他的手腕被铁链锁着,铁链外包裹着一条丝绸质的丝巾,不会磨伤皮肤,但沉甸甸的。
一动还会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贺谦揉了揉眼皮。
在床头柜上亮着微暗的灯光。
贺谦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单手扶着腰,刚揉没一会就听见了开门声,贺谦抽回手,将手往枕头底下钻,倦懒的吐了口气。
“给我揉揉,疼。”
周徐映将粥放在床头柜上,替他揉腰,宽厚修长的手,顺着腰线往下,替贺谦疏通经络,一并揉着。
贺谦舒服的合上眸。
“先吃点再睡。”
“不吃……不想吃。”贺谦撇开脸,后脑勺对着周徐映。
周徐映手中的力道加重半分,手指划过的腿隙,烫的贺谦一哆嗦,立马清醒了。
“吃,我吃。”
“好。”
周徐映替贺谦解开锁链,贺谦洗漱好后,周徐映亲手喂贺谦吃早餐,吃完后,贺谦靠在床上继续睡,周徐映在一边陪他睡了一会。
等贺谦再次醒来时,正枕在周徐映的肩上,他微微仰头,握着周徐映的手收紧力道。
周徐映掀开眼皮,“醒了?”
“嗯。”
周徐映抽回手,贺谦坐起来,手中的锁链发出沉闷的响动,他抬眸看向周徐映,这是询问自已能不能出去的意思。
周徐映伸手挑起他的下颚,“一个小时。”
贺谦得到了允许,从地下室出来。
贺谦看着外面晴空当日,想和周徐映出去吃午饭。周徐映同意了贺谦这个请求,但作为交换,回来后,贺谦要乖,不能再出地下室。
贺谦“嗯”了一声。
周徐映亲了亲贺谦的唇,带他出去吃午餐。去的是一家中餐厅,贺谦正点菜时,遇见了律所的同事,对方笑着上来打了个招呼。
贺谦与他聊了两句,说起了律所工作的事。
周徐映的面色微僵。
等对方走后,贺谦指着油焖虾说,“想吃这个。”
“不行。”
“为什么?”
“太油。”
贺谦又指了指别的,周徐映:“不行。”
贺谦遭拒多次,最后把菜单放在桌上,不点了。
周徐映这才回神,拿起菜单点菜。
除了油焖虾,贺谦刚才问的,周徐映都点了。
作为忽略他的惩罚,贺谦应该付出代价。
贺谦看着端上来的菜,“哼”了一声,周徐映给他夹了一块羊排肉,“尝尝。”
贺谦往旁边挪了挪,生气的把肉吃了。
吃完饭后,周徐映牵着贺谦离开,在路过电影院时,贺谦顿了顿,“看电影吗?”
“想看什么?”
贺谦进去看了看最近新上市的电影,没有他喜欢的题材,走了。
他不喜欢看喜剧片。
贺谦更喜欢看正剧,刑侦、破案类的。
离开商场时,周徐映给贺谦买了个冰淇淋,原本在餐厅里的气,贺谦消了大半。
回家后,贺谦待在地下室的暗室里,这里很空,没有东西玩,四面只有墙,衣柜、床。
怪无聊的。
贺谦靠着周徐映,下载了个游戏,玩了一天的游戏。
周徐映端着电脑,偶尔出去接电话,不知道是在工作还是在看什么。
贺谦就这么待在周徐映身边,待在这间被周徐映称为不堪、罪恶的地下室里,没有一句怨怪,十分乖顺,不会害怕,不会逃离。
贺谦能接受周徐映最阴暗的一面。
愿意被其束缚。
周徐映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待他……
下个周末。
贺谦再次进地下室时,暗室楼梯上装了感应灯,十分亮堂,下楼时楼梯还有扶手。
地下室的房间里,多了干湿分离的浴室,多了个隔间,里面是小型电影院,可以躺在软皮沙发上看电影,睡觉。
还多了许多游戏机、两台电脑。
可以玩游戏。
贺谦玩了款火爆的端游,入迷了,一发不可收拾,周徐映和他说话时,他总是“嗯嗯嗯”的敷衍,下一秒周徐映问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贺谦:“嗯?”
周徐映的眸光一暗。
脸色极度难看。
周徐映拍了拍椅子,示意贺谦站起来,贺谦一边操控着鼠标去捡落下的能量球,一边站起来。
周徐映坐在贺谦坐的位置,松了松皮带。
贺谦毫不知情的坐在周徐映腿上。
周徐映单臂搂着他,“很好玩?”
