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爱上了死对头》 第1章 《重生后我爱上了死对头》作者：疯流川【完结+番外】 文案： 原名——《重生之卧底》 撒娇怪重生卧底攻 x 清冷外冷内热刑警受 =攻视角文案= 时燚觉得他和傅子淼的关系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是五行相克，是水火不容。 他们仿佛是世界上的两个极端，一个走在惊险刺激却又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一个站在柔光灯照射下的康庄大道里。两个看似不可能有交集的人，却成了彼此最好的朋友。与其说朋友，倒不如说是死对头更贴切。就好比是两个仇人在冰天雪地中相遇，然后抱团取暖，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将对方划分进自己的世界里，在这种矛盾的关系中一起成长。 直到时燚死后重生成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赵舒川。因一起命案，他遇到了二十八岁的傅子淼。 此时的傅子淼已成了重案组的组长，一身制服，干净利落又英俊，像是从月光中从出来的。 下一秒，时燚立刻化身为痛失亲人的小可怜，眸中带泪，“嘤嘤…警察叔叔，我弟弟死的好惨，我好怕。” 二十八岁的傅子淼一身制服，将瑟瑟发抖的他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害怕，我一定会查出杀害你弟弟的真凶。” 时燚的嘴角划过一抹狡黠的笑容。 后来时燚发现，有些东西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它们沉淀在时光里，化为烈酒入喉，浇灌在他内心深处的灵魂上，让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死对头——傅子淼付出一切。 多年后，傅子淼在赵舒川高中时期写的日记里看到这样一句话：你是我重生后的第一缕曙光。 =文案二= 天城市连续发生几起离奇案件，死者均为男性。警方调查后发现，这些死者生前都在同一家公司任过职。 看似普通的公司究竟暗藏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了查清该公司底细，警方派去了五名卧底进入公司内部。然而卧底接二连三的人间蒸发，杳无音信。赵舒川作为卧底中唯一的幸存者，代号，night-flame（暗夜流火），花了半年时间终于成功深入公司内部。在他背后，危险也随之接近…… 赵舒川：“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傅子淼 ：“好，我等你回来。” 【食用指南】 1：主攻文，年下，攻重生，老婆真香打脸！ 2：时燚重生后，都已新身份赵舒川来写。主角年龄差11岁。 3：剧情虚构，内容积极向上。 内容标签： 年下 灵魂转换重生 打脸 正剧 主角：赵舒川【时燚(yi)】、傅子淼 ▏配角：罗芮侠、徐近洲 其它：重生，年下，卧底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重生后的第一缕曙光。 立意：我爱你无关性别，是因为我爱的那个人刚好就是你。 第01章 第一章 重生了。 第一章 不知过了多久，时燚的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撞击力瞬间把他的脑袋挤压变了形，。他猛地撑开眼皮，弹坐起来，冷汗顺着额角垂在下巴处，耳边回荡着自己的喘息声。 时燚抬手抹了把脸，惊讶的发现额头竟然完好无损。忍不住又摸了几次，确定脑袋无恙后，他才放下手臂，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被冷汗浸湿的双手。 雨夜，傅子淼，车祸…… 这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噩梦，而他只是刚从噩梦中醒来。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难道……刚才真的只是在做梦？ 或者……现在是在做梦？ 记忆的碎片在他意识的驱使下逐渐组成一幅幅破裂的画面…… 夜色浓稠如墨,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了整个天城，来势汹汹。他驾着一辆车疾驰在马路上，男人的面孔在黑夜中浮现，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像是刚从深海中打捞上来，沾着水气的睫毛在眼底颤抖。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划过白皙的脖颈最后消失在衬衫领口之下。 就在刚才，他得知自己最好的兄弟竟然跟自己前女友在一起了，看着两个人相拥的画面。腹腔中的怒火点燃了他仅存的半分理智，最终将它们统统化为了灰烬。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刺眼的光突然射|进他的眼睛里。作为一名顶尖的职业赛车手，明锐的感官立刻让他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迎面疾驰而来的车辆径直撞上了他的车头。前挡风玻璃在顷刻间化为无数碎片，巨大的撞击力让时燚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胃部倏地一阵翻涌，强烈的呕吐欲窜上喉咙。 “唔…” 时燚捂着嘴翻身下了床，还未踩实地板，刚准备起身结果腿一软整个人像是一盆水被泼了出去。 时燚的脸砸在地上，牙齿磕破了嘴唇。 “妈的！” 时燚咒骂了一声，四肢无力趴在地上，更糟糕的是他现在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就在时燚确认了自己不是在做梦的时候，胃部又一阵抽搐，一个没留意吐了一地。时燚的脸还贴着地板，呕吐物沾了一脸。他本就有洁癖，粘腻带着热气的呕吐物瞬间让他又吐了一回。 这简直比直接打他一巴掌还要糟糕。 时燚维持着姿势趴了一会，等到稍微恢复点体力时，他慢慢用手臂支撑着身体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赶紧洗个澡，冲去身上的污秽。 第2章 时燚走出房间，习惯性朝左手方向走，还没等他走两步竟然就看到了门。 他家的空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了？ 推开门，就看到了马桶，一阵刺鼻的气味，时燚顿时又觉得胃酸一阵翻涌。说是浴室连个浴缸都没有，只有一个莲蓬头，马桶旁边就是洗手池。洗手池内壁上还黏附着淡黄的不明污垢……时燚茫然得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视线慢慢挪到洗手池上方的一面镜子上。等看清镜子里的那张脸后，他的瞳孔瞬间骤缩。 镜子里的那张面孔同样也是一副震惊，气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双眼皮、大眼睛以及高鼻梁、瞳孔黑亮。是一种很纯碎的黑，嘴唇上有一块血痂。 怎么看都是一张赏心悦目的面孔——可分明是张少年的脸。 时燚以为自己眼花了，把脸怼到镜子前，凑近一看——还是那张少年面孔。时燚这才后知后觉得察觉出了不对劲。难怪刚才醒来得时候，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原来自己的手、自己的身体甚至是自己的腿，都像是缩了水，变小了。眼前这副身体分明就是一个瘦削干瘪的少年。 他原本的那头短寸也消失不见了，换成了一头微卷的黑发。时燚忙不迭地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凉水刺激着他的神经，头皮都在战栗。他趴在洗手池上，深吸气又吐出，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进水里。做完这些，时燚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 妈的，我一定还在做梦！ 时燚安慰自己，他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加上脸颊的酸痛再次将他打回了现实。 这…这到底他妈的什么情况？？ 时燚连澡也顾不得洗了，他冲出厕所，环顾了下四周的环境——廉价的家具、有些褪色的木地板、斑驳掉粉的墙壁，以及墙壁上挂着的老式时钟和残损的日历…… 入眼可见地所有的一切，他都毫无印象。 时燚魔怔一般的愣在那里，屋内一片死寂。手不自觉地抬起抚摸着额头……他坚信，刚才的车祸绝对不是在做梦。他仍旧清晰记得玻璃碎片飞溅到他脸上的痛觉、以及脑袋被剧烈挤压变形的那种地狱般的感觉，鼻子里好像还残留着一股血腥味。 就在他不知所措的之际，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 时燚走到门边，因为门上没有猫眼，无法查看门外的状况。犹豫再三，他还是开了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少年，年纪大约十六七岁，单肩背着书包，嘴里正嚼着口香糖。 在看到少年的瞬间，罗芮侠眉头一拧。 “兄弟，你什么情况啊？这几天怎么不来学校？？” 时燚自然不认识对方，而少年貌似一副跟自己很熟的样子。 他心想：看来这小子应该认识这个身体的主人。 “嘿赵舒川，问你话呢，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三天不见你人，也不去上课。” 罗芮侠边说，边抬脚绕开时燚往屋里走，显然没把自己当外人。“你告诉我，是不是那帮孙子后来又找你麻烦了？” 时燚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就不开口，不过，他倒是知道了这副身体主人的名字——赵舒川。 呃……奇怪的名字。 “喂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阿川，你倒是说话啊。” 思量再三，时燚还是决定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可能失忆了。” 说完，时燚立刻皱紧眉头。 一开口，发出的却是陌生的声音，诡异又不习惯。 罗芮侠瞪着眼睛，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遍。 “真的假的？” “你是谁？” “我靠！我是大侠，罗芮侠啊，你最好的哥们儿。” 罗芮侠用力的嚼了几下口香糖，“阿川，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呢？愚人节可还没到。” 时燚不想说话。明明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另一个人，可他一时之间没办法让自己从时燚的角色中转变过来。他是唯物主义者，要不是自己真的死而复生，他恐怕更愿意相信自己只是在做一场永无止息的梦。 时燚坚信那种程度的车祸，自己肯定活不了。既然自己明明已经死了，可为什么又变成了一个少年？ 奈何目前的身体和大脑让他无法深入思考任何问题。他走到沙发边，也不管沙发上大片的污渍将身体整个陷进去，疲惫的抬起手盖在眼睛上。 看出他并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罗芮侠走到他身边坐下。 “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一副快要死的样子？” 他不是要死，而是活了过来。 “我很饿，去给我找点吃的。” 声音很轻，却是习惯性的命令口吻。 罗芮侠从包里掏出一份手抓饼。“喏，还是热乎的。” 少年接过后狼吞虎咽起来，一个手抓饼没三分钟就被他吃完了。罗芮侠见他吃的那么急，怕他噎着，又从包里摸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到少年嘴边。 “啧，你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少年瞥了一眼递到跟前的牛奶，恹恹地说：“我不喝这玩意儿。”语气很强硬。 罗芮侠“嘶”的吸了口气，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这是忍痛割爱，你还挑三拣四了？”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我记得你小子平时最爱喝牛奶的。每天都不断奶，怎么又不爱喝了？” 时燚看着罗芮侠手中的牛奶，内心还是很抵触。不过就在刚才短暂的几分钟，他已经妥协了。他一向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对他来说，徒劳纠结于已经发生并且已成定局的事情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精力的猥.亵。既然老天又给了他一次生命，那他就不客气了，就当他自己是‘天选之子’。 第3章 没错，他要借用这个身份以及这个身体，将上辈子那段狗.操的人生重来一遍。从今往后，世上再无时燚，他就是赵舒川，他要尽快适应这个角色。那么，就从喝牛奶开始。 想通后的赵舒川从罗芮侠手上接过牛奶，面无表情的喝了两口，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味蕾就已经开始跟他叫嚣了。赵舒川猛地冲去厕所，趴在洗手池上将口中的牛奶全数吐尽，接着捧起凉水漱起口来。 罗芮侠倚在门边，手里拿着赵舒川丢掉的奶，吸了几口。 “没坏啊，” 说着，他突然想起生物书上看到的一段内容。于是一脸惊愕地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修改了，设定也改了，因为之前的设定编辑说三观不正，我只能重新来过。 故事还会继续，看过之前那本的读者在此对你们说声抱歉。这是我没料到的结果。可以重新看下文案以及设定，去留大家自己决定。 感谢。 第02章 第二章 我失忆了。 第二章 赵舒川抬头，兴致并不高。他眼睛红红的，斜睨了罗芮侠一眼。 “嗯，我怀上你了。” “唔…阿川，我怎么感觉你变坏了。你以前从来不骂人的，你眼睛也好凶哦。” “那个…你叫罗什么？” 赵舒川问。 “……” “人家是提起裤子不认人，你是吃饱了不认兄弟！” 说完，罗芮侠狠狠吸完最后一口牛奶。 “我失忆了。” 赵舒川沉声说：“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谁…没跟你开玩笑。” 赵舒川长得秀气，浓眉大眼的，只要眉毛耷拉下来，一副忧郁少年楚楚可怜的模样。身为赵舒川的同桌兼兄弟——罗芮侠，经常看到这样的赵舒川。 “你叫赵舒川，在天水一中念高一。我是你最好的兄弟。哦对了，你还有一个弟弟，叫赵舒河……话说怎么没瞧见你弟啊？” 赵舒川拧眉。 他还有一个弟弟？ 看样子，想利用这个身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这个身体主人的详细资料。 “我醒了就没见他。” 赵舒川说完这句话，就见罗芮侠正用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他。 “你…阿川，我怎么感觉你跟变了个人似的。” 赵舒川甩了甩手上的水，不动声色地想：难道他说错了什么？不过他也不担心，毕竟在这个世界，任谁都不会相信“重生”“灵魂转换”诸如此类的事情。 “你平时最疼你弟了，他人现在不见了，你竟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川吗？” “我他妈…” 赵舒川一个没忍住，刚想爆粗口，怕人设不符又把话吞了回去，重新开口：“我已经说过，我失忆了，所有事情都不记得了。” “那赶紧的啊，我们一起出去找找。阿河这人脾气大又爱惹是生非，万一碰到谢鸿瑜那帮孙子就完了。” 赵舒川注意到，罗芮侠是第二次提到“那帮孙子”，他好奇问，“谢鸿瑜那帮孙子是谁？ “谢鸿瑜…你也不记得了?” 赵舒川擅长察言观色，他注意到，罗芮侠在说到“谢鸿瑜”这个名字时，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表情。 很快罗芮侠又恢复常色继续说道：“嘿，不记得那王八蛋也好，反正就是一群垃圾，平时没少欺负你。” 罗芮侠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赵舒川也不想再多问，吃了些东西，体力渐渐恢复了。眼下要做的是跟罗芮侠一起去找他的“弟弟”。 两个少年一同出了门。 此时是下午七点多，道路两旁挤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吃摊，地面早被油污包裹住，随处可见的包装袋被风吹的在脚下飞舞。觅食的人选择各自心仪的小食，蹲踞在摊位前，呛人的油烟借机钻进他们的衣服里，头发里以及眼睛里。 赵舒川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闻过这种烟火味儿了。自从成为一名职业赛车手后，对身材管理方面有着一套较为严格的标准。不仅如此，曾经那些让他‘爱不释口的’的火锅、烧烤等小吃……被他咬牙打入冷宫，基本不再临幸。他的身材也的确很棒，可也因此丢掉了许多乐趣。 记得上大学那会儿，他隔三差五就拉着傅子淼一起去撸个串，喝点酒。傅子淼有些洁癖，每次出门吃个路边摊就跟要他上刑场一样。看着烟雾缭绕，满地花生壳的摊位，充斥着酒气炭烧的氛围以及沾满油渍的桌椅板凳……即便因极力克制从而导致脸色苍白，傅子淼还是端端正正的陪着他吃完了一顿又一顿的烧烤火锅。 时燚喜欢趁着傅子淼不留神，将洒满孜然辣椒面的羊肉串塞进他嘴里。看着傅子淼因不能吃辣而呛红了脸猛灌啤酒的样子，他笑到前仰后翻。每当这个时候，傅子淼都会用他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眼睛瞪着他，一副无奈又气愤的模样。 那时的时燚觉得，这一刻的傅子淼很可爱，可爱的超过了他追过的所有女孩。 要是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很好，那就错了。相反，时燚觉得他和傅子淼的关系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是五行相克，水火不容。 因为两家父母是至交，所以他跟傅子淼从小就认识。时燚出生骨子里就带着股野劲儿，对任何事都是三分热度，风风火火，看一眼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第4章 傅子淼与他完全相反，像是他的对立面。傅子淼从小性格温和，成绩优异，任何事都能做到完美。 他们身上唯一相同之处就是——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 后来时燚的父母因意外双双过世只留下他一个人，时燚九岁那年就独自生活了。虽然傅子淼父母一度想将他收养，可从小就倔强的时燚用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拒绝了。家庭的变故并未让时燚失去对生活的希望，他跟傅子淼一块长大。傅子淼虽然家境优渥，可他父母在他上初中那会出了车祸离开了他。或许因为经历太过相似，两人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朋友。 与其说朋友，倒不如说是死对头更贴切。他们彼此心照不宣的将对方划分进自己的世界里。就好比是两个仇人在冰天雪地中抱团取暖一般，在这种矛盾的关系中一起成长。 尽管时燚朋友一个接着一个，可站在他身边的人始终只有傅子淼一个。 之后两人的人生道路也截然不同。时燚成了一名职业赛车手，而傅子淼成为了一名警察。他们的世界仿佛注定就是两个极端，一个走在惊险刺激却又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一个站在柔光灯照射下的康庄大道里。 想到这里，赵舒川突然好奇，在这个世界里，是否存在傅子淼？以及天城北街还在不在？ 天城北街是他长大的地方，也是他死亡的终点。 “现在是一几年？” 罗芮侠对他的问题早已见怪不怪，他说：“什么一几年啊。现在是二零二一年，三月二十四号星期四。” 二零二一年？他出事的时候是二零一六年，也就是说…他来到了五年后？ 定了定神后，赵舒川又问：“知道天城在哪里吗？” 罗芮侠白了他一眼，“你现在脚下踩的就是天城的地，你说它在哪里？” 这里竟然是天城！赵舒川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瞬间闪过两个问题。 ——会不会上辈子的自己还活着？ ——傅子淼是不是也活在这个世界？ 要是自己还活着，那么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不是跟自己灵魂互换了？还有傅子淼，他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已经跟小颖结婚了？ 小颖是他前女友，一想到这里，赵舒川眼底浮现了一抹寒意。 赵舒川很快又想到：如果傅子淼还活着，那么他还是很期待跟他再次碰面的，即便他现在顶着另一副皮囊。 “我靠，阿川你能不能别这么笑。” 罗芮侠突然开口。 赵舒川刚才想的太入神，意识到还能跟死对头相见，一时之间没控制好情绪开心的露出了“时燚式”笑容。 赵舒川敛起嘴角那抹恶意的笑，转过脸看着罗芮侠，问：“怎么了？” 罗芮侠说：“你刚才那样笑，感觉好阴险，好像一部电视剧里的那个大奸臣。叫曹……曹什么来着？” “……” 赵舒川忍着暴揍他的冲动，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有吗？” 罗芮侠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圆镜，“不信的话，你就对着镜子再笑一次。” 赵舒川怒极反笑，拍开罗芮侠的手，“娘不娘？还带小姑娘用的玩意儿。” 罗芮侠拍拍胸口，“我这包里什么都有，你想要架飞机，我都能给你变一个出来。” 虽然觉得很脑残，赵舒川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那你现在变架飞机。” 本就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赵舒川刚说完，罗芮侠把手再次伸进书包，来来回回摸了一通，果真就掏出了一个飞机模型。 “怎么样？厉害吗？” 赵舒川朝罗芮竖起大拇指，满脸都写着一个“服”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少年。 罗芮侠个头比自己要高出几公分，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寸，深目浓眉，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给他贴上“阳光”“单纯”这样的标签毫无违和感。短暂的相处，让赵舒川觉得这个少年是个值得深交的人。 毕竟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会有什么心思。 罗芮侠见他又拧着个眉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担心你弟呢？” 赵舒川顺水推舟的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小崽子真不让人省心。” “别担心，” 罗芮侠抬手搭着他肩膀，“指不定这会就在他常去的那家网吧打着游戏呢。” 赵舒川对这个“弟弟”一无所知，也根本不担心他在哪里。之所以出来，也只是想看看外面是否有什么变化。这条街他以前从来都没来过，或者来过，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了。 很快，赵舒川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罗芮侠说他在天水一中读高一，这不就意味着……他还要去上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03章 第三章 可不可以…加下你的微信？ 第三章 赵舒川和罗芮侠在街上逛了许久，他们将赵舒河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人。 夜幕逼近，罗芮侠有点饿了。他长那么大，一日三餐从未间断过，长时间节制规律的饮食习惯，胃也被他惯的娇贵，一到饭点就跟他叫嚣。平时这个点，罗芮侠已经在家吃上晚饭了。 “川啊，要不我们先回去看看？说不定阿河已经回去了。” 赵舒川也早饿了，小胳膊小腿走了几个小时，手抓饼早已消化完了。要不是等罗芮侠先开口，他也不好意思提回去这一茬，毕竟赵舒河是他的弟弟。 第5章 “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家没吃的招待你。” 罗芮侠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阿河要是回来了，你给我发消息。没回来也跟我说一声阿，我回去补个饭再来找你，然后我们一起再找找。” 没等赵舒川开口，罗芮侠又抢先一步开口：“要不我陪你先回去看看，要是弟弟没回来，你跟我回我家，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出去找。” 赵舒川挑了挑眉，看向少年。 上辈子的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身边围绕的都是一群，整天只知道抽烟喝酒打架泡妞逃课的狐朋狗友。即使他现在搜肠刮肚，也完全想不起那些人的样子了。无关紧要的人，你心里永远挤不出个位置留给他，自然也记不住。 不过，有一个人除外。 ——那人自然是傅子淼。 赵舒川收敛起眼底的锋芒，拍了拍罗芮侠的肩膀。“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找就行。” “跟我客气个什么，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一直都记得你对我的好，平时老班让你管课堂纪律，你从来没记过我名字。有人向老班打小报告，你也总是维护我。我爸妈从小就教育我，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赵舒川突然发现，罗芮侠的话不是一般的多，嘴巴就跟机关枪似的，一开口就停不下来的架势。 “行了兄弟，”赵舒川急着打断喋喋不休的少年，“你回去吧，” 罗芮侠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勉强。“那我回去了啊…” 赵舒川摆摆手，“再见。” 少年终于离开，赵舒川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罗芮侠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停下，回过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明儿早我去你家等你，我们一起去学校。” 赵舒川点点头。 等罗芮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赵舒川拐进一家网吧，他现在迫切的想弄清楚时燚是不是还活着？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傅子淼这个人？ 进网吧后，老板象征性地问他要身份证，赵舒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说自己忘带了。老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给他开了一台机子。 上机后，赵舒川在搜索框里输入“时燚”两个字，想了想，又加上“职业赛车手”几个关键词，按下“enter”键，跳出一个页面。 满屏都是有关“时燚”的相关新闻和话题。 赵舒川直接点进第一则新闻，这是一篇有关五年前的一起交通事故的新闻报道。 3月24日晚22时许，天城市云鼎县驾驶员吴某驾驶一辆货车从秣陵路向东行驶时，因吴某疲劳驾驶，加上暴雨天视线受到影响，迎面撞上一辆正常行驶的跑车。造成跑车主当场死亡。经核实，死者身份是当红职业赛车手时某。 赵舒川一脸平静的看着有关自己的死亡报道，就好像其实死的并不是自己。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真的死于那场车祸。至于这个结果，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怎么说，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 从此世上再无“时燚”这个人。没人知道，他又作为赵舒川活了来。 赵舒川又在搜索框里输入“傅子淼”，确定他的存在后，才满意的下了机。从网吧出来后，赵舒川住处走。说实话，赵舒川现在心里很不确定，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又变回了时燚？回到那个雨夜的车祸现场。 赵舒川含着眼皮，双手插兜独自走在大街上，风将他混乱的思绪吹散，散了后又重新凝结，接着又被吹散……反反复复，没完没了。不知不觉就走回了住处。门开后屋里没开灯。赵舒川盯着黑灰死寂般低垂的屋子，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 不用说，赵舒河还没回来。 随便吧，反正他也不关心。 赵舒川在黑暗中一阵摸索，好不容易才在墙壁上摸到灯的开关。灯光亮起的瞬间，屋里依旧是他走时的样子。望着麻雀肚子般大小的屋子，回想起以前住的几百平的别墅，开着几百万的跑车……心里顿时产生一股极大的落差感。 赵舒川发现，屋子户型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有个房间是空的，堆满了杂物。还有一个房间跟自己之前睡过的房间大小一样。赵舒川猜测，那应该是赵舒河的房间，屋内摆设一览无余，只有一张床，一排衣柜以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舒川重新关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很放肆，这也是他暂时无法改掉的习惯。书桌的抽屉打开了一个缝，赵舒川想都没想用手指把抽屉打开。 里面有一个日记本，一本存折，一部旧款触屏手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赵舒川拿出日记本，发现底下还压着一本相册。 相册是老式的，却被保护的很好，里面都是一些泛黄的老照片，主角都是俩轮廓相似的男孩。赵舒川认出了自己，还有一个应该就是弟弟赵舒河。相册最中间的一页只夹着一张照片——一张全家福。 相片中，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英俊男人和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男人手里抱着幼年的赵舒川，而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赵舒川发现，婴儿的藕臂上有一块印记，由于照片有些年份了，一时无法分辨出那是胎记还是污渍。 不用说，照片里的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以及弟弟。不过转念一想，赵舒川又觉得奇怪。 第6章 刚才他已经将这个房子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根本找不到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赵舒川有些心不在焉地阖上相册，一张照片从中滑出掉到桌底，俯身去捡，他发现书桌下面还有几个柜子。赵舒川索性一个个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只有一些书籍以及日记本。 胃饿的有些疼，赵舒川想先下楼吃点东西。随手从抽屉里翻出一些零钱，又从衣柜里找到一件运动外套穿上出了门。 晚上的风吹在身上有些冷，赵舒川将拉链拉到最底，脖子都藏了起来。以前他从不怕冷，身材保持的很好，怎么说也有八块腹肌，穿得骚.包。现在自己这副小身板弱不禁风，恐怕一阵大风都能刮跑。 来到小区外面，马路两边有很多小吃店。赵舒川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小吃店走了进去。店里生意不错，赵舒川找到角落唯一的空位坐下，菜单就在墙上，大红色打底很显眼。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问他吃什么，赵舒川点了一碗米线外加两个煎蛋。 没等几分钟，一碗热腾腾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米线就端上来了，煎蛋另用一个小碟装着。赵舒川三两口就吃完了煎蛋，那一大碗米线没一会工夫也被他吸溜完，最后喝了两口米线汤，这才满足的抽了纸巾擦嘴，起身走到柜台前准备结账。 收款的是刚才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看着也就十几岁还在上学的年纪，应该是自家开的店来帮忙的。赵舒川付了钱，转身准备离开时被小姑娘叫住了。 “同学。” 赵舒川扭头，“有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效果，姑娘脸很红，羞赧的开口：“可不可以…加下你的微信？” “抱歉，我没带手机。” “没关系，只要告诉我你的微信号就行了。” 赵舒川有些为难，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微信号是什么。 见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赵舒川想了想说：“要不，下次给你？” 听了这句话，女孩脸上瞬间又重新染上笑容，接着女孩从柜台里找到一支笔，“唰唰”在纸上写下一串拼音加数字。 “这是我的微信号，希望你回去后可以加我。” 赵舒川接过纸条塞进外套口袋，朝女孩点了点头。出了店没走几步就到了小区。赵舒川对刚才的小插曲不以为意。他当然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心想：出来吃个饭也能被妹子看上。 不过，他对小女生可不感兴趣。 赵舒川一脸冷漠地将已经揉成团的纸条扔进垃圾桶。 回去后，赵舒川先洗了个澡。洗完后，他没立刻穿上衣服，而是擦去镜子上那层水雾，对着镜子开始仔细打量这张脸和这副身体。 头发沾了水愈发卷了些，脸型属于乖巧的瓜子脸，眼睛大而幽深，一眼望不到底。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赵舒川微微勾起嘴角，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瞬间就有了一股可爱又性感的味道。 说实话，他还是很满意这副皮相的。就是身材太瘦了，视线又移到更下面……呃，这个年纪，尺寸倒是还说得过去。 欣赏完自己的身材，赵舒川满意的穿上衣服。他又坐回书桌前，将先前翻出来的日记按照年份日期排了个顺序。赵舒川打算花点时间将这些日记看完，想试着能不能从日记里找到有关自己性格身份等…一些蛛丝马迹。他花了将近一小时，终于看完了两本。 从日记中得知，自己的父亲是一名刑警，在自己十岁那年就因公殉职了。母亲和父亲很相爱，因为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不久之后母亲就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时常神志不清虐打兄弟二人，最后在一个雨夜，趁着兄弟二人熟睡，在弟弟房间里上吊自杀了。兄弟二人第二天醒来，一睁眼就看到母亲僵硬的尸体。 日记中有一句是这样写的：她就像雨天挂在阳台外的晴天娃娃，眼睛睁得很大，眼球都要逃出眼眶了。我小声的告诉阿河，妈妈没死，她只是在跟我们玩游戏。她在朝我们吐舌头，却没有笑。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妈妈是那样的恨我们。 文笔幼稚，看得出是十岁大的孩子写出来的东西。 说实话，赵舒川看到这些，内心并未有太大的波澜，只觉得自己看了一本故事会。毕竟他不真的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上辈子的他，父母双亡，或许没有现在这个身体主人那么悲惨，可也是靠着自己一路摸爬滚打活过来的。 赵舒川打了个哈欠，躺在这个岑寂陌生的房间，竟然很快就迎来了困意。这半天的时长对他来说就像过了半辈子一样。他感觉很累，躺在床上的姿势也很霸道，翕动的眼皮没一会便彻底阖上了。 但愿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不会很糟糕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欢迎评论区留言讨论。 呜呜呜，喜欢就收藏起来吧，帮川哥冲一下下次的榜单。鞠躬！ 第04章 第四章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相遇。 第四章 这一晚赵舒川没有做梦。第二天睁眼醒来，赵舒川先是愣了几十秒，然后猛的从床上爬起来，冲到镜子前。等看到的，依旧是少年的脸。赵舒川这才放心，洗漱完准备出门的时候，罗芮侠刚好也到了他家门外。 “怎么样？阿河回来了么？” 赵舒川摇摇头。 第7章 “昨晚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手机没电了，充电器也找不到。” “没事，今天放学我再陪你去找找，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就去报警。” 罗芮侠拍拍他肩膀，“有困难，找警察嘛。” 赵舒川对“警察”这个词异常敏感，脑子里立刻蹦出傅子淼的脸。 见他双手空空，罗芮侠问：“阿川，你的书包呢？” 经他这一提醒，赵舒川才想起还有“书包”这东西。他们在屋里找了一圈，最终在床下找到一个书包。两人下了楼，刚走到小区下面的公交车站台，就有一辆公交车到站。罗芮侠二话不说，拉上赵舒川就上了车。 听罗芮侠说，这班公交半小时一班，直达校门口，只要坐上十二站。 赵舒川心不在焉的听着罗芮侠喋喋不休，对即将去往的学校只有一种深深地排斥感。对于坐那里一天听不同的人讲上几小时的校园生活，赵舒川是打心眼里的抵触。可他现在只是个高中生，要是不读书，跑去混社会，好像也说不过去。 以前上学那会儿，他经常在学校跟人打架，不然就是逃课。在老师眼里，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学生。可奈何有傅子淼这个学霸的帮助，加上他脑袋本就灵活，每回考试都能名列前茅。其实并不是他好学，只是那时候自己在心里较着劲儿，不想比傅子淼差。可实际上是，他没有一次能考得过傅子淼。 赵舒川突然觉得自己以前挺可笑的。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傅子淼之所以愿意帮他补习，可能就是想看他出丑吧。 胃里一阵难受，赵舒川没怎么坐过公交车，有些晕车。他闭上眼睛，至于罗芮侠后来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天水一中是晏城一所重点高中，教学水平全省排名前三，每年本科升学率高达百分之七十五左右。至于没考上大学的，其中少数是家里安排出国留学的，还有一部分是考前焦虑症，一不小心发挥失常了，结果和大学失之交臂。最后剩下的那些学生，是成绩不好又学不进去，自然而然就成了老师的眼中钉。 赵舒川从罗芮侠口中得知，他属于考重点的那类学生，各科老师都很喜欢他。只是赵舒川平时在班里总是不说话，阴沉沉的，看着不太好相处，导致人缘关系不太好。 “不过你也别在意，” 罗芮侠安慰道：“你只是在男生堆里人缘不好，我们班的女生可待见你了。” 赵舒川：“怎么说？” 罗芮侠：“想当初邓梓祺跟你竞争班长的位置，虽然你俩成绩都很好，但是我们班那些女生，超过九成的都把票投给了你。” 赵舒川问：“为什么？” 罗芮侠捏了捏他的脸，“因为你长得帅啊，男神。” 赵舒川只是敷衍的笑了笑没说话，心想：这张脸要是按现在的趋势长下去，可能胜过以前的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这个社会，好看也是一种资本。这一点，不管放在哪个年代都很受用。 两人走进教室，赵舒川屁股还没沾着板凳，教室门口走进一个教师气质的女人。她一进来，教师顿时安静了。 “赵舒川，来趟办公室…其他人准备早读。” 他跟罗芮侠互看了一眼，罗芮侠说：“估计是因为你这几天旷课。” 赵舒川耸耸肩，有些嚣张的踢开板凳走出教室。 赵舒川还不太熟悉现在的“自己”，而自己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他也一清二楚，以前上学没少跟老师吵架，甚至动手。这个女老师三十多岁，光是看面相很容易将其划分为“严师”那一类。不过好在他赵舒川从来不打女人，大不了被骂几句。 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老师，赵舒川一声不吭走到班主任面前。 “你这两天怎么没来上学？” 赵舒川随便找了个借口，“身体不太舒服。” “就算身体不舒服，不来上课也要跟我说一声。一个招呼也不打就旷课，万一你在校外出了事，学校可不负责。” 赵舒川在心里冷笑…没想到学校还是这个逼.样，事情还没出来，就先撇清关系推卸责任。 赵舒川低着脑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压低声音，“老师，我知道错了。” 见他认错态度很好，平时学习也很优秀，班主任也不再说什么。 “你已经是高中生了，不是小学生。以后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知道吗？再说你可是班长，要带头遵守纪律。” 赵舒川点点头。 “行了，回教室吧。” 赵舒川一副好学生的模样，鞠了个躬。“谢谢老师。” 觉得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做作，又补充了一句。“老师再见。” 回到教室，刚坐下，罗芮侠就忍不住问他：“怎么样？老班骂你了没？” 赵舒川从书包里拿出课本，跟个没事人似的丢下一句话：“读你的书。” 这时，坐在他们前面的两个女人突然回过头。 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儿的女生先开口：“班长，你这两天怎么都没来啊？” 短发女生说：“对啊，数学老师天天念叨你呢。 赵舒川把刚才应付班主任的话原封不动的搬了过来。 “身体不太舒服。” 那两个女生还想说什么，班主任突然又出现在教室门口。 “赵舒川，你来一下。” 第8章 “……” 赵舒川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已经把班主任问候了一遍。 等班主任走后，罗芮侠才把脑袋凑过来，“什么情况？” 赵舒川给了他一个笑容，很明显，意思是——我也不太清楚。 等赵舒川再次走进办公室，班主任的脸色同刚才截然不同了。赵舒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班主任看到赵舒川后，开门见山地说：“刚才警察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弟弟出事了。” *** 警察在电话里并没对班主任说太多，至于那句“你弟弟出事了”，也说得模棱两可的，似乎像是故意留下了一点空间供人猜想。基于从日记中读到的信息，赵舒川笔下的“赵舒河”——是个暴脾气，冲动莽撞的孩子。 来的路上，赵舒川想出了几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是：赵舒河跟人打架，把别人打伤或者打死。 第二种可能是：赵舒河被别人打伤或者打死。 赵舒川倒更希望是第一种，虽然跟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不过自己好歹现在正霸占着他哥的身体。出于对这副身体的感谢，他也要对赵舒河表现出一点兄长的关心。 至于怎么个关心法，其实赵舒川心里也没底。自己上辈子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自然没有任何做哥哥的经验。 想到这里，赵舒川没有一点头绪，索性不再去想，走一步看一步吧。胃有点疼，赵舒川早上没吃东西，现在坐车又有些晕车，赵舒川闭上眼打算睡一会。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了，司机叫醒赵舒川，他付了车钱走下车。地址是警察提供的，赵舒川对这片并不熟悉，抬头望去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人群外还停着几辆警车，有三四个身穿警察制服的警务人员在那里疏散围观群众。 赵舒川对穿警服的人都没好感，脸上的寒意让周围空气瞬间降了几度。他朝人群位置走去，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面，拉着一个警察，说：“我是赵舒河的哥哥，是警察打电话让我来的。” 那名警察静静地打量了赵舒川一会儿，然后说：“你先等一下。” 说完，他走到警戒线里面，跟另外两个警察说了什么后，又折回来。“同学，你跟我过来一下。” 赵舒川跟着警察往警戒线内走，离他大概二十几米的地方蹲着两名看着像是法医的人，脚下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赵舒川的心毫无预兆突然沉了下去。 刑警问了他几个确认身份的问题，赵舒川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这时，刑警突然说：“赵舒川同学，今天早上有人报案在河里发现一具尸体，我们在尸体的口袋里找到一张学生证，上面显示的是你弟弟赵舒河的信息。把你叫过来，是想让你确认一下死者是不是你弟弟。” 赵舒川没说话，他昨天才重生，根本没见过赵舒河。对少年唯一的印象，就是从相册里看到的样子。 刑警以为他害怕，便安慰，“赵舒川同学，如果你没有心理准备，可以去旁边缓一缓再辨认。要是实在害怕的话也没关系，我们警方只是想尽快确认死者的身份，这样一来也能尽快破案。” 赵舒川开口：“没事，我可以。” 那具尸体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尸体并不完整，四肢跟身体呈现分离状态，另外，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不过头颅保存还算完整，面部浮肿腐烂已经变形了…赵舒川瞥见尸体手臂的一处印记，那不是伤口，像是胎记。 胃部一阵强烈的翻滚，赵舒川终于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起来。胃里没有东西，只能吐出一些酸水，此时眼睛有些湿润，虚弱的样子让刑警误认是因为内心承受不住打击引起的。 刑警递给他一瓶水，“好点了吗？” 赵舒川接过水猛灌了一口，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进入胃里，胃部一阵痉挛，赵舒川皱着眉神情有些痛苦。 半晌，他淡淡开口：“是我弟弟。” “你确定吗？” 赵舒川点点头，“胎记…他胳膊上的胎记跟我弟弟的一模一样。” 说完，他抬起头，也就在这时，视线中倏地闯进一个人。 那张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全身的血液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脑门，赵舒川面部的肌肉不禁抽搐，拳头被他捏的咯咯作响，刚才被眼泪浸润的眼眶发红，溢出森然寒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傅子淼正跟一名刑警说着什么，赵舒川死死盯着他，突然毫无征兆失声痛哭起来。 “呜呜呜…他就是我弟弟…呜呜…我弟弟为什么会…呜呜呜…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很快便引来了很多目光，这其中也包括傅子淼的。见少年哭的很凄惨，傅子淼走到他身边。 赵舒川为了掩饰眼底的寒意，用胳膊胡乱蹭着眼睛，做出擦泪的动作。 傅子淼轻轻抚着赵舒川的头，“你是赵舒川吧？” 他的声音还是跟以前一样温柔，却又多了点沉淀后才有的低沉和成熟味道。浅灰色的眸子看着一如既往的清冷疏离。 赵舒川表面哭得伤心，实则在心里冷笑。紧接着，他调节了一下哭声的调调，让它听起来不那么夸张做作。 “嘤嘤，警察叔叔，我弟弟死得好惨…” 哽咽地说完这句话后，赵舒川的眼泪汩汩落下，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第9章 此时赵舒川显然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哭声配合着面部表情，感染了在场的许多人。 “我…我好怕…” 傅子淼那身挺括的制服下，是一颗柔软的心。他二话不说，抱紧少年单薄瘦弱的身体，柔声安慰：“别害怕，我一定会查出杀害你弟弟的凶手，还你和你弟弟一个公道。” 赵舒川的身体在傅子淼怀里颤抖不止，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十分狡黠的笑容。 傅子淼，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形式相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5章 第五章 他要让傅子淼收留他。或者说是收养他。 第五章 赵舒川跟着傅子淼坐上警车来到警局。上辈子还是时燚的时候，他没少来警察局。只不过这次和以往不同，他第一次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傅子淼将他扔给了另一个刑警，跟那个刑警嘱咐了几句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赵舒川被带进一间审讯室，刑警问了一些问题，有些赵舒川根本答不上来，被他几句敷衍了过去。结束后，他一个人坐在警局大厅的排椅上，闭上眼，后脑抵着墙壁，赵舒河的尸体浮现在眼前…… 紧接着，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有根棍子在胃里搅拌。赵舒川皱紧眉头，很想吐。可从早上到现在，他只喝了口冰水，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赵舒川捂着胃，就在他疼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落进耳朵里。 “是不是胃疼？把这碗粥喝了吧。” 赵舒川睁开眼，就撞上那对深邃的浅灰色眸子 傅子淼仍旧一身制服，手里端着一碗米粥，碗口还冒着热气。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面对着站在他面前。 赵舒川的视线落在傅子淼的手上。 傅子淼左手戴着一只黑色皮质手套，从他们刚碰面那会就一直戴着，没摘下来过。赵舒川记得在他出事前，傅子淼手上并没有戴过手套。再看他另一只托着碗的右手，指骨分明，修长有力。 傅子淼的头发比以前短了不少，整个人依旧散发着一种很干净优雅的气质，就像油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身形挺拔，眉目如画，眸色清冷。 只是这张脸并未给赵舒川带来任何惊喜，真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给他两拳。在他看来，要不是撞见了傅子淼跟自己前女友拥抱在一起的讽刺画面，那晚他也不至于被车撞死。 他们果然还是五行相克。 看他不说话，傅子淼又说：“我见你一直捂着肚子，猜你肯定是胃不舒服。你先把这粥喝了暖暖胃。” 赵舒川才不稀罕他的粥，他想把粥直接浇在傅子淼的脸上。要不是他，自己现在会拖着这副废柴身子坐在这里跟他大眼瞪小眼？ 甚至还要体验一次痛失亲弟的戏码。 可赵舒川还是不动声色地咬着牙，轻飘飘地回了句。 “谢谢你，傅警官。” 说完，他口是心非地接过那碗粥，面无表情地喝了起来。 傅子淼在他身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姓傅？” 赵舒川正将碗往嘴边送，动作突然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脸，对傅子淼说：“是刚才那个警察哥哥告诉我的。” 傅子淼笑了笑。 像是有股清风撞在脸上。 赵舒川在心里腹诽：靠！傅子淼，你他妈别再对着我傻笑了，要不然老子真的忍不住要揍你一顿了。” 其实傅子淼此时内心并不像他看上去那般轻松，刚才他已经从手底下的那帮人口中得知了赵舒川的身世。赵舒川双亲早就不在了，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兄弟俩相依为命。眼前这个少年也只不过十几岁，很难想象他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即便如此，他身上的悲剧还持续上演。现在，就连他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以后他会怎么活下去？ 傅子淼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冷漠，实际上他是一个十分感性的人，赵舒川在他眼中无疑是个命运多舛的少年。 像极了某个人。 在对赵舒川充满同情之余，傅子淼还惊讶的发现，少年身上似乎存在某种气质让他有种熟悉感——就好像他们曾经在哪里见过，还打过交道。 这种似曾相识感觉是他在看到赵舒川的第一眼时产生的。 在傅子淼还没理清头绪之前，本能已经驱使他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 “你弟弟的案子我会亲自跟进，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破案。” 傅子淼笃定地说道。 赵舒川暗自打量了他一眼，听到傅子淼这么说，他没觉得对方是在说大话，反而让人觉得他的话理所当然。 傅子淼依旧这么自信，他的话总能让人感受到份量。 回想起出事前，傅子淼还是一个入职一年的实习警察，现在竟然已经是重案组的组长了。 赵舒川低下头，盯着碗里的粥。过了一会，他小声开口：“傅警官，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傅子淼：“你说。” 赵舒川：“我想再看我弟一眼。” *** 傅子淼跟法医同事打好了招呼，他们将赵舒河的尸体从冷库里拉出来。赵舒河的尸体已经解剖过了，身上有很多缝合的口子。再次看到这具腐烂的尸体，赵舒川不再有任何恶心想吐的不适感。 傅子淼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少年的头顶还没过男人的肩。赵舒川毕竟才十七岁，这个年纪的男孩正当发育长个儿。可赵舒川这小身板一看就是营养不良，个子撑死一米六出头，这让曾经一米八七的他产生了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 第10章 赵舒川强忍着想要砍掉肩膀上的那只手的冲动，幽幽开口：“傅警官，我想单独跟我弟说两句话，只要几分钟就好。” 傅子淼点点头，随后走出停尸间。 停尸间里的温度很低，没有任何生的气息，除了冷藏柜不时发出几声‘嗡嗡嗡‘像是呜咽声，往人耳朵里钻，听的人心里像是被石头压着一般沉重。 赵舒川垂着眼，平静地看着赵舒河腐烂变形的脸。半晌，他开口，声音同赵舒河的尸体一样冰冷。 “你哥的身体和身份我拿走了，这是老天硬塞的，你们怪不得我。” 赵舒川顿了顿，接着道：“至于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是你自己招惹的祸事，算你活该。要是有人害你，我定不会让他好过。” 赵舒川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在下面要是遇到你哥，帮我谢谢他。” 赵舒川没再回学校，至于班主任那边，他也事先打好了招呼。赵舒川就一直坐在警局大厅的排椅上，午饭是傅子淼请的。他本身没带什么钱，就没拒绝。以前的他，从来不吃嗟来之食，那是因为他不缺钱。时过境迁，现在的他，没有什么比活下来更重要。 晚上傅子淼下班，路过警局大厅时，看到正孤零零坐在排椅上打瞌睡的赵舒川。画面感有些刺眼，少年就像是被任意丢弃在世界的角落里。傅子淼二话不说，走过去叫醒了他。 “怎么不回家？” 赵舒川揉了揉眼睛，弱弱地说：“我没钱打车。” 实际上，他是专门等傅子淼下班的。 好不容易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死对头，怎么说也要先把傅子淼境况摸清楚。再不济也要打探到他现在的住址，总不能每次都来警局找他？ 傅子淼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视线最终停在他那双干净漂亮的眼睛上，“你也没吃晚饭？” 赵舒川注意到，傅子淼用了一个“也”字。 他果断地说：“不…我吃过了。” 傅子淼知道他没说实话，也不揭穿，只是笑了笑，不由分说地揽过赵舒川的肩膀往警局外走。 “没关系，那你就陪我再吃点，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赵舒川发现，现在的傅子淼变得很爱笑。而且他的笑不是逢场作戏的假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温良。这样的笑容就像是他的标志一样。以前的傅子淼很少笑，按照他的话来说，就是一张禁.欲|性|冷淡面相。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傅子淼的笑容。可是由于恨意的加持，傅子淼这个人在他眼里就多出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而这种偏见能将傅子淼的优点被自动解读成虚伪，至于他的缺点，依旧还是缺点。 吃完饭后，傅子淼并未事先询问赵舒川的住址，而是直接将他送到了他住的小区楼下。对此，赵舒川并不觉得惊讶，毕竟傅子淼是刑警，又因为赵舒河遇害的关系，知道他这个受害者家属的住址并不奇怪。 赵舒川道了声“谢谢”后，打开车门，傅子淼跟他一块下了车。 “小川，可以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傅子淼的语气很真挚，赵舒川没有拒绝。因为他现在就是要让傅子淼知道他过得多窘迫，多不容易。让傅子淼知道，他是个小可怜儿。 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赵舒川下定决心，决定了一件事。 ——他要让傅子淼收留他。或者说是收养他。 以前日子过得太随性，一度认为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以至于把自己过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物。 果然应了那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赵舒川考虑到自己现在没什么钱，要想舒坦的活下去，还是要适当得走些“捷径”——他自然而然就将傅子淼当成了这个捷径。 傅子淼在客厅和厨房里转了一圈，中途还检查了下冰箱。 赵舒川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抱歉傅警官，我家里没热水。” 这瓶水还是他昨晚下楼吃饭回来时，路过便利店买的。 傅子淼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接过水，并没有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赵舒川知道，傅子淼此时内心正在犹豫什么事情。很显然他有话想对自己说，或许是顾虑到自己的自尊心，又不知如何开口。 赵舒川心想，在这期间，他还是离开一会儿比较好。 “你随便坐，我先去洗个澡。” 傅子淼没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赵舒川这个澡洗了足足一个小时。 当然，这是他故意的，他知道傅子淼不等到自己出来是不会离开的。 等他从浴室出来时，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赵舒川心想：难道那家伙就这么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感谢支持！ 评论区多多留言呀！ 第06章 第六章 你真不记得他了啊？ 第六章 赵舒川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傅子淼绝不会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掉。对此，他坚信不疑。 赵舒川边擦着头发边往卧室走，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到敲门声。 他勾起嘴角。 赵舒川重新调整好面部表情，接着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果然就是傅子淼。 过道的照明灯散发着橘色的光，将傅子淼的脸分为一明一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遥远又模糊……只见他两手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塑料袋，胳膊下面还夹了一个箱子。赵舒川住在五楼，他们的小区属于旧式公寓楼没有电梯，可想而知，傅子淼是怎么上来的。 第11章 看到赵舒川的瞬间，傅子淼露出一抹微笑，他的额前出了一层汗，气息却很平稳。 “我还怕你睡着了。” 赵舒川连忙把人让进屋里。 “我以为你走了。” 进屋后，傅子淼将大包小包放到桌上，他慢条斯理地将袖口卷起来，露出线条结实的小臂。 傅子淼提起两个袋子朝冰箱的位置走。 “以后你早上起来可以煮些鸡蛋当早餐，牛奶我放冷藏里了，你喝的时候记得把牛奶放热水里泡一会儿，一定要等热了些再喝，不然伤胃。” 没一会功夫，傅子淼就将买来的东西归置好了。最后，他动作迅速地打开那个纸箱子。“以后要多喝热水，这个电水壶是自动感应式的，水开了会自动断开电源，安全又方便。” 赵舒川一言不发，视线全程一直跟随着傅子淼的动作。 他原本以为傅子淼只是出去抽烟或者挪车，没想到他竟然花了一小时去超市买了这么多东西放进他的家里。 傅子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多管闲事了？ 难道你对每个人都这样热心肠？ 不，赵舒川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至少他对上辈子的自己不是。 记得两人上高中那会儿，他看上了校花。想起傅子淼文采好，于是他第一次拉下脸皮求傅子淼帮忙写份情书。虽然两人平时互相看不上对方，可毕竟认识那么久又是一块长大的，按理说帮忙写份情书只是件小事。可当他找上傅子淼表明来意后，傅子淼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连这么个小忙都不肯帮，还给自己甩脸子！这家伙简直无敌了！ 现在回想起来，赵舒川还是觉得傅子淼当时的表情实在是很欠扁！ 赵舒川拉回思绪，心里燃起的怒意险些让他表现在了脸上。他深深吐了口气，将小情绪全部压在皮囊之下，脸上却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赵舒川很明白自己现在的立场。他要尽可能的博取傅子淼的同情，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收留一个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更何况还是一个连情书都不愿帮同学写的小气鬼？ 他要做个讨人喜欢的乖小孩——赵舒川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像是在念咒语。他低着头，眼底的寒气渐渐褪去，半晌才幽幽说道： “傅警官，谢谢你。不过…你还是把这些东西都带走吧，我不能要。” 傅子淼放下手中的东西，试探性的问：“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不想欠别人的人情。”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没爸妈，我也能活的很好。” 赵舒川最后这句话像是一根针，毫无预兆地刺进了傅子淼心里。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双眼中像是落进了点刀刃的锋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试图在他身上看到些什么。 同样的话，曾几何时他也听另一个人说过。 赵舒川缓缓抬起头，看向傅子淼，继续说道：“虽然，我没照顾好我弟…” 傅子淼稳了稳心神，接着说道：“欠人情一般是指受了别人的帮助却不能回报，或者由于自己的过错而伤害了别人从而觉得内心亏欠了对方。” “小川，你觉得你属于哪种？” 赵舒川看了看他，心里已经猜到傅子淼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很显然傅子淼把他当孩子，想要用大人拐弯抹角地那套说话方式来说服他。赵舒川在心里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你所愿。 “那…你告诉我买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等我有钱了，我还你。” 傅子淼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笑着说：“还钱就算了。有机会请我吃顿饭，可行？” 赵舒川一边强忍着想要躲开他的那只手，一边回应：“好。” 其实他有些好奇，傅子淼的左手为什么要一直戴着手套？以前的傅子淼并没有这个习惯，他的手看上去不像是受了伤，而且现在天气也不算太冷。或许为了遮住什么，难道是疤痕？要是真的如此，那未免也太矫情了。不过看着倒不像这么简单。 赵舒川忽然觉着…傅子淼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这也难怪……上辈子他们本就是死对头，从小到大都没看对方顺眼过。明明各自都讨厌对方，却谁都没真正的站出来跟对方说一句“绝交”这类的话语。此时此刻的赵舒川站在上帝视角，去审视上辈子的自己跟傅子淼之间的关系……明明特别矛盾、别扭，为什么当时他们各自一点也没察觉到？ 傅子淼抬腕看了下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又从日历上撕下一页纸。“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课吧，” 他将写着号码的纸递给赵舒川。“上面是我号码，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赵舒川点了点头。 “对了，这两天可能会有警察找你，向你了解你弟的事情。你只需要将你知道的告诉他们就行了，他们不会为难你。” 赵舒川“嗯”了一声。 送走傅子淼后，赵舒川看了眼那张纸。纸上的号码很熟悉。 这么多年，傅子淼的号码竟然一直没换。 赵舒川冷笑一声，将纸片揉捻成团扔进垃圾桶里。 收件箱里有好几封未读短信，全是罗芮侠发的。赵舒川一条一条的把短信过完，也没回复就关了手机。他躺回床上，将没看完的日记接着看下去。看着看着，纸张上的字越来越模糊，到最后，赵舒川手里抓着日记，就这么睡着了。 第12章 这一晚，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身处于一片漆黑的小巷里。月光下，傅子淼手持枪，神情冷漠的站在他的对面。他还来不及开口，傅子淼抬手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脑袋开了一枪。他中枪后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血从脑袋上的窟窿里汩汩流出，将地上的灰尘吞没。他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等待死亡，傅子淼依旧站在那里……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突然变了。赵舒河不知何时躺在他旁边，眼睛里，鼻孔里嘴巴里全是血，正瞪着眼睛盯着他。 赵舒川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透了，像是刚从河里爬上岸的溺水者。 赵舒川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 赵舒川穿好衣服后才开了门。 “我给你带了早饭，” 罗芮侠将手里的包子塞到赵舒川手里。“这家包子特好吃，我排了好久队才买到的。” 赵舒川也不客气，接着包子。“谢了。” 罗芮侠往赵舒河的房间瞅了一眼，“你弟还没回来？” 赵舒川并没回复。洗漱完后，几口就将两个包子消灭了。他从冰箱里拿出傅子淼昨晚买的牛奶，一看是鲜奶，立刻没了喝的欲.望。他将奶递给了罗芮侠，然后拿起矿泉水瓶猛灌了几口……此时的赵舒川收起了面具和包袱，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野性。 罗芮侠忍不住说：“你喝水的样子真爷们儿。” 赵舒川给了他一个白眼，那眼神似乎在对他说：废话，我本来就是大老爷们儿。 赵舒川暂时不想把赵舒河的死讯告诉罗芮侠，这孩子虽然看上去没心没肺，却是个极为重情义的人。这种人要是放在古代，好好培养，有朝一日一定会成为以为颗侠肝义胆的大英雄。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的接触，赵舒川却从罗芮侠身上看到了许多优良品质。其中尤为可贵的一点是——罗芮侠很注重他人的感受。这种能力甚至超过了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更多是被虚情假意填充，以至于当他们尝试去直视自己的内心时，会发现是那样的不堪入目。 至于罗芮侠，赵舒川给了他一个总结：第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一缕阳光，不是很耀眼，却能温暖人心。 赵舒川正想的出神，就到站了，罗芮侠拉着还在发愣的他下了车。 “你以后放学跟我一快走。” 赵舒川人精，听出了罗芮侠的话外音，却装傻说：“怎么？你还怕我不认识回家的路啊。” 罗芮侠说：“你是不知道，你不在学校的这些天，谢鸿瑜那孙子几乎每天都带着人在厕所堵你，我都见好几次了。那狗东西还真是闲，就看你好欺负。” 这是赵舒川第二次从罗芮侠口中听到“谢鸿瑜”这个名字了，他问：“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谢鸿瑜是谁？” 罗芮侠双手揣校服口袋里，闻言停了下来，去看赵舒川的脸，说：“你真不记得他了啊？” 赵舒川点头。 罗芮侠想了想，然后说：“谢鸿瑜是理科3班的，成绩不错人品却不好，平时作风很有问题。有一次他趁着课间操躲进女生厕所想偷看，正好被你撞见了，你就跟老师举报了他，从此你俩就结下梁子了。” 听完罗芮侠对这个人的描述，赵舒川眉头皱的极深，眼神里满是对“谢鸿瑜”这个人的厌恶。 罗芮侠看到他的反应，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引来其他学生的目光。 赵舒川真想把鞋子塞进罗芮侠嘴里，好让他闭嘴。 罗芮侠却不顾别人的目光，自顾自的笑着：“哈哈哈，你不会真信了吧。” 赵舒川睨了他一眼，表示不想跟傻子说话。 “你俩结下梁子这事儿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那家伙偷进女厕所，而是…” 说着，罗芮侠神秘兮兮的凑近赵舒川耳边，小声说道：“你给谢鸿瑜写了情书，还被他发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都改了，之前看过原版的建议这次看之前【一章重复点两次】，不然内容跟第一次一样。感谢支持。 第07章 第七章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第七章 “……” 赵舒川有些无语的给了罗芮侠一个白眼。 罗芮侠被他的眼神激到了：“这次我没开玩笑，真是因为你给他写情书，他才盯上你的，还总带人找你麻烦。” 罗芮侠继续说道：“嘁！仗着他家有俩臭钱，养着一群走狗，在学校里横行霸道，高年级的都不敢惹他。” 赵舒川没说话，他知道罗芮侠这次说的应该是真的。没想到以前的赵舒川竟然还有这样的…… ——爱好？ 说实话，他本人是不能接受同.性.恋的，甚至还很排斥。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有次跟车队里的其他队友出去喝酒。其中的一个队友带了一个打扮妖娆的年轻男子。原本河水不犯井水，但那妖娆男见自己情人喝醉了，大胆的坐到时燚的边上。时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妖娆男的手摸上了他大腿根。后来那妖娆男的手险些被他给废了。这事后来闹了挺大动静，时燚还险些进了局子。 这样一想，赵舒川甚至能理解那个谢鸿瑜。被一个gay递情书，这么伤青春的事情……他也只是找人堵自己揍几顿而已。不过看自己四肢健全，说明对方也没下狠手。毕竟这事儿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肯定早把对方给废了。 第13章 赵舒川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终于妥协了一次。 “行吧，以后放学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跟你一起走。” 罗芮侠很满意他的回答，他拍了拍赵舒川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有我在你别怕，你罗大侠罩着你，我能以一敌三，打的他们满地找狗牙。” 其实罗芮侠说这话并没有在吹嘘。罗芮侠打起架来，确实很厉害。罗芮侠的父亲年轻时曾是拳击冠军，退役后开了一家拳击馆，罗芮侠从小在拳击馆长大的。拳击属于比较暴力的运动项目，罗芮侠虽然从小跟父亲学习拳击，性格却并未走向偏激极端，反而心思细腻温和。他脾气好，待人真诚，从不主动招惹是非。属于典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不吃亏。” 赵舒川根本不在乎罗芮侠能不能打，他只是希望那些人别来招惹自己。 *** 校园生活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看着各科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赵舒川眼皮子越来越沉。让他老老实实当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那也纯属瞎扯淡。下午第二堂课是体育课，班里的学生组织打羽毛球的打羽毛球，打兵乓球的打乒乓球，罗芮侠则是跟几个男生去打篮球。赵舒川百无聊赖地坐在观众席上看罗芮侠打球，少年们的球技只能当临时节目看一看打发时间。 看着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学生，赵舒川突然想起自己那段放肆的青春。他也曾喜欢过篮球这一运动，在球场上肆意的流过汗。后来出了社会，成了职业赛车手，时间也少了。可偶尔还是会在深夜，一个电话，将当时刚入职刑警没多久，正处于实习期的傅子淼约出来打上几场。 为自己喜欢的运动奉献汗水，这样一来，好像永远不会老。 可现在的他，年轻的皮囊里套着一个深沉阴暗的大人灵魂，对任何人和事不再有年少时期应有的激情和冲动，有的只有置身事外的冷漠和泰然。他被上帝强行赐予了生命以及青春，上帝却忘了带走他的记忆。这么想来，上帝似乎也不是那么仁慈。 赵舒川越想心越烦，打算去厕所洗把脸冷静一下。罗芮侠在专注打球，赵舒川没去打扰，起身往朝篮球场外走，他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中，以这个姿势走路看上去很装逼，奈何赵舒川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加上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气质，引来观众席上原本正在看球赛的女生一阵低语。 赵舒川好像从来就不缺这样的目光。上辈子在学生时期的他，长相帅气，又酷又拽，走哪里都是焦点。虽然有时候跟傅子淼站一起，光芒多多少少总是会被他掩盖掉一点，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他的人缘。 赵舒川记得，那时候傅子淼虽然长得帅，成绩好。可因为太过高冷，又不爱跟人打交道，导致没几个人敢接近他，平时身边来来回回就他一个人。他还因此当着傅子淼的面，嘲讽他太过装逼，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 傅子淼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我没你那么贪心，一个就够了。” 老实说，他当时并没有听懂傅子淼这句话的意思，只觉得他这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 男厕就在篮球场旁边，这个时间，学生都在上课，只有少数几个班级在上体育课。赵舒川刚踏进厕所，就注意到了四个身穿校服的男生。他明显的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厕所里会有这么多人。那几个男生靠在墙上抽着烟，看到他进来，也没有躲藏的打算。一时之间，几双眼齐刷刷的盯着他，似笑非笑。 赵舒川很厌恶这样的视线，就像是把自己当成猴子一样在观赏。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味，现在的身体似乎对烟味很敏感，赵舒川忍不住的咳了两声。他不悦的皱了下眉，很快又恢复了淡漠，无视几人，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捧起水朝脸上泼……冰冷的水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一瞬间，像是变成了无数根尖锐的触角，深深扎进了他的皮肤里引得一阵刺痛。 现在是三月份，天城的天气干燥寒冷。这几捧冷水下来，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开始往上窜，浑身像是经历了一场寒流袭击。 赵舒川心想：这个身体的素质实在太他妈的弱了，这点程度就受不了。要是放在以前，他能光着身子在南极凿冰川。 他关掉水龙头，抽了两张纸擦干脸上的水珠。这时，刚才那四人扔掉了手里的烟，缓缓朝他靠近。 领头的那个男生甲开口：“呦，这不是小变态么，怎么现在看到我们谢哥也不打声招呼了？” 赵舒川扔掉了手中的纸，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心想：谢哥？难不成他们之中，有一个就是大侠提到过的…谢鸿瑜？ 赵舒川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这年头，好像比较流行“狭路相逢”这一出，他明明不想惹事，可是是非偏要往他怀里撞，真他妈的狗.操！ 见他不说话，男生甲又说：“怎么滴？几天不见就不认识了啊？” 赵舒川没打算理会他们，抬脚准备离开。男生乙抢先一步，用脚挡住他的去路。 “跟你说话呢，装什么聋？还想走？我他妈同意你走了？” 有个把校服当披风的男生丙洗了把手，将手上的水珠弹在赵舒川脸上，“是不是打算去找你那狗腿子帮忙？” 说着，用手猛地推了他一把，“死变态，这几天找不见你，我手都闲得有些痒了。” 第14章 赵舒川无视他们的挑衅，在他眼里，这些学生顶多就是些毛都没长齐的小羊犊子。天不怕地不怕，眼睛都往头顶上长，看着悬崖也要往下跳，讲起狠话来一个比一个狠，装起逼来无人能敌。真的遇上事了，哭爹喊娘，鼻涕眼泪往嘴里淌。 赵舒川注意到，四人中，只有那个个子最高的少年还没开口，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盯着他。 不用说，那人应该就是领头羊了。 男生甲突然朝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啧，跟你说话呢。” “这逼崽子就喜欢装聋作哑，这毛病…打一顿就好了。” 男生乙说完，朝赵舒川肚子踹了一脚。赵舒川疼的呼吸一滞，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他单手扶着墙，捂着肚子，冷汗瞬间从他背脊的毛孔里钻出来。 此时赵舒川却在想：操他妈的，这身体是塑料做的？一点也不经打不抗疼的……看样子，老子以后要锻炼锻炼了。 见他一声不吭，几个人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赵舒川全程连“哼唧”都没“哼唧”一下，就像是打在棉花上。 一直没说话的男生终于开口：“够了。” 闻言，那三人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键，立刻停止动作。 “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赵舒川强忍着疼痛，挺直腰板，朝地上啐了口血沫。他缓缓抬起眼帘，看着大个子，说：“谢鸿瑜是吧？” 谢鸿瑜挑了下眉头。 赵舒川继续说：“不管我们以前有什么恩怨，今天这顿大家就算一笔勾销了，要是还没解气，你们继续再打我一顿，打完后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赵舒川的声音轻飘飘的，语气却不容置喙。见他眼神冰冷又决然，全然没了往日的怯弱。几个少年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显然是被赵舒川的话给惊到了。以前的赵舒川，要是挨了这顿打，早就抱头痛哭了，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若无其事的跟他们谈条件？ 赵舒川不耐烦的皱起眉，“打够了吗？不打我走了。顺便说一句，以后再碰到，谁都不认识谁，再动手我就不是孙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特此声明：杜绝校园霸凌！ 第08章 第八章 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提醒一下，章节修改过，要点两次才会是新内容。 * 第八章 他的话瞬间激怒了众人。 其中一个男生张口骂道：“妈的，你小子今天够狂啊！” 赵舒川淡淡回道：“还行。” 那三个男生气的牙根痒，奈何谢鸿瑜刚才让他们住手，谁也没敢动手，只能干瞪着赵舒川。 见他们不再动手，赵舒川扭头朝厕所门口走。这时，罗芮侠正好走进来，看到赵舒川的脸后说： “上厕所怎么不喊上我？” 罗芮侠刚说完这句话，就注意到了赵舒川脸上的伤，再看站着的那四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 下一秒，罗芮侠握紧拳头冲上去准备动手，被赵舒川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你们这帮以多欺少的孙子，有种冲我来啊！” 罗芮侠怒吼道。 男生甲嘲讽道：“你算老几？冲你来…还不照样给你打的喊娘！” “狗东西！” 罗芮侠气的脸涨的通红，亟欲挣开赵舒川的手，“阿川，你放开我！他们真是欺人太甚！” 罗芮侠的劲儿很大，赵舒川压制的有些吃力。他说：“行了，你别瞎参合了，今天这架算是清债了，以后我不欠他们，他们也别想再惹我。” 罗芮侠不听劝，赵舒川是他兄弟，兄弟被欺负了，无论多少下，他都要从对方身上讨回来。 “哪有他们这样的，你只不过是写了封破情书，这帮孙子有必要整天的咬着你不放么？打了一次还不够，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麻烦，凭什么算了？” 罗芮侠突然怒吼一声，“不能算！” 与此同时，有两个男生站在厕所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后，踌躇着不敢进来。眼见着快拦不住了，赵舒川也实在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了，他突然松手，一把抱住了罗芮侠。 “够了兄弟…真的。” 赵舒川边说，边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背。 这下罗芮侠不再闹了，他的情绪在赵舒川的安抚中渐渐平息下来，眼睛发红。赵舒川松开他，二话不说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罗芮侠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那几个人，“再有下次，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三个男生还准备说什么，被谢鸿瑜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谢哥，就…这么算了？” 谢鸿瑜斜睨了男生一眼，“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打都打过了，再闹下去事情捅到校长那里，你们全都要滚蛋！” 说完谢鸿瑜走出男厕，目光搜寻刚才离去的那个少年。很快，他就看到了正在朝教学楼走的赵舒川，罗芮侠在他旁边喋喋不休，赵舒川只是听着也不接话。 谢鸿瑜远远地看着少年柔软的背影，嘴角上扬。 赵舒川阿赵舒川。 你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 回到教室后，赵舒川一言不发坐到位置上。嘴角刚才挨了两拳，火辣肿胀的疼，不过也不打紧。罗芮侠坐他旁边不说话，胸口剧烈起伏。 少年到底是少年，情绪波动不受控制，显然还在生气。罗芮侠自然是气谢鸿瑜那帮人的欺人太甚，更气赵舒川被打后的息事宁人。 第15章 赵舒川瞥了罗芮侠一眼，少年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他勾着嘴角，伤口被扯疼了也不在意，用手肘碰了碰罗芮侠。 “行了，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 罗芮侠“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他。 赵舒川见他不想理自己，索性闭上了嘴。他从来没哄过人，更不知道怎么哄人。以前的他向来特立独行，他就是风暴，独断自我又霸道，只要稍微不如他意，大家都别想太平。让他哄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罗芮侠等了半天，也不见赵舒川再说话，于是偷偷转过脸去看他，就看到少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罗芮侠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又不哄哄我。” 赵舒川说：“你以为你是漂亮姑娘？还哄你…” 罗芮侠正色问，“疼不疼啊？” 赵舒川被他给问笑了，“我打你几拳试试不就知道了。” 罗芮侠越想越气，“不行，我去告诉老师，” 说完起身就走。 赵舒川抓住他的胳膊，“臭小子你能不能给我消停一会？” 话一脱口，就意识到自己用错了称呼。本来他就还没从自己的身份中转变过来，一下子把罗芮侠当成了小屁孩。赵舒川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以为我们是小学生？被打了还告诉老师。这事老师要是能管，我以前至于被打那么多次？” 以前的情形赵舒川虽然都不知道，可他是过来人，也是个明白人。学校里发生打人事件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哪怕是升学率再好的学校，也存在校园霸凌。那些霸凌别人的学生，到头来无非两种情况，第一是被学校开除，这些问题少年一旦脱离了学校，就会毫无下限，只会将拳头手段变本加厉的施加到被霸凌的学生身上。第二是被言语教育一番，同样的道理，要是三言两语就能感化一个霸凌者，那么这世上的恶意早就不复存在。 恶意是人性的一部分，同样也是人赤.裸的欲.望的最原始的形态。要想彻底根除它，只能等到人类灭亡。 罗芮侠悻悻的坐回位置上，不再折腾。 赵舒川说的没错。就算其他人都被开除，谢鸿瑜也不会被开除。他早听说，谢鸿瑜家跟校董是亲戚关系，而且老师不会把错误完全归咎到施暴者身上，说不定赵舒川还会被反咬一口，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在天水一中，打架的最低处分是扣学分，要是每次被打都去找老师，即使他们没动手，教导处也一视同仁，几次下来学分早都扣光了，还念个屁书。 罗芮侠气的飙出脏话，“妈的，都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赵舒川非常双标的来一句：“你学点好，别学骂脏话。” 最后，这件事就在罗芮侠的愤懑不平中不了了之了。 放学后，赵舒川特意跟罗芮侠一起坐车回到家。罗芮侠打算跟他一起写完作业再回去，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罗芮侠走在前面，喋喋不休，赵舒川也不说话，全程都在听他说。直到走近家门口，俩人同时看见门口站了一个陌生男人。 赵舒川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男人举止投足间都有一股刑警气质。可能是因为傅子淼的缘故，他现在对警察异常敏感。 赵舒川立刻预感到不妙…… 看样子，罗芮侠这边怕是瞒不住了。 刑警叫徐近洲，是重案调查组的副队，之前在尸体案发现场见过赵舒川。 “你好，赵舒川同学，我是调查你弟赵舒河那起案子的警员，找你是想要了解有关你弟的一些信息，能耽误你一会儿么？” 罗芮侠不笨，一般警察主动找上门说明案件的严重性，立刻产生了一丝不安。他问：“阿河怎么了？” 徐近洲看了赵舒川一眼，在掂量着要不要告诉罗芮侠——赵舒河的死讯。 赵舒川却先一步开口：“阿河死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这个消息犹如一道天雷硬生生的劈在了罗芮侠头顶，脑袋里顿时轰鸣不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赵舒川，试图从对方脸上寻找到任何开玩笑的痕迹……可赵舒川的脸上就像刚从河水里打捞上来，冷的刺人眼仁，没有任何表情。同样地，也找不到任何悲伤的表情。 罗芮侠第一次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一种陌生感，他的冷漠让他对赵舒川生出一丝恐惧。 仅凭罗芮侠丰富的面部表情，赵舒川就猜到了他此时此刻地心理活动。赵舒川不着急替自己辩解什么，从容的打开了门，将徐近洲让进屋里。罗芮侠站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好在徐近洲只是问了几个问题，赵舒川都能应变。征得赵舒川的同意后，徐近洲又进到赵舒河的房间，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后才出来。 把徐近洲送走后，赵舒川准备关门，撩起眼皮看了眼依旧站在门外的罗芮侠。 罗芮侠背对着他，少年从后面看上去又高又瘦，书包规规矩矩的背在肩上。那一头的短茬，和刚见面时那会比，短短几天而已，长了许多。 赵舒川挑了下眉，问：“还写作业么？” 罗芮侠没有回应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和平常比起来，实在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过分。赵舒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走到罗芮侠后面，拽着他的胳膊强行把人转了个方向。 罗芮侠眼睛通红，几滴顺着高挺的鼻梁“啪嗒”落在胸前的校服上…… 赵舒川皱着眉看着他，这时楼道里传来人上楼的脚步声，赵舒川二话没说，拉着罗芮侠往屋里走，随手关上了门。这下好了，罗芮侠像是突然找到了宣泄时机，上前一把揪住赵舒川的领口，质问他：“阿河死了，你昨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16章 罗芮侠说话时，眼泪还不住往下流，他抬起手臂，随意擦了一把。赵舒川本就瘦，衣领被扯开，颈子以下的皮肤暴露出来，白的几乎透明。 赵舒川抬起眼皮，少年的反应跟他预期的一样。他并不恼，淡淡地开口：“你现在不是已经知道了。” 第09章 第九章 你愿意以后跟我生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内容全部修改完毕！感谢支持！ * 第九章 罗芮侠突然松开揪住赵舒川衣领的那只手，用满是失望地眼神看着他。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赵舒川么？” “我感觉我不认识你了，阿河死了，你竟然…” “竟然什么？”赵舒川冷笑一声，“竟然没哭？” 罗芮侠吸了吸鼻子，瞪着他。 “你以为我不难过？偏要哭的跟狗一样就证明我真的难过么？”说着，赵舒川眼尾泛起了红光。“你别忘了，他是我亲弟弟，是跟我从同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是我一口一口喂大的。我连他有多少根头发、身上几块疤都一清二楚。我不难过？你凭什么这么说？就因为我没有流他妈的那几滴眼泪？” 赵舒川奋力地低吼道，试图把心里那点不痛快发泄出来。与其说这番话是说给罗芮侠听的，倒不如说是强调给他自己听的。虽然这些话原封不动，都是他从日记里搬来的。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一字不拉的记了下来。 老实说，对于赵舒河的死，他的的确确没有那种和亲人生死相隔的锥心之痛。可要说一点感觉都没有，那也是骗人的。毕竟这个身体里流着的血，是真正的“赵舒川”的血，那层永远无法消除的血缘纽带摆在那里。有些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的——虽然这一切并非出自他本人意愿。 赵舒川依稀记得，他在看到赵舒河尸体的时候后，那股呕吐欲并不来源于对腐尸的生理排斥。那种看到尸体后的眩晕以及窒息感勒紧了他的喉咙，头更是疼的让他有了晕厥的欲望。 就算如此，又如何？赵舒川心想：即使他占用了赵舒川的身体，也没有义务要扮演成一个好哥哥的形象，用一顿鬼哭狼嚎来宣泄自己对亡弟的不舍。 罗芮侠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心思没有赵舒川那么重。第一次见赵舒川这么声嘶力竭的失控样子，少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罗芮侠意识到是自己看待事情太片面了，他跟赵舒川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认识，一直到现在，可以说他是最了解赵舒川的人了。赵舒川这段时间的确跟以前不太一样，可他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质疑自己兄弟的人品。 赵舒河是赵舒川唯一的亲人，现在他死了，赵舒川怎么可能不难过呢？想想自己刚才说的都是什么蠢话……罗芮侠突然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罗芮侠红着眼睛。“我知道，你比我更难过。” 罗芮侠紧紧攥着拳头，“对不起，阿川。” 赵舒川根本没想怪他，不过罗芮侠现在的反应也是他预期的。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什么都别说了，写作业吧。” 作业结束后已经到了饭点，虽然罗芮侠强烈表示想要留下陪他，可赵舒川还是把少年打发走了。因为他有预感。 ——傅子淼今晚会来。 赵舒川决定要加快让傅子淼收留自己的计划，这事情拖得越久越不好办。不过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依附傅子淼。相反，他只是想要接近这个男人，好好看看没有他时燚的这五年，他傅子淼是否在他的康庄大道上活得滋润，活得心安理得。 在等待傅子淼的同时，赵舒川又把日记拿出来看。这次，他从日记里看到“谢鸿瑜”这个名字，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如何看上这个人的。越是往后看，越是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自己”与日俱增的厌世感。 这时，赵舒川脑子里突然跳出一个问题：赵舒川在跟自己灵魂互换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想的正入神，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赵舒川起身去厕所照了照镜子，找到合适的表情后才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傅子淼今天穿了一个杏色外套，里面简单搭配了件白色t恤。很显他身上自带的那股干净清澈的气质。只是脸色瞧着比昨天稍稍憔悴了那么一点，估计是熬夜了。 傅子淼手里提着一个袋子，看到赵舒川的那一刻，脸色顿时浮现一抹笑容。 “吃饭了吗？” 赵舒川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 傅子淼笑着说： “不管吃没吃，都陪我再吃点，好不好？” 他的语气就跟在哄孩子一般。 赵舒川没说话，把人让进了屋。进屋后，傅子淼将袋子里打包好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菜有荤有素，口味都是比较清淡。考虑到赵舒川胃不好，他特意去了粥店买了一碗南瓜小米粥。赵舒川明明注意到了这一点，却装作没看到。 其实他早饿了。 傅子淼将粥端到他面前，“爱喝粥吗？” 赵舒川点点头，“还行。” “下次有时间我给你熬。” 傅子淼很会熬粥，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赵舒川没说话，一勺一勺的将粥往嘴里送，动作很慢。 见他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显然是有心事。傅子淼问：“嘴角的伤是怎么回事？” 赵舒川没打算隐瞒，说：“同学打的。” 第17章 傅子淼停下手中的筷子，皱起眉头问：“为什么打你？你们老师知道这件事吗？” 赵舒川没出声，半晌才缓缓抬起头。“傅警官，我打算辍学了。” 傅子淼脸色写着关切的神情。“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见鱼儿上钩了，赵舒川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没什么，就是不想读了。” 傅子淼知道他没说实话，于是帮他说，“是因为你弟弟的事…对吗？” 见他没有否认，傅子淼继续说：“你弟弟的案子很快就会破，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赵舒川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就算找到凶手了，我弟弟也不会活。” 说着，赵舒川眼尾泛着红光，“我爸走后，我妈一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眼睁睁看着她从温柔贤惠变成了一个整天只会哭喊打骂孩子的母亲。她不再关心我们是否吃饱穿暖，我们生病了她也置之不理。” 赵舒川在一旁无声无息地听着少年的诉说。 “阿河是我带大的，一直以来，无论生活对我们多刻薄，我也从未抱怨过。傅警官，我老实跟你说吧。我之所以读书，是希望以后能靠学历找份好工作，让我弟弟过上好点的日子。现在他没了，就剩下我一个人，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人都离开我了，我爸，我妈还有我弟……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支撑我，以后怎么过都行。” 几滴眼泪从赵舒川的鼻尖“啪嗒”落下，他吸了吸鼻子，情难自禁，哽咽道：“我打算离开天成，就跟浮萍一样飘到哪里是哪里。” 傅子淼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除了心疼和理解，还有一抹难以言喻的东西……他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而傅子淼不知道的是，这个决定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沉默了半晌，傅子淼终于开口。 “小川，你愿意以后跟我生活吗？” 傅子淼发现，赵舒川听他说出这句话，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傅子淼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吗？” 赵舒川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说：“傅警官，我能把你的话理解成……你打算收养我，是吗？” 傅子淼摸着少年的脑袋，“你可以这么认为。” 赵舒川紧接着便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傅子淼陷入短暂的思考中。 