“好玩……你先别说话,我就三滴血了,我把英雄都卖了,d个三星五费。”贺谦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屏幕,没有看周徐映一眼。
对于周徐映的手,更是失去了触觉般。
在他看见三星五费的最后一张卡牌时,贺谦的瞳孔一亮,最后一秒,他操控着鼠标正要点,忽然手一抖……
第185章
瞳孔失焦的同时,贺谦选错了卡牌,倒计时结束,战斗开始。
贺谦回头看着周徐映,眼神迷离中勾着几分怨气,周徐映扶住他的腰,嗓音低沉阴鸷,又一次问:“很好玩?”
贺谦:“……”
不敢说话。
“好玩继续玩。”
“不玩了……”
贺谦握住了周徐映的手,推开。
周徐映腾出手,操控着鼠标,又给贺谦点开一把游戏。
贺谦:“……”
周徐映将头埋在贺谦的颈窝中,脊背微曲,贺谦能清楚的听见周徐映的呼吸声,频率越来越快,一度失控。
在周徐映的注视下,贺谦开始玩游戏。
他玩的时候,有些难以聚精会神。
但在游戏快结束时,他总是会很紧张的,这是周徐映最喜欢的时刻……
贺谦连续三把,很早就出局了。
分一直往下掉。
周徐映戏谑着问:“这么快就结束了?”
贺谦分不清是说游戏还是别的。
贺谦红着脸,关了电脑,手往后撑,靠在周徐映的脊背上,“你能结束了吗?”
“不能。”
周徐映将人抱上床,和贺谦认真地探讨游戏,贺谦乖了,保证以后不玩。
这样的答复,周徐映并不算满意。
贺谦努力地吻着周徐映,以此来表达自已诚意。
并且在接下来的几周,贺谦都没有再碰游戏。
人的精神在高度紧绷时,无法分开精神去做别的事。
周末的时候,贺谦就待在地下室里,周徐映会将做好的饭菜端来,喂他吃,陪贺谦看电影、玩游戏,疯狂地*他。
周徐映周末没再加班过。
他似乎在印证着什么……
第148章 地下室4
-
贺谦在地下室里待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周末,他都是在地下室里度过的。地下室足够阴暗,但贺谦并无依恋室外的阳光,也没有主动提起“结束”这两个字眼。
晚上,周徐映一如既往地端着饭菜进入地下室,贺谦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周徐映将手中的饭菜放在他面前。
贺谦把书放下,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卡,推到周徐映面前。
周徐映目光微顿。
“钱,欠你的钱。”
昨天,委托代理的款到账了。
贺谦凑够了还周徐映的钱,每一笔他都记得清楚,里面的钱不会多也不会少。
周徐映听着贺谦动作下沉闷的铁链声,他把卡推回去:“不用。”
周徐映要贺谦记账,把每一笔的账单送到贺谦手上,但他并不是真的要把这笔钱拿回来,只是他知道贺谦想还。
这是贺谦与他划清界限的方式,是贺谦想要离开他的决心。
在国外庄园时,周徐映将这本笔记本也一并带给了贺谦。
他给予贺谦逃离他的机会。
从很早开始,周徐映就给贺谦这个机会。
他一直在等时间。
时间一到,周徐映就会给贺谦自由。
至于贺谦把钱还给他的方式,是那份租房合同,上面有汇款账户。
周徐映自杀,没有家人,不会有人替他销户,他的账户一直存在。
贺谦依旧可以与他划清界限。
周徐映做事,向来是算无遗漏。
租房合同、账本,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
唯一不在计划之内的,是周徐映的生命。
周徐映活着,是个万幸的意外。
贺谦不知道。
有许多事,贺谦都不知道……
但贺谦也知道很多。
贺谦知道周徐映晚上睡觉时,总喜欢把他抱得很紧。
贺谦知道周徐映不吃葱,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贺谦知道周徐映的衣服尺寸。
贺谦知道周徐映的书房柜子里锁着一份文件,是意外保险的合同,受益人是他。
周徐映爱他,胜过自已。
八年时间,足够贺谦了解周徐映。
贺谦很少在吃饭时说话,但他今天讲了许多话。
贺谦和周徐映说,他想把钱还给他,一是因为他做错了事,二是周徐映没有义务替他提供上学所需要的学费,以及生活起居的钱。
这些钱,他得还。
贺谦的母亲告诉过他,就算是最亲近的人,做错了事,也要道歉,要赔偿。不能因为对方的纵容、爱,觉得做错了事也没关系。
错事是会消磨感情的。
同时,在一段关系里,绝对不能无休止的索取。
当两个人所生活的环境存在阶层差异,物质上难以对等是在所难免的。
但情感一定要对等。
贺谦送给周徐映的礼物,都是他在现阶段,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
他对自已吝啬,但对周徐映毫不吝啬。
贺谦出门不舍得买水。
但几百块的水果说买就给周徐映买。
贺谦没有钱,但他对周徐映的爱没少。
周徐映听着贺谦的话,看着桌上的银行卡,他收下了卡,把它揣在口袋里。
周徐映给贺谦夹了块肉,“吃这个。”
贺谦也给周徐映夹了一块。
长达一个月的囚禁,周徐映最阴暗,罪恶的一面一点点的呈现在贺谦面前。
从试探,到毫无保留。
他将自已剖开来给贺谦看,贺谦捧住了他的一切,接受着他,没有一句不愿意,没有远离,每晚都很乖。
第186章
会抱着他睡觉。
会在事后要求周徐映清理。
在如此阴暗的地下室里,似乎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周徐映所畏惧的,担忧的,在阳光下,一点点的蒸发。
贺谦并不害怕他。
爱是会让人心疼的。
他将自已阴暗、偏执的一面藏起来,怕如多年前一般将人吓退,将人逼出病来。
但是没有。
这次没有,以前也没有。
贺谦说,他病了,是因为自已被关在庄园里,在新闻上看见了周徐映与别人的绯闻。
从贺谦喜欢上周徐映开始,他就一遍遍地在心里劝说自已要接受随时被抛下的准备,所以他从未想过放弃学业,他希望离开周徐映,他也依旧是贺谦。
周徐映囚他,不让他上学。
却在外面有了花边新闻,贺谦困顿、不安,他在想他是否会被遗弃在这里,遗弃在国外……
周徐映时常不回家。
难得回家,却总是不进来。
贺谦没法出去。
贺谦一头栽进泥潭里,开始怀念从前在周宅的日子,希望一切能恢复如初。
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他只知道他送给周徐映的护身吊坠,周徐映一次没戴过,只知道周徐映与他结婚却让他一个人呆在这……
即便如此,贺谦也没有想过离开周徐映。
他将周徐映当做家人开始,贺谦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
贺谦是病了,周徐映也病了。
他觉得他们天生一对。
但周徐映却不要他了,将他弃之荒野。
贺谦怎么能活得下去?
他失去了关于周徐映的一切消息,手臂上的芯片、手表、戒指,都没收回。
五年,贺谦从周徐映这得到的,只有一份租房合同,和一本日记本。
贺谦活下来了。
是因为周徐映的一句话。
在他第三次自杀的时候,明钰和他说,周徐映没有不要他,只是把他寄养在明钰这。
贺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从房东太太的口中,贺谦得到了答案。
是真的。
周徐映没有不要他,只是藏起来了。
他希望周徐映出来,希望周徐映能站在他面前,像以前一样。
但是没有……
周徐映是胆小鬼。
……
这顿饭,是周徐映吃过最漫长的一顿晚饭。
贺谦说了太多。
贺谦从来就没有不要他,是他把贺谦撇下了。
贺谦怪他,怨他,又回来找他。
周徐映解开了贺谦的脚链,主动说:“带你出去散步。”
他牵着贺谦从周宅里出来,在附近散步。远处的天际云霞绚烂,柔和的光晕洒落在两道背影下,周徐映握着贺谦的指腹收紧。
橘色的夕阳将他眉目照的清明,周徐映微微仰头,此刻,他看见了光。
从前的阴暗被清扫干净。
他侧眸看着贺谦的侧脸,又是一束不一样的光。
热烈浪漫的镀金色光辉下,周徐映亲吻了他的爱人。
在4月23日。
一切灰暗与罪恶不复存在。
第149章 教训1
#秦行内娱活妲已。
#秦行,一个把娱乐圈男人征服的人。
#可以组足球队的cp,纯友谊?
秦行从爱豆转型成为演员,不演戏的时候就混迹在各大综艺当综艺咖。
林叙平时是个很少上网的人。
他在给患者开药时,弹窗里弹出了许多关于秦行的新闻,林叙的手一抖,金丝眼镜下目光昏暗,他给患者开完药后,给秦行打了个电话。
秦行几乎是秒接。
“你在哪?”林叙的语气不善。
“剧组啊,今天我杀青了!怎么了?你要来看我?”秦行并未意识到情况的严重,语气吊儿郎当的。
“没!”
林叙立马把电话给挂断了,挂断电话后,他面色铁青的揉了揉眉心,他就不该放任秦行进入娱乐圈,逐梦?逐到别人身上去了?