说实话，他决定收养赵舒川的这个念头是在刚才那一刹那之间产生的。仅仅只是那几秒的犹豫，他便下定了决心，接着便将自己的结论脱口而出。至于原因，傅子淼觉得不会只是单纯的同情那么简单。要是如此，这世上比赵舒川可怜的孩子大有人在，他岂不是每个人都要收养了？另一方面，傅子淼清楚自己不是冲动的人，既然对赵舒川说出收养的话，只要赵舒川答应了，他就会负责一辈子。 或许听着是很疯狂，不过傅子淼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任何犹疑。 或许是为了那点“似曾相识”的错觉，也或者是为了弥补自己当年对一个人缺少了那股勇气的遗憾。傅子淼眸色决然，十分笃地开口： “我想成为你的亲人。” 赵舒川愣了几秒，这个表情并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是他听出了——傅子淼这次是来真的。 赵舒川在心里冷笑…傅子淼果然变了。他现在能轻而易举地说出“我想成为你的亲人”这样的话，还是跟一个才认识几天的小屁孩！心里顿时涌出一股酸涩感……听到傅子淼这样的回答，按理说他的目的达到了，可赵舒川内心并没觉得有多开心。 “你想好了，别后悔。” 赵舒川意味深长地说，只不过傅子淼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 傅子淼说，“不会。” “永远不会。” 吃完饭后已经快到十点了，傅子淼因为有事还要赶回局里加班。临走前他对赵舒川说：“后天我开车来接你，你看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走的简单收拾一下。被褥什么的就算了，我那里都有。” 赵舒川“嗯”了一声。 “等案子结束后，你弟弟的丧事我来处理，你只管安心上学。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闻言，赵舒川有些意外。赵舒河的丧事他都还没想到，没想到傅子淼连这一点都为他考虑到了。 他虽然讨厌傅子淼，可有时候却又不得不承认，傅子淼身上的确有些闪光点。只不过这让赵舒川觉得，这个人更刺眼了些。 “还有件事，” 傅子淼看着赵舒川嘴角的淤青说：“以后跟人打架，尽量别让自己吃亏。” 赵舒川为了维护自己的乖巧小绵羊形象，随即解释道：“是他们招惹我的，我没动手。” “他们？” 傅子淼皱眉，“这么说…是以多欺少？” “没事儿，下次他们再找我麻烦，我就找老师，不让自己吃亏。” 傅子淼浅浅地笑了。 也许是傅子淼太爱笑了，赵舒川似乎对他的笑容都产生了一种免疫力，心理上好像没那么排斥了。 傅子淼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赵舒川的头发很软还有些卷，手感很好，傅子淼喜欢这种柔软的触感。 “晚安。” 直到傅子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赵舒川才关上了门……与此同时，脸色也瞬间转换成了冷漠。 第10章 第十章 搬家。 第十章 傅子淼果然说到做到，这周他特意调休，周天上午十点左右就开车到了赵舒川居住的小区楼下。 第18章 上楼后敲门，开门的却不是赵舒川。而是另外一个跟赵舒川差不多年纪的少年。 罗芮侠将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他的眼神直接纯粹不带任何敌意，单纯的是在目测来人是谁。傅子淼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大方坦然的接受着少年的目光。 罗芮侠对傅子淼的第一印象就是——很帅。 “你就是傅警官吧？” 傅子淼“嗯”了一声，接着开口：“你是小川的同学?” “我是他最好的兄弟，” 罗芮侠强调的说，“啊，快进来，小川在收拾东西马上就好。” 罗芮侠很热情的把傅子淼让进屋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屋主人。他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赵舒川昨天突然跟他说要搬去傅子淼那里住，于是他一大早跑过来坚持要给赵舒川送行。 傅子淼一进屋就看到两个行李箱，冰箱门敞开着，里面还能吃的东西全都被清理出来，单独用了一个塑料袋装好搁置在桌上……看得出来少年的细心。只不过傅子淼不知道，这些都是罗芮侠弄的。 赵舒川刚好从卧室走出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两人视线碰到一起。 傅子淼笑了笑。 “我还担心来的太早，东西都收拾好了？” 赵舒川点点头，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熬了粥，还没吃早饭吧，你跟…” 傅子淼顿了顿，去看罗芮侠。 罗芮侠立刻心领神会。 “我叫罗芮侠，罗马的罗，丛芮的芮，大侠的侠。“ 傅子淼笑着继续说：“你跟小罗一起来喝点。” 赵舒川没有推辞，直接走进厨房取来碗勺，罗芮侠也不客气。 傅子淼挽起袖子，露出结实力量的小臂。 “我先把东西搬上车，你跟小罗慢慢喝。” 说完，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赵舒川发现，原本很重的行李箱在傅子淼手里就跟没有分量一样。要知道，由于自己现在这个身体的力量实在太弱了，方才他把箱子从房间移到客厅，可是用“拖”的方式。心里顿时失去了平衡感。心想：凭现在这个废物身体，哪天要是跟傅子淼打起来了，会不会被他秒杀？ 赵舒川不动声色地一边想，一边喝着粥。不得不说傅子淼熬的粥确实很好喝，赵舒川忍着只喝了两碗。 相比于他的虚伪，罗芮侠十分坦诚，他把剩下的粥喝了个见底，依旧意犹未尽。 “这粥真好喝，比我妈熬的还好喝。” 赵舒川没说话，他不想给予任何评价。他现在稍微能理解为什么前女友离开他后，又立刻投入了傅子淼的怀抱了。一码归一码，像傅子淼这样的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哪个女人不喜欢……除非不是女人！ 东西实在少，傅子淼只用了两趟便搬完了。赵舒川和罗芮侠跟着傅子淼一起下了楼，来到车旁。 “傅警官，我能跟过去看看吗？” 傅子淼冲他笑了笑，“很欢迎。” 赵舒川暗里不乐意，却也没把情绪摆在明面上。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去做什么？” “就去看看啊，” 罗芮侠搭着他的肩旁，“摸清你以后住哪里，离我家远不远，要是不远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去学校。” 赵舒川作为一个拥有着成年人灵魂的“少年”，无法理解罗芮侠这种早上要跟他一起去学校的执念。不过家好歹是傅子淼的家，自己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临时居住的，所以他没权力拒绝罗芮侠。 上车后，罗芮侠的嘴依旧停不下来。只是他的话题离不开赵舒川，傅子淼专心开着车，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回应两句。傅子淼开车时习惯带着墨镜，他皮肤本来就很白，黑色的镜片这么一衬，白的几乎都要发光了。 “傅警官，你以后可一定要照顾好阿川。你看他太瘦了，跟块小鹌鹑冻干一样。一定要给他养得白白胖胖的。” 赵舒川不动声色地腹诽：谁他妈是小鹌鹑冻干了？这死孩子的嘴怎么这么讨厌！ “那是一定的。” 傅子淼嘴角扬着迷人的弧度，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他这个人很独又能忍，吃亏得脾气。一直以来在学校也就我这一个能讲话的朋友。平时有什么话都藏心里，越挖他埋得越深。” 说着，罗芮侠‘啧’了一声，“看着深沉，其实心思单纯的很，特别好欺负。” “你好像很了解小川。” 傅子淼说。 “那是当然。” 罗芮侠看着赵舒川的后脑勺说：“我跟阿川小学三年级就认识了，我俩一直是同桌直到现在。他每天放几次屁我都清楚。” 赵舒川：“……” 赵舒川按捺住自己的拳头，心想：啊，谁能把这聒噪的小崽子收走？真想给他一拳头。 傅子淼却被罗芮侠的话逗乐了，淡然一笑。他发现罗芮侠跟赵舒川的性格完全相反，一个外向一个内向。相比而言，罗芮侠身上更具备他们这个年纪该有的那种随心所欲的快乐。而赵舒川原本该有的那股“随性所欲”的劲儿早被他支离破碎的家庭所扼杀。 傅子淼记得，第一次见到赵舒川时，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阴郁气质吸引了他。虽然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可他从未在赵舒川脸上看到过笑容。甚至连一点“开心”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 傅子淼心里滋生出了一个念头——从今往后，他想尽全力帮赵舒川将他缺失的快乐一点一点的弥补回来。想到这里，傅子淼不禁被自己这突如其来地的念头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赵舒川总是产生一些信誓旦旦的念头。 第19章 包括他收养赵舒川这件事。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以他的经济能力，养大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是绰绰有余。可要是细算，他和赵舒川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即便是想要帮助赵舒川，他大可提供经济上的接济，没必要做到收养的地步。可他心里放不下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原因，只有他心里清楚。 等傅子淼把车开到目的地后，赵舒川才发现傅子淼已经换住处了。 罗芮侠惊喜的发现他们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虽然不在同一单元。这着实让罗芮侠兴奋，开心的差点就抱着赵舒川转圈圈了。和赵舒川不同，罗芮侠是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性格。 只是他刚伸手，赵舒川察觉到他的意图后，用一个十分决绝的眼神拒绝了他。 罗芮侠也不在意。其实让他开心的原因很简单，由于他住的地方离赵舒川之前住的那个老旧小区有些距离，每天早上为了跟赵舒川一路，他需要早起半小时坐公家赶到赵舒川那里。这半小时里，罗芮侠一个人坐车，又没人说话，一直感觉很孤单。直到跟赵舒川汇合后，有了听客，他那话痨体质才得以发挥。 罗芮侠吹着口哨，“以后我明天能多睡半小时了。” “你可以不用等我。” 赵舒川将书包从后备箱拿了出来，单肩背着，另一只手拧着一只行李箱。说：“我认得去学校的路。” “那不成，一个人去学校实在是太寂寞了。” 说着，罗芮侠扭头去看傅子淼，“傅警官，你住几楼？” “六楼。” 傅子淼关上后备箱：“我们那楼的电梯坏了还在维修，一会儿要走楼梯上去。” 说着，从赵舒川手里夺走行李箱。 三人拧着东西一口气爬上六楼。重物都是傅子淼提的，罗芮侠帮忙将东西送上楼后，抬腕看了下表。 “那个…我得先走了，等会还有拳击课要上，去晚了我爸肯定要削我。” 傅子淼洗了个手，用纸巾擦着手上的水。“我开车送你，正好我也要出门买点东西。” “那可太感谢你了傅警官。” “没事。” 傅子淼转身对赵舒川说，“带阳台的那间是你的卧室，你在家休息一会，我出门买些菜，中午我们在家吃。” 赵舒川点点头。 等傅子淼和罗芮侠走后，屋里岑寂一片，赵舒川耳边还回荡这傅子淼刚才的那句话——你在家休息一会。 傅子淼用的是“家”而不是“我家”。没错，这确定是他的家，可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他不相信傅子淼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将自己归纳为“家人”，可目前为止，傅子淼的所作所为以及同他说话时，那种小心翼翼地维护……这一切都很容易让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坠入他的温柔陷阱中去，从而朝他一点点打开通往自己内心世界的大门。 赵舒川冷笑。 傅子淼自以为是得那点小聪明在他这里显然起不了作用。 因为他不是无知少年。 赵舒川打量着屋内的环境，房子很干净，面积比他之前住的要宽敞许多，屋内的陈设朴实无华，家具摆放的位置单一去看有些无序，但整体看上去给人空间开阔的既视感……是傅子淼的风格。傅子淼这个人对生活还算是有讲究的，这一点他以前就知道。 赵舒川将行李箱推到傅子淼所说的那间卧室。这是一间朝阳的主卧，不用说也能猜到这以前肯定是傅子淼的房间。 至于傅子淼为什么特意把房间让出来给自己，对此赵舒川根本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傅子淼有没有更换床单被子？他可不想自己每晚都盖着傅子淼用过的被子，光是想想都反胃。燕单町 赵舒川把行李箱搁在一旁，然后走到床边，抓起被子的一角整个掀开。床单被子很整洁，不像是有人睡过。随着他掀开的动作，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第11章 第十一章 谁他么喜欢男人了！ 第十一章 午饭是傅子淼亲自下厨做的，赵舒川装作想要帮忙的样子，不出意料被傅子淼拒绝了。 赵舒川斜倚在厨房门口，盯着傅子淼的背影。他的眸色深邃而冷漠，其中又带着一丝打量的意味。当傅子淼把身子转过去看他时，赵舒川又立刻换了副面孔，乍看之下，全然一副初来乍到的小绵羊模样。赵舒川任意在两副面孔中自由切换，乐此不疲。毕竟现在的他，除了会装，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其实赵舒川多多少少也会下厨，只是手艺上不了台面。做出来的东西不仅面相丑又难吃。 赵舒川心想：上辈子自己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问题刚从脑子里一过，顿时就浮现他跟傅子淼同桌吃饭的画面……只不过这些画面里的傅子淼和眼前这个男人有些出入。两张面孔逐渐重合，画面由模糊到清晰……赵舒川仿佛从时间的缝隙里飞跃回了过去——他还是时燚的时候。每次肚子饿，他第一时间总会想到傅子淼做的饭菜，然后恬不知耻的去傅子淼那里蹭饭。说来也奇怪，虽然他从不事先打招呼，可每次去，傅子淼准备的饭菜都够两人吃。后来两人上大学分开了，学校的食堂成了吃饭的地方，直到毕业他都还在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他还将次归咎于自己的嘴巴太没出息，竟然轻易的被傅子淼给喂刁了。 现在回想起来，赵舒川觉得那时候自己还挺无耻的。 第20章 傅子淼做了三菜一汤，再加一盘烤鸭。烤鸭是他特意绕路去西街老菜市场旁的一家卤菜的买的。傅子淼一直很喜欢他家的烤鸭，就买来让赵舒川也尝尝。吃饭的过程中，两人未有只言片语的交流。傅子淼偶尔会用公筷给赵舒川夹菜，赵舒川来者不拒。傅子淼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像只乖顺又不挑食的小猫。 这顿饭算是赵舒川这些天吃的比较正式的一顿午饭。即便算上上辈子，他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不得不承认，傅子淼的厨艺实在是很棒。又或许是赵舒川真的饿了，每道菜都意外的很合他的胃口。赵舒川对吃的方面一向挑剔，不对味儿的菜筷子根本沾都不带沾。可此时面对几盘菜，他竟然“雨露均沾”，最后还喝了满满一碗汤。 赵舒川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因为一顿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常便饭而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种满足不亚于因海啸而翻船在茫茫无际的海面上漂泊不定的遇难者，双脚着陆的那一刻的满足。 午饭结束后，赵舒川帮忙收拾碗筷。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搭把手。可傅子淼又不给他动手的机会。等傅子淼忙完后，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电视里正播着星爷主演的《九品芝麻官》，电影中的女主一家被反派杀光……这让赵舒川突然想起死去的赵舒河。 也没多想，赵舒川随口就问：“傅警官，我弟弟的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傅子淼将视线移到赵舒川脸上，犹疑了几秒才开口：“其实杀害你弟弟的凶手已经被逮捕了。一共三人，这三人都是他的同学。” 闻言，赵舒川心里咯噔了一下。 赵舒河的死状他见过，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这的确像是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干出来的事情。 在这个社会，恶魔是不分年龄的。 “既然凶手已经抓到了，那法院打算怎么判？” 其实赵舒川已经大致猜到了结果，不过他想从傅子淼这个警察的嘴里听到答案。 “凶手虽然已经落网，不过这个案子还没结束。” 傅子淼说，“三名凶手都主动承认他们在杀害赵舒河时吸食了毒.品，并且为了能减刑，他们还向警方提供了一个贩.毒窝点的线索。这样一来，本案的性质就不再只是单一的刑事杀人案了。” 赵舒川淡漠开口： “我只关心，那三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会被判死刑吗？” 他的的声音很低，定定地看着傅子淼的眼睛，幽黑的瞳孔里散发着一种近似绝望的冷漠。这是傅子淼认识赵舒川以来，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傅子淼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那番说辞是骗不了赵舒川的。所以，他只能实话实说。 “不会。” 赵舒川依旧盯着傅子淼的双眼，沉默片刻后，他平静的开口：“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赵舒川将自己的目光从傅子淼身上挪开，转而看向电视屏幕。他的过分镇定让傅子淼有些担心，正欲开口，赵舒川却幽幽地说： “法律收拾不了他们，可老天必定不会放过他们。” 说着，赵舒川重新看向傅子淼，问：“傅警官，他们会遭报应的，对不对？” 傅子淼听出了少年的无奈。 从法律的层面上来说，那些年轻的杀人犯们最后究竟能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对此，即使做了多年刑警的傅子淼也不敢给予肯定的回答。 不过“因果”是这世间最公平的法则，无论是谁，只要作恶就永远躲不掉“因果报应”——或许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安慰。 想到这里，傅子淼笃定地说：“嗯，一定会的。” 可傅子淼不知道的是，赵舒川适才说的“老天”指的并不是玉皇大帝更不是上帝...指的正是他自己。 二人静默了片刻，傅子淼抿了抿嘴唇，试探性地开口：“小川，能不能商量个事儿？” 赵舒川转过头看着他，“嗯？什么事情？” 傅子淼露出柔和的笑意，说：“以后别一口一个傅警官的称呼我了，我认为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 赵舒川垂了垂视线，接着又重新抬起眼问：“傅哥儿？” 傅子淼听后先是微微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笑说：“怎么想到叫这个？” 赵舒川没有多解释，嘴里淡淡地说：“顺口。” *** 整个下午，傅子淼都陪着赵舒川在家看电影打发时间。晚饭结束后不久，傅子淼接到局里同事的电话，随后就出了门。 傅子淼离开后不久，就有人来敲门。赵舒川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清来人是罗芮侠后，他打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 赵舒川一边问，一边将人往里让。 罗芮侠走进屋后，扬了扬手中的资料。“来找你复习。” “复习？” 赵舒川一脸莫名其妙，“复习什么？” “你不会连下周一期中考试这事儿也忘了吧？” 赵舒川笑了笑。 不是忘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件事。 罗芮侠将视线在屋里逡巡一圈后，问：“傅哥呢？” 赵舒川挑了挑眉。 没想到罗芮侠跟傅子淼今天才见面，一个上午的工夫，连称呼都改了。 赵舒川坐回沙发上，“出去了。” 罗芮侠坐到他旁边，“怎么样啊？” 第21章 赵舒川蹙眉，“什么怎么样？拜托大侠，你讲话能不能不要掐头去尾。” 罗芮侠用肩膀碰了碰赵舒川，“就是你跟傅哥住一起后的感想啊？” “阿川，说真的，我有点好奇你怎么突然决定跟傅哥住一块儿了。” 赵舒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这事儿你不需要好奇。” 罗芮侠着急了，“为什么不能好奇啊？” “没有为什么，你别问了。” 见他语气变冷，罗芮侠只好作罢。他举手表示投降，“好好，我不问，不问。你眼神别那么凶，会吓到我。” 赵舒川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我眼神很凶吗？” 罗芮侠点头，“特凶！你失个忆，整个人都变了。我俩认识这么久，你之前从来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现在你一言不合就来场‘眼神杀’，那威力绝了，一瞪我我就犯怵。” 听他这么说，赵舒川笑了笑。脸颊倏地显现出两个深浅一致的酒窝。 的确，赵舒川的颜值是没话说的。由于这些天饮食和睡眠上的规律，他的气色渐渐好转，脸色不再向以前那样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而是白里透着小粉红，只不过脸型依旧削尖，平时也没什么表情，这使得他的眼神变得具有攻击性。要是脸色瞬间冷下来，眼神也会带着一股狠劲儿。 现在的赵舒川，也只有在罗芮侠面前，才不会太过刻意的去掩饰情绪。在不知不觉中，他对罗芮侠产生了一种信任感，以至于在这个少年面前，时常会暴露出“时燚”的一面。对此，赵舒川倒是不介意。 “真不公平，你都长那么帅了，为什么还有酒窝。” 罗芮侠用手指去戳赵舒川的酒窝，“笑起来真好看，我要是女生我肯定分分钟爱上你了。” 赵舒川呛他，“你要是女生我也看不上你。” 罗芮侠表现的很受伤，“为什么啊？” 赵舒川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眼，煞有介事地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罗芮侠把手搭在他肩上，“话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赵舒川实在不想跟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小屁孩聊这种话题。实在太特么纯情了，不适合他。正当他要开口转移话题，罗芮侠先他一步开口：“不对啊，你不是喜欢男的么？” 赵舒川：“……” 谁他么喜欢男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应小编的要求，文名中不能出现“卧底”一词，没办法就改了文名。 第12章 第十二章 你会不会讨厌我？ 第十二章 赵舒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向眼前这个小崽子澄清一下自己的性取向。否则以罗芮侠的性格，他能把这事挂嘴上一辈子。 趁罗芮侠毫无防备，赵舒川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反手一拧，罗芮侠吃痛来不及反应赵舒川已经把他身体翻过来，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即便罗芮侠力气大，可只要他稍微反抗一下，被赵舒川拧在背后的那只手臂的某根筋就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又麻又痛。 “疼疼疼…”罗芮侠吃痛的喊道，“君…君子动口不动手。” 罗芮侠不知道，赵舒川采用了擒拿格斗中一个比较简单的招式。赵舒川有意放松了力道，不至于让罗芮侠受伤。 他简单粗暴的说：“听好了，我不是基佬，喜欢女人，明白？” 罗芮侠疼的嗷嗷叫，“明白明白，快松开，手要废了。” 赵舒川松开罗芮侠的爪子，还不忘帮他整理了一下弄皱的衣领。他似笑非笑地盯着罗芮侠，“你不是说要复习，可以开始了么？” 罗芮侠诺诺地点了点头。结果秒变脸，凶相毕露，朝赵舒川猛扑过去……赵舒川似乎早预感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嘴角一勾，身体顺势往后倒去避开了罗芮侠的突袭。在看准他还来不及起身，赵舒川已经先一步动作，随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当做垫子压在罗芮侠身上。 罗芮侠被他压制的动弹不得，嗷嗷喊疼。 “川哥饶命，小的这次真服了。” 赵舒川用手指弹他的脑袋瓜，“小兔崽子，想跟我斗你还得再修炼十几年。” 玩笑归玩笑，赵舒川毕竟不是十几岁的孩子，陪着罗芮侠闹腾了一会儿立刻又变回稳重的模样。赵舒川为了立好“学霸”人设，只得跟罗芮侠一起复习。不过他也不单纯只是为了一个人设，他需要文凭去为自己的将来做铺垫。既然老天让他再活一次，再怎么样也不能混的比上一辈子还差吧。 以前的他喜欢追求新鲜刺激的东西，之后玩上了赛车。不过这一世，他并不打算重操旧业。主要是凭借现在的条件，他也玩不起。 赵舒川算了下，手里除了那套老房子，就剩一本存折。密码他在日记里找到了，他去银行查过，里面只有两万块钱。区区两万块够不够他活一年都是个问题。 傅子淼收留了他，虽然这家伙挺有钱的，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不过傅子淼的钱，房子，车子都不是他的。他总不能真的靠男人吃饭。要他依靠傅子淼，原则上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赵舒川清楚，他以后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 之后罗芮侠被他妈的一通电话叫了回去。赵舒川看着墙上的挂钟，熟练的转着笔。 已经十点半了，傅子淼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赵舒川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的思想不对劲。因为现在的自己，怎么看都像是个等待晚归丈夫回家的小妻子？ 第22章 这样一想，顿时有了画面感…… 赵舒川把笔扔到一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第三个人住过的痕迹。 赵舒川走到书架边，随手抽出一本书，心不在焉的翻了几页。 既然傅子淼没跟其他人住，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是单身？也就是说，在自己死后不久，傅子淼其实没跟小颖在一起？ 赵舒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纠结起这些问题。他阖上书，将其放回原来的位置。视线瞥到书架中间一层摆放着的一些取景照片上，都是在不同地方拍摄的。赵舒川随便挑了几张看了一下，是他曾经想去，最终却没能去成的地方。 赵舒川“啧”了一声。看样子，傅子淼这几年去过很多地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喜欢旅游。 随后，赵舒川又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他的消失并未给傅子淼的生活带来太大的波澜——即便这个“消失”是彻底斩断了他和傅子淼世界的连通。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即使没有时燚，他傅子淼照样能活的多姿多彩。 虽然这一点他早就清楚了。 赵舒川突然觉得有点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他把照片放回原来的位置，接着打开电视关上灯重新躺回沙发上。 其实他也不想在这干巴巴的等傅子淼回来，只不过今天好歹是第一天住进来，总要替自己找点存在感。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的广告，赵舒川终究抵不过困倦，没一会就闭上眼睡着了。 在新的环境里，起初赵舒川睡地还算安稳，可随着一声天雷乍响，他被强行从睡梦中拽了出来，大脑的意识却仍停留在混沌中。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雨，淅沥的雨声浇筑在赵舒川心里，一滴滴雨水砸的他支离破碎。 冰冷熟悉的雨夜，潮湿阴冷的空气，漆黑无尽的天空……这一切的画面犹如梦魇里永远也等不到甲光的天擎。赵舒川被扔进画面里，黑云压在他的胸口处。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记忆中，被金属挤压变形的痛感从他眉心化开，随着血液在他的四肢百骸里肆意冲撞。他独自承受这一切，身体深出潜滋暗长的一股强烈的恶念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耳边断断续续听到女人的哭泣声，赵舒川猛地抬起头，他发现小颖此时此刻就站在他对面，哭得撕心裂肺，娇小的身体无助的颤抖着，她满脸泪痕，死死盯着赵舒川的眼睛。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赵舒川想起来，这正是他跟前女友小颖分手那晚。 “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还没有他重要？” 赵舒川无言以对，他早已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傅子淼推门进来的时候，屋内并没有开灯。随着一道闪电落幕，细碎的光在屋内一闪而过，傅子淼隐约看到沙发上的人影。他按下灯的开关键，灯亮起的瞬间，屋内一片通明。 傅子淼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里的赵舒川。 少年像是一座石化的雕像，岿然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怎么还不睡？” 傅子淼将手里的大包小包放好，没有等到赵舒川的回应。傅子淼扭头去看他，赵舒川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发出一丝轻微的呼吸声。 傅子淼立刻觉出不对劲。 此时赵舒川目光空洞遥远，他的瞳孔像是被一层坚硬的介质隔开，光射不进去，灵魂也出不来。 傅子淼连忙伸手抓住赵舒川的肩膀，“怎么了？不舒服吗？”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赵舒川混沌的意识顷刻间被傅子淼的声音粉碎了，思绪回归本体的瞬间，傅子淼那张脸闯入了他的视线，可以说是再次与刚才的梦魇无缝对接。赵舒川的大脑还没进入思考模式，本能先一步驱使着他送出了自己的拳头。 这一拳载着赵舒川的恐惧和逃避，可以说是用了全力。 傅子淼弯着身子，来不及躲闪，在这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嘴角实实地接下了一拳。傅子淼踉跄两步，紧接着便倒在地上。与此同时，赵舒川从沙发上站起身，鞋都没顾上穿。他眼底的戾气像是破冰的海水，蔓延至整张脸，拳头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这样充满攻击性的赵舒川难免会让人心悸，可傅子淼对少年丝毫没有烦厌的情绪。他眉头微拧，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小川？” 好在赵舒川很快恢复理智。看清傅子淼的脸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控，他连忙换上慌张失措的神色，垂着眼和傅子淼对视。 傅子淼嘴角渗出血，双手撑在背后直着身体，绷紧着下颌线仰起脸来看着赵舒川。他的鼻梁窄细眼窝深邃，脸蛋白皙又英俊。男人眼睛里簇着两点光，却找不到怒火中烧的痕迹。 从这种居高临下的角度去看傅子淼，这还是第一次。在赵舒川眼中，傅子淼俨然一副失败者的模样。内心竟然得到短暂的满足——有一种正将傅子淼踩在脚下的快感。赵舒川往后退，被沙发阻去了退路，做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傅警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舒川的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了。 傅子淼淡然道：“没事。” 他从地上起来走到赵舒川跟前。“是我吓到你了。别怕，没事了。” 此时外面的雨势愈大，雷声撞击到人心里。傅子淼走到窗边，关上窗户又拉上了窗帘。 赵舒川有些意外，他这么一拳下去，原本以为傅子淼会把自己拧起来扔到门外，再不济也会骂上两句。没想到傅子淼跟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安慰起自己来。 第23章 赵舒川拧着眉头，低下头不停地摩挲着手指，全然一副小可怜模样，好像刚才那一拳是打在他地脸上了。 “傅警官，我刚才…” “小川，” 傅子淼开口打断了赵舒川，“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 他抬手揉了揉赵舒川的头。“以后不叫傅警官...” 傅子淼笑了一下，“算了…你刚才怎么了？” 赵舒川缩了缩身体，“做噩梦了……外面又打雷我被雷声吵醒，一个人……很害怕。你一碰我，所以就…” 赵舒川抬起头，嗫嚅地问：“你会不会讨厌我？会不会…赶我走？” 傅子淼嘴角还带着伤，浅浅地笑着：“不会讨厌你。从今天开始，这个家不在是我一个人的家，也是你的家。或许短时间内你没办法把我当成你的家人。不过没关系的小川，我们试着给彼此一个相互接受的时间，好不好？” 傅子淼的声音像是教堂里祷告的钟声，他的笑容比头顶的灯光还要亮。赵舒川定定的看着男人。要是温柔也是一种手段的话，赵舒川觉得，傅子淼运用的很好。 ——傅子淼越是温柔，他就越觉得这个男人害怕。 他已经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傅子淼了。 赵舒川脸上却写着一副受宠若惊，愣了几秒，不敢说话。像是踽踽前行在沙漠中的流浪者突然找到了一片绿洲，却又举棋不定不敢上前迈出一步，生怕是海市蜃楼的假象。 半晌，他才点头。“好。” 傅子淼走到刚才放下纸袋的地方，将几个袋子拎到赵舒川面前。 “去试试合不合身。” 赵舒川低头扫了眼，袋子装的是衣服和鞋。 他很想笑。 看样子傅子淼是真准备把自己当孩子养了，竟然还给自己买衣服买鞋。 “要是不合身我明天找时间去换。” 衣服既然傅子淼买给他的，到后来还是会穿在自己身上，推脱只会显得矫情。 赵舒川：“谢谢你，傅哥儿。” 傅子淼一笑，“不用跟我客气。你记住，从今往后我能给你的任何东西，都是我愿意给你的。你拿的要理所当然，我既然说了要照顾你，就会是一辈子。” “你明白吗？” 赵舒川看了眼正往沙发坐下的傅子淼，他用纸巾揩掉嘴角的血渍。 他扯了扯嘴角。 傅子淼愿意给是他自己的事情，可他不一定愿意要。 “以后我回来晚你自己先睡，不用等我。” 傅子淼扔掉手中的纸巾，说：“要是害怕别关灯，给我打电话。” 赵舒川点点头，他转身，拿着纸袋回了房间。 第13章 第十三章 你想跟我试什么？ 第十三章 期中考如期开始，考试时间从周一到周二两天。考试结束后又恢复上课。周三下午，赵舒川所在的班级有场篮球赛，对手是天成另一所重点高校的高一学生。罗芮侠作为班级篮球队的主力，自然也参与了这场比赛。 下午第二节物理课结束后，全年级开始进行大扫除，参加比赛的男生换上球衣准备去操场集合。原本这跟赵舒川没什么关系，他应该跟其他同学一样，留下打扫卫生。结果参赛的其中一个同学闹肚子，一个上午三番五次往厕所跑，最后双腿发软根本没法上场打球。体育委员跟罗芮侠一合计，于是便喊来赵舒川顶替那位同学的位置。 赵舒川答应了，因为相比于大扫除，他更愿意打场篮球赛。 比赛开始的前三分钟，队员都换上了篮球服，只有赵舒川除外。他没带篮球服，别人的他嫌弃不肯穿。 对手实力很强，加上赵舒川临时加入，与其他队友配合不够，上半场他们队落后了六分。 赵舒川撩起衣服揩着脸上的汗珠，不经意露出了他那细窄的腰线，少年肩胛骨的形状在被汗水浸透的体恤下若隐若现。今天是赵舒川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剧烈运动，流了很多汗，一些不快的情绪随着汗水从身体渗出，再蒸发消散，一股久违的酣畅。 没想到跟一群高中生打球能打到他的兴致上。 罗芮侠喘着气，递了瓶水给他。 “怎么样？” 赵舒川接过水喝了一口， “痛快。” 罗芮侠笑了笑，“那就对了，等会咱俩配合，这次肯定能赢。” 赵舒川挑眉，问：“之前跟他们打过比赛？” 罗芮侠点点头，“上学期也跟他们打过一场，原班人马，” 罗芮侠喝了口水，撩起球衣揩着汗，继续说道：“输的贼惨。” 赵舒川瞥了眼对面休息区的对手，对方脸上都是势在必得的神情。 赵舒川拍拍罗芮侠的肩膀，很酷的来了句：“没事，小可怜。这次哥带你赢。” 赵舒川能说出这句话，并不是吹嘘的。怎么说上辈子的他也曾混迹过校篮球队，球技自然没话说。身体虽然不再是以前的身体，可手感以及灵敏度还在。 下半场赛事很激烈，篮球这项运动并不需要队员在赛场上一枝独秀，需要团队的配合跟默契。球场上的罗芮侠没了平日逗比体质，专注而可靠。有了他的配合，赵舒川接连投了两个三分球，再配合着其他队友防守，很快便将分数追平。引来观众席上的女生接二连三的失声喝彩。 对方很快便有了危机感，虽然后来他们也进了几球，可无法攻破赵舒川的猛烈的进攻。球只要到赵舒川手上，必定会被他重重灌进篮球框里。 第24章 最后赵舒川他们队以高出对手十七分的成绩赢下了这次比赛。 比赛结束后，罗芮侠走到赵舒川面前，两个少年十分默契的举起拳头，碰在一起。裁判吹起口哨，示意集合，两队队友相互握手将比赛完美的画下了句号。 赵舒川走回休息区，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准备穿衣服时，他注意到了一双眼睛。 谢鸿瑜正坐在休息区的台阶上，垂着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赵舒川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穿好外套准备离开。 谢鸿瑜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赵—舒—川。“ 赵舒川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挑眉问：“有事？” 谢鸿瑜站起身来，“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什么…” 赵舒川话还没说完，罗芮侠就走了过来。在看到谢鸿瑜后，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脸色立刻一沉，警觉性的挡在赵舒川面前。 “你又想干嘛？” “与你无关，” 谢鸿瑜拍拍身上的灰尘，挑眉看向赵舒川，“我在外面等你。” “你以为你是哪根葱？谁理你！” 罗芮侠拉着赵舒川手腕，“阿川，我们走。” 赵舒川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搭理谢鸿瑜，那这人今后一定没完没了。看得出来谢鸿瑜并不是想打架，即便是想打架他也丝毫不在意。他倒是想听听谢鸿瑜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舒川停下脚步，制止罗芮侠想要继续向前的动作。 罗芮侠转身看着他，“走啊。” “我刚想起来…书包丢教室了，我回去拿一下，你去校门口等我。” 赵舒川说道。 罗芮侠不傻，他说：“我陪你一起回教室。” “我跟他说几句话。” 赵舒川转念一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打架。去吧，听话。” 既然赵舒川都这么说了，罗芮侠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斜睨了谢鸿瑜一眼，忿忿离开。 赵舒川跟着谢鸿瑜来到教学楼的一处天台上。 事实上，赵舒川从日记里就已经了解到以前的“赵舒川”对谢鸿瑜有一种暗恋情结。对常人来说，他对谢鸿瑜的感情，是一种异类的感情，只能被他用文字发泄出来。另外，他还知道…以前的“赵舒川”经常遭受谢鸿瑜等人的霸凌。燕闪町 屈辱不甘混合着对人生性向的绝望最终逼着“赵舒川”走上了绝路。所以每次看到谢鸿瑜，赵舒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赵舒川开门见山：“什么事？” 谢鸿瑜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他个头很高，足足高出赵舒川一个头，阴冷的气质使得他气场强大。 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赵舒川地脸。 赵舒川很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带着侵略性。多少能看出眼前这小子不是个善茬。 谢鸿瑜缓缓走向赵舒川，拉近两人地距离，直到仅一步之遥时，他才停下脚步。 “之前你说喜欢我，现在还算数吗？” 赵舒川皱眉。 “老实说，我现在对你很感兴趣。虽然我从没跟男的交往过，不过…” 谢鸿瑜突然低下头，嘴贴近赵舒川耳边，压低声音说：“我想跟你试试。” 赵舒川笑了，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对酒窝。 妈的，这个毛都没长齐地小.逼.崽子竟然想跟老子搞基？ 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听过地最好笑的笑话。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是时燚的时候，有哪个男人敢在他面前发*情，他铁定已经把对方打残了。现在的臭小子简直了，真他妈的操.蛋。 赵舒川恶劣一笑。 这种小混蛋得治一治才行。 谢鸿瑜见赵舒川一直在笑，那笑容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 “你不愿意吗？” 谢鸿瑜问。 赵舒川勾着嘴角问：“你想跟我试什么？说清楚点。” 谢鸿瑜轻笑着说：“当然是交往，至于交往后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赵舒川轻轻一晒：“做、爱？” 谢鸿瑜挑眉，“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陪你试试刺激些的。” 他的话刚说完，赵舒川冷冷一笑。下一秒，他一拳打在谢鸿瑜肚子上，谢鸿瑜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自己。赵舒川下手很重，本就抱着要教训对方的目的，没想过要收力。 谢鸿瑜捂着肚子，漂亮是五官揉在一起，踉跄两步坐到地上，背脊上的毛孔里都涔出冷汗……怒火顷刻间吞没了生理上的疼痛，他抬着眼皮恶狠狠地瞪着赵舒川。 “操.你妈！” 谢鸿瑜低声咒骂了句。 少年的视线如刀子一般，赵舒川孰若无睹，他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语气轻佻，恶劣地说道： “就你这样的货色想跟我搞基？你配么？” 说完，赵舒川若无其事地揉着拳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刚才那一拳力道没收好，手有些酸胀。 “你给我听好了，我对你没兴趣。” 赵舒川面无表情的说道：“以后别来惹我，要是以为老子还会像以前一样窝囊，你就试试！” 话撂下后，赵舒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天台。 赵舒川在学校大门口看到罗芮侠孤零零地靠着墙站在那里，先前穿的一身球衣已经被他换成了校服。罗芮侠低着头，脚下踩着夕阳的残影，书包斜挎在肩上，手里还拎着一个书包。 第25章 赵舒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寸头。 罗芮侠一看到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瞬间亮了一盏灯。他将赵舒川全方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检查了一遍。即使这样也觉得不够，伸手还想去掀赵舒川的外套，被赵舒川一巴掌拍开。 赵舒川笑了一下，问：“你干嘛？” “那王八蛋动手了吗？” 罗芮侠将书包递给他，问道。 “没动手，“ 赵舒川接过书包，朝对面马路的公交站台走。“不过我动手了。” 罗芮侠“嘿”了一声，“到底怎么回事？谢鸿瑜找你干嘛啊？” 赵舒川懒得解释，随口敷衍了一句。“找我搞.基。” 闻言，罗芮侠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你怎么说？” “怎么说？当然是打一顿。劝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丫的学人搞.基，想搞也别来找我。” “绝了我的川川！” 罗芮侠朝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赵舒川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14章 第十四章 辛苦了，傅哥儿。 第十四章 少年们一高一矮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罗芮侠说：“你刚才要是再晚一分钟出来，我就去找你了。谢鸿瑜这个王八蛋阴的很，这次就算了，下次他再找你事儿，你必须得让我陪你一起。” “你太看得起他了，” 赵舒川说，“你觉得真打起来，我会打不过他吗？” 罗芮侠不置可否地说，“万一他还找了其他人呢，你一个人能打得过几个人？” 这世上有很多坏蛋，他赵舒川绝对算一个。坏蛋的通病就是——从不吃亏。 赵舒川没回应罗芮侠的问题，他不想跟少年纠结“能打得过几人”的问题。只有他自己清楚，即便刚才他面对的不只是谢鸿瑜一个人，哪怕是十个二十都握着铁棒砍|刀的混混，赤手空拳的他照样不会怂。 要论打架的凶狠程度，赵舒川就没输过。一个字，“干”就对了！ 罗芮侠撸了把头， “再说，我都答应傅哥在学校要多照顾你，绝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赵舒川突然停下，挑眉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罗芮侠耸了耸肩，“就那天他送我去我家拳馆的路上啊。” 赵舒川垂了垂眼睛，继续往前走。“他还说了什么？” 罗芮侠答道：“傅哥说，要是有人对你动了手，甭管对方是谁，我尽管打到他服为止。一切由他来善后。” 赵舒川有些不信，这不像是从傅子淼嘴里说出来的话。傅子淼这人从小给他的形象就是太规矩了，一身儒雅脱俗的清冷气质。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从不跟人起冲突。当然，他这人本身就让人挑不出毛病。眼删挺 赵舒川自顾想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抓错的重点，忽略了罗芮侠那段话里的中心思想。 他无声的勾起嘴角，接着开口说：“他是警察，让你以暴制暴，这是在教唆未成年人犯罪。” 罗芮侠“啧”了一声，“有那么严重嘛。我倒是很认同傅哥的话。没听过一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这句话倒是没毛病，赵舒川很赞同。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对傅哥还是有点怕的。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高冷的一比。” 说着，罗芮侠顿顿，然后又接着说，“不过…像他们这种整天跟杀人犯抢劫犯打交道，嘻嘻哈哈的好像也不太正常。” 对于罗芮侠对傅子淼的这番评价，赵舒川不以为然。 以前的傅子淼的确很高冷，不知道是不擅长还是不屑主动跟人打交道，看着就很不好相处。不过现在的傅子淼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爱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来自成年人的沉稳和温柔。虽然话不多，但每句话都能说到点上，不会过多干涉别人的事情。至于他的笑，很有杀伤力，无形之中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感。 赵舒川甚至还愿意承认——傅子淼是他见过最会笑的人。 至少，在自己面前，傅子淼是这样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舒服。 罗芮侠敞着嗓子继续自说， “我以前在电影里看到那些刑警基本都是一个样。满脸胡渣、老烟枪，油头烟嗓的…傅哥真的完全颠覆了刑警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一说一，他绝对是我目前为止，见过的刑警当中最帅的！” 赵舒川笑笑没说话。 赵舒川是个适应力极强的人，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慢慢适应了罗芮侠的聒噪。可此时他突然觉得罗芮侠很聒噪，好想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他甚至怀疑，罗芮侠嘴里长了三个舌头，要不然他说这么多话，舌头怎么不打结？ 赵舒川到家的时候，傅子淼还没回来。他去卧室找了身干净衣服洗了个澡，等他洗完澡后手机突然响了一声。赵舒川平时就不怎么看手机，也没管。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声。赵舒川拿起来一看，号码很熟悉，是傅子淼的。 [到家了吗？] [皮蛋瘦肉粥、香菇鸡肉粥、藜麦紫薯粥、板栗山药小米粥，喜欢哪个？］ 看着傅子淼发来的内容，赵舒川觉得有些饿了。随后就想起那天搬家，傅子淼带来的粥，味道是真不错。 赵舒川果断输入一行字。 第26章 [喜欢你做的粥。] 消息发送后，傅子淼很快就回复了。 [好。］ 电视里播着无聊的电视剧，赵舒川眼睛盯着屏幕，心思根本没放在上面。 不知为何，没由来的厌烦了眼前的一切。 这是他重生后，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消极倦怠的情绪。赵舒川开始在心里质疑自己当初的决定——和傅子淼住一起。 现在他已经弄清楚，傅子淼跟小颖确实没在一起。其实就算两人真的成了恋人，结婚生子，也跟他没任何干系。 若是说起当初跟小颖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赵舒川已经记不清细节了。唯一记得的是，那时他已经是职业赛车手了，在一次比赛结束后，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孩主动跑到他面前，对他说：时燚，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 当时有很多人在旁边起哄，女孩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光。犹豫了几秒，他就答应了。于是小颖就成了他第一个女朋友。跟小颖在一起后，他尝试着喜欢她，渐渐的，他喜欢上了她的灵气可爱，却从没碰过她，唯一的亲热也只限于拉手。 现在想想，赵舒川觉得自己挺混蛋的。他欺骗不了自己，其实他从未爱上过小颖，也深知自己无法给她未来。所以即便小颖明面上是他的女朋友，可他们之间连个亲吻都没有。 小颖最终选择离开他，分手是她提的，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他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和小颖是这样，和傅子淼同样也是这样。 其实上辈子他跟傅子淼之间也没什么纠葛，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任何恩怨。谁也不欠谁。他跟傅子淼仅仅是性格不合，彼此看不顺眼。即使他现在知道了，傅子淼从未把他当做兄弟，甚至在他死后都没留下任何有关他的东西……但那晚自己打在傅子淼脸上的那一拳，已经抵消了他心里的所有的怨念，剩下的便什么都没了。 所以现在他有什么立场留在这里？ 赵舒川在心里问自己，始终没有答案。 角色变了，立场不明，此时的赵舒川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傅子淼为他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意识的分野还不得而知。其实以前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傅子淼对他并不刻薄，甚至是照顾的。那时傅子淼比他大上几个月，任何事只要牵扯到他，傅子淼有意无意都会让着自己。其实他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从未正视过傅子淼的这种忍让或者是说是退步。 现在怎么了？良心发现？真是可笑。赵舒川冷笑一声，他没良心，从没有过。 直到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才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傅子淼手里拧着瓜果蔬菜，在玄关处换了鞋。看到赵舒川后，笑着问他：“饿不饿？” “还行。” 赵舒川起身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水，递到傅子淼手边。“辛苦了，傅哥儿。” 傅子淼微微愣了一下，他根本不渴，还是接过水，喝了几口。 适才傅子淼微小的反应并没逃得过赵舒川的眼睛，他忽然就明白了。傅子淼那句“给彼此一个相互接受的时间”并不只是说给他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原来傅子淼也在适应他。 赵舒川收回目光，从傅子淼手里接过水杯。 傅子淼：“先吃个苹果垫垫肚子，我去煮粥，很快就好。” 赵舒川点点头。 打了一下午的球消耗了很多体能，肚子也饿了。赵舒川敷衍的咬了一口苹果，口感不是很好……老实说，他以前就不喜欢吃苹果，甚至有十几年都没碰过。赵舒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不喜欢的东西，他看都不看一眼。至于喜欢的，就会不顾一切。 赵舒川把咬过的苹果放到一边，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正在厨房忙碌的傅子淼身上。 从这个角度看去，傅子淼的背影有些清瘦。他的动作看着总是不紧不慢，却干净利落。 赵舒川在心里问自己：那傅子淼对自己来说属于哪种？讨厌还是喜欢？ 赵舒川想了想有了答案。 ——两种都不是。 傅子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目光刚好落在茶几上被赵舒川咬了口就嫌弃丢在一旁的苹果。他的表情是淡然的，只是眼底突然多了点隐晦不明的东西。 很快，傅子淼又恢复常色。“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赵舒川唉了一声。 * 期中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赵舒川在班里排名十一，全年级三十二。这个成绩同他上学期考试成绩比起来，明显的退步很多。赵舒川自然不清楚自己以前的水平，对这个结果，他觉得还算过得去。 罗芮侠这次考试发挥得不错，总成绩在班里排名第八。有史以来第一次考过赵舒川。赵舒川原本以为他肯定会在自己面前好好嘚瑟一番，而罗芮侠的表现却出乎他的意料。罗芮侠并没多开心。 很快，赵舒川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赵舒河的葬礼即将到来。 这周六，在傅子淼的安排下，赵舒川签了遗体认领书。当天下午，赵舒河的遗体在天成殡仪馆火化，同他们父母葬在一起。赵舒川并没有让傅子淼安排任何葬礼有关的仪式，他们兄弟二人本就没有亲戚。赵舒河的骨灰下葬的过程中，只有他，傅子淼以及罗芮侠在场。 赵舒川用视线去勾勒墓碑上的字迹，每个字都方方正正，每一笔都有它该有的轨迹，跳脱不出笔画的制约。就和人一样，永远逃脱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则……赵舒川的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从眼睛里流了出来。等他意识到时，早已经泪流满面。赵舒川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胡乱的抹着泪水……更糟糕的是，泪水顺着他的鼻尖落到衣襟上，将他胸前晕湿一片。 第27章 好狼狈。 其实赵舒川没看上去的那么伤心，可是心口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发痛。这个身体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在面对血缘至亲离世的场面，属于这个身体主人本能的感情即便离开大脑也会随着心脏脉搏的跳动而显现出来，折磨着赵舒川。 这一刻，赵舒川前所未有的感受到——有种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恐慌。 他还未从这种恐慌中抽身而出，傅子淼早已一言不发将他搂在怀里，用这小心翼翼地力道。 葬礼结束后，赵舒川当晚生了一场病，接近四十度的高烧差点要了他第二次命。半夜傅子淼辗转反侧，放心不下睡在另一个房间里的赵舒川。最终他还是起身去了赵舒川的卧室。 傅子淼看不清床上的人，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屋内没开灯，窗帘合得很实，只有一束黯淡得光线透过门缝钻进来。赵舒川借着这点微弱的光，看到赵舒川身上没有被子，他轻轻捻起被子一角，想替少年掖好被子，手却不经意得蹭到了少年，傅子淼立刻感受到了赵舒川肌肤下异样的温度。傅子淼没多想，用掌心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这一探不要紧，下一秒，傅子淼的心顿时拧成一团。 他迅速打开灯，光瞬间吞没黑暗，这么大动静赵舒川也没醒。这时候的赵舒川也没法醒来，高烧沁出的冷汗将他几缕头发浸湿，贴在额头前，脸烧的通红，嘴唇因脱水而开裂。 “小川，” 傅子淼紧拧着眉，眸色幽沉。 他轻轻拍着赵舒川的脸试图叫醒他，少年并没有睁开眼，只是从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几不可闻的闷哼。 傅子淼从衣柜里翻出外套给他穿好，一把抱起赵舒川，拿着车钥匙就出了门。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15章 第十五章 因为我哥喜欢男人。 第十五章 车最终开到医院门口，傅子淼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半个身子钻进车里，双臂张开就要去抱赵舒川。手刚碰到人，视线下垂就对上赵舒川不知所谓的眼神。 赵舒川不知何时睁开得眼。少年的脸被高烧的发热发红，脑袋疼的像是有人正用锤子在拼命敲打。他眼底有些凌乱， “傅哥儿…” 赵舒川有气无力的开口，因为喉咙干的发痒忍不住咳嗽几声。短短几秒内，赵舒川反应过来。 傅子淼刚才是想抱他。 抬眼看到傅子淼面色难得的深沉，眼底却是一片温柔。 “再忍忍，我们这就去看医生。” 傅子淼说完就将赵舒川抱出了副驾驶。 赵舒川整个身体悬空，上一秒还是一张厌世脸，下一秒惊慌失措的表情爬满了他整张脸。 傅子淼竟然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他！ 他哪里被人这么抱过！ 太他妈荒唐了！ “傅…” 赵舒川挣扎着，“快放我下来。” 要是给人看到他被男人这么抱着，还不如让他凭空爆炸算了。 傅子淼却没任何尴尬，脸上没什么表情。见赵舒川反应这么激烈，担心他难受于是把他放下来。结果赵舒川脚底刚一落地，腿发软没站稳，下意识抱住了傅子淼…… 这次傅子淼没再听他的，不容反抗抱着他就往急诊科走。他把赵舒川放在医院走廊休息区的排椅上，自己则是去排队挂号。 这个点医院人不算多，赵舒川闭着眼，后脑抵在瓷砖墙面上。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感冒了。上辈子感冒从未找上过他，这算是他第一次体验发烧。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他头昏眼胀，骨头似乎都融化了以至于浑身酸痛乏力。 赵舒川在心里咒骂：真是流年不利，真他妈得操蛋到家了！ 挂完号后又是排号，等了十几分钟才看上医生。医生是个中年男人，问了几个症状后又给赵舒川量了个体温，温度竟然达到四十度。 医生抬眼看了赵舒川一眼，少年缩着脖子，眼皮耷拉着，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医生又将视线转移到站在他旁边的傅子淼身上。 医生指责道：“小孩都烧成这样了才来看医生，怎么做家长的？” 医生的语气不太好，傅子淼没说话，手搭在赵舒川肩上扶着他，生怕少年体力不支倒下去了。见傅子淼被骂，赵舒川心里莫名不爽。 医生边开单子，边说：“我跟你说，你这要是再晚来半天就转为肺炎了。” 医生将开好的单子递给傅子淼，“先带孩子去验个血，回头拿了验血报告来我这里。” 傅子淼接过单子，“谢谢医生。” 检查结束后赵舒川被留下输液，傅子淼本想让他躺在临时床位上，这样也舒服一些。因为洁癖作祟，赵舒川硬是要坐在输液大厅的塑料板凳上。傅子淼坐在他旁边陪着他。 赵舒川稍微好了些，视线也恢复了清明，他留意到傅子淼脚上穿着的拖鞋。 傅子淼穿的竟然是拖鞋。不仅如此，外套底下穿着的还是睡衣。可想而知他出门时是有多急促， 可赵舒川脑子里没有从家到医院这段期间的记忆，唯一能想起来的是他正做着一个梦。梦到他还是时燚，他回到了跟傅子淼一起上学那会儿。他逃学打架，结识了一群所谓的“哥们儿”，脸上时常带着伤，他站在路边抽着烟，傅子淼不知从哪里走过来，难得的放下骄傲对他说：“跟我回去。” 第28章 他挑眉看着眼前的少年，语气轻挑的说：“让我听你的…你是我媳妇儿？”他扔掉烟头，冷冷地丢下一句：“傅子淼，你管不了我。” 傅子淼转身离开，背影高瘦凛冽……他后悔了，伸手想要把人拽回来。可傅子淼离他越来越远。紧接着画面突然切换，他浑身是血被变形的车厢压制的动弹不得，鲜血淋漓的手徒劳的只能挡住头顶那抹渐行渐远的光。傅子淼背影像是落在水中的墨滴，晕开后恢复清明。 傅子淼，你回头再看看我…别走。 他在绝望和恐惧的边缘等待死亡，喉咙像是被烧红的铁丝捆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赵舒川将思绪从这个梦境中拉回来，一头冷汗。对赵舒川来说，现在的傅子淼就像是一个魔咒，无孔不入的渗透到了他的生活中以及梦里。 一想到刚才傅子淼不经他同意就对他实施公主抱……一向皮糙肉厚的赵舒川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傅子淼见他脸和耳根子都是红的，以为他还是不舒服。 “还难受吗？” 傅子淼的声音打断了赵舒川的小九九，赵舒川和他对视，就见傅子淼一脸忧色盯着自己。 赵舒川被高烧折磨着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眼尾还泛着红光。只不过他对自己小可怜的模样还浑然不知。 “好一些了。” 说着，赵舒川指了指傅子淼的脚，“怎么穿着拖鞋…” 傅子淼扫了眼自己的脚，淡然道：“出门走得急忘换了。当时太心急顾不了其他。”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话题是他打开的，现在又不知该说什么。 “小川，” 傅子淼突然正色道：“以后无论哪里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赵舒川点点头。他舔了舔嘴唇，有些口渴。 傅子淼见状，从座位上起身：“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赵舒川“嗯”了一声。 盯着傅子淼离开的背影，赵舒川的视线一直都没收回来。可能是因为人在生病时会比较脆弱，容易被一些小事牵扯到情绪，这时候“被感动”也会变得容易许多。按理说傅子淼给他倒杯水，这也没什么。可关键是他一个字也没提到自己口渴，而傅子淼就能轻易察觉到，这举动多多少少在他心里激起了一层涟漪。 然而涟漪之又多了些其他东西。 在他愣神这会，护士来换水。赵舒川看了她一眼，护士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五官很漂亮。 护士主动搭讪问道：“小帅哥，刚才叫我来换液的是你什么人啊？” 赵舒川清了清嗓子，说：“是我哥。” “哇，看着好年轻啊。” 护士调了下输液的速度，又问：“你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赵舒川挑眉。 很显然小护士是看上傅子淼了。 “他是刑警。” 赵舒川预感到护士接下来会问什么，于是补充了一句：“目前还是单身。” 护士一听，眼睛里立刻落进了一点光，她说：“你哥这么帅怎么没女朋友啊？” 赵舒川勾了勾嘴角，笑的意味深长。不过因为长相的缘故，在护士眼里，眼前的少年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奶狗。小奶狗生病了，话音中还带着糯糯的鼻音。可她不知道，赵舒川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奶狗。 “等会能帮我跟你哥要个微信吗？” 护士朝小奶狗投去请求的目光。 赵舒川恶劣的笑了笑，“小姐姐，你没机会的。” 见护士有些尴尬，他继续补刀，“我哥喜欢男人。” *** 傅子淼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赵舒川闭着眼安静地靠在输液椅上，像是睡着了。傅子淼走到他身边，视线自然的落在少年的脸上，赵舒川的脸没有先前那么红了，有几撮头发贴在额前，睫毛又长又密，在眼睑下留下一片阴影……又乖巧又软绵绵的。 实际上赵舒川并没有睡着，当傅子淼靠近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男人的气息。他睁开眼，傅子淼已经坐到他旁边，手里多了一杯水。 “吵醒你了？” 傅子淼问。 赵舒川摇头，“没，我没睡。” 傅子淼把冒着热气的纸杯递到他手边，“热着呢，你拿着暖暖手，等凉一些再喝。” 赵舒川“嗯”了一声，一只手接过水杯。傅子淼坐在位子上，用手捏了捏眉心。赵舒川偷偷瞥了他一眼，注意到傅子淼领口有些还没干的水渍。猜到应该是他刚才抽空冲了把脸。 心想：傅子淼这一天几乎没消停过，今天赵舒河葬礼的相关事宜全都是他一个人负责的，又伺候自己吃喝，然后晚上又连夜送自己来医院。即便傅子淼年轻气盛，也有个极限。 只不过让赵舒川更在意的是——这一晚上，都没见傅子淼笑过。 平日的傅子淼是很爱笑的人，这一点他深有体会。可今晚的傅子淼与平时大有不同，沉默了许多，脸上也看不见笑容。这样的傅子淼倒是跟以前认识的那个傅子淼很像。 赵舒川心想：傅子淼可能是后悔了，后悔惹上他这么一个大麻烦。 自己大半夜整了这么一出，还无缘无故让他被医生训斥了一番，这些事加起来搁谁身上都会觉得烦。 想起梦里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背影，赵舒川有些后怕。立刻意识到自己得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两人的关系。 “傅哥儿” 他软绵绵的叫了声。“刚才有个护士小姐姐向我要你号码。” 第29章 傅子淼睁眼，淡淡一笑。“别闹。” 这是傅子淼今晚第一次笑。见他笑了，赵舒川心也阔了，越来越敢说：“真的，我见小姐姐挺漂亮的，就把你号码给她了。一会儿人下班可能会给你打电话，你好好跟人家聊聊，争取早点给我找个嫂嫂。” 傅子淼有些无奈的笑了，抬手揉了揉赵舒川毛茸茸的脑袋。“头不疼了？瞎操什么心呢。” “我这不是瞎操心。” 赵舒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道：“要是你俩真能成，那我这病生的也值了。” “别胡说。” 傅子淼收起笑容，“以后别拿生病这种事开玩笑，我不希望你生病。” 见他语气都冷下来了，赵舒川立刻收起了开玩笑的小心思。 看样子这次傅子淼是真生气了。 傅子淼沉声说：“你知道么，要是今晚我没去你房间，你现在就不只是坐在这里输液了。” 赵舒川不知道，傅子淼从头到尾都不是嫌他麻烦。他只是在反省自己的失责，以及事态严重之前得已被控制的后怕……这两种情绪萦绕在他心里久久无法得到平息。 赵舒川没说话，低着头，手指在纸杯上摩挲，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在等待惩罚。 瞧他委屈巴巴的，傅子淼做出退让。“抱歉小川，我刚才语气有点重，别放心上。” 说着，他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把我号码给别人了？” 实际上赵舒川压根就没给。护士小姐姐一听傅子淼喜欢男的，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走开了。 赵舒川十分违心的点点头。“给了。” 不过傅子淼也不傻，他说：“你手机又没带，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赵舒川脑子转得很快，想都没想就回道：“我是个高中生，背个号码也不是什么难事。” 傅子淼挑眉，“你会背我号码？” 赵舒川将傅子淼的号码准确的念了一遍。念完后，还冲傅子淼眨了眨眼，像是在求表扬。 这下傅子淼没说什么，只是笑笑。 输完液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多，赵舒川的烧基本已经退了。赵舒川回去后又睡下，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被热醒了。烦躁的去蹬被子，结果半天也使不上劲儿，迷迷糊糊感觉浑身上下好像被某种力量桎梏住了。 赵舒川睁开眼，床头灯光被调暗了一直开着，灯光并不刺眼，傅子淼的脸赫然呈现在眼前，呼吸均匀，因为是侧着睡的，有一半脸还埋在床单里。傅子淼身上盖的是另一床被子，应该是从自己卧室搬来的。 赵舒川大气都没敢出一个，自己被裹成了一个饺子，只露出一个头。傅子淼应该是防止他半夜偷凉蹬被子，索性跑来跟他一起睡，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傅子淼手臂像是绳索一般牢固在自己身上，使得他动弹不得。赵舒川又热又气。像是热气球一样，随时都可能爆炸。可能是睡觉之前吃了药，药性刚起作用，眼皮开始发沉，没一会赵舒川又睡着了。 睡着之前他还在想：傅子淼的劲儿可真大。 等赵舒川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人了。今天是周天，不用上学，睡一觉又出了身汗，精神显然已经好了很多。 厨房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赵舒川走到客厅时，傅子淼刚好端着一个碗从厨房出来。 看到赵舒川后，就问：“好点没？头还疼吗？” 赵舒川回应说：“好了，不疼。” 傅子淼走到他跟前，用空着的那只手覆在他额前。“嗯，烧退了。” 此时赵舒川脑子里是凌晨傅子淼睡在他身边的画面......可是傅子淼就跟没事人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16章 第十六章 打架！ 第十六章 “嗓子是不是不太舒服？” 傅子淼问。 经他这么一说，赵舒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咙像是有刀子在刮。 “嗯，疼…” 赵舒川说。 “趁热喝了这碗梨水。” 傅子淼走到饭桌前放下手里的碗，脱下围裙。” 局里有事，我得早点去。锅里熬了粥，饿了吃一些。今天外面有点冷你就别出门了。” 赵舒川点点头，目送傅子淼走回房间……等他再出来已经换了身行头。 黑色夹克内搭浅色衬衫配上深蓝色牛仔裤，简单却很显气质。尤其是傅子淼做了多年的刑警，穿着方面无论多随意，身上总挟着一股内敛沉稳的味道，举手投足总带着一股清澈凛冽的劲儿。 赵舒川不自觉的注视着他，这样爽心悦目的一个人，却不张扬，注定是与众不同的。 傅子淼拿起车钥匙，在玄关处换鞋。他身上穿的衣服原本就是修身的那种，尺码刚好。随着他弯腰的动作，从衣摆下露出了一小块平坦的腹肌。赵舒川嘴里叼着勺子，偷偷打量起这个快奔三十的男人。单纯以他男人的审美角度来说，傅子淼绝对算得上是个很有质感的成熟男人。 撇开其他，傅子淼的外貌和性格绝对称得上是相得益彰。而这一点，他早就知道。 傅子淼已经换好鞋，停下对赵舒川说：“中午我会回来一趟给你带午饭，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刚才偷看的太出神了，赵舒川险些迷失在一个男人的五官下。一时间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有些局促的开口说：“知道了，啰嗦！” 第30章 话音刚落，赵舒川和傅子淼几乎是同一时间愣了一下。 好在傅子淼下一秒又笑了起来。他眉目舒展，显然没有在意赵舒川的话，反而觉得这是少年无意识的亲近。 赵舒川当然也看出来了。 这是修养。相比之下，赵舒川竟然有了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慌乱，赵舒川笑起来脸颊两侧对称的酒窝，那是讨好的笑。因为他知道傅子淼喜欢他的笑容。 “傅哥儿，你再不走就迟到了。” “知道了。” 出门前，傅子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赵舒川说：“下周一市局组织了场‘禁.毒宣传的演讲活动，就在你们学校举行，到时候我也会去。” 说实话，赵舒川对什么‘禁.毒宣传活动丝毫不感兴趣。不过傅子淼会去他们学校，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梨水很甜，空气中似乎都弥漫了一丝甜腻味儿，整个人都被泡在里面。赵舒川以前就不爱吃甜的东西，现在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了，不知不觉就将这碗梨水喝了个底朝天。喝完后，他躺在沙发里开始思考人生。 现在的生活风平浪静，和他上辈子经历过的惊险刺激成了两种极致横亘在心里。无论在哪一种环境中呆久了，都容易患得患失。以前的他，过着今天绝对不会去想明天，无法让自己分身乏术在不同领域里穿梭。跟人交往也是浅尝辄止，好像他这个人本身就和“长情”相克。 可傅子淼是“长情”的。 傅子淼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所付出的专注程度以及他思考问题的固定轨迹，是他所不能及的。正是这一点，让他在心里对傅子淼产生了畏惧。可他哪会承认这一点，只能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和傅子淼是相克的。 最终，他选择了一种险象环生的生活。当他把自己正式加入赛车职业的这个决定告诉傅子淼，看着对面的人紧皱眉头的那一刻，他竟然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究竟在得意什么呢？ 赵舒川将手臂枕在脑后，换了个躺姿。又继续想……可能是读到了男人当时脸上忘了掩饰的那点情绪——那种祸福相依、悲喜难料的惆怅。 换句话说，傅子淼这是在担心自己，不是吗？ 很快赵舒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立刻又否定了这一猜想。傅子淼要是担心他，要是心里有他，又怎么可能在自己死后，连一点有关自己的痕迹都没留下。从傅子淼目前的生活状态来看，时燚已经彻底被他从生活中抹掉了。可能这个过程傅子淼只用了一年、三年或者说五年。 赵舒川笑了，这个笑容颇有一丝苦笑的味道。他想：那么傅子淼忘记赵舒川，又只需要多长时间？ 还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敲门声。 门打开，门外站的人是罗芮侠。早上这会温度只有十几度，罗芮侠却一身背心短裤。这身体素质让感冒还没好的赵舒川有了一点佩服。 “跑步去，走不走？ 赵舒川双手环胸，挑眉道：“穿这样去跑步？” 说着，斜睨了他一眼：“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不是神圣，我是大侠。” 罗芮侠说。 赵舒川”哦”了一声，说：“傻缺。” “一起去呗，” 罗芮侠走进屋，“你没听心理医生说过？跑步能长高。” 赵舒川笑了。”哪个心理医生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不好好研究心理学，跑去跟人类身高遗传学的科研人员抢饭碗去了？” “话是谁说的不要紧，重要的跑步的确有助于长高。再说…” 罗芮侠将赵舒川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你看看你这小身板，要肌肉没肌肉，全是骨头。你算什么男人？” 罗芮侠没心没肺的说着，全然忘了眼前这个被他说成“小身板”的少年前几天才将他放倒过。在跟赵舒川对决时，他毫无还手之力。 赵舒川将指关节捏的噼啪作响，威胁着一步步靠近眼前这个作死的小子。 “你刚才说谁不算男人？” 罗芮侠被他的眼神盯得犯怵，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我说…我想给你唱首歌，歌名叫‘你算什么男人’…嘿嘿。” 赵舒川没跟他继续废话，直接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揍了一顿。出了身汗，神清气爽。揍完后，依旧没改变不出门的决定。罗芮侠躺在地上问他为什么。 赵舒川说：“我傅哥儿不让我出门，要去你自己去。” *** 周一早读课上，班主任李老师突然出现。说学校为了加强学生防毒、拒毒意识，从而远离毒.品，珍爱生命，将于上午十点举办一场校园禁.毒宣传大会。学生一听，立刻哗然一片。大家都有些小兴奋，不过让学生真正开心的是上午不用上课了。 十点之前，全校师生都去了教学楼后面的操场上，每个班级分为男女两个长队，班主任各自站在队伍最前面，颇有“领头羊”的味道。由于操场面积有限，班级之间的间隔离得很近。这样一来，班级之间都避免不了会有”交流”。只要声音不大，班主任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舒川这时的个子在班里算中等了，排在队伍中央。而我们罗大侠同学为了方便跟人聊.骚，明明一米八的个头却偏冒充矮个儿，凑到前面，就排在赵舒川身后。赵舒川本就话少，根本不搭理他。刚好旁边班级有认识的人，这下又不耽误罗芮侠聊.骚了。 第31章 学校这次邀请来天成市局刑侦大队以及禁毒大队，校长和副校长都出席了。开场白还是由校长来说，等他讲完后，第二个上台的就是天成刑侦大队队长。这个刑警一上台，底下的学生群顿时一阵哗然。女生之间开始窃窃私语，男生也交头接耳。不出几秒，也不知是谁带的头，操场上空顿时掌声轰鸣。 其实引起学生骚动的原因很简单——这个刑警队长长得太帅了！ 赵舒川也注意到了台上站着的人。 ——正是傅子淼。 傅子淼和早上出门时穿得不一样。此时的他一身警察制服，英气逼人，无疑是个耀眼的存在。罗芮侠也立刻认出了傅子淼，凑赵舒川跟前，“卧靠！这不是傅…” 赵舒川一个眼神打断他，“你、闭、嘴。” 罗芮侠乖乖地闭上嘴，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很快，人群里就有人在小声议论： “哇哦~现在警察都长那么帅吗？太帅了吧。” “搞得我以后想考警校了，要是能遇到这么帅的教官的话。” “我感觉他长得好像wzy，帅死啦！” “完了完了，突然感觉我家geigei不香了，我要移情别恋了肿么办？？？” “我可以为了他破例早恋一次！果然帅哥都上交国家了！” 相比于女生，男生则要淡定一些。只不过也有一部分男生凑热闹，有些则是嘲讽女生犯花痴。女生们不甘示弱，一一回击。好在班主任们及时出现，学生很快又恢复秩序，安静听着演讲。 由于傅子淼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他的出现对赵舒川而言并不意外。 这时，有几个声音传到他耳朵里…… “这傻逼脸上涂了多少粉啊，跟个娘炮似的，真的是刑警？” “一看就是学校花钱雇来的临时演员，认真你就输了。我堂哥就是刑警，天天出外勤风吹日晒的都晒成黑皮了。哪像这娘炮细品嫩肉的，搞不好是吸.毒吸的脸那么白。” “哈哈哈，我感觉更像是夜店里混的。” 一旁的罗芮侠实在听不下去了，眼神像刀子一般狠狠刮在那几个正在说笑的男生身上。他开口说：“你们上完厕所是忘记擦嘴了吗？嘴巴这么臭就给我闭好了，别乱喷影响别人。同、学！” 没等这几个男生反应过来，就有一个身影朝他们飞扑过去。赵舒川逮住其中一个人直接压在身下，用他那早已攥紧的拳头狠狠伦在对方脸上——毫不手软，两拳下去那男生的鼻血飞溅出来。 罗芮侠一脚踹开一个刚想上去帮忙的男生，那男生刚才也参与了辱骂傅子淼的行列。在场学生还没搞清楚状况，几个女生尖叫起来，场面瞬间混乱成一团。班主任们这才反应过来，穿过队伍想去拉架。 修理完一个后，赵舒川站起来，找准下一个男生，没废话上去就是一脚。赵舒川看着瘦弱，打起架来浑身都透露着一股狠劲儿，没人敢靠近他。围在身旁的学生倒是不少，可始终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架。最后还是两个班的班主任出面叫了几个高大的男同学将人拉开。 赵舒川在刚才的混战中也挨了几拳，他朝脚下啐了口血沫，眸光阴沉凶狠。 此时傅子淼站在台上，手里还拿着话筒。没等他搞清状况，一眼就在混乱的人群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脸上带着不屑一顾，他站在那里，用手背蹭了蹭鼻尖。像是一把灼人的火焰透过阳光，印在了傅子淼的眼睛里。 *** 办公室内，各科老师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备课，要么自顾玩着手机，对其他事充耳不闻。 桌子突然被猛得一拍，一旁的水杯中有几滴水从杯口飞溅了出来，落在一叠作业本上。班主任一开口直接破了音：“赵舒川！你给我说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学校大会上打人？” 赵舒川云淡风轻地说：“教他们做人。” “你自己活明白了吗，还想教别人做人？最近你时常旷课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这次期中考试考得什么样子你心里没数么？不好好学习还打架，你这样下去还想考重点吗？” 赵舒川从来就没想过要考什么重点，也没想到班主任会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会考重点。 班主任扯着嗓子继续说：“今天市局下来领导给咱们学校做演讲，你倒好，当着全校师生领导面打人。你知道这样会给学校还有我们班级造成多大负面影响？啊！你知道吗？” 见他没吭声，班主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抄起办公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扔在赵舒川身上。文件夹里的处分报告散落一地，赵舒川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你给我好好看看，班级因为你一个人扣了多少分！” 赵舒川继续装聋装哑。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是时燚的时候，那几个嘴巴不干不净的逼.崽子现在早躺医院了，哪里只是给人放倒几拳那么简单的事。 傅子淼不是他们这些小.逼.崽子能随便骂的。 赵舒川心里想想，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不过他一点不后悔动手打了人。 班主任将刚才从年级主任以及校长那里受得气全都撒在赵舒川身上。经赵舒川这样一闹，她们班不仅被扣了分，丢了本月”优秀班级”的称呼，还让她丢了这个月的绩效和考核。再看看赵舒川，眼前这个学生和上学期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在班主任眼里，以前的赵舒川是很听话的三好学生，成绩优异，从不闹事，给他布置的任何任务都能按时完成。然而这学期开始，赵舒川的表现开始差强人意。 第32章 班主任惋惜又冷漠的说：“赵舒川，你身为班长，不以身作则还打架闹事，我们班级的脸都让你一个人丢尽了。在你打人闹事之前，麻烦你先想想你弟以前是怎么被学校开除的！” 听到这里，赵舒川始终平静地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波澜。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一个人容易，爱上一个人很难，而承认自己爱上一个绝不可能爱上的人更难。 ps：拒绝暴力，感谢支持！ 第17章 第十七章 怎么样？感动吗？ 第十七章 赵舒川微微抿着嘴，带着一丝隐忍、眉宇间夹杂了几分克制。可能是他太会隐藏情绪了，班主任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 此时此刻的赵舒川俨然是一座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火山。 班主任还在那里自顾说着：“问题学生的下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就是摆在你面前最好的例子…难道你也要变得跟你弟一样么？” “老师，你搞错了吧。” 赵舒川冷冷的打断她，缓缓抬起眼皮，眼睛里竟闪出了凶恶的光。“首先，学校班级又不是我爹妈，需要我长什么脸？” 班主任阖上嘴，一时语塞。只觉得少年的眼睛像把刀子。 “其次，我弟是什么样的人您了解么？我要变成他又怎么了？” “赵舒川！” 班主任抬高音量，企图用声音震慑住赵舒川。“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是班长应该说的话么？你连基本的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担任班长。” 谁他妈稀罕这破头衔！ 赵舒川耸耸肩，接着说：“老师，您撤了吧，我从来没说过想当这个班长。” “你太让我失望了，赵舒川。” “是您对我的期望太高，我只是个正处发育阶段的青少年，我需要简单快乐的学习环境。这一点谁都没权利剥夺。” 班主任任教十几年，带过成百上千的学生，第一次在学生面前丢了颜面。她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学生。一时之间没个台阶下，脸涨红了。 赵舒川觉得班主任此时此刻的脸就像是被火焰烧红的炉底，没忍住笑了一下。 “赵舒川！你竟然还有脸笑？” 怎么就没脸笑了？不让打人他都照打不误，谁他妈规定他还不能笑了。狗.操的学校！ “老师，笑不犯法吧。” 班主任严厉呵斥，”你…你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赵舒川一脸淡漠，却在心里冷笑道：我怎么又成烂泥了？现在的老师连骂人都不会骂了么？ 这时，赵舒川目光不经意落在对面窗户的玻璃上。下一秒，赵舒川倏地戏精上身。只用了两秒，泪花就在眼眶中打转，眼底带几分克制。他唇线紧绷，嘴角带着倔强、以及屈辱…鼻孔翕动着，就连眼睫毛上都是戏。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得出来，他现在很伤心、很难过、很委屈。 实际上，赵舒川适才通过玻璃窗反光，看到傅子淼正朝办公室门口走来。班主任音量的分贝足以让门外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赵舒川心想：傅子淼最讨厌一言不合的暴力，这一点他上辈子就深有体会。现在他可是小可怜儿，打完同学后怎么还能跟老师顶嘴呢。这要让傅子淼看了，怎么心疼？ 赵舒川态度骤然转变，班主任说话瞬间有了底气，不自觉又抬高了音量。“我跟你说赵舒川,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不改正你的态度，迟早有一天你会跟你弟一个下场，被学校开除！” “老师！” 傅子淼清冷有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舒川故意回头，视线捕捉到傅子淼的身影后，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紧接着几滴眼泪“啪嗒”落下，最终在校服上沉没。 赵舒川小声的叫了声 “傅哥儿。” 带着一点鼻音。 傅子淼眸色深沉，步伐坚定。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老师们的目光也纷纷投到他的身上。 傅子淼演讲完毕后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却让他亲耳听到了这样不堪的话。难以置信的是，这样的话是从一个老师嘴里说出来的。 傅子淼走到赵舒川身边，手搭在少年瘦弱的肩膀上，往自己怀里拨了拨……下意识的一个保护动作。他看着对面的班主任说：“你好，我是小川的哥哥。” 介绍完自己，紧接着又说出下一句：“我不赞成你跟学生沟通的方式。” 班主任抽了抽嘴角，有些尴尬地看看傅子淼，接着又看看赵舒川。 傅子淼侧过脸，垂眸看了赵舒川一眼：“我了解我们小川的性格，他不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所以在事情没有定性以前，请不要随便定义孩子，也请给他最起码的尊重。” 傅子淼一身制服，语气低沉有力，很有压迫感。班主任缓和了下情绪，说：“我并没有不尊重我的学生，相反，我是在教育他。赵舒川身为班长，经常无故旷课不说，成绩还下滑的一塌糊涂。今天甚至在校会上殴打同学。我不管原因是什么，赵舒川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傅子淼却说：“老师，请你不要偷换概念。小川动手打人的确不对，可是一码归一码。你刚才为什么要提到小川的弟弟？并且还用了带有贬低、侮辱性的语言。难道贵校老师，就是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教育学生的吗？” 第33章 赵舒川默默站在一旁听着，发现原来傅子淼说话这么动听。 “我并没有侮辱赵舒川同学，更没有贬低他弟弟。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 面对傅子淼的咄咄逼人，班主任失了底气。 “迟早有一天你会跟你弟一个下场…” 傅子淼说，“这是你刚才的原话。试问，有哪个老师在教育学生时，会用他已逝亲人来举例子？” “老师，你是有知识的人，应该懂得‘死者为大’的意思吧。” 经傅子淼这么一说，班主任有些难堪。自知理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傅子淼来的目的并不是给老师难堪的，他将视线重新落在赵舒川脸上，目光柔和下来。 “怎么打人了？” 赵舒川低着头不说话。 他知道，只要他继续装可怜傅子淼就不会对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他总不能说：他们嘴欠骂你，我不爽，所以就揍他们了。 ——对不起，打死他也不会说出口的。绝对不可能。 见他沉默不语，傅子淼也不继续逼问了。转而对老师说：“被小川打伤的同学我会带他们去医院检查，所有费用我会承担。” 说着，傅子淼，“实在抱歉，老师，我们小川给你添麻烦了。” 班主任不傻，知道傅子淼这是在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于是顺着他的话，说：“只要赵舒川同学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保证下不为例…这次的件事，就算了。” 听了这句话，赵舒川差点笑出来。 呵，道歉？道他妈的歉！做梦！凭什么! 刚想到这里，就听傅子淼说：“该道歉的我们一定道歉。不过这件事该不该由小川来道歉，还需要查证。” 赵舒川忍不住看向傅子淼。此时傅子淼每句话几乎都说进他心坎里去了。他发现，这一刻，他对傅子淼那点偏见突然化作了一抹神圣的光。傅子淼在他眼中，整个人正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简直比阿尔忒弥斯神庙之光更刺眼！ 傅子淼，你一定是从月光里走出来的。好吧，我承认…你简直是帅呆了酷毙了！ “报告老师，我有话要说。” 这个声音打断了赵舒川的思绪，他觉得声音很耳熟……一回头，竟然是罗芮侠。 班主任正头疼着，罗芮侠正好撞她枪口上，话音有点不耐烦。“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报告，是有关赵舒川打人的事情。” 赵舒川几不可闻的叹了口老气……这傻大个，怎么哪哪都有他呢。 班主任皱着眉说：“你进来。” 罗芮侠大步流星走到三人面前，中途经过物理老师以及化学老师办公桌时，还不忘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嗨～老师们好。” 班主任问：“罗芮侠，你想说什么？” “老师，我想跟您说：如果我是赵舒川，我也会揍四班那几个家伙。因为他们该打。” 班主任一听瞬间火冒三丈，尖声道：“罗芮侠！你存心来气我的是吧。” “老师您先别生气，听我慢慢道来。” 罗芮侠不紧不慢地说：“刚才傅哥…就是傅警官，他在台上演讲时，四班那些人因为嫉妒傅警官的颜值，在台下公然侮辱傅警官。说我们英俊帅气的傅警官是校长请来演戏的，还骂傅警官娘炮……甚至还说傅警官在夜店上班，因为吸.毒所以肤白。而我们赵舒川同学为了维护傅警官，一时冲动才把那些嘴巴不干净的家伙打了一顿。” 末了，罗芮侠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当时我在旁边还忍不住补了一脚，顺道鼓了个掌。但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幸灾乐祸。完毕！” 说完，罗芮侠敬了个军礼。 “……” “……” 赵舒川麻了，傅子淼笑了，班主任愣了。就连一旁的老师们听了也忍不住笑了。 班主任问：“赵舒川，是这样吗？” 话都被罗芮侠说完了，赵舒川只好点点头。 即便如此，班主任对罗芮侠的话仍旧是半信半疑。 罗芮侠看出了班主任眼底的怀疑。他一向心直口快，说: “老师，您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如果您不相信，可以找四班那几个人来对质。而且，我们班以及四班都有同学可以站出来作证，他们的的确确说了侮辱傅警官的话，并不是赵舒川挑事在先。” “我知道了，你先回班。这件事我会处理。” 罗芮侠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临走前，还对赵舒川眨了下眼。 那表情似乎在说：哥儿们我是来送正义的，怎么样？感动吗？ 赵舒川明面儿上看去虽毫无波澜，内心却十分想把这小崽子的寸头撸秃噜皮。 罗芮侠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 随后，班主任带着赵舒川去找四班的班主任，并且还叫来那几个被打的学生以及当时在现场听到他们辱骂傅子淼的学生。经过核实，理清了事情的前后因果。最后傅子淼将被打的同学带去了医院，检查后都没什么大碍。 至于赵舒川，则是被要求写一千字检讨并且还被撤去了班长的头衔。 只不过这件事就此并未平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多多评论啊！看得人怎么越来越少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我想认个错。 第十八章 早上这么一闹，赵舒川整个下午都没什么心思上课。倒不是因为周围同学投在他身上的那些细碎的眼光和议论，他从来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货色。 第34章 可傅子淼不一样，究竟怎么不一样这事情只能自己放心里细细琢磨。赵舒川以手支颐看着窗外，心想：傅子淼啊傅子淼，我这美好形象在你那里还剩多少？ 正值课间时间，走廊外站着一群学生。有个男生对另外一个高个子男生说：“你走不走啊？” 那高个子男生正和另外俩男生闹腾得真欢，头也不回的说：“不走，你自个儿去吧。” 原本是挺平常的一幕，可赵舒川突然觉得挺熟悉的。转念一想，就记起那晚发起高烧的他做的梦。其实那不只是个梦，是真真实实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 赵舒川把思绪拉的更远了，将那件事再次翻了出来。在他还是时燚，高中上学那会儿。有次跟人在校外约了架，因为什么他倒是不记得了。他们这边一共四人，都是平日在学校里玩得较好的几个。少年们站在街头抽着烟，傅子淼突然出现在马路的另一边。 时燚吐了口烟雾，他们就这样隔着人群车流对视，然后就见傅子淼穿过马路。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跟他梦中的场景一致。最后傅子淼被他那句——“你想管我？你是我媳妇儿？你管不了我。”给气走了。 实际上等傅子淼走后，时燚内心有些动摇的。他不该对傅子淼说那样的话，显得自己既轻浮又可笑。不过话已经说了，收回去是不可能的。 这时，他们中有个人就开玩笑说：“这个傅子淼，整天跟你屁股后面转，不会真想当你媳妇儿吧？” 时燚心烦，脸色阴沉沉的，让他闭嘴。结果这小子没眼力见儿，嘴欠的来一句： “你媳妇被你气跑了，时哥你不追啊？” 那人刚想笑，结果时燚一拳一脚呼了过来。打完后恶狠狠地说：“别说他不是…就算是我媳妇儿也轮不到你瞎逼逼。” 那天时燚最后没去打架。回去的时候路过傅子淼家，本想进去坐坐，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并不是喜欢跟人动拳头。因为成长环境有限，他不得不想方设法的保护好自己，以至于到头来让自己长了一身刺，这样别人才不轻易碰他。从八九岁开始一路走到现在，自己养活自己不算，还要拒绝各种诱惑，以免走了歪路——这其中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从不主动惹事，可总有一些主动找上门的麻烦，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回击。也许在别人眼里，他就是刺头、不良少年。可他不在乎。 傅子淼讨厌暴力，两人处境相似，可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却跟自己大相径庭。甚至反感自己解决问题采取暴力这一方式。他觉得傅子淼能懂他的，可他又凭什么懂自己呢？ 罗芮侠见他在愣神，跑过来问他在想什么。赵舒川淡淡地说没想什么。 放学后赵舒川早早回到了家。趁着傅子淼还没下班他想把饭先煮好，结果米淘洗干净后下锅放水这一环节就难住了他。因为太久没煮过饭了，心里没个数。 他打电话给罗芮侠，电话那天很快就接了：“喂川哥，有啥事啊？” 赵舒川：“会煮饭吗？” 罗芮侠很干脆的回他两个字，“不会。” 赵舒川打趣他说：“饭都不会煮，长那么大有什么用？” “可我会吃啊，”罗芮侠嘀咕说，“再说你不是也不会啊，你这也太双标了吧。” 赵舒川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跟他讨论谁有用这个话题，说了声“再见”后就挂了电话。 最后没办法，他从网上搜了方法再凭借着那点可怜的经验算是完成了任务。赵舒川想，剩下的就交给运气吧。 等傅子淼下班回到家，隔着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儿。进屋后，赵舒川还在厨房里忙着。傅子淼扔下车钥匙，饶有兴味的盯着少年的身影。赵舒川正把炒好的青椒肉丝装盘，听到开门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傅子淼正慢条斯理的卷着衬衫袖口，脸上还带着浅浅地笑容。 看样子傅子淼是打算帮忙，赵舒川连忙开口制止，“你别动，我这已经忙完了。” 听了他的话，傅子淼真就没再动手。视线不经意落到赵舒川半卷的袖口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的缘故已经快散下来了。傅子淼无声的走到他边上，赵舒川一手拿着锅铲，对他说：“这里油烟大，你去外头歇着，我再做个汤就能开饭了。” 傅子淼“嗯”了声，然后抬起他那只手，仔细将他的袖口一个褶一个褶的卷上去，以免他沾了油。弄完后才开口说：“那就交给你了。” 十多分钟后，赵舒川关了油烟机，端着一碗汤从厨房走出来，傅子淼洗完手后帮着端菜盛饭。赵舒川做了三菜一汤。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卖相上是差了点，不过好歹能看清炒的都是些什么。 赵舒川扫了眼桌上的菜，说：“这些菜我都尝过了，能吃。傅哥儿你尝尝，要是咸淡不合口味，就喝点汤冲冲。” 傅子淼笑了下，开口说：“辛苦你了，小川。” 赵舒川摇摇头，“你不是每天都给我做饭么，跟你比起来不算什么。快尝尝吧，不然一会该凉了。” 话说完后，都动起了筷子，两人吃饭的时候都不喜欢说话。赵舒川发现，今天傅子淼吃的比平时多一些。菜基本都吃完了，汤也喝的见了底。碗后来是傅子淼坚持要洗的。赵舒川不让，他说：“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这是规矩。” 