林叙看着一张张娱乐媒体发的综艺照片截图,腮帮子绷紧,单手插兜着出去抽了支烟。
在走廊深处,林叙的手机响了。
是秦行给他发的消息。
一个酒店定位。
秦行:【我演了一个大导演的电影,刑侦题材的,我感觉我进步超大~~~~等电影上线我包场请你看。】
秦行:【你要来找我玩吗?】
秦行:【快回消息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来我可要订机票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秦行:【你人呢?】
秦行:【林哥?】
秦行:【在在在在在在?】
秦行:【林哥林哥林哥林哥?】
林叙漠视着这些消息,这些年,秦行教不乖的。林叙不允许秦行与圈内人走得太近,叮嘱他工作与私生活要分开,秦行保证过了,但没做到。
林叙为此没少罚秦行。
秦行每次疼得叫唤,却屡教不改。
在这次词条出来前,林叙和秦行还因一档综艺上的内容闹了不愉快。但现在秦行又犯了。
一个热烈的小太阳,光能照耀在所有人身上。
从小一起长大,也没有多特殊。
林叙点了三支烟,在回办公室前回复了秦行。
林叙:【以后别给我发消息。】
第187章
秦行:【?】
秦行:【?????】
秦行:【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我在剧组拍戏,没有夜不归宿,也没去酒吧,更没乱玩。】
屏幕里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紧接着又是一段透明的字:消息已发送,但被拒收了。
秦行:???
生气了?真生气了?生哪门子的气?
秦行一头雾水的给林叙打了电话,被挂断了,他打第二次的时候,冰冷的机械音说对方正在通话中。
这是被拉黑的意思。
秦行被拉黑了!
秦行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回神,好一会他给林叙的工作座机打去电话,电话接通时,林叙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您好,京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林叙,你怎么把我拉黑了?你干嘛?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
林叙在质问中,陷入冗长的沉默。
“林叙?”秦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声音干涩沙哑,“你干嘛不理人……”
“秦行,以后你的事都不用和我说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林叙,我哪惹你不开心了?你说出来,我改嘛,你干嘛说这些话?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我都听你的,你要是生气,你就打我……”
听见“朋友”这两个字,林叙的心脏骤停,眉头拧紧,连呼吸都重了几分,他咬牙切齿地说:“秦行,你有很多朋友。”
“他们和你不一样……”
“是不一样。”林叙自嘲地笑笑。
“那……”
林叙打断他,“别再联系我,我会*死你。”
压抑在心里几年的话,此刻一吐为快。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他在等,等秦行发现他的特殊感情,漫长的等待总会被新鲜感冲散,他不说,秦行或许永远不会知道。
他以邻家哥哥,以“长辈”的名义,护住了秦行的梦想。秦行对他或许也会有所不同,在秦行这林叙说话比秦父秦母还管用,就算罚他狠了些,他也只是会撒娇,喊哥哥轻点。
这些在林叙这很受用。
林叙很吃这一套。
但忍耐是有限度的。
林叙从医院会诊到晚上,下班时隔壁诊室的女医生邀请林叙一起用餐,林叙没有拒绝。这些年,没有私生活的人,是他林叙。
林叙与女医生一起离开医院,在刻着医训石头后面,躲着一位穿着严实的身影,格外心虚地探着头,又不敢走近。
林叙替女医生拉开车门。
他与女医生共进晚餐,吃完后林叙礼貌的开车将人送回家。再回家时,那道黑色身影又出现了,但一直隐匿在角落里,林叙没有发现。
炎热的夏天,室外温度33°,秦行戴着口罩,抱着膝盖蹲着,一动不动,偷窥着林叙回小区。
他目送林叙上楼后,看着楼层上亮起的灯,咬着腮帮子,酸涩的抹了抹眼眶,孤零零的走了。他拿出手机,尝试给林叙发消息。
秦行:【那个女人是谁?】
“消息已发送,但被对方拒收了。”
秦行双手插兜,气鼓鼓地踹着地上的石头,往外走。
坏林叙……
说*死他,又和别的人约会。
女的,长头发的,不漂亮。
秦行不敢乱走,如果被认出身份,他会上新闻的。他戴着鸭舌帽,低头走了,没地方去,以前他都是在林叙这住的……
秦行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酸酸的,内心有些堵。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一样。
大概是因为林叙,但其中的原因,秦行尚且分不清。
在林叙把他拉黑,拒接电话,又说了这样一番话后,秦行到现在脑袋都是懵懵的,所以他才躲起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候,他就会把自已藏起来,不让人找到。
秦行从小就这样。
每次都有人能找到他,那个人是林叙。
林叙总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说话。被找到的秦行会有些气,等待林叙给他递台阶,林叙每次都会给他搭建一个台阶。
但现在没人找他了。
秦行找了个高档酒店办理入住,整整一个晚上,他都没有睡过,他不停地翻动着和林叙的聊天记录,试图在这样的关系中寻找一个支点。
他没能成功。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无法后悔了。
秦行只能给林叙一个答案,给自已一个答案。
这需要时间……
第150章 教训2
接下来几天,秦行都偷偷跟着林叙。
林叙平时都在医院里,吃饭都是在医院吃的。秦行每次都远远地偷窥,不敢走近,怕被认出来。
隔着人群,戴着金丝眼镜,清风霁月的林叙他总能一眼看见。林叙会温和的与人打招呼,会冲问好的护土礼貌一笑。
但似乎没有人可以真真正正的走近林叙。
所有人与林叙问候,都会得到回应,但这样的回应只存在于表层,是十分浅。林叙是位公私分明的人,办事规矩,严格按照规章制度来,不仅工作上是这样的,生活也是。
这样的人是令人难以亲近的。
可这一点,在今天之前,秦行似乎并未有太大感触。
他总能打破林叙的规矩。
林叙规矩多,秦行忤逆他就会遭到惩罚——打手。
第188章
戒尺还是有些疼的。
林叙说,这样的训诫才有用,才能学乖。
秦行似乎叛逆了二十多年,怎么都学不乖。
现在林叙不管他了……
秦行乖了。
秦行偷偷跟踪林叙很久,林叙值班的晚上,秦行躲在医院大厅里,看着急救车担架被推下来,高大的林叙弯曲着腰,轻轻地拍着病人的双肩,与对方说话,为病人维持意识,然后辗转在各个病房。
疲惫时就靠在办公室里,摘下眼镜,单手揉揉眼皮,但没一会座位上的按键通讯机又会响,他喝了口水,又出去工作。
这就是医生,是林叙的生活。
秦行从未想过林叙会这么累。
以前林叙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从未说过医院的事,也没说过半个累,只是叮嘱他注意身体。
秦行在手机上,给林叙买了杯咖啡,外卖员送来的时候林叙已经进了手术室,秦行去拿了咖啡,偷偷地放到林叙桌上。
凌晨一点,林叙从手术室里出来,脱下防护服,里面的衬衣被汗水浸湿。
他回办公室时,在桌上看见了一杯冰咖啡。
咖啡上还贴着便签:注意休息。
林叙看见便签时,站起来往外走,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暗了暗眸子回了办公室。
他把咖啡放置在一边,没喝。
林叙值班值了一个晚上,秦行在林叙看不见的角落里,躲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林叙回去睡的时候秦行也回酒店了。
秦行刚睡下,就接到了秦妈打来的电话,“宝贝儿子?最近忙吗?”
秦行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嗯,怎么了妈?”
“这周末你爸生日,你还不准备回家?”
“……回家的。”
“少惹你爸生气,不要提娱乐圈的事,还有!把林叙一起带回来,有他在你爸能少数落你。妈也好久没见他了,你们一起回来,记得带礼物。”
秦行从秦母嘴里听见“林叙”这两个字时,目光顿了顿,鼻子酸的厉害。
当初他一心要当练习生,要出道,秦父秦母十分反对,秦家从商,就希望秦行继承家业,但秦行不想,态度十分坚决,险些和家里决裂。
最后还是林叙再三保证会看管好秦行,秦父秦母这才缓和下脾气。这些年,逢年过节,林叙只要有空就会去秦家拜访。
见秦行迟迟未回,秦母:“喂?儿子,听见了吗?”
“妈……”秦行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怎么了?你没空的话就算了,反正林叙那小子每年都会帮你送礼物。”
“妈,我现在在剧组工作,很忙,你发个信息问问林叙吧,他现在调休,在睡觉,你晚点问他。”
“好好好。”秦母挂了电话。
秦行失意地跌坐在床上,不停地翻动着显示着红色感叹号的聊天记录。
晚上,秦行睡醒时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秦母的未接来电。
秦行没有打回去,不敢……
他回了消息,很快秦母就回复了秦行:小叙说来。
秦行放下手机,吃了饭,又去了医院。
这段时间,剧组杀青了,导演回了京城,邀请剧组的人一起吃饭,秦行没有去,经纪人给他打电话了,秦行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营业了。
经纪人半个月没见秦行。
秦行只是敷衍地回复:在忙。
具体忙什么,在经纪人的追问下,秦行给出了一个答案:追人。
经纪人吓得给秦行打了二十多个电话,询问对方的身份,有没有出去约会,有没有被媒体拍到……
秦行淡淡地说:“林叙,你见过。”
“哦……林叙啊?林叙……啊?林叙?!!!”