赵舒川被他说笑了，问：“这是谁定的规矩啊。” 第35章 傅子淼端着碗往厨房走，回头说：“我定的。” 傅子淼在厨房洗碗的空挡接了个电话，等他忙完后赵舒川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半。傅子淼去卫生间用洗手液洗了个手，出来的时候赵舒川问他：“等会要回局里加班吗？” 傅子淼边用纸巾擦着手，边回：“不用。， 赵舒川垂下视线看着脚下，接着又重新抬起眼帘：“傅哥儿，要不…咱们聊聊？” 其实傅子淼早看出赵舒川有话想说。他将擦完的纸巾丢进垃圾桶，开口说：“好。” 傅子淼买的这套房子有个露天的阳台，合着能有半个房间的面积。赵舒川趁傅子淼倒水的功夫搬了两张椅子到阳台，尽管晚上没有风，还是有点冷的。傅子淼端来两个杯子，晚上不宜喝茶，他就倒了两杯热水。接着又转身进屋拿了件外套递到赵舒川手边。 “穿上，别着凉了。” 赵舒川看了看他手里的外套，是傅子淼的，想了想还是接过套在身上。 赵舒川说想聊，其实就是为了今天早上在学校打人的事情。因为他这点破事，傅子淼折腾了一上午不说，还赔了那几个被他打伤的家伙的医药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他心里，傅子淼一向是骄傲的。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今天竟然为了他低声下气的跟人道歉。 见他不说话，傅子淼就先开口：“想聊什么？” 赵舒川想了想，然后说：“想聊得还挺多的。” 傅子淼喝了口水，接着说：“今晚有时间，你一件一件的说，不急。” “首先，想谢谢傅哥儿收留我，照顾我。” 赵舒川说，眼中带着真诚。“老实说，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踏实的几天。” 傅子淼转过脸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用谢我。我不是说过…从今往后我能给你的任何东西都是我愿意给你的，你拿的要理所当然，我既然说了要照顾你，就会是一辈子。你不用谢我小川，真的。” 赵舒川双手捧着杯子，“你就让我谢这最后一次吧。我保证，以后都不拿这事谢你了，傅哥儿。” 傅子淼笑了笑说，“好。” “还有一件事…” 赵舒川一改常态，委屈巴巴的望着傅子淼说，“我想认个错。就是今天打人这事儿……平常不会发生。我是第一次，也不能保证是最后一次。你做家长的，能不能多担待点我这个熊孩子？” 傅子淼被他这认错的方式给逗笑了。赵舒川看到他的笑容后，心里也高兴。毕竟上辈子俩人一起长大的，傅子淼的性格他太了解了，知道他想听什么，不想听什么。不想听的话他还是要说的，换个说法也还是要说。 赵舒川继续说，“以前都是我做家长，要管弟弟，管他吃喝生活管他学习。现在第一次被人记挂着，可能心态有点飘了，脾气也大了，有时候触了我底线我就忍不了。脾气一上来，什么后果都没想。我知道我打人这事儿做的…” 赵舒川低下头，“实在太不成熟了！” 话都让他说到这份上了，别说傅子淼本就没怪他，就算怪他现在也没办法怪。 哪里会有这么懂事的小孩——傅子淼心想，懂事的让人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赵舒川缓缓垂下眼皮，轻轻一笑，“其实我今天还挺高兴的，真的。” “嗯，因为打架不仅挨了拳头，还被老师责难？” 傅子淼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故意这么说。 赵舒川也听出来他是在开玩笑，笑着摇摇头。“傅哥儿，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还在怨我呗。” 傅子淼也跟着笑了，“不逗你，你继续说。” “我今天才知道，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啊。” 赵舒川将视线落在傅子淼身上，轻轻地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嗯”了声。 “谢谢你今天给我撑腰，”赵舒川说，“让我特有面儿。”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川同学，现在发现老婆的好了吧。 第19章 第十九章 别叫、闭嘴！ 第十九章 这句话绝对是赵舒川发自肺腑的真话。 此时的他，无论是作为时燚，还是赵舒川。傅子淼今天的举动在他眼里就是光，是温暖。他还想从傅子淼身上继续得到这些东西。 其实要是算来他跟傅子淼相处得有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来，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争吵和冷暴力。难道那时候的傅子淼没为他做什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可他那时候却因为自己的那点骄傲就把傅子淼给他的光都扔了。现在在跟傅子淼重新接触的过程中又被他一点点给挖了出来——才发现那些曾经被自己忽略的赤诚和热烈。没错，此刻就是从现在开始，他要一点一点将傅子淼给他的光收集起来，这些东西本来就不该被忽视和遗忘的。赵舒川这样想。 赵舒川惊天动地的说完心里话后，捧着水杯安安静静的等傅子淼的回应。杯口升起的热气淋在他眼睛里，不禁眨了眨眼，模样有些呆萌。 傅子淼始终都是平静的，偶尔因为赵舒川的话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开口道：“小川，我很高兴能听你说这些。” 傅子淼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地黑亮深邃，他将目光移到赵舒川嘴角处的那一小片结痂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问：“还疼不疼？” 赵舒川如实的回答，“不说话就不疼，一说话扯着肉就疼。” 第36章 傅子淼有些无奈的笑了，“那你还是别说话了。” “那不行，说好了要聊天的。” 说着，赵舒川喝了口水。“最起码要聊到喝完这杯水。” 傅子淼几不可闻的皱下眉头，“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以后打架尽量别让自己吃亏。” 赵舒川听了，回应说：“我可没吃亏啊，我是一敌三，就挨了一拳。这一拳还是那小子阴我的，不过他也没捞着便宜。” 看着少年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丝得意，傅子淼定定的望着他。 实际上自从两人认识后，这样面对面聊天的机会很少，除了那晚在老房子里，赵舒川为了让傅子淼主动提出收养自己，在他面前卖乖卖惨的说了许多。可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而今晚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情真意切的，虽然有些话加以粉饰过。至于傅子淼，除了工作的需要，其他时间他话很少。今天突然被赵舒川拉着聊天，心里除了新鲜还有一股莫名的怅然。只不过一向克制的他将这点怅然压在了心里，神色看着是开阔的。 赵舒川见他不说话，就看着自己，问他：“在想什么呢？傅哥儿。” 傅子淼继续盯着他，目光也不闪躲，“突然想到一个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朋友。” 他这句“很久之间就认识的朋友”很耐人寻味，赵舒川动动手指头都能猜到他说的是谁。故意装作试探的口吻问他：“是什么朋友啊？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们从小就认识，” 说着，傅子淼顿了几秒。然后又掷地有声地说：“是我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傅子淼用了两个“重要“还不够，偏偏还在这词前面加个“很”字。原本也就是普通的一句话，可赵舒川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上辈子的自己在傅子淼心里什么都不算，要不然又怎么会家里连张照片都没留？现在竟然亲耳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耐人寻味的话，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赵舒川装作只是一个倾听者的姿态，压低声音问：“那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傅子淼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手里握着杯子不出声。赵舒川顺着看过去，就见他覆在杯子上的那几节指尖泛白，另一只手藏在黑色的皮质手套下，也不知被他用了多少力在攥着。两张椅子的距离很近，近到赵舒川只要稍微加重呼吸，就能嗅到傅子淼身上的一股淡淡洗衣液的香味。平时两人衣服一起洗的，这味道赵舒川并不陌生。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味道从傅子淼身上嗅着就不一样了，似乎是那里面有了一丝独有的体温。 可此时的傅子淼神色淡然，说不出的凛冽。 半晌，赵舒川从他口中听到两个字：“走了。” 傅子淼又重复了一遍，“他走了。” *** 经过学校禁.毒宣传会打人事件之后，赵舒川很快成了全年级的“名人”。 下周一的晨会上，赵舒川被班主任要求当着全校师生面做检讨。赵舒川无奈化身为毫无感情的读书机，一千字的检讨书是罗芮侠帮他代笔的。前面都还正常，无非是检讨自己的行为有失学校以及班级颜面，应当将精力放在学习上云云……可罗芮侠偏偏在结尾加上了这么一句话。 ——经过这件事后，我深刻体会到：拳头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却跟无耻之徒是标配。同学们啊，我们每个人都是未来的主宰，身体里流淌着因恶行肆虐从而觉醒的血液。当面对无耻下流行径时，请不要吝啬我们的拳头。 同学们，这绝不是暴力，这很正义！ 读着虽然沙雕中二，可赵舒川莫名还挺喜欢这段话的。 赵舒川念完后，台下瞬间掌声雷动。只是校长以及老师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眼神恨不得把台上的人吃掉。要是眼神能打人的话，赵舒川此时肯定遍体鳞伤了。 不出意外，晨会结束后，赵舒川再次被“请”去了办公室。这次班主任直接说他吃错了药，并且无药可救了。 事后赵舒川想想，他的确无可救药了……要不然又怎么会因为几个小.逼.崽子对傅子淼恶语相向，他就动手打人呢？身为一个套着少年躯壳的成年人，这种行为实在太掉价。是十几岁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干出来的。可他并不后悔啊。 放学后，罗芮侠说想喝旺仔牛奶。为了感谢他帮自己写出那一千字的检讨书以及上次主动替自己澄清打架原因这两件事，赵舒川二话不说去学校便利店直接提了一箱递到罗芮侠面前。 虽然赵舒川本意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打人的真正原因，或者说不想让傅子淼知道。 罗芮侠从小就爱喝旺仔牛奶，长大了还是喜欢。见赵舒川一出手就这么阔绰，一双眼像是突然掉进了两颗星星。 “给我买这么多啊…阿川，你也太宠我了吧。” 说着，罗芮侠张开双臂，想把赵舒川抱个满怀。 赵舒川不是跟人搂搂抱抱的性格。很无情的说：“滚一边去。” “哇哇…你怎么这样啊！翻脸简直比我爸出拳还快。刚还给我买neinei，现在又让我滚。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赵舒川回怼他：“那你抱我一下会多块肉么？” “我就想抱抱你，你可真没情调。” 罗芮侠将一瓶旺仔牛奶递到赵舒川手边，“来，我们哥俩碰一个。” 赵舒川受不了那甜腻味，本来也不喜欢喝牛奶，拒绝的很果断。“小孩才喝这玩意儿，你自个儿留着吧。” 第37章 “这不行那不要的，少爷，您可真难伺候。” 罗芮侠嘴上这么说，其实一点也不生气。 罗芮侠三两口就解决了两罐牛奶。一箱奶他嫌拧着太麻烦，索性把剩下的统统一股脑塞书包里，还顺手把纸箱和空易拉罐给了路边拾废品的一个老奶奶。赵舒川在旁边看着他，就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不过这个傻子还挺可爱的。 回家后，赵舒川拿上衣服正准备去洗澡，就听见有人敲门。门打开后，罗芮侠在看手机，没看他。对于他的到来，赵舒川早就见怪不怪。 进屋后，罗芮侠把书往桌上一扔，躺在沙发上问。“傅哥还没回来？” 赵舒川往浴室走。“他在书房。” 实际上傅子淼还没回来，一般要等八点之后甚至更晚才风尘仆仆赶回来做晚饭。赵舒川之所以对罗芮侠那么说，只是想逗一逗他。 赵舒川脱了衣服，没一会浴室就传来水声。 罗芮侠突然在外面大喊， “傅哥！你这是怎么了？” 赵舒川洗头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停下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就听罗芮侠在喊他，语气透着慌张和焦急。“阿川...阿川，我的天！你快来看看傅哥，他怎么躺地上了。”。 赵舒川心瞬间一拧，根本没多想，抓起毛巾胡乱擦了几把，也顾不上满头泡沫，套上之前穿过衣服就冲出了浴室。等他冲出浴室，就见罗芮侠举个手机正对着他。 咖嚓～ “哈哈哈，上当了吧，叫你骗我，哈哈…” 赵舒川：“……” 罗芮侠把刚才抓拍的照片保存下来，捂着肚子没心没肺的笑。赵舒川站在那里，头发正往下滴着泡沫，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死孩子，活腻了是吧？” 赵舒川朝罗芮侠扑过去，两人追赶着跑到客厅，又绕着桌子跑了两圈。罗芮侠个头虽然高一点，可没赵舒川灵活，没一会就被赵舒川追上，掐着脖子压在沙发里。双手被钳制的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他知道打不过赵舒川，也不反抗，立刻讨饶： “川哥饶命啊，我投降…投降还不行么。” 赵舒川哪会轻易放过他。 “投降？” 赵舒川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咯嘣’响。 “老师平时没告诉你…不能随便招惹坏人么？” 赵舒川说， “招惹后的下场是什么你知道么？” 罗芮侠一脸奉承的笑着，“川哥威武雄壮，您人帅心善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我相信您不会跟我这个小可爱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那我很不幸的告诉你，我就爱跟你这种小、可、爱，一般见识。” 说着，赵舒川收紧掌中的力道，罗芮侠吃痛嗷嗷乱叫。 想想赵舒川就气不打一处来，也怪自己蠢，大意了。竟然被一个小毛猴子用最低级的手段给骗了。就因为听到傅子淼出事，心里慌的跟个傻.逼似的. 真他妈的没出息！ 赵舒川眉头轻皱，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紧绷着的下颌线最终汇聚到下巴处滴落，心里莫名的烦躁不已。他猛地撒手从罗芮侠手中夺过手机，将刚才保存的那张照片删了个干净。删完后仍然没解气，把罗芮侠按倒在沙发里又揍了一顿。 钥匙孔传来一阵窸窣的开门声，这点声响也没能逃得过赵舒川的耳朵。他知道是傅子淼回来了，于是松开罗芮侠的手，捏着他下巴，警告味十足地说：“我傅哥儿回来了，别叫、闭嘴！” * 作者有话要说： 问一句：大侠招人喜欢吗？ 第20章 第二十章 傅哥是大家的傅哥，不是你一个人的傅哥 第二十章 傅子淼推门进来时，就看赵舒川顶着一头泡沫站在客厅中央。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脸红红的，眼睛湿漉漉的，含着不知所谓的纯粹，看上去莫名的可爱。 他不知道，实际上赵舒川底下只套了条裤子，虽然是那种宽松运动系的，可刚才跟罗芮侠打闹的时候没注意，傅子淼推门进来那会因为急于不想被看到自己骑揍大侠的形象，猛地站起来时，一不小心扯着了最脆弱的部位……这一下疼的他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是忍住了没吭声。 “头发怎么没洗干净？。” 赵舒川一脸无辜，“热水器好像坏了，不出热水…我洗一半就出来了。” “我看下。” 傅子淼换好鞋准备放下手里的东西，不经意瞥到罗芮侠。 少年好像刚从地上爬起来，没心没肺的笑着，朝他打招呼：“嘿嘿，傅哥好。” 傅子淼冲他笑了一下，“摔着了？” “没…没有，刚刚我笔掉了，我趴地上找呢。小东西真狡猾都不知道藏哪儿了，让我好找。” 同赵舒川不一样，罗芮侠不擅长说谎，他有些心虚的挠着一头短茬。傅子淼也没在意，脱下外套，边卷着袖子边朝卫生间走去检查热水器。热水器压根就没坏，过一会傅子淼走出来。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快进去洗吧，别感冒了。” 赵舒川“嗯”了一声。 罗芮侠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想：这个阿川实在太能装了！刚才打我的时候还跟头大野狼似的，现在怎么就成芭比兔了？ 嗐！太能装了。 赵舒川洗完澡后，在浴室就把头发吹干才出来。要是放在以前，他从没有洗完澡吹头发的习惯。跟傅子淼住一起就不一样了。自从上次发烧，傅子淼每次见他顶着一头湿发，就要唠叨两句。起初赵舒川应付他嘴上答应着会去吹头发，一会功夫傅子淼见他没动，二话不说就会亲自动手。 第38章 相处的越久，赵舒川发现傅子淼身上那股强势劲儿又慢慢显露出来了。这一点其实他以前就深有体会。傅子淼的强势有时候就跟小孩儿置气一样。你要是没听他的，他能给你摆脸子摆到天荒地老，直到你主动示弱才罢休。且屡试不爽。 就比如赵舒川现在穿的衣服基本都是傅子淼给买的。衣服颜色无非两种，非黑即白，款式偏向运动系——典型的直男眼光。要是他不穿，还不行。因为旧的衣服洗干净后，直接被傅子淼打包投进小区设置的一个旧衣物捐赠箱里了。还有就是傅子淼一周有六天都在加班，却还会每天特意赶回来为他做顿晚饭，这一点雷打不动。任凭赵舒川怎么说都改变不了。 傅子淼在厨房里张罗晚饭。罗芮侠转着笔写卷子。刚才在浴室里，赵舒川就隐约听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见他出来，罗芮侠就问： “阿川，你以后准备考哪儿啊？” 赵舒川挑眉，他还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罗芮侠为什么突然会问到这个。 傅子淼从厨房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碗，用筷子有节奏的搅拌着碗里的鸡蛋液。这架势好像是听到罗芮侠的问题后，特意走出来的。 赵舒川回应说：“我还没决定。” 罗芮侠单手支颐看着他，“咱们就快高二了，是时候该想想了。我爸跟我说，选大学选专业就跟选媳妇儿一样重要。” 赵舒川现在对考哪所大学根本没什么概念，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又或者说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赵舒川随口敷衍道，“再说吧。” 罗芮侠说：“要不…你跟我一起考a大吧。” 赵舒川没说话。 傅子淼却接过话， “a大是国内重点航空学院，大侠以后想当飞行员么？” “对！” 罗芮侠拍了拍胸脯，“当飞行员是我从小的梦想。” 说着，他转而看向赵舒川，问：“阿川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赵舒川心想：以前或许还有这玩意儿，可现在……他就是咸鱼，还是一只重生的咸鱼。 赵舒川慵懒的打了个哈气，慢悠悠地说：“可能是拯救世界？” 罗芮侠将他的话脑补了一下，然后说：“难道…你想当警察？” 听完，赵舒川差点笑了。傅子淼从厨房出来，赵舒川心念一动，故意顺着罗芮侠的话说：“对啊，和我傅哥儿一样。” 傅子淼听了他的话，笑了笑。 “咦…” 罗芮侠打趣说,“傅哥就傅哥，干嘛多加个调调，装可爱啊？” 赵舒川点点说：“对！就是装可爱。怎么？装可爱犯法？” 罗芮侠说不过他，“不犯法不犯法，你装，你接着装吧…未来的警察叔叔。” 说着，罗芮侠朝厨房方向伸头，“是吧，傅哥…儿。” 傅子淼笑着应了个“嗯”。 赵舒川啧了一声，“这词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以后不准这么叫我傅哥儿，听见没？” “嘿，我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罗芮侠放下手里的笔，说：“未来的警察叔叔，麻烦你搞清楚，傅哥是大家的傅哥，不是你一个人的傅哥。”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没接他这句，却是一脸挑衅的看着罗芮侠。罗芮侠一对上他那眼神就犯怵，乖乖的拿起笔，闭上了嘴。 听他俩在哪里辩嘴，傅子淼全程没说一句话，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的笑意。一到饭点，罗芮侠就回去了，任由傅子淼怎么留他也不为所动。按照罗芮侠的话说，他妈已经做好了晚饭，要是他不赏脸，回去肯定挨骂。他要是惹他妈不开心了，还要再遭他爸一顿抽。 晚饭结束后，赵舒川在客厅看书。实际上是在等傅子淼出门。可傅子淼收拾完厨房又下楼倒了垃圾，忙完后又洗了个头…… 赵舒川看出了端倪,故作不经意地问：“傅哥儿，你今天不加班吗？” 傅子淼从置物柜里翻出一个箱子，拎着一把椅子往阳台处走。回他 “今天没什么事，就不去局里了。” 赵舒川舔了舔嘴唇，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傅子淼倒了杯。 傅子淼只穿一件衬衫，赵舒川正纳闷他拎着一把椅子准备要干什么，傅子淼突然转身看向他。“有时间吗？” 赵舒川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帮我个忙，” 说着傅子淼从盒子里翻出一把理发专用的剪刀以及一个电推。“理个发。” 赵舒川笑了，“可我不会啊。” “没事，” 傅子淼笑着说，“你看着剪，剪短就行，剩下你自由发挥。” 赵舒川犹豫了几秒，然后说，“行吧，那我试试。” 傅子淼端坐好，赵舒川替他系好围布。下刀前，他停下：“先说好，剪坏了不怪我？” 傅子淼浅浅笑着，说：“不怪。” 赵舒川：“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其实赵舒川还真理过发，不过不是给别人，是给自己。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他只留过标志性的短寸。每次头发一长，他就自己拿着电推随便推一推。没办法，那时的他颜值的确太抗打，有颜任性。 至于傅子淼为什么想起来找自己帮他理发，这其中的原因无需深挖，赵舒川就能猜到对方的那点心思。 ——傅子淼是想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既然他想，那他就配合，这样也不错。自从那晚第一次和傅子淼聊到上辈子的自己后，这段时间他们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时燚”这个人。至于他跟傅子淼现在的关系，正以一个令人舒适的节奏发生着变化。 第39章 赵舒川用梳子挑起一小撮头发，有模有样的剪了起来，都不需要傅子淼指挥，两人也不说话。赵舒川发现，傅子淼的头发属于质地较硬的那种，又黑又亮。也不知道怎地，赵舒川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头发较硬的男人，家伙大，那方面也比较强。 赵舒川挑了挑眉，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下挪了段距离，只看到围布下弓起的两个膝盖。傅子淼坐姿很正，腰板挺得很值，像是一堵垂直于地面的墙……赵舒川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玻璃门上隐缀着温暖的灯光以及少年和男人的影子——一切都是岁月静好。偶尔有头发掉到傅子淼脸上，赵舒川用手指替他轻轻掸掉。等剪到差不多的长度，他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电推，想要把傅子淼耳朵两侧的头发修短一些。 “你以前是不是学过理发？” 傅子淼突然问。 “没有啊，” 赵舒川说，“怎么了？” 傅子淼笑着说，“看着不像是第一次。” 赵舒川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刚才那会儿，他思想就走偏了一次，听傅子淼这么说，有些不正经的回应说：“没学过，跟你是第一次，以前都是我自己帮自己弄。” 想了想，又觉得现在的身份不太合适。补充说：“我弟还在的时候，他的头发也都是我帮着弄的。” 傅子淼没他那歪七八扭的小心思，也没听出他的话里的腔调，只是说：你剪得很好。” 赵舒川笑了笑，“等会弄完后你再看看，要是还觉得好，那么从今往后你的头发都由我来帮你剪。”说着，赵舒川停下动作，问：“好不好啊？傅哥儿。” 傅子淼笑着说“好”。 赵舒川用梳子挑起耳侧一撮头发，拿着电推的那只手突然就停在了半空中……傅子淼左侧耳朵上方的头皮上，赫然出现一道小拇指长度的细小疤痕。因为被头发掩盖的缘故，不仔细看根本留意不到。 赵舒川关了电推。与此同时，傅子淼感受到悬在头顶上空的手停顿了，便问：“好了？” 赵舒川稳了稳心神后，继续手里的动作，他问：“这里有道疤…怎么弄的？” 傅子淼微微顿了片刻，才轻描淡写地开口：“有次执行任务，有个罪犯持刀，没留神被他划了一下。” 其实这样的伤口在傅子淼身上不止一处。傅子淼做了这么多年的刑警，执行过大大小小数百起任务。赵舒川看到的只是一小块疤，他不知道的是，有几次傅子淼差点殉职。做刑警的，哪个都是用命在跟罪犯拼，生与死都绷在一条线上。 赵舒川紧拧着眉，抿着嘴唇没说话。在他眼里，傅子淼不是跟罪犯搏斗时会大意的人。至于这个口子，根本不止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被刀划了一下。这分明是砍击才会留下的疤痕。 这个疤的出现是那么刺眼。 赵舒川心想：傅子淼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怎么能在他头上留下这么一道疤呢。如果当时他也在场，他一点要将那该死的罪犯撕碎！ 赵舒川用指尖碰了碰那道泛白的疤痕，问：“那你当时疼不疼？” 傅子淼透过玻璃窗将少年此时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疼，” 傅子淼说，“当时只顾着制服犯人也没留意自己，等犯人落网后，经队友这么一提醒才知道自己头上挨了刀子。” “没太大感觉，当时真的一点都不疼。” 这句话赵舒川一点都不信。 以前虽然两人职业不同，不过他也遇到过危险。有一次他在国外参加一场职业赛车比赛，原本他在前面开的好好的，有个对手驾驶的赛车突然失去控制冲出跑道穿过草地，飞越障碍物后，直接冲向正常行驶的他。好在他当时反应够快，猛打方向避免了两车相撞的局面。只不过他驾驶的赛车偏离跑道后因巨大的惯性，车辆翻滚了三四次才停。好在他幸运，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这件事他后来甚至都没跟傅子淼提过。也许真正在生死一线上走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痛。傅子淼又不是铁人，怎么可能不痛呢。看着傅子淼头上的这道疤，应该是在他死后这几年才有的。所以他不在的这五年，傅子淼究竟经历过什么？ 赵舒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又开口问：“傅哥儿，你怕过吗？” 傅子淼自然知道赵舒川问的是什么。他敛眸，脸上的笑容散去后，眼底只剩一片深沉，犹如夜色下浮沉不定的海面。 “不能怕，” 傅子淼的声音很轻，每个字却像是钉子一样有力。他说：“做刑警的碰到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是常事，这些人把脑袋悬在刀刃枪.口上活，也就是所谓的‘亡命之’…都是直接拿命跟你拼。面对这种人首先气势上就不能输，他们不会因为你害怕就对你仁慈。相反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在傅子淼眼中，赵舒川只是一个敏感单纯的少年。可真正的赵舒川对于社会以及人心险恶的了解不比傅子淼少。 “那你开过枪吗？” 赵舒川用电推仔细修理着傅子淼耳边的头发，尽量避开那道疤，他看似十分平静的问。 傅子淼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沉默了许久才掷地有声地说了一个字：“有。” 赵舒川此时只是想要跳过第一个比较沉重的话题，他继续发问：“那你第一次开枪是什么感觉？” 说完，他去看傅子淼。从赵舒川的角度看去，傅子淼正垂着眼睫，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轮廓却比平时看着要疏冷许多。由于傅子淼平时太爱笑的原因，导致他的形象在赵舒川心里一直都是温和的。可此时赵舒川才发现，傅子淼沉默不语时，没了笑容加持的轮廓看上去竟有些冰冷和不近人情。他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 第40章 然而这时傅子淼沉声，十分坦诚地说，“我第一次开枪就打死了一名犯人。之后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只要一闭眼大脑立刻浮现一张血淋淋的面孔。那段时间，我只要看到红色的东西都下意识地以为是血.浆和脑.液。嗅觉和味蕾让我排斥一切食物，嘴里都是血腥味。总的来说，那是一种十分糟糕的感觉。” 傅子淼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说：“每个警察都需要提前克服开枪的心理障碍。一名成熟的警察持枪瞄准犯人的那一刻，会在大脑中迅速做出是否应该开枪的决定。扣动扳机时，大脑往往处于一片空白，开枪后也要保持应当的警觉和镇定。很显然，那次我没能做好这几点。” 赵舒川终于还是将视线从傅子淼身上挪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傅子淼说这些话。以前他一直不理解傅子淼为什么要当刑警，就跟傅子淼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做职业赛车手一样。傅子淼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强大的，从小到大，好像没有事情能够难得了傅子淼。所以他以为做警察对傅子淼而言也不是件难事。 赵舒川为自己以前的想法感到可笑。以前的自己竟然这么蠢。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此时，他好想抱着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死对头”的男人，对他说：不，你已经你做得很好。 傅子淼，你一直都很好。 “你跟大侠说你想当警察，是真的吗？” 傅子淼突然问。 赵舒川深吸了口气，他放下手里的工具， “是真的。” 他帮傅子淼解开围布，“我以后想跟你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警察。” 赵舒川并没留意到，当他说完这句后，傅子淼眸光几不可闻的暗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淡然的样子。他把目光给了赵舒川，开口说：“好，你决定的事我都支持。” * 作者有话要说： 罗大侠：傅哥是大家的傅哥，不是你一个人的傅哥。 赵舒川：不，他就是我一个人的。 ———— 跟各位大哥说件事，这篇文即将要入v了。能顺v也是因为你们一直一来的支持，很感谢你们。这篇文从开文以来一直不顺利。看过第一个版本的小天使应该知道，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一本，实际上是我被jj整篇锁文后，重新修改大纲以及人设后的版本。哈，我存了两个多月的十几万字的稿基本全废了，没了！（包含了我因熬夜大把脱落的头发）。这可是真的打击到我了。好在很快缓过来了，于是重写了，我可真佩服我自己。 废话我不说了，最后想说的就是——真心感谢你们的支持，真的非常感谢。ps:希望你们以后还会继续支持我。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傅子淼，你是真要命！ 第二十一章 晚上关了灯躺在床上, 赵舒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午夜的风掀开窗帘，让月光钻了空子挤进屋。赵舒川翻了个身。 他心里有团火，这火不明不灭的撩拨他, 让他不痛快。 这把火自然是傅子淼。傅子淼就像是酒精一样侵蚀进他的心里。酒精不仅能麻痹他, 还随时都可能燃起一团火。 他心里突然产生一个问题——要是傅子淼知道自己就是时燚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们是不是会变回以前那种争锋相对的关系？又或者傅子淼会抱着他痛哭一场？ 按照傅子淼的性格, 更有可能是第一种。 赵舒川突然回忆起那晚傅子淼当着他的面，凛然地说出那句“他走了”时眼底难掩的那种悲伤的神色、那种接近于痛的绝望。他们认识那么久, 傅子淼从未表露出那样的表情。 傅子淼, 你这又算什么呢？, 一个个问题像是投入他心底暗流中的石头, 激起波澜后便没了回响。正是有了这段时间的相处, 他才得已将自己上辈子跟傅子淼之间的那些陈年旧事翻找出来, 然后将这些碎片衔接成一块巨幕，每一块都是独立的故事，而他是故事的主角, 自我上演了一场视觉盛宴。每看到一处, 赵舒川都会重新神视自己的内心。渐渐地他发现，他对傅子淼似乎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股感觉跟随着傅子淼的言行举止，不受控制的在他心底横冲直撞。由于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的赵舒川像是身处于浓雾笼罩的森林，一不留神就迷失在了泥沼里。 这时，画面遽然切换到了他和小颖分手的那晚。 小颖冷笑着问他：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还没他重要？ 即使小颖没有指名道姓，当时他下意识就想到了傅子淼。他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心里有了答案。当他看到傅子淼和小颖抱在一起的画面, 心里涌上来的那股醋意竟被他曲解成了恨意。 这股莫名的醋意是对谁？对小颖？肯定不是。 下一秒, 赵舒川突静止了呼吸, 心跳也漏了一节拍。当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实被揭开的那一刻，答案呼之欲出。 突然，赵舒川自嘲的笑了。 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对傅子淼有心思了。那晚他只是后知后觉的觉出了自己的心意，也是第一次有了害怕以及逃避的心理，却很不辛碰上了车祸。就这样，他的人生以悲剧落幕，同样结束的还有他对傅子淼那后知后觉以及无疾而终的感情。 卧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赵舒川屏息敛神，能听到自己胸口处那无法平复的心跳声……不用说来人肯定是傅子淼。他心想：这个点傅子淼不睡觉，跑他房间里来做什么？ 第41章 傅子淼先是在门口驻足片刻，确认他睡着后才轻手轻脚走进来。 赵舒川不动声色地闭着眼，听到窗户缓缓阖上的声音——夜风息止，房间瞬间岑寂了几分。随后傅子淼又走到床边……男人的气息很轻，似乎在床头柜上放下了什么。没等赵舒川反应过来，傅子淼的气息越来越近了，近到他能嗅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淡淡的洗发水香味，以及有着对方体温的沐浴液的香甜气……赵舒川暗自屏住呼吸，捏紧拳头，脑袋里紧绷着的几根弦已经达到了即将断裂的临界，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脱离胸腔的控制逃出体外。 直到他的身体被一股暖意包围，他的呼吸也跟着一滞。 结果傅子淼只是替他掖好了被子，随后就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门。 赵舒川睁开眼时，额前竟然沁出一层汗。他侧过头看了眼床头柜，不知何时那里多了一个盛满水的杯子。 赵舒川想起自己以前就有起夜喝水的习惯，现在这个习惯依旧还在。自从跟傅子淼住一起后，这段时间他半夜迷迷糊糊醒来找水喝，总能在床头柜上摸到一杯水。他根本没想过这杯水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也没想过是谁放在那里的。 合着…傅子淼大半夜来他房间，就是为了给他关窗送水的？ 平时的这个时候他都睡着了，没想到今晚让他撞到了这一幕。看样子傅子淼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赵舒川只觉得心里那团火噌的一下蹿出了火苗，热的他浑身冒汗，心脏砰砰直跳。 他刚才竟然……竟然他妈的以为傅子淼要亲他？ 赵舒川猛地坐起身，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看得出来，傅子淼是来真的了，他是真把自己当儿子来照顾了。真要命！ 赵舒川一把揪住自己的头发，努力平复自己此时此刻操.蛋的心情，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沉浮。心想：傅子淼，你是真要命！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射.进屋里时，赵舒川缓缓睁开了眼。不出意外，他这一整晚都没睡着。看了看时间后，起身下床。随着他的动作，好像是牵扯到大脑里的某根神经，头瞬间炸开一般的疼。赵舒川忍着痛洗漱完，走到客厅时傅子淼刚好端着两杯豆浆从厨房出来。 “早。” 傅子淼笑着跟他打招呼。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可能是换了发型，看着比原来更精神了。 也更帅了。 傅子淼太养眼了，赵舒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同样付诸一笑，看着很淡定的回了句：“早啊，傅哥儿。” “昨晚没睡好？” 傅子淼放下手里的杯子问他。 “嗯，”赵舒川走到餐桌前坐下，“想通了点事儿。” 傅子淼随口一问：“想什么了？” 赵舒川喝了口豆浆，心里顿时暖烘烘的，连带着眉眼都舒展开来。他带着点骄傲的表情说：“都是些处于青春期少年该想的事情。” 说着，话锋一转，“傅哥儿，你青春期时都想过什么呢？” 不问反答，赵舒川很巧妙的将话题引到傅子淼身上。 傅子淼在他对面坐下后，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那时心不算大，倒也没少想，无论是眼下的还是未来的都能成为大脑的素材。有现实主义，也有天马行空。想来想去的，把最简单的都忘了。想得越多，越失真。” 赵舒川知道他没把话说透，也不再多问。 吃完早饭后，傅子淼收拾着准备出门。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赵舒川说：“后天有个朋友要结婚，就是远洲，你应该见过。他指明让我带你一起去参加婚礼，你想去吗？” 赵舒川在穿鞋，应了句：“去呗。” “那后天你放学先回家，我下班后回来接你。” 赵舒川站起身说好。 赵舒川顶着一双熊猫眼去上课，中午午休班里绝大部分学生都在写题，要不就像罗芮侠那样，在干自己的事情。赵舒川趴在课桌上补觉。还没等他会上周公，罗芮侠突然用手推他肩膀。 “喂阿川，你醒醒。” 赵舒川不情愿的睁了一只眼，不耐烦地看着他。“什么事？” 罗芮侠把手机放在他课桌上，抬了抬下巴，“哥哥，你出名了。” 赵舒川皱眉，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手机静音了，正在播放一段视频，镜头晃动的厉害，画面里有很多身穿校服的学生。这个视角一看就是有人用手机偷拍下来的。赵舒川只看一会就觉得眼花头昏。这时，镜头突然给到了一个画面……一个身形削瘦的少年将另一个明显比他强壮许多的学生压在身下，一个劲儿地朝那苦逼学生挥舞着拳头。 赵舒川足足盯着看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嚣张拽酷又凶险的少年不正是自己？ 而这一幕正是那次学校大会上，在听到傅子淼被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崽子出言侮辱后，他突然暴走揍人的一幕。视频中还配着一大段文字，将自己的名字、在读学校以及班级都公布了出来。内容除了控诉自己是长期霸凌同学的暴行者之外，还强调自己是个同.性.恋。更是在视频结尾处配上了一封所谓的出自自己手笔的情书截图。除此之外，视频底下还有数百条触目惊心的评论。赵舒川随便扫了前几条，全是公然对自己指名道姓的辱骂和诅咒。有些甚至是把自己做成了表情包，上面配着不堪入目的文字。 赵舒川一脸淡定的看完。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一个小视频而已，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赵舒川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扔给罗芮侠，云淡风轻的说：“不用理。” 第42章 罗芮侠压低声音说：“这是赤.裸.裸的造谣！诽谤！” “我看得报警。” 赵舒川斜睨了他一眼，“警察是咸菜吃多了闲得管你这屁大点事？” 赵舒川找到最舒服的姿势重新趴下，又说：“行了，别吵我睡觉，我困。” 罗芮侠拿起手机，又扫了几页评论。越想越意难平，咽不下这口气，他登上大号，将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挨个怼一遍。整个下午，一到课间时间，罗芮侠就立刻摸出手机跟键盘侠喷子线上对决。 赵舒川骂他闲得鸡儿疼。嘴上骂完，下课后又默不作声跑到学校小店提了一箱旺仔牛奶给他。罗芮侠现在哪里有心情去喝他最爱的旺仔牛奶，忙着在线跟键盘侠厮杀呢。之后视频又被人转发到学校贴吧里，观看量从起初的几千到了几万，班里其他同学也看到了，绝大部分也都看不下去。赵舒川的为人在班里没话说，一部分同学纷纷加入骂战。虽然视频后来被贴吧管理员删了，可在微博上的热度依旧不减。 而作为当事人的赵舒川，根本没把这档子破事放眼里。放学后，他对罗芮侠说要回老房子一趟，拿点东西。罗芮侠现在一门心思全砸网上了，根本没多问。 赵舒川见他较着劲儿，劝了他一句：“眼不见为净，你别总盯着手机行不行？” “不怼回去我难受啊，”罗芮侠说，“骂别人我不管，骂我兄弟就是不行！” 赵舒川笑了笑，手搭他肩膀上。“行了，被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你可是大侠，跟人玩嘴炮那就太掉价了。” “别说了，我有分寸。” 罗芮侠摆摆手，“你忙你的去。” 赵舒川知道这小子不会罢休，也不再浪费口水。有时候他觉得罗芮侠脾气挺温和，虽然是练跆拳道的，却从不轻易跟人动手动嘴。可一旦触了他的底线，这小子拳嘴并用，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铁犟儿。不过罗芮侠年纪轻轻，身上的那股义气劲儿让他很是欣赏。 跟罗芮侠分开后，赵舒川上了一辆出租车。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别脏了我家小孩的眼睛。 第二十二章 大约半小时, 车在天城北街停下。 出乎赵舒川的意料，北街似乎没太大变化。路依旧还是那条路，以前常光顾的店面都还在, 街角那张标志性的广告牌只是稍微有些褪色, 装束不同的人都在这片空间里挤来挤去。 对赵舒川而言,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有些陌生。那些消失的人或事物在这里没留下任何痕迹, 好像他们从来都不存在。而依旧存在的, 却在等待消失, 最终什么都不会留下。赵舒川眼里依次闪过那些熟悉的以及陌生的风景,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好像时间只在他身上下了魔咒, 要不然他怎么能再活一次？ 回顾以前那个狂放又傲慢的自己，眼睛往头顶上长，谁都不放在眼里, 自以为掌控着自己的命运。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从来什么都不是。就像是做了场虚无缥缈的梦，唯一剩下的，就是他对傅子淼那还算不上真心的真心。 赵舒川自嘲的笑了笑，笑完后转身走进街角的一家便利店里。这家便利店他以前常来光顾，他在货架上拿了包烟和一瓶水，付款时发现收营员已经换了人。从便利店出来，赵舒川穿过一条街后，又走进一家蛋糕店。这家蛋糕店以前他也来过，每年一次。 这是他今天来北街的主要目的。 下周三就是傅子淼的生日, 以前他跟傅子淼的每个生日, 彼此都会心照不宣的聚在一起。只有两个人。每当他生日当天, 傅子淼会拎着蛋糕来找他。等到傅子淼生日当天，同样的，他也会拎着块蛋糕找到他。这仿佛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而这个默契一直维系了十几年，谁也没想过去改变。 坏的是，他已经错过了傅子淼五年，五次生日，五块蛋糕。 好的是，他可以重新以赵舒川的身份，用五年，十年，十五年，甚至是二十五年去弥补。 时燚最后一次来这家蛋糕店时，老板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自己创业。他做的蛋糕花样都很有特色，口味也不错，生意很好，所以需要提前几天来预定。或许一开始选择这家店是巧合，之后只因为傅子淼随口说了句：蛋糕味道不错。以后每年的蛋糕，时燚都只在这家预定。 其实蛋糕哪里都有得卖，只不过赵舒川不想打破这个习惯。 进店后，赵舒川熟门熟路走到柜台前，女收银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 “欢迎光临，是来取蛋糕的吗？” “不是，我想预定。” 赵舒川以前没见过这个女人，问她：“这店是换老板了吗？” 女人打量了他一眼，笑着说：“没换，一直都是一个老板。小弟，你认识老板吗？” “哦，不认识。” 赵舒川说，“我家里人每年都在你这里定蛋糕。”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哥喜欢你家的蛋糕。” 两人对话的空档，一个身穿白色的厨师服从后厨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刚做好已经打包好的蛋糕，赵舒川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人。老板果然没换，只是有些发福了，笑起来很憨厚。赵舒川看了眼女收银员，大概猜出了两人的关系。 女人拿了一本册子，让他选花色以及尺寸。赵舒川还是选了以前常定的那款，讲了下要求又留了电话。从蛋糕店出来后，他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回到住处。 第43章 晚上傅子淼很晚才到家，一到家就发现赵舒川已经提前做好了晚饭。傅子淼简单的吃了点，收拾完又准备回局里。 赵舒川在客厅写题，傅子淼出门前，他抬头问：“这么晚还去加班，是碰到大案子了么？” 趁着换鞋的空挡，傅子淼回应说：“嗯，今天在菱角湾发现几具女尸，案子由我负责，现在队里人手不够，远洲还休着假都被拉回来了。” 赵舒川：“这样啊。” 傅子淼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具体的赵舒川不能多问，傅子淼也不会多说。 换好鞋后，傅子淼转身：“这段时间我可能回来的会晚一点，以后你别做饭了，等我回来。要是饿了，先找点东西垫垫肚子。” “我饿不着自己，我是十七岁又不是七岁。” 赵舒川开玩笑说：“傅哥儿，你这溺爱的有些过火了啊，指不定哪天给我溺成王子病了。” 傅子淼笑了。 赵舒川喜欢看他笑。 傅子淼说：“我平时工作太忙没法陪你，只能给你做顿饭。这就溺爱了？你也太让人省心了。” “快别夸我了，那要不…我给你找点事儿？” 傅子淼看了下时间还来得及，想到赵舒川以前在学校被打，就多问一句：“最近在学校里，有没有跟同学闹矛盾？” 赵舒川突然想到今天网上那段视频以及漫屏对他指名道姓的辱骂。他抿了抿嘴唇，决定把这件事咽在肚子里。原本他也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傅子淼，这点破事不值当让他为自己烦神的。 赵舒川抬眼，扯动嘴角，脸蛋两侧浮现两个酒窝。他说：“没有，我都挺好的。” 傅子淼：“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带你去攀岩怎么样？感兴趣吗？” 别说是攀岩了，只要是跟傅子淼一起，上山下海他都感兴趣。 赵舒川露出无比期待的神情，用力点点头。 “那就说好了。” 傅子淼转身准备出门。关门前，又对赵舒川笑了笑。“别写的太晚，早点睡。” 傅子淼走后，赵舒川的视线落在门上足足有一分多钟。傅子淼的笑容实在太有杀伤力了，赵舒川幼稚的捂住胸口，作出被击倒的样子，一个人在沙发里滚了半天。 清醒过来的时候，赵舒川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等到十一点，仍不见傅子淼回来，赵舒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起身去洗澡。睡觉前他摸出手机，刚打开，上面显示有七十六个未接来电、以及一百多条未读短信。一眼扫去，全是陌生号码。 赵舒川怀疑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平时他很少看手机，主要是现在这个身份也没几个认识的人，手机对他而言基本就是个摆设。一晃神的功夫，又接到一个电话，这次是罗芮侠打来的。 赵舒川：“有事？” 罗芮侠：“你看了网上的消息没？“ 听得出来，罗芮侠情绪不怎么高涨，少了平时叽叽喳喳那股劲儿了，说话声都低沉了许多。 赵舒川回他：“没看，不过…倒是收到很多电话和短信。” 罗芮侠：“一帮没节操的键盘鬼子！只敢躲在屏幕后面咬人。我要把他们的舌头割下来去加勒比海钓臭臭鱼。” 赵舒川笑了一声道：“放心，他们咬不着我，你就咸吃萝卜淡操心。听我的，这事儿你就别管，过两天风头过去就没事了。” 罗芮侠：“呵，这可是一场正义和邪恶的博弈之战，你怎么能跟邪恶妥协……” 赵舒川连忙打断他：“得得得，我睡觉了，不跟你扯了。” 说完准备挂电话，临末了，罗芮侠又补充道：“友情提示，你现在已经被一股恶.势力给盯上了。你最好把手机给关机了，要不然你的手机随时可能被打爆。” 挂了电话后，赵舒川还是听了罗芮侠的建议，把手机关了机，之后就关灯睡觉了。 罗芮侠那句“恶势力”带着股后劲儿，赵舒川睡着后就做了场噩梦。在梦里，他被几个彪形壮汉绑在一根石柱上，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一眼望去，这些人各个面孔扭曲，朝他身上扔刀子和石头…… 凌晨一点多，赵舒川从噩梦中惊醒，猛然坐起身来……在床上坐了足足有三分钟，才慢慢缓过神来。赵舒川胡乱抹了把脸，打开了床头灯，他发现床头柜上多了杯水。 这表示傅子淼已经来过了。 这个点人也应该睡了。赵舒川起身下了床，从一旁的书包里摸出在北街买的那包烟，又找到打火机，准备去厕所抽根烟。结果刚走出卧室，就见客厅的灯还亮着。 都这么晚了，难道傅子淼还没睡？ 赵舒川轻手轻脚的朝客厅过道走，在转弯处时，傅子淼的说话声止住了他的脚步。赵舒川偷偷摸摸的伸出个头朝客厅看了一眼。傅子淼正仰面闭着眼靠坐在沙发里，他的双腿叉开，姿势很是霸道。外套被丢在一旁，衬衫的领口敞开，脖子以下锁骨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 灯光下，傅子淼白得几乎发光，从额角到下巴连成的那条线被镀上一层金光，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此时此刻的傅子淼，浑身散发着一股野性，说不出来的性感。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赵舒川也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疲倦气息。 傅子淼闭着眼听电话，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说：“你帮我告诉他，钱我不需要，只接受道歉，让那小子公开道歉。” 第44章 “还有，让他们把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都删干净了，别脏了我家小孩的眼睛。” 从傅子淼的语气中，能听得出他压抑在心口的怒意。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听着却挺冷酷的。赵舒川还是头一次听到傅子淼用这种口吻说话。 他倒是听出来了，傅子淼说的应该是网上那段打人视频的事。不用说，肯定是罗芮侠那臭小子多的嘴。赵舒川皱起眉，他没想到自己打架这件事最后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从头到尾，自己是爽了，可真正承担后果的都是傅子淼。傅子淼在他背后，默默地扛下所有。 他可是傅子淼，是那个最骄傲，最闪耀的人。 赵舒川手里还攥着那包烟，手心出了层汗，黏在香烟的包装纸盒上。手心沉甸甸的，胸口处也沉甸甸的。 傅子淼，你到底想要我欠你多少？ 赵舒川最终还是默不作声地走回了房间。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等会12点前写得完就发。感谢大家订阅，爱你们。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不瞒你，我的性取向就是男性。 第二十三章 赵舒川决定将这晚听到的看到的变成一个秘密, 定格在心里。 第二天傅子淼依旧早起做好了早饭，依旧是他先出门。出门前，傅子淼停在玄关处, 他转过身, 对赵舒川说：小川, 你过来一下。” 赵舒川屁颠屁颠走到他跟前，“怎么了？傅哥儿。” 傅子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手一捞, 就将赵舒川抱了个满怀。 赵舒川先是怔了一下, 然后笑了：“傅哥儿？” 抱了有一分多钟, 傅子淼仍没松开的意思。赵舒川轻轻地吸了口气, 鼻子里全是傅子淼的气息, 隔着布料的温度也能灼烧他的心口。 这是他跟傅子淼的第二个拥抱。 第一次拥抱是在发现赵舒河尸体的现场，当时也是傅子淼主动抱他的。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这次赵舒川虚虚的圈住了傅子淼的腰, 手若即若离的贴着他, 生怕他逃走又怕他消失一样。 只不过赵舒川很快就发现，傅子淼的肢体下隐藏的僵硬。赵舒川无声地笑了笑，傅子淼抱得倒是大方，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这险些让他忘了——傅子淼也不擅长这些。 傅子淼终于开口了，“我听人说，受了委屈的人要抱一抱，这样一来，不开心的事情忘得也就快一些。” 说着，傅子淼松开了他。 赵舒川觉得傅子淼越来越可爱了, 这跟他以前的形象简直是两个人。可能真的是缺爱, 赵舒川明明不喜欢傅子淼把他当小孩看待, 可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实在棒极了。有时候他都怀疑傅子淼是故意的。 赵舒川眨着眼笑着说，“我一点都不委屈啊，我可开心着呢。” 傅子淼也没说破什么，他摸了摸赵舒川的头。“以后发生任何事都要跟我说，我给你重新办张手机卡，旧的别用了。” 赵舒川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声“好”。 不过出乎赵舒川意料的是，后来他问了罗芮侠，视频的事并不是他告诉傅子淼的。 *** 徐近洲结婚当天，傅子淼下班后带着赵舒川去参加了婚宴。徐近洲是天成重案组一队副队长，刑侦能力很强，要不是傅子淼在他前头，现在已经当上大队长了。 婚礼现场很热闹，新郎新娘的亲朋好友很多，足足凑了三十几桌。傅子淼来的比较晚，唯一有空位的那一桌坐的都是女性。傅子淼本就长得帅，身边还带着个小帅哥，一入场就引来很多异性的目光。傅子淼则是一脸淡定，有异性主动找他聊天，他都礼貌回应。 赵舒川全程不说话，坐在傅子淼旁边。婚礼在司仪的主持下正式开始。在介绍朋友的环节，傅子淼被请上台。 傅子淼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风衣，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仅凭着那张脸，站在哪里都能成为焦点。他上台后，引来一片哗然。赵舒川的视线一路越过人头，穿过聚光灯投下的如透明彩柱似的光线，最终落在傅子淼身上。 傅子淼下来时，舞台两侧的泡泡机吐出五彩斑斓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有一个傅子淼。 婚礼接近尾声，只不过中途发生了一段小插曲。有位伴娘抢到捧花后，走到傅子淼跟前，将手里的花递出去。伴娘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一双大眼睛，长得很漂亮，锁骨位置还纹了一朵娇艳的玫瑰。 傅子淼倒是挺淡定的，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尴尬的场面。他的表情说不上是冷峻却带着疏离，很有距离感。正欲开口，一旁的赵舒川实在看不下去了。抢先一步说：“这位漂亮的小姐姐，真不好意思。我哥对玫瑰花过敏，你这花他还真收不了。” 姑娘手里的捧花是粉色的玫瑰花，她有些不相信赵舒川的话，转而看向傅子淼，试图求证。 傅子淼点点头，深褐色眸子里带着淡淡地笑意。 姑娘并不笨，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她倒也是个直爽性格，把花递给一旁的小姐妹，然后说：“不要花就不要花吧，拍张照可以不？好不容易碰着一个帅哥，我想晒个朋友圈。” 看着姑娘笑得一脸灿烂，傅子淼没有拒绝。跟她拍完照后，转身去找赵舒川。赵舒川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似笑非笑得盯着他。 “慕了慕了，我傅哥儿太有魅力了。这里资源这么好，赶紧顺道给我找个傅嫂吧。” 第45章 赵舒川话里话外都酸里酸气的，傅子淼全当他是在开玩笑，笑着摇摇头。 赵舒川煞有介事地说：“唉，你快别笑了，再笑等会让小姐姐们看了，我俩今天就甭走了。” 傅子淼抬腕看了眼时间：“想回家了？” 赵舒川随意扫了一圈，注意到周围仍有许多双眼睛正停留在傅子淼身上，想都没想回道：“嗯，困了，想回家睡觉。” 说完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以表示他真的“很困”，眼泪都被他挤了出来。 傅子淼跟徐近洲打完招呼后就带着赵舒川离场了。回去的路上，傅子淼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你怎么知道我对玫瑰花过敏？” 再怎么说也是一块长大的，赵舒川不仅知道这个男人对玫瑰花过敏，还知道他对花生酱、杨桃、猕猴桃过敏。曾经他还拿这事嘲笑过傅子淼，说他一个大男人太娇气了。严善婷 其实赵舒川早猜到傅子淼会问他这个问题，心里早就备好了话。他转过头，一脸茫然的说：“我乱说的，想着给你打圆场呢。怎么，你真的对玫瑰花过敏啊？” 傅子淼“嗯”了一声。 赵舒川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才开口：“傅哥儿，我住在你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 赵舒川问出这个问题，傅子淼并不感到意外。在他眼中，赵舒川是个敏感且自尊心格外强的少年，这样性格的孩子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寻求帮助。所以当他决定要收养赵舒川时，本以为还要对他做上一段时间的思想工作。没想到赵舒川竟然在第一时间就答应下来。尽管如此，傅子淼还是有预感，赵舒川迟早会将这个问题放到台面上来。 傅子淼敛眸，“为什么会这么问？” 赵舒川看向傅子淼，车窗外的灯光将少年面部的线条勾勒得柔和，能轻而易举地从他的眼底窥探到胆怯与倔强。这两种情绪同时显现在赵舒川的脸色，明明矛盾，却并不冲突。 “你也有你的生活，除了工作你还要分心照顾我。” 赵舒川说，“而我…并不能为你做什么，还占用了你的时间，影响到你正常的生活。” 傅子淼眉宇间漾开一抹笑意，他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开口：“工作和照顾你这两件事并不冲突，至于你说…占用我的时间，这一点我不认同。” 傅子淼将左手臂肘抵在车窗沿上支着头，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很有味道。他脸上带着笑意看着前方：“你并没有占用我的时间。老实说，我很喜欢跟小川相处的时光，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要是有，可能就是陪伴。” 赵舒川皱眉，“陪伴？” “没错。就好比拿吃饭这件事举个例子。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工作之后基本每天都在单位跟近洲一起吃。现在不同了，每天都有你陪我，吃饭也成了一种仪式感的存在，这会让我产生一种愉悦感。” 赵舒川先前那句话只是想作个铺垫，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他觉得眼下是时候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了。 “你想让人陪你一起吃饭，这个人不一定是我，你女朋友也可以。” 听他这么说，傅子淼的笑容瞬间从眼角溢出来。“哪来的女朋友？” 赵舒川： “怎么不找一个？” “感情这种事要随缘，不用强求，等你再大一点你自然就会懂。” 赵舒川故作不经意的问： “傅哥儿，你对你以后的伴侣有什么要求吗？” 傅子淼想了想，回答道：“要求没有，感觉最重要。” 赵舒川决定放出最后一颗子.弹，他话锋一转，又问：“要是对方是男人，你接受吗？” 问完，赵舒川立刻就后悔了，这个问题实在有点蠢。 他心想：我怕是有什么大病吧！这简直是用指甲盖想出来的问题！ 傅子淼敛眸，犹疑了半晌，他才开口。 他说：“不瞒你，我的性取向就是男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川：我天！发现我傅哥儿的一个惊天大秘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他看上的还轮得到别人？ 第二十四章 现如今, 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明确规定：男人必须喜欢女人，而女人则必须喜欢男人。可在绝大部份人的观念中，他们早已默认异性之间的爱情才是体面的。 赵舒川一度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知不觉中, 他再次被自己狠狠打了脸。打脸归打脸, 他还是很明确自己的性向并非同性。至于为什么会对身为同性的傅子淼产生了心思, 那仅仅因为他是傅子淼。 爱情本身就该是纯粹的，不是多元化的。它不该被糅杂进性别, 年龄或者是金钱以及地位等。就好比一杯西瓜汁原本喝起来是甜的, 你却硬要加点橙汁、番茄汁进去。喝肯定还是能喝, 只是串了味, 口感尝起来也不再像先前那般鲜甜。 当傅子淼亲口说出自己的性取向时, 赵舒川的内心一时之间有诧异也有惊喜。诧异的是傅子淼喜欢的是男人。他一直以来从未听傅子淼提及过自己的性取向, 自然而然地认定傅子淼喜欢的是女人。 至于惊喜，那是因为他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以后若是向傅子淼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用担心因为性别而被拒绝。 换句话说, 他们之前不是没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 先前在婚宴上的那点不悦顿时在心里散开，消失不见了。没了负载心神荡漾起来，收也收不住。 第46章 傅子淼专心的开着车，视线仍旧盯着前方。他不知道的是，身边的人在短时间里已经想了那么多。之所以向赵舒川坦诚自己的取向也并非有意，只不过是在刚才的语境下就这么脱口而出了，没有多余的心思。在此之前，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话说完后又隐隐觉出了不妥，他不该对一个感情观尚未成熟的孩子说这些, 尤其是赵舒川这个年纪的少年——在面对任何抉择时, 很容易受到外界干扰。 傅子淼笑了下, 然后问他：“会觉得不舒服吗？” 赵舒川迅速回道：“怎么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十七岁又不是七十七岁，不是老封建也不是小封建。” 傅子淼笑笑没说话。 赵舒川看了他一眼，路灯将男人的脸在明暗中切换，赵舒川在这一明一暗中用目光勾勒出傅子淼的轮廓。 他开口叫了声“傅哥儿，” 接着又问：“你处过对象吗？” 傅子淼笑着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好奇…”赵舒川转过脸，看向被挡风玻璃隔着的夜空。“好奇…傅哥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儿的。” “还没有处过，”傅子淼说，“以后要是有，也会让你认识。” 赵舒川说“好”，之后便没再开口。心里却在想：他看上的还轮得到别人？ 回去后，傅子淼将一张新卡交给了赵舒川。 那晚罗芮侠给他打完电话后，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视频那件事已经被傅子淼不声不响的解决了，网上那点破事赵舒川实在腾不出心思去理会。这两天也没在听罗芮侠谈及这件事，只听说视频的原作者连夜删了视频，还连发了一篇长文道歉。 睡觉前，赵舒川把手机开了机，换了卡。知道傅子淼还没睡，于是给他发了条短信。 赵舒川：傅哥儿，这是我新号码记得存哈。 傅子淼很快就回了。 傅子淼：嗯，早存了。还不睡？ 赵舒川：正准备睡呢。晚安，傅哥儿。 傅子淼：晚安安。 这条估计是傅子淼手快发错了，多打了个“安”字，赵舒川看到后，随即就笑了。 傅子淼你太可爱了。 赵舒川随手又回了条：晚安安！ 傅子淼：刚才打错了。嗯，晚安。 关了手机，赵舒川意犹未尽，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的。想起上辈子上学那会，给喜欢的女生递情书发短信，也没这么有意思过。其实那也谈不上是喜欢，别人起哄，自己配合着罢了，都是瞎闹。他每次跟女孩出去都是规规矩矩的，也就是逛逛公园，请客撸个街边串儿什么的。没有任何过分的肢体接触，顶多也就是拉拉小手，嘴都没亲过。成年后，他也只谈过一个对象，就是小颖。 要是算起来，自己的初吻还是给了傅子淼。这事要说回高中那会儿，有次班上一个同学过生日请吃饭，时燚也去了，还特意叫上了傅子淼。吃完饭后有人提议去唱歌，之后一行人转移战地去了ktv。那会儿刚开始流行玩真心话大冒险，几个爱热闹的凑一块玩，轮到时燚，他抽中大冒险。被要求从在场的所有人中挑一个人，亲对方十秒。 这游戏挺耍流氓的，时燚不太愿意，知道大家心里那点小心思。那会他正追着班花，很明显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东西们是有意撮合他们，故意想了这么个变.态游戏。时燚当然不会称了他们的心。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选校花，他却在一阵起哄声中径直走到傅子淼面前，挑衅似的看着对方……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先一步揪住傅子淼的领口，将人直接从座位上拎了起来，二话不说对着傅子淼的嘴巴就亲了下去。时燚没接过吻，只是用嘴唇压着傅子淼的嘴唇。 这下全场跟炸开锅似的，几个男生吹着流氓哨起哄。傅子淼可能是一直没反应过来，也没推开。时间到了，他放开傅子淼，还给他擦了擦嘴。讪讪说：“对不住了，傅哥儿。” 傅子淼从头到尾都没说话，一整晚都没融入他们，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淹没在喧闹中，眼底有克制。 时燚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不该拿傅子淼挡.枪。傅子淼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让他当众难堪，他现在肯定恨死自己了。他表面上在跟其他人有说有笑，实则一直用余光偷偷打量着坐在角落处的傅子淼，昏暗的包厢里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时燚突然有些烦躁。这时刚好有一束光打在傅子淼脸上时，时燚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傅子淼脸比平时还要白，他紧抿着嘴，一侧耳朵红红的…… 时燚心想：坏了！不得了！这家伙显然是气狠了。 这件事过去挺久了，赵舒川此时回忆起来，嘴角还是忍不住得上扬。心猿意马的他显然是睡不着了。他跟傅子淼现在就隔着一堵墙，突然觉得这堵墙挺多余的。 *** 这周三下午有节体育课，罗芮侠跟班上其他同学去打篮球了。赵舒川没去，他并不想消耗太多体力。 赵舒川一个人走到教学楼顶的天台，靠在栏杆边上抽烟。最近想得比较多，想来想去，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对傅子淼那份后知后觉的感情。这份感情对他而言太珍贵了，含在嘴里舍不得吞下，泡在心里又怕它化了。现在的他，活脱脱就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第一次有了暗恋的人。这个秘密只能藏在心里，没人可倾诉，心情忽上忽下，难免会浮躁。每当这时候，他都想抽根烟排解一下愁绪。 第47章 烟抽到一半，天台入口处的铁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被推到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个人。巧的是，这几个赵舒川都见过。 “谢哥我错了，你饶我这一次吧…” 没等那男生说完，其中三个男生将他围住，上去就是一顿拳脚。谢鸿瑜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点燃一根烟，自顾抽着。 事不关己，赵舒川没出声，继续抽自己的烟，谢鸿瑜并未发现他。 被打的男生不敢叫喊，只能忍着。谢鸿瑜叫了声“停”，那三人随即就停了下来。谢鸿瑜走到被打男生跟前：“我早就说过，别去招惹他，你他妈的偏要去招惹，是不是找死？” 被打的男生吓的瑟瑟发抖，“谢哥我真的知道错了…那视频我都删了…还有…我…我道歉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听到“视频”二字，赵舒川就大致猜到了那人被打的原因。本来他还以为视频的事情是谢鸿瑜做的，现在看来不仅不是，谢鸿瑜还在帮他出头。其实赵舒川从未想过回击，既然傅子淼都出面帮他摆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想息事宁人。至于被打的男生就是之前在大会上被赵舒川揍得那几人中的一个，他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知道谢鸿瑜这人不是省油的灯。为了避免事情闹大，赵舒川还是决定管了这桩闲事。 他掐灭烟头，朝那几人走去。 “这天台上有摄像头，你们在这里打人，不怕被拍？” 谢鸿瑜闻声转过头，看到赵舒川的那一刻有些意外。 那几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出来，平时天台很少会有人来。 赵舒川看了被打的男生一眼，说：“都是男人，玩以多欺少就说不过去吧。” 谢鸿瑜说：“网上那段视频你应该看过了，就是这家伙搞出来的，你要补几拳吗？” 赵舒川笑了一下，“谢了，不需要。” 谢鸿瑜看着他，没说话。 “这事儿他也道歉了，视频也删了，到此为止翻篇吧。同学一场，成天你打我、我打你的有意思吗？” 谢鸿瑜扔掉烟头，转而对那男生说：“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我直接废了你！” 那男生千恩万谢。走之前还特意对赵舒川说了声“对不起”。 赵舒川摆摆手说算了。 后来天台上只剩下赵舒川和谢鸿瑜。赵舒川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根放嘴里，又拿出一根递到谢鸿瑜跟前，问他：“抽吗？” 谢鸿瑜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放嘴里，“没想到你也会抽烟。” 赵舒川吐了口烟雾，“我怎么就不能会了？” 谢鸿瑜笑了一声。“你跟以前比起来变化太大，简直就是两个人。” 赵舒川：“嗯，以前那确实不是我，现在才是真的我。” “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你。” 说着，谢鸿瑜吐了口烟，“以前的事情跟你说声对不起，上次你那拳打的真够重的，疼了我好几天，算扯平？” 赵舒川说：“听着也是我吃亏。” 谢鸿瑜：“那你再打几拳，打回来就是了，我不还手。” 赵舒川摇摇头，“算了。” 说完，少年们相视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 抽烟有害健康，别跟赵晓川学。 明天周六就上夹子啦，大家支持一下，鞠躬！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第二十五章 下午放学赵舒川独自去了趟北街取回了蛋糕, 傅子淼生日这事他没告诉罗芮侠。出于私心，今天晚上，他只想跟傅子淼一起过, 多一个人都不行。 这段时间傅子淼因为上次那起大案子, 每天都会忙得很晚才到家, 在家吃完饭后还要回警局，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两点了。短短几天, 傅子淼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赵舒川其实挺心疼他这样的, 可除了心疼, 他也帮不了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早饭以及晚饭等一些家务活包揽下来。不会做, 他就上网百度。从生活上来说, 他又再次被傅子淼折服, 有时候真的觉得傅子淼什么都会。妍山听 傅子淼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见赵舒川跟前几次一样做好了晚饭，他也不再说什么。他们现在的关系, 已经不存在客套。对傅子淼而言, 赵舒川是个很特别的少年，他身上总带着一种熟悉感，这种熟悉感让他们直接跨越了相互适应的阶段，甚至还让自己时不时对他产生一种想要亲近的想法。 傅子淼不是会主动亲近别人的性格，可是赵舒川什么都没做就打破了这一定律。一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赵舒川，现在角色对调过来，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一个人住了这么久，一回家，屋里亮着灯, 满屋子飘着饭菜香味……这样的画面, 任谁都不可能毫无触动。 傅子淼刚进屋, 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赵舒川闻声从房间出来。 “回来啦。” “嗯，”傅子淼脱下外套。 现在天还有些冷，为了避免菜迅速冷掉，适才赵舒川用干净的盘子将做好的菜都扣住。这个方法他以前看傅子淼用过。菜十分钟之前才热过，赵舒川将扣在菜上的盘子一个个取下来，盘子里面都是被热气熏出来的水蒸气。 “你回来的正是时候，菜都还热这呢，可以直接吃饭。” 傅子淼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比平时多了两三道菜。分量都不多，但足够两人吃的了。卖相虽然不好，看着还挺像回事的。 第48章 傅子淼从厨房拿来碗筷，问：“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多做几道练练手。老规矩，装盘之前我都已经以身试过毒了。”说着，赵舒川从厨房又多拿了个空碗，往碗里倒了些热水。接着说：“这糖醋排骨我是第一次做，醋的量我没拿捏好，放得有点多，等会最好用水涮着吃。” 赵舒川又指着另一盘菜，“这个鸡看着黑，实际上是我酱油放多了，等会也用水涮一涮再吃。” 见他那认真样，傅子淼笑了。 他这一笑，赵舒川看在眼里，顿时觉得整个屋都亮了许多。 傅子淼，你笑起来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呢。 傅子淼敛起笑意，煞有介事地说：“不得了，你今天发明了一种新菜式…就叫它涮菜可行？” 随机赵舒川附和道：“行！我们今晚的主题就叫涮菜宴。” 玩笑归玩笑，饭还是要吃的。吃饭的间隙，赵舒川故作不经意的问起傅子淼今晚是不是还要回局里加班。傅子淼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后说：“不用回了，近洲留那儿，有事会给我打电话。” 听他这么说，赵舒川心里纵然是高兴的，却没有将这股高兴劲儿表现在脸上。吃完晚饭后，傅子淼在厨房收拾，赵舒川走回房间，小心翼翼将蛋糕从包装盒里拿出来，插上蜡烛。 不一会儿，傅子淼来敲门，“小川。” 这给赵舒川吓了一跳。 好在傅子淼没进来，只是站在门外问他：“你要先洗澡吗？” 赵舒川稳了稳心神，然后回道：“傅哥儿你先洗吧，我想再看会书。” 傅子淼说好。 不一会，洗手间里传来水流声。赵舒川打开房门，做贼似的伸出头朝外面探了探，确定傅子淼此时不在客厅后，捧着蛋糕走出房间。燕姗廷 等傅子淼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客厅的灯突然灭了。傅子淼倒是很淡定，以为是跳闸了，正准备往客厅走去检查电箱，这时眼前凭空出现了两簇摇曳着的火苗，那火苗将黑暗的空间烫出两个明晃晃的洞。傅子淼定眼一看，火光之下渐渐清晰的一张脸呈现出来。 赵舒川下颌和脖子交线处有一小片阴影，跳动的火花将他的轮廓勾勒的柔和……他手捧蛋糕，嘴巴一张一翕地唱着生日歌，朝傅子淼缓缓走来，调子和步伐竟意外的合拍。 他的身后是无尽的黑暗，眼前盛着的是光，那是属于他的白月光。 傅子淼显然是怔住了。他已经很多年没过过生日了，丝毫没想起来今天是他的生日。很快，他的神情由起初的惊讶转为一抹意味不明的探究。清浅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年…… 烛光摇曳，这屋里光线本就稀薄，从赵舒川的角度更是看不清对面的人脸上的表情。 傅子淼迅速将那抹探究隐没在眼底……看得出来，赵舒川为这个生日是花了心思的，气氛被他营造的温馨，这份心意是无论如何都不该被破坏的。实际上，赵舒川今晚为他做的这一切，由衷的令他开心。 可这世上，除了那个人，还有谁会记得自己的生日？ 歌唱完了，赵舒川也走到傅子淼跟前。 “傅哥儿，生日快乐！” 傅子淼眉眼都是笑意，他看了正在燃烧着的蜡烛，挑眉问：“怎么是24？” 赵舒川完全没听出这话里的陷阱，看着傅子淼开心，他也开心。开口说：“在我眼里傅哥儿就这么年轻，本来还想用18的，想着太刻意装嫩了。” 他把蛋糕往前送了送，“快许愿，一会蜡烛该烧完了。” 傅子淼很配合的闭上眼，几秒后重新睁开，吹灭了蜡烛。 客厅恢复通明。傅子淼的视线从灯光亮起的那刻就一直落在蛋糕上，略略地皱了下眉头…… 赵舒川也察觉到了，用手推推他。“傅哥儿？想什么呢？” 傅子淼笑着说，“我在想，怪不得你今天做了这么多菜。辛苦你了，小川。” 赵舒川用手迅速蘸了指奶油，蹭在傅子淼鼻尖上，傅子淼并没躲开他的动作。 赵舒川：“你开心就好了，我真不辛苦。辛苦的是你……警察叔叔。” 傅子淼觉得这声“叔叔”很有趣，他用指尖蘸着奶油，送进嘴里……是熟悉的味道。 “味道很好，在哪里买的？” 赵舒川愣了一下，终于恍然。 他很自然地回道：“在北街一家店买的，还挺远的。上次大侠让我陪他去那里买书，书店旁边就是蛋糕店，就顺道定了。对了，一会给徐哥留块蛋糕，明天帮我捎给他，我得谢谢他。” 傅子淼问：“谢他？谢什么？” 赵舒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还是他告诉我你生日的，要不然我也不知道。得谢谢他。” 这个回答听上去看似毫无漏洞。 傅子淼笑了下说好。 他们肩碰肩，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吃着各自手中的蛋糕。好在蛋糕的尺寸并不大，刚好够两个人的量。赵舒川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只是吃了几口就放在一旁没再动了。 赵舒川看着傅子淼吃，傅子淼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他左手持叉，挑起一口奶油送进嘴里，轻轻咀嚼了几下。 傅子淼也知道赵舒川在看他，没说什么，只任由他看着。 赵舒川突然开口问：“傅哥儿，你怎么一直戴着手套？都没见你摘下来过。” 傅子淼淡淡说：“我洗澡睡觉那会儿会摘下来。” 第49章 “那你为什么要戴手套？手受过伤么？” “没有，” 说完傅子淼转过头，压低声音：“想看看么？” 赵舒川用力点了点头。 想看，他可太想看看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说。 傅子淼放下手中的蛋糕，不紧不慢地抬起另一只手将左手上的皮质手套缓缓脱了下来。赵舒川也终于看清了傅子淼左手的“庐山真面目” 五指修长，指骨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净。只是手背上多了一处红色火焰刺青。由于太过逼真宛如真的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火舌灼伤了他的皮肤，留下血淋淋的一片血肉……原本傅子淼就够白的了，可左手明显要比右手还要白上很多，白的几乎能看清肤质下的血管和纹路，这样一来，那处火焰就显得十分刺目，有些突兀。 “这是我五年前纹的，当时已经是警察了，原则上是不能纹身的。” 傅子淼笑了一下，“只能用手套遮住。” 赵舒川的目光定格在这团正在燃烧的火焰上，直到眼仁干涩像是被火焰灼伤似的痛，他才眨了眨眼，开口问：“为什么要在手上纹这个？” 傅子淼重新戴上手套，他并没有回答赵舒川的问题，而是自顾说：“将自己的信仰以图案的形式雕刻在身体上，做到身体和心灵的合二为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永恒的浪漫。” 说完，他朝赵舒川笑了笑：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吓着了？ 第二十六章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不可以告诉别人。 当傅子淼说出这句话时，赵舒川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即便此时赵舒川满脑子都是那个火焰文身，可他也没有忽视掉——傅子淼这个笑容跟平时不大一样。 这个笑容微茫苍白, 像是雨水浇筑在玻璃上, 除了响声不剩什么…不像平时那样温柔的似乎要融化掉他的心。 关于是否给傅子淼过生日这件事, 实际上赵舒川内心是纠结的。他担心自己这般过于殷勤反而会引来傅子淼的反感。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了解傅子淼，可有时候又觉得他猜不透这个男人。就比如此刻他知道了傅子淼左手的秘密……他实在是想不通, 好端端的, 傅子淼为什么要在手背上纹这么个触目惊心的图案。 不过既然傅子淼说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也就是说这件事傅子淼只告诉了他。这样一想, 多少还是受用的。 这一晚, 两人聊了很多, 基本都是有关傅子淼工作上的事。傅子淼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跟赵舒川讲讲述着以前碰到的一些形形色色的案件。傅子淼讲话语速慢，可这丝毫不影响他所说的内容的精彩。赵舒川是真的喜欢听傅子淼讲这些, 一直到蛋糕吃完了, 故事却还没结束。看着赵舒川意犹未尽的样子，傅子淼笑着答应他下次继续。 接下来的半个月，傅子淼一直都很忙。有一次是早上六点出门，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才回的家。那天傅子淼回来的时候赵舒川才睡下没一会儿，这段时间他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傅子淼去加班，那他一定要等到傅子淼回来后才睡。这也让赵舒川发现，傅子淼无论回来的有多晚，他都会第一时间在自己床头放上一杯水。 赵舒川从新闻里看到有关傅子淼之前提过的那起案件的报道，凶手至今还没落网。由于这是天成近十年来, 受害者人数最多的一起恶性刑事案件, 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罗芮侠经常上网, 从网上听说了这起案件。他告诉赵舒川，目前网上有关这起案件的讨论存在三种不同的风向。其一是对受害者的同情和怜悯。其二是对凶手的谩骂和诅咒。剩下的基本全是辅天盖地对警务人员的谩骂，指责他们的无能、不作为。 这事要是放在以前，赵舒川听听也就过去了，他对网上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丝毫没兴趣。只要拳头不砸在自己身上，口水不喷到自己脸上，在他背后可劲儿作妖他连个眼神都不带给的。可这次不一样了，他很愤怒——不理解这个社会究竟是怎么了？作.奸.犯.科的明明是犯人，可为什么连着警察都要被骂？光用嘴巴持着“正义”的人难道不是最虚伪的吗？ 原本这些天赵舒川的情绪就不怎么高涨，心里闷闷的，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了。结果现在被这事一恶心，彻底没了心情。好在下午有节体育课，罗芮侠叫他一起去打球，平时赵舒川都会拒绝，这次他没有。因为是带着情绪上场的，赵舒川打球的节奏太猛，没人能挡下他的进攻。 罗芮侠掀起衣服擦着汗，气喘吁吁地说：“川啊，你是不是吃药了？” 一旁的男生附和道：“赵兄，你这也太猛了吧！” “谁能招架得住啊…我腿都软了。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一群高中生，说小也不小了，开个黄.腔基本都听懂了。大伙都笑了，就只有赵舒川没笑，倒也没生气。 赵舒川带球直逼篮下，纵身一跃猛地一记灌篮。 痛痛快快地流了身汗，舒坦。心情也没先前那般烦躁了。赵舒川抬手擦了擦汗，转过身对这群少年说：“可怕？哥今天就让你们走不出心里阴影。” *** 傅子淼最近一直忙于菱角湾的案子，由于这起案件涉案人员太多，调查取证的过程异常艰难。不仅如此，还陆陆续续牵扯出了几起陈年旧案。这段时间重案组每个人都在加班，大家都很幸苦。队里人手不够，徐近洲刚结完婚就被叫了回来，本来攒了几年的年假答应要陪老婆去度蜜月的，计划全部泡汤。都是成年人，又因为职业特殊，分得清轻重缓急。好在大家半个多月的努力没白费，凶手最终被锁定，化验结果一出来人已经逮捕归案正在审理中。 第50章 这天下班前，傅子淼听手底下的人在聊天气，说是今晚有雷阵雨。这些天因为太忙，傅子淼也没去留意天气预报。他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眼窗外，黑压压的乌云铺满了半边天，天空似乎要掉下来……的确是要下雨的前奏。下班后，傅子淼破天荒的没加班。开车回去的路上还特意绕路去了趟卤菜店，买了赵舒川喜欢的烤鸭。 等他到家后，赵舒川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看到傅子淼，赵舒川有点意外。他叫了声傅哥儿。 现在气温渐渐回暖，没之前那么冷了。赵舒川体质也不像之前那么弱，他本来就不怕冷，洗完澡后赤.裸着上半身，只围着条浴巾。和傅子淼视线撞上的时候，他正用毛巾擦着头发。 虽然身份转变了，赵舒川也善于伪装，可之前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时之间仍是改不过来。比如他看到烟酒心就痒…不管春夏秋冬，洗完澡后都习惯光着膀子。要不是碍于傅子淼的存在，每次洗完澡后也根本不会裹的那么严实。今天被傅子淼撞到自己半.裸也算是意外，他完全没想到傅子淼这个点就回来了。 赵舒川：“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 说着，傅子淼脱下外套卷起袖子走进厨房，将打包盒中的烤鸭倒进盘子里。赵舒川斜靠在厨房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子淼的背影…… 赵舒川很久没这么盯着他看了。傅子淼今天穿了件修身的白色衬衫，两臂的力量将他后背衣料绷直，背脊一道笔直的沟壑将肩胛骨隔开，腰线细窄，隔着布料都能看出腹肌的轮廓……傅子淼的身材没话说，赵舒川低头又看了看自己的腰。 唉，简直没法比。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傅子淼转过身，“快回屋穿身衣服别着凉了。一会儿你先写作业，饭好了我叫你。” 赵舒川很乖巧的点点头，“好的，傅哥儿。” 晚上十点左右，一场暴雨如期而至。赵舒川原本睡得好好的，被一道炸雷惊醒，迷迷糊糊的咒骂了声“操！” 他倒不是怕打雷，只是被强行惊醒有点不爽。赵舒川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门外突然传来很轻的走路声。 他知道是傅子淼给自己送水来着了。 屋里闪过一道光，随即便是一阵轰鸣。赵舒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这时傅子淼刚好推门进来。下一秒，赵舒川猛地将自己整个人都藏进被子里。 他这个样子分明是被雷声吓着了。 傅子淼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走到床边坐下，开了一小盏灯，随后将被子拉开。 赵舒川头发乱糟糟的，四十五度角抬起头，看着他不说话，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毛狗。 傅子淼揉了揉他的头，“吓着了？” 会叫的娃有奶吃，会喊怕的孩子才招人疼……这一点赵舒川可太清楚了。他脸上写满了惊恐，即便是临场发挥也毫无违和感，眼神太入戏了。赵舒川往被子里缩了缩，声音有些颤抖：“打雷了…” 赵舒川刚搬进来的那天晚上，傅子淼因为加班很晚才回到家。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赵舒川一个人坐在关了灯的客厅里发怵。就在那时候他才知道赵舒川害怕打雷。傅子淼想起赵舒川跟自己说起过他怕打雷的原因。 赵舒川的母亲生前患有抑郁症和狂躁症，她就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趁他们兄弟俩睡着后，在他弟的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想到这里，不免一阵心疼。看样子他今天回来的早是正确的。 傅子淼将灯调暗了些，“没事，睡吧，我陪你。” 赵舒川往右边挪了挪，腾出一大半位置。眼巴巴的望着眼前这个温柔的男人，也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傅子淼心领神会，脱了鞋在他身边躺下。床很大，躺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这也不是傅子淼第一次跟他睡了，上次感冒从医院回来，怕他偷凉蹬被子，傅子淼还是搂着他睡的。不过赵舒川没那么贪心，上次是在自己睡着的情况下。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清醒的，甚至可以说是有“预谋”的。要是傅子淼在这样的情况下搂着他，不可能没有反应。 屋外的雷还在卖力的吵着、闪着，像是疯狂扭动躯干的舞者……赵舒川利用完后，就觉得这雷声太多余了，气氛都给它毁没了。 这时，傅子淼下意识的侧身往中间挪了挪。赵舒川感受到床垫正柔软的下陷，他的心也在沦陷……两人的肩膀轻轻的碰在一起，像是打通了血脉，各自的温度很快渗入对方的身体。 傅子淼知道他还没睡，柔声道：“我不走，快睡吧。” 赵舒川将心里正憋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心跳声被雨声掩盖，他缓缓闭上了眼。陪着他的是自己的大半个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等到那时候，我叫你哥？ 第二十七章 因为担心赵舒川被雷声吓着了, 傅子淼陪了他整整一夜。 为了让傅子淼陪自己睡，他捏造了一个可笑的谎言。这事情要是放在以前，赵舒川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会有这么一天。尽管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心思上不了台面, 可赵舒川并没有负罪感。只要能够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要可以得到傅子淼, 撒几个小谎, 演几出戏，这些对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的。 傅子淼依旧忙碌, 早出晚归。这样一来, 赵舒川将放在他身上的心思转移了一部分到学习以及健身上。之所以健身, 是因为之前傅子淼答应过他, 有时间带他去攀岩。赵舒川之前没有接触过这项极限运动, 他从书店买了两本有关攀岩的书籍, 还利用闲时来锻炼身体。 第51章 高一下学期期末开始文理科分班考试。早在一个月之前罗芮侠就已经问赵舒川，是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赵舒川各科成绩都不错，不过他心里早有了决定。罗芮侠一听他选理科, 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他自己也打算选理科。可是罗芮侠脸上的热乎劲还没持续一会儿，倏地又变了脸，一脸愁容。 赵舒川问他：“怎么了?” 罗芮侠单手支颐叹了口老气道：“下学期就要分班了，不知道咱俩这次能不能被分到一个班。” 说着，罗芮侠一脸无望地摇摇头，又说：“我看挺玄的…咱们学校那么多班级，这几率就跟刮刮乐中奖似的。” 赵舒川一听，勾着嘴角问：“怎么？你还离不开我了？哪个班不是班，偏要一个班级么。 罗芮侠瞪着他, “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我就想跟你一个班, 就一个班, 不行啊！” 赵舒川笑了笑说行。 其实要是自己能选择，他也会选择跟罗芮侠一个班。毕竟罗芮侠是他重生后的第一个朋友。罗芮侠这个人重义气又孩子气，就一个阳光单纯的傻大个儿，很难让人不喜欢。 这周天傅子淼难得有半天假，中午他从局里赶回去还给赵舒川做了午饭。饭后两人决定一起逛个超市消消食，顺道买些生活用品。傅子淼把车开到附近一家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里面有个大型超市。由于靠近生活区，平时购物中心的人流量就很多，一到周末人挤人。 坐电梯上楼时，傅子淼开说：“今天人比较多。” 赵舒川很讨厌人潮汹涌的地方，不过要是跟傅子淼一起，他可以暂时屏蔽掉周围的一切。 他煞有介事地说：“那你可要看紧我，我不记得回家的路，别把我弄丢了。” 实际上这片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过几公里路，先不说赵舒川上辈子是名职业赛车手，方向感那是绝对没话说的。即使刚才来的路上，他全程是闭着眼的，也照样能找到回去的路。 傅子淼听后会心一笑，他说：“丢不掉。” 其实这趟主要还是傅子淼负责购物，赵舒川全程就是个陪衬，他也不清楚家里缺什么，只能帮忙推推车。然而傅子淼连推车的机会都不留给他，生怕他累着。完全把他当成小王子，溺爱的不成形了。 赵舒川有时候很享受傅子淼对他的这种“溺爱”，可有时候又正是傅子淼这种过分式的保护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赵舒川就在这种爱恨纠结中欲罢不能。 买齐了所需要的所有生活用品后，他们又去食品区逛了会儿。让赵舒川感到神奇的是，不需要自己开口，傅子淼总能准确猜到他喜欢吃什么。以至于到后来买的吃的，全是自己的口味。 两人推着车经过一个促销活动区，导购员上前邀请他们免费试吃小零食。 “帅哥，这是我们正在热卖的一款花生酱流心鸡蛋卷，很好吃的，来尝尝？” 傅子淼很礼貌的拒绝了。那导购员一看是个年轻帅小伙，认为比较好说话，没放弃继续说：“唉，真的很好吃的，帅哥你不买也行，尝尝嘛，尝尝又不要钱的。” 一旁的赵舒川听不下去，他走上前开口道：“谢谢您。我哥对花生过敏，他吃不了这玩意儿。” 那导购员一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得笑笑说：“没关系。” 赵舒川一抬头，刚好撞上了傅子淼的视线。而他此时此刻的眼睛里，是一抹复杂之色。 赵舒川摸了摸脸，问：“我脸上有东西？” 傅子淼挪开视线，笑了笑，“没有。” 说着，推着购物车往前继续走。 赵舒川跟上前，刚想说什么时，手机在兜里突然震动。他掏出手机，一看是罗芮侠打来的。 赵舒川接起电话：“有事？” 罗芮侠似乎是在吃着什么东西，有些含糊不清的说：“川啊，出来打球不？” 赵舒川：“下次吧，我现在跟傅哥儿在外面。” 罗芮侠悻悻地挂了电话。 傅子淼问：“是大侠吗？” 赵舒川点头，“嗯，叫我打球。” 傅子淼：“我们一会就回去。” 赵舒川将手机塞回兜里，双手插着口袋，“不急，再逛会吧，我不想去。还不如留点体力晚上看书。” 傅子淼笑了笑说：“那就不去。” 走着走着，赵舒川在傅子淼身后叫他：“傅哥儿。” 傅子淼放慢脚步，转过头：“嗯？” 赵舒川跟上他的步伐，两人并肩走着。“你上回说要带我去攀岩，我可一直都惦记这事呢。” 傅子淼推着购物车，边走边回他：“我也记得，没忘。”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推着购物车的中年男人，傅子淼手下意识搭在赵舒川肩膀上，将人往他边上带了带，继续说：“要等下个月，到时候我会找个合适的时间，装备家里都有，只要有时间，说走就能走。” 赵舒川垂下眼帘，笑了笑，接着开口说：“行，那我等着。” 傅子淼侧过脸，视线落在赵舒川身上……打量着少年。 一开始赵舒川还能大方接受这样地视线，没一会儿，就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笑着问：“干嘛一直看着我啊。” 傅子淼转过头继续看向前方，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长高了。” 听他这么说，赵舒川下意识的看看自己，又看看傅子淼。他自己倒是没注意过自己的身高，只能说傅子淼眼毒。 第52章 赵舒川十分自信地说：“那怎么办？用不了多久就比你高了。” 傅子淼被他的话再次逗笑，“要不然…等到那时候，我叫你哥？” 赵舒川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脑子里立刻浮现傅子淼一本正经，叫他“哥”的场景……简直不要太带感了。 “这话当真？” 傅子淼回他：“等你比我高的时候再说。” 两人又逛了一会就去排队付款了。傅子淼将车从地下停车库开出来的时候，发现外头竟然下起了雨，雨势还挺大的，好在车里备了把伞。 两人吃了晚饭，赵舒川回房间复习准备下周的考试。傅子淼去了书房工作，期间还接了几通电话。两人就这样在各自的空间里，互不打扰。 夜里赵舒川被一阵尿意惊醒，起身上了趟厕所。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经过傅子淼房间时，发现他的卧室门是敞开着的，门缝的里面只是漆黑一片。 赵舒川纳闷，难道傅子淼还没睡？ 他揉了揉眼睛，将眼里的那点惺忪揉尽，往客厅走。客厅里留了盏灯，不明不暗的伤眼球，他的视线径直地穿堂而过，果然就看到一个欣长的身影立在阳台边。 那身影像是孤零零的长在黑夜里，和周身融为一体，无限落寞。 赵舒川往阳台走，怕自己凭空出现会吓到傅子淼，他故意发出脚步声。这时，他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那上面摆着半包烟。 赵舒川在心里骂了句“该死”。这烟明显是自己之前买的那包，因为平时抽的少，还剩半包。可能是他随手揣外套口袋里了，早上出门时掉在客厅被傅子淼捡到了。 傅子淼这么聪明的人，肯定知道烟是他的。赵舒川也不用装了，他走到傅子淼边上，叫了声： “傅哥儿，” 傅子淼一手夹着烟，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怎么还不睡？” 赵舒川说：“我都睡醒了，上个厕所。” 傅子淼没说话，吸了口烟。他夹烟的手势很特别，是用食指和中指的顶端，用这样的手势夹烟，吸烟时，就像是要飞吻。赵舒川也见过其他人是这样夹烟的，可同一个动作，傅子淼做出来却很有味道。 赵舒川一直不知道原来傅子淼还抽烟。以前也从没见他抽过， 下过雨的夜空没有星星，毫无杂质。人的心却做不到如此。赵舒川知道，傅子淼此时心情一定不好。以前傅子淼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在黑暗的环境里。 赵舒川开口了，“没想到傅哥儿会抽烟。” 傅子淼淡淡地说：“很少抽。” 说完这几个字后，两人又陷入一种巨大的安静中。 半晌，傅子淼突然开口：“上次跟你提过的…我那个一块儿长大的朋友，他就喜欢抽烟。我一直不明白，这东西不仅致.癌味道还呛人，怎么还会有人喜欢它？甚至有瘾，还是戒不掉的瘾。” 赵舒川没说话。 傅子淼自嘲的笑了笑：“老实说，我不喜欢他抽烟，可就像他说的……我管不了他。” 没错，这句话的的确确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的——赵舒川此时听着实在扎心极了。他稳了稳心神，紧接着开口道：“傅哥儿，我向你保证，我以后都不抽这玩意儿了。” “以后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跟我说，不想说也不要紧。小川，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一点，你不是一个人。” 傅子淼将烟头摁灭，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眸子对上少年的目光，然后说：“你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你安静点，我可以更温柔。 第二十八章 那晚, 赵舒川陪着傅子淼在夜风袭袭的阳台边站了半个多小时，忽明忽暗的火星以及傅子淼眼底那点暗光是黑夜里唯一的亮光。赵舒川在这深不见底的黑夜里，看着傅子淼抽完一根烟……或者不止一根。 他知道傅子淼心情不好, 可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如此。从傅子淼嘴里吐露出来的每个字节都硬生生的砸在他耳膜上。从他的言语中他能捕捉到他的坏心情跟自己偷着抽烟没有关系, 唯一能从傅子淼身上看到的是极致的深沉、克制、以及平静的过于可怕。 此时他捉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赵舒川讨厌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从超市回来时淋了雨, 又或许是吹了许久的冷风，第二天傅子淼竟然感冒了。早上赵舒川洗漱完出来时, 傅子淼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的早餐。 看见赵舒川, 傅子淼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就同平常那样, 清冷中带着温柔。和昨晚判若两人。可赵舒川又隐隐觉出了一丝不同, 具体怎样的不同, 一时之间他说不上来。 “洗漱了没？” 傅子淼一开口, 声音不像平时那般低沉有力，有些闷闷的鼻音。 赵舒川微微拧着眉开口：“傅哥儿，你嗓子…感冒了？” 傅子淼淡淡道：“嗯有点, 不要紧。” 傅子淼身体素质一直都很强, 赵舒川还是第一次见傅子淼感冒。好在没有赵舒川上次那么严重，只是有些鼻塞，加上昨晚猛地抽了几根烟，早上起来嗓子发干说话的调就变了。 傅子淼拿起搁在餐桌上的皮质手套，慢条斯理的戴好。赵舒川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顺着傅子淼的动作，从他左手上滑过……那朵炽热明艳的火焰轻轻的灼了下他的眼仁。 第53章 许是喉咙不大舒服，傅子淼清了清嗓子，“先来吃早饭，等会我送你跟大侠去学校。” 赵舒川拉着椅子坐下, “那你来得及吗？” 傅子淼坐在他对面, “今天时间够, 不着急去局里。” 赵舒川喝了口豆浆，没再说什么。平常他跟罗芮侠都在小区门口集合，看到少年后，傅子淼将车停下。副驾驶座车窗玻璃落下，赵舒川招呼他上车。 罗芮侠一上车就热闹了，“早啊！傅哥。” 傅子淼微笑着说：“早。” 这还是第一次坐傅子淼车去学校，罗芮侠自然高兴，因为不用挤公交了。他是话筒子，安静不了几秒就问：“傅哥今天休息？” 傅子淼回他：“不休息，今天时间足够所以顺道带你们一程。” 罗芮侠还想说什么，却被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赵舒川先一步打断：“大可爱，你少说两句话行不行？” 罗芮侠第一次听他这么叫自己，懵了两秒后瞬间兴致高涨。“行行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大可爱就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赵舒川闭上眼，“嗯，乖。” 傅子淼无奈的笑了一下，继续开着车。 然而没安静一会儿，罗芮侠实在忍不住，施施然开口：“那个…你今天怎么了？太温柔了，我都不习惯了。” 赵舒川就是想让他不习惯。他知道，要是自己不搭理这愣货，指不定又要去烦傅子淼。傅子淼嗓子不舒服，他不想他说太多话。这本就是他的一点私心，可赵舒川觉着自己这点小心思上不了台面，于是便用了这迂回的方式，将罗芮侠的话匣子往自己身上引。 他闭着眼，靠在副驾驶座椅上，说：“你安静点，我可以更温柔。” 罗芮侠将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两遍，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我寻思…你这是不是嫌我烦啊？” 赵舒川“嗯”了一声，接着说：“有时候的确挺招人烦，不过这也不影响你的可爱。”言闪町 他这话又损又夸的，典型的‘打了一巴掌再给颗糖’。赵舒川不按常理出牌，让罗芮侠有些‘受宠若惊’。平时被赵舒川怼惯了，铁石心肠的男人今天突然浪子回头，竟然还称自己为小可爱……甚是奇怪。 罗芮侠决定偃旗息鼓，他端着身子坐好，开口道：“得，那我不招你烦了，我继续可爱着吧。从现在开始，我要做个可爱的男人。” 傅子淼听着少年们的对话，觉得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的一天，赵舒川都在惦记着傅子淼。 惦记他有没有吃药？会不会严重？全然忘了傅子淼只是感冒而已。忧虑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无处释放，芝麻大小的事情在他这里就会被无限放大。好不容易等到放学，赵舒川特意去了趟药店。买了好几种药，有普通的感冒药、有缓解喉咙发炎疼痛的、有退烧的、还有治疗咳嗽的。 罗芮侠见他提了一包药出来，便问：“你生病了？” 赵舒川回他：“是傅哥儿，不是我。” 罗芮侠又问：“傅哥生什么病了？” 赵舒川把药塞进书包里，拉上拉链后回道：“感冒了。” 罗芮侠差点翻了个白眼，“感冒…那你买这么多药干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开药店呢。” 赵舒川懒得搭理他。 考虑到傅子淼生病要吃些清淡的，晚饭赵舒川简单的煮了锅粥。又想到上回感冒，傅子淼给自己煮了梨水，说是有润喉的功效。于是便在网上搜了几个视频，也煮了一锅。 今天傅子淼回来的比平时要早，赵舒川还在厨房里忙活。傅子淼脱去外套，走进厨房。 “在煮什么？” 赵舒川把锅盖掀开，让他看一眼。傅子淼被瞬间蹦高的水蒸气熏了一眼，一股梨子的香甜气息扑了满鼻。 “梨水。” 赵舒川盖上锅盖，“我只放了一点糖，这样喝着就不腻了。” 他说话时两只大眼睛眨巴着，有几撮头发为蜷着翘起来。傅子淼看了，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似乎想将他握在手心里。 赵舒川关了火，走回客厅从书包里掏出一大袋药。 “我买了感冒药，等会吃完饭再吃。” 说着，他看着包装盒上的字，将药翻出来分类好放一边。 傅子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始终挂着清浅地笑意。突然他开口叫了声：“小川，” 赵舒川闻声抬起头看向他，“嗯？” 傅子淼对上他的视线，沉吟道：“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赵舒川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里攥着盒感冒药还没放下，半晌才反应过来。 傅子淼的声音没了鼻音，精神十足，语气又温柔……一点也没又生病的样子。很显然，只用了十几个小时，他便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赵舒川默默将药一个一个的放回袋子里，装作没事人一样说：“你没事就好。” 他却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是他太紧张了。 一直以来都是傅子淼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当然，他很贪恋这样的照顾。可是他还是想互换他们的角色。他不想成为被照顾的那一方。他想照顾傅子淼。这样的意图太过明显，也容易在傅子淼面前闹出笑话。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 文理科分班考试结束后的一周就公布了结果。罗芮侠如愿以偿的跟赵舒川分在了同一个班级。知道结果的那一刻，罗芮侠不顾赵舒川的反对，强行将人抱了起来。 第54章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班里同学基本都分道扬镳了，只有个别几个被分在同一个班级。一年的感情一时之间说分开，这些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们都提前酝酿着分离，多愁善感早已成了他们的标志。女生们干脆趴在桌上哭了起来，男生们没有痛哭流涕的机会，一个个比平时都老实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不说话。 整个班级都沉浸在一种莫名的悲伤气氛中。 或许是经历一次生死。赵舒川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分离式“悲伤”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换了个班级，一个年级拢共多大点地方，不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何来分离？何来悲伤？谁还离不开谁了？你把鱼从水里捞出来挪个地儿，它还能死？ 果真是一群小学生，青春期躁得慌，搞点伤感调剂调剂。 虽然赵舒川现在是这么想，可他曾经也有类似幼稚的想法。 他跟傅子淼高中毕业那会，两人选择了不同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他偏要拉上傅子淼去喝酒，说是要庆祝。实际上，当时他也不知道要庆祝什么。 那天只有他跟傅子淼两个人。平日那些狐朋狗友一个都没叫。傅子淼不能喝酒，都是他一个人在喝。喝到最后站不稳了，还是傅子淼送他回家的。他还记得，那晚傅子淼送他回去后没离开，而是留下照顾了他一宿。 现在回想起来，他才知道那晚自己心里有多难过，一直在硬撑着。到后来只能酒精麻痹自己，用笑声掩盖脆弱……实际上，他难过的不仅仅只是跟傅子淼即将的分离。更是因为，那晚他从头到尾都没能从傅子淼脸上找到一丝不舍或者难过。 对当时的他来说，这简直是太伤人了。 这样一想，赵舒川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徒然的伤感。 这时罗芮侠刚好转过头想找他说话，一看到他脸色不好，以为他跟班里其他同学一样，也不舍得分离。 罗芮侠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哇，我还以为你没心呢，现在知道舍不得了吧。” 赵舒川稳了稳心神，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 罗芮侠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别难受了，不是还有我陪你么。” 他难受个鬼！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说，“那我真得好好谢谢您。”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感谢支持，爱你们。 提一嘴：我设置了防盗章，要是买不了评论告诉我一声。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他真的爱死下雨天了。 第二十九章 赵舒川说完那句话后就趴在桌上, 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一来是因为他根本没兴致搭理罗芮侠，这小子话本来就多，嘴巴跟个机关枪似的, 子|弹还需要上膛, 他只要一开嘴就没完没了。再者是因为他现在心情确实不太好。赵舒川有些懊悔, 自己刚才真不应该玩起回忆杀，受到这群正沉浸在伤感中的小崽子们的影响, 他回忆了一些不该回忆的往事。索信闭上眼趴着冷静冷静。 见他突然冷下来, 罗芮侠也不敢再烦他。拿出书翻了几页后, 又突然想到什么。用胳膊肘碰了碰赵舒川说：“对了, 我大姨这次旅行带回很多猕猴桃, 说是当地特产。可甜了, 晚上回去给你拿一箱。” 赵舒川闷声回他：“谢了，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吧，我不爱吃那玩意。” 罗芮侠说：“你不爱吃, 傅哥也可以吃啊…” 这时, 上课铃突然响起，打断了罗芮侠的话。赵舒川抬起头，懒懒地抬起眼皮说：“我傅哥儿也不吃，他对这玩意过敏。” 罗芮侠“啧”了一声，以为赵舒川是跟自己假客气，也不再多说。 晚上罗芮侠拎着一箱猕猴桃，敲响了傅子淼家的门。 开门的是傅子淼，见是罗芮侠，侧身将人往屋里让。 罗芮侠打招呼：“傅哥好。” 傅子淼微笑着问：“吃过饭了吗？” 罗芮侠走进屋, 朝客厅看了眼, 没见着赵舒川。“早吃过了, 我作业都写完了。阿川呢？” “他在洗澡。” 傅子淼给他倒了杯水，“找他有事吗？” 罗芮侠放下手中的箱子，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才说：“没事，我就是来送东西的。” 说着，他努着嘴，指了指刚才拧来的那个盒子说：“这是我大姨出去旅游带回来的，可甜可甜了。我就借花献佛了，给你也尝尝。这季节可买不到这么好吃的猕猴桃。” 傅子淼的目光在那箱猕猴桃上短暂的停留了片刻，接着抬起他那双深邃清浅的眸子，淡笑着说：“感谢大侠了，不过…我对猕猴桃过敏，小川不喜欢吃，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一箱，这东西放不了太久，你还是拿回去给你家人吃吧，别浪费了。” 罗芮侠撸了把他那寸头，“傅哥，你真对这玩意儿过敏啊？” 傅子淼点点头。 罗芮侠知道傅子淼不会骗自己的。这么说来，他先前还误会赵舒川了。 罗芮侠眨了眨眼，然后开口：“阿川说你对猕猴桃过敏，我还不相信，以为他骗我呢。” 傅子淼听罢微微沉思，很快又说：“没骗你。是真的。” 罗芮侠只好作罢，又将那箱猕猴桃拎了回去。 赵舒川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罗芮侠已经走了，傅子淼正坐在客厅看新闻联播。 刚洗完澡有些口渴，赵舒川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即坐到傅子淼边上。 第55章 “刚才我好像听到大侠的声音了。” 傅子淼“嗯”了一声，“他来送东西的，刚走。” 一听罗芮侠是来送东西，赵舒川不问也知道那小子是送来什么的。扫了眼客厅，没见到任何多余的东西，知道罗芮侠肯定没送成。 真是个大傻子。 赵舒川腹诽道。 这时，傅子淼突然叫了声“小川”。 赵舒川转过头看他，“嗯？怎么了？” 傅子淼微顿了几秒，才开口：“这周六天气不错，我调了一天班。” 说完，他转过头，眸色浅淡的望着他。 赵舒川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就听懂了。“傅哥儿，你这是准备带我去攀岩了吗？” 傅子淼笑着点点头。 赵舒川两眼渐渐亮起来。他向来是将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尤其是在傅子淼面前。放在沙发两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跳跃起来。片刻他问：“那我该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准备，一切我来安排。” 傅子淼说，“你这几天早点休息，不要熬夜。” 因为这件事，赵舒川白天里头积攒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只觉得下周都有盼头了。 晚上关了灯躺床上，窗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雷声。这雷声不干脆，很显然老天爷正酝酿着要下雨。 赵舒川也没在意，他侧过身正准备睡觉。刚闭上眼，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这雨说来就来了，伴随着轰鸣炸裂的闪电。 赵舒川有些担心了…… 下雨归下雨，只要这周六不下雨，现在它怎么下都成。 正想着，隐隐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是傅子淼那屋的。 赵舒川从床上爬起来，迅速打开床头灯，接着又重新躺下，整个人都躲进被子里。 赵舒川心想：要是他猜得没错，傅子淼等会会来自己屋里陪他。 ——因为他害怕打雷嘛。 果不其然，房门被打开。 他真的爱死下雨天了。 赵舒川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傅子淼手里端着杯水，检查了下窗户。一转头刚好跟赵舒川的视线对上，赵舒川掐准时机，冲傅子淼眨了眨眼睛……小模样儿可招人心疼了。 傅子淼放下手里的水杯，“吓着了？” “有点。” 说着，赵舒川往床的另一侧挪了挪，“一惊一乍，我刚睡着又被吵醒了。” 傅子淼在他身边躺下，将灯光调暗了些。这时，窗外倏地划过一道闪电，随即就是一记响雷，声音震得人心都跟着颤。 赵舒川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当然，这是装的。 “没事了，快睡吧。” 傅子淼的声音有种魔力，像是礼堂祷告的钟声……就在耳边，如此之近。神圣而庄严，不可亵渎，赵舒川原本心猿意马的内心很快就平复下来。 和喜欢的人躺在一张床上，赵舒川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定力。 可他不想就这么睡着了，因为只要现在一闭眼，再睁开眼就是天亮了。此时此刻，他真的不希望时间过的太快，可他心里清楚，即使他再不愿，时间也不可能为他而停。 赵舒川决定还是说点什么：“傅哥儿，你说…这周六会下雨吗？” 傅子淼很快就回应他了，“不天气预报说没雨，你信么？” 赵舒川孩子气地说：“我不信天气预报，我只信你。” 能感受到傅子淼笑了下，“放心吧，不会下雨。” 赵舒川“嗯”了一声。 “睡吧，晚安。” 赵舒川说：“晚安。” 结果还是应了傅子淼的那句话。周六不仅没下雨，天气还异常的好。太阳不烈，时不时会躲进云层一会儿，再出来。由于前两天下过雨，空气很清爽，流动的微风偶尔拂过脸，像是有只手故意挑着你下巴逗你玩。 一大早，傅子淼将攀岩会用到的所有装备都放进后备箱，出发前还去了趟加油站，将车加满了油。光是从装备上就不难看出傅子淼对攀岩这一运动的喜爱。要是单纯对这项运动感兴趣，不会买来完整的套装备闲置在家里。 赵舒川心里还是挺好奇的，傅子淼为什么会喜欢这一运动。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他可从没听傅子淼提起过喜欢攀岩，更别说两人一起去攀岩了。 今天路上车辆很多，等红绿灯的空挡，赵舒川问：“傅哥儿，你很喜欢攀岩吗？” 傅子淼点头。“这是一项很有魅力的运动，与其说攀岩是在克服地心引力，倒不如说是在克服我们内心，由恐惧、压力、烦恼等负面情绪产生的‘引力’。这是一项挑战性的运动，我相信你会喜欢的。” 赵舒川笑着将视线转向车船外，“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要走你一个人走吧，弟弟留下。 第三十章 一个小时后, 车终于驶入外郊，将市区的喧嚣扰攘远远抛在车后。没了钢筋混泥土浇筑的大厦遮挡，天也更开阔起来, 不光只有碧天流云、山林草滩, 还有一此起彼伏的高山, 峰顶镀着金光，像是一座座铺满落日余晖的哥特式教堂。 一切都令人心驰神往。 人往往就是这样, 在低洼处坐的太久, 都忘了双腿还会走路。一旦站起来望得更远, 心就会不由自主想飞去更高更远的地方看看。任何人都抵抗不了对新事物的探索之心, 这是本能。 第56章 赵舒川打开车窗, 半条胳膊搭在车门窗沿上支着头,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的耳廓针刺般的疼，他半眯着眼却很享受这一切。傅子淼便仍由他去。 半小时后, 车开到一家攀岩俱乐部门口。大门口两侧车位已经被挺满了, 傅子淼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空位。今天天气好又是周末，很多年轻人都不约而同来到这里，其中不乏是被九九六工作制长期禁锢的上班族。 两人到大厅登记完后，俱乐部的工作人员正准备安排一个教练给他们，却被傅子淼拒绝了。工作人员表示很为难，他们是正规的攀岩场所，每个前来体验攀岩的人都会被安排一个教练，现场一对一指导，以防止意外的发生。工作人员见傅子淼坚持, 于是便打电话叫来了经理。 经理是个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 看到傅子淼的那一刻, 先是微怔，很快便哈地一笑。 “老傅！”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惹得在场其他人都朝他投去好奇的目光，这其中也包括赵舒川的。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舒川站在一边，他看出来了，傅子淼跟这男人显然是认识的。 傅子淼放下手里装着攀岩工具的包，男人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两人握手后肩膀碰肩膀，虚虚的抱了下。 “咱俩得有大半年没见了吧，” 男人将傅子淼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大帅哥就是大帅哥，这么久没见又变帅了！” 傅子淼浅浅地笑了下，“客套话就别说了。” 他伸手将赵舒川揽到身边，很自然的一个动作。随即介绍道：“这是我弟，小川。” 转而又对赵舒川说：“这是我朋友，闫昊，你可以叫他闫哥。” 闫昊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赵舒川扫了个便，饶有兴味地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啊？小孩儿长得挺俊，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 傅子淼打断他，“你够了。” 话虽这么说，可听得出来，傅子淼并未真的生气。 赵舒川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吊儿郎当的。更讨厌他看人的目光。只不过他并未将丝毫厌恶的情绪摆在明面上。 看在傅子淼的面子上，他礼貌的叫了声：“闫哥。” 闫昊又是大笑，拍了拍赵舒川的肩膀，“老傅啊老傅，你小老弟可比你招人多了。” 赵舒川敷衍的笑了下，强忍着将肩上那只手打开的冲动。 傅子淼拎起装备，“我们还有事，下次再聊吧，给我选个场地。” 闫昊十分爽快，“行，难得见你来一趟，你想要什么样儿的我都能给你空出来。” 这时，刚才那个工作人员凑到闫昊身边，小声说，“那个…闫经理，要给他们安排教练吗？” 闫昊摆摆手道：“我们这位大帅哥就是一现成的教练。他一人能抵咱们一个半的罗冰，你说他需不需？” 闫昊口中的“罗冰”，是他们俱乐部资历最深，也是攀岩技术最强的总教练。 赵舒川听出来了，傅子淼是这方面的专家。 考虑到赵舒川是第一次攀岩，没有任何经验，傅子淼特意选择了一处难度中等的室外人工岩壁。岩壁的材料为喷浆混凝土，看起来跟自然岩壁很像。 闫昊将两人带到休息区后，打了声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看得出来，他很信任傅子淼。傅子淼将包里的工具依次拿出来，所有工具傅子淼已经提前检查过。有攀岩所需要的绳子，绳套，安全带，铁索，下降器和上升器，头盔以及攀登鞋，镁粉等。两人先是做了十分钟左右的热身运动，接着他们各自换好攀登鞋。在傅子淼一步步指导下，赵舒川穿戴好了安全护具，以及系好安全带和保护绳。 傅子淼给赵舒川指定了一条攀登路线，这条线路的攀岩支点较为密集，岩板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即便赵舒川是个初学者，也能看出了傅子淼选择这条攀登路线的用意。傅子淼再次检查了各自的安全绳索是否稳固后，便正式开始攀岩。 起初赵舒川在摸索阶段，傅子淼在一旁极有耐心的跟他讲解着注意动作要领，掌握好节奏采用三点固定法缓缓上移。换句话说，就是保持手脚中三点稳定从而达到保持身体的平衡后，再向上移动，更换支点。赵舒川原本运动细胞就很发达，没一会便找准了节奏。原定四十分钟到达顶部，结果只花了不到三十分钟。 两人到达顶部后，赵舒川已经出了一身汗，这的确是一项考验体力以及耐力的运动。 傅子淼提前让工作人员将背包送到了顶部，他从背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赵舒川一瓶。问：“怎么样？累么？” 赵舒川猛地喝了几口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说：“不累，就是太爽了！不过这难度不大啊，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 傅子淼喝了口水，接着道：“你没有攀登经验一上来就挑难度高的，有受伤的风险。要是没尽兴，我再给你重新制定一条难度稍大的线路。” 赵舒川笑了，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露出一口白牙。 傅子淼心情也很好，他今天来主要是想带赵舒川体验一下攀岩的乐趣，他自己并没有发挥实力。要是他想玩，就不会选择这种人工岩壁了。 根据赵舒川的要求，下一轮他们换了线路。这次难度明显比上此要大，攀岩支点类型更丰富。有抓握点、捏点、指洞点等系列……岩板的倾斜角度也改变了，垂直于地面。 第57章 赵舒川攀登一段距离后发现比刚才吃力许多，好在他不断调整着身体的平衡点，四肢和身体配合得很好。傅子淼在他斜上方的位置，一直在等他。赵舒川利用喘息的空挡，抬头冲着傅子淼笑了下。他额前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脖子一侧的线条绷得笔直，有几滴汗水不堪重负顺着下颌线滑进领口深处。 傅子淼也流了汗，他皮肤很白，汗水浸渍后脸泛着微微血色，眼眸清浅有光，嘴唇红的似乎要渗出血。赵舒川突然发现，傅子淼的唇形很好看。上唇比下唇稍微厚一点，中间还带着唇珠。 这是赵舒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傅子淼的嘴唇。这个男人就连嘴唇都这么好看，他突然很好奇这样的嘴唇咬一下是什么感觉？ 赵舒川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心猿意马。虽然早已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可赵舒川的身体还是少年的身体，荷尔蒙还是非常旺盛的，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傅子淼面对着他，身后是阳光，仿佛这个男人正被阳光吞噬。赵舒川鬼使神差的抬起手朝他的方向而去，却被傅子淼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注意要集中精力，不要让身体贴着岩面。” 赵舒川用短暂停留在空中的那只手，顺势抓住斜上方的一块凸出的支点作为稳固点，紧接着手臂和脚下同时用力，又攀爬了一小段距离。他稳了稳心神，将刚才那点小心思匿在心里。 十几分钟后，傅子淼先一步登上顶部，随后赵舒川也攀了上来。两人顺势直接躺在地上，肆无忌惮地大口喘着气。 赵舒川从中找回了刺激感，这种刺激同他以前赛车时体验到的刺激感不同。赛车讲究的是。度，而攀岩则是力量、耐力以及爆发力的结合。赵舒川深深地被这项极限运动所折服，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傅子淼在来的路上，那么肯定的说出自己会被这项运动征服的原因了。 赵舒川平复好气息，开口道：“今天这半天实在是太值了！” 傅子淼歪着看着他，会心一笑。“你要是喜欢，下次有时间我们换个地方再来。” 赵舒川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随即朝傅子淼伸出一只手。傅子淼会意坐起身后，握住他的手。赵舒川手腕一用力，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说：“行啊，那我等着。” 原本两人打算吃点东西后再返程。等两人在俱乐部内设的餐厅里吃完饭后，他们又回到大厅去取寄存的包。闫昊这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揽过傅子淼的肩膀说： “今晚你跟弟弟别走，房间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这么久没见，咱哥俩晚上得好好喝几杯。” 说着，他低垂下眼睛看着赵舒川：“弟弟明天不上学吧？” 赵舒川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放在傅子淼肩膀上的那只手。 傅子淼果断的拒绝，“不走不行，明天要上班。” 闫昊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你脑子里除了工作还能装点别的东西吗？以前每次约你出来喝酒，你都说要工作。坏人也要放假的。再说了，我不信，天城就你一个警察了？” 傅子淼没跟他废话，提着包揽着傅子淼的肩就要走，一看就是没得商量。闫昊知道他的脾气，不再劝他，转而拽住赵舒川的胳膊，将人拖住。 “要走你一个人走吧，弟弟留下。” 赵舒川被迫停下，夹在两人中间。看了傅子淼一眼，又看了闫昊一眼。 闫昊继续说：“今晚八点我们俱乐部有个篝火晚会，一年才有这么一次，很热闹的。怎么样啊小川弟弟，你想不想参加？” 赵舒川不动声色地想：对不起，我没兴趣。 刚想开口拒绝，闫昊一把将他拉到近前，也不管傅子淼的眼光，凑到赵舒川耳边小声说：“小川弟弟，帮闫哥一个忙，让你哥留下来。我欠你个人情，以后有求必应，怎么样？”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你有话想问我? 第三十一章 闻言, 赵舒川下意识的看了闫昊一眼。 他嘴角微微动了下。 这家伙不会是想打我傅哥儿的主意吧？ 这么一想，他立刻警觉起来……打从一开始他就看这人不顺眼，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敌意。 傅子淼倒是没听到什么, 静静地看着他们俩。 闫昊也觉出了赵舒川脸上的寒意, 有些诧异这小毛孩子怎么冷不丁的就变脸了？原本他只是想借赵舒川的名义, 让傅子淼留下。因为他看出来，傅子淼绝对不会拒绝这个弟弟的要求。结果这弟兄俩, 简直一个比一个难搞。 傅子淼见赵舒川也没留下的意思, 对闫昊说：“行了, 改天约你, 这次还是算了。小川今天也累了。” 人都执意要走了, 再留也没什么意思了。闫昊无奈的叹了口气, 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想跟你喝个酒，简直比追我老婆还难。” 赵舒川挑眉…… 老婆？这家伙有老婆了？ 傅子淼走上前，拍了拍闫昊的肩膀。“改天吧。” 闫昊开玩笑道：“别改天了, 傅子淼, 从今天起咱俩绝交了。以后想跟我喝酒，不跟我们公司谈个几百万的项目我是不会赏脸的。” 傅子淼笑了笑，没说话。 就在这时，赵舒川突然开口了：“那个…傅哥儿…” 傅子淼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第58章 赵舒川舔了舔嘴唇，试探的说：“要不…我们晚点再走好不好？我蛮好奇篝火晚会是什么样的，之前从没瞧见过。” “相信哥，保准会让你觉得有意思。” 闫昊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继续道：“这样吧, 篝火晚会晚上八点开始, 你们十点走。到时候我找人开车送你们回去, 你的车我第二天亲自给你送到府上，顺带给你爱车保养一下，怎么样？” 赵舒川决定扮次小可怜。他抬起脸，眼巴巴的盯着赵舒川，眼底流露出期盼、渴求的目光。他知道，他这招傅子淼绝对招架不住。 果不其然，下一秒傅子淼急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好吧。” 其实赵舒川想留下来的目的很简单——他想借此机会，弄清傅子淼怎么跟闫昊认识的。照理说，按傅子淼的性格，他是不会跟闫昊这样粗糙性格的人做朋友的。可这俩人的关系貌似还不错。更重要的是，赵舒川隐隐感觉到，闫昊肯定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有关傅子淼的。 晚上七点半左右，人群已经开始往俱乐部后面的一处场地聚拢，场地正中央是篝火台，一圈都摆满了桌椅，给人休息用的。来参加晚会的人确实不少，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傅子淼和赵舒川早早就入了场，一直坐在角落处。 他们都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身上清清爽爽的。两人坐在风口处，傅子淼身上的洗发露和浴液香味时不时飘进赵舒川的鼻子里，虽然气味跟平时他们用的不一样，却还挺好闻的。 赵舒川用手蹭了蹭鼻尖，将视线转向别处……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周围，从不同人身上射来的目光。随便顺着几个人的目光，就发现了他们观察的对象都一致。 傅子淼穿得跟平时一样随意，白色简易的衬衫搭配一条笔挺的西裤，俊逸的脸，干净的气质，是夜色中独特的风景。 人们向来不会拒绝好看的人或物，让目光为他们停留也是情有可原的。 赵舒川一脸阴沉的收回视线，若是现在有什么东西能够阻挡住这些人的视线，那么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用上。 这个傅子淼，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荷尔蒙。 赵舒川暗自决定，等哪天把这大宝贝搞到手，一定要关起来！ 对，一定要关起来！免得遭人觊觎惦记。 闫昊一手提着一大罐扎啤，另一只手拿了三个杯子，走到傅子淼对面坐下。 “先喝一个？” 闫昊将一个空杯推到傅子淼面前，转而看向赵舒川：“弟弟要不要也喝一杯？” 没等赵舒川开口，傅子淼就抢先一步说话了，“他不喝。” 说着将自己的杯子反转了一个面，倒扣在桌上。“等会我要开车，就不喝了。” 闫昊也不再劝说。他知道，对傅子淼这人，说再多也是白搭，纯粹是浪费口水。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喝了两口。 “怎么样啊最近？谈朋友没？” 傅子淼没说话。 闫昊笑了笑，“看你这样也没有，谁能受得了你这种？我早就说了，像你这样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赵舒川心想：错了，别人连远观的份都没。 傅子淼抬眸，扫了他一眼，生硬的转开话题问：“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 闫昊喝了口酒，“对了有个好消息，你嫂子他怀孕了，已经快七个月了。哈哈，我快当爸爸了。” 闫昊说这句话时，嘴角掩饰不住的笑意，脸上也溢满了幸福。这是赵舒川今天第二次仔细打量这个男人......浓眉阔鼻，轮廓刚毅，眼角有些微微的低垂，样貌算不上英俊却极为耐看。稀疏的胡渣以及谈吐举止都能看得出此人的不拘小节。 傅子淼道了声：“恭喜！” “虽然挺高兴的，甚至晚上做梦都能把我笑醒，可你嫂子就苦了。前三个月孕吐的厉害，什么都不能吃，一吃就吐，胆汁都给吐出来了，肉眼可见得瘦了…” 闫昊摸了把脑门，“ 哎呦，可心疼死我了。自从娶了她之后，我哪天不是把她当公主供着，什么时候让她受过这种罪……我真恨不得替她把这孩子生下来。” 说到这里，闫昊已经没了那股洒脱劲儿，眉眼之中全是心疼。这些话他平时也没跟人聊过，身为成年人，不会随意把自己的私事拿出去跟别人说。 赵舒川突然对这个男人有了改观。 傅子淼宽慰他，“一切都会好的。” 闫昊将杯里的酒喝尽，又续满。变回之前的口吻说：“我发誓，等这臭小子从她娘肚子里出来后，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让他把我老婆折腾成这样，臭小子！” 傅子淼问他：“你怎么就确定会是小子？” 闫昊往椅背上一靠，“我倒希望是闺女，那我真能笑到失.禁了。可我转念一想，要真是个闺女，那到时候我肯定是舍不得打的，又舍不得骂。不行不行，还是臭小子吧。” 赵舒川很合时宜的插了一句：“说不定是龙凤胎。” 闫昊一愣，接着一拍膝盖，恍然道：“对啊，说不定是龙凤胎呢。我都没想到这一茬.哎呦，不得了不得了，光是想想我就不行了。” 傅子淼习惯了他一惊一乍的性格，只是淡然一笑。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喝彩。刚才三人光顾着聊天，都忘了还有篝火这一说。赵舒川看了下时间，正好晚上八点整，此时广场中央已经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不知是谁举着火把将篝火点燃，不一会，冲天的火焰将黑夜烫出一个大洞。大家围着篝火，跳起舞来，一切都淹没在欢声笑语中。 第59章 傅子淼的手机突然震动了。 接通后，说了两句就挂了。赵舒川下意识以为是他单位那边出事了。 “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会。” 说着，傅子淼起身。 赵舒川问：“什么事啊？” 傅子淼说：“车被人蹭了，我去处理一下，很快回来。” 赵舒川连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吧。” 没等傅子淼开口，闫昊就制止他。“哎，你去干什么啊弟弟。听你哥的话留这里，他很快就回来，又不是不要你了。” 傅子淼将赵舒川按回座位上，对他说：“在这里等我。” 赵舒川只好作罢，点点头。 傅子淼走后，闫昊终于按耐不住他那八卦之心。身体往前倾了倾，半眯着眼问：“你俩不是亲兄弟吧。” 赵舒川忍着没给他一个白眼。转念一想，闫昊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全名，于是回道：“不是，我是他前几个月才认识的。我没家人，傅哥儿见我可怜，就收留我了。” 闫昊皱眉，神色倏地严肃起来。 赵舒川忽略他的表情，继续说：“对我来说，傅哥儿就是我的家人。现在是，以后也是，永远都是。” 闫昊喝了口酒，半晌才说：“看出来了。你们对对方来说都很重要。” 赵舒川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没一会，他指着桌上满满一桶扎啤问：“闫哥，能给我倒一杯吗？” “你不怕你哥回来骂你？” 虽然这么说，可闫昊已经给他倒满了一杯。 赵舒川接过，说了声：“谢谢” 随即又笑着说：“我傅哥儿不会骂我。” 闫昊笑着摇了摇头，“我听着，怎么感觉你这是在炫耀呢？” 赵舒川笑了笑，没搭话。他端着酒杯，喝了一口酒。醇香带着微微甘甜的酒水滑过喉咙，眼神似乎都清醒了许多。赵舒川看着对面的男人…… 闫昊迎着他的视线，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开口：“你有话想问我?” 赵舒川就喜欢跟这样聪明的人聊天，他也不再遮掩，问：“你跟我傅哥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闫昊略加思考，然后说道：“大概五年前吧。那会儿我还只是个业余攀岩爱好者，花光所有积蓄买了辆破皮卡，过着流浪的生活。” 赵舒川又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闫昊喝了口酒，笑了笑，“说起来还挺好笑的，我跟这家伙是在一处山顶上认识的。当时我以为他要跳崖，就在他边上搭上帐篷，跟个傻.逼似的，守了他三天两夜。” * 作者有话要说： 闫昊：各位胸弟集美们，别误会哈，我不是跟小川抢人的，我有老婆，我爱我老婆！老婆万岁！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傅哥儿，我想回家。 第三十二章 闫昊说完后, 自嘲一笑。这句话他真没开玩笑。 而赵舒川的重点全放在“五年前”、“跳崖”这两个词上了。 闫昊说他们是五年前认识的，而那会自己已经死了。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对傅子淼的这个朋友丝毫没有任何印象。 在他死后的这五年, 傅子淼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是赵舒川目前为止, 最为在意的事。 至于闫昊说的“跳崖”, 赵舒川不以为然。傅子淼决对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赵舒川喝了半杯扎啤，接着看向闫昊, 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他说：“闫哥, 能跟我细说说…你跟我傅哥儿认识的过程吗？你刚才说的跳崖是怎么回事？” 闫昊这人本就大咧咧的性格, 心里从不藏事。要是遇到聊得来的人, 心里有多少话统统都得倒出来。他也没觉得他跟傅子淼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干脆利落的说：“行！” 这时, 服务员端来几盘小菜和一盘花生米。这是闫昊坐这之前点的，用来下酒。直到服务员离开后，闫昊续上刚才的话题：“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我们初次碰到是在一处山顶, 当时我带着攀岩装备准备拿下这座山。我在山顶先踩个点, 结果就见一个男人背对着我，坐在一块岩石上，脚边有个背包。当然…这人就是老傅。 当时我以为他只是个背包客，坐那里欣赏风景呢。也没多想，上前跟他打招呼。然而这小子根本不理人，得亏我这人脾气好。等我爬上山后，已经快天黑了，结果这小子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跟石化了一样。我走他近前, 试图搭讪, 他依旧不理我。我就寻思着...难道他听不见？可听不见也看得见吧，不然怎么爬上山的。最后我得出结论，他就是单纯的不理人。” 赵舒川配合的笑了下。这的确像是傅子淼干出来的事。 闫昊喝了口酒，然后继续道：“他当时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脸惨白的跟冷冻柜拉出来的死人脸一样。还有他那双眼睛，像是看着前方又不像是在看前方……呃，简单来说就是——眼睛里没有光。这是一种对生命充满绝望而想自杀一了百了的人才会有的眼神。我坐在他旁边，一晚上都试着跟他说上话，他不理我，我就自个儿说。他保持这一个姿势坐了一晚、两晚，一动不动。要不是偶尔眨下眼，完全就跟死了一样。” 赵舒川微微垂着眼睛，认真的听着，不放过一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听闫昊的陈述，他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当时的场景——傅子淼孑然一身，失了灵魂的他，身前身后都是万丈深渊，朝他张着口，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吞噬。 第60章 他也隐隐感觉到，傅子淼当时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或许是因为时燚的死……他的死。 他能这么认为么？因为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会有什么事能让那个无坚不摧的傅子淼变得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陪了他三天两夜。他在这两天里一口水都没喝，也没合过眼睡觉。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啊，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大打击才变成这样。” 闫昊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当时真怕他就这么暴毙了，我想着他要是再不说话，那我直接把人打晕送医院去。结果到了第三天，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赵舒川问：“他说什么了？” “他问我还在这里做什么？我说我怕他想不开所以看着他。然后他又不说话了。”闫昊翘起一只腿，继续说：“我把所有能吃的东西还有水统统都拿出来送到他面前，他犹豫了一会儿先是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一整瓶，然后吃了一包压缩饼干。我问他，为什么在这里？他说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 闫昊停下，喝了口啤酒。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停顿了半晌。 赵舒川有些心急地问：“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了那座山，老傅坐上我那辆破皮卡，我们没有方向和目的地，开到哪里就是哪里。车经不起折腾，在路上坏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老傅一声不吭给修好的。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们把车开到一处海滩边，那时是夜里，沙滩上没人，只能听到海潮撞击的声音。老傅从车上下来走到潮水退去的地方坐下，我在离他两步距离的位置坐下，我们谁都不说话，眼前能看到的只有一望无际的死气沉沉地黑暗。没一会，我从海水消停的间隙里捕捉到一声抽泣声，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这里除了我跟老傅，没有第三人。 好在我很快就反应过来，是老傅在哭。我跟老傅相处的这段日子，他拢共没说几句话，不过我见过那么多人，一眼就看出他心里藏着很深的痛，这痛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并且没人能帮的了他，他只能靠自己拯救自己。 我让他放下执念，放过自己。他哭着说，他实在是太痛了。我对他说，能感觉到痛也是好的。这一刻，我觉得我们才真正认识。我们都是被遗忘在世界角落里的一粒沙。直到现在，我都无法想象得出他哭的样子。” 别说是闫昊了，就连赵舒川都无法想象得出傅子淼流泪的样子。在跟傅子淼认识了那么久，记忆中这个男人从未哭过，哪怕是他双亲离开的那一天也没见他流过一滴泪。 傅子淼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为任何事低头。其实傅子淼不知道的是，他就喜欢他那股骄傲，喜欢的不行。他也是骄傲的人。虽然喜欢是喜欢，可也因为这点骄傲，彼此都受了对方很多罪。 “不久之后，我在一次攀岩过程中发生了意外，是老傅把我送去医院的，最后诊断为脊椎断裂。这次事故我付了很大代价，我被医生告知，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进行攀岩这样激烈的运动。这就等同于是判决书，尽管我很不甘心，我还是接受了这一事实。田径运动员失去双腿后无法在跑道上奔跑，可是你能说他活不了吗？” 闫昊说，“不会，还能活下去。哪怕是换种方式，也得活下去。” 此时此刻，赵舒川对眼前这个男人陡然产生了一丝佩服。 “手术结束后，傅子淼来病房看我，我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假期结束了，他该回去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完成了一次蜕变。” 听完了这些，赵舒川心情沉重到极致。他慌不择路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麦芽发酵后产生地甘甜残存在舌尖，舌头有些发涩，喉咙也发涩，呼吸也带着酸涩感。仿佛这是由酒精进行的一场蝴蝶效应，最后演变成鼻尖和眼睛也有些发涩。 闫昊倒是没什么，不知不觉他已经喝了几大杯扎啤。虽然扎啤的度数低，可胀肚子，容易产生尿意。 闫昊从座椅上起身，“弟弟你先一个人呆会儿，我去趟厕所。” 赵舒川点点头。他倒是也希望闫昊此时能短暂离开一会，好让他有时间平复下汹涌澎湃的内心。 广场上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说是篝火晚会，可似乎没人真的在乎这火光冲天。 赵舒川像是报复性的，将自己空着的酒杯装满了酒，然后一口气全部喝完。 一想到傅子淼曾哭着说自己实在是太痛了，他就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撕裂一般。赵舒川将脸埋在手心里，调整这呼吸，努力平复自己。一会傅子淼就回来了，他不想让傅子淼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在傅子淼面前流泪。 实际上，他真正不想的是——让傅子淼知道其实他就是时燚。以前不想，现在更加不想了。因为他能感受到，他的欺骗会让自己再次失去傅子淼。虽然他从未拥有过他。 傅子淼比闫昊先一步回来，手里还拿着一瓶喝过的矿泉水。 看到傅子淼的第一眼，赵舒川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嗯”了一声，接着问：“闫哥呢？” “去厕所了。” 傅子淼坐下后，目光扫到赵舒川面前的空酒杯。“你喝酒了？” 赵舒川笑笑点头，“就喝了一点，没事儿。” 第61章 傅子淼扭开瓶盖，将自己的杯子翻过来，倒了半杯矿泉水递到赵舒川跟前。“喝了。” 语气很淡，却不容置喙。 赵舒川听话的端起水杯一饮而尽。随即，他看着傅子淼说：“傅哥儿，我想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你们的留言，还是那句话——感谢支持！爱你们！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我好想你。 第三十三章延姗挺 赵舒川说出那句“我想回家”时, 漆黑的瞳孔在夜晚显得格外亮，可那双眼睛却看不到尽头。他脑子现在很乱，极力想跟傅子淼逃离这片空间, 逃离这片拥挤, 逃离这片刺耳的欢声笑语。 闫昊回到座位后, 傅子淼跟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赵舒川离开了。临走前，赵舒川还跟闫昊交换了联系方式。 傅子淼的车被人倒车时刮蹭掉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漆, 车主第一时间就联系上他, 见面后又是递烟又是道歉, 态度诚恳。对傅子淼来说不是什么事情, 也没找他索赔。那人千恩万谢, 死活要加傅子淼的微信, 说是下次去天城一定要请他吃饭。盛情难却，傅子淼只好同意加了微信。 晚上的路很好开，一路基本畅通无阻。赵舒川靠在副驾驶座上, 透过车窗玻璃, 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夜景。路灯不断往后倒退，连成一条光流，在赵舒川的眼底穿梭。白天看到的怡人景色，无论是高山还是矮树，流云或是水光都如此磊落。此时却隐隐绰绰的隐匿在黑夜里，见不得人似的。赵舒川越看越觉得阴郁，从俱乐部出来后，心里一直像是吞了块白瓷，不上不下的堵在胸口, 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起刚搬进傅子淼住处时, 在看到傅子淼屋里没有留下有关自己上辈子的任何痕迹, 一时之间内心有恼怒，有不甘以及失望。 可无论是哪一种情绪，都叫当时的他不好过。 因为一直以来，他打心里认为傅子淼根本没拿他当回事。或者说在傅子淼心里，他时燚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罢了。以至他忽略了自己早已对傅子淼产生了那种不言而喻的感情。当然，更可悲的是，这份感情注定无疾而终。因为身为当事人的自己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 可当他知道，傅子淼将火焰图案的纹身刻在手上，并将此寓意为“永恒的浪漫”。当他知道，在自己死后傅子淼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流浪于各地。当他知道，傅子淼躲在夜幕星河之下的沙滩上为自己流泪时。当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傅子淼也曾为他痛苦、挣扎、孤独、无望时……他才了然自己之前的行径原来如此可笑。 他怎么能不清楚那团火焰的意义？他甚至还为此窃喜过。可那又怎样？赵舒川并不想将自己定义成一个悲情的角色。扪心自问，他从来都不是。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傅子淼一直扮演着默默付出的角色。反观他自己，除了猜疑和愤怒，他又为傅子淼做过什么？ 赵舒川狼狈的想：他现在是赵舒川，横梗在他与傅子淼之间的阻碍越来越多。其他先不谈，年龄的差距就活生生的摆在他们面前。再过几年，他大学可能还没毕业，傅子淼说不定就会遇到一个对他好的人。无论这个人是男是女，对方都真心实意的爱着他，甚至比他更爱他。 到时候自己会怎么做？ 退出吗？ 赵舒川在心里自嘲一笑。他不退出还想怎样？还能怎样？他能从自己身上拿出什么来证明自己对傅子淼的感情？ 事实上，赵舒川心里门清，他现在只不过是傅子淼收养的一个小破孩儿。他们仅仅认识几个月。即使加上上辈子，他也只不过是个不敢承认自己感情的、又自私又愚蠢的胆小鬼罢了。 想到这里，这现实的刺激让他清醒到了近乎于痛，将他的大脑搅动的沸反盈天。怕傅子淼看出自己的异样，赵舒川索信闭上了眼。 这时，一直沉默的傅子淼突然开口：“累了吗？”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用的仍是平日温柔的口吻，便将赵舒川从窒息的锋口拉了回来。 赵舒川睁开眼，视线转向前方的挡风玻璃上，脸上已经看不出端倪。他开口：“不累。” 停下笑了笑，继续道：“傅哥儿，你可千万不要小觑我，我体力可是很好的。一千米跑完面不红心不跳地，只是喘几口气而已。” 傅子淼腾出一只手换了个档，脸上淡淡地笑着：“看出来了。” 不知是在哄他，还是真的这么认为。 赵舒川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虽然只有半张脸，却依旧赏心悦目。赵舒川贪婪地用目光勾勒着男人的轮廓，额头到下巴的这条线如此完美。可一想到这个男人以后有可能属于别人，一股可怕的占有欲毫无征兆的在赵舒川心底潜滋暗长，随时都有可能冲破皮肉，可怕的蔓延。 不！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绝对不行！ 管它过去如何，管他现在是赵舒川还是时燚，从现在开始，他有了明确的目标。守得云开见月明。即使不是现在，一年后、三年后、甚至十年后，傅子淼也一定会全部属于他的。 赵舒川突然想通了，就像是刚习武术之人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内心的郁结在这时一下子就解开了。这样一来，心情豁然开朗。赵舒川抬起双臂，将交叉的手掌垫在脑后，以一个极为放松的姿势靠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嘴角洋溢着笑容。 “傅哥儿，我打算以后每个周末都去大侠家的拳击馆呆上几小时。” 第62章 傅子淼问他：“你想学拳击？” “对，” 赵舒川说，“快放假了，正好也有时间。” “也好，拳击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用于防身。” 赵舒川定定的看着前方，笃定地说：“主要是我想变得强大。这样，我以后就能保护你了。” *** 天气逐渐闷热起来，又到了苍蝇蚊子横行肆虐的季节。 这段时间，傅子淼基本每天早上都送赵舒川上学，有几次放学还特意把车停在校门口等他放学。对此罗芮侠倒是很开心，毕竟有顺风车坐了。虽然赵舒川也挺高兴的，不过他从觉得哪里不对劲。早上就算了，傅子淼晚上那么早就下班了，甚至比自己放学还早，这着实令他诧异。 当然，傅子淼每天晚上吃完晚饭后，会回到局里加班直至夜里十一二点才回来。这么一来，就表示他这段时间还是挺忙的，要不然也不会持续每晚都加班。既然如此，为什么傅子淼这段时间下班反而比前段时间要早呢？ 有一次，赵舒川问他为什么现在下班那么早？傅子淼则一脸淡然的回他：“单位调整了下班时间。” 赵舒川虽然对这个回答仍然存有许多疑问，但他也没再多问。因为他明白，即便傅子淼心里真的有事，既然他选择不告诉自己，自己问再多也不会得到答案的。 好在日子风平浪静，并没发生什么事情。 这天晚上，赵舒川躺在沙发里看电影。电影结束后，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再过四十分钟就十二点了，可傅子淼还没回来。赵舒川伸手拿起手机，刚准备给傅子淼打个电话，转念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扔到一旁。要是傅子淼正在开车，现在打过去也只会让他分心。 结果这时，钥匙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赵舒川起身穿好拖鞋，想去拿水杯到饮水机上接杯水，一会等傅子淼进来就给他喝。门开了，傅子淼走进来，在玄关处换了鞋。赵舒川注意到他左手拎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很明显里面装的是蛋糕一类的东西。 傅子淼换好鞋后转过身，两人视线刚好撞上。今天的傅子淼有些不一样，在与赵舒川视线交叠后，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是微笑，而是站定在那里，过了几秒才朝客厅走。等两人距离拉近了，赵舒川立刻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这味道是从傅子淼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傅子淼，“傅哥儿，你喝酒了？” 傅子淼抬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浅浅一笑：“今晚陪领导吃饭，被灌了几杯。” 此时傅子淼清浅的眸子不像平日那般清明，泛着微微水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赵舒川竟然从他眼底看出了一丝无力感。傅子淼的酒量他是清楚的，若是论白的，虽算不上一杯倒，但最多不过三杯。再多一点，绝对会醉。赵舒川光是从他身上那股子酒气就能断定，傅子淼今晚起码喝了不止八杯。 好在他走路看着还挺稳的。 赵舒川抓起他的一只手，将水杯塞到他手心里。“怎么回来的？” 傅子淼喝了一口水，然后说：“找代驾。” 他将手里的盒子举高晃了晃，“要吃蛋糕吗？” 赵舒川看了眼盒子，问：“谁过生日啊？” 其实他心里清楚是谁。 傅子淼并没回答他的问题，自顾将蛋糕盒放在桌上，随即又慢条斯理地拆开外包装盒。是个两人份量大小的精致蛋糕，奶油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傅子淼拿出“2”和“8”数字的蜡烛嵌在中心，然后伸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赵舒川猜他是在摸打火机，于是从厨房找来一个，递到他手里。 赵舒川发现，今晚的傅子淼太不寻常了，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 点燃蜡烛后，傅子淼盯着摇曳的烛火，神色迷离，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半晌他才喃喃地开口：“生日快乐。” 明明是在对着空气说，可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对面好像正坐着一个人。 傅子淼吹灭了蜡烛，视线落在蛋糕上一动不动。 赵舒川知道他喝醉了，站在他旁边，虚虚的挨着他，生怕他等会身子一歪就倒了。 他开口，温声道：“傅哥儿，蛋糕我一会放冰箱里，明天再吃吧。你要先去洗澡吗？不早了，明儿个你还得起早上班。” 傅子淼没说话，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有些阴沉。 赵舒川又叫了他一声：“傅哥儿？” “怎么办？小川。” 傅子淼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的说：“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忘记他。” 闻言，赵舒川心像是在滴血。他在他身边蹲下，手搭在傅子淼的腿上，仰着脸从下往上看着他，压低声音说：“只要过了今天就好了。我送你回房间，相信我，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 傅子淼无力地点了点头。他从椅子上起身，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一下，好在赵舒川立刻扶住他。 这是赵舒川自搬进来之后，第一次进傅子淼的房间，可他现在没心情去观察房间里的摆设。赵舒川将傅子淼扶到床边，帮他脱去外套和鞋。怕他穿着裤子睡觉会不舒服，于是便又替他褪去了裤子，没一会傅子淼就被他剥了个精光，只剩一条内.裤。 虽然面前是自己喜欢的人，可赵舒川还不至于猥.琐到趁人喝醉就偷窥对方的地步。他的视线没有越矩分毫，将傅子淼放倒在床上，替他盖好了被子。 第63章 傅子淼是真醉了，全程没有任何动作，仍他摆布。 赵舒川调暗了屋内的灯光，转身坐到窗边，对傅子淼说：“睡吧，有事叫我。” 说完这句话后，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赵舒川起身的刹那间，傅子淼突然翻身爬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力气大的让赵舒川的呼吸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赵舒川稳了稳气息，慢慢转过身，可傅子淼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赵舒川也仍由他抱着，他垂下眼皮去看傅子淼…… 橘色的灯光照在傅子淼的身上，他的嘴唇殷红，似乎要渗出血来。赵舒川贴近想看清楚一点，却发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傅子淼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呜咽。 “阿燚，我心里好痛。” “我好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好心痛。抱抱水哥吧。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哥哥就在这儿陪着你。 第三十四章 傅子淼似乎已经迷失在了酒精中, 分不清眼前抱着的人是谁，也无法去思考。他只知道死死勒住赵舒川的腰，力气大的像是要讲他揉碎进身体里。可即使傅子淼用了杀人一般的力气, 赵舒川却瞬间变成了受虐体质, 上瘾一般的享受着二人得来不易的亲密接触。 傅子淼口口声声地叫他“阿燚”, 说好想他。对赵舒川而言，这是怎样的意外和惊喜。 赵舒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中, 几乎就要陷入一场令人眩晕的梦境中去。可现实将他这脆弱的梦境瞬间击的粉碎, 最后化成齑粉消失在心底, 丁点不剩。 傅子淼还说：他心里好痛。 他心里痛, 是因为自己。这是一个互为因果的事实。而这个事实正是击碎他那瞬时般短暂梦境的原罪, 从头到脚击穿他, 让他孤独空荡地内心一片悲凉。 赵舒川有些徒劳的张开嘴：傅子淼，如果我上辈子在你脑子里留下的尽是不美好和痛苦，那我宁可你忘了我吧。忘了过去那个被你唤作“阿燚”的混蛋, 是他忽略糟践了你的真心, 他该死，你忘了他吧，你看着我，你只要看着赵舒川一个人就行了。从现在开始，我永远都会陪着你，我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了。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再相信我一次。听话，快点忘了那个混蛋吧。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肚子的苦涩和滚烫，将赵舒川的心胸甚至喉咙舌头都烫的生疼。到最后他也没能有勇气说出这些话，全数沉没在腹中。因为他害怕, 要是傅子淼此时并没有完全喝醉呢。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时燚后, 他相信即将会迎来一场浩劫, 摧毁掉他与傅子淼之间，这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枢纽。 他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哪怕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他也绝不允许发生！ 赵舒川缓缓垂下眼睫，看着傅子淼披着层橘色灯光紧绷起来的背，凸起的肩胛骨。他抬手，手掌贴着背部的线条一路向上，指尖瞬间就沾着了男人的体温……就这样，一遍一遍的抚过男人光滑温热的背部肌肤，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赵舒川温声细语地在傅子淼耳边开口：“我在这儿呢傅哥儿，乖...不疼了，我们不去想他好不好？”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话，傅子淼收紧了五指的力度，像是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不敢松开。 赵舒川捋着他的头发，他发现傅子淼的头发又张长了许多。他开口轻轻地说：“乖宝儿躺下好好睡一觉。相信我，明天早上起来一切都好了。” 说完，赵舒川伸手拍了拍圈住自己腰间的那双手，紧接着便将那双手中的力气一点一点抽走，直到完全脱离了桎梏。他坐在床边，对上傅子淼的视线...... 此刻傅子淼正处于醉酒状态，目光依旧那般灼人。赵舒川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热乎乎的，有些爱不释手。赵舒川又轻轻地捏了捏男人的脸，嘴角向上翘起……这样的傅子淼实在是太可爱了。 全程傅子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吸进去一般，赵舒川也不闪躲。他们一个是在盯着对方看，一个趁机在对方脸上又是摸又是捏。像是两个都没长大的孩子。终于，大孩子赵舒川将小孩傅子淼按倒在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温声哄道：“睡吧，哥哥就在这儿陪着你。” 趁着人醉酒，嘴上占点便宜也不算过分——赵舒川这样想。 酒精的作用下，傅子淼慢慢闭上了眼睛。 屋里有些热，赵舒川顺手拿起一旁的空调遥控器，将屋内的温度调低了些。转而又将视线重新回到傅子淼的脸上。赵舒川单手支颐着下巴， 借着灯光，开始欣赏男人睡着后的样子。 傅子淼的睫毛又密又长，贴着眼底，留下一片极淡的青灰。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此时此刻他才注意到，傅子淼下巴处有一颗很小的痣，小到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赵舒川盯着这颗痣看了好一会，指腹摩挲着被子的布料，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思想进行一番斗争后，最终他还是决定跟着心走。于是他俯身低头，迅速在傅子淼下巴上的那颗痣上啄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继续看着眼前的人。 后半夜，在酒精褪尽后，半睡半醒间傅子淼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嗓子发紧。睁开眼的瞬间，眼睛一时之间没能适应灯光，被刺激的再次阖上。等他再次睁眼，就看见靠在床头睡着的赵舒川。 傅子淼皱了皱眉。 第64章 几乎是在他起身的同一时间，赵舒川就醒了，先是一愣，眼睛瞬间清明。他问：“怎么醒了，想喝水吗？” 傅子淼“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喝过酒的人常常会在半夜感到口渴，赵舒川就是防止傅子淼半夜醒来找水喝，便未雨绸缪的提前倒好放在那里。 赵舒川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他嘴边。傅子淼抬手接过，喝了几口。喝完水后，傅子淼注意到自己此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不用问也能猜到衣服是谁帮他脱去的。记忆只能追溯到昨晚他找代驾开车送他回来，路过蛋糕店取走了一早就订好的蛋糕。因为昨天是时燚的生日。即便人已经走了五年了，可每年到了这一天，他还是会准备好蛋糕，独自完成庆生的仪式，即使这几年都是他一个人过的。 之后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沉默了片刻，傅子淼决定先一步开口：“昨晚…” 一语未尽，赵舒川便打断了他：“昨晚你吹完生日蛋糕的蜡烛后就倒下了。是我扶你回房间的，你衣服上全是烟酒味儿，太冲鼻子了，我就给你脱了。” 傅子淼抬手遮了下眼睛，似乎在为自己醉酒的行为感到后悔。 “昨晚陪两个领导吃饭，被他们灌了几杯酒。” 傅子淼浅浅一笑，“辛苦小川照顾我这个酒鬼了。” 赵舒川打趣道：“那我还真得感谢你们那两位大领导。要不是因为他们，我也没这次机会能照顾你一回。” 傅子淼露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 之后傅子淼洗了个澡，洗完后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 赵舒川并未将这晚发生的事告诉傅子淼。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坚持健身锻炼。傅子淼知道赵舒川不爱喝牛奶，所以一直都用豆浆代替，粥也每天都变着花样的熬。本就处于发育抽条儿的阶段，赵舒川的个子悄无声息地的窜高了。等傅子淼反应过来的时候，少年已经长到他耳朵的高度了。 自从那天攀岩回来，赵舒川就报名购买了拳击课程，周末上午都泡在罗芮侠爸爸开的拳击馆里。傅子淼依旧坚持早上送他跟罗芮侠去学校。晚上放学，赵舒川会晚上一小时再出学校，等傅子淼来校门口接他。有时罗芮侠会留下跟他一起等，然后两个人就去篮球场打会篮球打发时间。罗芮侠不在，他就一个人打，等出完一身汗，傅子淼就来了。 赵舒川觉得太麻烦，想着还是跟以前一样和罗芮侠坐公交回去。可傅子淼态度很坚决，一定要接送他上下学。赵舒川不笨，其实他早就察觉出了异样。只是傅子淼一直没说什么，他也没多问。 这天傅子淼又来学校接他，赵舒川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问：“傅哥儿，你最近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傅子淼在开着车，头也没转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傅子淼说：“你这么接送我，不就是不想我自己落单回去，不想我自己回去就是担心我会有危险，至于危险，能被我碰到的，也是最常见的无非几种。车祸、绑架或者被人欺负。前一种和后一种可能性不大，毕竟坐公交出车祸这几率确实不大，我也不是会被人站着欺负的弱鸡。换句话说，你不会因为这两种听起来就很蠢的原因而担心我的安危。 那只有第三种了——你怕我被人绑架？为财绑架不会找上我，毕竟你又不是钻石王老五，绑匪不会盯上你的。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仇。综上可得，你最近是不是惹上麻烦，怕有人绑架我来报复你，所以才这么紧张我？” 赵舒川这一通分析虽然听着很粗，竟然还真被他猜中了。 傅子淼知道他头脑灵活，也不打算瞒着他。 “记得前阵子我跟你提及过的那件菱角湾的案子吗？” 赵舒川点头，“记得。” “那个案子牵扯出很多人，其中一个罪犯在被被警方逮捕的过程中，因为持|枪反抗当场被击.毙。不过，前段时间我们从警方的线人那里收到一则消息。这名罪犯有个兄弟，他准备替自己大哥报仇从而报复警方。” 傅子淼说道，“因为这名罪犯是我亲手击|毙的，我们警方怀疑他第一个报复的目标就是我。我的信息他肯定早已摸清了，这段时间我实在放心不下让你一个人上下学，当然也担心会连累到大侠。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的犯罪人员，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什么复仇的……他都不怕。 听完这些，赵舒川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因为这说明，傅子淼这段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自己。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坏人都给你迷死了。 第三十五章 赵舒川并未将傅子淼说的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相比于防范罪犯上门报复这种事情, 他更愿意把心思放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 傅子淼给他带来的愉悦、惊喜以及震撼远远比这件事要重要的多。 这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班主任打算在学生还未正式分去文理班之前，召开最后一次家长会。赵舒川对家长会这件事挺陌生的, 以前还是时燚的时候, 上学那会每次开家长, 即使全班只有他的家长没来，他也不会被说什么, 因为每届班主任都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他从小就被周围人贴上了‘孤儿’的标签, 面对一些刻意的善意, 即使对方是报以好心为前提, 他内心都是十分抵触和排斥的。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残疾人, 不愿意被人当成残疾来看待一样。至少当时的自己, 和无论是身体、或者心理有缺陷的人的心态一样，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们不想被划分成一类群体。在饱受来自物理或者精神方面的疼痛时, 他们或许还要再接住周围人朝他们抛去的软刀子。当你朝他们投去同情、怜悯目光的同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看他们的角度，已不再是平视。 第65章 原本赵舒川还以为这次家长会会跟以前一样，正当他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时，班主任竟然特意强调，每个学生的家长必须都要来。至于特殊家庭情况的，就让自己的监护人来。 这天晚饭结束后，赵舒川坐沙发上消食。他打算等会消完食后，跟往常一样下楼跑个一小时。 傅子淼一手拧着板凳往阳台走, 赵舒川知道, 这是傅子淼打算剪头发的节奏。于是不等他开口, 赵舒川已经屁颠屁颠提着理发工具箱走出去了。 给傅子淼系好围布后，赵舒川驾轻就熟地剪了起来。给喜欢的人剪头发——赵舒川在心里认定，这是一件极其幸福的事情。他自然很喜欢这个活儿。记得语文老师曾经跟他们说过，在古代，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说，未婚女子要是将自己的一束头发送与男子，这样做就是要以身相许终生托付的意思。 赵舒川看着剪落的头发，心想：这些头发加起来，得够傅子淼嫁自己几回了？ 想到这里，不由一笑。 傅子淼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 赵舒川这次只花了十几二十分钟就弄好了，剪完后还不忘记帮傅子淼清理粘在脖子衣襟上的碎发。做完这一切后，赵舒川装模作样地压低声线道：“本次服务到此结束，别忘了给我个五星好评哦！” 傅子淼笑了下，十分配合的道：“有十星制么？太满意了，想给个十星好评。” 赵舒川煞有介事地说：“抱歉哈傅哥儿，我们没有十星好评。如果本次服务超过您的预期值，作为奖励，可以满足小川同学的一个请求么？” “当然可以。” 傅子淼看着他，问：“那么请问我们的小川同学，你的请求是什么？” “小川同学的请求是……傅哥儿这周六可不可以抽出两小时，参加下我的家长会。” 说完，赵舒川看似满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没时间也没关系，问题不大。” 傅子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应道：“可以。家长会具体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得到傅子淼会去的答复，赵舒川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呆呆的看着男人，半晌才开口：“这周六上午十点开始，十一点半左右结束。” 傅子淼站起来，掸了掸腿上的碎发，“好，我知道了。” 其实赵舒川也就随口一提，他原本就没想过耽误傅子淼的时间，让他参加这个家长会。即便赵舒川心里还是想让他去的。万一傅子淼有事呢？让他拒绝自己，这不是故意让人难堪么。 打扫完地上的碎发，傅子淼同赵舒川一起下楼绕着小区跑步。跑完步后两人还在小区内的篮球场里打了会球。赵舒川对自己球技一向是信心十足的，几场下来，竟然完全被傅子淼碾压了。这还不算，只要换成自己进攻，赵舒川就没进过球。傅子淼似乎将赵舒川的球路摸得很清，看穿了他的每个假动作，整场下来，赵舒川打的实在是很憋屈。到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傅子淼故意放水，让他进了一球。 这让一向争强好胜的他很有挫败感。后来想想，先不说傅子淼以前球技就跟自己相当，甚至打的比自己好。现在的自己无论是身高还是运动细胞都不如傅子淼，被他打败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在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能赢回来的。 到了周六，赵舒川和罗芮侠像往常一样去了学校。罗芮侠被老师安排站在教室门口迎宾，赵舒川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拿登记手册。 傅子淼一大早就去了局里，将一些要紧事提前处理完后，赶在家长会开始前来到学校。赵舒川站在班级走廊外，抱着胳膊伏在栏杆上。他的视线不深不浅地一直落在教学楼一楼的楼梯口，那是上楼的必经之处。 站了有十几分钟，太阳晒的眼皮发沉。突然，他的双眼倏地一亮，视线里终于经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子淼今天穿得很正式，白色衬衫搭配着灰色西裤，天气热得缘故，他并没有穿外套，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锁骨在衣料下若隐若现。他脸上是漠然的神色，步伐都带着一股凛然的风，额前的头发虽有微许凌乱，但并不影响他儒雅干净的气质。 当傅子淼面对面向赵舒川走来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阵清风拂面的清清爽爽。看清傅子淼的那一刻，赵舒川的笑容就绷不住了。从眼角牵扯着面部的每根神经，很快便蔓延至整张脸，然后便是从头到脚，从身到心，每一处都散发着喜悦。 傅子淼走到近前，赵舒川忍不住开口一顿夸：“傅哥儿，你这身也太帅了吧。” 傅子淼轻笑着抬手拦住他的肩膀，“毕竟是第一次参加你的家长会，我想还是穿得体面一些好。” 赵舒川煞有介事地说：“我刚才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来我们学校了。你这样…平时执行公务时是怎么抓到坏人的？”颜擅町 傅子淼笑着刚要开口，赵舒川打断他继续道：“哦，我知道了。坏人都给你迷死了。” 罗芮侠这时刚好从班里走出来，撞上了这两人。“呦呦呦，这不是我傅哥么？忒帅了吧。” 他这一嗓子，只要是听见的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旁边班级的学生和一些家长都注意到了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毫不夸张，立刻引起了一小阵骚.动。 没办法，傅子淼这人跟太阳一样，无论放哪里都耀眼。赵舒川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人，他的傅哥儿，这么好的一人，他捂不住别人的目光，也不能把人藏起来。 第66章 赵舒川越想越气，只得朝罗芮侠投去一个冷酷的目光。 “你嘴巴是属喇叭的？音量键坏了？” “我看到傅哥高兴嘛，一时之间没控制好。” 说完，罗芮侠不理会他的眼神，有模有样的摆着一个欢迎的姿势，将傅子淼往教室里迎。“外面热，来傅哥您里面请，先喝口水。” 傅子淼笑了下朝他点点头。 等家长们到齐后，家长会正式开始。班主任先是宣布了本次期末考试成绩排名前十的学生名单，赵舒川的名字第一个出现。 当班主任念到自己名字时，赵舒川就站在教室外，透过窗户往里瞧着傅子淼的表情。实际上，从进教室开始，傅子淼脸上的笑意就没消失过。当听到赵舒川的名字时，他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眼皮垂了垂很快又重新抬起来，清浅的眸子里是不加掩饰的自豪和骄傲。 这一画面定格住，极深的烙印在赵舒川眼睛里。 不言而喻，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外头骄阳似火，夏风裹挟着一股热气扑在皮肤上，热热的。 班主任请赵舒川的“家长”上台发言。对此，傅子淼一开始是有些意外的，因为来之前，赵舒川并未跟他提过要上台发言这一事。其实就连赵舒川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傅子淼什么场合没见过，意外之后很快便欣欣然接受， 于是在一片目光和掌声中，他凛然地走上讲台，没有预习也没手稿，言简意赅的讲了几句。或许是做了多年的刑警，傅子淼气场太强，整个班级的气氛无意识地被他拿捏在了手心。原本在玩手机的家长下意识关掉手机，将注意力放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等他说完后，台下顿时爆发一片掌声。 总而言之，这个家长会在赵舒川和傅子淼各自心里都留下不一样的意义。 天气持续高温，在炎热酷暑之际，赵舒川迎来了暑假。这样一来，倒是让傅子淼轻松了许多，暂时不用再接送他上下学了。 赵舒川原本打算趁着假期把驾照考了，奈何年纪不达标，只得等明年过完生日后再打算这件事。暑假赵舒川要么学习，要么就是健身锻炼，偶尔跟罗芮侠约个球。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还剩半个月就开学了。这天，赵舒川跑完步刚回到家，就接到了闫昊的电话。 赵舒川：“喂闫哥，有事吗？” 闫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当爸爸了。” 赵舒川笑了笑，“恭喜！” “你先别着急恭喜我，我还有个好消息。借你吉言，我老婆真给我生了个大闺女和臭小子。我真的…”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赵舒川以为是信号不好，换好鞋后走到阳台。这时，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闫昊竟然哭了！ 赵舒川有些懵了，他干咳了一声，“闫哥？你…没事吧？” 闫昊沙哑着声音回道：“我真的……太幸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几天，我又回来了。爱你们。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想早点见到你啊。 第三十六章 这段时间放假在家, 家务活基本都被赵舒川包揽了，做饭自然也不例外，他的厨艺也日益见长。晚上傅子淼下班回来, 赵舒川已经做好了晚饭。吃饭间隙, 赵舒川将闫昊喜当爹的事跟傅子淼说了, 这也是闫昊特意让他转达的。 傅子淼听后也挺为朋友开心的，只不过他一向是个克制而自持的人, 并未将情绪放在脸上。除了对赵舒川会露出难得的笑容意外, 傅子淼平时跟人打交道时, 给人的感觉都是很难靠近的。 “明天晚上下班我回来接你, 我们去趟医院。” 赵舒川咽下饭菜, “嗯”了一声。 他最近处于变声期, 嗓子不太舒服所以很少说话。 吃完晚饭，赵舒川换好鞋准备下楼跑步。傅子淼走过来，将一保温杯递到他手里, 杯口冒着白花花的热气。 “喝了。” 赵舒川往杯子里瞅了一眼, 是用胖大海泡得水。这一幕以及这味道挺熟悉的……心念一动，瞬间便唤醒了他沉淀在心底的一部分记忆。 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傅子淼也曾给他泡过胖大海让他喝。那时，他们都还只是少年。同样都在变声期。 赵舒川不喜欢这个味道，微微拧着眉，抬眼看着傅子淼扮起了小可怜。“傅哥儿，能不能不喝啊？” 虽然是商量的口吻，但被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出来，却有了股撒娇的味道。喉咙搁着慌, 他清了清嗓子。这声音, 赵舒川听着觉得挺变扭的, 这要是放在平时，他说什么傅子淼都会依着他，可今天傅子淼竟然一改常态。 “听话，把它喝了。喝完嗓子会舒服些。” 傅子淼说道，声音虽然很温柔，语气却不容置喙。 他这么说，赵舒川哪儿还拒绝的了。从他手里接过保温杯，“行吧，我喝我喝。等会我跑完步口渴了就喝。” “你等会，”说着，傅子淼走到玄关处，也换上了运动鞋。“我跟你一起下去。” 赵舒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笑着说：“傅哥儿，你这该不是…防着我把它倒了吧？” 傅子淼换好鞋后，转过身，“我得看着你喝完。” 赵舒川的个头已经快跟傅子淼一样高了，看他的视线也不再是仰望而是平视。见自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被戳破，他无奈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第67章 傅子淼果然是没变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霸道。 第二天下午，赵舒川从拳馆出来后直接打车，在警局对面下了车。离傅子淼下班还有一会儿，他找了个餐饮店，打算在里面坐会等傅子淼下班。餐饮店刚好就在警局斜对面，赵舒川推门进去时，刚好有人要出来，两人险些迎面撞上。 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紧身黑t，一身腱子肉，手里提着十几杯饮料，两条花臂挺扎眼的。 赵舒川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说了声：“抱歉” 男人长相彪悍，一看就不是个善茬。他瞪了赵舒川一眼，鼻子噗嗤的呼出气，显然没把少年放眼里，径直朝外走，还故意撞了下赵舒川肩膀，十分嚣张。 赵舒川离开拳馆前他已经洗过澡了，被一阵扑鼻而来的汗臭以及浓烈的烟味熏得有些反胃，他有些嫌恶的斜睨了男人的背影一眼。见人没回头的意思，冰冷地将视线收回，走进店里。 这家店装修风格挺别致的，蓝白基调。店里还有一整排书架，书架上全是书。赵舒川点了杯橙汁，挑了本感兴趣的书，找了个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警局门口。 赵舒川将视线随意逡巡了一圈，即将收回时余光瞥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正是刚才那个嚣张的肌肉男。 那肌肉男站在一辆黑色面包车外，从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依次从他手里接过饮料。其中的一个人给肌肉男递了根烟，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知说了什么，抽着烟目光始终看向对面……之后肌肉男扔掉了手里的烟蒂，随后又上了另一辆车。 赵舒川收回视线，直觉告诉他，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傅子淼快下班时，赵舒川给他打了通电话，跟他说自己就在警局门口。挂了电话，他从餐厅走出来，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因为是下班的点，路上的车也多了起来。赵舒川闯过马路走到警局门口，十分钟后，傅子淼的车开了出来。 上车后，傅子淼看了他一眼：“等多久了？” 赵舒川也没打算瞒着，看了眼手表，实话实话：“两小时五十四分钟零七秒。” 傅子淼启动车，“怎么不在家等我去接你？” 赵舒川靠在副驾驶，将车窗降下一半，任由夏风拍打在脸上。他眯着眼，开口道：“想早点见到你啊。”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故意带着一股幼稚的语调，让原本的一句情话不怎么情话了，也不显得刻意肉麻。 傅子淼浅笑着，原本的那点倦意随着他舒展的眉宇，被晚风吹的无踪无影了。 “肚子饿不饿？” “还行。”赵舒川说，“我留着肚子呢，等会见到闫哥一定要敲他一顿。” 实际上，他们今天去并没提前通知闫昊。等到了医院找到病房后敲了门，开门的是闫昊，看到他们也不意外，两人站在外面，并没着急进去。 “你们来的太巧了，再有一会儿护士该来了，这样你们今天就看不到我闺女和儿子了。” 闫昊一边说，一边将人往里让，显然还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 傅子淼和赵舒川进病房后，闫昊的老婆正靠在病床前喝汤，互相打了声招呼。闫昊的老婆叫谢雯靖，性格直爽，跟傅子淼也认识。 赵舒川走到放着小奶娃的婴儿床前，看着里面两个小小红红的人儿，忍不住想要去摸摸。 闫昊问他：“想不想抱一下？” 赵舒川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可以吗？” 闫昊说：“当然可以，” 赵舒川洗了个手，从闫昊手里小心翼翼的接过小奶娃。小奶娃软乎乎的，眼睛还没睁开合在一起，细软的睫毛探出来，瓷娃娃一般的可爱，两只肉肉的小手时而张开时而合拢……赵舒川只觉得心快化了，虽然小家伙抱在手里一点份量都没，可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手臂上的每根神经都绷紧了，生怕惊动了小家伙。 赵舒川现在终于能理解，闫昊一个三五大粗的男人为什么一提到自己孩子就泣不成声了。这眼泪是真没白流。傅子淼就站在他旁边，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这个脆弱的小生命也没有抵抗力。 “起名字了吗？” 傅子淼问。 闫昊从妻子手里接过碗，将剩下的半碗汤喝了个底朝天后，接着开口说：“想了好几个都不满意，名字不着急，我得好好琢磨琢磨。不过小名儿我已经起好了，闺女叫大宝贝，儿子就叫小屎蛋。臭小子对得起这个名字了，早上还拉我一手屎糊糊。” 闫昊老婆给丈夫一个白眼，“你才屎蛋。” 说着，她笑着对傅子淼说：“女儿叫乐儿，儿子叫安安。” 傅子淼说：“快乐、平安，简简单单挺好的。” 没一会护士就将俩孩子抱走了。临走前，傅子淼两个用红布荷包包着的金锁放在婴儿车里。 闫昊在医院附近一家餐馆定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三人简单吃了一顿。从闫昊口中得知，实际上两个孩子算是早产，离预产期早了二十多天，好在孩子都很健康。这也多亏他老婆身体素质强硬，闫昊老婆也是个攀岩爱好者，怀孕八个月时，一口气能爬六楼。 回去的路上，赵舒川比来的时候更沉默了。脑子不断放映着自己抱着小奶娃的画面，臂弯里似乎还保留着一丝新生命的温度，那点点温度竟然就有灼人的力量。就在刚才，他近距离的感受到了新生命的力量，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赵舒川说不上来。 第68章 可能是因为他跳跃了“老”与“病”，直接经历了一次死亡，所以他对“新生”由衷的敬畏。生老病死，是人类挣脱不掉的咒语。现在的他正一步步朝着年老而去，虽然终点尚且还远，可终究还是会有走到的那一天。即使经历了重生，赵舒川也不相信自己还能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他也不相信傅子淼能有重生的机会。他不敢把希望寄托在这样荒诞的美梦上。因为现实就摆在眼前，现实是......他爱的人也在慢慢老去。 上辈子他没能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无数次错过了他的渴望和幸福。这辈子的他，竟依旧无法将心里那股奢望坦坦荡荡的说出口。现在，傅子淼就坐在他旁边，他们每天在同一个房子里醒来，可他却还不知道他对他的心意。更可悲的是，他找不到任何媒介，向傅子淼坦白自己的感情，这使得他们这段日子的相处是那么虚幻。 在这么平凡的夜晚，赵舒川坐在车里，他看向窗外，被一股汹涌而来的忧戚感紧紧包裹着。只要是被夜晚笼罩起来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物，都会无端染上一层悲伤的基调。眼前的、不断倒退的公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被路灯硬生生的给截断，一段一段的又严丝合缝的衔接街在一起，就此组成了当下的天地。好不真切，却又是真真正正的存在在这里。 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恶意，冲撞着赵舒川每一根理智的神经。他想拨开这一切看似真实的假象，把最赤诚的那颗滚烫的真心掏出来给傅子淼看一看，亲口告诉他：你看，我的心里都是你啊。傅子淼，我突然发现我真的好爱你，我们在一起吧，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我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组建家庭，即使以后我们不会有孩子也没关系，即使不被任何人认可也不要紧。我只想一直陪着你慢慢老去，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傅子淼只属于我，你只会属于我。 赵舒川在心里自嘲一笑……他真的要疯了。 傅子淼似乎是从他过于安静的外表下觉出了异样，趁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看着少年的侧脸，问：“在想什么？” 赵舒川胡乱的挠了挠头发，转眼之间便将那一股脑的忧戚搓成一团丢回心底了。他笑了笑，一脸轻松地说：“在想我什么时候能给你当司机。” 傅子淼手搭在方向盘上，“想开车？” “想啊，” 赵舒川将一只手臂搭在车窗沿上，“哪个男人不喜欢开车。” “我找时间教你” 傅子淼撇了眼赵舒川肆意搭在车窗外的那只手，接着说：“把手收回来，你那样太危险了。” 赵舒川笑了笑，很听话的收回手臂。扮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傅哥儿，你能不能不把我当小孩啊？” 傅子淼浅笑着问：“不当小孩你想当什么？” 赵舒川想了想，把原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句：“当男人！我可是考了班级第一的男人。” 傅子淼含笑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拿了第一我还没给你奖励呢。想想看，有什么想要的？” 赵舒川沉默了几秒，趁着傅子淼没在看自己，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身边的人，接着开口道：“那你得给我划个范围，告诉我什么东西能要，什么东西不能要。” 傅子淼道：“不需要划范围，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尽量满足你。” 尽量满足么？ 这句话简直太有蛊惑的味道了……赵舒川的心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提了起来，鬼使神差的开口说：“那你……” 一语未尽，便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刚好这时红绿灯变了，傅子淼重启车子，傅子淼戴了蓝牙，拿起手机接通之前对赵舒川说：“等一会。” 赵舒川点点头，理智也终于回归，他暗自吁了口气。刚才险些就要说错话了，好在没说出来。赵舒川将脸转向别处，视线不经意落在汽车的前视镜上，透过镜片看到紧跟在他们后头的车子。这个点车流量不算大，原本也没什么，可赵舒川却在那些车辆中看到一辆黑色面包车。 黑色面包车很常见，可这辆车车型越看越觉得眼熟。赵舒川稍加回忆，就想到几小时前，也在警局对面那家餐饮店门口，看到过同样型号的面包车。 赵舒川不动声色地注意这那辆车，与此同时，傅子淼正在跟徐近洲讲电话。也不知道刚才对方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瞬间微拧起来。 傅子淼问：“确定他们这几天都没离开过？” 徐近洲：“是的，小袁跟阿邦这些天轮流值班盯着他们，这帮人每天开着车在小区外面转几圈，偶尔下车放个水，也没见他们离开过……老傅，我总感觉不太对劲。“ 傅子淼眸色愈深，沉吟片刻道：“让小袁和阿邦那边先撤，不用盯着了。一直以来他们的目标不是小川，是我。” 赵舒川一边注意后面那辆车，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当听到傅子淼提到自己时，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等傅子淼挂了电话后，他就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方便跟我说吗？” 傅子淼也不瞒他，“前段时间我注意到，有辆车一直在我们小区楼下徘徊，我找人调查过这帮人，都有前科，可这帮人一直都没动静，警方也不好收网。” “傅哥儿，我今天等你的时候，在你们警局外头见到几个人，挺奇怪的。这些人在那里挺久的了，不像是在等人。倒是像…” 赵舒川思索了几秒，继续道：“像是在盯人…” 第69章 傅子淼皱眉问：“几个人？” 赵舒川耸肩膀道：“具体几个不太清楚，有一个花臂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花臂？” 赵舒川“嗯”了一声，接着说：“那花臂男的同伙开着一辆黑色面包车，我怀疑那车现在就跟在我们后头。” 闻言，傅子淼立刻看了眼后视镜，果然看到一辆黑色面包车紧跟在他们后面，只隔着两辆车。傅子淼故意加速，那车也加速，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不仅如此，傅子淼还察觉到，似乎不止一辆车在跟踪自己。 他换了挡位，对赵舒川说：“坐好了。” 话音刚落，车子加速接连超过几辆车。 后面几辆车也察觉的自己已经暴露，索信不再躲藏，那辆黑色面包加速直逼傅子淼的车子。不远处有个岔路口，有限速标志。傅子淼放慢了车速打算右拐驶入另一条路段，就在这时，那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加速，试图从右侧超车，却在两侧并驾齐驱时又故意减缓车速。赵舒川看向车窗外面，由于那辆面包车窗上贴了单向透视膜，无法看清车里的人。眼见就要转弯，可黑色面包车依旧挡在一侧，傅子淼眸色阴沉，几次试图超过去，可面包车突然调转车头，傅子淼为了躲避，猛打右侧方向盘，车压着绿化带，进入左侧的路口。 与此同时，一辆越野车突然加速，傅子淼早已察觉了异常，在越野车即将撞到车尾时，他已经拐入马路最左侧，好在这时前面没有车辆。可这帮人明显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一辆商务车直接穿过绿化带，朝副驾驶撞来。电光火石之间，傅子淼猛踩油门，可车头依旧撞上车尾，导致连车带人直接平移了十几米。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刺耳的刹车声以及金属撞击的爆裂声回荡在夜色中，赵舒川顿时觉得五脏六腑猛地颤了一下。不过这场面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以前赛车那会也出过事故，比这严重的都有。几辆私家车在察觉道异常后纷纷把车停在路边，唯恐被殃及。盐陕停 傅子淼重新掌控好方向盘，连忙去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赵舒川，“有没有事？碰到哪里没？” “我没事傅哥儿，别管我，他们又来了。” 不等赵舒川说完，傅子淼已经启动汽车。即便他反应再快，也还是来不及了。又有一辆越野车不知何时已加速，像是离弦的箭，直逼他们而来。更糟糕的是，对面有几辆车完全没搞清楚状况，隐面直速驶来。 生死一线，这一刻，赵舒川大脑一片空白……直觉驱使他去看傅子淼。 