“嗯。”秦行挂了电话。
在40度,炎热的夏天,经纪人后背生寒,浑身冻结成冰,冷不丁的……碎掉了。
秦行又去了医院,平时点些咖啡、甜点给林叙。
刷存在感。
上次他留了便签,林叙没喝,后来秦行就没留了。
周末,秦行很早就买好了礼物,回了秦家。
他到的时候,林叙不在。
佣人在整理后花园的宴会厅,秦行来的很早,秦母看着他把人喊去了书房。
秦母开门见山:“你和林叙分手了?”
秦行愣了一会,摇头:“我们没在一起过……”
秦母挑眉,瞳孔地震。
在今晚,秦行知道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的秘密。
当初林叙力排众议,说服秦父秦母的原因。
林叙说,秦行是他爱人。
林叙会保护好秦行,即便在泥泞的娱乐圈里,他也不会让秦行变脏。
秦行听到秦母的话后,瞳孔微颤。
原来很早之前,林叙就喜欢他了。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林叙以“爱人”的身份,管教了秦行多年。
秦行离开书房时,在宴会厅的角落坐下,那是一个临近入口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来往的人。
宴会开始后。
舞池前有表演,围满了人,不少人端着红酒去敬秦父,没一会,秦行看见了穿着黑色西装,身姿笔挺,单手端着香槟进来的林叙。
林叙往里走时,秦行站起来,喊住了他。
“林叙!”
林叙循声回头,秦行眸光炙热滚烫,或许是看错了的缘故,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竟然泛着波光,从前热烈的小太阳,热泪盈眶地望着他。
第189章
第151章 教训3
两道目光对上时,林叙的视线被他烫了一下。
他想,他说的很清楚了。
林叙转身离开,刚走没两步,秦行快步过来攥住了林叙的手臂。
林叙回头盯着秦行的手,“做什么?”
秦行的五官格外立体,眉眼深邃,带着一种混血感,眼波流转时,又蛊又魅。
“我……”秦行四周看了看,“我们聊聊。”
林叙冷漠推开他的手,“我说的很清楚了。”
再联系他,就得挨*。
他与秦行之间,已然没有什么好聊明白的事了。
林叙像是在秦行面前拉起了一条警戒线,这条警戒线不容靠近,走近一步,就会受到震慑。
他现在已经说明后果,秦行不该是个傻子。
至少在这件事上,不能是。
秦行所遭受到的惩罚,一定是史无前例的。
林叙内心涌起的恶念,将他一点点的吞噬,拽入无尽深渊之中。
他会忍不住把秦行摁在床上,*的再也不敢与荧幕前那群cp、好哥哥们打招呼,甚至连以后走路,都得抖,都会想到他。
林叙不能这么做,所以他推开秦行。
秦行的手用足了力道,被一根根地掰开时,他气鼓鼓地咬紧腮帮子,“林叙!你他妈的是不是想*别人了?”
“你天天送她回家!”其实只送过一次。
“你、负心汉!移情别恋!”
秦行越说越生气,最后直接自已把手抽开了,然后急的原地跳脚,“不吃我给你送的东西,你……你……还浪费粮食!”
秦行以前不敢数落林叙半句。
现在的这些话,几乎是他鼓起勇气说的。说完后他还心虚的搓搓手,把手放到后面。这是以前受罚惯了,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林叙的目光阴沉,喉结一滚。
“你说什么?”
“负心汉!坏人!说话不算话!你……”秦行越说越委屈。
在偷偷跟踪林叙的这半个月里,秦行的作息几乎和林叙一样,在医院的时候,他还要随时保持紧张,害怕被人认出来,在炎热的夏天,把自已捂得严严实实的。
林叙几点回家的,秦行比他还要晚十分钟。
从林叙小区出发,去最近的酒店要十分钟。
这段时间,秦行想了许多事,他看见林叙与同事聊天时,会不开心,心里一阵刺痛。就算是和五十岁的老前辈聊天也不开心,因为秦行连一句话都没法和林叙说。
在给林叙送的东西被原封不动的丢了时,秦行也不开心。他感觉自已被拒绝了,又气又恼,还有些失落和难过。
到后面,秦行还开始了自我安慰。林叙不收他的东西,也不收别人的。但是林叙收!林叙会去财务部领笔!
秦行感觉要疯掉了。
他头上绿油油的。
为什么林叙要去领笔?!!!
讨厌林叙,坏林叙!
“你跟踪我?”林叙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话来。
“对!”
秦行理不直气壮,“我都快变成狗仔了!我现在的反侦察能力我都可以去部队了!我……”
“为什么跟踪我?”
“……啊?”
秦行的声音瞬间就小了,低顺着眉眼,很小声的说:“想你……”
“为什么想我?”
“你把我拉黑了,不接电话。”
“所以想我?秦行,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法退回到原点了,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是不可逆的。”
“我知道……”秦行嘟囔着,“你可以*我。”
“?”