在最后一刻，傅子淼猛打方向盘，车子旋转一百八十度，强大的惯性差点将赵舒川甩出去，在一阵天旋地转后，赵舒川还未看清眼前的状况，耳边突然传来傅子淼的声音。 “小川，快跳车！” 赵舒川并未多想，解开安全带，打开副驾驶座直接跳出车外，随即就是“嘭”的一声巨响。赵舒川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停下后也顾不上其他，立刻去找傅子淼，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剩下傅子淼。结果就看到他们的车子同那辆黑色面包车撞在一起，副驾驶已经完全变形了。油箱也撞坏了，汽油味弥漫在空气中…… 赵舒川的心瞬间坠入深渊，心口一痛。 “傅哥儿” 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来，狂奔向傅子淼的车。“砰”一束火光窜出来，火粉瞬间爆裂，大片火光炙烤着皮肤，赵舒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知道，傅子淼一定还在车里，他一定还在里面……就在这时，驾驶座的门突然被打开，傅子淼摇晃着下了车，额头上留着血。 他冲赵舒川喊道：“你别过来！“ 赵舒川哪里听他的，已经跑到他近前，扶着他就朝安全区域跑。没等两人走出几十米，身后再次传来一声爆裂的巨响，火舌瞬间吞没了一小片天地。 除了那辆黑色面包车，刚才那几辆车早已不见踪影了。 赵舒川还惊魂未定，傅子淼刚才要是再晚出来几分钟，他就被那团火焰吞噬了。来不及多想，低头去检查傅子淼身上是否有伤，傅子淼今天穿了件深蓝色t恤，只是一眼，就看到他腹部一大片暗红色血渍，衣服不知道被什么刺破了，大片的血渍从破洞口往四周蔓延……以及被血染透的大半根裤管。 赵舒瞬间川倒吸了口凉气。他掀开傅子淼的衣服，果然看到他腹部有个血窟窿，伤口处的皮肉往外翻，殷红的血液还在往外渗…… 赵舒川觉得心被撕裂了，他连忙脱下自己的上衣，堵在傅子淼腹部的伤口上。傅子淼额头的血还不断往下流，他右手握着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戒备的审视着四周。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他才开口：“快报警。”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傅哥儿，算我求你了。 第三十七章 赵舒川用身体支撑着傅子淼, 防止他随时倒下。傅子淼腹部的伤口太深了，血液汩汩流出，很快就把赵舒川的上衣染红了。那片暗红色撞进眼里, 赵舒川只觉得眼仁刺痛, 太阳穴也突突的疼。 傅子淼收回枪, 一手实实的搭在赵舒川肩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呼吸紊乱了, 手背手心全是冷汗。 他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来。 “没事,” 他望着赵舒川惨白白的脸说, “我没事…你把衣服穿上。” 傅子淼扯掉按在伤口上的衣服, 递到赵舒川面前。“快穿上。” 第70章 “我不穿,” 赵舒川说, “你还在流血，摁好了别说话了。” 赵舒川将衣服重新按压在伤口上，又不敢太用力, 血依旧不断渗出, 傅子淼身体里的堡垒此时俨然决了堤，衣服像是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血液，攥在手心里滑腻又湿热……很快血液从赵舒川并拢的指缝中钻了出来， 他彻底慌了神…… 他知道这些血会把傅子淼带走。他颤抖的乞求着说道：“别流了…傅哥儿，算我求你了，别再流了。” 傅子淼佝偻着背，一只手紧紧攥着少年颤抖着的肩膀。身体里的血液不仅带走了他的体温，也在一点点抽走他脚下的力气。从额角滑落的血渗进眼睛里，视线一片艷红, 凌冽的目光游弋在四周, 同时还不忘回应赵舒川。 “我没事, 小川。” 他将沾满鲜血的手覆在赵舒川手上，“你…你有没有受伤？” 这句话刚说完，他一个趔趄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赵舒川用身体垫着他避免他摔着，两人半躺在油柏路旁的绿化带上，赵舒川压好伤口，恐惧瞬间转为怒火…… “傅子淼，你能不能别管我了！我死不了。” 赵舒川低吼道，“没事没事，你看看你自己，站都站不稳了还说没事……你刚才为什么不先跳车？为什么要管我？” 赵舒川握紧拳头，“你总是这样，傅子淼。” “万一，万一你今天出事了，你觉得我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发泄完赵舒川又立刻后悔了，他慌不择路地抬起头看了看公路四周，心里不住地祈祷救护车快点来。他低下头说：“傅哥儿我错了……我不该吼你。” 赵舒川抹了抹鼻尖上滴落的汗水，继续道：“你再…再撑一会，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陪我说说话。来…我们说说话。” 傅子淼睁着愈沉的眸子，他问：“你刚才还没说完……你说，你想要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赵舒川已经毫无忌惮了。他用身体支撑着傅子淼，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回应道：“其实我想让你亲我一下，已经想很久了，只是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傅子淼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只是因为他此时脸色过分病态的冷白，以至于这一微小的神色并不明显。 他沉声道：“小川，能不能换一个？” 赵舒川搂紧他，苦笑道：“可你答应好的啊，你说…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满足我。” “傅哥儿，你这是想反悔么？你没听过一句话么？” 傅子淼问：“什么话？” 赵舒川：“说话不算数，走路要放屁的。” 傅子淼笑了下，声音沙哑地说了句：“对不起…” 眼皮愈来愈沉，视线随着夜色灰沉下去，像是失真的影像。 救护车和消防车在十钟后陆续到达现场，警方已经迅速封锁了现场。徐近洲从警车下来，警局那边接到报警电话后，他就立刻赶过来了。路上他连着给傅子淼打了几个电话始终都没人接。傅子淼的手机就从没有打不通的时候，又听到出事地点，心里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徐近洲远远地就看到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往救护车方向走，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上半身赤.裸的少年。徐近洲走近了些，才认出那少年正是赵舒川。徐近洲的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傅子淼的身影。 那只剩下一种可能——担架上躺着的人就是傅子淼。 由于失血过多，傅子淼的意识逐渐恍惚，整个人像是刚从海水中打捞上来，额前的头发被汗液混着血水浸湿黏在脸上。他脸上毫无血色，身上的衣服被大面积的污血覆盖，乍一看心不禁一凛。 赵舒川一只手死死攥着傅子淼搭在担架外的那只手，不肯放开，一遍一遍尝试跟傅子淼说话。这时，一名警务人员走到他身边将他拦下。 “小同志，你不能走。一会你得跟我们回趟警局录个口供。”他望了一眼担架床上的傅子淼，接着道：“你放心，医护人员会救治他的。” 赵舒川的目光始终落在傅子淼脸上，看着医护人员将傅子淼抬上救护车后，眼也不抬地开口道：“我会跟你们去警局，不过不是现在。” 说完，作势要上救护车。这名警员忙不迭地上前阻拦他，刚想说什么，就被走过来的徐近洲打断。 警员认得徐近洲，打招呼。“徐副队。” 徐近洲说：“口供的事先放放，受伤的是傅队，这孩子是他弟弟，让他跟着去吧。” 闻言，警员不再阻拦。 赵舒川朝徐近洲点了点头以示感谢，随后转身上了救护车。 在去医院的路上傅子淼就陷入昏迷了。赵舒川的心被掉在悬崖边，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昏迷的人。医生护士在傅子淼身上忙碌着，他明明跟傅子淼近在咫尺的距离，可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忙也帮不上。 傅子淼被推进icu病房后，赵舒川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身上已经套上了那件沾满了傅子淼血的t恤。体温唤醒了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医院过道的消毒水味道充斥在鼻腔里。赵舒川无力地望着对面纯白的墙体，由于盯得太久，视线里竟然多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红、白、灰交织在眼睛里，是一眼无尽死寂般的绝望。 赵舒川突然想起闫昊那晚在俱乐部跟自己说的话。他说，五年前的一天，傅子淼曾在夜晚的沙滩上恸哭。当时听到这句话，他既心疼自责又震惊。现在想来，当时的傅子淼是多无助和绝望。 第71章 赵舒川缓缓合上眼皮。 要是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该多好？没有那场车祸，他仍是时燚……他只想做傅子淼口中的那个“阿燚”。 徐近洲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立刻赶到医院，最终在icu病房外的长椅上看到赵舒川。他走到少年身边坐下，与此同时，赵舒川睁开眼。 徐近洲将手里的一个袋子递到赵舒川跟前，“这是你哥平时在警局穿的，先换上吧。” 赵舒川垂下视线，袋子里穿着一件白色体恤。他从徐近洲手里接过，说了句谢谢。 衣服上是熟悉的味道，赵舒川近乎贪婪地嗅着，他现在太需要抓住点什么了。 “别担心，你哥他这人福大命大，一定没事的。” 赵舒川淡淡地笑了下，“徐哥，我没事。” 徐近洲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舒川把后脑勺抵在墙壁上，“有帮人跟踪我们，一共三辆车，具体多少人不清楚。本来我们的车开的好好的，他们在那段路突然就加速撞上我们，摆明是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有辆车我在警局门口见过，我还跟这帮人中的一个同伙打过照面。那家伙大概三十岁，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光头花臂。” 徐近洲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到赵舒川。“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赵舒川将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在看清照片中的那张脸后，眼神顿时变得冰冷。 “就是他。”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傅子淼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虽然腹部伤口很深失血过多，好在并未伤及脾脏。巨大的撞击力导致一根肋骨断裂，幸运的是肋骨并未戳进肺里。傅子淼被推出手术室时，脸色没有任何生气。虽然对此早有准备，可赵舒川的心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看着病床上昏睡的傅子淼，赵舒川只觉得自己也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傅子淼是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醒来的，疼痛感像海啸瞬间侵袭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让他再次厥了过去。眼仁因为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光，傅子淼只能重新闭上眼，片刻才再次睁开。 傅子淼察觉到了一旁的目光，他微微转过头，就看见赵舒川死死盯着自己。少年含着眼皮，双眼猩红，眼底一片清灰色，一看就是严重睡眠不足导致的。 赵舒川沙哑着嗓音开口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扯了扯嘴角，“吓着你了吧。” 闻言，赵舒川始终紧绷的一根弦瞬间“砰”的一声断裂。 他想：谢天谢地，老天再次眷顾他，没有把他挚爱的人带走。一瞬间，怖栗，无助，劫后余生的后怕像是决堤而来的洪水，泛滥在他的心里，一塌糊涂……赵舒川低头就瞥见傅子淼手背上的火焰纹身……他再也装不下去了，他心痛的要死，害怕的要死。 赵舒川捧起傅子淼的手，把自己的脸埋在傅子淼的掌心之下，那处干涩又温热的地带是他此刻的天堂，他把颤抖的灵魂也渡了进去。 赵舒川几乎是咬着牙说：“我怕死了…你让我怕死了。” 湿热的液体烫的掌心生疼。此时此刻，傅子淼只想把少年圈在怀里......他试图起身，却使不上劲来。赵舒川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抬起脸胡乱的抹掉眼泪。 先前一滴眼泪都没流，现在倒好......这实在太丢人了。 稳了稳心神后，赵舒川开口：“你别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说完，他起身要走，手却被一股力量握住。 傅子淼抓着他的手，定定的望着他，说：“别走，坐这里陪我一会就好。” 赵舒川重新坐下，两人对视了片刻 少年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棱角分明，五官原本是清秀阳光的，此时没了笑容的加持却显得清冷，眼神也凛冽起来。 赵舒川开口说：“傅哥儿，我们今天可要说好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丢下我。我还小，我缺爱，我承受不住最亲的人离我而去。” 赵舒川低下头，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真的承受不住…” 傅子淼凝着赵舒川的脸，眼神澄澈幽深。 半晌，他开口：“小川，对不起，给你留下不好的记忆了。”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傅子淼的人。 第三十八章 这的确是段不好的记忆, 无论是对赵舒川还是傅子淼。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赵舒川低下头，轻轻地揉着傅子淼的手心，“傅哥儿…昨晚要不是你护着我, 现在躺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我了。看着你没事, 我是真的高兴, 你可别再说‘对不起我’之类的话…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傅子淼看着他。赵舒川低着头，眼底有股晦暗不明的情绪, 虽然被他极力掩制住, 还是被傅子淼捕捉到了。 傅子淼笑了笑, “好, 不说了。” 二人互相沉默了片刻。 见傅子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赵舒川有意转移话题, 开口问：“这衣服瞧着眼熟吗？” 傅子淼点点头，“我有件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你那件，是徐哥拿给我的, 我那件沾了血没法穿了。” “挺合身的。” 傅子淼说。 想起半年前初次见到赵舒川时, 少年看着那般纤瘦，可那双纯澈的眼睛里射出的光却超与同龄人的坚毅。此时少年俨然一点一点在长大，在短时间内，无论是“身”还是“心”，都在潜移默化的朝着成熟迈进。 第72章 这一刻，傅子淼突然明白刚才为什么赵舒川会露出那样晦暗的神情。 傅子淼忽然晃了晃仍旧被赵舒川攥在手心的那只手：“可以给我杯水吗？” 赵舒川重新抬起脸来，傅子淼清浅的眸子正含笑望着他。手心处乘着地微弱的力量，以及那不属于自己的有力跳动的脉搏……傅子淼摇手的动作俨然像极了在撒娇。 赵舒川不禁心神一动…… 半晌他才开口：“你等会，我去给你倒。” 说完他起身走出了病房。 医院住院部旁边有个超市, 里面兜售各种生活用品, 赵舒川一进去, 里面顾客倒还挺多的。买齐了所需要的东西，赵舒川又排了十几分钟队才结完账。他从商店出来时，视线不经意撞上一个身影。 此人头戴一顶黑色鸭舌帽，黑色短袖军绿长裤。露出来的两半截小臂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纹身。 那人赵舒川再熟悉不过了，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能通过渣子认出对方来。几乎是一瞬间，赵舒川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寒冷透彻，双眼射出的寒意像是刀刃上的光。 昨晚经历的惊险、那一声声刺耳的刹车以及金属火焰的爆裂依旧回荡在耳边，仿佛要将他的耳膜撕破。实际上，赵舒川是不愿再回忆起这些的，短暂的不适感被他及时扼止，赵舒川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镇定。 灾祸面前，人都是弱小的，谁也没办法预料。与其怨怼或是逃避，倒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起来。他纵然无法将这段糟糕的经历抹除，可从昨晚到现在，赵舒川一直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傅子淼劫后余生，往后他定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尽量不让这个男人受到一点伤害。 当然，这还包括——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傅子淼的人。 绝对不会！ 赵舒川突然加快脚步跟上去，同那男人保持几步路的距离。医院人来人往，男人并未察觉到身后紧跟着的少年。他一手压低帽檐，有意避开了医院内部安装在各个角落的摄像头。 直到走到一个监控死角，赵舒川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一边，冲着不远处的背影喊了声： “喂！” 闻声，男人条件反射的转过头，还没彻底看清是谁，背后猝不及防遭到一记重脚，由于事发突然，他毫无防备，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栽了跟头。赵舒川算准了时间，不给他反应机会，上去又送出一脚，只不过这次没踢中，被男人闪身躲了过去。 “□□妈的！找死啊。” 男人一边咒骂，一边扑向赵舒川，毫无章法的胡乱挥拳蹬腿，赵舒川敏捷躲过他的袭击动作，虽然被踢中一脚，脸上除了寒意没有任何表情。眼看攻击无效，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男人眼底划过一抹阴狠的光。紧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匕首，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刺向赵舒川。 要是论打架，赵舒川还从没有输过。虽然身手不错，可毕竟是赤手空拳，他不敢大意。匕首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呼啸而过，赵舒川连续躲过几次袭击，他抓住男人一个失误的动作，一只手紧紧牵制住男人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的手腕，反方向一拧，因疼痛男人手一松，匕首瞬间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转瞬间他已经使出力量，一个过肩摔将男人重重砸在地面，一只膝盖抵在男人的后背，将他压制在地上。 男人显然没料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有这般身上和力气。脸贴着冰冷的瓷砖地面，拼命挣扎扭动着身体，一只手被赵舒川钳制在背后，另一只手虽然空着但只能徒劳的对着空气乱挥乱抓，嘴里发出嘶吼，像是脱离水面，被丢在岸上的鱼，大口大口张着嘴。 赵舒川鄙夷的笑了声，心里发狠，丝毫没有犹豫手腕突然发力，随即男人肌肉之下的骨头处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细响。 下一秒，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在场的吃瓜群众被他这一声叫吓得连连后退。 男人疼的几乎晕厥过去，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面目狰狞，细密的汗珠包裹住扭曲的五官。他用仅存的力气挣扎，试图挣脱少年的钳制。 赵舒川冷声警告他：“再动试试，我把你的腿也废了！” 冷酷无情，根本不像是从一个少年口中说出来的话。男人哀嚎着，手臂受了伤完全使不上劲。 “你他妈…到底是谁？” 赵舒川面无表情道：“送你下地狱的人。”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给徐近洲拨去电话，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控制住罪犯的经过，让他立刻派人过来抓人。徐近洲接到电话时刚到医院，他是抽空来医院看望傅子淼的。没一会徐近洲就赶来了，从赵舒川手中控制住罪犯。 那男人突然喊，“放开老子，你他妈凭什么抓我。” 徐近洲懒得搭理他，看见面色又黑又红的罪犯，他诧异地问：“这家伙是你一个人制服的？” 赵舒川整理着衣服，点点头。 “这人我化成灰都认得，昨儿个开车撞我们的那帮人，就有他。” 说完，赵舒川四下看了看，找到先前被自己放在一旁的购物袋，冲徐近洲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赵舒川走回傅子淼病房所在的一楼，找到热水房。用热水将新买的水壶，水杯等用具里里外外烫了一遍，又用冷水冲刷了几遍。 他用热水壶去接热水，水雾从瓶口漫出，像是一绿青烟，很快又消失在眼前，一同消失的，还有心底的那股恶意……平静下来，赵舒川才察觉到小腹隐隐传来的酸痛，针扎似的疼。 第73章 很快他便又想：自己只是被踹了那么一下，没破皮也没流血都那么疼。而傅子淼的腹部直接被东西刺穿……这该多疼啊。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只是折断了那败类的一只手，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赵舒川想的入神，水满了溢出瓶口淋到手背上，被热水灼伤的痛感瞬间拉回他的思绪，他迅速按下按钮。 回到病房时，傅子淼正看着病房里安装的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昨晚他们遭遇罪犯开车袭击的新闻。 赵舒川从水壶里倒了杯水，“等很久了吧。” 他将水杯搁在一边，坐到病床边。“有点烫，等凉了些再喝。” 傅子淼嗯了一声，接着瞥见了他红的有些异常的手背，蹙眉问：“手怎么了？开水烫的？” 赵舒川抬起手，朝着手背吹了吹。“刚才接水的时候没注意烫了下，没事。” 傅子淼一把抓住他的手，仔细看了看，“怎么这么不小心，用凉水冲了么？” “冲过了。” 说着，赵舒川装作无辜的样子，看着眼前面容有些苍白的男人，继续道：“就还有……一点点疼。” 傅子淼看了他一眼。 赵舒川咧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要不你给我吹吹吧，吹吹就不疼了。” 没想到傅子淼下一秒真的朝那块红斑吹了吹，正巧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呦，干嘛呢这是？” 来人是徐近洲，警局来人已经将罪犯带回去了，他处理完这件事就赶来探望傅子淼。 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见有人来，赵舒川欲抽回被傅子淼握着的那只手，结果傅子淼没撒开。 “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说着，徐近洲放下手里的果篮，“怎么样？好点没？” 傅子淼：“小伤而已。” 徐近洲笑了一下，双手环胸，斜靠在一边，“确实……跟你上一次执行任务时受的伤相比，这的确算小伤。” 赵舒川捕捉到了信息 上一次？那是哪一次？ 他突然想起傅子淼头上的那处疤痕。 傅子淼撇开话题，“人都抓到了吗？” 徐近洲：“根据小川提供的线索，已经抓到了五个人。本来还差一个，这不，多亏你弟，最后一个已经落网了。” 说着，徐近洲朝赵舒川竖起大拇指。“老傅啊，你的弟弟真是不简单啊，徒手制服了罪犯不说，还给那厮虐的不轻” 傅子淼蹙眉，表示不解。 实际上，赵舒川心里是不想让傅子淼知道这件事的。他在傅子淼眼里一直都是美好懂事的好少年形象，他不想让自己这一形象在傅子淼心里破灭。 徐近洲没他那心思，继续说：“就刚才，小川在医院大厅替警方逮捕了最后一名罪犯，那人被直接送医了，检查后发现手严重骨折。我在现场发现一把匕首，是罪犯的。对了……小川，你没受伤吧？” 赵舒川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挠了挠头。 “没事，我没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就像你保护我一样，我也要保护你。 第三十九章 自从成为人民警察后, 傅子淼基本就没清闲过。即便是难得的休息日，只要局里一来电话，都是立刻到岗。这次因为受伤, 在医院躺着哪里也去不了。 局里的事有徐近洲操心着, 傅子淼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偶尔看看电视。虽然有赵舒川陪着聊天，可这样清闲的生活模式, 一时之间让他难以适应。这不, 住院的第三天, 傅子淼就向查房的医生提出想要出院回家休养, 人家医生还没说话, 却被一旁的赵舒川抢先一步开口。 “不行, 这伤口那么深，恢复不好很容易发炎感染，在医院养着总归比家里方便点。” 医生抬眼看了少年一眼。 傅子淼轻轻叹了口气，“没那么严重, 小伤而已。” 赵舒川直勾勾地盯着傅子淼，没说话，表情却说明一切。 这事没得商量！简直一副“他说了算”的模样。 医生正给傅子淼伤口换药，突然开口：“等你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自然就能出院了。你放心，到时候医院也不会留你。你弟弟说的没错，在医院方便点。有时候还是要多听听小孩的话。” 傅子淼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傅子淼住院这些天一直都是赵舒川照顾着。赵舒川虽然是第一次照顾病人，倒还挺周到的。他知道傅子淼爱干净, 晚上睡觉前都会打水给他擦身。他嫌医院伙食不好, 生怕傅子淼吃不习惯, 每天起早去超市买好食材后再打车回家，精心熬上一锅粥或者一锅汤，用保温桶盛好带来医院。无论是粥还是汤，他都做的很清淡，一天一个花样。 傅子淼自然不愿让他这么辛苦，却也拗不过赵舒川。这几天赵舒川都留在病房里，晚上就睡在医院给陪护家属提供的折叠床上。床很小，翻个身都困难，赵舒川睡的很不踏实。 有一次半夜，赵舒川迷迷糊糊翻身从小床上掉了下来。赵舒川虽然醒了，一时之间意识还没回笼有点懵，他抓了抓头发爬上床想继续睡。傅子淼早醒了，叫他跟自己一起睡。 赵舒川摇摇头，他开口，话音带着浓浓的睡意：“嗯…我睡觉不老实，要是碰到你伤口，把你弄疼了，那可真要心疼死我了。” 这是赵舒川不加修饰的心里话。 第74章 他现在恨不得把傅子淼捧在手心里照顾。即便这样也还是怕傅子淼是不是渴了饿了，伤口是不是痛了，在病床上躺太久会不会闷了……总而言之，他完全进入了暖男的角色中。 赵舒川又重新爬回小床上，侧着身体脸对着傅子淼，闭着眼喃喃道：“傅哥儿你快睡吧…嗯，快睡。” 看得出来赵舒川是真的累了。 确定他再次睡着后，傅子淼轻手轻脚从病床上下来，来到小床边，他慢慢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小摊子，盖在赵舒川身上。 傅子淼仔细端详起他的轮廓……少年呼吸均匀，长密的睫毛下一片青。他双手环抱胸前，这是很明显的防御姿势。 傅子淼突然想起之前徐近洲提起过，赵舒川一个人将罪犯制服的事情。 老实说，傅子淼当时内心是有些诧异的。 回想起那晚他们坐在车里，被罪犯开车袭击时的场景，赵舒川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冷静。 先不要说他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这事即便是放在他们这种有着多年跟歹徒打交道经验的刑警身上，也很难保表现出那般的从容不迫。 傅子淼起身躺回病床，目光再次落回赵舒川身上，眸色逐渐幽沉下去。 赵舒川并没将傅子淼受伤的事情告知闫昊和罗芮侠。闫昊老婆刚生完孩子需要人照顾，没必要拿这事儿去扰他。至于罗芮侠，这几天都不在家，被他爸拉着参加其他市举办的一场青少年拳击比赛去了。 这天赵舒川像前几日那样，从家里煮了粥用保温桶带来医院，推开病房的门还没进去就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 男人看着四十多岁，背梁很直一身正气，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犀利，一看就是干刑警的。 “这就是你弟吧？” 傅子淼点头，对赵舒川说：“这位是天城刑警队大队长沈煜鸣，沈队。” 赵舒川上前礼貌打招呼，“沈队好。” 沈队之前已经从徐近洲那里听说了赵舒川的事迹，知道傅子淼出事当天，他就坐在副驾驶，事后不仅没事还及时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最后报了警。还听说赵舒川在医院认出了其中一名在逃罪犯并且徒手制服了这名手持利刃的狂徒。 沈队朝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少年投去欣赏的眼光。用他那双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赵舒川，即便看着只是个普通高中生，身上散发着爽朗干净的气质。可到底还是通过少年那双清澈却不见底的眼睛，看出了他的不一般。 沈煜鸣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这孩子不简单。 “小伙子很有魄力，是干大事的人。” 赵舒川笑了笑，“您过奖了。” 沈队摆摆手，“不用谦虚。” 他问：“今年读高几了？” 赵舒川：“开学就高二了。” 沈队又问：“怎么样？以后有兴趣做刑警吗？” 赵舒川倒是很爽快，回应道：“有，我打算考警校，以后跟我傅哥儿一样，做一名刑警。” 沈队一听，眼底笑意更深。“小伙子，等你大学毕业了，直接来我这里，我给你安排。” 闻言，傅子淼有些不悦，刚要开口，却被赵舒川抢先一步。 “沈队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既然决定了要做刑警，那就一定能成。” 赵舒川语气笃定，眼神充满自信，俨然像是一颗即将冉冉升起的明星，光芒万丈。 当然，他这副嘴脸是故意做给沈煜鸣看的，实则心里冷笑：想送后门？还真是笑话！他想做刑警就会凭借自己的能力去争取，用不着走这些旁门左道。 听赵舒川这么一说，沈煜鸣对他又增添了几分好感，同时也看出了少年身上暗含的某种潜质。 心想：是颗好苗子。 沈煜鸣微笑道：“有信心就好。” 傅子淼沉默在一旁没有插话。透过沈煜鸣的眼神，傅子淼就已经猜到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沈煜鸣作为天城刑侦队的大队长，手底下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线人。这些线人有个特定的称呼——卧底。他知道，沈煜鸣这人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既然能问出这样的话，证明他是看中赵舒川了，想提前把人挖去他那边做事。 老狐狸一个。 沈煜鸣走后，赵舒川从保温桶里倒出一碗猪肝鲜菇汤，放一边晾着。他又从带来的包里拿出几本书，递到傅子淼手边。 “我从书架上随便挑了几本，给你打发时间用。” 傅子淼扫了眼书名，无一例外，全都看过了。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 赵舒川搬来板凳，从水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好皮后切成小块用盘装起来。 “来，把这吃了，多补充点维生素，有利于伤口愈合。” 傅子淼看了眼盘里白花花的果肉，“你也吃，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我不爱吃苹果。” 赵舒川擦了擦手说，“还有啊…傅哥儿，你可别忽悠我。我今天回家可是特意称了体重，不仅没瘦还长了三斤，你怎么给我说瘦了呢。” 傅子淼说：“是该长点肉了，你现在看着也不胖，太瘦。” “我这叫匀称，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了。” 说着，赵舒川炫耀性地撩起衣袖，“傅哥儿，你看我这肌肉…比你的大吧?” 说完，赵舒川觉得这话听着有些别扭，于是改口又说：“你捏捏，肯定比你的硬。” 第75章 傅子淼刚吃完一口苹果，闻言，失声笑了。 他说：“好胜心这么重？” 赵舒川用手背蹭了蹭鼻尖，故作幼稚口吻说：“不是好胜心重得问题。傅哥儿，你得承认，我才十七岁，还有发展空间。我以后肯定比你高、比你壮。” 说着，他微微垂下目光，继续说：“今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才有挡在你前面的资本。就像你保护我一样，我也要保护你。” 傅子淼静静地盯着赵舒川的脸，听到他那句“我也要保护你” 时，心口像是突然闯入了某种东西，撞得他心跳少了一拍。 自从自己受伤后，他从赵舒川那里深刻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说实话，他从来不是被这些小病小痛就能打败的人，类似那晚险象环生的境遇，他也不止经历过那一次。所以他也早已习惯了危险，更是看透的死亡不惧死。可那一晚，当他们陷入险境，傅子淼生平以来，第一次尝到了畏惧的滋味。他并不是怕死，而是怕赵舒川跟着自己陷入绝境。正应如此，他才理解赵舒川，理解他为何对自己产生这样强烈的保护欲……这也是他内心一种变相的畏惧。 相比于失去后的绝望，失而复得后再失去，才是最绝望的。所以当我们在失而复得之后，往往会时刻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去保护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运，并将它奉若神明。 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傅子淼突然想起，赵舒川那晚向自己提出亲他的那个要求。这事说起来倒是让他有些为难，毕竟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好在赵舒川没有再提起过。 赵舒川见他走神了，故意打趣说：“傅哥儿，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啊？” 傅子淼胆小着“嗯”了一声。 只听赵舒川又说：“那你亲我一下作为奖励，好不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0章 第四十章 我就想再跟你说一遍。 第四十章 有一瞬间, 傅子淼怀疑赵舒川是不是有读心术。要不然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要求来。 赵舒川嘿嘿一笑，“就一下，好不好呀？” 少年眼睛里有期待, 笑容却是极为恰当的讨好和邀功。 其实赵舒川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他了解傅子淼的性格, 绝不会答应他这种既幼稚又无理的要求。 果不其然，在看到傅子淼脸上一瞬间浮现出那略有些无措的神情时, 他便肆无忌惮起来, 想要趁机撩一撩这个大龄单身汉。 下一秒, 赵舒川将板凳朝病床边挪了挪, 然后指了指自己的一侧脸颊, 笑着说：“来, 亲这里就行。” 由于微笑的缘故，赵舒川脸颊两侧显现出酒窝，他闭上眼, 脸转过四十五度角, 身体微微前倾。他的举动并不显得轻浮反而带着稚气未脱的天真。这一系列举动，是好让傅子淼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即便被拒绝了也不要紧，早早就给自己想好了台阶下。 傅子淼早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无奈的浅笑着。他性格本就冷清，按理说对这种玩笑都应该是漠然置之。可每次面对赵舒川一系列令他无奈的举措时，他都施以微笑，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少年胡闹说笑，对自己的宠溺浑然不知。 赵舒川自知捞不着好处了, 刚睁开眼打算转回脸, 只觉得脸颊突然一热。原来是傅子淼抬手, 用着丝毫没让他感觉到痛的力道夹着他脸颊上的一撮肉，轻轻地捏着。 这架势，贼像是在教训犯了错的熊孩子。 赵舒川嗷嗷叫着，佯装喊疼。“嘶～不亲就算了，你怎么还体罚起来了？” “警察叔叔，你这是虐待未成年！” 傅子淼讪讪开口：“你真是…多大了？”既无奈又觉得好笑，只得先松手。 趁他的手还没完全收回去，赵舒川眼疾手快一把捉住，握在手心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口：“傅哥儿，跟你说个事。我刚才跟沈队也提了那么一嘴。我决定考z大了，毕业后出来了跟你一样做刑警，打击一切违法犯罪行为，维护正义！” 傅子淼看着他，说：“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想当警察。” 赵舒川稍加回忆，就想到那晚坐在家里阳台，第一次给傅子淼剪头发的场景，当时他的的确确说过以后要当警擦的话。 老实说，赵舒川那次之所以说这句话，多多少少带着点冲动和讨好。这次不一样，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然后就想以一种正式的方式，将自己的目标告诉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人。 赵舒川笑了笑：“我就想再跟你说一遍。” “我的回答还是一样。”傅子淼说，“你决定的事我都支持。” 赵舒川点点头，低下头捏了捏傅子淼的手。其实他就是想听傅子淼对他说这句话。听着心里就觉得踏实、觉得满足。虽然现在的自己和傅子淼差了整整十一年，他仍是个高中生……不过不要紧，都不要紧。因为他会跟上去，一步一步，直至追上傅子淼的脚步。 傅子淼突然开口：“为什么？” 赵舒川抬头：“啊？” 傅子淼：“为什么想当警察？” 这次赵舒川没拿“拯救世界，维护世界和平”这样的幌子当原因。而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傅哥儿，能不能等我当上警察后再告诉你原因？” 傅子淼望着他，点点头：“好。” 不得不说傅子淼的愈合能力实在是强，手术后的第六天，身上的伤口就基本愈合了，气色也肉眼可见的恢复。这其中免不了医院以及赵舒川的照顾。 第76章 一个星期后，傅子淼出院了。 出院后回到家，赵舒川像是打了鸡血。进行了一次大扫除，还把两人的床单被罩都换了。他不让傅子淼动手，只允许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赵舒川做事干净利落，没一会儿功夫就忙完了。 刚才因为干活的缘故，赵舒川将袖子卷到小臂以上位置。小臂的肌肉线条分明，显而易见的力量感。实际上赵舒川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前段时间他坚持健身，效果很明显。他洗了手坐在沙发里，身上还沾着洗手液的味道，很好闻。 “一会儿我去趟超市买点生活用品，有什么要帮你带的？” 傅子淼把水递给他，“我跟你一起去。” “好，” 赵舒川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不过先说好了。一切体力活都由我来，你只有看着的份。” 傅子淼双手环胸，定定的看着他不说话。很明显，这次意外让他在医院躺了这些天，让赵舒川伺候了那么久不说，还让他失去了在这个家里的决策权和话语权。看样子，现在这小子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一家之主了。 不过短短几天，赵舒川的个子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不仅如此，身体也比以前结实了不少。傅子淼跟他站在一起，竟然从他身上隐隐觉出了一点压迫感。 赵舒川又喝了几口水，见人不说话，抬眼问：“怎么了？” 实际上赵舒川这是在明知故问，他将还剩一口水的杯子递到傅子淼跟前：“你也想喝？” 傅子淼摇摇头，脸上带着一点笑意。 傅子淼的车在上次事故中牺牲了，现在出门只能打车。好在购物中心离住的地方不算太远。他们出门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中途傅子淼接到徐近洲的电话，说是晚上下班大伙一起吃顿饭，庆祝他出院。他们将地点定在傅子淼家里，吃的自带，这样一来也省了赵舒川不少事。 这行人是八点左右到的，赵舒川开的门。门外站着的除了有徐近洲，还有另外三个生面孔，几人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袋子。 赵舒川将人往屋里让，与此同时，傅子淼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徐近洲将手里东西放下，打量了傅子淼一眼，接着开口道：“你这身体素质真惊人，气色不错啊老弟…我说你怎么刚出院就等不及要上岗，还以为你生怕我夺权呢。” 要不是赵舒川拦着，傅子淼今天就打算回局里的。 傅子淼没接他这句话。 赵舒川从厨房出来，将准备好的火锅汤底端上桌，大家依次落座。 徐近洲端起饮料，“来，大家先举个杯，庆祝老傅明日归队之喜。” 大伙纷纷端起各自的杯子。 举完杯后，一个瘦瘦高高，留着短寸的青年人开口：“我先介绍一下，小川可能还不认识我们。我叫方一泽，他们平时都叫我方子。” 说着，他指着其余两人道：“夏深、邵彪” 赵舒川举杯：“方哥，深哥，彪哥好。” 这三人也是头一次见赵舒川，不过都已经听说过他的名字。赵舒川上此在医院制服罪犯的视频大伙都看过了，一听说是傅子淼的弟弟，都想见见。一个队的关系都不错，私下里都知道傅子淼领养了个弟弟，这个弟弟还是经他们手办理的一起案件中的受害者家属。其实大伙刚开始听到这个消息都很惊讶。烟擅艇 傅子淼虽是队长，性格冷很少笑，平时下班也是独来独往。可毕竟都是相处几年的关系，坐一块吃饭，没有距离感 这顿饭吃得挺愉快的，临走前，方一泽将车钥匙丢给了傅子淼。 “你那车报废了，这两天先开我的吧，我跟夏深的车。” 傅子淼没推脱，“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毕业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恨抱歉这段时间断更严重，年底实在太忙了。 * 第四十一章 时间更迭昼夜, 让我们每个人都成了斗转星移的见证者。 两年的时光匆匆即过，赵舒川终于再一次结束了他的高中生涯。 傅子淼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局里，赵舒川闲着在家无聊, 于是跟同样闲在家里的罗芮侠找了份兼职打发时间, 顺道赚点大学学费。高考一结束, 他和罗芮侠就去了北街的一家汽车修理厂，做起临时工。起初赵舒川也没想过来汽车修理厂工作, 而是跟罗芮侠去了快递公司搬运包裹, 工资日结。两人干了一天, 下班回去在路边准备打车, 就见一年轻男人围着自己的车, 在路边急的焦头烂额。罗芮侠这人一贯热心肠, 上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车抛锚了，打不着火。 赵舒川上辈子好歹也是名职业赛车手，对车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将车引擎盖打开检查了一遍, 没几分钟就找到问题所在, 十几分钟后车在他手里再次打着火。这一操作顿时让罗芮侠以及车主刮目相看。车主的父亲刚在北街开了一家汽车修理厂，刚好缺人手。于是赵舒川和罗芮侠顺理成章就成了那里的临时工。只不过罗芮侠没赵舒川那样的修车技术，只能当个打杂的。两人跳槽不为别的，就为这儿工资高。 傅子淼知道赵舒川做兼职这件事，没说什么。在他看来，赵舒川现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做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打算，对于他的决定傅子淼从不干涉，只会给予支持。 第77章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 赵舒川请了一天假, 做好一桌菜, 等傅子淼下班。赵舒川刚忙完坐到沙发里，手机就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罗芮侠打来的。 赵舒川：“有事吗？” 罗芮侠：“阿川我考上了，考上a大了！” 电话那头的罗芮侠显然很激动。 赵舒川笑了笑说：“恭喜。” 罗芮侠：“唉，给我差点整破防了。你呢？也考上了吧？” 赵舒川：“嗯。” 罗芮侠：“太好了！傅哥回来了吗？你叫上傅哥来我家一起庆祝吧。我妈做了好多菜，你跟傅哥一块来帮着消灭点。” 赵舒川：“不了，我饭已经做好了，改天吧。”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赵舒川一听就知道是傅子淼回来了。 赵舒川：“先不跟你说了。” 挂了电话，傅子淼正推门进来，赵舒川起身倒了杯水给他。 最近天气热，傅子淼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赵舒川顺手拿起他换下的外套，丢进洗衣机之前习惯性的摸了下口袋，结果摸到了一个黑色的正方形小盒子。 盒子不大，看着像是装首饰一类东西的。赵舒川将盒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都没找到一个字。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倏尔，他勾起了嘴角。 赵舒川把盒子放回口袋里，然后将衣服放回原来的位置。心想：这东西肯定是傅子淼买来送给自己的，现在他只要装作不知情，一会等人洗完澡后出来，亲手将东西送到自己手里......完成今晚最完美的一场仪式。 赵舒川只觉得心潮澎湃，心底激起了浪花，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走到沙发边坐下，顺手打开了电视。 话说，这盒子里面会装着什么呢？这个尺寸，难道是……戒指？ 想到这里，赵舒川脸上的笑意明显加深了。他靠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打在沙发上，心情极好。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都没这么愉悦。 电视机里像是在演着一出哑剧，此时赵舒川耳边只听得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他还时不时的看一眼浴室的门，迫切的想要知道，那盒子里装着的究竟是什么。 不一会，门终于开了。傅子淼从浴室出来，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赵舒川关掉电视，一脸风轻云淡的走到傅子淼近前。在傅子淼的注视下，扯下他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帮他擦起头发来。 傅子淼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仍由他的动作。 这两年，赵舒川不再继续扮演单纯少年的角色，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长大，灵魂无数次尝试冲破皮囊的桎梏。在各个事情上，他都想要占据主导权，想要照顾傅子淼。 赵舒川现在的个头已经高出傅子淼半个头了，标准的大长腿。每次两人站一起，身高体型上的优势总能让赵舒川在心里乐一回。 饭后，两人站在阳台消食。眼见时机差不多了，赵舒川突然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 “傅哥儿，我考上z大了。” 对于这个结果，傅子淼并未太惊讶，像是早就料到，可眼睛里还是含着淡淡地笑意。他伸出手臂，拍了拍赵舒川的肩膀。接着从裤子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递给赵舒川。 定眼一看，正是刚才那个黑色方形盒子。 赵舒川心跳的厉害。 傅子淼道：“毕业礼物。” 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赵舒川还是摆出一副惊喜的表情。他先是愣了好一会才接过盒子，然后看看傅子淼，又低头看看盒子，随即笑了。 夏季的夜晚静谧无声，夜风吹浓了月色，吹淡了月光的清寒。月光泻在身上，竟如灯光般炙热。 “傅哥儿，我现在能抱抱你吗？” 傅子淼看着他没说话，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也只有对赵舒川，傅子淼从未有过拒绝，他始终做到了这一点。 赵舒川毫不客气，张开双臂将人捞进怀里，他低着头，下巴垫在傅子淼肩上，以此为支撑点，撑起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两人认识了这么久，这样的拥抱其实并不多，赵舒川在心里将此默认为恋人之间的温存。这两年，赵舒川将自己的心思藏在心里，藏得不算深也不算浅，刚好的位置。就像是一个得着糖果的孩子，将心爱的宝贝藏在口袋里，欢喜的时候拿出来舔一口 赵舒川时常在想，傅子淼就是他沉浮世界中的一轮月亮。他经历了一次死亡、拨开沉沉云雾之后，才得以看清自己的内心，因此手里才能攥得一抹月光，他不会轻易让其黯淡甚至湮灭。赵舒川在静待一个契机，能将自己的爱意光明正大的向傅子淼挑明。 一方面，他既害怕又渴望傅子淼能自己发现。害怕是怕被拒绝，甚至从此就被傅子淼判了死刑。渴望是与日俱增的情愫冲破心脏后在皮肉之下躁动不安、不甘心只是望着，抱着，触碰不到的一种单相思。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一种切肤之痛。 这无疑是一场凝重的等待。 欣慰的是，由于“赵舒川”这个身份，他偶尔对傅子淼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都只会被傅子淼当做是依赖大哥的表现罢了。可傅子淼越是无心纵容，他就越是情难自禁。 想到这里，赵舒川不自觉的收紧了手臂。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傅子淼身上都是清淡的沐浴液香味，很好闻。赵舒川真恨不得将他整个吞下去。 第78章 傅子淼拍拍他的背，“不打开看看吗？” 赵舒川短暂的失神，险些忘了正事。他松开傅子淼，垂下视线，目光落在和小小的盒子上。他深深的吐了口气，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把钥匙，很显然是一把车钥匙。 赵舒川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就被他用诧异掩饰过去。他抬头对上傅子淼的视线…… “这是…” 赵舒川愣了好半天才重新开口：“傅哥儿，这…太贵重了。” 傅子淼双臂搭在阳台的栏杆上， “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车就停在地下车库，要去看看吗？” “不用，我傅哥儿挑的不会差。” 赵舒川斜倚在一旁，继续说道：“你要是相信我的技术，我明儿早送你去警局。” 傅子淼说好。 赵舒川早在高二那年的暑假就把驾驶座拿到手了，虽然他平时很少开车，车技却没话说。 两天后，赵舒川高中毕业班组织了一次毕业聚会，除了老师，全班同学都去了。这算是班级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聚餐，大家都喝了酒。赵舒川和罗芮侠也免不了被灌了不少酒。没办法，这俩人，一个虽然平时在班上不说话，但人缘好。而罗芮侠则是人缘太好，就连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女生也要跟他喝酒。酒过三巡，大家原本高涨的情绪逐渐开始低迷，一个个不是红脸就是哭脸。 毕业就意味着分离，这群少年在酒精的作用下，一个个变得多愁善感，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 赵舒川酒量很好，可因为喝的太快，有些上头，脑袋晕乎乎的。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的位子里，一口一口的喝着闷酒。一想到今后要去邻市上大学，这就意味着跟傅子淼相处的时日被缩短。而且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四年，甚至是更久……赵舒川只觉得心情跌到谷底，摔碎的一塌糊涂。 罗芮侠跟傅子淼隔着一个座位，此时正跟他旁边一个哥们勾肩搭背，听人家哭诉心肠。那男生没考上第一志愿，郁闷了几天。今晚喝了点酒，哭的稀里哗啦。罗芮侠耐着性子劝慰，不时还回头看看赵舒川。 赵舒川起身去厕所抽了根烟。从厕所出来后，他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里，往包间方向走，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女生。 这女生赵舒川认识，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两人面对面即将擦肩而过之际，女生突然停下……赵舒川撞上她的视线，才发现她一直在看自己。 “赵舒川，你能…能跟我出来一下吗？”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女生脸很红。迟疑了几秒后，赵舒川还是点了点头。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好想吻他…… 第四十二章 赵舒川跟着女生走到包厢外的露台上。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 残存在体内的酒精在血管里肆意妄为。风轻拂过脸，意识却已清醒了大半。露台的栏杆被一圈圈的彩灯缠绕装饰，像是童话里结着发光果实的藤蔓, 星光璀璨在夜晚绽放, 宛若一小片银河系。 赵舒川和女孩站在晚风里, 透过玻璃窗射出来的橘釉色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像是蝉蛹的薄茧。女孩的头发被夜风挑起, 低垂的眼睫在眼底留下一层阴影, 她偷偷抬眼瞟了赵舒川一眼, 脸比适才更红了些。 女生叫姚瑶, 成绩优异, 长相甜美可爱。在班级甚至是年级里有不少追求者。整个高中生涯中, 除了罗芮侠，赵舒川和班上的同学很少会有交集，和姚瑶拢共没说过几句话。赵舒川心思算不上细腻, 也绝非粗枝大条的人, 心里多少能猜到姚瑶突然叫他出来的原因。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正值情爱的懵懂期，内心多少会有一段不含杂质的爱恋。无论是明恋还是暗恋，都是青春物语中的一段秘密。 赵舒川也不着急，双臂搭在栏杆上，等女孩自己开口。 姚瑶走到他旁边，：“听说你考上z大了。” 赵舒川“嗯”了一声。 沉默了几秒，姚瑶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开口：“其实…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赵舒川轻轻地笑了下, “你说吧, 我听着呢。” 赵舒川平时在班里很少说话, 更别说笑了。姚瑶见他突然那么温柔的笑着，紧绷地那根弦终于松弛了几分，可手心里全是汗。 “抱歉…我有些紧张了。” “没事，我教你一个克服紧张的方法。” 姚瑶看着他，“什么方法啊？” “你试试用舌头抵着下颚，手握成拳。”赵舒川说，“然后踮起脚尖。” 姚瑶照着他的话做了一遍。 过了一会，赵舒川问她：“现在还紧张吗？” 姚瑶惊奇摇摇头。 赵舒川挑眉，“真的吗？” 姚瑶点点头，“真的，”她笃定地说：“真的不紧张了。” 赵舒川转回脸，嘴角浮现着笑意，他说：“可是，我刚才是逗你玩的啊。” 姚瑶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抬手在赵舒川肩膀上打了一记。“你可真坏！” 这一小小的玩笑，确实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这次女孩真的鼓足了勇气，她说：“赵舒川，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了。” 赵舒川对他的话语并不惊讶，可他还是表现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他怔了怔，看着女孩，避免她尴尬，他静静地等着女孩的下文。 姚瑶看了看赵舒川，继续说：“高一的时候，有次我身上脏了却不知道，跑上讲台擦黑板，班上其他男生见了还偷着笑话我。你不仅没笑话我，还提醒我，最后把校服脱下让我挡着。我当时太难为情了，以至于忘了跟你说句谢谢。事后我把校服洗干净了还给你，跟你说谢谢，你笑着说没事。” 第79章 经她这么一提醒，赵舒川还真就想起了这件。那次女孩生理期弄脏了裤子却不知情，怎么说当时他也是一个快三十岁的人了，根本没多想，单纯只是想替女孩解围而已。 “可能这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也许都已经忘了。可我一直都记得，永远都不会忘记。因为从你笑着对我说没事的那刻起，我就喜欢上你了。” 赵舒川看着女孩，就在这时，晚风挑起她一侧的发丝，乌黑的头发贴着她洁白无暇的脸蛋，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味道。不知为何，赵舒川突然想起了小颖。在他二十三岁最纵情恣意地年纪，那个女孩竟能当着众多人的面，向自己表明爱意。 无论是姚瑶还是小颖，她们同样都是看似娇小柔弱的身体，却蕴藏了巨大的勇气，和自己是不一样的。 ——自己只是一个前瞻后顾的胆小鬼罢了。 他的表情被姚瑶看在眼里，她心里顿时分明了。 “抱歉，我知道突然对你说这些会让你困扰，可是再不说，我怕永远都没机会了。” 女孩将手搭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灯流继续说道：“赵舒川，我们就要毕业了，会去不同的城市，去念不同的大学，走的也是不同的人生轨迹。我不想在人生的这段路程上留下任何遗憾。对我而言，如果我将对你的心意藏着掖着，不让你知道，那就是遗憾。现在，我把想对你说的话都对你说了，也就没了遗憾。即便我早就知道结果，也有一丢丢地失望，因为对于你的回应，我并不是没有过期望。可相比遗憾，我宁愿选择失望一次。我知道，这也是一种成长。” 女孩释怀一笑，“好啦，我说完啦。” 看着眼前这个坚强又勇敢的女孩，一时之间，赵舒川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是给你带来困扰，我真的很抱歉哦。” 赵舒川不以为然：“不会，谢谢你喜欢我。” 女孩眨着大眼睛问：“那么…我最后可以抱你一下吗？” 面对这样的眼神和请求，赵舒川没法拒绝，他坦荡地张开双臂。 看着高大帅气的男孩，女孩莞尔一笑，眼里都是光。她环住他的腰，赵舒川个子高，她的脸颊刚好贴在他胸口位置。少年身上有一股清爽的洗衣液味，还夹杂着淡淡的酒气，并不难闻，让人心安。 “小时候我姥姥常带我去寺庙上香，庙里的和尚说我以后是有福气的人。” 女孩低喃道：“赵舒川，希望你能从我身上沾染点福气，以后每一天都会幸福、开心。” 赵舒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声说了句：“谢谢。” *** 赵舒川独自一人抽着烟，在天台站了许久。 倘若是傅子淼拒绝了自己，他能像女孩这般豁达么？ ——绝不可能。 赵舒川苦涩一笑，他突然发现自己好狭隘，狭隘到他的心里只容得下傅子淼一个人。他的世界只有粉身碎骨、玉石俱焚，若是求不得就放不下。赵舒川深知这样的偏执可能会带给自己毁灭性的打击，可他就是不甘心。不是每一份感情都会得到轰轰烈烈的回应，可他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一定就是最坏的结果？要是傅子淼也爱自己呢？要是他没有拒绝，和自己一起沦陷呢？要是他对他也有欲望和期盼呢？ 赵舒川自欺欺人的想着……可这些美好的幻想都像阳光下飘浮的泡沫，最后只会被空气戳破消失的毫无痕迹。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傅子淼对自己的感情，那不是爱意，仅是亲情，亲情而已。 抽完烟，赵舒川又回到包间喝了不少酒。回去的路上，他陷入和自己较量的死循环中。罗芮侠坐他旁边玩着手机，电台里正播放着不知名的情歌，什么“离不开”、“忘不了”、“丢不下”，很是矫情。 赵舒川突然开口：“大侠，你有喜欢的人么？” 罗芮侠看都没看他，直接回答：“有啊，怎么啦？” 对于他的回答，赵舒川挺意外的。罗芮侠平时傻里傻气，也没见他跟班上哪个女生有过暧昧，竟然也有感情方面的小心思。 赵舒川不是八卦的人，可人家接了他的话茬，他也只好象征性的问一句：“谁？怎么没听你提过？” 罗芮侠关掉手机，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你说是谁呢？当然是你啊，你这负心郎，净跟我装傻充愣呢。” 赵舒川斜睨了他一眼，就不该指望他有个正形。 话头被挑起来，罗芮侠便问：“你呢？有没有心悦之人？且说与本侠一听。” 赵舒川将身体转向车窗。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罗芮侠凑到赵舒川耳边，“你喜欢傅哥，对不对？” 赵舒川神色一滞，下一秒他眉头一皱转过脸，“为什么这么说？” “是啊，为什么呢？” 罗芮侠吹着流氓哨，故意卖起了关子。 赵舒川死死盯着他。 罗芮侠最终缴械投降，“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了，我开玩笑的。” 赵舒川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试图辨别他这句话的可信度是多少。 罗芮侠把他的脸掰到一边，“我错了，你可别再这么看着我了，我怕怕啊。” 确定他真的只是开玩笑后，赵舒川才暗自松了口气。 到家后已经十一点了，赵舒川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姿势很放肆。浴室有水流声，是傅子淼在洗澡。赵舒川仔细听着水声，仿佛耳边下起了雨。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觉得脑袋有些沉。 第80章 就在这时，视线刚好落在了客厅角落处的一个旅行箱上，这箱子一看就是刚买的。不用说也能猜到，这是傅子淼替他准备的。 赵舒川的视线突然一沉，深邃如墨的眼睛像是两口一眼望到底的深井。 距离开学好歹还有一个多月，为什么现在就把东西置办好了？ 傅子淼，你就那么想我走么？ 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 傅子淼出来的时候，赵舒川还在沙发上坐着。他给赵舒川端来一杯水，走到旁边沙发坐下，立刻嗅到他身上的酒气。 “喝酒了？” 赵舒川并没看他，只是“嗯”了一声。 见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角落里的那个旅行箱，傅子淼解释道：“这箱子里的东西等你去了学校都会用到。你明天看看还缺什么，列个清单给我，开学前我替你准备好。” 赵舒川缓缓转过视线，对上傅子淼的视线。 他像是着了迷一般的盯着眼前的人……他的呼吸有些重浊了，酒精在身体里乱撞，视线始终对不上焦，太阳穴突突的疼……可眼前的人，是这重影里唯一清晰的轮廓，他像是光一样打在脸上。他的眼睛、鼻梁、嘴唇，以及沾染着水汽和浴液沁香的身体……赵舒川只觉小腹突然涌上了一股燥热，他不禁伸出手，想要抓住傅子淼，生怕他下一秒就逃走了。 赵舒川笑了笑，在心里咒骂道：赵舒川，你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傅子淼是把我当亲儿子对待的，我他妈却想……” 可是，他好不甘心…… 好想吻他…… 终于，赵舒川还是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领。 血气方刚的少年带着一股蛮力和报复，堵住了傅子淼的嘴。他的侵略性太强，浓烈的酒气让傅子淼大脑爆炸了。震惊之后，他猛地推开少年。 “小川！” 赵舒川被他推倒，后背重重地砸在沙发靠背上，“砰”的一声闷响。 他嘴角噙着冰冷的笑容，缓缓抬起头看着傅子淼。 这一次，他倒是毫无畏惧了。 从傅子淼的角度看去，那是受伤的表情。 赵舒川：“你推我？” “我们认识这么久，第一次推开我。” 傅子淼禁蹙眉宇，从沙发上起身接着又俯身，一手按在赵舒川肩膀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碰疼了吗？” 赵舒川拍开他的手，“我喜欢你。” 一句话，让傅子淼僵硬在那里。 赵舒川晒笑，“你真的…看不出来吗？傅子淼。” 傅子淼的手停滞在半空，他望着醉酒的赵舒川，第一次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他的表情，像是一把刀，割在了赵舒川的心里。正如他猜想的那般，一切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这么久以来，积攒的那点如泡影般的奢求也瞬间破没在傅子淼的表情中，一点渣子都不剩下。 赵舒川突然扯着嗓子怒吼道：“你凭什么对我这么好？凭什么那么温柔？凭什么让我他.妈的像个傻.逼一样无可救药的爱上你？” “我他妈的喜欢你有错么？啊，你说，我喜欢你有错么？凭什么就我像个傻.逼一样？” “傅子淼我告诉你！你就是我赵舒川一个人的。我就是想要独占你，你的眼里只看我就够了！” 赵舒川像是发了疯的野兽，歇斯底里的低吼。可就在这时，天旋地转，画面突然破裂成无数块碎片，赵舒川猛地从幻境中醒来。 傅子淼拧着眉，神色紧张地望着他。 原来适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他的幻想。可他清晰的记得，他刚才的确是吻了傅子淼的。只不过吻过之后，没等傅子淼回应，自己竟然就魔怔一般的陷入自己的遐想中去。 赵舒川自行在脑子里演完了一场大戏后，现在醉意完全散了。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浑，变脸也很快，他闭着眼眉头紧皱，喊头疼装醉。 接着又委屈巴巴地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刚才被猝不及防的咬了一口，没等他反应过来，赵舒川就一动不动地定在那里，眼神空洞，毫无焦距，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静止键。 傅子淼摸了摸他的脸，“哪里不舒服么？” 赵舒川往后倒，“唔...疼死我了。” “你打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他突然凑近，在赵舒川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第四十三章 赵舒川倒在沙发里嗷嗷喊疼, 怎么委屈可怜怎么来。傅子淼刚才推开他用的劲儿确实大，可以说是条件反射，力道没控制好。不过赵舒川现在皮实的很, 这点力道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 转移傅子淼的注意力而已。 此时赵舒川甚至不敢正视傅子淼的眼睛, 他怕从里面看到自己不愿看到的情绪。他借着酒劲犯浑，强.吻了傅子淼, 这纯属耍流.氓了。要是搁在旧时代, 肯定能判个流.氓罪, 被拉大街游行了。 至于傅子淼…… 他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不喜欢这个轻吻, 甚至是抵触的。所以,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人糊弄过去。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赵舒川紧拧着眉，血液一股脑充上脑门，由于他的肤质偏白, 鬓角两侧的青筋凸显出来, 额前一层冷汗，表情十分痛苦，毫无违和感。 傅子淼坐到他旁边，将他身体掰正，问他：“哪里疼？” 第81章 赵舒川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嘴里却喊着，“头…头疼死啦。” 赵舒川身上的酒气有些浓烈，傅子淼以为他喝多了，起身就要走。赵舒川不干了, 连忙抓住他的手。 “我头疼……” “知道了, 你先躺会。” 说完傅子淼就去了厨房。 赵舒川躺在沙发里, 特意面朝厨房的方向，暗中观察厨房里人的一举一动。冷落下来，空气都是安静的，赵舒川只觉得提不起精神。说不上来，感觉身体里少了某种东西，但要他具体说出是什么东西，他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他驾着一艘小船独自漂流在海面上，好不容易看到了岸，突然遭受了狂风骤雨的袭击，船翻了，他耗费全身力气游上了一片孤岛上，回头发现，原本能够轻松抵达的岸边离他更远了。即便心中尚存强烈的求生欲，可是在绝望和恐惧的加持下，他只能独自躺在岛上面对天空。 他竟有了一丝退缩之意…… 赵舒川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该死的念头。然而这个念头是短暂的，像是大冬天里，突然朝着空气哈了口热气，转瞬间便消失殆尽。清醒后，他矫情的想：傅子淼可是他供奉在心膛深处的神邸上空的一抹白月光，他怎么能抹去他的月光呢？后果他不敢想象……这简直是罪孽深重的事，他绝不能这么做。 傅子淼在厨房里呆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个碗。 赵舒川假寐着，傅子淼轻轻推了推他。 “把这个喝了。” 赵舒川低头一看，原来是醒酒汤。倒也配合，顺着傅子淼端碗的动作，将嘴巴凑到碗沿一股脑喝个见底。随即，傅子淼又让他重新躺好，头枕着自己的腿，轻轻揉压着他的太阳穴。 赵舒川阖着眼，视觉关闭之后，听觉以及触觉出奇的敏感。气氛太安静了，静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以及浅伏的呼吸声。赵舒川能感受到，贴着太阳穴两边的指尖有些许的凉意，最后也被他的体温融化了。 “喝多少了？” 傅子淼突然开口问他。 赵舒川闭着眼回应道：“不记得了……他们让我喝，我就喝。” 傅子淼：“心情不好么？” 闻言，赵舒川内心咯噔了一下，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嗯”了一声。 这一声，可太委屈了。 傅子淼：“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傅子淼声线清冷，语气确是温柔的。这样的声音在赵舒川听来却有了一种蛊惑的味道。蛊惑着他敞开心扉，将自己那颗炽热的心掏出来让对方看一看。即便面前是口悬崖，他也要跳下去，大不了就是粉身碎骨。这种念头一滋生，心里的不甘如潮水顿时涌了上来，化作无数双鬼手，推着他朝前迈出了步子……一步是忐忑，两步是从容，三步之后便是无畏无惧。 赵舒川决定了，他要赌一赌。输不可怕，可怕的是还没开赌，就先认了输。 就在这时，赵舒川突然睁开眼，他发现傅子淼正垂眸望着他。奇怪的角度，视线却重叠在了一起。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难受？”赵舒川一把攥住头一侧的那只手，迎着上空那道目光，眼神坚毅，他说：“好，我告诉你。” 傅子淼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赵舒川说：“我爱上了一个人，我舍不得他，离不开他，可他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好怕等我离开后，他就成了别人的。” 傅子淼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不过他脸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一只手若有若无的贴着赵舒川的脸，倒是显得很放松，这样反而给了赵舒川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他直接挑明道：“自从我意识到自己爱上你之后，我总会不自觉地像现在这样看着你，无时无刻都想抱你，想要吻你，想你属于我一个人的。其实我内心一直在挣扎，该不该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你。我知道你喜欢男人，我也清楚我不喜欢男人，可我爱上你了。并且很确定，除了傅子淼，其他男人都不行。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被别人占据了，你忘不了他。” 说着，赵舒川单手支起身，他转过身面对傅子淼，虔诚的看着他继续说道：“可是傅哥儿，我等得起。” “我等得起的。” 他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处，“我根本不怕你心里有人，我怕你推开我，怕你不给我机会，怕你直接给我判了死刑，怕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就如同适才那个吻一般，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砸的傅子淼整个人恍惚，头重脚轻。可他终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和赵舒川不同，他不会将情绪显现在脸上。这个少年，口口声声地说爱自己……傅子淼内心混乱的无法想象。有一点却不置可否——对他而言，赵舒川是不同的。界定这一点的因素不仅是他们一同生活了这么久，更是赵舒川身上自带的那股熟悉感以及和某人极其相似的性格以及习惯。 他承认，赵舒川的存在有时会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时燚没有离开他，他只是中了生死轮回的诅咒，换了个身份继续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可现实的残酷终究将这自欺欺人的幻像粉碎成齑粉。这怎么可能？傅子淼清醒的几乎于痛，他怎么会不明白少年对自己的情意？ 傅子淼试图摆脱掌心处正承载着的少年的心跳，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扼杀一个人最残酷的方式就是扼杀掉他的希望，面对赵舒川，傅子淼知道自己永远下不去手。他也说不出：‘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人，会碰到喜欢的女孩’之类的话。 第82章 这短暂是沉默，二人早已在各自的内心百转千回。 看着傅子淼沉郁着脸，赵舒川终究还是放低了语气，柔软的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重新抬眼看着他，就见赵舒川眼睛水汪汪的。他抹了把脸，开口道：“你要是不喜欢听我说这些，我就不说了。你别生气，千万别不高兴…我以后都不说了好不好？” 像是自言自语，赵舒川又重复了一句：“不说了。” 他这样子好像清醒又好像醉着，傅子淼实在拿捏不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便宠溺地揉了揉赵舒川的头，沉声开口：“我没生气，也没有不高兴。”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突然凑近，在赵舒川额前轻轻落下一吻。 赵舒川黑亮的瞳孔里瞬间多了两道光。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得厉害，像要冲破胸口。 刚才……是在做梦吗？ 傅子淼冲他浅浅一笑：“我知道了，小川。” *** 第二天，赵舒川难得的睡过了头。一直压在心里的担子轰然卸下，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踏实感包裹着他，驱使着他一闭眼便睡了去。赵舒川头一次睡得那么踏实，一夜无梦。 虽然傅子淼并未直接给他一个明确的回应，不过也没有拒绝他，还主动吻了他……虽然是额头。不过这样的结果，也早已超过了赵舒川的预期值。这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傅子淼只会是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等赵舒川洗漱完出来，傅子淼早已出了门。来不及吃完早饭，罗芮侠就来敲门了。这货昨晚也喝了很多酒，回去洗完澡倒头就睡，早上也起晚了。两人各自叼了块面包，火急火燎赶去上班的地方。 傅子淼一大早便驱车去往郊外的一处墓园。他来的早，墓园岑寂一片，这种冷寂是让人发寒的静。墓碑前的花束早已干枯败落看不出原本的品种，花叶如同死去的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捏便碎了。傅子淼蹲下身，仔仔细细地将残叶粉尘打扫净，重新换上一束白玫瑰。白嫩的花瓣还沾染着晨曦的露珠，散发着一缕幽香，残留着最后一丝生机也逐渐被一种遥远的孤独所淹没。 傅子淼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燃，他深深吸了口，吐出烟雾，接着便将烟搁在墓碑前。他起身，看着那根烟被火星一点点吞噬，最后只剩下一段灰白的烟灰和一小截烟蒂。 他对着墓碑开口：“阿燚，你说…这世上会有奇迹吗？”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能不能再说一遍？ 第四十四章 傅子淼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奇迹。奇迹向来是穷途末路者聊以自.慰的借口罢了, 他要是将希望寄托于此，那他早完了。 开学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去学校报道的前一天晚上, 傅子淼让赵舒川把罗芮侠约了出来, 三人一起去外面吃得饭, 算是给这俩大学生饯行了。 傅子淼原本打算开车送赵舒川去学校的，然而局里临时布置了任务走不开, 于是乎这个计划便夭折了。第二天傅子淼出门前, 将还在睡懒觉的赵舒川叫醒。 赵舒川本就有起床气, 被扰醒后脸色有些不好, 可看到是傅子淼也没有发作。他半眯着眼, 双臂张开黏糊糊的环住傅子淼的腰, 脸埋在他衣服里，深深地吸了口又吐出。这架势就像孩子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毛绒玩具后，一把抱住便不愿再松手, 生怕被人抢夺了去。 傅子淼维持着一个姿势, 立在那里不动，仍由赵舒川抱了几分钟。结果赵舒川也不客气，呼吸逐渐平稳好像又重新睡着了，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傅子淼抬腕看了眼时间，无奈笑着开口说：“小川，我得出门了。” 赵舒川“嗯”了一声，气息隔着衣料钻进去，胸膛处一小块暖呼呼的。 傅子淼又道：“上车后给我打个电话。” 赵舒川缓缓睁开了眼。 经傅子淼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今天是去学校报到的日子。 赵舒川松开手。“嗯。” 傅子淼揉了揉他的头, 之后便出了门。 赵舒川定了下午一点的高铁票, 从天城到z市不过一个小时, 要是开车，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就两小时不到的车程，这样的距离并不算远。出发前，赵舒川没忍住，提前就给傅子淼打了通电话。手机那头有些吵，赵舒川怕耽误他时间，聊了两句便挂了。 赵舒川并不是一个人去z市。芮侠跟他即将就读的院校不仅在同一个市，还在同一个区，两校之间仅隔几站路。其实这点他们早就知道了，罗芮侠之前还一直鼓动赵舒川跟自己考一个大学，最好还跟他选同样的专业，反正就是想跟赵舒川继续一起上学。 他这样的想法遭到赵舒川的调侃，说他的真身是狗皮膏药，要不就是粘人怪转世。 赵舒川揶揄道：“就这么舍不得我？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没等罗芮侠说话，他继续补刀：“要是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得明白，我是你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得到的男人。” 罗芮侠不服气，一脸嫌弃地回他：“哇靠，你丫也太自恋了吧！谁喜欢你啊，我才不搞基，就算搞也不找你这样的，” 说着，他将赵舒川上下打量了一遍，煞有介事地说：“啧啧，长得倒是俊，不过只及得上我的十分之一。重要的是，一点都不可爱，就会装！”说着，他用肩膀撞了撞赵舒川，“唉，我听说我们学校有好多美女唉。现在我终于明白我爸为什么说，选大学就跟选老婆一样。” 第83章 赵舒川懒得搭理他，闭上眼靠在座位背椅上。他心里可没什么美女，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也算不上期待，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和罗芮侠这个真正的青少年不同，赵舒川去上大学不是抱着求知的态度，他无非就是选择了一条跟傅子淼相似的路，为了能尽快追上他的脚步。 高铁缓缓驶出天城，像是从这座城市中抽离出来，赵舒川的心也空了一块，那空着的形状，只有他自己知道。 下午三点，赵舒川拖着旅行箱站在z大校门外，此时校门口横七竖八塞满了私家车和出租车，开阔的大道被堵的水泄不通。家长们从车内拿出大包小包，承载着对子女的无限关怀。赵舒川扫了一眼，他发现这些家长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有骄傲、不舍以及期盼。 此时赵舒川倒是有些庆幸傅子淼没来送他，要不然等人离开的时候，他更难受。他自嘲一笑，笑自己未免太过矫情了。 登记好信息，领到一大包生活用品以及军训物资后，赵舒川去找自己的宿舍。有个身穿制服的学长要帮他拿行李，他没让，谢着拒绝了。 大一新生统一被分配到新的宿舍楼，新楼位于校区西边，走过去有些距离。赵舒川拖着俩大号旅行箱以及一个足以装下一个成年人大小的收纳袋，足足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宿舍一共四个床铺，加上他人都到齐了。舍友们依次打招呼自我介绍，也算是认识了。 还没来得及休息，下午四点，赵舒川所在班级要求新生统一着装，十分钟后去操场集合。解散后室友们拉着赵舒川去食堂吃晚饭。大学食堂跟高中食堂有很大差距，主食和饭菜的种类看着眼花缭乱的。这一天内赵舒川只吃了顿早饭，中午就喝了点水，可依旧没什么胃口。他只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以前在家里，傅子淼经常给他熬粥，渐渐地就养成了爱喝粥的习惯。 赵舒川喝了一口粥，只觉得味道跟傅子淼熬的差的太多了。 一个宿舍，除了赵舒川，其余三个都是北方人。一群血气方刚的小子吃得都很多，风卷残云一番后，有个男生对赵舒川开口： “我们中就你属个子最高，你咋吃得那么少啊？” 说话的人叫宋子旻，是这些人中看着最瘦的，个子倒也不矮，有一米八。另外两个室友，一个叫迟虎，另一个叫陈笙。 赵舒川回他：“不饿。” 迟虎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喝完后，说：“你现在不吃，晚上保准会饿。” 陈笙在一旁搭话：“兄弟，你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赵舒川：“没有的事。” 一群新生结束了寒窗苦读的日子，就像是从恒温箱里放出来的小鸭子，看到外面的河流，一个个赶着往水里窜。他们在学校闲逛，对大学生活充满了未知的好奇，赵舒川被拉着也逛了一圈。 几人一回宿舍就开始嚷着组团要打游戏，赵舒川婉拒了，倒不是故意不合群，只是他平时很少玩游戏，没什么兴趣。室友都是爽快的人，也不在意。陈笙和宋书旻各拉了一个人，很快三人便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 赵舒川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后发现罗芮侠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赵舒川很自觉的插上耳机。 原来罗芮侠是在跟他吐槽宿舍环境差。赵舒川随手拍了张自己宿舍的全景图发过去，没几秒，罗芮侠就回复了。 罗大侠：就冲你这宿舍，我要转校！ 赵舒川勾了勾嘴角。 赵舒川：你不是说选大学就跟选媳妇一样，怎么？这么快就要抛弃你媳妇了？ 罗大侠：我媳妇家的床太硬了 #委屈 罗大侠：还有！！！ 罗大侠：我媳妇家的厕所简直不要太臭！我刚才本来有个大号，一进那厕所给我熏得脑仁、玻璃体疼，硬生生给憋没了。唉，这厕所连我的#屎都嫌弃。 赵舒川：那还真是委屈你了，罗公主。言膳挺 罗大侠：叫大侠！ 罗大侠：对了，明天开始我们就得军训了，十五天，你们多久？ 赵舒川：一个月。 罗大侠：我听说警校都挺久的 #奸笑 赵舒川退出微信，看了眼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通常这个时间傅子淼还没下班。赵舒川用手臂枕着头，他不认床，尽管折腾了一天，眼下却毫无睡意。 躺在异地他乡的宿舍里，眼睛盯着白色乳胶漆粉饰的天花板，眼前空白一片，心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惆怅。赵舒川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心一旦归于平静，大脑就容易被思维左右，想来想去都是那一个人。与其说是被思维左右，倒不如说是被心里最在意的人左右。对赵舒川而言，乡愁不过如此而已，还不至于这么矫情。他思的、念的只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哪里来的什么乡愁？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为了避免漏接电话，赵舒川今天出门前特意将音量调高了。 一看来电显示，赵舒川眼睛瞬间亮了，像是突然落进了两颗星石，微光乍现。他迅速下了床，穿上鞋出了宿舍。 他们的宿舍在顶楼，往上在走一层楼梯就是天台入口。由于顶楼一些蓄水设备还未完善，入口的一扇铁门还未上锁，赵舒川推开门直接去了天台。 赵舒川赶忙接通：“喂。” 由于刚才走得太急，有些微微喘。 第84章 傅子淼：“还没睡，在干嘛？” 熟悉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砸在耳膜上，驱散了这一天里压在心里头的那层阴霾。 赵舒川实话实说：“在想你呢。” 手机那头的人，停顿了几秒。赵舒川能感觉的出来，傅子淼刚才在笑。 没过几秒，傅子淼在那头说：“我也挺想你。” 闻言，赵舒川心都要化了。 这可是傅子淼头一回说想他。像傅子淼这样清冷的性格，能听他说出这句话，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傅子淼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转移话题，“觉得学校怎么样？” 赵舒川：“挺好的，室友也都不错，宿舍环境也行，刚才大侠还跟我吐槽他那边的宿舍环境差，准备转校呢。” 傅子淼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赵舒川：“傅哥儿。” 傅子淼“嗯”了一声。 赵舒川：“吃晚饭了没？” 傅子淼：“在单位食堂吃了。” 赵舒川：“那你现在在干嘛呢？” 傅子淼：“在开车，刚下班。” 赵舒川：“那你好好开车吧，你有空再给我打电话，我们白天要军训，最好挑晚上。” 傅子淼：“嗯，会的。” 挂断之前，赵舒川又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嗯？” “能不能再说一遍？” 赵舒川垂下眼，沉声开口：“说你想我。” 皓月当空，赵舒川站在那里，脚下是一个影子。这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萤火虫，落脚在这黑影之上，刚好就在心口的那一处，忽明忽暗的荧火像是搏动的心跳。 手机那头传来傅子淼的声音：“小川，我很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是我…对象打来的 第四十五章 赵舒川回宿舍时, 室友们刚打完一场游戏。宿舍十点熄灯，少年们精神头正足，都没睡意。见赵舒川回来, 大家别有深意地互看了一眼, 然后齐刷刷都看向赵舒川。 赵舒川口干舌燥, 随手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很快便感觉到了室们‘不怀好意’的目光。 赵舒川用手背蹭了蹭嘴角, 问：“有事？” 宋子昱贱兮兮的笑着说：“哟, 接个电话后气质都不一样啦。看看这一脸春光的, 都能开出片十里桃花了。来来来, 跟兄弟们一起拉个呱。” 赵舒川微蹙眉头, 不解地问：“拉瓜？是什么…意思？” 宋子昱：“唉, 是咱那边的方言，就是瞎扯淡。” 赵舒川反坐在椅子上，他现在心情确实不错, 简直是满血复活。反正还没睡意, 毕竟要跟这三个小鬼相处四年，扯几句留个印象也行。 赵舒川说：“那好，想聊什么？” 迟虎边啃着苹果边说：“刚才哥几个打赌猜你在跟谁聊天，还躲着我们…我们都猜是你女朋友。” 陈笙插话，“别带我啊，我可没你们那么八卦。” 迟虎驳他：“什么八卦，这叫好、奇、心。知道什么是‘好奇心’吗？它是个体学习的内在动机以及个体寻求知识的动力。没办法，谁让咱求知欲过剩，总要想办法排遣排遣。” 宋子昱朝赵舒川抬了抬下巴, “来来来大帅哥, 你现在就给咱们公布答案吧。” 赵舒川笑了笑, “你们猜对了，”是我…他顿了顿，换了个准确的词：“对象打来的。” 宋子昱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你长这么帅，有对象也正常。” 赵舒川只是笑笑没说话。 迟虎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也没说他不正常啊。话说我们高中班上就有好多处对象的，我们班长跟英语课代表就是一对儿，这事连我们班主任都知道。” 说着，他话锋一转：“你有对象吗？” 宋子昱回他：“你看我像是有对象的人吗？正好我今天把话放出来了啊，你们可以给我介绍介绍。” “你抢了我的台词，” 陈虎说，转而又看向陈笙：“陈笙呢？” 陈笙正翻着一本书，眼也没抬，幽幽地开口：“智者不入爱河。” 迟虎和宋子昱同时唏嘘。 宋子昱说：“什么智者愚者的，说白了不还是‘单身狗’者嘛。” 如此酸的话题很快被他们结束了，少年们又从高考总分聊到了未来志向，最后又比起了肌肉和腹肌。实际上，不仅是他们宿舍，其他宿舍的大一新生也还没睡。步入大学第一天的新鲜感在他们年轻的身体里沸腾，和困意作着胜负毫无悬念的斗争。 这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一直折腾到熄灯，才意犹未尽的将战场从座椅转移到了床上。赵舒川话比较少，问什么才开口，再说他心里装着别的事。 傅子淼今晚的这通电话威力太大，后劲都足足的。赵舒川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他的床位靠近阳台，从玻璃移门外射 | 进来的月光，像柔软的细纱遮住了大半张床，此时他内心是柔软的。 回想起自己上辈子跟傅子淼的关系，一直处于针锋相对的状态，要不然就是冰河世纪。赵舒川哪里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一直视为死对头的傅子淼竟然成了他心里最柔软的一部分。傅子淼那么美好，那么珍贵，那么不可或缺，让他沉溺、无法自拔……赵舒川满意的闭上了眼。 原来，想一个人是会成瘾的。 *** 第85章 赵舒川所在的警校和其他院校不同，对在校生统一实行警务化管理，军训制度也十分严格。所有学生每天必须统一着装，按时起床。军训刚开始的那几天，学生都还沉浸在刚升学的喜悦和新鲜感中，连着几天的高强度训练，加上天气逐渐酷热，大家的新鲜感完全退却了。 每天训练结束后，赵舒川跟室友一起去食堂吃完饭。宋子昱他们也不打游戏了，回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然后就是睡觉。 傅子淼每隔一天就会给赵舒川打电话，有时候会聊半小时，在宿舍熄灯前结束。要是遇到傅子淼加班，两人聊上几分钟，赵舒川就会识相的挂了，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军训结束后，赵舒川整个人黑了一圈。好在他皮肤本来就很白，这点程度倒也不算什么，养上几天后，竟然又白了回来。 相比于他，宿舍其他三人就惨得多。尤其是宋子昱，他本来就不白，连续一个月的暴晒，身上能见白的地方就只有牙齿和眼白。好在他脸小，一双眼睛大而黑亮，十分精神。迟虎和陈笙也黑了许多，衣服一脱，胳膊以上，脖子以下都是两个色，且界限分明。 这天赵舒川洗完澡穿衣服时，不小心将上衣掉在地上弄湿了。宋子昱从阳台进来，正巧见赵舒川从浴室出来，他上半身赤.裸，身上皮肤白的几乎发光。 宋子昱一脸艳羡的盯着他这一身白花花的肉，“啧啧，你咋那么白啊。我严重怀疑你这皮肤是不是防紫外线？” 赵舒川面无表情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t恤套上，然后开口道：“还防子|弹和辐射呢。” 宋子昱盯着他：“赵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泡牛奶里长大的？” 赵帅是室友给赵舒川起的外号，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他长得帅。宋子昱叫“猴子”，整个宿舍就属他最瘦，迟虎叫“虎子”。至于陈笙，大家都叫他“书生”。因为他平时很喜欢看书，加上身上自带一股书生气质。 赵舒川回他：“我讨厌牛奶。” 闻言，宋子昱一眼不信，“那你皮肤怎么那么白？” 赵舒川觉得好笑，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他说：“讨厌牛奶跟我皮肤白不存在因果关系，我这肤色是天生的。” 听他这么一说，宋子昱心里平衡了许多。他点点头，说：“也对，我差点忘了肤色会遗传。我爸和我妈都黑，我能白嘛。” 刚说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继续道：“可我妹妹她就很白啊，难不成我妹不是我爸妈亲生的？” 在一旁啃苹果的迟虎实在听不下去了，揶揄道：“依我看呐，你才不是你爸妈亲生的。负负得正，你听过负负得负吗？” 宋子昱脱下自己的袜子，朝迟虎丢过去，被他轻松躲开了。赵舒川躺床上没一会，罗芮侠就打来视频，耳机在下面，他也懒得下去拿，直接按下音量外放键。 视频里的罗芮侠比之前黑了许多，一头标志性的短寸，脸看着比开学前瘦了些，这倒是显得眼窝深邃了几分。 罗芮侠：“川，你们学校军训结束了吧？“ 赵舒川坐起身，问他：“有事？” 罗芮侠：“出来玩啊，咱们都有一个多月没见了，你不想我啊？” 由于赵舒川开了外放，宿舍里其他人也听得见。闻言，便在旁起哄。 没等赵舒川开口，宋子昱抬高音量说：“他昨晚做梦还叫你名儿呢。” 罗芮侠听见了，隔着手机问：“叫我啥？” 迟虎回他：“小宝贝~”盐衫汀 宋子昱说：“胡说八道，分明是小甜甜~” 陈笙摘下耳机，“你俩这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吗？” 罗芮侠在手机那头，煞有介事地说：“你们不诚实，我川不会这么叫我，他只会叫我小侠侠~” 一群小年轻瞎闹着玩，赵舒川也在意。 罗芮侠：“唉兄弟们，找个时间一起出来吃顿饭，大家认识认识。” 迟虎：“行！就这周六。” 罗芮侠：“那说好了，周六都得来哈。” 和罗芮侠聊完后，已经九点半了。赵舒川靠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傅子淼的电话。算起来，傅子淼已经快三天没给他打电话了。赵舒川在两人上一次通话中得知，傅子淼最近在办一起大案子，具体是什么案子不方便透露，赵舒川也没问。按理说，傅子淼要是忙完手头上的事，就会打来的。结果等到宿舍熄了灯，赵舒川也没等到电话。最后，他只好给傅子淼发了一条消息。 几分钟后，傅子淼就回复了。 傅子淼：还没睡？宿舍熄灯了吧。 赵舒川：嗯。你还在局里？ 傅子淼：就要回去了。小川，这段时间我都会忙到很晚。” 言外之意就是——这些天不用等他的电话了。 自己的小心思被傅子淼完全看穿了。 不过赵舒川很能理解他。傅子淼一向恪尽职守，办起案子来整个人都处于废寝忘食的状态。他曾经就见识过，傅子淼为了查案，可以跟踪嫌犯两天两夜不合眼，歹徒最后图穷匕见，他还能赤手空拳将其制服。 这个男人的身体里就好像储备了无限的能量，时刻都与正义并肩前行。可就是这样强大的傅子淼，强大的让人心疼。 赵舒川输入一行字：傅哥儿，你注意休息，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有些天没听着你声音，有点想你了。 第86章 赵舒川盯着消息框，看着 “对方正在输入”这几个字出了神。 没一会，新消息框弹出，只不过这次是一段十几秒的语音。他特意下床去拿耳机，重新躺回床上，戴上耳机。 “小川，我想你不比你想我少。等这件案子结束了，我会找个时间去z市看你。早点睡吧，晚安。” 一股柔软的情愫像是烈酒一般从喉咙滑过，直至心底深出，烫的心里一片炙热。心脏砰砰直跳，赵舒川觉出此时自己心底的某股情绪泛滥了，心潮卷起的千层骇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奔腾而来，最后重重拍打在胸腔上，回声震的他耳膜发烫，不知不觉耳根都麻了。 他只能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克制着、压抑着。然后在输入框中敲下几个字：“嗯，晚安。” 之后他躺在床上，将这段语音反反复复的听了一遍又一遍，具体多少遍他也不记得。他只记得，这晚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傅子淼贴在他耳边重复着这段话。 第二天陈笙起床去厕所，刚好这时赵舒川从浴室出来，手里端着个盆子。 陈笙下意识朝盆里看了一眼，里面躺着一条刚洗干净的内|裤。 …… 都是男生，顿时了然。陈笙倒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很自然的打了个哈欠，主动打招呼： “早。” “早。” 实际上赵舒川此时心里有点尴尬，不过没表现在脸上。从起床到现在，他已经尽量不发出声音，没想到还是被人撞见了这尴尬的一幕。好在对方是陈笙，他倒不会说什么。 索性这件事很快便被两人遗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拉！不知不觉就写到这个点了，要睡了，明天还得上班。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本章涉及案件，请谨慎购买！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写过刑侦文了，手痒写了一章。部分内容可能会引起不适，谨慎观看。 * 第四十六章 天城最近发生一起性质极为恶劣的杀人案, 受害人为男性，被发现时全身赤.裸，其颈部、胸部以及脚踝处均有束缚性伤口。其中, 颈部有一处较深的割裂性伤口, 也就是致命伤。 法医鉴定结果显示：受害人死于两天前, 死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休克性死亡，造成其颈部动脉断裂的凶器为市场上较为常见的水果刀。法医还在其肝脏内检测到一种化学物质“lsd”——这是一种药效十分强大的致幻药的主要成分。 根据以上线索, 警方推断：凶手作案时, 先用药物控制受害人, 然后用绳索对其颈部, 胸部进行捆绑, 再用铁钩类尖锐物刺穿脚踝, 进一步使得受害人丧失行动能力，从而对受害人进行活体放血。 另外，法医在检查受害人口腔时, 发现其硬腭以及软腭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舌头整个丢失。令人更为震惊的是，受害人后|庭严重撕裂，经鉴定，是被硬物强行插|入后导致的伤口。 也就是说，受害人生前疑似遭受过暴力性|侵。 除此之外，凶手抛尸前还对尸体进行过清洗，导致法医未能从尸体上提取到任何有助于案件侦破的有利线索。好在受害人胸口处有一块较为明显的胎记，警方连夜核对了近期失踪人口数据信息，很快便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受害人名叫詹凌云, 二十九岁, 未婚无业, 天城本地人，其父是天城副市长。 这原本只是一起单纯的刑事案件，可由于受害人父亲身份特殊，在受害人身份被确认后不到二十个小时，天城市公安局，以及负责本案的刑警被舆论讨伐瞬间推向了风口浪尖，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傅子淼作为重案组一队的组长，也就是该案侦破工作的主要负责人，此时自然是站在了这场风暴的最中央。上级要求他，一个星期内必须破案，将凶手缉拿归案！ 傅子淼并未将上级的命令传达给下属。因为即使上级不给他施加压力，他自己也会给自己定下一个期限。对他而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无论受害者是官二代还是流浪汉，他都会竭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查清真相，抓到凶手！给受害人以及其家属一个交代。他之所以给自己的界定的如此清晰，不是正义使然，也并非因为上级给予的压力。 这仅仅是他作为警察的职责。 傅子淼虽然年轻，可他的沉稳、以及办案手法的老练，都令手底下的人很是佩服，队友也十分信任这个组长。实际上，傅子淼一开始就察觉出，这起案子和以往所办过的任何一起案件都不同。 首先是杀人手法。 凶手采用“放血”这一方式，足以证明他并不想让詹凌云立刻死去。这种不痛快的手段，像是有意在折磨他。甚至杀死他还不够，还在其死后，拔除了他的舌头。这样一来，很容易联想到情杀或者仇杀。 傅子淼早已让手底下的人查清了詹凌云的交际圈。经多方证实，詹凌云的情史丰富，不仅男女通吃，还有吸.毒史。经常在自己的别墅内开一些派对，目的就是为了滥.交和聚众吸.毒，社交圈非常复杂。又因为他为人脾气暴躁，冲动易怒，与人结怨都是常事。 刚开始，傅子淼怀疑凶手是男性。于是根据作案时间，他让下属将近期与詹凌云有过接触的男性，及性.伴侣全都叫来警局审讯了一遍，很快便锁定了一名嫌疑人。 此人是詹凌云的前男友，叫谢毅毅维，两人一个月前就已经分手了。分手后詹凌云又迅速结识了另一名女性，并与之交往确定了恋爱关系。谢毅维曾在他和詹凌云共同的好友前扬言，要对其进行报复。更重要的事，当警方向他问及詹凌云死亡当天，他的行动轨迹时，起初谢毅维吞吞吐吐不愿回答，后来又意图用谎言蒙混过关。谢毅维的一系列反常，无疑是加深了他的嫌疑。 第87章 然而傅子淼当即便否定了他作案的可能性。原因是谢毅维被警方带来警局时，已经瘦脱相了，脸颊两侧凹陷下去，眼白泛黄。大夏天还穿着件连帽卫衣，包裹的严严实实，双眼无神，眼皮向下耷拉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以他这样的状态，别说杀人了，就是让他处理詹凌云的尸体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果不其然，傅子淼让徐近洲去他家调查，在他家里发现另一名男子......以及大量毒.品的残渣。很快谢毅维的心理防线便崩塌了，他承认了他在案发当天和朋友一起吸毒的事实，当天从未出过门。警方最终也证实了他的供词，于是这一线索就此断了。 在此期间，傅子淼还特意查询了天城市内，有过案底，目前已经出狱的人员名单。经过一系列调查筛选，没发现任何可能跟本案有关的疑犯。 由于抛尸地点附近没有摄像头，傅子淼跟手下调取案发当天，距离抛尸地一公里处，所有路口的监控录像，排查是否有可疑车辆。 案件发生的第三天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然而傅子淼跟他的组员已经熬了三天的夜，这三天里他们做了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光是审讯就审讯了二十六号人。 凌晨一点，傅子淼下班回到家后，他没有洗澡睡觉，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在灯下重新研究尸体的照片。 他发现尸体颈部伤口创面的刀痕有重叠，不平整。舌根处的切割面也十分粗糙，这说明凶手作案手法很不熟练，很可能是第一次做案。另外，他们在发现尸体的位置附近找到了受害人的衣物。痕检人员在衣物上检测到大量的氯化钠、硫酸镁以及碳酸氢钠。这些元素是“海水晶”的主要成分。所谓“海水晶”，是一种海水及盐化工的产物，一些售卖海鲜的商贩会在饲养海鲜的水里放入不定量的“海水晶”，以此延长海鲜的寿命。傅子淼推断，衣服上的“海水晶”，很可能是在案发现场沾染上的。也就是说，案发现场很可能是在一个养殖海鲜的地方。 可整个天城，能养殖海鲜的地方不计其数，例如一些酒店饭馆就有。 通常来说，凶手刻意藏起受害者的衣服，主要是为了避免让警方在受害者衣物上提取到任何被他（她）遗留下来的线索。而本案凶手并未刻意隐藏受害人的衣服，可尸体被发现时全身□□，后|庭还被硬物捅伤。 第一次作案选用如此奇特的杀人手法，傅子淼越琢磨越觉得有哪里不对。 绳索捆绑，铁钩禁锢，放血，清洗尸体…… 就在这时，傅子淼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道这是一起仪式谋杀案？也就是说，凶手之所以用如此奇特的手法杀死受害人，实际上是在完成一种献祭仪式。凶手对受害人放血，之所以在事后清洗尸体，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掩盖罪证，而是在效仿宗教或者巫术的一种“净化身体”的仪式。 仪式谋杀案在国内并不常见，然而在宗教文化浓烈的国外却并不罕见，其中最为经典的案例就是“曼森家族事件”。 这个念头一出现，傅子淼立刻打开电脑，开始在上网搜索有关“宗教”“邪|教”话题的帖子和论坛。与之相关的帖子，竟然多达几十页。 傅子淼开始怀疑他们的调查方向可能一开始就错了。 这很有可能不是一起仇杀或者情杀案，凶手在很大程度上不会是最后一次作案，而他（她）的作案目标，也可能是随机性的。 表面看来，他们距离真相貌似越来越远了。可傅子淼却坚定的认为，从案发到现在，一层层谜雾逐渐被拨开，虽然还未看到结果，可真相还会远吗？ 答案必然是不会。 第二天去警局，傅子淼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组员，并且重新确定了调查方向。他们重新调查了詹凌云案发当天的行动轨迹，詹凌云失踪前最后一次被人看到是在一处同志酒吧的厕所里。警方调出了酒吧当天的监控视频，确定詹凌云的确进入过酒吧，可视频中并没有他出来的画面。傅子淼和徐近洲再次去了一趟酒吧，果不其然，在酒吧厕所外的走廊一处，发现有一个后门，门锁是坏的。据酒吧经理所说，这个门平时都是锁着的，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坏了。 这么大的一个酒吧，后门锁坏了，竟然没人知道。 傅子淼一听就知道有猫腻。这家酒吧以前就有聚众吸毒的记录，酒吧曾被要求停业接受调查，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现在仍在营业中。此时傅子淼的注意力都在本案上，对此并未深究。既然詹凌云并未从酒吧正门出来，那他只能从这个后门离开，不可能凭空消失。 回到警局后，傅子淼让手下将当天进入酒吧，之后没从正门出来的顾客核对了一遍。除去詹凌云，发现当晚共有十一个人从后门离开。 最终，傅子淼在这十一人中锁定了一名嫌疑人。 此人叫冉青青，二十七岁，天城本地人，是一名网络主播，家里是做水产生意的。平时喜爱研究邪|教巫术，还经常在自己的直播里跟粉丝互动相关话题。 一听到“水产生意”，傅子淼立刻想到痕检人员在詹凌云衣服上检测到了“海水晶”的主要成分。 一开始冉青青并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当警方在她家中水产品储藏室的一处货架上以及地面检测到大量血迹，经鉴定证实血迹正是属于本案受害人——詹凌云。 第88章 在证据面前，冉青青最终交代了自己的罪行，陈述了自己的杀人经过以及动机。傅子淼问她，为什么要用硬物捅詹凌云的后|庭，冉青青的回答跟他猜的一样——这是“净化身体”其中的一个步骤。 另外，她也承认之前和詹凌云并不认识，两人是在案发当天，那家酒吧里认识的。之所以选择詹凌云，纯粹是偶然。当被问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同志酒吧，冉青青说自己是一名同性恋，有女朋友，只不过前段时间跟女朋友分手了。她之前从一本圣经中看到一种献祭术法，书中表示，只要完成献祭，神明就会达成祭祀者一个心愿。而她的心愿，自然是和女朋友重归于好。 冉青青喜欢女性，对她们下不去手，于是便选择了一名男性。正好她女朋友就是因为男人才跟她吵架，甚至分手，她心里对好色的男人十分厌恶。案发当天，詹凌云在酒吧主动搭讪她，于是她便将他作为了献祭品。等她结束献祭后，她便叫来自己的一个男性朋友，帮她完成抛尸。这个男性朋友是她的一位粉丝，对她十分爱慕。冉青青便是看中了这一点，让他帮助自己处理了尸体。警方后来将此人抓捕，经过审讯也交代了自己的罪行，正如冉青青所说的那样。 这样的结果十分戏剧性，然而更令人咋舌的是，冉青青提到的那本圣经只不过是她从地摊上淘来的一本恐怖小说。而她本人经过精神科医生鉴定，被证实患有精神分裂症，并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是你的。 第四十七章 大学生活忙碌而充实, 警校生早上六点集合，统一着装集合出操。除了跑步以及列队训练，还有擒拿格斗的练习。早操结束后集体去食堂吃早餐, 然后回宿舍收拾内务, 接着是上课, 晚上还有晚自习，学生只有周末才能出校门。 罗芮侠上次跟赵舒川约饭, 时间就定在了这周六下午, 地点是罗芮侠选的, 大学城附近的一处步行街的一家大排档里。虽说是大排档, 但也分露天和不露天的位置。罗芮侠选了靠近里面被单独隔出来的一间包厢, 要是吵闹起来也不会影响到别人。 罗芮侠跟他的室友半小时前就到了, 喝了一肚子茶水后，赵舒川跟室友才姗姗来迟。一推开包间的门，赵舒川第一眼就找着了罗芮侠, 这傻大个就坐在最外面的位置, 左手边依次坐着三个男生以及一个短发的女孩子。 有女孩倒是挺意外的，赵舒川跟室友纷纷落座。 罗芮侠先打的开场，他说：“你们再不来，这店里的茶水就要都被我们喝光了。” 其实也不能怪赵舒川他们，警校周六下午也有集训。集训一结束他们就回宿舍洗了澡换身衣服，立马就赶来了，根本没多耽误时间。 赵舒川也没多解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茶代酒, 朝罗芮侠的室友举杯示意：“抱歉。” “兄弟, 你别这么客气啊, 我们这群人中，也就大侠抱怨。” 说话的叫方世奇，一头自然卷，鼻梁很高，五官颇有混血的味道。 宋子昱说：“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就从我开始，我是宋子昱，有时间一起组队打游戏哈。” 陈笙和迟虎依次介绍了下自己。 “我叫罗芮侠，你们可以叫我大侠，是阿川最好的哥儿们。” “我叫方世奇，我还有个哥，叫方世玉。” 闻言，大家伙纷纷笑了，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你们别笑，” 方世奇说，“我哥真叫方世玉，就比我早出生十一分钟。” 听他一解释，大伙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方世奇旁边坐着一个气质较为清冷的男生，他是今晚唯一穿了白衬衫的，颜值和赵舒川不分上下。 赵舒川多留意了他一眼，乍一眼，只觉得这人的气质倒是跟少年时期的傅子淼挺像的。整个人给人的印象就是清爽干净，话很少，有点酷。轮到他介绍时，包间内顿时安静了几秒。 然后男生举了举杯，言简意赅地开口：“沈蔚风。” 等他说完，另一个男生就接着开口：“我叫齐睿，” 他看了眼旁边的短发女孩，眉宇间充满了宠溺。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徐嘉嘉…我女朋友。” 宋子昱促狭一笑，接着开口说：“嘿，你们这就不厚道了啊，也没提前说可以带对象啊。” 迟虎瞥了他一眼，说：“就算说了，你有对象可带的么？” 罗芮侠说：“我早猜到你们都是单身狗，压根就没想跟你们提这一茬，给你们留面儿呢。” 宋子昱说：“那你失算了，我们赵帅可是有对象的。” 赵舒川正在喝水，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下意识拧了拧眉。他有“对象”这事原本只是他的一句玩笑话，罗芮侠跟他认识这么久，对他算是知根知底了。 他哪里来的对象？只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结果宋子昱不知道啊，他们宿舍几个一直都以为赵舒川有女朋友。人家每个星期起码要通三次电话，一个电话粥能煲半小时。好在赵舒川这人不秀恩爱，每次都躲着他们接电话。 罗芮侠立刻听出猫腻，他指着赵舒川，“你说他有对象？什么情况？我咋不知道呢。” 宋子昱“嘿”了一声，然后说：“不信你问他啊，” 说着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转念一想，“唉不对啊，你不是他最好的兄弟么，他有对象你不知道？” 第89章 此时赵舒川正淡定的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实则是借着喝水的动作，不易察觉地给罗芮侠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给我说漏嘴试试？ 罗芮侠好歹跟他这么多年的兄弟了，哪能看不懂他的意思，脑子转得很快，随即便附和道：“逗你们呢，川有对象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宋子昱问：“其实我蛮好奇的，他对象好看吗？” 罗芮侠说：“好看啊，当然好看啦…” 赵舒川咳嗽了一声，连忙打断他们。“快点菜吧。” 菜上齐后，罗芮侠跟方世奇搬来两箱啤酒。除了女生，在场所有人都有份。 结束后已经快九点了，罗芮侠他们宿舍九点开始查寝，必须要在这之前赶回去。好在步行街离各自的学校都不远，打个车也就几分钟的距离。 回寝室后，赵舒川看了眼手机，看样子傅子淼今晚不会打电话来了，于是便拿上衣服去洗澡了。 *** 第二天早上出操结束后，赵舒川回宿舍洗了个澡，刚从卫生间出来没几分钟，手机就响了。看到来电显示，赵舒川立刻拿起电话去了阳台。 “傅哥儿？” 傅子淼在手机那头问：“早勤结束没？” “结束了，我都洗完澡了。”赵舒川边擦着头，边说：“今天怎么那么早就给我打电话啊。” 傅子淼不答反问：“现在方便下楼，到你们校门口来吗？” 赵舒川一怔，然后试探地问：“你…不会是” 傅子淼打断他：“嗯，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挂断电话前后不到五分钟，赵舒川一口气就跑到校门口。 此时傅子淼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戴着墨镜斜倚在车旁，英俊非凡。 傅子淼今天的穿着很随意，白衬衫加休闲裤，和赵舒川远远对视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从裤子一侧的口袋中伸出，跟对面的少年打招呼。 赵舒川的心就在这一刻融化了。 即便是隔着一条马路，也丝毫不影响他感受到这男人强大的魅力。 赵舒川在心里喃喃自语：傅子淼啊傅子淼，你可真要命啊。 赵舒川立刻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跑到马路对面。 “什么时候到的？” 傅子淼摘下墨镜，说：“给你发消息那会刚到。” 赵舒川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了傅子淼眼底的一片淡淡的青灰，以及那不易捕捉到的一丝倦意。 这一看就是熬夜的样子。 赵舒川知道傅子淼不是“只刚到一会”。算起来开车从天城到z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现在早上七点，这么说傅子淼很可能凌晨就出发了。 所以……这是等不及想要见自己的意思？ 赵舒川看破不说破，暗自在心里欢喜着。 “吃早饭了吗？” “还没。” “那正好，一起去吃吧。” 说着，傅子淼就准备打开车门。 这时，一只手越过他肩膀，按在车门上，制止了他上车的动作。 赵舒川站在他身后，很酷地冲他抬了抬下巴：“你坐过去，让我来开。” 傅子淼没跟他争，笑了笑说好。 赵舒川开车很稳，傅子淼可能真的是累了，坐上副驾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赵舒川故意放慢车速，朝车流少的地方开。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傅子淼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已经快凌晨三点了。连着熬了几天夜加班，现在案子终于结束了，今天是周天，总算能休息一天。他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就马不停蹄开车赶到了z市。 傅子淼跟别人不一样，他一旦做起事来会过于投入，就会陷入亢奋的状态。直到事情结束，身体机能恢复正常，才会后知后觉得感到疲惫。以至于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做起事来、不知疲倦的狠人。 然而他终究只是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在极其信任的人面前，他卸下所有防备和盔甲，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赵舒川将车停在广告牌后面的一处停车位上，刚好挡住了烈日，车内开着空调，不会热。他转过头，看着副驾驶坐上的人，眼中满是柔色。 傅子淼显然睡熟了，气息一起一伏，没有要醒的意思。就这样，赵舒川坐在驾驶座，侧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傅子淼的脸……从额头到鼻梁…然后是嘴唇…又转回头发…接着又是耳朵，最后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傅子淼的睫毛上。 傅子淼的睫毛很长，柔软的贴在眼皮下。 赵舒川不禁感叹：没想到一个男人的睫毛竟然可以这么长，这么好看。 傅子淼真好看。 赵舒川觉得，他可以像这样一动不动，盯着傅子淼的睡颜值看一天。哪里都不去，也不做任何事，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足够了。 然而他的这个愿望并未实现。 傅子淼这一觉只睡了两个小时，一醒来就见赵舒川正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 傅子淼看了眼时间，“怎么不叫醒我？” 赵舒川已经恢复往日的轻松，笑着说：“你睡那么熟，我怎么舍得？我刚在想，就算是天塌下来了我也得给你顶着，让你继续睡。” 说着，他已经启动汽车，“肚子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请客。” 傅子淼没说话，眉宇舒展，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 这几年赵舒川手上确实存了些钱，少说也有个小十来万了。这些钱都是傅子淼这些年每个月给他的生活费，离家来大学之前，傅子淼又给他卡里汇了五万，这些钱他一分没动过，学费还是用自己去车行打工挣得钱交得。他离职时，老板看中他的修车技术舍不得让他走，还邀请他每年放假要是打暑假工，就来他这里，工资方面绝不会亏待他。 第90章 赵舒川选了一家私房菜馆，吃饱喝足后，两人在附近的一处公园旁的小河边走，打算消消食。赵舒川现在的身高已经快达到一米九了，跟傅子淼站一块儿，丝毫没了当年那个纤弱少年的影子。 赵舒川突然开口：“傅哥儿，你什么时候走？” 傅子淼浅笑着说：“怎么？这么快就想让我走了？” “我是想知道…” 赵舒川冲他笑了笑，继续说：“还能跟你呆多久。” 傅子淼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中，缓步朝前走，眼睛看着前方，嘴角微勾 “你放心，” 他说：“我今天一天的时间都是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让我看看呗，好不好呀？ 第四十八章 夏季的公园不是那么好逛的, 即便他们走的这条小路，沿路都被梧桐树繁茂的枝叶覆盖了，可太阳光还是从这青白蓝相间的缝隙里射下来, 斑驳的叶影铺了一地。头顶着烈日, 热浪直接拍在脸上, 他们无处可躲，没走一会儿, 两人身上都出汗了, 于是便往停车的方向走。 赵舒川出来的急, 就套了件白色短t加牛仔裤。这一身衣服都是傅子淼给他买的, 跟傅子淼生活的这几年, 身上里里外外的衣服除了内裤全是傅子淼一手包办。赵舒川现在的身体毕竟是正值血气方刚的少年身体, 火气旺盛，一热就出了很多汗，后背全湿了, 额头上的汗把鬓角几撮细软的头毛都打湿了。 走路消食的确不是个明智的建议, 赵舒川此时怀疑自己真特么是有什么大病！ 因为是他提出来要散步的。 傅子淼比他好些，没那么多汗。睡了那俩小时，精神也恢复过来了。他穿的是衬衫，因为热得缘故解开了两个扣子，一对锁骨时隐时现，白皙的皮肤表面渗出一层薄薄的汗。傅子淼从裤子一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递给赵舒川。 赵舒川接过，指尖无意蹭到了傅子淼的指腹，冰冰凉凉的触感。 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 他就知道, 傅子淼的手一到夏天就冰凉, 像是刚从清泉里捞出来的。可到了冬天，他的掌心又像是攥了把火，时刻都带着一股温厚的暖意。他曾一度还很是羡慕，傅子淼拥有这种自我散热以及保暖的体质。 讲到火，他就想起傅子淼手背那团火焰刺青，不知怎么了，就很想看看。 傅子淼转头看他，见他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手看，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想了想，他又开口说：“傅哥儿，你大热天戴着手套不热么？” 傅子淼：“习惯了。” “你脱了呗，这里又没你同事。” 傅子淼笑着摇摇头。 赵舒川不死心，于是将身体微微斜倾，矮下身故意用肩膀贴着傅子淼，打算磨一磨他。这样子像极了一只正在向主人讨要小鱼干的猫，光是喵喵叫还不够，在主人脚边用身体不停的蹭。 “傅哥儿。” 他轻轻地叫一声，眉眼弯弯的，脸颊两侧立刻浮现出一对酒窝。 “我想看你的手，让我看看呗，好不好呀？” 也真亏是他，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撒起娇来毫不含糊。宋子昱他们打死也不会相信，赵帅会有这么一面。 傅子淼也不再坚持，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想看就让他看呗，随即便脱下手套，露出来的手修长好看，那团火焰图案依旧眀艷醒目，像是从皮肤底下渗透出来的纹理，撼动着血肉，脱掌而生。 见他一头汗，傅子淼开口问：“想好去哪儿了吗？” 赵舒川擦着汗，笑着回他：“我没想呢。” 傅子淼浅浅的笑了下，接着问：“那你有什么想做的事？” 赵舒川想了想，还真有想做的事。既然都流汗了，要流就要流个痛快，他可不想把这一天的大好时光浪费在这里。 于是开口道：“想做点消耗体力的运动，” 傅子淼挑眉，“消耗体力？” 赵舒川“嗯”了一声，眉宇间舒展，他说：“好久没跟你一起运动了，我们去攀岩吧。多流点汗，就当排毒了。” 转念一想，傅子淼一大早就开车赶过来了，刚才还睡着了，于是又问：“傅哥儿你……行吗？ 他这话听着实在是有些挑衅的味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停车的地方。 傅子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正好，装备都在车里，上次用完忘了放回去。” 这次换傅子淼开车，z市赵舒川不太熟，不知道哪里有天然的岩壁可攀岩。傅子淼在导航里输入一个地点，于是开车往那里去，中途还去了趟商城，买了两身衣服。虽然傅子淼对z市也不熟，可他可是一名攀岩爱好者，全国各地有名的山他基本都去攀岩过，正好z市有一座很适合攀岩的山。这几年一有机会，赵舒川就会跟傅子淼去攀岩，到后来他竟然也爱上了这项极限运动。 有时候，他跟傅子淼很像，骨子里都有一种征服欲。那种攀上高峰顶端的征服感，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和满足。 他们花了一下午时间去攀岩，结束后已经临近下午六点了。两人找了家饭店，点了几个菜，吃完饭后他们又去公园转了会，下午天就没那么热了，甚至还有些凉意。 最后傅子淼开车送赵舒川回学校，这也意味着愉快的一天即将结束了。 第91章 夜幕降临，车在灯流中穿梭，让人有种进入时空隧道的错觉。赵舒川坐在副驾驶座上，只觉得这一天时间过得太快了，像是被按了快进键一样。 傅子淼说一天时间都给他，就真的都给他了。 “你们晚上几点熄灯？” 幽暗的车内，傅子淼突然开口。 赵舒川回他：“十点。” “以后出来就是人民警察了。” 赵舒川笑了笑，没说话，视线转向窗外。他知道傅子淼是想要找话题来活跃气氛，可他很明显不擅长这个。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我就是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赵舒川说，“傅哥儿，我有点等不及，我想快点毕业。” 听他这么说，傅子淼笑了。 “这点…傅哥就没办法帮你了。你在学校好好的，缺什么跟我说，警校管理比较严格，平时训练也多，我知道你出来的机会不多。不过没关系，以后只要一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赵舒川转过脸来看着他，脸色缓和了不少，嘴上却说：“快别这么说啊，你再说我就要哭了。” 傅子淼搭在方向盘上的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赵舒川眼尖，赶着把头凑过去一点，傅子淼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学时赵舒川头发就剪短了，这也是学校规定的，警校不给留长发，男生统一留寸头。赵舒川现在头发张长了些，他头发的质感很软，摸起来手感软乎乎的。 车最终还是停在了校门口，赵舒川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傅子淼也从车上下来。 “那我进去了啊。” 傅子淼点点头。 “你回去车开慢点，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发消息也行。” 傅子淼说：“好。” 赵舒川还是没走，又补充了一句：“那…再见。” 傅子淼终于绷不住了，他冲着赵舒川笑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要抱一下吗？” 赵舒川嘿嘿一笑，“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抱也抱过，赵舒川终于肯走了。直至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傅子淼才开车离开。 回到宿舍，宋子昱和迟虎在打游戏，放了外音，听着声音对面的人应该是罗芮侠他们。陈笙位子空着，卫生间有水声，看样子是在洗澡。 一看到赵舒川，宋子昱从游戏那边分了二分之一的心过来。 “呦，我们赵帅回来啦。” 他这样一说，游戏那头就传来罗芮侠的声音。 “川啊，去哪里了？” 赵舒川心情还是不错的，但也懒得搭理他们。这群小子，跟个八卦精一样。 迟虎插了一句话，“那还用说，肯定是见对象去了啊。靠！那边有人，猴子你快打他啊。” 话刚说完，宋子昱就在游戏里被人打死了。 顿时仰天长啸，“啊啊啊，” 迟虎嘲他，“你可真下饭。” 罗芮侠：“别气弟弟，大侠哥给你报仇。” 宋子昱索信也不打了，丢下手机，把椅子挪到赵舒川旁边。 “跟哥哥说说，今天都上哪去玩了？” 以前是罗芮侠整天在他耳边聒噪不停，现在换成了宋子昱，赵舒川突然觉得这可能是天意。他没打算跟宋子昱聊自己的“对象”。 赵舒川在宋子昱肩膀上拍了一下，“谁是哥？没大没小的。” “你是哥，你是哥。”他咧着嘴笑，一口白牙。“说说呗，今天跟嫂子上哪儿玩去啦？” 赵舒川看似很温和的冲他笑了笑，接着便问：“你很饿吗？” 他这一问，让宋子昱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不饿啊。” “那你赶着来我这儿要狗粮吃？” 宋子昱顿时想吐血。 晚上十点二十六分，赵舒川收到傅子淼报平安的信息。之后两人又聊了几句，互道了晚安就睡了。 这一晚赵舒川做了一夜的梦，他梦到自己还是时燚，傅子淼在路边等他放学。然后又梦到他们一起过生日，接着又梦到他在ktv里，第一次吻了傅子淼的场景。渐渐地，这个梦走向越来越奇怪......他突然梦到傅子淼赤|裸着上半身站在他面前，他的皮肤很白，肌肉的线条分明，以及那白里透着粉的锁骨……赵舒川大胆的伸出手去抚摸那副身体，心脏猛地跳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身体某个部位延伸而来，他感觉有一种东西正试着冲破他的身体，冲破道德、和理智。 赵舒川知道，那是欲|望，是他对傅子淼的欲|望。 一夜荒唐，结果就是赵舒川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趁着室友没醒，偷偷去厕所洗内|裤。 *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我就觉得恶心行不行？ 第四十九章 眼下到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太阳恨不得把大地都融化了。 警校里男女生训练内容都一样，没有区别对待。每天的体能训练成了学生们一天中最难捱的时刻，有些体质较弱的女生扛不住烈日的毒辣, 训练中途突然就晕倒了。 赵舒川他们每天集训结束后浑身都汗透了, 一个个都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赵舒川宿舍在顶楼, 比其他楼层要热的多，跟个大火炉一样。宿舍每晚都要开空调, 要不然根本没法睡。结果这晚宿舍空调突然坏了, 四个大男孩对着自家不争气的降温宝贝研究了半天, 最后只得恨铁不成钢, 对其放弃了拯救计划。 第92章 没办法了, 宋子昱只好把宿舍大门以及阳台的门都敞开着, 乞求老天能赏赐点风。结果风没有，反倒招来了很多蚊子。学校明文规定不准在宿舍使用电蚊香、蚊香之类的易燃品。前年就有学生违反规定，在宿舍点蚊香把蚊帐烧着了, 导致火灾。 而赵舒川也倒了自己的血霉, 一个宿舍四个人，全是身强体壮的小年轻，可蚊子偏偏对他“”，盯着他咬，这让赵舒川很是头疼。宋子昱说他是宿舍的“蚊香”，有他在都不用挂蚊帐了。 第二天，陈笙去找宿管大爷反应。天气热，空调故障多，需要修空调的宿舍名单足足占了一页纸, 等排到他们宿舍的时候, 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了。 总而言之, 他们宿舍连续几晚都被酷热折磨的难以入眠。只不过赵舒川更倒霉，除了热，还要跟蚊子作斗争。有一次傅子淼打来电话，赵舒川照例跑天台去接。末了傅子淼让他早点睡，赵舒川说睡不着。 傅子淼问他：“为什么睡不着？” 正当他以为他又要说“太想你了”之类的话，结果电话那头的人却说：“宿舍空调坏了，太热了，蚊子又多，专盯着我咬啊。” 傅子淼听出了他话里的委屈，觉得好笑，说：“那你抹点花露水。” “那味儿可太上头了，我闻不惯，一闻着就犯头晕。” 赵舒川没有察觉到对面的人在听他说完这句话后，怔了一下。 这真不是赵舒川矫情，他是真闻不了花露水那味儿，并不是因为现在这副身体。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就不喜欢这个味道。宋子昱他们在宿舍里喷花露水，赵舒川一闻到那味儿就脑仁疼.活了这么久，压根就没往身上抹过这玩意儿。 好在赵舒川终于等到一次小长假，放假前一天晚上集训结束后回宿舍，没一会罗芮侠的视频电话就打来了，当时赵舒川正在卫生间里洗澡，等他出来的时候又拨了回去。 原来罗芮侠他们学校也放假，喊他一起回去，于是两人一起订了回去的高铁票。 这事赵舒川并没告诉傅子淼，其实就是小孩子的幼稚心思，想给人一个惊喜。 他们买了次日上午十一点的票，到天城快十二点了。一下高铁罗芮侠就喊饿死了，虽然赵舒川此刻心心念念地想马不停地赶回去，但也不架不住臭小子不停在耳边絮叨，于是两人找了家面馆，吃饱喝足才打道回府。 赵舒川保密工作做得好，连消息都没给傅子淼发一个。一回家鞋还没来得及脱，立刻发觉到到不对劲。 从傅子淼房间的方向传来无比清晰的娇.喘声，这声音很夸张，至于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声音就不言而喻了。可傅子淼不可能带人回来，家里更不可能进贼。 所以，傅子淼的房间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叫|床声？ 等赵舒川再三确定声音的确是从傅子淼房间传出来的，内心无比挣扎着还是推开了门…… 此时床上的两人正沉浸在情 | 欲之中忘我的交欢，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 当赵舒川看清床上男人的样貌后，一瞬间，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很快又转而愤怒。 “停下！都他妈的给我停下！” 那男人本伏在女人身上奋力|顶、撞，在听到赵舒川的怒吼声后，立刻停止了声音和动作。女人尖叫着扯被子，那声音和方才的叫声截然不同。 赵舒川看清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一头黄发，肩膀上有纹身，还有耳钉。 傅子淼什么时候结交过这样的一个人？ 赵舒川挖空脑子也想不出这个答案。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是前两天傅子淼在电话里跟他闲聊时，提到过他有个亲戚来天城，还是他去接的。 赵舒川知道，这个男人很可能就是傅子淼口中的亲戚。 黄毛先开口了：“你他妈的是谁啊？” 赵舒川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的丢下一句： “给你们三分钟，穿好衣服给我滚出来！” 赵舒川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那两人已经穿好衣服从傅子淼房间里走了出来。 黄毛整理着皮带，嘴里还在骂：“操！你他妈到底谁啊？” 赵舒川缓缓抬眼，他没有好脸色，冷冷地对女人说：“你走吧。” 女人是来赚钱的，虽然很怕赵舒川，可是钱没拿到怎么可能轻易就离开。她不敢看赵舒川，虽然男人看着很年轻，又帅又很冷酷。可她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只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危险的人。 女人只得悻悻的看向一旁的黄毛，说：“你钱还没转我。” 黄毛有点不耐烦地从裤子一侧的口袋里掏出几张一百的人民币，很轻蔑地朝女人脸上一丢。女人见惯了这种场面，也不生气，蹲下来准备去捡钱，却被赵舒川一声呵斥住。 “别捡！站起来。” 女人捡钱的动作顿时戛然而止，她抬头看看赵舒川，吃不准他的意思。在他震慑力十足的眼神下不敢说什么，只好扔下手里的一百块，缓缓站起身来。 冰冷的目光甩在黄毛男子脸上，赵舒川冷哼一声：“冲女人发脾气，你是男人吗？” 黄毛也不知道他是谁，但看赵舒川不好惹也不敢动手，可他底气不足，嘴却很硬。 “你找死吧！” 赵舒川阴恻恻地看着他，“给我把钱捡起来！好好给她。” 第93章 话里话外，警告味十足。 黄毛不动，一副“你敢拿我怎么样？” 赵舒川不废话，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向男黄毛，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没有任何温度。赵舒川个子本来就高，几个月的体能训练不是白练的，t恤下隐隐浮现的肌肉线条和轮廓，象征着力量感，以及他本身的强大气场，这样的压迫感让人窒息。黄毛心一凛，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有点慌了，四下张望寻找护身的东西，看到角落的一根臂力棒，像是找到了救命符，冲过去捡起来就指着赵舒川，还恐吓性的在他面前挥舞了几下。 赵舒川依旧死死盯着对方，眼神中丝毫看不到惧色，宛若在看一个小丑。 “给我把钱捡起来！好好给她。别让我说第三遍！” 男人自以为有武器就占了上风，迎面就要给赵舒川一棒。 赵舒川丝毫不为所动，一个侧身躲过这愚蠢至极的攻击，抓起黄毛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给人摁倒在地，手上一用力，黄毛疼的嗷嗷叫。 “捡不捡？” “我捡，我捡。” 一旁的女人被这一幕惊的不敢出声，忍不住用余光瞄了赵舒川几眼，抿了抿嘴唇。 黄毛只得认怂从地上爬起身，一张一张捡起纸币，然后恭恭敬敬交到女人手里。 赵舒川踹了他一脚，“道歉！” 于是黄毛跟又跟女人道了歉。 赵舒川双手插在运动裤两侧的口袋中，朝女人抬了抬下巴。 “你走吧。” 女人临走前回头看了赵舒川一眼，小说地说了句：“谢谢你啊。” *** 傅子淼晚上八点多到家，一回家就看到客厅的灯开着，倒也没觉得意外。可刚换好鞋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坐在沙发上的赵舒川。 一瞬间，眼底划过意外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可当他看清赵舒川阴沉的表情以及站在角落里的黄毛男子，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黄毛看了傅子淼一眼，没敢说话。 傅子淼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沙发前。 “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赵舒川抬头看向他，问：“他是谁？为什么住在这里？” “他是我表姑的儿子，刚来天城没地方去，暂时住这里…” 赵舒川打断他，“让他滚!” 傅子淼看着他，四目相对，气氛瞬间凝固。 对视片刻后，傅子淼从自己得皮夹里抽出一叠现金，递给黄毛男子。 “我会尽快给你找房子，这段时间你先住酒店，有事给我打电话。” 黄毛很识趣，收下钱转身就走，他知道留下也没好果子吃，那个大高个不是善茬他惹不起。再说要是让傅子淼知道他瞒着他找妓 | 女，还把人叫到家里来，肯定不会再给他钱。 黄毛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哥，我妈让你给我找工作，你别忘了。” 傅子淼捏了捏眉心，说：“知道了。” 黄毛走后，气氛再次陷入僵局。 赵舒川心里那个气啊，他原本是想给傅子淼一个惊喜的，现在还有什么惊喜？归途的期盼和迫切，全被那该死的黄毛给搅黄了。 傅子淼走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到家的？” 赵舒川：“下午一点左右。” 傅子淼又问：“放几天假？” 赵舒川突然抬眼望向他…… 距离上次傅子淼去z市看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他们只通过电话。现在真人就站在眼前了，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傅子淼。他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家，可一到家…… 脑子里突然闯进男女在傅子淼床上苟|合的画面…… 好吧，又气了！还有那个死黄毛，找女人的钱估计也是傅子淼给的，竟然还要帮他找工作？他以为自己是谁？ 傅子淼口中的那个表姑，其实赵舒川也知道。说是表姑，可当傅子淼还小的时候，他父母过世后，对傅子淼不闻不问。现在有事了就想到他了，有时候人还真是贱的毫无底线。 傅子淼以为他在气自己没有跟他打招呼，就让人住进家里来。仔细想想，觉得又不是这个原因。 只得岔开话题: “饿了吧，我去做饭。” 赵舒川没回他，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觉得恶心。于是大步流星走到傅子淼房间，将被子和床单一股脑的掀开，卷做一团后抱起来作势就往外走。 傅子淼走过来，一手拽住他的胳膊。 “小川，别闹了。” “我闹？”赵舒川怒极反笑，笑完后脸色瞬间阴沉，他一把将床单被子甩到地上，怒吼道： “我就觉得恶心行不行？连我都没睡过这张床，他们竟然在上面做|爱？” 傅子淼蹙起眉头。 他意识到在自己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 赵舒川这句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成分，好像要表达的是：你都没让我睡过你的床，现在竟然大方的让给别人在上面做|爱滚床单？ 赵舒川心里不痛快，阴恻恻地来了句：“你应该庆幸我没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把那黄毛打残。” 撂下一句话，赵舒川俯身去捡地上的被子，看到上面的不明液渍，顿时觉得恶心的不行。 傅子淼上前一步，制止了他的动作，赵舒川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回头去看他。 “你上那坐好，我来扔。” 第94章 赵舒川没再去争，走到沙发边坐下，等傅子淼开门下楼后，屋里安静下来，理智才逐渐回笼。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该死的！ 赵舒川一拳重重的砸在沙发上。 人赶走了，被他睡过的床单被子也统统扔了，他倒也没必要紧咬着不放，不想因为这种事影响了他和傅子淼的心情。想想接下来能跟傅子淼呆上三天，赵舒川糟糕的心情稍微得到缓和。 傅子淼回来时，赵舒川正在厨房洗菜准备晚饭，脸色倒也没刚才那么难看了。 傅子淼松了口气，刚才在电梯里，他还在想要怎么哄好赵舒川。 小崽子难得回来一次，可不能让他气坏了。 等到了睡觉的时候，傅子淼本想着躺床垫上凑合一晚上，反正现在的天气，睡觉有没有被子没多大影响。可赵舒川不干，偏要拉着他跟自己一起睡。 最后两人确实一起睡了。 回来之前，赵舒川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跟傅子淼说，可现在人就躺自己身边，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 身边的人似乎也没睡。 赵舒川缓缓吸了口气，从傅子淼身上散发出来的、被他的体温包裹着的浴液香味，很好闻。他们明明用的是同一瓶浴液，可他就是觉得傅子淼更香。就在这时，赵舒川突然想起那晚自己做的那一夜的荒唐梦，梦里全是傅子淼，他赤|裸着上半身，明明都是男人，可当他看到傅子淼的身体时，竟然会血脉偾张，甚至还有了反应。 赵舒川现在十分肯定，他对傅子淼是有欲|望的。 而这种欲|望是一种不单纯的、对对方身体的渴望。他渴望触碰傅子淼、渴望与他相拥、渴望与他接吻、渴望与他做更亲密的事情…… 一想到这，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也不安分起来，在它们相互碰撞贯穿交融间竟升了温，赵舒川强烈的感受到，此时身体里正有一团火在燃烧。 赵舒川极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欲|念决堤，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此时都无比煎熬，仿佛是对自己的一种修行，而他则是这场修行之路上的苦行僧。 赵舒川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那就是——跟傅子淼睡同一张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我很老吗？ 第五十章 这一夜对赵舒川来说格外漫长, 心里有邪念，自然睡不着。 傅子淼在他身旁睡得倒是踏实，夜里醒过一次, 当时赵舒川正以侧卧的姿势, 借着窗外射|进来的稀薄的月光, 打量着傅子淼的睡颜。见他翻动身体，赶忙闭上眼假装睡着了。 屋里开了冷气, 傅子淼将空调被搭在他身上, 动作很轻。 只是在平常不过的一个小的举动, 却给在假睡的赵舒川造成了不小的心理活动。 他在年少轻狂时就对傅子淼燃起的爱意, 那后知后觉的、如火山岩浆般炙热的感情, 在这一刻竟化作了绵柔细雨, 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这下他的心理再没有任何邪念和欲|望，有的只是单纯觉得很温暖，很踏实。 赵舒川静下心来, 认真思考起一个问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只要是和傅子淼呆在一起，无论何时、何地心里都会涌出这样稳重的踏实感？ 他觉得自己太容易满足了，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 耳边传来傅子淼平稳的呼吸声，赵舒川在没有灯光的昏暗中睁开眼，目光却将那近在咫尺的轮廓勾勒得无比清晰。 那是自己最深爱的人，他的眉眼早已被自己烙印在心里。 赵舒川自嘲一笑。 他怎么可能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呢？他真的好想得到这个男人，好想把他关在自己的心里，好想永远能像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看着他。 赵舒川开口，没有发出声音, 而是用口型说出深藏心底的那句话： 傅子淼, 我好爱你。 *** 赵舒川的生物钟已在学校养成, 早上六点不到准时醒。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一百个俯卧撑，八十次引体向上，结束后迅速冲个澡，然后就给傅子淼准备早饭。 当傅子淼出来时，就看见赵舒川穿着背心、大短裤在厨房里忙碌。 赵舒川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煎着蛋，微弓着的背，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肌肉线条在背心下若隐若现。少年完全褪去了青涩，每个动作都有一股力量感，全身上下竟透露着一种野性气息。 实际上赵舒川早就察觉到了身后的人，他故意显摆，小臂用力将锅向上一颠，鸡蛋在空中旋转换了个面，最后安全着陆。 等将煎好的鸡蛋装盘时，才故作不经意的察觉到傅子淼的存在。 “早啊，傅哥儿。” 傅子淼笑着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赵舒川一边洗手，一边说：“在学校都是这个点起，习惯了。” 赵舒川将早餐端上桌，一抬眼，就注意到傅子淼眼底的清灰，像是没睡好。 “洗漱了吗？” 傅子淼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身往卫生间走，“我去洗漱，” 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赵舒川总觉得傅子淼刚才是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 三天的假期说长不长，说短真的很短，昨天一天算是浪费了，接下来两天傅子淼都要上班，赵舒川只能一个人在家呆着。出门前，傅子淼说他晚上会早点回来，让他不要做饭，今晚他们出去吃。 第95章 赵舒川跟罗芮侠打了一上午篮球，下午在家看书健身，体能训练成了赵舒川每天必做的事。 赵舒川刚运动完，躺在地上喘着气，没一会就听到开门声。 傅子淼进来时，赵舒川还躺在地上，见他满头大汗就知道他刚才在运动。 这时，赵舒川突然开口：“要不…过两招？” 傅子淼随即一笑，他没有回应，默不作声地脱掉自己的外套，接着解开领口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然后又慢条斯理的卷起衬衫的袖口。 赵舒川狡黠一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来，装逼十分成功。 两人视线交叠在一起，各自选了一个位置，赵舒川先一步动手，使用的是自由搏击的规则。一开始赵舒川占了上风，一招一式都很灵活。经过一番较量，傅子淼抓住了赵舒川的弱处，很快就掌控了进攻权。最后一个勾腿，赵舒川没注意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傅子淼的一拳已经隐面而来，只不过拳头最终没有落在他的脸上。 赵舒川认输，和傅子淼碰了碰拳。 赵舒川甩了甩头上的汗，开口道：“姜还是老的辣！” 傅子淼突然问他：“我很老吗？” 赵舒川看他，笑着说：“不老，嫩死了，都能掐出水来。” 傅子淼抬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不说话。 赵舒川吁了口气，继续道：“唉，你就算老，也是老的里面最嫩的。” 刚才的运动出了很多汗，衣服黏在身上有些难受，傅子淼解开最下面的纽扣，对赵舒川说：“先去洗澡吧，一会儿还要出去。” 两人洗完澡已经八点了，赵舒川这一天就没闲过，一出门就犯懒了，于是准备任性一次。 傅子淼正在自己房间里穿衣服，赵舒川双手环胸，就斜倚在门口看着他，看得津津有味。 等傅子淼穿好了，他才开口：“傅哥儿，要不还是叫外卖吧。” 傅子淼挑眉：“不想出去？” 赵舒川点点头。 傅子淼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问他：“那你想吃什么？” 赵舒川想了想，说：“糖醋白骨，地三鲜。” 傅子淼：“还有呢？” 赵舒川说：“还想吃西门庆的烤鸭。” 闻言，傅子淼笑了。“你说的是水西门的烤鸭吧。” 赵舒川点点头。 傅子淼走到客厅，在玄关处拿起车钥匙。 赵舒川跟在他后面，问：“你上哪儿去？” 傅子淼回头，看着他说：“去给你买西门庆的烤鸭。”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遇到我算你倒霉, 第五十一章 赵舒川两手插兜, 好整以暇地盯着傅子淼：“打电话让他们送吧。” 傅子淼换好了鞋，转身对他说：“这家店不送外卖，在家等我, 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正准备开门, 手臂从身后被人攥住, 力道还不小。 他回头，赵舒川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眼睛里却写着其他情绪。 “你别去了,” 赵舒川说, “麻烦, 我不吃了。” 傅子淼笑了下, “麻烦什么？也不远, 开车来回几十分钟的事。”说着，他转过身面朝赵舒川，问：“怎么了？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被看穿的赵舒川倒是很坦然, 开口道：“我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说着, 赵舒川低下头，手还是紧紧攥着傅子淼的手腕，食指轻轻抠着傅子淼小臂处的皮肤。从傅子淼的角度去看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睫在微颤着，毫无掩饰他眼底的失落。 赵舒川喃喃道：“我回来快两天了，你没陪过我。”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控诉，可更多的是委屈。赵舒川戏精上身，又是扮可怜又是装委屈的，全然一副“你再不好好看我, 我就要走了”的模样。 其实赵舒川的出发点很单纯, 他只是不想傅子淼忙了一天后, 下班回到家里还要分出时间和精力去照顾自己。从始至终赵舒川的初心从未改变，他不想成为被照顾的那一方。 事实证明，赵舒川的这一招很管用。沉默片刻，傅子淼垂下眸子。 不是不想陪，是傅子淼根本没时间。这两天局里接到一起刑事案件，傅子淼正忙着办案，连着加了几天的班。上周徐近洲父亲骑车摔了腿，徐近洲是家中独子，母亲又走的早，老人家在医院需要人照顾。徐近洲父亲脾气古怪，不愿花钱找护工伺候，徐近洲只好请了年假在医院照顾老父亲。重案一组加上傅子淼总共五个人，一个请假，一个是刚入队的新人，剩下两个算得上是老将，可能力有限，很多事都是傅子淼一个人亲力亲为。 傅子淼能力一直很强，他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奈何时间是有限。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即使他有再多精力，也不可能在时间的裂缝中给赵舒川找出多余的时间出来。他能分给赵舒川的时间不多，对此他既无奈也无能为力。实际上这个问题一直都存在，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赵舒川却是头一次这么委屈的向他抱怨——他没陪他。 傅子淼不笨，他知道赵舒川的本意并非如此。 突然，傅子淼笑了。 那双深邃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眸子，此时正盛了一抹纯粹的光芒，直接射|进赵舒川的心里。 一瞬间，赵舒川有些出神。 这不是“傅子淼式”笑容，这个笑容清俊中带着可爱，眼尾弯弯的......他没见傅子淼这么笑过，也没想过一个男人的笑容竟会有如此大的后劲，把他的心直接融化了。 第96章 赵舒川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怎么能对着他这么笑呢？简直太犯规了！ 傅子淼开口：“你先陪我出去，回来我就陪你，好吗？” 言毕，不由分说拉着赵舒川的手就出了门。 两人还是开车去了那家烤鸭店。酷夏的夜晚似一场盛大的篝火晚宴，闷热粘稠的风舌舔在皮肤上，瞬间便起了一层汗腻子，人像是被困在一顶大容器里，走不出这热的咒语外去。没一会功夫，天竟然下起了雨，浇灭了老天爷这多余的热情。 等他们买完烤鸭往停车位置走，雨势猝不及防就大了起来。赵舒川跟傅子淼并肩走着，他们只有一把伞，赵舒川个头高些，主动请缨承担起撑伞的职责，他下意识地将伞往傅子淼那边倾斜。雨水“啪啪啪”打在伞面上，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被这毫无节奏的声音带动着加快。他们谁也没说话，步伐倒是默契的同步。 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对年轻男女，也挤在一把雨伞下。 这时，女孩突然开口：“哎呀，头发才洗的，你看啊，都湿了。我就说不要出来的，你偏要出来。” “宝贝别生气，都怪我，我回去再给你洗。” 说着，男人将女孩往怀里拢，“你靠过来点别淋到雨了，会感冒的。” 男人的语气充满宠溺，一听就是一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侣。 走在后面的两人无端被撒了波狗粮。 赵舒川原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稍出神路都走偏了些，手臂一侧有意无意地蹭着傅子淼的胳膊，一股不属于自身的体温像是电流迅速窜过皮肤表面的每一个毛孔，麻麻的……赵舒川用余光偷偷打量着身侧的人。 傅子淼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这样看来，他并不排斥这样的触碰。 赵舒川收回目光，舔了舔嘴唇。 什么时候他跟傅子淼才能像情侣那样相处？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能随心所欲的牵着傅子淼的手……渴望对方的触碰。 他不奢求傅子淼立刻爱上他，其实......他们现在也挺好。 距离他们停车的位置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时，刚才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对小情侣拐入一个巷子。没过几秒，前面不远处的巷子里突然传来女孩的尖叫声。 “啊！” “抢东西啦，有人抢东西，快来人啊！” 赵舒川和傅子淼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他将雨伞留给了傅子淼。 “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没等傅子淼回应，赵舒川一个箭步冲进雨里，每一步都溅起水花。等他赶到时，只看见女孩孤身一人撑着伞，站在原地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看得出来是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幕吓得不轻。 人还没走远，赵舒川敏锐的捕捉到从某个方向传来的脚步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果然看到了一前一后两个人。 女孩的男友正奋力追赶前面的抢匪，结果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 赵舒川一双大长腿，跑步更是他的优势，锁定目标人物后，很快就接近了那个抢匪。巷子原本就窄，两边还堆着杂物。抢匪一个劲拼了命的往前跑，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深度恐惧感让他丧失理智，他停下随手抓起一旁的一个旧铁炉朝身后的人砸去，试图阻止对方的靠近。 赵舒川一个侧身避过，然而余光却瞥见了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赵舒川的反应能力不是盖的，电光火石之间，他伸出手臂硬生生的截下了空中的铁炉。 铁炉被打在一侧的墙上，“砰”的一声尖锐的刺响。 傅子淼停下脚步，在下着雨的昏暗的巷子里，两人对视。 确认傅子淼没事后，赵舒川脸色一变，怒火蹭的涌上心口。 “该死的！” 赵舒川一脸阴沉，沾染雨水的眸子更是摄出骇人的寒光。下一秒，赵舒川疾步朝抢匪跑去。那人显然体力不足，步伐慢了下来。赵舒川找准时机，飞奔而上一脚踹中其背部，将人踹倒在地，硬是滑行了一段距离。 然而赵舒川并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只见他快步上前，揪住抢匪衣领，一把将人从地上拽起，随即朝着对方的脸就是几拳，很快便见了血。 那匪徒实在是扛不住了，鼻口往外流血，血糊了一脸，他求饶道：“饶命啊，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我把东西还给你...都还给你。” “疼死我了，求你别打…别打了。” 赵舒川没打算收手，一拳将人干翻在地，居高临下俯视地上的人，一步一步逼近。 男人爬起来，恐惧的往后退，如临恶魔一般。 他含糊不清地喊：“杀…杀人啦…救救命啊！” 赵舒川正欲挥拳，手臂从后被人一把攥住，力道不小。 一回头，就看到傅子淼正蹙眉看着他。 “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赵舒川这才罢休，转身朝地上的人投去一个阴冷鄙夷的眼神。 “遇到我算你倒霉。” 十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抢匪被警察押送上警车，那对受害情侣也被请去警局做笔录。前来的警察认出了傅子淼，打声招呼后，赵舒川和傅子淼就离开了。 一上车，赵舒川就抽出几张湿纸巾擦着手上的血渍。老实说，刚才那匪徒要不是差点误伤傅子淼，他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 赵舒川用余光瞥了驾驶座上的人一眼。傅子淼正专心致志的开着车，脸色平静。 第97章 傅子淼不笑的时候，看着很冷。从上车后到现在不置一言，气氛显然不对劲。 赵舒川知道傅子淼可能在生自己的气，气他适才下手不该不知轻重，可他不后悔。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赵舒川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回家的方向。 赵舒川唤了声“傅哥儿”，又问：“我们这是……去哪？” 傅子淼淡淡地开口：“去医院。” 赵舒川皱眉：“去医院干嘛？” “你手上的伤口需要处理。” 赵舒川看了下手，这才察觉到手背上有一道极深的口子。那伤口两侧的皮肉向外翻着，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伤口是挥开铁炉时造成的，那破铁炉一匝捆着铁丝，铁丝两端很尖锐，刚才巷子里光线暗，赵舒川根本没注意到。 在赵舒川看来，这种程度的伤根本没必要去医院。可看着傅子淼冷峻的脸，他也没再说什么。 到了医院后，医生先是给赵舒川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消毒后用纱布进行了包扎处理。 就在赵舒川以为完事后，没想到医生却来了一句：“天气热伤口容易发炎，给你打支破伤风，防止感染。” 赵舒川眉头拧成一团。 “打针？” 赵舒川说，“不用了吧…我身体素质好，用不着。” 医生说：“保险起见，还是打一针比较好。” 赵舒川：“谢谢医生，真不用了。” 医生抬眼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打？” 赵舒川正欲开口，却被傅子淼掷地有声的话音打断。 “打” 赵舒川看向傅子淼，只见他再次开口： “他打，谢谢医生。”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有点伤心了。 第五十二章 赵舒川被强制打完针后,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了。出门前，谁也没预想到会遭遇这样的突发状况。往常这个点在学校，赵舒川已经睡下了。血气方刚的年纪, 正是食欲旺盛的时候, 赵舒川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反倒是傅子淼, 似乎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模式。 赵舒川都能猜到，他不在家的时候, 傅子淼一个人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不过令人尴尬的是, 两人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没有任何交流。不是赵舒川不想说话, 而是傅子淼一路的默然令他畏怵。 很快, 赵舒川又发现了另一件令他头疼的事情。 按两人现在的尴尬状况来看, 傅子淼今晚肯定不会来自己房间睡了。 正当赵舒川躺在床上独自黯然神伤时, 房门被人打开。 傅子淼走进来，边走边擦着头发，上半身还没来得及套衣服, 只穿了件短裤。傅子淼的身材没话说, 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一股湿气以及沐浴液的幽香。此时赵舒川完全发挥了视力好的优势，亲眼目睹一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过喉结，再沿着胸肌一路向下，最后延伸到深处消失不见。 明明只是不起眼的一滴小水珠，竟会如此色|情……赵舒川看得一阵心猿意马，表情倒是凛然的很。不过他也留意到，傅子淼的神色又恢复到平日的清朗。 “窗户都不关，不怕打雷了？” 说着，傅子淼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将窗帘拉实。 此时外面又下起了雨, 偶尔伴随一阵炸裂的雷鸣。赵舒川心里惦记着其他事, 险些忘了自己早年立下的“怕打雷”人设。 赵舒川起身下了床，笑着说：“不是还有你么。” 说完，去客厅拿来吹风机。他让傅子淼坐在板凳上，自己则是跪在床上替他吹头发。 赵舒川知道，这意味着，今晚他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已经翻篇了。 关灯后躺在床上，耳边只有雨水浠沥的声响。此时赵舒川的大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先前那个骚|气的小水珠……最后流淌进的地方。 赵舒川不禁被自己的欲|念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如此下|流了？ 很快，他又原谅了自己。在心里不住的自我安慰道：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和深爱的人躺在一起没反应的话，那岂不是不举了？ 黑暗将赵舒川此时脸上的表情以及内心的欲|望统统隐藏起来，直到将内心的邪念全数压制住后，他才幽幽开口：“傅哥儿，你睡了吗？” 傅子淼开口回应他：“没睡。” 赵舒川朝床中间挪了挪：“咱们聊聊天吧。” 傅子淼：“好。” 得到回应后，赵舒川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聊什么。 其实心里有很多话想对傅子淼说，可他又不敢说。他跟傅子淼循序渐进，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不能冒险。 沉默了几秒，傅子淼却开口了：“手还疼吗？” 赵舒川在黑暗中抬了抬手，用满不在乎地口吻说：“小伤而已，早不疼了。” 傅子淼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这只不安分的手放在身侧，“别乱动。” 赵舒川“哦”了一声，下一秒，嘴角缓缓勾起。 “下次别这样了……” 傅子淼声音突然一沉，继续说道：“那东西砸不中我，你没必要替我挡下，还伤了自己。” 赵舒川轻轻一晒，说：“傅哥儿，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有点伤心了。” “砸不中你…” 赵舒川轻轻握了握拳头，“我没办法做出那样的预判和假设。” 第98章 “我挡下它并不是想逞英雄，也不是想向你证明什么。当时我回头看到了你，身体本能的就挡在了你面前。我不管那东西能不能碰到你，只要对你的安全造成威胁，我就不可能放过它。” 说着，赵舒川心一横，一咬牙用受伤的那只手握住了傅子淼的手。见傅子淼并未躲开，也没抽走，暗自吁了口气。 他继续说：“傅哥儿，我现在真的很幸福……真的，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我知道你能感受到的。老实说，当年要不是你收养我，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对我的意义，是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能表述出来的。看到你有危险，我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我真的没办法……” “傅哥儿，你应该能够明白这样的感觉，对吗？” 傅子淼默默闭上眼。 没错，他明白这样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跟少年一样拥有这样纯粹、炙热的感情……只是他最终没能等到那个人的回应罢了。 此时此刻，他没办法再说服自己，对自己强调：赵舒川对自己产生的感情，只不过是年少轻狂。 所以，他能辜负他吗？ 他会辜负他吗？ 对于这样的问题，即便傅子淼此时搜肠刮肚也找不出答案来。 “小川，” 傅子淼干巴巴地开口：“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很多人，你的世界不会只有我一个人经过，你明白吗？” 赵舒川自嘲一笑。看来是自己想当然了，他错了，我以为傅子淼能够明白的，可是傅子淼不明白。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的世界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经过。 可是傅子淼，我的心里一直就只有你一个人啊。 算了，赵舒川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该奢求傅子淼立刻爱上现在的自己，爱上赵舒川。其实他们现在也很好。 赵舒川故作释怀一笑，他说：“我明白。” 傅子淼轻轻摩挲着他手腕处凸起的动脉，“伤口挺深的，看样子会留下疤痕了。” 赵舒川察觉到了什么，却也配合的转移话题。他晒笑道：“男人嘛，身上没几道小伤小疤的，都算不上真男人。” 傅子淼笑了下，“是谁规定男人就得有疤痕？” “这…”赵舒川被问倒了，一时语塞。好在他脑子转的快，回应道：“当然是有疤痕的真男人……的我，规定的。” 突然，他一个侧身，双臂支起身子，脸贴脸，胸口对胸口从傅子淼身上翻过去，躺到了床的另一边。 傅子淼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弄得一怔，问他：“好好的怎么换一边？” 赵舒川重新握住了他的左手，“想摸摸你的纹身。” 说着用指尖轻轻抚摸着傅子淼手背那处皮肤，带着一点虔诚和探究。 傅子淼也没说什么，任由他摸个够。 赵舒川：“等我这伤口好了，要不……我也去纹个图案吧。你纹火，那我就纹水，怎么样啊？” 傅子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别胡闹。” “我没胡闹。” 停顿片刻，赵舒川压低声音道：“你能为他纹，我也能为你留。” *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日更，要不真对不起你们的营养液了，不过字数可能不会每天3000+。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第五十三章 赵舒川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有一天会吃起自己的醋。照目前的进度条来看，想要取代时燚在傅子淼心中的位置，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只不过需要自己付出极大的耐心, 以及死不要脸的魄力。 想想就觉得操|蛋, 他竟然心甘情愿成了自己的备胎。 假期最后一天, 赵舒川照例很早起床，做好早餐。 傅子淼出门前, 赵舒川叫住他。出乎意料, 赵舒川竟然向他索要黄毛的联系方式 傅子淼先是微微一愣, 然后问他：“你要他号码做什么？” 赵舒川轻轻一晒, “怎么？你怕我把他卖了？” 傅子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找出号码给赵舒川发了过去。 “放心吧，我不惹事，更不可能打架, 我就是怕那黄毛烦你。” 怕傅子淼多想, 赵舒川解释说：“他那天不是叫你给他找工作…刚好我认识一汽车修理厂老板。我问过了，他那里现在刚好缺人手，我看看能不能把他介绍过去。” 其实赵舒川想多了，傅子淼压根没防着他，怕他找黄毛的麻烦。 听赵舒川这么一说，傅子淼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挺高兴的。当然，他高兴的原因并不是赵舒川替自己解决了这一问题。他高兴的是，赵舒川连这些事都替自己考虑到了。 老实说，他这些天忙于调查案子, 替表姑儿子找工作这事一直耽搁着。事情虽不大, 始终是他先允诺对方在先。至今还没解决, 多多少少说不过去。昨天表姑还来打电话，话里话外都在打探找工作这件事。虽不至于发愁，可傅子淼心里总归还是惦记着，此时赵舒川的这番话，让他心情格外通畅。 傅子淼下意识的抬手，像以前一样，想要去揉赵舒川的脑袋。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此时的赵舒川俨然已高出自己一个头，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瘦小柔弱的少年了。 赵舒川眼尖，捕捉到他抬起、最后试图放下的手。他抢先一步低下头，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副“求摸摸”的样子……活脱脱就像一只等待着被主人挠痒的撒娇大猫咪。 第99章 傅子淼微微一笑，揉了揉他那头被剪得有些短的头发，说：“那我就先谢谢小川了，辛苦你了。” 等傅子淼出门后不久，赵舒川直接给那号码发去一条短信，约他在北街西城见面。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 ——你是谁？ 赵舒川回他：傅子淼让我联系你的，少废话，爱来不来。 一个小时后，赵舒川开车到了指定地点。透过车窗玻璃，他看到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黄毛男子，斜倚在路边的一处停车指示牌边。男人嘴里叼着根烟，眼睛正盯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跑车上。 毋庸置疑，这人就是他要找的黄毛。赵舒川找了个位置停好车，走回刚才看到黄毛的地方。跑车主人已经把车开走了，黄毛的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跑车远去的方向，不经意的落在迎面朝他走来的赵舒川身上。 赵舒川主动开口：“没想到你来的还挺早。” 黄毛拿掉嘴里的烟，一副不可置信的诧异模样：“怎么……是你？” “要不然你以为是谁？” 赵舒川走到他跟前，冲他抬了抬下巴，“还有烟吗？” 黄毛讪讪地从裤子一侧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出一根给他。 上次跟赵舒川单挑，结果被秒ko，他多少有些畏惧赵舒川。在他眼里，赵舒川人高马大压迫感十足，一身痞气有种电影里那种□□太子哥的派头，这种人惹不起。 见他呆愣着，赵舒川有些不耐烦，“只给烟不给火？” 黄毛只好又摸出打火机，毕恭毕敬抬起手，作势要为他点烟。赵舒川一把从他手里夺走了打火机，点着后吸了口缓缓吐出烟雾。 “长话短说，我是替我傅哥儿来关照你的。” 说着，赵舒川垂下眸子看了黄毛一眼，问：“你叫什么？” “罗小山。” “多大？” “二十” “不上学了？” “打伤同学被学校…开除了。” 赵舒川挑了挑眉，揶揄道：“就你这身手还能打伤别人？被你打伤的那人今年上二年级吧。” 罗小山低着头，心里有气却又不敢说什么。 这次赵舒川仔仔细细地将黄毛上下打量了一遍…… 尽管染了一头流里流气地黄毛，吸着二十块钱一包的烟，年纪也跟现在的自己相仿，赵舒川一眼就将人看透了。阅历浅薄，还没怎么吃过苦头，这种楞头巴脑的二逼青年要是孤身闯社会，没学历脾气还大，最终无非两种结果： 不是失手把人打死，就是被人打死。 赵舒川又吸了口烟，接着将烟摁灭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跟上。” 对赵舒川的出现，罗小山一肚子疑惑，但又不敢不听他的话。再说现在是白天，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罗小山跟着赵舒川上了他的车，赵舒川启动车辆，也没说要去哪里。鉴于赵舒川没开口，罗小山也不敢问什么。 车即将到达目的地，赵舒川终于开口了，他说：“修车会吗？” 罗小山点点头，“会，我专业是汽修。” 赵舒川这才反应过来，罗小山之前念的是职高。 “那正好，这里有份修车的工作，工资待遇还不错，具体事宜老板到时候会告诉你。” 赵舒川转头看了罗小山一眼，“能干吗？” 罗小山快速点点头，“能。” “那我丑话说在前，你要干就好好干，别到时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汽车修理厂老板我认识，要是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赵舒川故意咬重“疼爱”两字，嘴角还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罗小山看着他咽了口口水，捣蒜般的点着头。 到了汽修厂，赵舒川跟老板打好了招呼，将罗小山交给对方。 临走前，他对罗小山说：“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别去烦我傅哥儿知道吗？” 罗小山点头。 迟疑片刻罗小山还是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你…为什么帮我？” 赵舒川眯了眯眼，开口：“因为我这人博爱。” 罗小山皱眉。 赵舒川嗤笑，“这话你也信？” 片刻，他淡淡道：“我帮你，只是看在你是傅子淼亲戚的份上。” “你放心，我不需要你的任何回报和感谢。你记住，路是你自己的，怎么走是你自己的事，走不了就算是爬也要爬完。别总妄想站在原地等待别人的施舍过活，那样的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 说完这句话后，赵舒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傅哥儿，我……对不起你。 第五十四章 将罗小山的事情解决后, 赵舒川回家补了个觉。昨晚跟傅子淼聊完后，后半夜他压根就没睡着。 赵舒川这一觉直接睡到中午十二点，醒来后看手机, 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 都是罗芮侠打来的。 正当他准备拨过去的时候, 就听到一阵敲门声。光是听这敲门的频率, 赵舒川就猜到来人是谁了。 门一开，罗芮侠一手拖着行李箱, 另外一只手还拿着一个吃了大半的甜筒。 看到赵舒川的第一眼, 罗芮侠直接开口：“赵舒川你大…” 赵舒川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警告味儿十足。 罗芮侠硬生生的将后面的字咽了回去, 改口继续道：“…弟弟我来看你了。” 第100章 赵舒川没理他, 径直走到冰箱边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 “我听猴子他们说, 你们下午还有集训。”罗芮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哥哥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赵舒川用手背蹭了蹭嘴角，开口道：“马上走, 我先去收拾。” 话刚说完, 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是傅子淼打来的。 赵舒川刚才那点起床气瞬间消散，嘴角不自禁的扬起，和适才简直判若两人 “傅哥儿。” 罗芮侠在一旁见识到他变脸如此之外，一阵鄙夷。然后对着那吃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甜筒，有模有样的学起赵舒川的口吻：“傅哥…儿…” 随即做出呕吐状。 赵舒川拿起抱枕，掷在他身上。 傅子淼听到两人打闹的声响，“大侠也在？” “嗯，他来等我, 跟我一起走。” 说着, 赵舒川走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要带走的东西不多，却像是收不完。 傅子淼：“几点的票？” 赵舒川：“还没买，打算到那儿在买。” 傅子淼：“我十分钟左右到家，一会送你们去高铁站。” 赵舒川脸色的笑意加深，“嗯，等你。” 赵舒川这一走，估计要等放暑假才能回来了，那也是两个多月后得事了。和罗芮侠大包小箱不同，这次回来赵舒川并没带多少东西，就背着个包，里面有一些证件银行卡、充电器以及两身换洗的衣服。 进站之前，赵舒川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 他回头笑着对傅子淼说： “我走了啊，傅哥儿。” 傅子淼单手插在裤子一侧的口袋中，冲他笑了笑。 明明只是一个微笑，却让赵舒川的心瞬间沦陷，他有些失神…… 人山人海，不时会有目光落在傅子淼的身上。傅子淼就是这样，无论他走到哪里，出众的外表和独特的气质总会无意招惹了别人，让人挪不开眼。 赵舒川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矫情，故作轻松道：“我对你也没啥要求，就是……” 赵舒川盯着傅子淼，说：“一定要好好吃饭，别太累。我傅哥儿这么帅，你可别把他累成小老头了。” 傅子淼笑了下，“不会的。” 赵舒川深深地看着他，终于一咬牙：“那我……进去了。” “嗯。” 眼见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罗芮侠在旁边催他。 过了安检门上了手扶电梯，赵舒川回头寻找傅子淼的身影，就见他仍站在原地。 两人就这样隔空对视…… 直到视线里终于没了这个人，赵舒川才淡淡地收回目光。 罗芮侠在一旁终于忍不住了，“干嘛呢哥哥……又不是不回来了。“ 赵舒川瞥了他一眼，“管得着？” 罗芮侠低头一边玩手机一边说：啧啧，你怎么每次去学校都弄得像是要去伊拉克打|仗似的？还玩一步三回头……我看你刚才那眼神，是恨不得把傅哥打包带走吧。” 赵舒川心情不好，懒得搭腔，找了处空位坐下假寐。罗芮侠坐在他旁边，识趣的闭了嘴玩自己的手机。 到学校后，除了没回家的迟虎，宿舍里其余两人也到了。宋子昱将带来的家乡特产分给他们，陈笙也带了特产。赵舒川看着桌上堆的一小堆东西，有些过意不去。 “那我今晚请大家吃饭吧。” 宋子昱倒也不客气，“别今晚了，还是改在这周六吧。到时候再叫上大侠他们，人多热闹些。” 赵舒川说行。 集训结束后回到宿舍，赵舒川洗了手从包里去翻衣服准备洗澡，翻着翻着竟发现包里多出了一条内裤。 赵舒川一眼就认出这内裤不是自己的，而是傅子淼的，因为他见傅子淼穿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傅子淼的内裤，呃…虽然有些猥|琐。 一想到傅子淼曾经穿过它，而这块布料曾经包裹着傅子淼的某个部位……赵舒川耳根一热，反应过来后，于是在心里大骂了自己三遍：下流！ 宋子昱经过他位置，见他手里拿着条内裤出神，就问：“赵帅？你干嘛盯着一条内裤发呆啊？” “我在想应该穿哪条。” 说着，赵舒川不动神色地将内裤放回去，拿上自己的那条走进浴室。 熄灯前，赵舒川还是忍不住给傅子淼打了个电话，也算是突击检查他有没有遵循自己的嘱托，好好吃饭。去往天台的那扇铁门被上了锁，以防止有人上去后意外坠楼。室友都在忙各自的事情，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赵舒川去了阳台，顺手还关了门。 傅子淼很快就接了。 赵舒川问他：“吃饭了吗？” 傅子淼：“嗯，在单位吃过了。” 赵舒川：“还没下班？” 傅子淼：“刚到家。” 赵舒川心想，要是自己没打来这个电话，傅子淼这时候应该就去洗澡了，然后……就会发现自己的内裤莫名失踪… 赵舒川之所以打这个电话，除了想听听傅子淼的声音之外，还有就是…想主动“投案自首”。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傅哥儿，我……对不起你。” 电话那头的傅子淼明显愣了一下：“小川，发生什么事了？” 赵舒川一直手搭在栏杆上，开口道：“今天出门前我收拾东西，不小心顺走了你一条内裤。” 第101章 傅子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接着轻笑了声，说：“还以为是什么事…就先放你哪儿，下次带回来就好。” 赵舒川不敢说，他还对着他的内裤想入非非，顺道还意|淫了一下。简直不要太下流，太罪恶。 赵舒川煞有介事地说：“傅哥儿你放心，我会把它保护好的。等下回交你手上时，它绝对比你穿的时候还要新。” 傅子淼是笑点极高得人，此时却被他的说话方式给逗笑了，他对着电话那头的活宝说：“把你自己保护好就行。” 和傅子淼通完电话后不久，宿舍就熄灯了。赵舒川躺在床上，宋子昱陈笙和迟虎在聊他们最近在追的一部美剧。赵舒川丝毫没将几人的谈话听进去，他在想以前，想现在，想将来，想傅子淼。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笑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正一点一点追上傅子淼的脚步。他不再像之前那般害怕，害怕傅子淼不爱他，害怕他不要他，害怕他不接受自己的爱。赵舒川心想：他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老天是公平的，让他有了重生的机会，死亡都分不开他们，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种意识的分野调动起赵舒川心底最原始的、也是最强烈的炙热。里面包裹着的，是他对傅子淼不顾一切的真心。 快了，就快了。 傅子淼，你再等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别动，让我劫个色。 第五十五章 时光如风过耳, 三年的时间一闪而逝。 大四上半年的学业接近尾声，学生在校期间体能训练依旧每天进行，从未间断。下个月有场全国性的手|枪射击比赛, 将在z市举行, 参赛者面向各个警校的在校生。赵舒川曾代表学校参加过两次, 每次都是冠军。若是不出意外，今年的比赛还是赵舒川去参加。 这天下午集训结束后, 赵舒川被队长叫去办公室, 填了一份关于参赛申请的书面材料。结束后, 队长并未急着让他走, 而是旁敲侧击的问了些问题。在回答每个问题之前, 赵舒川都先在心里迅速的过了一遍, 然后挑拣着合适的词汇去回复。 似乎是话说得有些多，队长喝了口茶，又将吃进嘴里的茶叶吐回杯子里。 然后又接着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赵舒川不笨, 知道队长话里有话, 也懒得再陪他兜圈子，索信开门见山的说：“队长，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 队长缓缓抬起眼皮，浅褐色的眸子不深不浅的盯着面前的学生，片刻他笑了声，开口道：“那我就直说了。” “有个人想见你。”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 几乎是同一时间，赵舒川转过头，将目光淡淡的落在门口。待他看清来人后, 一瞬间, 心里闪过一丝惊愕, 不过很快便又归于平静。 因为此人他曾经见过，不仅见过，还算认识。 来人正是几年前，傅子淼因受伤住院的那会儿，前来探望他的沈煜明，沈队。 队长起身跟沈队握了握手，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后，沈煜明转眸看向赵舒川。 “还记得我吗？” 沈煜明问。 “记得，您是沈队，我们以前见过。” 沈煜明用他那双深色的眼睛，饶有兴趣的将赵舒川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都长这么高了…不错，一表人才。” 赵舒川微微低着头没说话。 “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有…” 沈煜明思索片刻后，继续道：“…五年了吧？” 赵舒川点头：“是的。” 这时，队长在一旁打断他们。 “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吧。” 队长走后，沈队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口。淼淼升起地烟雾暂时冲淡了男人的五官，等烟雾散退后，沈煜明开口了：“刚才你们队长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你还没回答。” 赵舒川不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不好说什么。他想了想，然后回应：“回天城。” “那你知不知道…等你们毕业后，分配的实习单位可由不得你们挑。上级具体怎么安排，你们就要怎么服从。” “知道…” 赵舒川老神在在的说：“我会服从上级的一切安排。” 赵舒川嘴上这么说，却在心里腹诽：服从他奶奶的腿毛！到时候老子就要回天城，天王老子都别想拦住我，谁敢拦我就敢烧了他腿毛！ 沈煜明将烟灰弹进烟灰缸中，笑了笑说：“我这里有个案子，你有兴趣看吗？” 赵舒川：“什么案子？” “有兴趣就好。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沈煜明将烟头摁灭，接着说：“我叫沈煜明，现任天城市刑警大队队长。” *** 赵舒川从办公室出来后直接回了宿舍。 他现在实在没什么胃口，一路上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一些尸体的照片，以及刚才沈煜明对他说过的话。 和赵舒川起初猜想的一样，沈煜明这次找他的目的并不单纯。可他没猜到的是，沈煜明竟然想找他做自己的线人，也就是俗称的“卧底”。 至于沈煜明提到的那件案子，赵舒川去年就在新闻里听到过。当时新闻媒体对于该案件的报道不是很全面，看得出来，警方当时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之后电视新闻或者网络平台上，也再无任何有关这起案件的后续报道。 第102章 至于原因也不难猜到。 说白了就是因为案件的特殊性，当时网络发达，舆论的力量容易引起社会恐慌，所以新闻报社以及各大网络平台很可能被上面的人施压，不让继续报道该案件。至于警方最终是否查出凶手，也不得而知。 赵舒川想起沈煜明最后跟他说的那些话： “你回去想想再给我答复。至于子淼那边……我可以破例允许你跟他坦白。” “决定权在你手上，如果你同意了，身为警察，我相信子淼会理解你的。” 赵舒川在心里冷笑…… 傅子淼当然会理解。 可正是因为理解，所以他不可能同意自己去做卧底。 赵舒川回到宿舍后，发现室友们都不在。 应该去食堂吃饭了。 赵舒川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屏幕立刻弹出微信消息的窗口。是宋子昱发来的，问他要不要带饭。 赵舒川回复后，退出聊天窗口。犹疑了几秒，打开傅子淼的聊天窗口，反复删删减减输入了一段话。 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始终都按不下去。 最终赵舒川还是删除了聊天框里的所有内容，重新输入一段文字： [我这周回来。] 傅子淼很快就回复了。 [好，到时候我去高铁站接你。] 然而赵舒川最终还是没等到周末。周五完集训结束后，他回了趟宿舍洗了澡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高铁站。等他到了天城，傅子淼还没下班，赵舒川自己打车回到家，也没告诉傅子淼自己提前回来了。 等傅子淼晚上下班回家开门时，在客厅做俯卧撑的赵舒川耳尖，一听到有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关了灯。 等傅子淼开门进屋的刹那间，立刻察觉到了什么。虽然眼前漆黑一片，可傅子淼毕竟做了多年的刑警，警觉性以及预判危险的能力早已刻在骨子里。等他想要进一步动作时，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拽回屋里，还未反应过来，后背已经重重砸在门上。 “不许动。” 傅子淼正准备抬脚攻击，可听到声音后，又及时刹住了。 因为他听出了是谁。 赵舒川将两臂按在门上，傅子淼就在他两臂之间，他低下头，在一片漆黑的阻碍中凭借直觉去找那双清冷深邃的眸子。 赵舒川磨了磨牙，接着开口说：“别动，让我劫个色。”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你不怕他哪天被人抢走了？ 第五十六章 傅子淼将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整个人以一个十分放松的姿势靠在门上，车钥匙在他手里发出微弱的金属碰撞声。 他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竟然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压门上调戏。 在等对方回应的赵舒川, 随即就听到一声浅笑。 黑暗向来是调情的高手, 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里, 赵舒川双臂仍撑在门上，不一会手心已经起了一层黏腻的汗。 傅子淼, 天知道我现在多想吻你。 喉咙上下滚动……赵舒川无声的咽了口口水, 还好有两人的心跳声替他掩盖。 傅子淼伸手抵着赵舒川的胸口, 想了想, 还是只轻轻推了他一下, 接着饶有兴味地开口： “玩够了吗？小、孩” 傅子淼故意咬重“小孩”二字, 语气颇有玩味的成分。 小孩赵舒川吸了口气，彻底清醒过来。是选择做流氓还是小孩，仅仅是他一念之间的事。 赵舒川终于收回手臂, “啪”的一下打开了灯。 “不好玩。” 赵舒川撇了撇嘴, 有些扫兴的说：“你怎么不害怕，或者……稍微反抗一下也行。” 傅子淼俯身去换鞋，“做了这么多年刑警，要是连最基本的反应能力和判断力都没，那我岂不是在浪费国家资源。” “那…万一刚才真的是入室抢劫的歹徒，你会怎么做？” 傅子淼换好鞋，转过身来看着赵舒川淡淡开口：“没有这个万一。” 赵舒川耸耸肩。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你明天才回来，怎么提前回来了？” “太想见你了啊，我怕你忙就没给你打电话了。” 说着, 赵舒川话锋一转, “对了, 闫哥今天给我打电话，问我俩有没有时间，明天是星星和月月的生日，想一起吃个饭。” 星星和月月是闫昊的一对儿女，顾名思义，一个是他的星星，一个是他的月亮，至于他老婆，则是他的天。当时闫昊给孩子取名字时，翻了大半个月的字典，最后终于定下来了。儿子叫闫星星，女儿叫闫月亮。他老婆当时说什么都不同意，觉得太土味了，尤其是女儿的名字，这年头哪有女孩名字叫月亮的，这跟叫“甜妞”“宝蛋”“小花”有什么区别。于是闫昊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终于让老婆松了口，不过在原名字的基础上各去掉一个字。 最后，儿子叫闫星，女儿叫闫月。 傅子淼想了想，说：“那我明天争取早点下班，到时候…” 赵舒川打断他：“到时候我去你们单位接你。所以…明天早上也是我送你。反正我明天也没事，当一天专属司机也不错。” 傅子淼笑了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第二天临近下班时间，傅子淼就收到了赵舒川发来的消息，跟他说自己就在他们单位对面的咖啡店等他。在来的路上，赵舒川已经去蛋糕店取了蛋糕。蛋糕是他早上送完傅子淼后，特意去蛋糕店提前预定的。至于礼物，是他在室友群里发了一则征询意见的消息，然后经过几人商讨后定下来的。 第103章 闫昊家两年前就搬到天城市中心，离傅子淼家一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和市局就离得就更近了，加上堵车也就花了四十分钟左右。 等到了闫昊家门外摁下门铃，开门的是闫昊五岁的儿子，一看到傅子淼和赵舒川，小家伙的两只大眼睛里瞬间像是掉了两颗星星。 “哥哥，叔叔。” 小闫星上前一把抱住赵舒川的小腿，赵舒川左手提着蛋糕，他用另一只手将小不点从自己腿上扯开，蹲下来将这个一身奶气的小团子抱起来。正在客厅里玩的小闫月听到了声响，立刻扔掉手里的玩具熊，撒着欢的朝他们跑来，被傅子淼中途截下抱了起来。 这俩小家伙从小就十分喜爱这个“哥哥”和“叔叔”，每次赵舒川和傅子淼一来，两人都要争宠，轮流让这俩人抱，谁也不让谁。 “哥哥，哥哥，你来看星星吗？星星好想你呀。” 赵舒川将蛋糕放在一边，抬手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来，告诉哥哥你有多想我？” 小闫星抬起稚嫩的小手，比了个手势，“有这么想，这么多哦。” 赵舒川被这小家伙逗笑了，“这么多啊。” “月月也想哥哥，” 被傅子淼抱在手里的小闫月不甘示弱的说，“月月还很想很想傅叔叔，有很多很多的想” 一向不苟言笑的傅子淼嘴角上扬，露出难得的温和笑容。 闫昊和老婆从厨房出来，他老婆笑着打招呼。 “来啦。” 傅子淼“嗯”了一声。 赵舒川笑着回应：“嫂子好，” 闫昊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此时此刻正在别的野男人怀里，醋意大发，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对着自己的小棉袄说：“来让爸爸抱抱，你傅叔叔累了。” 小闫月摇头，奶声奶气的拒绝了爸爸。“月月不要爸爸，月月就要傅叔叔抱抱。” 闫昊扎心一般的捂住心口，险些吐血。 闫昊老婆端来两杯水，冲老公道：“抱什么抱，你还不去厨房看着锅。” 闫昊：“遵命。” 晚饭结束后，两个孩子吵着要吃蛋糕。赵舒川一手抱一个，给他们分蛋糕。闫昊老婆去厨房忙碌，闫昊提着一罐啤酒和一罐凉茶去阳台找傅子淼聊天。 闫昊问：“喝哪个？” 傅子淼从他手里拿走那罐凉茶，“谢了。” 闫昊一口气喝了大半罐的啤酒，是真的渴了。 他用手肘撞了傅子淼肩旁一下，“唉，最近怎么样啊？“ 傅子淼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闫昊：“还是一个人？” 傅子淼淡淡的转过头，不再看他，也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你都三十好几快奔四的人了，就一点不想找个人陪你？兄弟，你不会真打算孤独终老吧？你要认清事实，越老越不值钱。” 闫昊转念一想，又改口：“哦，不对……你现在有小川了，不一样了，你可是一直把他当亲儿子养着，错了错了…是比亲儿子还亲。“ 傅子淼喝了口凉茶，说：“跟小川没关系，别胡说。” 闫昊挑了挑眉，说：“没看那孩子多在意你么？即便我不是gay，我都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 傅子淼淡淡问。 “当然是看出他对你的感情不一般啊。” 闫昊嗤笑一声，傅子淼，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永远记得，你第一次带他来见我，当时他看我的那个眼神，真恨不得把我一口吞了。一开始我觉得奇怪，后来琢磨琢磨才回味过来。” 傅子淼眸色渐沉，宛如夜色下的湖面，一眼望不到底。 闫昊看着傅子淼清冷的侧脸道：“在认识小川之前，你是一个人，认识他之后，这么多年你还是一个人。我讲难听点，就我这等货色都能找到你嫂子这样的天仙，凭你傅子淼的条件想找个人找不着？傅子淼，你敢对天发誓你不是因为小川才单着？” 闫昊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也只有小川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他想要什么你不给？你也别不承认，我就从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可以啊傅子淼，玩养.成，啧啧，你心可真够深的。” “闭嘴。” 傅子淼冷冷开口。 闫昊举手做投降状，“好好，我不说你，我说小川…说小川可以吧。” “现在小川也长大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我可提醒你一句，小川这小子越长越帅，绝对比得过你当年年轻时的姿色，现在外头优秀姑娘那么多，你不怕他哪天被人抢走了？” 听他这么说，傅子淼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 沉默片刻，他沉吟道：“闫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小川…” 闫昊等他下文。 傅子淼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像是沉浮在城市边缘的萤火，和天上的繁星一样，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距离，一时之间竟让人无限怅然。 “我们之间的事你别管。” 闫昊气节，见傅子淼憋了半天，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好好，我不管。” 犹疑片刻后，傅子淼再次开口：“这些话你别在小川面前说。” “用得着你说？” 闫昊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因为小川才单着？” 傅子淼喝了口凉茶，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闫昊只好叹气作罢。 第104章 “老傅啊，你要是心里真没他，就别再继续给他希望了。这小狼崽万一哪天发疯了，你可应付不了他。” 傅子淼冷着脸不作声。 赵舒川转身朝客厅走，小闫月一把抱住他的腿，“哥哥，你快来陪我们玩呀。” 赵舒川蹲下来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说，“好啊。” 闫昊一双儿女许久没见过赵舒川和傅子淼了，直到小家伙们玩累睡着了，他们才得以脱身离开。回去的路上，还是赵舒川开的车。 赵舒川似乎今晚兴致很高，回去的路上喋喋不休，跟傅子淼聊着自己在警校跟室友们的一些趣事。 赵舒川还将自己下个月即将代表学校参加今年的射|击比赛的事也告诉了傅子淼，并称到时候一定再拿一个冠军回来。 这几年，赵舒川房间的置物柜上摆满了各个比赛的奖杯。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和实力，向傅子淼证明他在成长，他没有一刻不在追赶傅子淼的步伐。 然而赵舒川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多久回去，这些奖杯上都没有灰尘的痕迹。 在傅子淼心里，赵舒川一直都是他最优秀的少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第五十七章 室友们发现, 赵舒川放完假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比以前更让人难以接近。之前偶尔还跟室友一起开开玩笑，现在他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至于他的心结, 只有他自己知道, 就连最会看人的陈笙, 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宋子昱暗自观察了赵舒川一段时间，发现他最近也不跟“女朋友”打电话了, 于是将他最近的反常归结于失恋了。在这天集训结束后, 宋子昱跑去校内超买了几罐啤酒, 用外套包着带进宿舍, 一进门就看到刚从食堂回来的陈笙。 陈笙见他怀里抱着衣服, 便问：“鬼鬼祟祟的干嘛？” “我这不是为了赵帅么…他这几天心情不好, 估计失恋了，我陪他借酒消消愁。” 宋子昱将裹在衣服里的啤酒一罐一罐拿出来，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 真没想到赵帅也会失恋, 这让我这单身二十几年的丑.逼情何以堪。” 陈笙知道宋子昱这人一贯没心没肺，于是提醒他：“老赵不是你能劝的人，你别去烦他了。” 宋子昱凑到他跟前，“那你知道他最近咋了？怎么冷冰冰的，我都不敢和他说话。” 陈笙嫌弃的将一身臭汗的宋子昱推开，“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这时迟虎推门进来，“什么蛔虫？谁要吃蛔虫？” 宋子昱说：“你苹果吃多了把脑子吃成苹果了吧。” 迟虎走过去将宋子昱放倒，两人打闹了会儿, 宋子昱问：“赵帅呢？