“我觉得我应该也挺好*的。”
林叙喉结滚动的频率更加频繁,他盯着秦行愈发滚烫的脸,捏着香槟的手几乎要把高脚杯碾碎。
林叙声音黏腻,“试试才知道。”
“什么时候试?”
“罚完你后。”
“能不打手吗?真的有点疼……”
“行,打别的地方。”
“能不用戒尺吗?”
林叙点头,“可以。”
秦行一脸开心,伸手挽住了林叙的手,“林哥真好~你快,快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秦行的手往林叙口袋里伸,忽然烫了一下,抽了出来。
秦行咬唇,“林哥,你是bt吗?”
“嗯?”
“你……”
秦行后面的话被林叙用手堵住了,秦行意识到周围有人走过,立马睁大瞳孔,把话咽了回去,林叙抽回手后,把秦行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秦行瞥见了自已的备注。
【每天气我三百遍(8对cp)】
括号后面还有死亡笑脸。
秦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迅速撇开头。
“呃……”不嘻嘻。
“好了。”林叙说。秦行轻轻地“嗯”了一声,假装若无其事的往前走,林叙紧跟在后,有不少人与秦行和林叙打招呼。
人群中,秦父被簇拥中,周围的商业伙伴笑着将自已的女儿往前带了两步。
“秦总,听说令郎还没结婚,这是我女儿,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与令郎年龄相仿,不知道方不方便认识一下,年轻人会更有话题一点。”
秦父看着面前娇小可爱的女人,他倒是想介绍,问题是……问题是……
他为难的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林叙和秦行。
第190章
“儿子,过来!”
秦父招招手,将二人喊了过去。
秦行问好:“爸。”
林叙:“秦伯父。”
女人将目光落在秦行身上,眼神欢喜。
秦父笑着对合作商说:“这是我俩儿子,一起倒是行,只是我儿子工作忙,可能不太有时间。”
“俩儿子?”
“哦……这位是林叙,我挚友的孩子,医学世家,现在是我儿子对象,俩人处很多年了。”
秦父对于二人的关系,并不避讳。
秦行“啊”了一声,扭头看向林叙,试图从林叙这得到一个答案。
林叙礼貌的对对方伸出手,“叔叔好,我是林叙,现京城第一医院的副医师主任。”
“年轻……年轻有为……哈……哈哈……”
合作商尬笑着与林叙握了握手。
对方拉着女儿借故离开后,秦行和林叙也走了,秦行瞥了林叙一眼,小声嘀咕着:“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不知道,我在追求你……你都拒绝了。”
“下次便签留个名字。”
“你认不出来我的字?”
林叙沉默了很久,“丑的绝没共同性。”
“?”林叙骂他?
秦行一抬头,凶凶地,“你认出来为什么丢了?林叙!”
林叙单手搭在他的肩上,指腹摩挲着,带着警告意味,秦行瞬间怂了,“林……林哥。”
“嗯,乖。”
从宴会开始到结束,秦行一直跟着林叙。
宴会结束后,林叙准备秋后算账了。
第152章 教训4
秦行跟着林叙回了家。
林叙喝酒了,秦行开的车。
林叙坐在副驾驶上,脖颈上热出细汗,锁骨盈动,金丝眼镜下,透着清冷禁欲的气息。
车抵达小区楼下。
秦行解开安全带,看向副驾驶上的林叙,“到了。”
“嗯。”
林叙睁开眸子,解开安全带下车。
二人并肩进入电梯时,秦行觉得气氛有些怪异。现在他们以另一种身份回家,秦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奇奇怪怪的。
最奇怪的是,他……了。
心里甚至还有隐隐的期待。
秦行胳膊轻轻地撞着林叙,好像在提醒着什么。
“叮。”
在电梯门打开时,林叙单手护住电梯门,让秦行先出去。秦行往外走,走到门口,输入密码时高大的身体紧贴着他。
有一股火,隐隐发作,蹿上小腹。
秦行烧的厉害。
“密码正确。”
秦行转动着门把手,在门即将打开的那一刻,滚烫、青筋暴起的手搭在秦行的腰上,连着人一块撞入昏暗的房间里。
秦行正要摸灯的手,被牢牢禁锢住。
他被摁在墙上。
手高举过头顶,腰弓着。
扑鼻的酒味洒下,萦绕在秦行的唇边,黑暗的环境中,林叙关了门,光被抽走的那一刻,秦行的薄唇隐约蹭到了无比柔软的肌肤。
“林叙……”
秦行的声音有点抖,“会疼吗?”