又在给自己加训呢？” “可不是,”迟虎说, “川那身肌肉可不是白长的，真牛逼！唉你们说，他不会是打算进特种部队吧？就他现在那体能，全校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可以跟他相抗衡的。” 陈笙打断两人，“我看你俩该干嘛干嘛去，少操心他了。” 陈笙说的没错，赵舒川不是能劝的人，更不需要他们操心，没人知道这些天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拼命训练的赵舒川无非在给自己找个发泄的端口。他想将内心的所有不畅随着汗水蒸发掉，可惜他做不好。在过量的体能训练面前，他能调整呼吸，能改变每个动作的节奏，能预判并躲过面前的障碍物，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怎么告诉傅子淼，自己准备去做卧底的这件事。 他在想傅子淼听到后的表情和反应，在想傅子淼对这件事会持有什么样的态度，甚至想过他们可能会为此大吵一架，而自己会被傅子淼赶出来，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赵舒川并非故意将结果朝极端化臆测，因为他换位思考过，如果是傅子淼去当卧底，他会不会支持他？ 答案显然是不会。 有时候理智在感情面前都是狗屁，在涉及到生命安全的问题上，赵舒川不会选择做个善解人意的爱人，更何况他还不是傅子淼的爱人。他能被对方恨一辈子，可他不能失去傅子淼。现在他们的角色完全颠倒过来，凭他对傅子淼的了解，他想…傅子淼只会跟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罢了。 结束后回宿舍洗了澡，从浴室出来，他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件短裤。宋子昱和迟虎两人一直盯着他看，那甩都甩不掉的目光终于让他有了一丝不耐烦。 “有话直说好吗？我既不聋又不哑，至于让你们说个话都顾及半天吗？” 你最近看着挺惆怅的。” 在看书的陈笙突然开口，说话时目光仍停留在书页上。 既然陈笙第一个带头说了开场白，宋子昱也试探性的开口：““那个…我有酒，你有故事吗？你要倾诉对象的话，我是最佳人选。” “要不...吃个苹果？”迟虎从桌上拿起一个苹果，“ 专家说吃苹果可以排解消极情绪。” 陈笙叹了口气，他觉得这俩人不开口比开口好。 赵舒川面无表情的擦着湿漉的头发，肌肉的线条随着他的动作时而紧绷时而舒展，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灯光下又冷又酷。 几秒后，他终于还是绷不住笑了。 “你们有病吧，” 赵舒川一把将毛巾扔在宋子昱身上，脸上露出少年该有的神色。 第105章 他从衣柜里翻出t恤套上，“我也就几天没跟你们一起吃饭，一个个的没事找事……至于吗？” 宋子昱将毛巾扔给他，“你一天到晚板着脸，就你这面相，在我们老家统称为‘寡妇脸’…嘁，鬼知道你是真没事假没事啊，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赵舒川勾了勾嘴角，“不劳费心，我跟我对象好着呢。” 关灯后，赵舒川躺在床毫无睡意。 室友们的关心，对他来说多少有些触动。他也是从他们这个年纪走过来的，明白他们什么心思。想了想自己这些天的确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 现在在他心里无非两个问题。第一：去不去做卧底？第二：怎么说服傅子淼同意自己去做卧底？ 其实有了第二个问题，就已经有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不觉又想起那晚傅子淼跟闫昊在阳台说的那番话。 傅子淼不爱自己，这是不争的事实。赵舒川甚至有些赌气的想：既然你不爱我，那也没权干涉我。 可他对傅子淼说不出这样的话。 第二天下午集训结束后他请假回了天城。回到家用钥匙开了门，灯光铺满客厅的瞬间，他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傅子淼。 这是赵舒川头一次见他脸色如此阴沉。 赵舒川：“怎么不开灯？” “你要当卧底？” 傅子淼突问。 赵舒川微微一怔，他抬眼迅速看向傅子淼。 “你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子淼显然是真生气了，语气毫无温度。 赵舒川面对着傅子淼，坐到他对面的茶几上，四目相对。 他弓着腰，含着笑说：“那我现在告诉你行吗？” 傅子淼冰冷而绝然开口：“我不同意，绝对不同意！” 赵舒川：“为什么？你是觉得我不行？没那能力？” 傅子淼突然站起来，“因为我不能失去你。” 赵舒川听到这句话，明显怔了一下。 傅子淼继续说：“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亲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选错路，你到底清不清楚做卧底会有什么后果，有几个卧底能活到最后？” 赵舒川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傅子淼前一句话上。 亲弟弟？ 赵舒川莫名生出一股恶念，他冷笑一声，“你把我当亲弟弟又怎么样？” 说着，赵舒川缓缓站起来，面对面迎着傅子淼冷刃般的视线，接着冷冷开口： “可我从来没当你是我亲哥。” “傅子淼，你知道这几年里，我有过无数次想要吻你的念头吗？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有想着你，才能好好摇出来。我他妈不喜欢男的却想上|你，你知道吗？” 傅子淼紧拧眉头，眼底的怒意像是顺风的火焰愈烧愈烈。 赵舒川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都已经撕破脸皮了也不要什么体面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垃圾，让傅子淼好好看清楚也好。 “你现在跟我说你一直把我当亲弟弟，是想要我感激你吗？” 赵舒川缓缓逼近傅子淼，“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了你就活不下去了？” 傅子淼目光冷冽，死死的盯着赵舒川。一瞬间，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又熟悉又陌生。 该说的也说了，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赵舒川转身往门边走。 门开了，他突然停下，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我爱你吗？你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你不该让我带着梦爱你这么久，现在又要把我的梦破碎掉。” 赵舒川闭了闭眼，“傅子淼，你真的……太残忍了。” 他松了手，门咯吱一声关上，将身后的傅子淼和自己彻底分在了不同的空间里，那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永无畏惧的守望，难以割舍的不甘，以及看到傅子淼冷酷决绝面孔的哑然，在门合上的刹那间全部挤进赵舒川的大脑。 锥心刺骨的钝痛像是水纹一样在心底潋开…… 赵舒川的脚在门外生了根，他猛地转身，那扇曾被自己无数次打开又关上的门，突然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像是阳光折射在放大镜上，在白色纸张上烫出了一个黑洞，那黑洞越来越大即将占领他整个眼球，灼烧的刺痛感袭击着他的大脑…… 赵舒川逃离似的从噩梦中睁开了眼。 他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海底浮上来，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浸湿了，就连掌心都是汗。 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傅子淼，黑漆漆一片跟掉下来似的，室友们都睡熟了，耳边清晰的传来呼噜声。 刚才那一切简直太他妈真实了！赵舒川好半天才分清现实和梦境。 好险，他差点就…… 逐渐平息下来的赵舒川有了一种险象环生的错觉。， 好在只是一场梦。 赵舒川将手盖在眼睛上，却摸到眼眶周围湿濡的一片。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我得给他一个交代。雁闪亭 第五十八章 今年的射击大赛开始了, 赛时两天，此次参赛选手一共一百零六人，选手的实力与去年相比明显上升了一个等级。经过层层淘汰, 最终八人晋级。而赵舒川最后果然说到做到, 拿了冠军。 赛后他面无表情的上台领奖, 看着台下人群骚动，每个人脸上都拥有各自的表情……赵舒川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跟大家不在同一空间。 第106章 季军和亚军走过来跟他握手, 都是其他警校的学生, 脸上挂着无害的笑容, 眼里含着难掩的艳羡和佩服。赵舒川礼貌性伸手回应, 对于名次并未有太多波澜。 其实对他而言, 这次比赛的意义仅仅只是他答应了傅子淼要拿冠军而已。 回校后, 看着赵舒川用塑料袋提回来的奖杯，宋子昱他们大呼牛逼。赵舒川换好衣服本想去操场跑几圈，宋子昱嚷着要他请吃饭。 赵舒川想了想说好。 第二天集训结束, 赵舒川被队长叫去办公室, 可他见到的不是队长，是沈队。 沈煜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指尖夹着烟。 做刑警多年，沈煜鸣习惯了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 “想的怎么样了？” 赵舒川也是爽快的人，他直接给了答案：“我做。” 沈煜鸣朝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青年投去欣赏的目光，他说：“我果然没看错人。” 赵舒川挑了挑眉说：“您先别急着赞赏我，我有个条件。” 沈煜鸣对他的话并没感到意外，烟嗓里发出一声爽朗的笑，“我还怕你没条件。” 半小时后赵舒川从办公室出来, 心里犹如落了颗石头。 虽然前方还有更大的巨石挡在他前面, 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挪走它……不过不要紧, 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的时间，路上很多人。赵舒川漫不经心的走着，心里正盘算着下一步，不经意的抬眼刚好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几个人，脑子里迅速拟定出一个计划。 赵舒川好歹还算是有良心的人，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眉眼间的冷冽不自觉降了几分。 与对面那名学生擦肩而过时，那人提前让出了一段距离，不至于撞到。可赵舒川偏要撞向他，肩膀的肌肉跟沙包一样，那人直接被弹开。 赵舒川知道，这种小男生的怒火很容易就能挑起。 果不其然，男生见赵舒川没有停下道歉的意思，瞬间恼怒。 “喂！眼瞎啊！你撞人了！” 赵舒川置若罔闻，气定神闲继续朝前走。 男生快步走到他前面，推了他一下，“你聋了？我说你撞人了没听见么？” 赵舒川定眼看了那男生一眼，心里默念了一句：抱歉了，小兄弟。 下一秒就朝那人挥去拳头。 一个星期后，赵舒川就接到了被学校开除的通知。 他在宿舍收拾东西，将一些生活用品都留给了室友，只带走了自己的衣服和学校发的两套警服。 室友站在他旁边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 在校内打架情节确实严重，可还不至于到开除的地步。 至于其中的原因，只有赵舒川自己清楚。 赵舒川托着行李箱走出学校的大门，室友站在那里，谁都没开口，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着对面红着眼的三人，赵舒川心底生出了一丝不舍。 “你们加油，可千万别学我，以后出来都是要为社会做贡献的人名警察。” 说完这句话，他朝三人敬了个军礼。而宋子昱他们，也同样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回敬。 最终赵舒川还是走了，头都没回，看似毫无眷恋。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宋子昱，迟虎以及陈笙心里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赵舒川直接回了天城，将行李送回家后，他又打车去了北街的一条老街城。那里被破旧斑驳的集体居民楼覆盖，四通八达的老街贯穿整片区域，容纳了所有肮脏、混乱、破败以及廉价气息的繁华。 赵舒川和沈煜鸣约在一个充斥着年代感的居民楼天台见面。等他到了那里，沈煜鸣已经来了，脚下有三根被鞋底碾压过的烟头 忽然刮来的一阵风险些掀掉赵舒川头上的鸭舌帽，他压了压帽檐。 “沈队。” 沈煜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 “这份资料你带回去看，里面是你新身份的所有信息，你要一字不漏全部背下来，至于背到什么程度就不用我说了吧。” 赵舒川伸手接过文件袋，揣进怀里。 沈煜鸣又补充道：“看完后别忘了把它烧掉。” 赵舒川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后联系…” 赵舒川话没说完，就被沈煜鸣打断：“里面有部电话，以后我们联系就用上面的号码。这个号码只有我知道，也只能我一个人知道，明白吗？” 赵舒川抬眼道：“明白。” “从今天开始，你要暂时忘掉过去，忘掉你是赵舒川，忘掉你是一名警察。” “沈队，” 赵舒川打断他道，“能从明天开始吗？” 沈煜鸣皱眉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赵舒川垂了垂眼睫，开口：“这事我还没告诉傅哥儿……我得给他一个交代。” 沈煜鸣挑眉看了他片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可想了想又咽回去了。改口道：“你还是尽快处理好。” 赵舒川低低的开口：“我明白。” ———— 晚上傅子淼回到家，一进屋就闻到满屋子得菜香。 厨房里，身高接近一米九一的赵舒川腰间系着围裙，微弓着背在颠锅，乍一眼看有些突兀。燃气灶上扑腾的火光沾在他脸上，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映的柔和。 赵舒川回来没提前说，傅子淼看到他在家多少有些意外。 傅子淼脱掉外套，一边卷着袖子一边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第107章 “没有，坐等吃饭就行。” 说完空出一只手，将傅子淼推出厨房。 自从赵舒川念了警校，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就少了，傅子淼平时也很少在家里开火。 饭后，赵舒川主动提出要给傅子淼剪头发，剪完后他们搬来椅子，坐在阳台上吹着夜风喝着啤酒。 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他明天就要走了。 赵舒川始终开不了口，或者是他不忍心撕碎这样美好而宁静的夜晚。 “你知道吗？” 傅子淼突然开口。 赵舒川偏过头去看他。 傅子淼继续说：“每次你一有心事就不喜欢说话。” 赵舒川在心里苦笑，看来，他的一切都瞒不过傅子淼的眼睛。 赵舒川喝了口啤酒，然后说：“是啊，傅哥儿…我有心事。” 傅子淼问他：“那你是不愿说还是不想说？” 赵舒川笑了下，他说：“都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事，” 傅子淼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想好了再说，我等你。” “我…” 赵舒川欲言又止，像是突然忘了自己的母语，在心里寻找合适的词句去拼凑还原他的心事。易拉罐被他捏的咯吱作响变了形，就像他此时此刻纠结无比的心。 傅子淼从未见赵舒川这样犹豫，借着月光看清他不自觉紧皱的眉头，想要伸手去抹平。 凝固的气氛总要有人去打破，傅子淼决定去做这个人。 “你是想说…你打算去做卧底这件事吗？” 赵舒川原本一脸平静的表情顷刻间粉碎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再也拼不回来。 他猛地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傅子淼，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傅哥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傅子淼喝了口酒，淡淡开口：“大概一个月前，沈队找过我。” 剩下的话，即使傅子淼不说，赵舒川也能猜到。 赵舒川打算不再逃避，看着傅子淼毫无瑕疵的侧脸，他咬了咬嘴唇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傅子淼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清冷深邃的眸眼里划过一片流光。 “我说过，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小川，你只管放手去做，即便有一天你出事了，我会亲自替你揪出真凶。” 赵舒川眨了下眼…… 这样的回答显然跟他预想的天差地别。只觉得喉咙梗住，心里顿时翻出一股酸楚苦涩。 傅子淼莞尔一笑，“这事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一直憋心里很不好受吧？” 赵舒川“嗯”了一声，下一秒便露出雨中小狗般哀伤的眼神。 他好委屈的说：“我怕死了，怕你生气，怕你不同意，我还…还做了个梦。” 傅子淼问：“什么梦？” “我梦到你一听我说要去做卧底，就要把我赶出去。你说你…再也不要我了。” 说着，赵舒川竟然就哭了。 傅子淼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抱在腰间，轻抚他的头，柔声安慰他，“不会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别哭了好不好？” 赵舒川将脸埋在傅子淼的衣服里，深嗅着他清冽的气息。 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又如何？被他拿捏的无法自拔又如何？傅子淼太温柔了，他就是太爱他了能怎么办？ 赵舒川哭的不能自已，他的泪点向来出奇的高，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眼泪，。 傅子淼忽然松开了环住赵舒川的双臂，捧起他的脸，附身低下了头，将自己的唇狠狠印在赵舒川的嘴上。 赵舒川一愣，一双眼还噙着晶莹的泪珠，傅子淼吻住他的那一刻，眼泪忽然掉下去，滴在傅子淼的脸上，顺着他下颌滑落……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此行勿念，等我回家。 第五十九章 赵舒川像是横空被人打了一棒, 许久都未能从惊愕的状态里抽回神。浑身上下仿佛只剩下了一张嘴，而那张嘴正被他朝思暮念的人叼在嘴里。 太温柔了。 傅子淼给他的感觉像是正在浅尝一颗稀世糖果，含在嘴里迟迟不舍吞下。 冷月渡出去的光细描着他们彼此的轮廓, 鼻尖相对, 触碰之处皆如炙火。赵舒川正以一种仰望的姿势接受着一切, 承受着他心里的月亮赐予他的耀眼圣光。 他终于回味过来了——傅子淼在吻他。 ——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画面。 泪腺突然失控，眼泪决堤一般的滚落, 如鲠在喉。滚烫的泪水贴在两人脸上, 灼热湿漉的呼吸、颤抖的凉唇, 隐隐钝痛的心脏……都是他这些年对傅子淼压抑到极致的深沉热恋。 赵舒川抬起双臂牢牢箍在傅子淼的腰际。 我原本以为我眼里的星灯从此会黯淡下去, 可你为什么又把它点燃？你也不想我离开你是吗？ 你也爱着我对吗？ 赵舒川不记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反客为主, 也不记得是怎么跟傅子淼离开的阳台, 滚到了卧室的床上。 第二天傅子淼醒的时候，床的另一侧早已空空如也。傅子淼将手掌覆在上面，没有了那人的体温。 他知道, 赵舒川走了, 就像他昨晚根本没有回来过一样。可床单的凌乱提醒着傅子淼…… 昨夜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昨晚，就在这个房间，他和赵舒川抛开了一切，彼此相拥，都想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们近乎窒息的疯狂接|吻，从接|吻又变成了啃|咬，最后在各自的手中释放出来。 第108章 荒唐，疯狂。 透过浴室的镜子，傅子淼看清了除脖子以下, 无处不在的暧昧痕迹。尤其是锁骨和胸口那几处红到发紫的吻痕, 像是用火钳烙印上去的一样。看得出来, 赵舒川是故意拣着地儿留的印记。天气热即使穿衣服脖子也遮不住，所以不亲那里，剩下的每一处都不肯放过。 傅子淼清冷的眼眸过一丝无奈，唇角微微勾起。 很好，小狼崽还懂轻重给自己留点面子。 没有白疼。 傅子淼洗完澡后回到卧室，目光不经意扫到书台上对折着的一张纸，赵舒川的手机就压在上面。 傅子淼执起信纸，笔锋凌厉，寥寥几行字： 傅哥儿，答应我，你的心意给了我，就别再拿回去了。 此行勿念，等我回家。 爱你的，小川。 傅子淼眼睛在笑，他在心里道：既然给你了，又怎么可能拿回去。 他将信纸对称叠好，塞进皮夹内层里，然后将赵舒川的手机放回抽屉中。 抽屉里躺着一本笔记，纸页夹层间露出照片的一角，像是故意等人把它抽出来。 傅子淼鬼使神差的翻开那一页，照片完整的展现出来…… 是他跟赵舒川的一张合照，照片里的赵舒川五官清秀温和，皮肤奶白，眉眼中带着粲然笑意。 他想起来了，这是在赵舒川高中时，两人一次外出攀岩时照的。 拿起照片，压在下面的一行字迹钻进傅子淼的眼睛里…… 你是我重生后的第一缕曙光。 —————— 北街老城区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整座城像是浸泡在污水中的一块老树皮。 赵舒川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租下街角一栋老旧居民楼六楼的一套房。说是一套房，其实不过五十几个平方，房租每个月六百。赵舒川一次性|交了半年房租，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于是便在西街一家名叫“乐迪士” 的ktv里找了份保安的工作。 说是保安，实际上就是打手，专本负责打架。赵舒川身手好，打架更是强项。赵舒川刚入职一个星期左右，店里来了五个体格健硕的男人。这些人喝了酒后打伤了店内的两名服务生，还将其他包间的客人赶了出来。 这架势摆明是来闹事的。 经理将店内资质较深，也是身手最好的八名保安召集过来，结果这八人全被放倒，各个头破血流。剩下的保安都是刚入职没多久的新人，看这架势个个缩头缩脑，一身不吭，没人敢上前逞能。 就在这时，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人。此人个头结实，宽肩窄腰，步伐稳健，一身保安制服硬是被他穿出了欧美大片中职业杀手的气质。 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人面无表情的走进包间，不一会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几分钟后，年轻人面不改色的从包间内走出来，左手指尖顺着往下滴了几滴鲜血…额前几缕头发凌乱的散落下来，年轻人的一双眼如刀锋般冷厉，让人不敢轻易直视，气场实在强大。 而这个年轻人正是入职不到一个星期的赵舒川。 以一敌五，赵舒川只是左手受了轻伤，还是因为刚才在搏斗的过程中，他用酒瓶砸向对手时，被碎裂的酒瓶碎片割伤而已。 经理跑进包厢一看，满地的狼藉，而那五个闹事者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连连呻 | 吟。 从这天开始，赵舒川成了店里的金牌打手。又过了一个月，他从打手升为经理助手。 每当有人问起他的名字，他都会说：我叫阿仇。 至于赵舒川之所以选择来这家ktv工作的原因，是因为这家ktv的老板，正是西街黑|势力之首——李耀华，也就是大家口中的“耀哥”。根据沈队提供的资料，李耀华明面上是专门经营酒吧、ktv、酒店、会所的正经商人，实际上暗地里操控着一条巨额违法灰色生意链，其势力范围涉及了整个天城。李耀华犯下的案件不计其数，可因为找不到证据，警方拿他毫无办法。 直至去年天城连续发生几起人口失踪案件，失踪者均为男性。一个月后，警方接到一家建筑公司工地负责人的报案，声称在施工现场挖到了白骨。法医达到现场后，最终挖掘出了五具白骨。通过dan对比后发现，五名死者正是一个月前失踪的那五名男性。 警方调查后发现，这五名死者生前都在同一家公司任过职。而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正是李耀华。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第六十章 沈队不会是心疼我，想让我回去吧？ 第六十章 赵舒川从ktv一楼最里面的包间出来, 手里紧紧攥着个黄皮信封。由于力道太大，从手心沁出的汗浸渍了纸皮，在昏暗的光线下, 就像是滚了一圈血。 包间门合上后, 他脸色蓦地一沉, 眼底的温度也瞬间将至冰寒，恨不得将包厢里面的人撕碎。 信封里有一千块钱, 是经理刚给他的。昨晚ktv又来了几个闹事的, 那些人各个身上都藏着砍|刀, 最后还是被赵舒川一一摆平。至于这一千块, 算是奖励。 说是奖励, 可经理将装着钱的信封递给他时, 没等赵舒川碰到，信封脱手掉在了地上。 经理翘着二郎腿坐在包间的沙发里，用脚尖指了指桌上那瓶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威士忌, 阴阳怪气的对他说：“喝了它, 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第109章 赵舒川强忍着怒火，脸上依旧含着讨好的笑容。他二话不说，拿起酒瓶对着瓶口将里面的就酒一口气全数吹下肚。 赵舒川从地上捡起信封，微微鞠躬。 “谢…谢谢邱哥。” 经理挑了挑眉，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仇哥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狗|操的玩意儿！ 赵舒川转身朝更衣室方向走，酒精的辛辣还残存在喉咙间，头重脚轻，胃里像是有团火在燎, 每走一步, 脚下都要十分用力, 怕踩不实。 狗|操的垃圾！ 赵舒川又在心里问候了经理一边。 经理那家伙心眼极小，平时见手底下人喊他“仇哥”，明面上没表现出什么，却早已讲他视作了眼中钉。 没办法，一山不容二虎。 上辈子赵舒川酒量还算好，半瓶威士忌对他而言可能还不算什么，可这辈子不一样了。一直以来，他都在傅子淼的监护下长大，这些年可以说烟酒不沾，也就偶尔偷抽根烟。以前跟宋子昱他们出去吃饭，顶多喝几瓶啤酒，这导致他根本没有锻炼酒量的机会。 更衣室里有两个跟夜班刚交接完的同事在抽烟，见赵舒川进来，其中一个跟他打招呼。 “呦仇哥，还没走呢？” 赵舒川早已收回脸上的寒意，“嗯”了一声，虚捂着腹部，走到铁柜前。 他脱掉制服外套，一颗颗的解开衬衫纽扣，露出结实的胸膛。他很年轻，可这里的保安基本都叫他一声“仇哥”，就因为他人狠话不多。赵舒川在这里摸爬滚打了几个月，算是摸清了这个环境的生存规则。有钱有权的是“爷”，自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帮爷做事的都是狗，主人说什么就要做什么，让你吃|屎你都得吃。至于那些没钱没权又怂的，连狗都不如。 赵舒川给自己的定位是狗，是条能打的狗。他现在的第一任务就是要成为李耀华的“狗”，所以面对经理的羞辱，他可以忍。他不爱钱却表现的视财如命，为此别人把他踩在脚下也不要紧。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为了接近李耀华，提前的预习罢了。 可赵舒川来这里已经快四个月了，见过李耀华的次数用十个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换好衣服后，赵舒川将装着钱的信封揣进兜里。经过那两人身边时，摆摆手：“走了。” “慢走，仇哥。” ———— 凌晨四点的西街空荡荡，道路两侧的路灯将绿植拉的老长，像是从地底生出的幽灵的手爪。 这个点正是很多人熟睡的时间，也是赵舒川每天下班的时间。酒精作用下头疼的厉害，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胃快被折磨的不成型了。赵舒川强忍着不适感，在还未收摊的大排档点了份粥和一份牛肉炒饭，老板瞧他顺眼还送了根鸡腿。 打车回到租住的房子楼下，还没走进楼道，就传来一声猫叫。 赵舒川一直紧拧的眉终于舒展了些，寻声对着空气道：“小东西……想要吃的还不快过来？” 话音刚落，四五只猫从一旁的树丛里窜出来，凑到赵舒川脚下打转，喵喵叫唤，一个个尾巴高翘的像小旗帜，不停的用头和身体往他裤腿上蹭。 赵舒川从袋子里拿出那份牛肉炒饭，用饭盒盖多分成出一份来，搁在地上。小家伙们争先恐后全都围上来。 一只浑身黑亮的猫抢先一步将鸡腿叼走，窜到一边独享。 赵舒川笑了下，“您可真会抢，一身膘肉没白长。” 黑猫像是听懂了，抬头看了他一眼，“喵呜～” 这些流浪猫一直在这个破楼下游荡，赵舒川每次凌晨下班回来都能见到他们。他并不是喜欢猫猫狗狗的人，以前跟傅子淼住一块，他们小区楼下就有很多流浪猫，傅子淼见一次就喂一次，从不嫌麻烦。在傅子淼的熏陶下，他也长出了一份爱心，每天下班回来都会打包一份饭给这些小朋友们当宵夜。 跟小朋友们打完招呼后赵舒川转身上了楼，这种失修的旧楼没有灯，水泥台阶长年累月被鞋底磨的光滑，走上跟走在大理石上一样。赵舒川头昏脑胀，胃抽搐着疼，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一口气爬到五楼，在通往六楼楼梯转弯处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 赵舒川下意识地停下来。 他视力极好，即使没有光线，仍能透过黑暗发现一个身影，那人嘴里正叼着根烟，丁点大的火星子将楼道烫出一个洞来。 那人先开口：“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赵舒川一边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边说：“你也没说今天来，要不我今晚就住万豪了。” 万豪是这里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沈煜鸣跟着人进了屋，一股潮湿的霉味往鼻子里钻，扫了一圈，家具摆设归置的倒是整洁。墙皮像是老年人脚下的老茧，一层一层的脱落下来。 赵舒川在一张折叠式的四角小桌前坐下，将粥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一勺一勺的喝着。间隙，他抬头看了沈煜鸣一眼， “随便坐，别客气。” 话是这么说，可屋里唯一一张板凳正在他屁|股下坐着。 沈煜鸣走到窗边，抽着烟，二人沉默了片刻。 热粥下肚，赵舒川的嘴唇稍微恢复了些血色。他皮肤白，由于这段时间一直在熬夜，眼底那两抹青灰很明显，人看着的确憔悴了许多。 第110章 “最近怎么样？你脸色看着不大好。” 沈煜鸣突然开口道。 赵舒川笑了下，然后说：“沈队不会是心疼我，想让我回去吧？” 沈煜鸣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转过身对赵舒川说：“少贫嘴，” 他垂眸看了眼碗里的粥，“你晚上就吃这个？” “喝粥养胃。” 赵舒川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完，擦了擦嘴，继续说：“你来不会就是想看看我的伙食吧？有事快说，别耽误我睡觉。” 沈煜鸣看了他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钱，放在桌面。“这钱你先拿着用，” 赵舒川皱眉瞥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煜鸣迎着他的目光，讪讪道：“要是让你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他指不定要跟我断交。” “既然怕我傅哥儿，那你当初还招惹我？” 赵舒川双手抱臂，抬了抬下巴，“拿走，我不需要。我他妈今天才被个狗|操的东西用钱羞辱过，您这是想跟他玩接力？” 沈煜鸣“哼”了一声，将钱塞回衣服内侧的口袋里，“不要拉倒。” 赵舒川笑笑没说话。 “说正事，” 沈煜鸣正色道:“你那边…最近跟李耀华有接触吗？” “老狐狸很少来ktv，我暂时没办法接近他。” 赵舒川抬眼，盯着沈煜鸣看了几秒，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怎么了？出事了？” 沈煜鸣伸手想去掏烟，被赵舒川皱眉制止，“哥你少抽点烟。” 沈煜鸣微微一愣，接着笑了下又将烟放回兜里，继续道：“在你之前，警方这边总共派过五个人在李耀华身边卧底，他们一个接一个与我们的人失去联系。” 赵舒川打了个哈欠，“行了，这事你之前跟我说过，你还是说重点吧。” “原本派去的第五名代号为“青鸟”的卧底与我们已经失联长达半年，我们怀疑他可能已经被李耀华发现了身份，凶多吉少。” 沈煜鸣暗了暗眸色，“不过在上个星期三，我又收到了他的暗码，内容是约我在一个码头见面，可他最后并没现身。” 赵舒川将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开口道：“你想让我调查他的去向？确定他现在是生是死？” 沈煜鸣点头，“没错。” “ok，我会尽快接近老狐狸。” 顿了顿，赵舒川又继续道：“这人我没见过，怎么确定他的身份？” “他虎口处有个鸟图案的纹身。你千万要小心，小命第一。” 赵舒川闭着眼睛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他一天一夜没合眼，又喝了酒，此时眼皮子上下打架。见他这样，沈煜鸣准备离开。 “你休息吧，我走了。” 赵舒川迅速将桌上的打包盒整理了一下，“帮个忙，顺手把垃圾带下去。” 沈煜鸣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接过塑料袋。 临走前，沈煜鸣站在门边，突然回头：“对了，你还没问过我…当初我为什么要选你。” 赵舒川：“那你当初为什么选我？” 沈煜鸣回他：“当年看到你抓捕一名在逃犯的视频，当时我脑子里突然就有个念头…” “这小子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人民警察。”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小子，你有种! 第六十一章 夜晚向来是出来觅食的最佳时机。 乐迪士ktv在鱼龙混杂的西街算得上是消费档次较高的娱乐场所。十点之后, 门口的车来了一辆又一辆。泊车员一时之间忙不过来，赵舒川被经理临时调去大厅门口帮忙。 按理说这不在他工作的范围之类，可既然经理安排了, 他也没得选。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 因为赵舒川今晚在大厅门口, 碰上了李耀华。 李耀华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 打扮的十分性感妖艳。从车上下来, 女人全程就跟个软骨头似的, 凹凸有致的身子就没从李耀华身上离开过。 早就听闻, 李耀华这人风流成性, 快五十岁的人了, 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古往今来，金钱和性 | 欲是人类永远摆脱不掉的桎梏。它是致人犯罪的诱果，是人性堕落的原罪, 是构建罪恶渊薮的基石……是贪婪亦是诱惑。 直到午夜十二点, 李耀华一手揽着女人，跌跌撞撞的从ktv大厅走出来。李耀华虽年近半百，但毫无老态，他身材高大，女人依偎在他怀里像只柔软的小野猫。他旁若无人般的去剥小野猫的衣服……那小野猫十分温顺，一个劲儿往李耀华怀里钻，她踮起脚尖，火焰般的红唇紧贴在李耀华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逗得他开怀大笑。 此时此刻, 赵舒川就站在不远处的一片昏暗中。从刚才起, 他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那对发|情男女的身上。 他扔掉了手中的烟头，朝大厅方向走去。 “耀哥，车已经准备好了。” 赵舒川微微鞠了一躬，低垂着眼，一副恭顺的做派。 李耀华将嘴从女人嘴上离开，看都没看他一眼。倒是那女人，看清赵舒川的长相后，眼睛像是黏在了赵舒川身上，可碍于李耀华在旁，她只敢用余光偷偷瞄上几眼。 人对美丽的事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渴望。即使得不到，能看上几眼也是好的。 李耀华一身酒气，开口道：“钥匙给我。” 赵舒川抬起他，嘴角划过谄媚的笑容，“耀哥您喝多了，开车不安全，还是让我送您吧。” 第111章 女人看了看李耀华，然后将目光又挪到赵舒川身上。 李耀华抬眼看了赵舒川一眼，笑着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抬手在赵舒川脸上拍了拍，“小子，钥匙给我……听见没？” 赵舒川弓着身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他个子高，弯腰的样子却并不滑稽，反倒是给人一种小弟面对大哥时的胆怯。 “耀哥，真的不安全，还是让我送您吧。” 李耀华似乎是很久没碰到敢忤逆他的人，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一双眼肆无忌惮的将赵舒川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 突然，他笑了。 那笑容就像是把凿子突然刺进了脊梁骨，让人脊背发凉，莫名产生了一股不适感。 就在这时，李耀华突然抬起巴掌，狠狠扇在赵舒川脸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赵舒川的脸歪到一侧。 女人吓得浑身一抖。 李耀华指着赵舒川的鼻子骂道：“老子让你把钥匙给我，你他|妈聋了？” 这动静很快就将经理招了过来。 李耀华是什么人物，谁嫌自己命长，不怕死敢去招惹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佬？ 见那不怕死的家伙是“阿仇”，经理在心里窃喜…不过他很快又换上一副点头哈腰的嘴脸。 “耀哥，您还没走啊。” 经理走到赵舒川旁边，斜睨了他一眼，转而笑着对李耀华说：“这小子是新来的，没见过世面，耀哥您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李耀华置若罔闻，抬手又给了赵舒川一记耳光，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咯在赵舒川嘴角上，硬生生砸开一个口子，血瞬间从撕裂的伤口中溢出来。 赵舒川用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深吸了口气，接着开口说：“耀哥您醉了，开车不安全，还是让我送您吧。” 李耀华酒早醒了大半，眼睛仿佛能喷出火舌，他大骂道：“操|你妈！你听不懂人话吗？” 随即又是几个耳光。 那耳光声光是听着都瘆人，更别说打在脸上的滋味了。赵舒川缓缓转过红肿的半边脸，他感觉鼻间正有一股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来，抬手一擦，全是血…… 经理被这架势吓得缩在一旁，他也没想过上前阻挠，全然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反倒是李耀华身后的女人看不下去了，她上前一把抱住李耀华的胳膊，撒娇道：“耀哥，你还是让他送吧。好晚啦，人家想睡觉嘛。” 李耀华扭动着发胀的手腕，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 好久没碰到过这样的硬骨头了。 “不怕死是吗？” 似乎是不敢去看李耀华的眼睛，赵舒川压着极低的嗓音，颤颤巍巍地开口：“怕...怕死。” 他低着头，鼻血止不住落在地上，随即便溅出几朵艷红的血花来，裹挟着尘土，竟有一种生命被践踏入尘埃的悲戚感。 “唔…耀哥。” 女人用胸前柔软的两团蹭着李耀华的胳膊，“陪我回去睡觉好不好嘛。” 李耀华遽然一笑，他低下头在女人嘴上狠狠吻了一下，接着又看向赵舒川。 “小子，你有种!” 说完，李耀华搂着女人与赵舒川擦肩而过，随即坐进车的后座。 赵舒川顾不上还在流血的鼻子，他故作松了口气，接着用手背随意蹭了几下流血的鼻子，然后一路小步跑到车边。 等他坐进驾驶座，李耀华报了个地址。 车一头扎进黑夜的街道里。 这趟车果然不好开，赵舒川还是低估了李耀华的下限。 因为他发现，李耀华这人根本毫无下限。 上车后没多久，李耀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竟跟女人在后座那巴掌大的地方，直接运动了起来。逼仄的车厢内，羞耻的呐喊和呼吸声拍打着赵舒川的耳膜上，以及那一下下无比响亮的身体的撞击声……无一不在冲击着赵舒川的意志力。 赵舒川稳了稳心神，全神贯注的开着车，路灯透过挡风玻璃沉沉的压在他脸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鼻尖还沾着未擦净的干涸血渍， 一股子铁锈气，还夹杂着汗水的腥味。 车在一处岔路口停下等红绿灯，后座的动静依旧很大。 “坐上来宝贝，屁|股抬高点。对，就这样。” “这姿势喜欢吗？” “嗯，宝贝可真 | sao…” 赵舒川面无表情盯着红绿灯，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绿灯一亮，他重新启动汽车，与此同时，余光瞥了眼后视镜。 十分钟后，世界终于恢复了安静。 李耀华用抽纸擦拭着手里的家伙，一脸餍足。女人在他旁边穿着衣服，期间还偷偷瞄了驾驶座方向一眼。 她看到男人衬衫袖口随意卷起露出的半截小臂，挺拔的腰身，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充满了力量感，散发着雄性的荷尔蒙…… 她渴望能被男人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可转念一想，又不希望让男人看到此时此刻这个无地自容的自己。 然而赵舒川的注意力从刚才离开那个红绿灯的路口时，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后视镜上。待他们的车拐进另一条鲜少有车辆的路段后，看着始终尾随在后的几辆车并未改变方向，赵舒川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赵舒川透过后视镜看着李耀华。 “耀哥，我们可能被跟踪了。” 第112章 李耀华不紧不慢的扣好裤腰带，似乎也察觉到了，却不以为意。 “甩掉他们。” 赵舒川正有此意，他换挡猛踩油门，后面的车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加速始终同他们的车保持一定的距离。连续过了两个路口，赵舒川成功甩掉了两辆车，还有一辆依旧紧追不舍。 实际上赵舒川根本没想真的甩掉这些尾巴，或许这些家伙还能祝他一臂之力。 李耀华从一旁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雪茄，点燃后靠在后座背椅里吐着烟圈。 “我改变主意了，你去陪他们玩玩。” 赵舒川将车停在路边，透过后视镜，对上了李耀华的视线。 李耀华叼着烟，从怀里掏出一沓现金，扔在他的身上。 “把他们都解决了，这些就是你的。” 后面那辆车也停在路边，没一会儿，先前被甩掉的那两辆车从不远处开过来。车上陆陆续续下来八九个人，显然是来者不善。 赵舒川咽了口唾沫，低头看着散落在大腿以及座位下那一张张红彤彤的钞票，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狠戾。下一秒，他紧握拳头，手背的青筋凸起，指节咯吱作响。 “谢谢耀哥。” 说完，一咬牙，开门下了车。 “等等。” 李耀华突然叫住他。 赵舒川驻足，转过身。 李耀华弯腰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根铁棍，打开车窗，朝赵舒川的方向扔过去。 赵舒川接过铁棍，抿了抿嘴唇。 李耀华搂着女人，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戏当然要演足，赵舒川双眼泛起红光，深呼吸再吐气…连续做了几次，一副打算豁出去的样子。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在心里腹诽道：十分钟的老东西，想看我送死？还真他妈得抱你的歉了，老子还得亲眼看着你下地狱！ 赵舒川解下领带，目光凌冽，毫无畏惧，他一圈一圈将领带绕在手上，将手和铁棍牢牢固定在一起，紧接着便朝对面那些人冲了过去。 月亮不知何时悄悄地躲进了云层里。 十几分钟后，方才跟踪他们的那些人已经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在刚才那场激烈的搏动中，赵舒川背部中了一刀。伤口挺深，制服的布料被割破，借着森冷月光，隐隐能看清布料下外翻的血肉。 车门打开，李耀华从车上下来，他缓步走到一个离他最近的打手边上，从怀里掏出一把□□。 “别…” 赵舒川面对着他挡在他面前，一手握住枪口。“耀哥，这里有摄像头，不能开枪。” 李耀华看了他一眼，几秒后收回了枪。 李耀华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刀，用力扎在一个打手腿上。 一声惨叫撕破夜空，被刺的那人险些厥了过去。 李耀华面无表情的问：“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这人疼惨了，颤抖着嗓音回道：“齐哥…是齐哥。” 刀留在那人腿上，李耀华起身走回车上。 车重新驶进黑夜。 车上，李耀华突然问：“小子，你叫什么？” 赵舒川开着车，额前冒着冷汗，汗水浸湿了他的头发。他回道：“阿仇。” “身上不错。” 赵舒川强忍着后背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笑了笑没说话。 李耀华抽着雪茄，又问：“以前干什么的？” 赵舒川：“以前年轻不懂事，打架失手伤了人，做了几年牢，出来后找工作没人要…多亏邱哥肯用我，让我有条路走。” 沉默了几秒，李耀华再次开口：“想挣钱吗？” 赵舒川斩钉截铁的回他：“想” “敢杀人吗？” 迟疑了几秒，赵舒川说：“要是耀哥让我杀，我就杀。” 李耀华笑了，他拍了下赵舒川的脑袋。 这一下直接扯动了赵舒川背后的伤口，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后就跟着我，我保证你有用不完的钱。”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傅子淼，我真的好想你。 第六十二章 灯火通明的别墅内, 李耀华叠着腿靠坐在法式复古沙发上，杯中的酒在水晶吊灯射出的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暗河。 不一会浴室们开了, 女人裹着半截浴巾从氤氲水雾中出来, 歪着头擦拭着湿发, 发梢上的水滴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进胸前的沟壑中去，香艳而不自知。 李耀华的目光从酒杯转移到女人那双细长白皙的腿上, 视线沿着小腿一路向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 女人笑着走到李耀华身边, 歪坐在沙发扶手上, 亲昵的搂过他的脖子, 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怎么这么晚了还喝酒啊。” 李耀华自顾抿了口酒, 眸底神色晦暗不明。下一秒，他毫无预兆的抬手一把扯掉那碍眼的半截浴袍。雪白丰腴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柔光灯下的橱窗里陈设着的一只白色妖娆的玫瑰。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并未让女人感受到丝毫的惊慌, 她以为这只不过是男人的调情把戏, 她妩媚一笑，整个人贴上去，像是一条雪白的床单，柔软的盖在男人身上。 李耀华又喝了口酒，然后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强行将她从自己的身上掀下去。 女人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开心，可又不能表现在脸上。 第113章 “耀哥，你弄疼我了。” 一如平日的那样撒娇，可这次换来的并不是对方怜香惜玉的安抚, 而是一贯的阴冷漠然。 李耀华不紧不慢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指了指脚下的方向, “贱.货，给我跪好。” 闻言，女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下一秒转为惊惶，刚被水汽蒸红的脸颊倏地变得惨白。她连忙跪伏在了李耀华脚下，像只待宰的被拨了皮的羊羔。 女人不敢抬头，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耀哥你不要不高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也知道我不高兴？”李耀华轻轻摇晃着杯里的酒，冷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做错什么了？” 女人慢慢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试探的开口说：“是…是我洗太慢了…让耀哥等太久了。” “那小子好看吗？” 李耀华冷不丁的来一句。 女人浑身一哆嗦，干笑着说：“耀哥你...在说谁啊。” 李耀华冷笑一声，用皮鞋尖端缓缓抬起女人的下巴。“刚才在车里，你身上那股子骚.味都快喷到那小子身上了。” “贱.货，被老子干的时候还敢看其他人？是嫌老子满足不了你吗？” 女人的大脑中浮现一个冷峻的面孔，可仅仅几秒她便不敢再想下去了。虽然只做了李耀华半年的情人，但她深知这个男人的残忍和狠厉。表面上，她是大哥的女人，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不过是李耀华的一个玩物罢了。 至于惹怒他会是什么下场？ 只有死路一条。 恐惧犹如潮水般劈头盖脸的倾泻而来，原本美丽的面孔下一秒变得狰狞扭曲起来。 “不是的耀哥，我没有看其他人，我爱你啊，我只爱你啊。” 女人吓的失声痛哭，她趴在地上，膝盖磕破了皮也顾不得了。 “呜呜…我的眼里就只有耀哥一个人，你相信我啊，耀哥。我爱你，我真的没有看其他人…我是你的，我心里只会有耀哥。 李耀华轻轻一晒，然后放下手中的酒杯，有条不紊的解开腰间的皮带。接着用他那粗粝的指腹抬起女人那张梨花带雨的妩媚面孔，温柔的注视着那双溢满泪水的眼睛。 “宝贝儿，你知道的，我从不打女人。”说着，他执起女人一只手，将皮带放在她柔软的手心里。 “你自己来。” ———— 送完李耀华后，赵舒川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等他回到租住的破旧小公寓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浑身上下被粘腻的汗水浸透，沾染着一股血腥气，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后背的伤口，每走一步，后背都像被撕裂般的疼痛。 赵舒川走进逼仄的洗手间，洗手台上方有面镜子，他咬牙脱掉上衣，透过镜子，他看到肩胛骨下方有一道七八厘米长的口子，伤口两边的皮肉外翻，隐隐能看到深红色的肌肉组织。 来西街的这段日子，架赵舒川打了不少，偶尔也会受点皮外伤，可今天算是他有史以来受伤最为严重的一次。 赵舒川打开花洒，将一身的汗液血渍以及疲惫感都冲洗干净。洗完澡后，拿出医疗箱，轻车熟路的给自己清理伤口。由于伤口的位置比较特殊，他只能对着镜子反手给自己消毒，最后再用纱布将伤口包好。 做完这一切，胳膊又酸又麻，浑身肌肉酸痛。他躺回床上，闭着眼在脑子力将今天的遭遇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最后又想起李耀华在车上对他说的那番话。 总算还是有收获的。 避免压到伤口，赵舒川只能趴在床上。睡觉前他和往常一样，抬头看看正对着床的那面墙。 墙面泛着老旧的暗黄，在对着床位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一副用铅笔画的肖像画。这画中人的五官眉眼以及轮廓都与傅子淼有□□分相似。 这是赵舒川刚搬进来那会心血来潮画的，画画的铅笔，是他从一个破旧书柜的抽屉里找到的。 从家离开的那天，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照片。以他现在卧底的身份，他绝不能和傅子淼有一丝一毫的牵扯，即使手机上也不能存他的照片。 在破旧闷热的昏暗公寓里，与日俱增的孤独和对傅子淼那漫无边际的思念，在赵舒川心底横行肆虐，无时无刻都妄想摧毁、折磨他。于是在某个夜晚，他捏着半截铅笔，将这无人诉说的孤独和思恋融入在一笔一画中，等他画完后他才发现自己画的竟然是傅子淼的脸。 每天晚上入睡前，赵舒川都会看着画像，祈祷他们在梦里相遇，到时候他一定会抱住他，亲吻他，在他耳边低语，告诉他：傅子淼，我真的好想你。 伤口处传来的疼痛像是一剂镇定剂，赵舒川很快就睡着了......这一次他终于得偿所愿，他的梦里果然有傅子淼。 赵舒川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洗漱完在楼下的早餐店里吃了顿早餐，之后他就打车去了李耀华的别墅。 到了别墅大门外，他被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拦了下来，赵舒川道明来意后，保镖便放他进去。 在其中一名保镖的带领下，赵舒川来到别墅后面一片大面积被绿茵覆盖的高尔夫球场上。李耀华手里握着高尔夫球杆，在寻找角度。在他旁边，站在一个身材苗条丰满的年轻女人和另一名戴着墨镜的红头发男人。 等走进些赵舒川才发现，这女人并不是昨晚跟李耀华从ktv出来的那个女人。至于那个男人，赵舒川之前从未见过，不过他多少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第114章 根据沈煜鸣提供的材料，李耀华身边有个得力助手，此人叫梁昱飞，外号“毒蛇飞”，为人阴狠毒辣，手里有很多条命案，可警方苦于没有证据，无法将其绳之以法。梁昱飞这些年一直逍遥法外，和李耀华可谓是蛇鼠一窝。 赵舒川走到近前，向李耀华微微鞠了一躬 “耀哥。” 李耀华挥动球杆，打出一球。 不一会儿，女人将燃着的雪茄递到李耀华嘴边，李耀华用嘴叼住，抬手在女人屁.股上狠狠捏了一下，惹得女人娇羞一笑。 接着，他对站在不远处的梁昱飞说：“这小子很能打..对了，你叫什么？” 赵舒川低着头回答：“阿仇。” 李耀华抽了口雪茄，“阿飞，这小子以后就跟你了。来小子，叫飞哥。” 赵舒川走到梁昱飞跟前，颔首示意，“飞哥。” 男人并未理会他，隐藏在墨镜后那双毒蛇一般的眼，死死盯着赵舒川。赵舒川站在他对面，瞬间感受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敌意。 半晌，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讽色。 李耀华将女人搂在怀里，抬了抬下巴道： “你可要帮我好好教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他在找你。 第六十三章 李耀华扔掉手中的高尔夫球杆, 坐到一旁的椅子里。 “阿仇这小子胆子大，是颗好苗子，你以后可要多照顾他。我老了, 以后还要指望你跟阿仇帮我打点公司的生意。” 等李耀华说完这句后, 赵舒川明显感觉到梁昱飞浑身散发出来的敌意又加重了几分。他知道此时此刻墨镜下那双眼正死盯着自己, 恨不得从他身上剜掉二两肉去。 梁昱飞勾起嘴角，盯着赵舒川说：“耀哥放心, 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赵舒川微微颔首：“谢谢飞哥。” 梁昱飞冷哼一声, 不再看他, 转而对李耀华说：“这段时间大圣坤的人一直在我们场子闹事, 昨晚又派人杀你, 那老残废摆明就不把耀哥放在眼里, 要是耀哥你在对他坐视不理，手下小弟会以为你怕他。” 赵舒川在心里迅速搜索有关“大圣坤”的信息，很快便想到“齐圣坤”这个人, 也就是昨晚那帮人口中的“齐哥”。 之前沈队给他的那份资料里就记录了有关李耀华, 齐圣坤，梁达这三人之间的关系。简而言之，李耀华现在拥有的永盛贸易有限公司，就是三人五年前一起创立的。梁达一年前死于意外，有传闻说是齐圣坤喊人做的。 而梁昱飞就是梁达的儿子。 要是杀死梁达的幕后真凶真的是齐圣坤，身为亲生儿子的梁昱飞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想到这里，赵舒川心里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感来，却分毫未将情绪显现在脸上。 李耀华沉沉的抽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 陷入沉思。他的眼窝深邃, 一双眼深不见底, 眼角的皱纹都充满算计的味道。 半晌，李耀华开口了，他说：“知道大圣坤那条腿是怎么废的吗？” 梁昱飞双手背在身后，拳头紧握，没有搭话。 “当年你父亲和我还有大圣坤，我们三人一起牵头接下了西街的生意，越做越大才有了今时今日的永盛。西街是块难嚼的肥肉，其他地盘上的老大早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了，我们自然而然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有次我们被人追杀，最后死里逃生，大圣坤那条腿就是当时为了护我和你父亲废掉的。” 梁昱飞脸上毫无温度，他冷冰冰地开口：“可我爸也是被他害死的。” 赵舒川在一旁插不上话，心里倒是产生一丝疑惑。 他今天才算正式成为李耀华的小弟，按理说李耀华跟梁昱飞谈论这些不应该让他这个无名小卒在场的。 赵舒川抬眼去看李耀华，刚好撞见李耀华正用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神看了梁昱飞一眼。随着他吐出的烟雾，那双眼睛变得模糊不明。 这一眼仿佛让赵舒川读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垂下眼。 “阿飞，你父亲的事我也很难过，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们出生入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 说着，李耀华脸色一沉，“既然他齐圣坤不仁不义，也别怪我不念旧情，我不希望再见到他。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多带些人。” “记住……要做的干净点。” 梁昱飞露出一抹诡谲的微笑。 “我办事耀哥尽管放心。” 李耀华用夹雪茄的那只手指了指一旁的赵舒川。 “让阿仇跟你一起去，多个帮手。” 梁昱飞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副冷戾，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隔着墨镜他淡淡扫了赵舒川一眼，然后说：“小子你可要机灵点。” 显而易见李耀华是想让梁昱飞干掉大圣坤。 赵舒川心里清楚，李耀华让他跟着梁昱飞一块去杀大圣坤，无非是想试探自己。而这件事只有他跟梁昱飞知道，避免暴露身份，他还不能事先通知沈煜鸣。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帮人互相残杀吗？ 在赵舒川还没弄清这个问题之前，梁昱飞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晚上九点左右，他以李耀华让他前来谈判为由，大大方方走进了大圣坤远郊的一栋别墅。赵舒川和剩下的人被留在车里，等梁昱飞的指示。 正值酷夏，繁星沉甸甸坠满天幕，油柏路两旁灌丛里的虫鸣像是鸦哭。 第115章 赵舒川坐在面包车的后座，一言不发的抽着烟。被黑暗藏匿起的那双眼此时平静的像是夜色下的湖面，偶尔被烟熏得眨下眼，也只不过是湖底冒上来的气泡，被空气戳破后只留下淡淡的沫纹。 逼仄的车厢内，尼古丁混合着汗味以及其他人张嘴闭嘴间发出的口臭，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作呕! 除了赵舒川，这些打手手中都握着把明晃晃的白刃砍刀。赵舒川打架不喜欢借助武器，在他看来，武力不是暴力，前者是用于自卫或保护他人，而后者纯粹只是逼人屈服的一种下作手段。 等他抽完第三根烟，前座传来一阵手机铃声。与此同时，赵舒川搭在车窗边框上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顿了下。 那人挂了电话后，扭身对后座的人说： “兄弟们，开工了！” 赵舒川将烟头弹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一行人刚冲进别墅大门，就和大圣坤的人打了照面，双方一言不合就刀刃相向，迸发出的火花宛如烟火，金属撞击声尖锐刺耳，场面瞬间就失控了。赵舒川混在人群里，侧身躲过砍来的刀刃，抬脚将对面的人踹飞。后背还未愈合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而撕裂，血水瞬间渗透布料，在他后背绽放出一朵艶丽的花来。 赵舒川无暇顾及疼痛，立刻加入打斗中去。 由于他们这边人数上占了优势，十几分钟后，大圣坤的手下基本都倒下了。 唯独一个身影。 那人以一敌众依旧屹立不倒，气势上已经赢得了在场之中的任何一个人。 赵舒川站在不远微喘着气看着对方，男人此时浑身血污，显然受了严重的刀伤，可即便穷途末路，在他脸上也看不出丝毫畏惧的神色。 赵舒川承认，这一刻，他被对方身上的那股韧劲震撼到了。 赵舒川缓缓走过去，对打手说： “这人就交给我吧，你们先进去支援飞哥。” 这些人巴不得第一个冲进去邀功，听了赵舒川的话转身就往别墅里面冲。 月光极盛，离得不远，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长相。对面那人身形挺拔，双眼猩红，正定定的看着赵舒川，调整呼吸。 赵舒川顺着他握刀的那只手看去......瞬间，目光一滞。 只见那人虎口处有一个小鸟图案的刺青。 耳边突然想起沈煜鸣前两天对他说的那句话：他虎口处有个鸟图案的纹身。 赵舒川下意识的朝那人开口：“青鸟，是你吗？” 对面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后显然一怔。 赵舒川眯起眼，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在等对方的回应。 “你是谁？” 赵舒川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着说：“天黑了。” 男人拧眉。 这是参与“暗夜行动”卧底之间的暗号。 沉默半晌，男人沉沉开口：“老鹰飞走了。” 男人的回答打消了赵舒川心里最后的一丝怀疑，环顾四下后，他再次开口：“我是流火。” 男人问：“你是沈队的人？” 赵舒川不置可否：“他在找你。” 见男人眸色愈沉，赵舒川继续道：“这些人都是李耀华派来的，你救不了大圣坤。” 男人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快报警。你先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赵舒川说，“佳禾大厦天台，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去那里找你。” 说完，赵舒川转身朝别墅走去。 洁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到处是血渍，横七竖八躺了几个血肉模糊的人。齐圣坤年轻的妻子正被强行固定在桌上，似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不远处站着一排狞笑的男人，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跃跃欲试的急切。 结束后，男人一脸餍食的系好腰带…… “别停啊，下一个...接上。” 是梁昱飞的声音。 赵舒川拧了拧眉，眼底泄出一抹阴寒。很快又恢复淡漠，拨开人群往里走，就见梁昱飞双腿岔开坐在大厅正中央的沙发里，右脚踩在齐圣坤头上。 曾风光无限的西街大哥，此时正被人踩在脚下任其□□，说不出的讽刺。 女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弱，沿着大腿两侧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啊啊啊畜生！” “我艹.你妈！你不是人！” “我他妈要杀了你啊啊啊！” 齐圣坤恸哭着，无助的将脸埋在地上，鬓角两侧的青筋暴起，似一只怒吼的野兽，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 梁昱飞拽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 “老残废，你给老子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你老婆是怎么被人玩的。” 梁昱飞狞笑着说：“是不是……特别刺激？” 早就听说梁昱飞这人暴戾恣睢，却没想到他会泯灭人性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赵舒川走到梁昱飞身后，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他说：“飞哥，刚才外面有两辆车停在门口，没一会又开走了，这里动静这么大，他们会不会……报警？”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别怕，我来了。 第六十四章 梁昱飞脸色一变, 随即抬手就打了赵舒川一巴掌。 “蠢货！那你他妈不早说？” 赵舒川捂着脸站在一边，敢怒不敢言。 梁昱飞见他气忍声吞，全然一副窝囊相就气不打一处来。那天李耀华话里话外无一不在暗示, 他是想将这小子培养成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左膀右臂。要知道李耀华现在最器重的人就是他了, 结果半路杀出了一个“阿仇”, 原本他还以为这小子有两下子，结果就是个窝囊废。 第116章 竟然让他跟这种窝囊废平起平坐。这死老头, 在开什么玩笑？ 梁昱飞眯着眼讥讽道：“耀哥他是不是眼瞎？要不怎么他妈的看上你这种货色！” 说着,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 扭了扭脖子, 朝一旁的小弟摆摆手：“扶他起来。” 齐圣坤被人从地上强行拖起来, 一双猩红似乎要滴血的眸子死死盯着梁昱飞。 “老残废, 我这就送你下去陪我老爸。” 齐圣坤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父…亲…不…是…我…杀…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 梁昱飞怒吼道，紧接着便从小弟手中夺过刀, “噗呲”一声, 刀刃整个没入齐圣坤的身体里，很快就被梁昱飞□□，又连捅了几下，刹那间血浆飞溅，腥气扑鼻。 赵舒川看似淡漠的旁观这一切，心里冰冷如霜。 一分钟，只需要一分钟就能轻而易举的结束掉一个鲜活的生命。这样残忍，肮脏，毫无道德底线的世界令他作呕！ 解决完齐圣坤, 梁昱飞转身看着旁边整整齐齐跪了一地的人。 “大圣坤的下场都看到了吧, 你们是想陪他一起死？还是跟我混？” 这些人之前都是帮齐圣坤做事的, 见这架势，裤子以下三两肉早吓萎了，求生欲完全碾杀了尊严和义气。 “飞…飞哥，以后我们的命，就…就是你的了。” “是是，我们的命是飞哥的，以后都听飞哥的，都听飞哥的。” 梁昱飞擦着手上的血，“很好，你们留下些人，把尸体处理干净了再走。” 这时，一旁的小弟问：“飞哥，那大圣坤他老婆怎么办？” 梁昱飞冷哼一声，“这种烂.货留着有什么用？送她去陪她死鬼老公。” 仅仅一夜之间，齐圣坤从叱诧风云的西街□□大哥直接跌入地狱，落了个死无全尸的悲惨下场。 李耀华对梁昱飞的办事效率很满意，称赞的同时还允诺将永盛的生意交给了他打理。 这一奖励很受用，梁昱飞眼睛都亮了。 然而当他听到李耀华下一句话后，这点亮光瞬间变成了火焰。 “这次的事阿仇也出了不少力，以后你就跟阿飞了，你们俩一起帮我管理永盛的生意。” 赵舒川立刻表现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清楚李耀华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从李耀华那儿出来已经晚上十点了，梁昱飞请弟兄们喝酒，破天荒还叫上了赵舒川。 喝酒的地方就定在了赵舒川之前工作的那家ktv会所里，赵舒川知道，梁昱飞故意的，无非就想给自己那堪。经理亲自来送酒，看见赵舒川后，已不似先前那般针对和轻视，而是换上一副阿谀谄媚的嘴脸，却不知赵舒川根本不屑看他一眼。 赵舒川被灌了几杯酒，包间里乌烟瘴气，他借着上厕所为由出了包间，去了一楼休息区。 此时店内服务生都在忙，休息区里空荡荡只有赵舒川一人。他走到不锈钢烟灰桶旁，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咬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接着抬起头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看着夹在指腹间的烟，他想到了傅子淼。 傅子淼不喜欢他抽烟，可现在的他每天做的最多的事除了打架，就剩抽烟了。原本只是为了逢场作戏，没想到渐渐的竟然有了烟瘾。看来这次任务结束后，他还得去戒烟。 想到这，赵舒川自嘲一下。 抽完一根烟他又回到包间，见他回来，梁昱飞抬手招呼他过去。赵舒川刚坐下，梁昱飞手臂一伸揽过他的肩。 赵舒川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 梁昱飞一边抽着烟，一边说：“你不喝酒跑哪去了？” 他从桌上端起一杯酒，递到赵舒川嘴边，因为动作幅度太大，酒水溢出杯口洒到赵舒川领口上。 “做大哥的一定要能喝酒，来，干了！” 赵舒川也没推脱，接过酒一饮而尽，之后又被梁昱飞灌了几杯。 很快，在酒精的刺激下，视线变得重影模糊，强烈的眩晕感侵袭着大脑，血液似在体内翻涌燃烧。 赵舒川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按理说，他的酒量虽算不上好，可也不至于如此。 赵舒川强忍住不适，对梁昱飞说：“飞哥，我去趟洗手间。” 梁昱飞不耐烦的摆摆手，“你他妈尿怎么这么多，赶紧去！” 赵舒川并没去洗手间，从包间出来后，直接离开了ktv。 他知道，梁昱飞在酒里加了料，要是现在不赶紧走，等会恐怕就没机会了。 此时意识尚且清醒，可每走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走出会所大门，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赵舒川冲进雨里，任由雨水淋透全身，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赵舒川捂着头走到马路对面，期间还险些被一辆车撞到。才走几步，抬头依稀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正朝他走来，直觉告诉他有危险，赵舒川转身拐进一侧的巷子里，同时加快了脚步。 一阵天旋地转，天和地似乎颠倒了过来，脚步也越来越重。走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赵舒川好几次都差点摔倒。雨水打湿了他的睫毛，灌进眼睛里，他闭了闭眼，再睁眼，视线里又多了几个黑影。 此时赵舒川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四周死寂一片，安静的过于诡异。 背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划过，有轻微的布料撕裂声，直到大脑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袭击，赵舒川才瞬间恢复了意识。听力再次恢复，稀薄的月光照进小巷里，赵舒川终于看清那些黑影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白刃砍刀。 第117章 —————— 雨水将地面的血污冲散，赵舒川跌跌撞撞的走出巷子，从路边拦了辆车租车。 一上车，司机被他的样子吓到了。 赵舒川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早已被血染红了，发梢往下滴着水，脸色近乎病态的苍白。 司机怕他是什么杀人犯，便说：“大哥，我下班了，你重新叫车吧。” 赵舒川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叠湿漉漉的钞票，全都给了他。 “开车。” 赵舒川在离家几十米的地方下了车，一步一步挪到公寓楼下。就是这一小段距离，花掉了他所有的力气，终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身上也挨了几刀，好在刀口都不算很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赵舒川疼的已经麻木了。他躺在污水中，雨水跟巴掌似的打在脸上。 好冷。 赵舒川试图起来，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眼皮也越来越沉，他干脆闭上眼。 迷迷糊糊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他的脸，痒痒的。 赵舒川努力睁开眼，偏过头去看，原来是他平日喂养的那几只流浪猫。 “抱歉…今天没给你们带饭。” 猫子们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疼痛，在他脸上手上舔来舔去，像是在给他舔舐伤口。 赵舒川扯出一个笑容，“我没事，我只是困了。” 疲倦感如潮水将他吞没，赵舒川再次闭上眼。 他自言自语的开口： “傅哥儿，我好冷。” “我好疼。” “我想抱抱你。” “你让我抱抱好不好？” 头顶上空的雨好像停了，眼前的黑暗被另一层黑暗所掩盖，耳边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自己。 “小川，小川。” “醒醒，小川。” 赵舒川勉强睁开眼，迷糊中，他好像看到了傅子淼的脸，看到他紧拧着眉头，眼睛里泛着红光正看着自己。 赵舒川心想：老天爷怎么可能这么好？把我的傅哥儿送过来还给我，我一定在做梦。 身体被一股力量托着离开了地面，赵舒川仍旧目不转睛地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张让他魂牵梦绕的脸。 他自顾着喃喃低语：“下颌比以前尖了…傅哥儿你瘦了。” 傅子淼扔掉碍事的雨伞，换成两只手抱着他。 “能站起来吗？” 傅子淼将赵舒川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腾出两只手来脱去自己的外套，然后裹住赵舒川正瑟瑟发抖的身子。 很快赵舒川便意识到，眼前的梦过于真实，真实到他和傅子淼挨得那么近，能如此清晰的嗅到他衣服上那股清冷干爽的气息。直到身上突然多出了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赵舒川这才开始怀疑…… 眼前的梦是否真的是梦？ 他试探着叫了声：“傅哥儿？” 傅子淼心疼的望着怀里的人，低头在他苍白冰冷的嘴唇上吻了吻，用一种极为克制语气说： “别怕，我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趴我身上来。 第六十五章 傅子淼垂着眸子, 目光深沉而炙热的将赵舒川全身都看了一遍。 衬衫上大片的血渍，还有被割烂的衣料下红肿的伤口以及毫无血色的那张脸，无一不在刺激着傅子淼的眼仁, 针扎似的疼。 心也好疼, 万箭穿心的那种疼。 雨水很快将两人吞没, 傅子淼睫毛沾着湿气，慌不择路的收回目光。 赵舒川闭了闭眼, 把头低下, 偎靠着傅子淼的颈窝。此时脑袋里好像有个铁杵正试图凿穿脑壳, 他有些难受的开口：“傅哥儿…” 这一句“傅哥儿”硬生生的将傅子淼极力维持出的镇定, 顷刻间击的粉碎。从小到大, 在遇到任何事时总能从容不迫, 泰然处之的他，唯独两次出现了失控。 一次是现在，还有一次是在时燚出车祸的那天。 他现在一定很痛, 他要怎么办？ 手似乎无处安放, 傅子淼避开那些肉眼可见的伤口，手从赵舒川腋下穿过，将人从地上托起来。使出去的劲儿让他确定，这个人确实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赵舒川没有力气说话，他只是歪着身体，将头抵在傅子淼的颈窝。 稳了稳心神，傅子淼努力让自己恢复往常那般的冷静：“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先忍一忍。乖，你靠着我走。” “现在毒蛇飞的人肯定还在找我……不能去医院。” 赵舒川还闭着眼, 他抬手摸索着找到了傅子淼放在自己腰间的一只手, 笑了笑说：“我没事, 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你扶我上楼……我冷。” 傅子淼将披在赵舒川身上的外套拢了拢，“好，我扶你，能走吗？” “嗯。” 六层楼平时上去只要一分多钟，这次两个人足足花了五分钟，楼道很窄，两个大男人并排一起走还是有些吃力的。 进屋后，傅子淼迅速扫了一圈，找到卧室。赵舒川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怕他这样睡会不舒服，傅子淼便将他的上衣和裤子全部脱掉。内裤也湿了，索信也脱了。脱完后用被子将人实实的裹好，傅子淼起身准备走，手却被赵舒川紧紧抓住。 赵舒川疲惫的睁开眼，眼神满是祈求：“别走。” 怕弄湿床单，傅子淼半蹲在床边，轻轻拨开赵舒川的手，温声说：“我不走，你先躺会，我去端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 第118章 赵舒川眼巴巴的盯了他许久，然后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傅子淼垂眼看着他，然后手抵在床上撑着身体，俯身在他眼睛上吻了吻。“我很快回来。” 傅子淼找到浴室，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打从他踏进这间房子起，他就知道这里条件简陋，此时他才发现比他想象的还要简陋。洗浴设备还是那种最老式的淋浴，打开莲蓬头上面整整齐齐一排孔只有为数不多几个出水。这还不算什么，热水器似乎坏了，放了许久也没有热水出来。没办法，傅子淼只好去找热水壶烧水。等热水的时间里，傅子淼又翻箱倒柜找到了医疗箱，看到里面有一卷用到一半的纱布，以及拆开包装的碘伏消毒棉球，傅子淼的眸色明显沉了下来。 这么简陋的地方什么都没，却唯独能找到医疗箱，里面还有用过的纱布和碘伏. 这说明赵舒川平时经常受伤。 等待傅子淼这一过程无疑是漫长的，尽管脑子很疼，眼皮很沉，可赵舒川就是不愿闭上眼。他怕一闭眼，再次醒来时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梦是美好的，却也无比残忍。 老实说，刚才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人在临死前第一个想到的总是自己这辈子最在乎、也是最珍视的人。毋庸置疑，傅子淼一直都是他最在乎的人，胜于自己的生命。 好不容易等到傅子淼回来，赵舒川露出孩子一般灿烂的笑容。 房间里没有床头柜，傅子淼端来这个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将盛着热水的盆子搁在上面，把袖口卷到小臂以上，用沾湿的毛巾给赵舒川擦身子。 由于背上有伤，赵舒川是趴在床上的。此时此刻他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蔽体，要是放在平时，赵舒川多少会有些不好意思，可眼下他无暇顾及这些面子上的功夫。 傅子淼动作很轻，毛巾很柔软，和肌肤接触后有些痒，宛若被一根羽毛擦刮着，每擦到一处，皮肤之下的神经都跟着一阵发麻。赵舒川本就长了一身痒痒肉，时不时会傻笑一声。 傅子淼正被他肩胛骨下的两道伤口刺的心颤着疼，听到他的笑声勉强也笑了笑。 “怎么了？” “好痒。” 因为太过高兴，赵舒川声音忍不住有些发颤。 傅子淼将手掌贴在他背后问：“哪里痒？我给你挠挠。” 知道他误会了，赵舒川也不解释，将脸换了一边，然后说：“下面一点。” 傅子淼将手掌顺着脊椎骨向下移了点位置，“是这里吗？” “在下面一点。” “这里？” “还要在下一点。” “对，就是这里。” 赵舒川及时收起小心思，他怕等会自己有了反应，那就真下流了。 傅子淼挑了挑眉，抬眼看向赵舒川没有埋在被子里的那半侧脸的轮廓，细窄高挺的鼻梁，再往下一点，就看到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瞬间看懂了他那点小心思，也不揭穿。 傅子淼缓缓抬起眼睑，目光深邃的将这幅身体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没放过一处。赵舒川的皮肤和他一样，属于偏白。连着几个月没见，看着比之前晒黑了些，虽然伤痕累累，可身体明显比之前更结实了，背脊宽阔，肩宽腰窄，双腿修长精干，浑身上下找不到半丝多余的赘肉。随着他呼吸的频率，背部肌肉一张一驰，有一种野性的美感，就连凸起的臀.部都无比性感。 此时此刻傅子淼终于承认，他心里的少年俨然已经长大了。 目光再次落在肩胛骨下的那两道伤口上，很明显一道是旧伤，大约两三天前形成的，还有一道创口很新鲜，是刚造成不久的。 傅子淼给伤口做了简单消毒处理，并未急着贴上纱布，他用指尖在那两道伤口边缘抚弄。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趴了许久有些难受，赵舒川将脸换了一边。 “毒蛇飞想找人做了我，我估计是为了…”赵舒川停顿片刻，想了个合适的词继续说：“争宠。” 傅子淼皱眉，“争宠？” “嗯，”赵舒川阖上双眼说：“李耀华打算将永盛的生意交给毒蛇飞打理，只是随口提了句，想让我帮着一起打理的话，那蠢货估计气不过，今晚约我出去喝酒，然后找人砍我，不过我命大，他弄不死我。” 以免傅子淼担心，赵舒川并未将梁昱飞给自己下药的事告诉他。 赵舒川眸子暗了暗，继续说：“李耀华这人城府极深，手段又肮脏，我怀疑梁达的死跟他有关。他将罪名栽赃给齐圣坤，目的不过是想借毒蛇飞的手干掉齐圣坤。现在这老家伙又故技重施，想借我的手干掉毒蛇飞。看来他还真把“借刀杀人”的戏码玩上瘾了。“ 傅子淼静静的听着，没说话。 齐圣坤的案子一直是刑警大队在办，不过身为重案组组长的他也多少听到些消息，由于目前还未找到齐圣坤的尸体，案子还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不过警方已将梁昱飞定为重点调查对象。 毕竟赵舒川现在在沈煜鸣手下做事，有关李耀华的事，傅子淼并未多问。今天来西街，一开始他只打算远远的看着赵舒川，只要看到他安全，他会立刻离开——这个念头并不是一时兴起，打从赵舒川离开后，傅子淼每天都动过要去找他的念头。可是一想到赵舒川现在的身份特殊，自己身为警察，要是和他私下见面，这无疑不是置他于危险中去。于是每天便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挣扎到最后他还是从沈煜鸣那里要来了地址，来到西街。 第119章 赵舒川猜测梁昱飞给自己下了致幻剂类的药，好在他喝的酒不算多，药性渐渐过了，身体有些发烫，脑子里跟坠着块石头似的沉。 见傅子淼不说话，赵舒川便反手顺着床沿往后摸。傅子淼见了，主动将手递过去，任由他攥着。 “一会儿天就该亮了，快上来陪我躺会儿。” 赵舒川吸了吸鼻子，带着点鼻音可怜兮兮地说：“傅哥儿，我冷。” 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傅子淼去衣柜里翻了条短裤和t恤，当着赵舒川的面换上。衣服当然是赵舒川的，上面还有洗衣粉的淡香。见傅子淼穿着自己的内裤，赵舒川分出三分之一的意识出来，在心底心猿意马了一番。 傅子淼给赵舒川也找了条干净的内裤，正要帮他穿，就被赵舒川红着脸制止住了。 “别...傅哥儿，” 赵舒川攥着他的手说：“我自己穿就行。” 见他耳根发红似要滴出血，傅子淼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床是旧式的双人床，睡两个人绰绰有余。赵舒川趴着，傅子淼躺在旁边，中间有一掌宽的距离。房间的灯泡散发出蜜色的光，他们像是躺在一艘小船上，那小船在浩瀚星海之下的江面上漂浮，最终会飘去那里，谁也不关心。 鼻尖萦绕着碘伏消毒液的气味，赵舒川厌恶的吸了吸鼻子，挣扎许久还是默默把脸换了一边，轻轻地嗅了嗅……傅子淼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不是香水味也不是沐浴液的香味，有一种冷幽、带着点初雪融化后的清泠气息，这味道让赵舒川心里很踏实。 这时，傅子淼的手突然伸过来，贴在赵舒川脸侧，掌心温暖干燥，烫的他脸颊发热。 傅子淼突然开口：“离我这么远...几个月没见怎么跟我就生疏了？” 赵舒川又何曾不想挨着傅子淼睡？可他怕自己万一触碰到了他，心里就忍不住想着那档子事，就连想都不敢想。 赵舒川清了清嗓子说：“要是离得近，我怕…会出事。” 说完这句话后，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可赵舒川的心脏控制不住跳的出奇的快，莫名有一种紧张感，起初还只是水纹般的涟漪，可渐渐的愈发汹涌了. 他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 “接吻吗？” 傅子淼突然开口问道。 赵舒川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启唇刚准备回应，却听傅子淼又说： “小川，趴我身上来。” 赵舒川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也顾不上后背的伤，爬进了傅子淼的怀里，不顾一切的吻着他...... 这个吻格外漫长，结束后，赵舒川像是没了骨头似的伏在傅子淼身上。 还是不够。 赵舒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接着开口，声音略带沙哑。 “傅哥儿，我想进去……” “可以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赵舒川讨厌雨天，可他现在却想跟傅子淼在大雨里接吻。 第六十六章 赵舒川闭着眼, 用唇不停地蹭着傅子淼的眼睛和鼻梁。急切的、渴望的、不受控制的感情从身体里喷勃而出，从鲜嫩的幼苗瞬间长成郁郁蓊蓊的森林，体温高的像是要将身下的人融化。 感受到对方没有丝毫的抗拒, 赵舒川将脸埋在傅子淼的颈窝里, 像是在跟自己的神明祈求着被怜爱。 “傅哥儿, 让我金曲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是祷告的钟声，柔软而虔诚。 傅子淼犹豫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下面的一方, 即使对方是赵舒川也不例外。不过也仅仅迟疑了几秒, 傅子淼便用双手捧起埋在自己颈窝里的那张英俊面孔。 和记忆中的那张面孔完全重叠在一起。 傅子淼的指节修长, 掌心温暖干燥, 指尖却有些许的微凉。 “会吗？” 闻言, 赵舒川的心脏先是漏了几拍, 随后又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挣脱傅子淼的手将脸重新埋在他的颈窝里，像是找到了身心的庇护所，依偎在他身上。 许久, 赵舒川才喃喃说了句： “我……不会。” 赵舒川并没说谎,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毫无经验可借鉴。 傅子淼浅浅一笑说：“没关系。你听我的，别着急。” 今夜的事来得太过突然，无论是赵舒川还是傅子淼都毫无准备。若疼痛是一场细细密密的冷雨，那么此刻他们一定像是淋了场雨…… 等一切都结束后，一股强烈的罪恶感涌上赵舒川的心头，碾压着他的心脏，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补救，慌张的像是捅破了天的孩子。 他发现, 今晚的傅子淼和往常不一样, 自始至终他都没叫他“小川”, 更没将他当做孩子。 对此赵舒川竟有种说不出的感激。 傅子淼这样纵容他，宽宥他，他怎么能不心安理得的将他占为己有？ 赵舒川在心底恶劣的想：上帝原不原谅他不要紧，因为傅子淼会永远原谅他的。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傅子淼，他犹如一朵绽放在冰山上的雪莲，花叶上沾染了冰晶纯莹的雪。赵舒川觉得自己像个野蛮的猎人，可傅子淼不是他的猎物。 他是他的月光，是他的宝贝，是他一生的信仰。 赵舒川近乎疯狂的抓住这一抹月光，唯恐天亮之前就被星辰带走，直至快要窒息才肯松开半分，乐此不疲的玩弄着自己的小把戏......他将自己和傅子淼想象成两尾被海浪卷上沙滩的热带鱼，一起相拥着潜入海底又活了下来。他深望着自己的爱人，那眼神就如同嘴里正细细咀嚼着一片馨甜的花瓣——品尝着对方的甘甜。 第120章 赵舒川此刻明白，他对傅子淼的爱意竟如此淋漓。 傅子淼眼尾发红，鼻尖上沁着冷汗，赵舒川的影子刻在眼中，像是压进湖面的星光，他要一点不剩的将这些光尽收眼底，然后藏进水晶球里，会绽放出绚丽缤纷的烟火，只能被他一个人看到。。 他们透过彼此的眼睛，触摸到了对方的灵魂。 赵舒川眼角止不住溢出了泪水，明明傅子淼比他更痛，可他控制不住的留着眼泪，颤抖着，像只被人遗忘在倾盆大雨中的小狗，可怜巴巴的等待着被人捡回家。 赵舒川哽咽着开口：“对不起傅哥儿，我是不是……让你很疼？” “你原谅我吧…原谅我。” 傅子淼眼底飞快地暗了下，抬手避开赵舒川背上的伤口，紧紧扣着他，双手轻轻拍着赵舒川的背脊，哄慰道：“别哭了，我不疼。” 赵舒川声音沙哑的问：“傅哥儿，你会后悔吗？” 傅子淼笃定的回他：“不后悔。” 他收紧了双臂，像是要把赵舒川勒进身体里。“我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早点坦陈自己。我不诚实，我知道这些年我让你吃了很多苦，是我轻视了你的感情，该道歉的人是我不是你。” 傅子淼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或许我说这话会很可笑，我总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可以保护你，却忘了当初是我强行把你拽进了我的生活。我太高估我自己了，真的…你知道吗？我从没对自己这么失望过。好在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从今天开始，我们把曾经犯过的错统统留在过去，包括失望和遗憾，不让它们再倒流回来。我答应你，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你也不能丢下我，好吗？” 赵舒川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他用力点点头：“好。” 傅子淼浅浅一笑，用大拇指蹭掉他眼角的泪水。 赵舒川痴痴地看着这个天使一般的男人。以前他不知道在哪本书里看过这样一段话：当你真的爱上一个人时，稍不留神就会让自己堕落成自私的魔鬼。 他不要做魔鬼，却控制不住自私，歹毒的想要将这个天使占为己有。 怎么办？想在他耳边把世上所有的情话都说给他听。炽热的、媚俗的、幼稚的、肉麻的统统都说给他。 想把吻留在他身上的每个角落，用唇舌去勾|勒他的轮廓，所有感情在胸腔里炽热的膨胀再膨胀，细细密密的充盈在四肢百骸里。，……赵舒川讨厌雨天，可他现在却想跟傅子淼在大雨里接吻。 傅子淼的下巴被赵舒川头顶的几撮头发蹭的痒痒的。 赵舒川突然开口，问“你很害怕对不对？” 傅子淼怔了一下，很快又放松下来，紧紧抱着他，几乎有些颤抖的说：“是，我很害怕。” 赵舒川用脸蹭了蹭自己的温柔乡，沉声说：“我比你更爱我自己的生命，所以我不会让自己有事。傅哥儿，我想好了，我要跟你活到八十岁。从现在算起，我们还有五十几年的时间，我还可以吻你五十几年，我好幸福。” 傅子淼笑了：“等你八十岁，我就快一百岁了，不就成了老人精？” 赵舒川自顾说：“到时候你走不动了，我还可以推着你。” 傅子淼说：“好，推着我。” 赵舒川又说：“傅哥儿，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傅子淼：“只要你好好的回来，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 赵舒川抬起脸：“真的吗？” “嗯，是真的。”傅子淼低柔的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赵舒川深深的吸了口气。 突然，他执起傅子淼的手，让他们十指紧扣，掌心相对。他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傅子淼：“好，我等你。” ———— 傅子淼是在天亮之前离开的，走的时候，赵舒川还没醒，睡得很熟，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赵舒川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墙板发了会愣，接着便对着空气毫无预兆的傻笑。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响了一声，赵舒川起身下了床，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佳禾大厦，我等你。】 赵舒川立刻猜到发件人是青鸟。 收件箱里还有一条未读短信，是沈煜鸣发来的，约他今晚见面。 大约一个小时后，赵舒川在佳禾大厦的天台和青鸟碰面。 省去多余的寒暄，青鸟直截了当的说：“我跟沈队见过了。” 赵舒川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里，走到他旁边，“那你应该已经告诉他，半年前你为什么突然失踪？” “大约一年前，我被派去李耀华身边卧底，搜集他的的犯罪资料。你应该听说过李耀华名下最大的公司——永盛贸易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明面上是一家外贸公司，主要进出口酒店用具。当我取得李耀华信任进入永盛暗中调查后发现，永盛实际上是被李耀华用于洗.黑.钱的空壳公司，至于这些见不得光的黑.钱，是李耀华背地里进行毒.品买卖交易得来的脏钱。” 赵舒川说：“你的意思是…李耀华每次进行毒品交易都使用现金？” 青鸟点头，“没错，使用现金交易这样警方就无法从他银行户头里查到毒.品交易的资金链。他洗.钱的方式很简单，制定假订单，发货前将赃.款汇入海外的“客户”户头里，至于客户，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假的身份。” 第121章 赵舒川听懂了来龙去脉，他又问：“你为什么失踪了半年？” 青鸟点燃一根烟，缓缓吐出烟雾。 “半年前我意外得知梁达死因的真相，李耀华当然不会放过我。” 说着，青鸟掀起衣摆，露出平坦的腹部，小腹位置赫然呈现一块不规则的圆形疤痕。 赵舒川开过枪，他知道，那是子弹留下的痕迹。 再往上一点，心脏下方不到三厘米的位置也有一个。 “那晚我一共中了三枪，差不多已经死了，是齐圣坤救了我。我昏迷了大半年，上个星期才醒，也立刻联系了沈队，只不过后来又出现了些状况，延迟了我归队的计划。” 赵舒川心里大致猜到了他所说的“状况”指的是什么。 “梁达是李耀华杀的，对吗？” 青鸟转过头来看了赵舒川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赏识。 “没错，是他找人干的。一年前的案子也是他做的，死的那些人都是梁达生前最信任的手下。我把梁达的死因告诉了齐圣坤，齐圣坤跟梁达的关系很好，亲如兄弟。所以当他听到是李耀华杀死梁达，立刻去找李耀华对峙。” 青鸟冷笑一声：“李耀华是什么东西？他当然不会承认，实际上齐圣坤早就怀疑梁达的死跟李耀华有关。” 青鸟扔掉手中的烟蒂，“今天找你来，除了跟你说这些，还有样东西想要交给你。” “我想这东西肯定对你有用。” *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一个狼群之中不可能出现两个狼王。 第六十七章 听他这么说, 赵舒川突然很好奇，他所说的这个对自己有用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青鸟将手放入口袋，等他再伸出来时, 只见他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一个u盘。 “给你的东西就在里面。” 赵舒川伸手接过, 目光缓缓从这个男人侧脸划过, 不经意就瞥见了他头上的一块疤，那块疤藏在头发里, 从正面看不容易被发现。回想起适才男人说过自己中了三枪, 一枪在腹部, 一枪在胸口, 这么说这第三枪是打在头上了。 赵舒川淡淡收回目光, 心里感叹男人命大。 雨昨晚就停了, 被冲刷了一夜的西街并不比之前干净，脏东西还没剔除，闻起来依旧是尘埃发酵的气味。就好比一块白净的皮肉上突然生了脓疮, 不将烂肉剜去, 它会连筋带骨继续腐烂下去。 和青鸟分别后，赵舒川找了家网吧，他将u盘插|入电脑，想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当他打开u盘中的一个文件夹后，发现里面有一段视频。很明显视频经过后期处理，看完视频后，赵舒川在脑海里迅速拟定了一个计划。 青鸟说的没错，这东西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的帮助。 赵舒川接到李耀华的电话，让他去永盛。他现在已不再是那个ktv小保安了, 李耀华的一句话, 直接让他从狗屁都不是的小保安晋升为他身边的狗, 甚至可以出入永盛公司，不过这种飞跃性的进展并未让赵舒川放松警惕。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李耀华这人生性多疑，生意上的事情绝大部分都是自己亲历亲为，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如此谨慎多疑的人不可能不怀疑自己。 公司前台是个年轻姑娘，和赵舒川年纪差不多。见他走进来，视线立刻逗留在了他的身上，和赵舒川对视上的那一刻，脸上立刻浮现了一抹红晕。 她起身笑着问：“帅哥，你找谁？” 赵舒川冲她笑了下，“你好，我找耀哥，是他叫我来的。” 女孩将赵舒川引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后，红着脸离开了。赵舒川进去后，李耀华正坐在总裁椅里跟谁打电话，说的并不是中文，听着像越南语。 李耀华用夹着雪茄的那只手示意他等会，赵舒川微微颔首站在一边。 挂完电话后，李耀华将身体靠在椅子里，“昨晚跟阿飞去喝酒，怎么样？那小子欺负你了么？” “飞哥…” 赵舒川故意顿了顿，然后继续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耀哥你让他照顾我，所以飞哥对我...很好。”颜善婷 李耀华笑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某样。 “可我怎么听人说，阿飞那小子昨晚找人砍你了？” 赵舒川在心里不动声色的想：看来这老东西一直在监视我。 好在他早有防备，要是昨晚傅子淼送他去医院，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赵舒川故作迟疑，然后开口说：“昨晚确实有人要砍我，我还以为是大圣坤的人。” 李耀华缓缓吐着烟，一双眼在烟雾后显地十分模糊，看不分明。 “你不用替那小子说话，” 李耀华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难道你看不出来...阿飞想干掉你？” 赵舒川很合时宜的笑了下，接着说：“我帮耀哥做事，他想杀我就是跟耀哥过不去。” 他的眼底露出一抹狡黠的光，正好被李耀华捕捉到了。 赵舒川继续说：“以前我失手打伤人坐了牢，事实那次打人的不止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人。只不过那人比我命好，他老爸有钱，所以他不用坐牢。在监狱服刑的时候，我每天都在想...以后要是出来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做穷人。” “要不是耀哥，我现在还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保安。我希望耀哥明白，我不跟飞哥计较，是看在您的份上，并不是我怕他。” 第122章 李耀华将烟灰抖进一旁的烟灰缸里，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打量着赵舒川。那视线像把刀子割在他脸上，像是要把他的皮肉割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还藏了什么。 