“会有点。”
“我怕……”秦行的肩膀都在抖。
“做错了事,不该付出代价?”林叙居高临下的翻过他的肩膀,秦行的脸靠着墙壁,被一只手垫着,林叙从后面吻住了他的唇。
幽暗、静谧的环境中,也能无比精准。
“开灯……开灯。”
秦行趁换气的间隙,挣开手,捂住了林叙的唇。
“不开。”
林叙更偏爱隐秘的刺激。
秦行欲哭无泪,只能由着林叙惩罚他,教育他。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他没想到林叙会这么狠。
如林叙所说,林叙没有打他手。
打了他……
还不如打手。
秦行羞赧的把头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他回头时,眸中的热泪被夜色遮蔽,“林叙,你想让我死吗?”
“嗯?”
“林……林哥。”秦行握住林叙的手,咬住,喊他轻点。
林叙没有照做。
追在八个男人后面喊哥时倒是殷勤,乖顺,在他这,连名带姓喊得无比顺口。
林叙不可能不生气。
他从未向秦行宣布过“哥”这个字在这的特殊性,但现在,他有必要强调一下。
从今往后,这个称呼独属于林叙。
林叙不希望再听见秦行对别人说这个字眼,说一次,*一次。
秦行,会长教训的。
……
秦行在林叙的威慑下,变乖了。
他禁止团队营销cp。
看见林叙就喊林哥,连带着姓氏喊,显的生分,改成了“叙哥”。他犯错后,一喊,林叙就会消气大半。
再喊……就变成了勾引。
秦行觉得自已清白的很,林叙偏偏听着不清白。
秦行偶尔有空,就会去医院看林叙,给他送东西,留便签,便签上还是没留名字,但留了令林叙兴奋的称呼。
——叙哥。
林叙把便签一页一页收起来。
偶尔闲的时候,翻出来看看。
【叙哥,热不热,请你喝咖啡。】
【叙哥,来看我来看我来看我!】
【叙哥,约吗?】
【叙哥,给你机会做我情人。(玫瑰)】
第191章
这种无厘头的便签,让林叙头疼。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知道,林叙被一个变态盯上,性sr了。
林叙不以为然,收了,喝了。
晚上,值班时,一名医生实在是担心,提醒道:“林医生,这不是什么小事,我建议你还是报警吧。”
“?”
“万一他跟踪你怎么办?早报警早警告啊。”
“他是我对象。”林叙风轻云淡地说。
“啊?林医生,你你你……真被……啊????”
“他喜欢胡闹。”
林叙头疼的解释道,医生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十分沉重地说,“那你可要查清楚人家有没有结婚,万一……”
“我和他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啊?”医生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差不多,他是个男人。”
“?????”
同科室医生cpu都干烧了。
……
当晚,秦行全副武装的来看了林叙。
林叙去查房了,他坐在了林叙的位置上,乖乖地捂着脸,不敢乱动,像僵尸一样。
一位不知情的医生刚查房回来,看向秦行的眼神夹带着几分好奇,“你就是给林医生送东西的人?”
“嗯。”
秦行点头。
医生打量一番:“小bt,还穿的挺严实。”
秦行:“?”我不是bt!
秦行正要解释时,林叙从门外进来,秦行看见林叙立马站起来,“叙哥!”
林叙“嗯”了一声,眉头紧蹙着,似乎有心事。
林叙与秦行去医院门口逛了逛,秦行拽住林叙的手,十指紧扣着,“叙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林叙从未想过,自已能被秦行一眼看破。
大概是秦行来的过于突然,他没来得及敛好情绪。
秦行攥紧他的手,“你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在他们的关系里,林叙一直是照顾人的那一方,可现在,秦行说出这句话时,林叙才意识到,这些年,他们一直是互相依赖。
秦行总能令他开心。
林叙刚刚查房的时候,病人因为难以医治,且需要耗费家里所有积蓄,所以选择了出院。出院后,或许连三天时间都没了。
身为医生,他们做的只有劝说,可背后的现实,他们比患者还要清楚。
林叙无奈,也只能无奈。
秦行和林叙在医院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坐下,秦行抱着林叙,安慰着他。
“林叙,你已经超棒了~”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不要难过。”
“我会陪着你的。”
秦行像是小太阳,照耀着林叙。
第二天,秦行参加了一个慈善晚宴,捐了五百万,填写捐赠者署名时,他带上了林叙的名字。
秦行在媒体采访前说:“我的爱人是一名医生,我和他愿意面向山区的贫困学生捐款五百万。”
林叙在看见新闻的时候,眸中热泪盈眶。
他抚摸着准备多年迟迟未送出的礼物。
在次日的傍晚。
林叙携着镀金色的夕阳,捧着鲜艳的花,跨越万里。在秦行一拉开商务车时……
惊喜与爱人同时出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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