赵舒川毫不闪躲的迎着他的毒辣目光，像是士兵跪在地上轻吻着将军的鞋底，以此证明自己的忠诚。 “你跟阿飞都很能干，只不过阿飞他太鲁莽，做事不想后果，以后一定吃亏。可阿仇…你不一样。” 李耀华露出一个圆滑的笑容，继续道：“你很聪明，小心谨慎，做事更让我放心。” 赵舒川有些受宠若惊，“是耀哥看得起我。” “要想做大事，不能心慈手软。阿仇，你该明白一个道理。” 李耀华看着他，接着便意味深长地说：“一个狼群之中不可能出现两个狼王。” 李耀华的话让赵舒川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是想让自己干掉梁昱飞，这一点他早就察觉到了。 赵舒川打算顺水推舟。 他看着李耀华，十分笃定的地说：“耀哥，我想做独一无二的狼王。” 李耀华眼底露出一抹精光，“那就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 晚上赵舒川开着一辆越野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中途还去了趟药店。 车是李耀华送给他的，这样倒是方便了很多。赵舒川将车停在楼下，熄火后他并未急着下车，而是透过车窗暗中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下是否被跟踪了。 当初赵舒川将住处选在这里，不单单只是因为房租便宜，这个地方不容易被监视，因为四周没有什么阻挡物，其次要是遇上麻烦还方便脱身。 沈煜鸣有公寓的钥匙，赵舒川开门进屋后，人就站在窗前抽烟。 赵舒川立刻皱眉，“不是让你少抽烟了么。” 沈煜鸣瞥了他一眼，熄灭了烟蒂。 两人交换了信息，末了赵舒川补充了句：“我觉得李耀华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沈煜鸣看着他，“怎么说？”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我，他想干掉毒蛇飞。” 沈煜鸣不以为然：“应该不至于现在就怀疑你。之前他确实找过他在监狱服刑的一个手下，让他打听你的信息，想确定你之前是否服过刑。好在被我们的人即使拦下了，警方说服他提供假消息给李耀华，条件是减刑十年。看李耀华对你的态度，他应该是相信了。” 赵舒川冷哼一声，“代价挺大，怪不得那老东西想要我取代毒蛇飞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小心点。” 说着，沈煜鸣拍了下赵舒川的后背，由于在想事情，赵舒川没来得及躲开。 这一巴掌直接拍在他伤口上，后背瞬间冒了一层冷汗。 沈煜鸣见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赵舒川摆摆手，“没事。对了，有事找你帮忙。” 沈煜鸣：“你说。” 赵舒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里面是他去药店专门买的治疗撕裂伤的药膏。 “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傅哥儿。” * 作者有话要说： 笔芯~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既然他想我卑劣，那我只好无耻。 第六十八章 沈煜鸣从赵舒川手中接过袋子。 药店用来装药的袋子都是普通的透明塑胶袋, 起不到任何保密作用，沈煜鸣刻意扫了一眼。毕竟是刑警，对专治皮外伤的药格外熟悉。 他抬眼看了赵舒川一眼, 漫不经心的问：“这些药是给你哥用的？” 赵舒川：“嗯” “我今天上午跟他见过, 难怪当时看这小子脸色不太好, 原来受伤了…” 说着，沈煜鸣一脸关心的问：“他伤哪里了？严重吗？” 赵舒川抬眼看向沈煜鸣, 眼底不自觉多了几分戒备……那种戒备就像是食肉动物对领土的绝对占有欲, 任何行为都会被他视作是一种窥伺和试探。 沈煜鸣和傅子淼认识多年, 两人私底下关系很好。按理说, 当听到傅子淼受伤,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 沈煜鸣的反应在正常不过了。这要是放在以前，赵舒川也不会多想什么，可现在, 他心里却不大痛快。 作为当事人, 赵舒川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这一变化。 沈煜鸣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便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搞得就像是我把你哥弄伤的一样。” 赵舒川磨了磨牙，暗忖：放屁！我哥当然是被我弄伤的。 还是在床上。 赵舒川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收回目光。 “求你帮忙捎个东西，你问东问西的……真烦人。” 沈煜鸣“啧”了一声，故作不悦说：“臭小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赵舒川反跨着坐在椅子上，食指转着车钥匙……后背的伤口隐隐的疼, 这让他想起昨晚, 他伏在傅子淼身上, 后背的伤口因他每一次动作而撕扯着疼，这种疼简直让他上瘾。 沈煜鸣将袋子揣进外套口袋里，接着说：“既然提到你哥，我就顺道跟你说件事…毒蛇飞杀大圣坤的案子已经正式转交给重案组那边调查。” 钥匙圈在赵舒川的食指中戛然落下，他抬起脸，微蹙着眉问：“ 什么时候的事？” “案件之前一直是由刑警大队这边负责，线索证据倒是有，只不过由于一直没找到大圣坤的尸体，无法定毒蛇飞的罪。你哥今天下午刚接手这件案子，等于从刑警大队手中接下了这块烫手山芋。” 第123章 听沈煜鸣这么说，赵舒川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 他深知傅子淼的用意，一个重案组的组长好端端去抢刑警队手中的烫手山芋，这其中的原由恐怕只有赵舒川心里最清楚了。 赵舒川低下头看着地板，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便释然一笑。 傅子淼就是傅子淼。 他简直快要爱死这个男人了。 沈煜鸣被他一阴一阳弄得莫名其妙，这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对了，青鸟那边跟我打过招呼，u盘里的视频我暂时还没给你哥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赵舒川轻轻一晒，继续转着钥匙圈。“既然他想我卑劣，那我只好无耻。” 沈煜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小子今天到底怎么了？净说什么鬼话？” 赵舒川面不改色的说：“李耀华接二连三的试探我，无非就是想借我的手干掉毒蛇飞。想玩我？那我就陪他玩玩，大家都是一条命，谁玩死谁不是他李老狗说了算！” 他轻描淡写的模样很张狂，可并不轻狂。 “u盘你给傅哥看也不要紧，只是别声张出去，现在只需要我们四个人知道就好。” 说着，赵舒川将转了半圈的钥匙握在手心，敛眸继续道：“至于傅哥那边...药你帮我带给他，顺带再替我捎句话，我需要他帮个忙。” 沈煜鸣走后，赵舒川起身走到窗边，在确定没有被任何可疑人员监视后，赵舒川打开窗户，点燃一支烟。 夜幕沉沉，楼下的街道没有喧嚣，似隐没在暗流中的荒原戈壁看不见人影，肉眼可见唯一在动的只有斜对面墙体上的广告牌，乘着夜风摇摇欲坠。广告牌上隐亮着的led灯像古老墓园里跳动的诡异磷火，也是夜的一道伤痕。 赵舒川将双臂撑在窗沿边，对着岑寂的星夜吞云吐雾。视线不经意落在左手无名指上，那里被钥匙圈勒出一圈红印，像极了戒痕。 赵舒川痴痴的看着那道极细的痕迹，眼尾迅速略过一抹温柔。 就在刚才，他在脑子里自导自演了一部电影，他和傅子淼自然是这场电影的男主角。在热浪翻涌的海边，他们彼此身穿白色西装，在海风浪花的见证下交换戒指，没有海誓山盟，唯有浪漫致死。海水轻吻流沙，他轻吻傅子淼。 赵舒川扔掉手中的烟蒂，低头轻吻食指。 傅子淼，你欠我一个戒指，我想你亲手为我戴上，连月亮都知道我一定会吻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给我丢出去。 第六十九章 李耀华在自己的别墅里举行了一次晚宴, 请来了一些名义上的“生意伙伴”。 赵舒川提前半小时到场，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无所事事的在大厅里闲逛。他模样出挑, 即便穿得很随意, 却总能被人从人群中一眼就捕捉到。当他注意到梁昱飞时, 对方正用想将他生吞活剥的眼神盯着他。 两人隔着几步之遥，赵舒川能清晰感受到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相比之下, 赵舒川倒坦然的多, 面上倒是很平静, 心里也再清楚不过梁昱飞为何总不吝对他抱有过分的敌意。 论资历, 今晚赵舒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李耀华却点名让他来。 在赵舒川看来, 梁昱飞这人不仅卑劣，还很蠢。一开始他还想不明白，李耀华想要干掉这样的货色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为什么偏偏不自己动手？ 不过赵舒川很快就有了答案。 对李耀华这种人而言, 将腐蚀性的毒水朝人身上泼还远远不够。他想做的是——将整个人推下去，让其被毒液汇聚成的逆流淹没。 而他，就是被李耀华看中并且要推入逆流中的人。 赵舒川从佣人手中的托盘中拿走两杯酒，眼含笑意朝梁昱飞走去。 “飞哥。” 梁昱飞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接过酒杯，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小子命还挺硬。” 赵舒川淡笑着抿了口酒，“飞哥，你这是何必呢？” 烈酒入喉，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醇厚的质感。 赵舒川语气诚恳，继续说道：“大家都是替耀哥做事, 我一向很敬畏你, 从没想过顶替飞哥你的位置。是耀哥看得起我, 给我口饭吃，耀哥常对我说，我要向飞哥学的东西还很多。我一直铭记这句话，从未忘记。” 梁昱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你这套还是留给耀哥吧……想拍老子马屁？你算个鸟？” 说完后，梁昱飞留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赵舒川一副惋惜的样子，他耸耸肩。 晚宴结束后，李耀华将他叫到书房里，敲门进去后，他在博古架后的一排软皮沙发里看到梁昱飞。 李耀华开门见山，“后天帕撒会带一批货过来，你到时候带上阿仇去接应他…” 还不等李耀华说完，梁昱飞便打断他，“这事让我去就行，我办事耀哥你尽管放心。” 李耀华从盒子中抽出一根雪茄，先是用雪茄钳夹断尾部，接着用火机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你办事我确实放心，不过…也是时候让阿仇跟着你见见世面了，整天窝在西街能长什么能耐。” 说着，李耀华看向赵舒川，吐着烟雾问：“想去吗？” 赵舒川略过梁昱飞毒辣的视线，点头。 梁昱飞鄙夷一笑，“阿仇毕竟是新面孔，帕撒这人多疑，到时候没准直接给这小子毙了。” 第124章 赵舒川不甘示弱的开口：“耀哥也不愿养着一个贪生怕死的孬种。” “我他妈是去收货，带着你？”梁昱飞翘着二郎腿，冷哼一声：“到时候还要老子替你收尸。” “不劳飞哥费心，若是我死了，直接把尸体扔下海就行。” 李耀华咬着雪茄道：“都给我闭嘴！” 闻言，梁昱飞和赵舒川同时止住声音。 李耀华斜睨了他们一眼，垂眸忖度几秒。 “行了，这事还是让阿飞去吧。” 梁昱飞从沙发上起身，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赵舒川皱着眉，站在一旁缄默不言，却在心底冷笑。 李耀华这套下三滥的把戏只能骗骗梁昱飞这等蠢货，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李耀华这只老狐狸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自己去。 等梁昱飞走后，赵舒川也准备离开，李耀华从后面叫住他。 赵舒川回头，“耀哥还有什么事？” 李耀华：“你后天陪我去个地方。” *** 第二天下午，赵舒川拎着外套走进自己负责的区域的一件酒吧会所，驻店的小弟们看到他，个个殷勤的凑上前打招呼，赵舒川点头回应。 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大哥都喜欢摆架子，可赵舒川并不想扮演这样俗套的角色。在他看来，这种大哥往往都被小弟捧高了，摆架子只不过是虚张声势，万一哪天摔下来，只会被小弟踩的越狠。 这个点还不是绿女红男狩猎的最佳时机，店里还没多少人，金属乐撞击着耳膜，糜丽的彩灯不时从身上晃过，根本分不清白昼黑夜。 赵舒川穿过舞池走进角落的一个包间，随手将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摸出一根叼在嘴里没点。 前阵子烟抽的太凶，不知不觉就习成了烟瘾。 那天傅子淼从他那里离开前，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一个人在外面都学会抽烟了，回来后能戒吗？ 因为这句话，赵舒川立刻决定戒烟了，偶尔烟瘾上来，他也只是叼根烟闻闻味儿。 包间门被人从外推开，一个时常在他跟前晃悠的小弟端着酒水果盘进来。赵舒川领口敞开慵懒的靠在沙发里，有些疲倦。他随手端起酒喝了一口。见小弟站在一旁搓着手，皱眉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小弟一脸谄媚，凑近压低声音说：“大哥，我听说…飞哥今天被条子带走了。” 赵舒川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那会，人已经回来了。” 既然自己身边的人都知道，李耀华那边肯定也早知道这件事了。不过对赵舒川来说，这仍是个有价值的消息。 赵舒川捞起外套，从兜里掏出一叠现金，抽出几张，“拿着，” 小弟两眼放光，双手接过钱，感恩戴德一般鞠躬：“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赵舒川又抽出一小叠钱，“这阵子我们店生意好，大伙都辛苦了，这些钱你也拿着，晚上收工让大伙去蒸个桑拿。” 小弟接过钱，说：“我替弟兄们谢谢大哥了，我们跟着大哥尽沾光。”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玻璃炸裂的声响伴随着叫骂声，简直炸耳朵，金属乐都盖不住。貌似是从隔壁包间传来的，直觉让赵舒川认为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家伙来砸场子。 小弟倒是懂得察言观色，见赵舒川黑着脸，忙不迭陪笑：“大哥接着喝酒，我出去看看。” 小弟刚要走，赵舒川叫住他：“等一下。” 赵舒川仰头将杯里的酒喝尽，撂下酒杯。 “我去。” 动静果然是隔壁包间传来的，赵舒川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中，冷眸一扫，压迫感十足，挡在前面看热闹的人纷纷侧避让出一条路。 昏暗的包间内一片狼藉，酒水果盘碎了一地，白花花的酒沫和果肉像是无数只湿濡的蛆虫。小弟抢先一步走到里面，灯一亮，蜷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光头女人突然暴露在人面前……之所以一眼就看出是个女人，是因为她皮肤雪白，身段娇柔妩媚。女人像是一只受惊的小狗，浑身战栗，紫色吊带裙上被不名液体浸湿大片狼狈不堪，不用说也能猜到她刚才经历了什么。 “你..你们干什么？” 说话的是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油光的男人。见有人进来，慌忙提着裤子。赵舒川不经意扫了那男人一眼，只间他领口敞开露出大半个胸膛，上面乌压压一层黑|毛。 赵舒川嫌恶的收回目光，将搭在小臂上的外套丢到女人身上，正好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部位。 男人见状，指着赵舒川道：“你他妈少多管闲事，给老子滚出去！” 赵舒川连个正眼都没给他，转身问小弟：“怎么回事？” 酒吧经理走进来，看了角落的女人一眼，走到赵舒川跟前陪笑道：“仇哥，这妞是耀哥那边安排过来陪酒的，刚来几天不懂规矩，您担待着点，我来处理。” 女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赵舒川一眼，脸已经湿濡了，眼影在眼底晕开反而别有一番风味。她抽泣着认命似的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舒川认出了女人，在他还是个酒吧小保安时，曾在李耀华身边见过她，仅仅一面之缘。这段时间李耀华身边又换了好几个女人，这女人就是他曾经的一个情人。 赵舒川一直认为李耀华这人不仅卑鄙龌龊，且丧心病狂。现在看来，简直侮辱了这两个词。 第125章 一旁的男人见自己被无视，本就喝了酒，再加上平时吆五喝六惯了，从桌上抓起一个酒瓶就朝着赵舒川砸去。赵舒川气定神闲，电光火石之间头一歪避开攻击，酒瓶和空气的摩擦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气氛顿时凝固。 经理脸色遽地煞白，扑上前制止还想动手的男人。 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赵舒川并不想生事，只是一拳砸在男人脸上将人直接干翻在地，转而对身后的小弟说：“给我丢出去。” 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三个小弟上前，一把架起瘫软在地如烂泥一陀的人朝包间外拖。 女人缓缓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裙子很短遮不住一双美腿，包厢外几双眼如同猎人盯上了猎物一般纠缠不放……不得不说她的确很漂亮性感，即便没了头发，这女人依旧风情万种。。 赵舒川看着她，目光深邃，他对经理说：“你们都出去。” 经理的目光在他和女人只间游走的一遍，立刻心领神会，临走时还将包厢门关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怎么？他不要你了？ 第七十章 满地的玻璃瓶碎片无从下脚, 赵舒川踢开几片走到沙发边坐下，随手拿起一个干净的酒杯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叫什么名字？” 女人讪讪地抬起头来看向赵舒川坐的方向，撞上对方的视线后又迅速躲开, 长密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 她轻咬下唇, 接着开口： “乔欣妍。” “欣、妍” 赵舒川念了一遍，轻扯唇角说：“很好听。” 他的声线低沉磁性, 有种空灵冷淡的质感, 乔欣妍心跳频率不自觉地加快...... * 作者有话要说： 她多想看看男人却又不敢，因为她深知眼前这个男人和她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她无法拿捏住他。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在心里怨怼李耀华的无情冷血。再怎么说自己也陪了这老男人一阵子，他却丝毫不留情面，在将她折磨一番后，像是丢垃圾一样把她丢到这里，任由那些油腻猥琐又口臭的男人上她。 只因那晚她多看了这男人一眼。 赵舒川抿了口酒靠在沙发里打量角落里的女人。 混迹于这个鱼龙混杂，利益至上的环境中，赵舒川从来不是善心泛滥的人。李耀华好端端将自己的旧情人安排到自己店里来，这老狐狸打的什么算盘赵舒川心里一清二楚。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女人究竟是跟这老贼一伙的？又或者……她仅仅是个受害者？ 赵舒川需要确认这个问题。 气氛安静了片刻，乔欣妍试探的抬起头，却见对方正用一种意味不明的赤.裸眼神盯着她，在触及到自己的视线后，男人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以她纵横情场多年的经验判断，男人并非对她毫无兴趣。这么一想，乔欣妍内心有些窃喜。 赵舒川再次开口：“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过来。” 乔欣妍顺从的走到他身边坐下，并未挨着他，而是留出了一掌宽的距离。她嗅到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松木清香，夹杂着一股极淡的烟草味，很好闻。类似的味道乔欣妍在李耀华身上也闻到过，不同的是，后者只会让她嫌恶。 赵舒川重新倒了杯酒，接着问她：“会喝吗？” 乔欣妍不仅会喝，而且酒量很好。她却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对方，摇了摇头，接着又讪讪开口：“要是大哥想让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 “大哥？” 赵舒川冲她笑了下，“叫我阿仇，或者...仇哥。” 乔欣妍愣了几秒才从这个笑容中缓过神，却从这笑容中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迷失在这个笑容里。就像明知道眼前这片花海下暗藏着陷阱，掉下去会粉身碎骨，却被花香牵引着奋不顾身扑向它。 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我究竟是怎么了？ 在此之前，乔欣妍对自己的容貌一向自信，她既美丽又性感，数不清的男人被她的妩媚折服，只要她撒个娇，这些男人恨不得立刻跪在地上亲吻她的脚尖。她被宠坏了，在与异性的相处中一向是游刃有余的猎手，即便是李耀华这样的大佬也曾为了讨好她而出手阔绰。这些追求过她的男人中并非没有英俊多金的，可乔欣妍很清醒，在情场上，这些大把向她献殷勤的男人并不可靠，只不过是贪恋和自己身体上的欢愉。而她，只不过是凭借姣好的容貌卖弄风情，从未交付出半点真心，她甚至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会爱上一个男人。 可那晚，在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她心动了。甚至在与李耀华交缠的时候，她看到的、想到的，渴望的都是他！ “仇、哥。” 乔欣妍轻唤道，攥着裙摆的指尖泛白。下一秒，她毅然决然的端起酒杯，一股脑往嘴里灌，没咽几口就被酒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冷白的脸瞬间通红，眼里噙满了泪光。雁山停 赵舒川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喝这么快做什么。” “谢谢。”乔欣妍接过纸巾擦拭着嘴。 赵舒川喝了口酒，往沙发背上一靠双腿岔开，他侧过脸背着光，坐姿很放肆。柔冷的光线紧贴着他侧脸的轮廓，赵舒川正用一种锁定猎物的眼神望着乔欣妍。 “怕我？” 乔欣妍咬着唇没说话。 第126章 “你之前不是跟耀哥的，怎么？他不要你了？” 乔欣妍脸比之前更红了，一种难堪到无地自容的情绪将她先前的伪装轻而易举地扯碎，紧皱的眉头夹杂着一丝愠色。 她的全数表情被赵舒川尽收眼底。 乔欣妍猛灌了口酒，苦笑着说：“对啊，耀哥他不要我了，像是垃圾一样把我丢到了这里。” “今天是我第一天接客，我好害怕，我把最爱的头发剪了，只希望这些臭男人能少看我几眼。仇哥，我没让他们碰我，我虽然是耀哥不要的人，可我不想让那些臭男人碰我，我不想更脏，我真的不想...”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又贱又脏...”说着，乔欣妍抿了抿唇，继续道：“仇哥也想让我接客是吗？如果是你让我去做，我会听话的。” “其实，是我求耀哥把我送到这里的来的。” 赵舒川挑了下眉。 “与其被他送给别人糟蹋，倒不如来这里，至少...”乔欣妍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划过一抹凄美的笑容，像一枝饱受狂风冷雨后折断了尖刺冷艳玫瑰。 玫瑰没了尖刺不再骄傲，如今花瓣早已落入泥泞里，唯有寻求庇佑才能活下去。 “虽然没了头发，但我还是很漂亮的，依旧有很多男人想跟我上床。”乔欣妍越说越激动，身体不住的颤栗，终于按耐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仇哥，我保证今天的事以后都不会再发生，，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的...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你别告诉耀哥，他不会放过我的。” 赵舒川冷着脸，他见不得女人哭，同时也不明白这个女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失控了。闹出这样的动静，一会给外头的人听见了还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怎么就哭了呢？ 尽管心里有些许的不耐烦，赵舒川却依旧维持表面的风度，扯出几张纸巾递到女人面前，沉着脸语气倒还算沉着：“别哭了，我有说过让你去接客？” 乔欣妍立刻止住哭声低声抽泣，眼角被泪水腌渍的发红，可怜巴巴的望着赵舒川。“可是,耀哥他...” 赵舒川霸道的打断她：“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乔欣妍红肿的眼瞬间又模糊了一片，大颗泪珠坠落在衣料上，润湿一片。 “好了姑奶奶你别哭了，算我怕了你。” “对不起...” 这里是待不下去了，赵舒川起身走出包厢，碰到端着酒水的小弟。 小弟一脸坏笑，“大哥，这妞怎么样？” 赵舒川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语气轻佻道：“活儿不错，就是脾气烈了些。” 小弟掏出火机作势要上前点烟，赵舒川摆摆手。 “嘿嘿，好歹也是跟过耀哥的人，这种女人是要在床上慢慢调.教的。” 二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笑过之后，赵舒川眸色倏地一暗，抬手揽过小弟肩膀，在他耳边说：“这妞以后跟我了，别让人欺负她，听见没？”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今天注定会是不寻常的一天。 第七十一章 小弟闻言, 朝四下扫了一圈，接着凑近赵舒川耳边，压低声音说：“大哥, 这妞以前跟耀哥的, 玩玩就算了, 您可千万别当真啊。” 赵舒川轻佻眉梢。言外之意他听得懂。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小弟一眼。 对方注意到了赵舒川的眼神，以为大哥是怪自己扫了他的兴致不高兴了, 下意识的住了口。 之前赵舒川就看出这小哥察言观色的能力极高, 平时没少从他这儿得着好处。心想：好歹没看走眼, 不是个喂不熟的家伙。 * 作者有话要说： 赵舒川从小弟手中的托盘里端起一杯冰酒，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水入喉，似一股细流倏然灌入一片干裂的河床，因烟瘾上头致使喉咙发紧的异样感淡消了不少。 见他眉梢舒展，小弟这才继续开口说：“大哥，您别怪我多嘴，眼下毒蛇飞那边的人整天盯着我们，要是他们拿这女人的事情来说事，到时候耀哥指不定向着谁。” “这点我明白，” 说着，赵舒川抬起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揽过小弟的肩膀，“不过...那妞我是真有兴趣，你帮我照顾点就行。记住，别让别人碰她，要是弄脏就不好玩了。” 小弟点头，“大哥放心，我会办好的。” 赵舒川满意的笑了笑，十分帅气的打了个榧子，接着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空酒杯放在托盘上，下一秒避开人群朝着酒吧出口走去。 小弟看着渐渐被隐没的潇洒背影，心里满是疑虑。 要知道自己的大哥要身材有身材，颜值更是没话说，甚至是比女友正在追的某个当红男明星还要帅上一个档次。大哥明明有大把女人倒贴的条件，为什么偏偏看上李耀华不要的女人？ 大哥的口味他实在不懂。 第二天一大早赵舒川就来到店里，夜班的服务员在打发几个宿醉的顾客。在店里一直等到十点左右，李耀华的电话打来叫他过去。 路上，赵舒川在心里揣测李耀华今天叫自己去的用意。 梁昱飞应该是在今天晚上和帕撒碰面，目的就不用多说了。 这个节骨眼上，李耀华究竟会让自己陪他去什么地方？ 回忆那天在公司，他听到李耀华用越南语跟人通电话的场景。那老狐狸估计也猜到自己听不懂越南语，并未刻意回避自己，一通电话聊的津津有味。可老狐狸哪会想到自己会根据音调，暗自记下几个单词句子，回去一查后发现，其中几个单词是个地名——火焰湾。 第127章 火焰湾是北街南郊外的一处废旧码头，原本政府打算将其改造成物流港口，后续却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变故，计划搁浅。可因为地段特殊位于海边，拥有独具特色的自然风景，最后竟摇身一变，成了网红打卡的旅游景点。 赵舒川借此推测，李耀华这次很有可能将交货地点选在火焰湾。 李耀华想要除掉梁昱飞这根毒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他让梁昱飞跟帕撒碰面，赵舒川笃定，李老狐狸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交易全权交给那蠢小子打理，自己则是袖手旁观，坐听风雨……至于沈煜鸣那边，赵舒川也已事先通过气了。 汽车靠近别墅区，赵舒川收回思绪，重新进入自己角色的状态中去。 今天注定会是不寻常的一天。 赵舒川被小弟引着穿过一小片人工围篱，围篱以内区域种了各色各异的果树，这个季节果树枝叶早已败落，只留细灰光秃的枝桠,颓丧衰寂。穿过一排梨林，赵舒城注意到斜前方是一片宽阔的人工池塘，面积足足有一个游泳池那么大。 李耀华就靠坐在一旁的躺椅上，身边围着四五个小弟。待走进一些，赵舒川才看到水池岸沿成排趴伏着数条鳄鱼，这些鳄鱼体型很长，水池中央有一大片离水面几公分的高台，看得出来是供鳄鱼晒太阳的区域，而池塘四周都被水泥围封起来，以防止鳄鱼爬上陆地伤人，这里的鳄鱼同那些饲养场里饲养的鳄鱼不同，更具野性。 赵舒川走到李耀华身边，鞠躬打了招呼。“耀哥。” 李耀华点点头，接着对身边的小弟说：“孩子们都饿了，去给他们拿点吃的。” 没过几分钟，小弟牵来三四头羊，一个接着一个统统扔进了鳄鱼池里。结果显而易见，上一分钟还活蹦乱跳的肥羊，只是在水里扑腾的挣扎了两下，没过几秒就被数条鳄鱼相继吞没撕扯成肉块，山羊血瞬间染红了污浊的池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息。 李耀华一脸享受的欣赏着眼前的残暴画面。 赵舒川一脸淡漠，在心里腹诽：这死老狐狸竟有这样的爱好。 “这段时间真是委屈它们了。”说着，李耀华点燃一根雪茄，抽着一口，接着道：“算起来,已经有些日子没给它们打牙祭了。” 赵舒川附和道：“这一天得吃上十几只吧？” “这山羊...不是它们最爱吃的。”李耀华阴恻恻地笑着。 望着池水里那些丑陋凶残的家伙，凉风袭过，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上赵舒川的头皮。 “耀哥您喜欢鳄鱼?” “没错。这鳄鱼呐不仅是水中霸者，它们在陆地上也能横行，鲜少有对手。寓意既可以在商海中所向披靡也可在其他领域齐驱并进。” 尽管对他所说的话嗤之以鼻，赵舒川却仍表现出一副“增长见识”的模样。 “我听阿强那小子说你把万角那笔烂账收回来了，干得不错。” “耀哥别这么说，这是我该做的。” 李耀华用夹着雪茄的那只手指了指他，“你做事比大飞稳当，我果然没看错人。” 说着，李耀华从椅子上起身。“有样东西要给你，跟我来。” 赵舒川跟着李耀华去了他的书房，当着他的面，李耀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松木盒子推到他跟前，示意他打开。 赵舒川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崭新的usp.手.枪。 “耀哥，这...” “拿着，它是你的了。” 不给赵舒川反应的机会，李耀华又道，“去车里等我，一会陪我去个地方。” 根据李耀华的指示，赵舒川将车开到市中心，绕着商业广场几圈后，李耀华让他把车停在一家咖啡厅对面的停车位上。 “在车里等我。” “是。” 下车后，李耀华穿过马路径直走进咖啡厅，身后跟着两个小弟。他选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叫了杯咖啡，看样子是在等人。赵舒川扫了眼后视镜，车后停了辆车，里面都是李耀华的人。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此时是中午十二点。十几分钟内李耀华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这期间，进到咖啡厅里的人倒是有几个，可都不是李耀华要等的人。至于李耀华则是悠哉地喝着咖啡，偶尔抬头朝门口方向看一眼，对此赵舒川并未看出任何异样。 赵舒川不禁心生疑惑。 附近是商业城，这个点又是饭点，此时咖啡厅的生意很好，陆陆续续会有顾客，私家车和出租车走一辆又来一辆。赵舒川不动神色的盯着李耀华，心里揣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时，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停在咖啡厅门口，挡住了赵舒川的视线。车上下来两个人，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箱，赵舒川双手环胸，漠然的等候出租车离开。几分钟后，出租车开走，李耀华依旧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咖啡。 最终小弟去柜台结了账，李耀华从咖啡厅出来过了马路坐回车里，让赵舒川驾车回公司。一切看似平常，他只不过是出来喝个咖啡而已，可赵舒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夕阳下沉至海平面时，大海成了一面毛边镜，橙红色光纤交织依偎在靛青色的海水里，随着海波涌荡，像燃烧的火焰一样。海湾附近被礁石和山林覆盖，每块礁石都是一座孤独的黑色小岛，屹立在海水中守护着大海。 很快太阳便彻底沉入海底，皎月高挂。高树还未到褪尽黄叶的时候，黄绿相间的树叶依旧是山地最好的屏障，到了夜里，虫鸣萦绕，咸腥的海风填满整片山宇。 第128章 通往码头只有一条路，路两旁没有路灯，一到晚上几乎不会有人会来这里。 一辆警车借着密林掩体停在山林深出，车厢里有两名警察，带着耳机盯着面前的监控器显示屏。与此同时，数名缉毒警察浸着夜色，隐匿在不同位置。 几小时前，他们便蛰伏于此，等待目标出现。 月光下，一辆小型邮轮压着浪花由远及近，船发动机声刺破了黑夜的沉寂。十几分钟后，船上的人熄灭明灯，把船停在离码头还有二十米左右距离的位置。 “傅队，你那边有情况吗？” 说话的是天城市缉毒大队队长，文远，他拿着红外望远镜，透过车窗缝隙望着不远处的海面。因为人手不够，傅子淼作为重案组组长和他的队友也参与此次任务。此时他们正藏匿在小路一侧的灌丛中，除了头顶上的微茫月光，四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耳机里的声音刚结束，傅子淼便隐隐察觉到汽车引擎的声音，果不其然，一束微弱的光从黑暗中猛然亮起，且愈来愈亮，很明显是有车正朝这里驶来。 “注意，” 傅子淼盯着不远处的车灯，一双眸子冷峻犀利，“目标出现。”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真他妈见鬼了！ 第七十二章 “文队, 目标共四辆车，预计三分钟左右到达港口。” 随着耳机里的低沉话音刚落，一股夹杂着海腥味的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瞬间叶海翻腾, 沙沙作响像雨声。 果不其然, 不到四分钟，缉毒大队长文远就从原本漆黑无光的径道看到两束由远及近的光束, 那是汽车远光灯, 将黑夜劈砍开了两道口子。很快又出现第二辆、第三辆、第四辆…… 傅子淼转身, 徐近洲和另外两个队员躬身从一侧走来, 每个人都穿上了防弹衣, 左耳插着耳麦, 执行任务时用于交流。 傅子淼熟练的从腰间抽|出一把七七式手|枪，检查一遍将子 | 弹上膛后再次别回腰间。 “我再强调一遍，重案组今晚行动的主要目的是配合缉毒一队逮捕毒 | 犯, 除此之外还要掩护毒蛇飞顺利离开, 要是犯人负隅顽抗，必要时直接击毙！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 “是！” 傅子淼便带领自己的队员从灌木一侧提前开辟出的一道小径，借着夜风掩护朝山林一侧前进，动作迅速利落，如同穿梭于林间的魍魉魅影一般。 而此时在离码头数十米处的一块巨大礁石后，几个黑色身影纹丝不动，几双眼睛盯着夜幕沉沉的江面，随时等待文队的指令。今晚行动由缉毒队和重案组联手，提前在毒|贩们的交易地点布下一张天罗地网, 如同蛰伏在岸上的渔夫, 等待收网的最后一刻, 鱼儿却对此一无所知。 车都停在了码头，梁昱飞从车上下来顺势点了根烟。 一个小弟走上前：“大哥，都检查过了，一切正常。” 梁昱飞吐着烟雾点点头，紧接着又朝右手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朝不远处的海面放出一个信号。游艇上的人很快也用航行灯做出回应。不出两分钟游艇便重新起航缓缓朝码头驶近，与此同时，有风飒然而至，山林间传来细簌的沙沙声。 梁昱飞回头扫了眼盘踞在不远处的山林，似一只蛰伏在夜幕星河下的黑色猛兽，让人产生一种它随时会醒来的错觉。 “大哥，他们到了。” 梁昱飞收回目光，转身扔掉烟头用鞋底板狠狠捻灭，随后上了船。边走边摘下墨镜，露出右眼一道细长狞厉的疤痕，眼底毫无温度阴鸷狠厉，小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不敢出声。 一个满头刺青的矮个子胖男人顺着船舱的阶梯走上来，梁昱飞脸上瞬间露出微笑，那微笑似乎早预习好，就等待此刻出场的机会。 “帕撒老哥，好久不见又变帅了。” 帕撒抬手拍了拍梁昱飞肩膀，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老弟，你的嘴简直比女人的|下|面还甜。” 帕撒是越南人，笑起来满口黑牙，这是常年咀嚼槟榔的效果。他的长相十分猥琐，肥头眯眼，嘴唇厚重发紫，就连笑容带着几分淫|邪狡黠。 梁昱飞打心眼里瞧不上甚至恶心他。 两人说了几句下流话后，直接步入正题。帕撒摆摆手示意小弟撬开甲板其中的一块，从空隙下拎上来几个白色塑料桶，盖子被拧开后露出里面的袋装白|粉，帕撒随手拿出最上面的一包扔给梁昱飞。 “放心，这批货很正。” 梁昱飞检验后发现货的确不错，满意的打了个榧子，身后的小弟拎着两个手提箱走上前，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红彤彤的钞票。 “李老板做生意就是爽快。飞，你们李老板这次怎么没来？” 梁昱飞看着小弟将货装进带来的旅行包里，明明在笑，笑容却没什么温度。 他说：“你们老大不也没来？” “老大在温柔乡里快活，叫我们这些做小弟的出来奔前走后。”说着帕撒抬手有些吃力的揽过梁昱飞的肩膀，压低声音说：“飞，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干?李老板做生意太保守，老家伙胆子不够大，你跟着他没前途嘀，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干笔大买卖？” 梁昱飞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随后便笑着问：“帕撒老哥要不要去喝一杯？今晚小弟我请客。” 就在两人心照不宣相视而笑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以及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刺耳撕破夜空，报警器闪烁着红蓝光十分耀眼，无形中给人一股压迫感......仅十几秒，数辆警车将码头一隅包围起来，警车顶上的强光灯将夜幕瞬间转换为白昼，让隐没在黑夜里的苟且污秽无所遁形。 第129章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船上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场面瞬间凌乱，像是凌空掉落了一颗定时炸弹。 不知是谁大喊：“草！警察。” “是警察！” “老大，是条子，怎么办？” 帕撒脸色倏地阴沉下来，一脸横肉抽搐目光狠毒。他气急败坏的揪住梁昱飞的领口质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警察？” “你竟然带警察过来，臭小子你敢耍我？” 梁昱飞挣脱他的手，冷冷道：“你他妈少胡说，老子杀那些死警察都来不及。”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支手 | 枪。 这时，缉毒队队长文远抄起喇叭筒，对船上的人喊：“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马上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帕撒从甲板下抄起一把冲锋|枪，用越南语说：“开船，快开船！” 喊完便朝警车方向一通乱扫，缉毒警早以架起防暴盾牌，子 | 弹射中金属板迸溅出的火花刺痛眼仁，鼓膜震动，海风裹挟着浓烈的火 | 药味往鼻子里钻。帕撒的手下听到动静迅速持枪顺着船舱阶梯爬上来，警方瞄准时机开|枪还击。 一瞬间，码头充斥着凌乱的枪声，震耳欲聋，头皮发麻。 梁昱飞蹲下来躲避子 | 弹，身后的甲板发出几声闷响伴随着一阵水滴撞击甲板的淋漓声，一抬头数名刑警已如同鬼魅幻影一般站立在船尾和船舷四周，随着几声枪响，几名毒|贩中弹后纷纷倒地。 梁昱飞将子|弹上膛，根本来不及细想警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对准一名刑警，咬牙道：“□□妈的臭警察，都去死吧！” 一颗子 | 弹猝然落在他身旁的船舷上缘，没等他叩响扳机，梁昱飞浑身一震本能的缩了缩脖子，却没躲过子 | 弹和金属碰撞的威力。迸出的火花呲溅在他脸上，火辣辣的灼烧感瞬间涌来，心有余悸的同时，梁昱飞嗅到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他朝子.弹射来的方向看去，一眼便对上了一副眸子。 只见疏冷的月光下，一个上身穿着黑色短袖外套防弹背心，下身迷彩裤配铮亮挺括军用长靴的男人持枪与他四目相对。男人犹如一只高傲的狼王立于劲风之下，目光凌冽而坚毅。苍白而紧实的小臂肌肉尽显力量感，浑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压迫气息，那双凌厉黑黢的眸子如同猎手锁定住猎物，猎物瞬间被一股无处可逃的压迫感缠绕窒颈…… 梁昱飞怔了几秒。 他不知道对方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黑峻阴恻的枪 | 口正对着自己的脑门，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两人隔了有段距离，或许是自己正处于低势，梁昱飞不得不以仰望的姿态看着对方，气势上都已经输了大半，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啐了口唾沫，开枪准备反击。 傅子淼毫不犹豫抢在他前又开了一枪，即便是在夜晚，只要有月光以及灯光的映照，他的视力也能发挥到极致。子 | 弹落在船舷一侧，不偏不倚离梁昱飞的面门仅几公分，擦出的火花呲了他一脸，燎蜷了他的眉毛，梁昱飞一脑门子冷汗，气焰混着血液一股脑涌上脑门。 等他再抬头，适才还站在那里的男人已经消失不见。梁昱飞不敢停留，趁机找了个掩体换了位置不让自己暴露在枪林弹雨中。心脏在胸腔内剧烈鼓动，耳膜被枪声震颤的发疼，他舔去从额头滑落至嘴角的一滴汗水，迅速探出身体朝傅子淼刚才站过的地方开了一枪，可人早已不在，唯有被月光淋透而发白的一块空地，仿佛那里从未有人出现过。 刚才那个男人竟然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又消失了。 梁昱飞抹了一把脑门上细密的汗珠，咬牙切齿：“草，真他妈见鬼了！” 与此同时，傅子淼早已利落迅速的攀上一处高地向一处岩体上攀爬，顶上能落脚的位置十分刁钻有限，稍不留神就会和脚下的碎石泥沙一个下场——滚落岩底非死即残。傅子淼借着凸出的一片裂岩的掩护，用自己手中那把七七式手 | 枪瞄准越南佬帕撒，等待最佳的射击时机。实际上他选的这处伏击点很容易暴露，甚至会因为地势狭窄，若是敌人反击他根本无处可躲，唯有纵身跃下险崖，下场也可想而知。好在此时有缉毒队打头阵，罪犯早已自乱阵脚慌不择路，根本无暇顾及藏匿于暗处的危机。帕撒只顾胡乱扫射，短暂的呼吸空挡，傅子淼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子.弹离膛刺破流风发出宛如雄鹰的鸣啸，穿透帕撒浑厚的右肩，与此同时，他的枪脱手掉落在船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宣告着这场战斗胜利的天平偏向哪一方。 帕撒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痛苦的哀嚎，离他不远的两个小弟见状打着掩护撤退到他身边。结果可想而知——一个被子.弹射穿左腿，一个被射中了右腿，纷纷倒地失去攻击力。 徐近洲和其他两名缉毒队警员迅速从一侧现身控制住三人。就在这时，两声震耳的枪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等到徐近洲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一侧已被弹片划过留下猩艳的灼痕，忽而窜射即逝的热流烫的他耳郭刺痛，身后传来东西掉落在甲板上的声音。 徐近洲忙和其他两名警员侧身闪到安全位置，回头看去，梁昱飞就站在不远处，身体虚靠着船舷，左手攥着右手手腕，面色痛苦难堪。 徐近洲立刻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刚才梁昱飞想趁自己不注意开枪偷袭自己，要不是这颗夺命子.弹被另一颗子.弹射偏，此时自己的脖子早已被射穿，甚至被爆头的可能性都存在。好在捡回来一条命，这可多亏了他那可靠总是不苟言笑的队友。 第130章 徐近洲转身龇牙冲着不远处岩壁上岿然不动的黑影竖了个大拇指，又觉得不够抛了个飞吻。 傅子淼微微勾起嘴角。 清泠的月光在他下颌投下一片阴影，汗水顺着他侧脸滑下，最后汇聚在尖削的下颚，整个人散发野性的冷感。他聚精会神一动不动保持刚才的姿势，微眯着一只眼，食指扣动扳机，瞬间又解决了一个罪犯。 这场警匪大战的结局毫无疑问，不出十分钟，除了梁昱飞，剩余罪犯基本全部被控制住。 见时机成熟，傅子淼对耳机那头的队友道：“各小组请注意，开始实行z计划，a组释放烟雾弹，b组掩护毒蛇走。” 耳机那头话音刚落，队长文远那边带领的小分队朝游艇上投掷了两枚烟雾弹，紧接着几名缉毒警察迅速有序的越过防暴盾牌，朝肆意蔓延的烟雾外侧开枪射击，子|弹瞬间在金属甲板上崩裂出火花，梁昱飞距离射击点并不远，耳膜震颤发疼，枪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掉落在了何处。 梁昱飞半跪在甲板上胡乱找枪，烟雾熏得他睁不开眼，剧烈干咳差点把肺咳了出来，终于在一处寻回自己的枪。他猛地站起身，咬牙切齿道：“操|他妈的一群臭警察！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烟雾中走出来，梁昱飞立刻调转枪.口指向那人。 来人满脸是血，早已看不清样貌，肩膀和小腹部各中了一枪，衣料被大片血渍浸透很是狼狈。 “大哥，是我，别开枪啊。” “滚开，别挡着我。”梁昱飞一把推开他，根本没心情管自己小弟的死活。 “大哥，车就停在码头西南方向，我掩护你走。” 小弟说着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便跳下船去，梁昱飞迅速扫了他一眼，随后便跟在他后面。 与此同时，警方那边停止了射击。 “里面的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立刻放下武器！” 梁昱飞跟着小弟走出一段距离，果然看到一辆车。还来不急高兴，两名缉毒警察从一侧现身。 关键时刻，小弟一把将梁昱飞推到车门边上，“大哥，你快走！” 说完便冲着那两名刑警开枪，犹豫了两秒，梁昱飞果断钻进车里发动车子。察觉道动静的刑警纷纷朝这个方向开枪，梁昱飞不做任何逗留，猛踩油门撞开一辆警车仓皇驶离了码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川哥又回来了。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你一定要等我 第七十三章 这场警匪大战的戏码在梁昱飞的离开后宣告结束。 半小时后, 救护车到达现场依次拉走受伤的罪犯，这其中包括了帕撒。虽然他身中几枪，却并未伤到要害部位, 医护人员将他抬上担架, 帕撒嘴里哀嚎不断, 还用蹩脚的中文痛骂医护人员。 枪林弹雨后的现场一片狼藉，傅子淼在给手底下的人安排后续工作。当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经过他们身边时, 徐近洲用看污秽物一般的眼神扫了帕撒一眼。 “死越南佬跟杀猪一样鬼叫, 搞得我们像是在夜半杀猪。” 这时, 缉毒队长文远走过来：“我们从甲板下一共找到五个疑似装有毒|品的塑料桶, 已经安排人取样送去检验科检验了。” 傅子淼点了点头, “辛苦了。” 队长笑着拍了拍傅子淼的肩膀, 他十分赏识这个年轻的重案一队队长。 “之前一直听老沈说傅队的枪法一绝，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傅子淼淡淡一笑。 “改天找时间比比？” 傅子淼说：“好” 文远：“哦对了，这次还缴获了对方大量枪支子 | 弹。这帮越南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准备去打仗, 好在我们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越南人准备这么多枪|支，显然有备而来。看样子他们今晚的目的不单纯是交易，很可能是想借着交易的名头干掉毒蛇飞。” 文远说：“傅队的意思是...他们狗咬狗？” 徐近洲插了一句：“嘿，这么说我们还救了毒蛇飞那逼一命？” 傅子淼不置可否：“这只是我的猜测。”说着，他扫了眼不远处正被抬上救护车的帕撒，淡漠道：“他现在的确不能死。” 思忖几秒，文远说：“毒蛇飞身后的人是李耀华，据我们调查, 李耀华和越南那边的买家合作多年, 双方每次交易都极为谨慎, 这次要不是沈队那边的线人提供了他们交易的地点，警方也不可能提前采取行动。李耀华这个老狐狸今晚没露面，竟然只派了毒蛇飞来交易，对方又带了这么多家伙，按理说越南人不会冒险在我国国土上杀人，要是为了毒蛇飞带来的那箱钱，那也太不划算了。” 傅子淼脱去防弹背心丢给徐近洲，接着沉吟道：“真正想杀毒蛇飞的人不是越南人。” “是李耀华。” *** 天城某会所的一间豪华包厢内，男人们被女人包围簇拥，琉金色大理石墙壁在璀璨的灯光下闪闪发光，肉|体以及那被酒精激起的性|欲充斥着整个包厢。 赵舒川坐在暖金色沙发内被李耀华灌了一肚子酒水。再好的酒量也经不起这样造，数杯烈酒下肚后，眼皮渐渐发沉，意识却还清醒。他这一整天都没顾上吃饭，胃里本来就空空的，被酒精刺激的一阵痉挛绞痛，冷汗早已浸湿了后背，赵舒川依然陪笑，绷直背脊让人看不出端倪。 第131章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耀华还叫来乔欣妍陪他。 娇小性感的女人紧挨着赵舒川，目光从始至终都在他身上没离开过。刚才她捕捉到男人眉宇微蹙的一个微小表情以及他额前布满的细密冷汗。 女人若是细心起来，是很可怕的。 见赵舒川再次端起酒杯，顾不上李耀华的脸色，乔欣妍从男人手中夺下酒杯灌进自己嘴里。由于喝得太急，被酒水呛到嗓子咳了起来。 赵舒川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余光瞥见李耀华正含笑饶有兴味地盯着乔欣妍，吐出的烟雾冲淡了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宠溺的微笑，下一秒便霸道的将女人娇小的身子拢入怀里，贴在她耳边轻声说： “嫂子，别捣乱，耀哥看着呢。” 显然他这一举动让人以为他喝多了。 乔欣妍的耳朵立刻红了。 她没料到赵舒川会有这样的反应，刚才只是看出了他胃不舒服，脸色苍白的让她心疼，也没顾得上李耀华在场，单纯的只是想替他挡酒而已。 赵舒川搂着乔欣妍，用另一只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摇摇晃晃的端起酒杯，溢出的酒水撒在衬 衫上，乔欣妍想替他擦，在她动手之前，握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突然增加了几分力道。 乔欣妍并不笨，立刻明白了赵舒川的意思——刚才自己的举动公然无视了李耀华，这样无疑不是在找死。李耀华心眼极小，加起来恐怕都堵不住一个针眼，她不该轻率的将自己的心迹表露的如此明显，这样就算不会害了自己也会连累到她喜欢的那个人。 恢复理智后，乔欣妍低下头，一副恭顺的模样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赵舒川笑的谄媚，实际笑容里多了几分醉酒之后的狂妄。 “刚才这杯不算，耀哥，我再敬你一杯。” 赵舒川自顾喝尽酒杯里的酒水，打了个酒嗝，醉眼迷离地继续说：“我要感谢耀哥提携，耀哥你看得起我，我阿仇的命今后就是您的。” 李耀华就势喝了一口小姐递到他嘴边的酒水，随即又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指了指桌上的一杯酒。 赵舒川会意，丝毫没犹豫端起那杯酒一饮而尽。 李耀华加深脸上的笑意，眼角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老练又和善。 “以后好好干，少不了你好处。”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赵舒川在会所门口帮乔欣妍叫了辆出租车。阖上车门前，乔欣妍从包里掏出个东西塞到他手里。 赵舒川摊开手心，看清了是一小瓶胃药。 他玩味的勾起嘴角，侧脸浮现出酒窝，慵懒的趴在车窗沿上俯视着故作镇定的女人。 车内的灯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阴影，赵舒川摇了摇手中的药瓶，深邃如渊的眸子异常明亮，街对面广告牌上闪烁的霓虹灯在他眼里流动，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醉。 “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望着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孔，乔欣妍有些恍惚......男人气息间隐隐夹杂着一股酒气，却让人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甚至...令人沉迷。 “这药能缓解你的胃疼，就当...就当是谢你刚才提醒我，还有...” 乔欣妍咬了咬嘴唇，“别叫我嫂子...” 赵舒川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 司机有些不耐烦的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这对养眼的男女，以为两人在调情。赵舒川察觉到了司机的视线，正想开口，混沌的大脑似乎被某个东西敲开，脸上伪装出的笑容也短暂的凝固。 他脱口而出：“出租车...” 乔欣妍略带疑惑的看着他，可男人就像雾霭之外的山峦，很难靠近也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几秒后赵舒川又恢复刚才的模样，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耀哥动你。” 说完这句话他重新站好，向司机示意开车。 车渐行渐远，乔欣妍阖上眼，凭借记忆很快便描摹出男人的轮廓。想起他在包厢里，当着李耀华的面将自己搂在怀里，她肩膀抵着他厚实又坚硬的胸膛，甚至还感受到他胸腔内那颗强烈有力跳动的心脏。 这份心跳动摇了她的决定。 *** 赵舒川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公寓，进屋后直接冲进厕所，趴在洗手台上呕吐。 在警校他们学过如何辨认市场上目前为止出现过的各色各异的毒|品，替乔欣妍解围时，李耀华让他喝下的那杯酒里加了一种液体.冰|毒，也就是俗称的“神仙水”。这种液体.冰.du.无色无味，外观看着和水没什么两样，服用过量会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亢奋感，甚至会出现幻觉。 赵舒川深知，这个圈子里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现在的他身为这个圈子其中一员也不理外。早在成为卧底之前，赵舒川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即便他知道李耀华在酒水里加了东西，他也得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赵舒川伏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中那个人模狗样的自己，卫生间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强势的猎风吹进来。刚才因呕吐刺激眼眶蒙上了一层水汽，眼尾发红，眼睛里没有温度。 已经走到这一步，绝不能有半点差池。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不过不要紧，赵舒川绝对不会把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给别人看到。 第132章 不一会儿，酒精混杂着胃酸的刺鼻味充斥着整个浴室，赵舒川捧起冷水洗了把脸。他苦笑了声，脱力一般的贴着墙坐下，后脑勺抵着浴室的墙疲惫的喘着气。倒下前压到淋浴头的开关，冷水倾泻而下，紧闭的双眸，蝶翼般的睫毛坠着水珠，水珠落在眼窝，紧贴着他高挺的鼻梁一路侵略而下，沿着肌理的纹路没入领口深入，寒气针扎似的侵略他每一寸皮肤，将他吞没。 脑袋里像是有只拳头，一下又一下重击着他的脑仁，昏昏沉沉，整个空间都在摇晃、破碎。还有那该死的胃痛，胸腔似乎要整个炸开。 赵舒川同时感受着清醒以及恍惚给他带来的痛苦和迷乱，像是刚从炼狱爬上来的恶鬼，在光明和黑暗的边缘游行，无处可藏，也无处可去。他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流一遍一遍冲刷身体，洗尽从炼狱经过后沾染上的肮脏污秽，让灵魂始终保持纯净。 他觉得这段时间经历过的一切都不可怕，唯独让他害怕的是此时此刻无人倾诉的孤独。成年人的脆弱不是不经意的释放，是积压已久后的爆发。 后悔吗？ 赵舒川问自己。 答案肯定是——不后悔。 当初毅然决然选择走卧底这条路时，他就做好的最坏的打算。赵舒川冷笑，没错，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每当陷于痛苦或迷惘的处境，他都要想想傅子淼，想想他来缓解精神的煎熬。 “今晚毒蛇飞一直没出现，看样子傅哥儿那边因该很顺利。” “赵舒川，你得撑下去，很快就会结束了。” “你一定要等我。傅哥儿，你要等我。”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他也配？ 第七十四章 赵舒川在逼仄湿冷的浴室里浑浑噩噩的睡了一宿。 浴室内空间有限, 赵舒川人高马大，躺下后手脚施展不开，整个人呈现出一个扭曲的“大”字。 意识回笼, 赵舒川逐渐认识到自己正半|裸着趴在浴室地板上, 紧贴着发黄滑腻的瓷砖。至于那股滑腻感的由来, 是因为他那引以为傲的半张帅脸正压着一滩呕吐物。 这对有着严重洁癖的他来说犹如一场噩梦，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被细菌腌渍了一宿, 赵舒川觉得自己脏了, 胃里一阵翻涌。 赵舒川黑着脸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由于动作太快还滑了一跤, 心说：老比登, 等哪天落在老子手上, 不往你鼻孔里灌三桶酒我就不是你爹。 随后赵舒川用冷水将自己从头到脚冲洗了个遍，出来的时候外面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赵舒川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 只在腰间围了条雪白浴巾。如今的他俨然已具备成熟男人的体魄。肩宽腰窄, 背脊精实，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腹肌呈现出最完美精健的形态，腰际两侧的人鱼线一路向下没入浴巾内。 赵舒川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收件箱显示有条未读短信。 短信内容看似是一条促销广告，实质没那么简单——这是他和沈煜鸣用于联络的一种方式。打电话容易留下痕迹，还得提防‘隔墙有耳’，于是赵舒川便想到用短信的形式和沈煜鸣连络，将想要传达的信息以最简短的形式隐匿在几行文字中, 再用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解密方式解开。有时候赵舒川会收到像这样简短的汽车促销的广告, 有时候则是一条欠费提醒或是冗长的□□福利短信。形形色色, 即便手机落在别人手里，也不会轻易被察觉。同理，沈煜鸣也会收到类似的短信， 赵舒川迅速从这段文字中读懂了沈煜鸣想要传递的信息。具体的意思是：和毒蛇飞交易的越南人全部落网，至于毒蛇飞也按照他的要求，已经放走了。 赵舒川突然想起昨晚从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一个念头，于是拨通了沈煜鸣的电话。 除了短信，他从未用这个号码给沈煜鸣打过电话，接通后，电话那头的人很警惕，并没出声。 赵舒川先开口：“喂，是我。” “两件事，第一:帮我去出租车公司查一下昨天在东陵街道六朝路地区一共有多少出租车运营，我要最准确的数据，不要大概的。” 沈煜鸣问：“你查这个做什么？” “我现在还不确定，等结果出来再告诉你，先别打岔。” 赵舒川继续道：“第二：你找个人去趟东陵街道那家叫做‘红湾’的咖啡厅，把店门口摄像头昨天下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拍摄到的所有出租车车牌号以及视频调出来。” 沈煜鸣：“没问题，不过你说的这些要晚点才能给你结果，现在局里忙，人手不够。” “越快越好。” 想了想，赵舒川又说：“等等。” “毒蛇飞这两天肯定会回来找李耀华，这逼虽然死有余辜，但也不该死在李耀华手上。” 话赵舒川并没挑明说，沈煜鸣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你想救他？” 赵舒川随手拽下晾在一旁的干毛巾，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回：“不是救他，我身体机能还没进化出神父心，只不过是想‘物尽其用’。” 沈煜鸣仿佛没听进他这句半开玩笑的话：“毒蛇飞现在回去等于是自投罗网，李耀华不会给他活路，这也是我们当初计划中的一部分——毒蛇飞必须死。” “我也想给国家省颗子弹，不过就这样让他轰轰烈烈的死了。”赵舒川冷笑一声，“他也配？” 第133章 赵舒川虽这么说了，可沈煜鸣依旧不赞同改变原先的计划。 暗夜行动从启动至今算下来已经五年了，前前后后牺牲了四名卧底警员，可李耀华依旧还在天城兴风作浪。身为刑警队队长，沈煜鸣这些年看似坚硬不催，实质内心被深深的挫败感和愧疚折磨的体无完肤。这五年来他几乎从未睡过一个好觉，一旦进入睡眠，总是会梦到那些失踪的卧底警员，他们浑身是血，眼球和舌头都被人摘去，双眼的位置被两个血淋淋的黑洞替代。 一群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都是沈煜鸣亲自去警院，从几千人中一个个挑选出来，再一个个送出去卧底在李耀华身边。五年了，他们杳无音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李耀华每日都活得纸醉金迷，高枕无忧。 这些年皱纹在沈煜鸣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白头发一撮接着一撮，心中的信念始终如一——他一定要将李耀华送进监狱。 毋庸置疑，“流火”是目前为止唯一接近李耀华并不被他怀疑的人。沈煜鸣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一股力量，终有一天，这股力量会是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支箭矢。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梁昱飞，孤注一掷的让赵舒川陷入任何危险境地。 见沈煜鸣半天不说话，赵舒川清了清嗓子，接着开口：“毒蛇飞这逼可不简单，明知道李耀华才是当年杀害他老爸梁达的真凶，还能忍气吞声当了那老狐狸那多年的狗——帮他除掉了大圣坤。” 说到这，赵舒川就想起梁昱飞那晚在大圣坤家的暴行，就连孕妇都没放过，这种丧心病狂的猪狗不如的渣滓，赵舒川恨不得立刻送他下地狱。 赵舒川敛眸继续说：“况且参与‘暗夜行动’的四位师哥至今下落不明，毒蛇飞毕竟跟了李耀华这么久，多少知道点什么。” 电话那头的沈煜鸣终于开口：“你是想让他做污点证人？”晏陕听 “没错。”赵舒川说，“他也就这点价值了。” 电话那头再次安静，知道沈煜鸣在权衡利弊，赵舒川也不着急，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腾出手来穿衣服。 没一会，就听沈煜鸣说：“你应该清楚李耀华的为人，是你帮他织好的网，现在好不容易抓到鱼儿你却想放走？你觉得合适吗？” “我知道您的顾虑...”赵舒川边系着衬衫纽扣边说：“不过沈队...当初您既然能从几千人中选了我，难道对我这点信心都没？” 沈煜鸣斟酌片刻，再次开口：“那你小心，有任何动向随时联系我。记住，安全...” 赵舒川打断他的话：“安全第一，任务第二。” *** 这通电话结束后不久，赵舒川出门又回到酒吧。 意料之中，店里那些人已经开始议论起梁昱飞。毕竟昨晚李耀华派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回来，梁昱飞也下落不明，西街巴掌大的地方，消息传播速度也就一阵风的事。这些人中...有说梁昱飞已经死了，也有说他拿了老板的货逃去越南了，还有人说他其实是警察那边的人。 赵舒川装作一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凑上前问：“在聊什么呢？” “仇哥，我们在说大飞哥。” 这时，另外一个小弟打断说：“什么大飞哥，是毒、蛇、飞。他现在是叛徒，耀哥已经发话，谁砍死他谁就是虎口的老大。” 虎口原来是毒蛇飞管理的地盘，赵舒川暗中调查过，李耀华每月从越南人那边买的货，三分之二被他分销到天城其他区域，剩下三分之一在西街各个会所、酒吧、舞厅、ktv、洗浴中心等娱乐场所暗中售卖。其中虎口有两家会所，三家酒吧，其他不算已经占了大头。 “听说毒蛇飞手底下的那帮人现在都在找他，这家伙要是出来，肯定被砍成肉泥。” “哎你们说，要是能捡着他一只胳膊半条腿的，耀哥会不会有赏？” “有也轮不到你捡。” 赵舒川往嘴里叼根烟没点，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们的议论，不禁唏嘘: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仅仅过了一夜，梁昱飞已成了过街老鼠，甚至连老鼠还不如。 有位好事的小弟凑到赵舒川跟前：“仇哥，要不要让弟兄也去找找，说不定能抢先一步找到毒蛇飞。要说论打架，谁打得过我们仇哥，虎口老大的位置应该是仇哥的。” 赵舒川在小弟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瞎凑什么热闹，都去做事。” 梁昱飞的下场都在赵舒川的意料之中，只不过虽然他一早就猜到李耀华打算借他的手干掉梁昱飞，可他没想到李耀华会大费周章的把越南人也牵扯进来。 赵舒川隐隐能捕捉一些信息，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就好比是拼图的碎片，目前还缺少了重要的几块，最后凑一起才能拼出整个事件最完整的答案。 而另一方面，赵舒川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与此同时，另一边文远拿着du|品的检验结果来到傅子淼办公室。检验结果显示，警方昨晚缴获的那批“毒|品”，除了几包是真正的du|品外，其余的全是面粉。 对于这样的结果，傅子淼并未感到意外。 昨晚察觉到越南人想要干掉梁昱飞的意图后，傅子淼就隐隐猜到这批货有问题。既然那帮越南人决定干掉梁昱飞，也就没必要冒大风险带这么多毒|品入境陪他们走个过场。 第134章 文远忿忿的说：“不过这些量也够他们做一辈子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你是属于我傅子淼一个人的荣耀。 第七十五章 虎口向来是西街最繁华的不夜城, 华灯初上，整座城渐渐苏醒，耐不住寂寞的肉食动物早已蠢蠢欲动。 赵舒川从一个好事的小弟那儿打听到, 李耀华今晚在虎口一家会所设了个酒局, 邀请了一位生意上的伙伴。 在赵舒川看来, 李耀华做的就不是什么正经生意，那他的合作伙伴自然而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很大程度上是跟毒|品交易有关。赵舒川原本打算伪装成服务生去打探一下, 结果李耀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晚上十点, 赵舒川开车来到指定的会所门口, 来这里消费的都是有钱人, 门口停了许多豪车, 至于这些人家底干不干净那得另说了。 这家会所之前一直是梁昱飞在打理，门面装修风格一如既往的阔气，倒是符合梁昱飞的风格。走到里面, 装修风格立马七百八十一度大转弯。以复古古典为主调, 大厅正中央还有一个小型假山，里面安置了人工造雾系统，四周仙气缭绕，让人有种走错片场的错觉。 上了二楼，赵舒川被小弟引进一间包厢内。 随意扫了一眼，除了李耀华和他带来的女伴外，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另一个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一头黄发, 皮肤冷白, 还画了眼线。虽都是亚洲面孔, 但看得出来并不是中国人。 赵舒川径直走到李耀华身边，“耀哥。” 李耀华弹了弹烟灰，朝中年男人抬了抬下巴：“去跟阮二哥打个招呼。” 赵舒川走到男人身边，微微鞠了一躬：“阮二哥。” 其实从他刚进来，赵舒川就感受到两股视线不约而同的朝他射|来，那视线让他很不舒服。此时此刻，这个叫做阮二的男人更是肆无忌惮的用一种近乎赤|裸的目光盯着他，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通，最后视线逗留在他某个部位。 这眼神简直能挤出四两油来。 男人开口叽里呱啦的不知道说什么，赵舒川听不懂，只能分辨出是越南语。不过看男人一脸淫.笑，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李耀华指着右手边的一个空位：“坐。” 赵舒川拉开椅子坐下，那两个男人的视线焦距依旧停在他身上。尤其是那个阮二，一边看还一边舔着嘴唇，要不是心理素质强，赵舒川想直接一杯开水泼过去。 李耀华抽了口烟，哼笑说：“阮二哥说你好看，他看上你了。”言珊艇 赵舒川表情一滞，咬紧后槽牙，故作淡定的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挤出一个笑容。 “耀哥您真会...开玩笑。” 阮二倒了杯酒，起身走到赵舒川身边的一个空位坐下，用蹩脚的中文说：“陪哥哥喝一杯。” 话音刚落，赵舒川就感觉大腿上多了一只手。 他强忍着不适，将目光投向李耀华，哪想李耀华那老狐狸假装没看见。 艹！ 阮二似乎是吃准了他怕李耀华这点，手更加不安份了，一路向上摸...... 此时此刻，赵舒川杀人的心都有了。酒杯攥在手心，几乎要碎裂开来。 李耀华终于开口：“好了阮二哥，别把我小弟吓坏了。” 阮二不舍的抽回爪子，捏着自己的双重下巴问：“要不要来做我的小弟？” 赵舒川淡淡一笑，冷冷道：“我只为耀哥做事。” 李耀华听后笑了一声。 “阿仇很能干，毒蛇飞的事他功不可没。”李耀华抬了抬下巴，“来，阿仇，敬阮二哥一杯酒。” 赵舒川给自己倒了杯酒，刚要喝，阮二将他拦下。 “这么喝没意思。” 说着，阮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小瓶子，往赵舒川的酒里倒了些透明液体。 “我看看你对耀哥到底多忠心耿耿。” 下一秒，赵舒川端起酒一口干了。 李耀华笑了一声：“以后阿仇会代替毒蛇飞跟你拿货，别看这小子脾气好，可不好惹哦。” 阮二一脸可惜的朝自己原先的座位上走，经过赵舒川身后时，还不忘揩一把油。 赵舒川发誓，自己要不是卧底，他一定会把这只肥手折断。 好在这时候服务生上菜，利用这会儿，赵舒川调整情绪，将脸色的杀意掩饰过去，又恢复平时的冷酷。 刚才给他引路的小弟走到李耀华身后，“耀哥，毒蛇飞在外面，他说...想见您。” 李耀华面不改色，“叫他进来。” 赵舒川不动神色的喝了口酒，无视两双粘腻腻的眼睛。 没一会儿，梁昱飞就出现在包间门口，被小弟拦下搜了身才放进来。瞥到赵舒川，眼神恨不得将他撕碎。 梁昱飞走到李耀华身边，弯腰低下头：“耀哥，我...” 李耀华打断他的话，不冷不热地说：“你还有脸回来？” 梁昱飞扑通一声跪下，“耀哥，我们的人里一定有内鬼，昨晚警察突然出现，我拼了命才逃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的确有内鬼。”李耀华吐着烟圈，阴恻恻地说：“说说看，从什么时候开始为条子做事了？” 梁昱飞脸色瞬间煞白，“耀哥，你...你说什么？” “这次交易的地点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警察那边却提前知道了，现在兄弟们都死了，就你活着回来，身上连个伤都没。” 李耀华毫无征兆的抄起一个酒瓶，硬生生砸在梁昱飞头上，酒瓶瞬间四分五裂，梁昱飞捂着头低吼一声，血汩汩顺着额角留下，惨不忍睹。 第135章 李耀华朝梁昱飞啐了口唾沫，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老子这辈子最恨叛徒...昨晚你被警察打死，不就没什么事了？” 梁昱飞没了往日的嚣张劲儿，沙哑的开口：“耀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没背叛你。我怎么可能背叛你，你一定要...要相信我。” 赵舒川冷眼旁观这一切，眼中只有置身事外的漠然。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耀华松开他的头发，用湿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渍，朝身边小弟示意。 包厢里面有个超大屏的液晶电视，小弟掏出手机将一段视频投在屏幕上。 梁昱飞忍着剧痛，血流进眼睛里，他眯着眼看了屏幕一眼，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屏幕里正播放着那晚他在大圣坤家的一个画面。 视频中，大圣坤被两三个人压着跪在地上，自己就像王者一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大圣坤一双眼死死盯着自己。事到如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眼底的恨意。 “老残废，我这就送你下去陪我爸。” “你父亲不是我杀的。！” “你他妈给我闭嘴！” 他一把从小弟手中夺过刀，刀刃整个扎进大圣坤的身体里，紧接着又是一刀、两刀......血溅到自己脸上，他毫不在意。直到看着自己凑到临近死亡边缘的大圣坤耳边时，屏幕外的梁昱飞面如死灰，满脸的惊慌。 只听他说：“其实我知道我爸的死跟你无关，他是被李耀华那老东西害死的对不对？” “不过你放心，很快我就会送他下去陪你，我会让你俩一起给我爸陪葬！” 实际上，赵舒川对这段视频并不陌生——这正是青鸟上次交给他的u盘中保存的一段视频。也是昨晚梁昱飞和越南人在火焰交易之前，他亲手交到李耀华手中的。 李耀华说的没错——一个狼群之中不可能出现两个狼王。 所以他要做那个独一无二的狼王。 李耀华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眯着眼说：“你说的没错...你爸是我杀的。怪只能怪他太蠢，想跟我作对？”他冷冷一笑，“他挡我路，我只能送他上路了。” 梁昱飞不再伪装自己，他掀起眼皮，不屑的看了李耀华一眼。 “我爸一直把你当兄弟，你根本不是人！” 闻言，李耀华哈哈大笑。 “没想到你这么天真。你杀大圣坤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把你爸也当兄弟？你难道不知道，当年大圣坤那条腿就是为了救你爸才废的？从头到尾，他都跟你爸的死无关。” 梁昱飞神色一滞，片刻后又恢复狠戾。 李耀华无视他杀人的目光，自顾说：“梁达蠢，他儿子比他更蠢。你说...要是你爸知道他生了这么个蠢大儿，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一把将你射|在地上？” “我射.你老娘！”梁昱飞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眨眼的功夫已经闪到李耀华身后，枪口正抵着他的脑袋，身旁的女人吓得缩在一旁尖叫。 赵舒川惊讶于他的动作快之余，在心里暗自鼓动梁昱飞开.枪，一枪崩了这老逼登的脑袋也省了不少事。 小弟们反应过来，纷纷掏出枪，枪口统一对准梁昱飞。两个越南人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十分淡定的坐看一出好戏。 李耀华更是没有一点慌张，气定神闲的抽着雪茄。 “杀了我，你觉得你今晚能活着走出这里？” 梁昱飞揩去脑门上的血，也是豁出去了。 他说：“大不了同归于尽。” 趁他说话的间隙，赵舒川不动神色地将一个西餐叉收进手心。 梁昱飞将枪口向下，“叫你的人把枪都扔出窗外，要不然我现在就废了你的一条狗腿。” 李耀华敛起笑容，朝手下抬了抬下巴。 小弟们一个接一个丢了枪。 与此同时，一道银光飞速闪过，眨眼的功夫，梁昱飞手背上俨然多了一把西餐叉，枪脱手掉在地上，他弯腰想要去捡，却被赵舒川飞身一脚踹倒在地，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直至脊梁骨撞到墙壁才停下里。梁昱飞一口气堵在心口，险些晕厥过去。 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三秒，局面却已扭转。 赵舒川弯下腰，不紧不慢的从地上捡起梁昱飞刚掉落的枪，在指尖转了一圈。 梁昱飞调整气息扶着墙努力站起来，用那双渗着寒意的猩红眸子狠狠剜了赵舒川一眼，如同地狱的恶灵。突然挥拳朝赵舒川扑过去，赵舒川用左手挡下拳头，向左拧身，俯身一个扫腿踢中梁昱飞的右腿，紧接着以右肘直击梁昱飞的面门。梁昱飞一个重心不稳，摔在餐桌上，杯盘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 两个看戏的越南人迅速撤离桌子，挪到安全角落。 赵舒川一脸冷漠的看着如同丧家废犬的梁昱飞，除了鄙夷，没有任何情绪。梁昱飞被他这样的眼神刺激到，低吼着再次扑向他，恨不得将这个男人撕碎。 梁昱飞看似攻击性很强，但是一招一式都是徒劳。赵舒川只是一拳便击中他的下颌，随即抬腿右盖肘顶撞在他小腹上，一个旋腿将人踹到餐桌下，动作干净利落，瞬间结束了这场力量山毫无悬殊的战斗。 只是赵舒川没注意，方才他跟梁昱飞打斗时，李耀华的眸子在烟雾后暗了暗，神色难以捉摸 第136章 赵舒川一脚踢飞脚下的碗碟：“耀哥您出去避一下，这里交给我就好，别脏了您的眼。” 李耀华搂着缩回自己怀里的女人，扫了半死不活的梁昱飞一眼，冷哼一声。“做的干净点！” 赵舒川：“是。” 奄奄一息的梁昱飞突然狞笑起来，赵舒川举起枪口，朝他连续开了两枪。 枪声落下，地上的人便再也没了声音。 *** 处理完梁昱飞后，赵舒川让小弟把车停在路边，给他塞了一笔钱，自己则是在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上了计程车后，他给沈煜鸣发了条短信，随后又删除记录。 赵舒川仰面靠在后座上，药物的作用下，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里一下一下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他让司机开快点。 回到公寓用钥匙打开门，一只脚才踏进屋里，赵舒川的动作像是被按下了开关，每个关节都戛然而止。 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像是掉下来的一块夜。 过去几个月里，这间屋他进出不下几千几百次。房子破旧失修，夜晚气温急剧下降，屋里的温度比外头好不到哪里去。 黑暗能放大人的感官，任何细微末节的变化都可能无所遁形，赵舒川凭借自己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今天显然不一样，空气里还残存如游丝一般未褪尽的光的余温。更重要的是，今天出门前，他并没关窗户 赵舒川很确定，就在不久前，屋里有人来过。 来不及深究，赵舒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打开灯后，眼前浮现的一切静像成了动像，整个空间都在收缩扭转。 赵舒川唯一怕的动物是蛇，怕什么来什么，瓷砖地板线成了游蛇，吐着红信缠上他的小腿......眼前的幻想足以让他失控，趁着意识还算清醒，赵舒川冲进卫生间，药物带来的眩晕感愈来愈烈，生理上极度不适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呕吐出五脏六腑的欲|望。当然，吐出来的都是混杂了胃酸的酒水。 他从水龙头下捧起凉水大口大口直接喝下肚，试图稀释体内的药物。这也不是第一次，赵舒川内心竟然有种“习以为常就好”的自暴自弃。最后背贴着墙，缓缓倒下，胸腔里有团火在烧，脑子里浮现的画面都成了实相，又被蒙了层纱罩，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一幕又一幕。他分不清美好或者不美好，因为都糊成一团，像是水洗后褪了色的照片。 整个过程如临炼狱，以至于有人开门进来，他都没能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脸上多了份微凉的触觉，耳边有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呼唤他，赵舒川才如梦惊醒一般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那个叫他朝思暮想的人的英俊面孔。 心脏在胸腔内不安分的剧烈跳动，太阳穴两侧的青筋突突地跳，赵舒川几乎是僵住了，刹那间，浑身上下的每个器官都忘了运作。 “傅哥儿。”赵舒川以为自己还深陷药效带来的幻境中，痴痴的笑着。 傅子淼用手抹掉他脸颊上的汗水，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赵舒川，心都碎了。 赵舒川弓起身，咳嗽了两声后，用力闭上眼又再次打开。这次，眼前的影像更清晰了，这让他惊觉的认定，眼前所见可能不是幻觉。 赵舒川尽力让自己镇定，抬起手朝那张脸摸去，直至指尖传来一丝暖意，这才难以置信的张开嘴，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 “真的...是你吗？傅哥儿？” “你快说话…快跟我说话啊。” 赵舒川慌张的握着傅子淼的手，生怕握不住人下一秒就消失了。 此时傅子淼内心复杂无比，如鲠在喉。赵舒川这个样子并不是醉酒的状态，显然是药物导致的。 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稳了稳心神，傅子淼才张口：“是我。”他正蹲在赵舒川一侧，用身体支撑着摇摇欲坠的人，袖口被挽至小臂以上，湿了一大截，他问：“能站起来吗？” 赵舒川点点头。 傅子淼连抱带扶的把人送回卧室，剥掉他浑身湿透了的衣服，用被子将赵舒川整个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从背后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屋里静的能听到心跳以及外面呜咽的夜风。 药效还未褪去，赵舒川依旧头昏脑胀。他疲惫的从被子里探出一只手，用尽所有力气握住捆在他胸前的那只手。 从傅子淼的反应来看，他是知道了，知道自己碰了那玩意儿。 “我没事，真的。” 赵舒川勉强笑了笑，“让我缓缓…缓一缓就好。” 傅子淼没说话，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 赵舒川想看他的脸，“陪我躺会儿好不好？我太想你了。” 傅子淼依他。 两人面对面躺在床上，即便到了现在，赵舒川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 “傅哥儿，对我失望吗？” 傅子明微皱了下眉，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赵舒川的眼睛。他们对视了几秒，赵舒川注意到，傅子明那双深不见底的浅色眸子被蒙上一层湿意，由于极度隐忍，眼尾泛着微微红光。 “我碰了药，你对我很失望...是不是？” 赵舒川心里五味杂陈，这句话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他不愿让傅子淼看到自己这么挫败的一面，却还是被看到了。 赵舒川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皆分毫毕现的压在傅子淼心口，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像漾开水纹一般由心底蔓延开来。紧接着，傅子淼闭上眼，身体前倾吻上了赵舒川毫无血色的唇。 第137章 这个吻，让赵舒川无法招架。 傅子淼吻他吻的很温柔，用舌尖轻轻勾起他的舌头缠|绵。 赵舒川从不知道原来傅子淼的吻技这么好。 正值气血方刚的年纪，很快赵舒川便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实际上，傅子淼吻他并不是为了调情，也不是想做的更彻底。一种单纯的情绪无处发泄，只好报复在这个让他挠心抓肺的小子身上。 可即便是发泄，傅子淼对赵舒川还是那么温柔。 他清楚的知道赵舒川需要什么。 他需要的正是自己。 担任卧底一职需要具备哪些条件？ 傅子淼曾不止一次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成为一名卧底。卧底——背负光明却行走于黑暗，整日与罪犯为伍，所做的事与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驰。若是没有足够的信念或是信仰支撑慰藉，他们会像行走在茫茫雾霭中的异乡客，最终迷失了自己。 而傅子淼始终坚信一点——赵舒川，他的小川不会迷失自己。 结束了一个漫长的吻后，傅子淼捧着赵舒川稍微恢复点血色的脸说：“你从未让我失望过。相反，我没有一刻不为你感到骄傲。” 说话的间隙，傅子淼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警察证件，皮夹外侧压印的警徽图案在光线下熠熠生辉。他将警徽的那一面朝下，压在赵舒川手心里，警察证件上残留着傅子淼的体温，赵舒川能清晰感受到掌心那一小块被警徽压着的地方像是被火种炙烤，有些烫人。 傅子淼一字一句在他耳畔说：“你做的很好，小川。我用警徽向你起誓，我为你感到骄傲，你是一名出色的刑警，是警队之光。” 赵舒川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稍微走神一会儿，原本干涩的眼眶竟起了层水雾。 傅子淼吻着他的眉心，近乎虔诚的开口：“你听着小川，你是属于我傅子淼一个人的荣耀。” *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这个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你这么对我笑，我都有反应了，罪过罪过！ 第七十六章 赵舒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李耀华这帮作奸犯科的货色终于被他绳之以法。一身挺括警服的傅子淼亲手为他戴上了象征警察尊严和荣耀的徽章，笑着说要接他回家。到家后罗芮侠还有他那帮室友都来了, 一同庆祝他的回归。 对赵舒川而已, 这的确是个短暂又美好的梦。 醒来的时候, 傅子淼还在。正用他那双浅灰色的眸子盯着他，目光温和, 柔情似水。 赵舒川：“……” 刚醒就撞到这样的眼神, 实在太犯规了。 赵舒川转念一想：傅子淼可能维持着一个姿势, 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了几个小时。 一时之间心里似装了蜜和苦果, 又甜又苦, 苦是心疼, 甜是欢喜，甚至还有点难为情了。 外头的天还没完全亮，染着夜未散尽的沉郁, 灰蒙蒙的。 赵舒川收起内心的小邪恶问：“现在几点了？” 傅子淼看了眼手机, “再有两分钟就六点了。” 好在时间还算早。 赵舒川伸手，指尖抚摸这傅子淼脸颊，最后停留在他眼底。 傅子淼皮肤很白，这倒显得眼底那层暗淡的青灰异常突兀明显，像是洁白柔软的宣纸上被文人的笔尖不小心落下的一滴水墨。傅子淼的眼神依旧幽深澄澈，却又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没睡好，”赵舒川有些抱歉的开口，“是我吵到你了吧。” “我只比你早醒几分钟，只是几分钟而已。” 傅子淼说道, 声音有些沙哑, “我睡觉打呼噜吗？” “没有。” 傅子淼回答的很快, 倒是忽略了赵舒川话中的小陷阱。 果然，赵舒川微眯起眼问：“你睡着了怎么知道我没打呼噜？” “我睡得浅，有动静声响中途会醒。”说着，傅子淼扯动嘴角，一抹浅淡的笑意在他脸上化开，如同晨曦的第一缕光那般耀眼夺目。 面对这样的笑容，赵舒川哪扛得住，一瞬间便失了神。 傅子淼见他不说话，只是神怔一般的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赵舒川用咳嗽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咳咳....你这么对我笑，我都有…”想了想，赵舒川用了个没那么尴尬的词，“都有…感觉了，罪过罪过！” 虽嘴上这么说，赵舒川丝毫没有逾规越矩的行为。他们初次的感觉确实不太好，赵舒川极力克制自己不再冲动，也只敢心猿意马。美人侧卧惹怜，他神不守舍，可即便如此赵舒川也绝对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傅子淼的事情。 此时赵舒川眼神飘忽，没有注意到傅子淼在听到他那句话后，耳垂瞬间就红了。 傅子淼活到这个年纪，沉默内敛的他在某些方面一向冷淡克制，用徐近洲的话来说就是个典型的禁欲系，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言语调戏了。 人是一种受七情六欲支配的生物，晴欲这种东西不好说，你说它下.流，它却是在正常不过身体的原始欲.望。尤其是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他的一举一动或是一颦一笑都有可能是点燃晴欲最致命的催化剂。 喉咙上下滚动，傅子淼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被他压制、固封的某种本能，被赵舒川口无遮拦的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唤醒。 第138章 此刻彼此都渴望对方的触.碰——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要做么？” 傅子淼用略显沙哑低沉的嗓音开口问。 赵舒川呼吸一窒息，浑身的血液一瞬间就凝固了，然后再以汹涌澎湃的气势在血管里冲刺翻腾，浑身都燥.热起来。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总是漫不经心，一本正经。正经的能让流.氓老油子放下屠刀，致力于遵守男德。他像妖精一样无时无刻都能勾起人的欲.望，却对自己的魅力浑然不知，又哪里知道这是他们致命的武器，轻而易举的伤了人。 赵舒川一个翻身双臂撑在傅子淼两侧，将人禁锢在自己的身形下，目光灼灼，气息灼烫的吓人。 他说：“傅哥儿，我能理解成...你这是在邀请我，是吗？” 赵舒川故意拖长尾音，话音充斥着一股魅惑的味道。他想要让傅子淼同他一样，暂时忘掉一切，从纯情的悸动投入炽热的爱.欲中去。 傅子淼的眸色暗了暗，几秒后沉吟道：“我很想你，小川。” 这句话仿佛是句暗语，同意赵舒川进入他内心的暗号。 兴致上来了，便也不知轻重，两个人倒是十分干脆，从床头滚到床尾，又从床尾滚到床头。彼此心里头的那份思念全部具化成近乎侵略性的吻，我攻克你，你征服我。 在彼此掌中释放出来后，两人忘情相拥着从床上掉下来才得以平息。 积压在心头的阴云早消散殆尽，赵舒川生龙活虎像个满血复活的战士，战士赵舒川坚决要给他最爱的人做早饭。 冰箱里的瓜果鸡蛋还是傅子淼昨晚买的，更让赵舒川诧异的是，傅子淼竟然一声不吭的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顺道将他那死亡多时的‘<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热水器给修好了。让它流出的水，再次有了温度。 这间破旧清冷的小公寓，只有在傅子淼的到来后才不像个狗窝。 两人背靠着卧室的墙壁，随意坐在地板上吃着简易又营养的早餐。 赵舒川嘴里嚼着煎蛋，视线总是不经意的落在傅子淼脸上，接着嘴角上扬，简直恨不得把嘴角扯到耳根后面去。 傅子淼也不在意他的目光，对视后只是浅浅一笑。 这样的画面，若是有什么方法，赵舒川愿意倾其所有也要把它变成永恒。他甚至打心里认定——拥有傅子淼这样的一个全能型男友，胜过拥有一座金矿。 赵舒川用后脑勺抵着墙闭上眼，煞有介事的开口：“傅哥儿，你简直太牛逼了！” 傅子淼咽下嘴里的食物，侧头看着他：“嗯？” “你让我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你简直是天神。”说着，赵舒川缓缓睁开眼，扭头深深地望着傅子淼，说：“我一个人的天神。” 餐盘被随意搁置在一旁，两个人又放纵的抱在一起。为了不把傅子淼身上那件平整到一丝不苟的衬衫揉皱，赵舒川干脆将它脱了。 男性精壮结实的体魄，充斥着浓烈的荷尔蒙，浑身的血液在肌理以及血管中沸腾，多日的思念和对彼此的渴望在口中、脑中、胸腔中炸裂，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在这一方小天地里纵情声色，任何事情都被他们抛在脑后，唯一拥有的，不过是彼此。 *** 凌晨七点左右，傅子淼离开赵舒川暂住的小破公寓，开车来到天城汉中路的一家心理咨询室。因为提前约好的时间，医生像往常一样，在放松室等他。 傅子淼靠坐在软质靠椅里，与在小公寓时的状态不同，此时的他看上去十分疲惫。 医生照常询问了一些问题。烟山町 “这几天的睡眠时常有增加吗？” “和以前一样，没太大变化。” 对于这样的回答，医生并为感到意外。 “我会适当增加药量，不过傅先生，刑警的工作环境本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以你目前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工作了。我还是建议你先暂时停下工作，配合我积极调整状态，否则情况会继续恶化。” 傅子淼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再给我点时间。” 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对于这种固执己见的病人，他也不是头一次遇见了。 傅子淼的失眠症，是自赵舒川成为卧底之后开始的。起初还没那么严重，一天能睡上四五个小时，到现在演变成一个星期只能睡上四五个小时，这使得他不得不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 忙碌起来，反令他有得以喘息的机会。这样的状态以前也曾有过，那是时燚刚出事的那，他也像现在这样浑浑噩噩，人前人后两种面貌。在人前，他永远都是冷静自持，杀伐决断的重案组队长。然而回到家里，褪去一切粉饰的伪装后，他只不过是一个错失挚爱的可怜虫罢了。 自从赵舒川离开后，傅子淼每天从警局回到家后，面对冰冷空荡的屋子，一切又恢复如初，整个人堕入无尽的黑暗里。屋里没开灯，他坐在沙发里，一坐就是一夜，内心平静的犹如一潭腥黑浓稠的死水。 上百个夜晚的独自煎熬，默然独守都是支撑他走下去的精神口粮。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个像李耀华这样的败类毒瘤，可赵舒川，他的小川，只有一个。 如果他真的可以选择，他又怎么心甘情愿的让赵舒川走上一条未知的险途？如果他真的可以选择，他更愿意把人关起来，永远锁在自己可掌控的范围内。 但事实是，傅子淼清醒近乎冷情。他不可能因为个人的私心，让一个大好青年沦为自己的困兽。他为他坚守，为他惊惶，为他犹疑，为他心碎，更为他骄傲。傅子淼看似洒脱的放了手，眼睁睁看着赵舒川在险恶肮脏的世界里潜形匿迹，生与死仅一念之间。 第139章 可这时候的他，又何尝不是在疾风骤雨的黑夜中踽踽独行？ 傅子淼想象着自己是怎样一下子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又是怎样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如今场景重现，他又面临着一个险恶的轮回。过去的痛苦淅淅沥沥的淋着心，那种痛是比子弹射射穿身体的痛还要强烈上十倍百倍的。这种痛，他承受不住第二次。 想起在打雷下雨的夜晚，赵舒川会像个孩子一样躲进自己怀里，还调侃自己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其实赵舒川错了。 傅子淼疲惫的闭上眼，心想：他才是真正的胆小鬼，一直都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哥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第七十七章 傅子淼走后, 赵舒川把自己的狗窝简单收拾了一下。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傅子淼下次来能看到一个干净整洁的环境。让傅子淼这个洁癖症患者睡他这狗窝似的地儿，还真是难为他了。 出了身汗, 赵舒川干脆脱光又洗个澡。站在花洒下, 任由细密温热的水流淌过每寸肌理, 骨骼关节处的酸胀感被一点点冲散。连同消失的，还有外表之下套上的一层又一层的厚重伪装。 他是时燚, 也是赵舒川, 现在又是阿仇。他能随心所欲在这些角色中切换自如, 可笑的是, 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事。赵舒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氤氲雾气包裹住的镜子中的那个模糊不明的面孔。回忆着自己短促狼狈的上辈子以至重新展开还未过半的这辈子, 无论何时, 自己似乎一直处于一个戏剧性的世界中。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一秒他究竟应该是谁。 赵舒川抬手抹去镜面的雾气，看到的是一张苍白冷酷的面孔, 陌生却熟悉。 内心没来由的滋生出一股厌恶, 厌恶眼前的一切，包括镜子里那个模糊多变的面孔。人总会陷入一种无望的循环里，一个劲儿的粉饰出一个又一个自己，恨不得填满每处缝隙，苦心经营着一个密不透风的虚妄世界，越活越累。 赵舒川心想：好在他是清醒的。 因为在傅子淼面前，他永远都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可正因为清醒，他才能够深刻的认识到，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份, 和傅子淼的每一次见面都是越界。因为这不仅意味着他给自己卧底的身份暴露安插了潜在隐患, 同样也是不可挽回的将傅子淼拽入了危险的逆流之中。 他哪能不知道, 从头到尾都是傅子淼心甘情愿陪他跳入这漩涡中来的。在这场危险的游戏中，无论是自己，还是傅子淼，谁都不可能在置身事外。 至于他自己，游戏进行到这里，他早已无法全身而退。 赵舒川俯身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水汽熏的他眼睛有些湿润，眼底的寒气却没有丝毫缓和下来的意思。 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者换句话说，以他对傅子淼的了解，他早就该意识到这个问题了。 若仅仅只是对赵舒川，傅子淼不必也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想到这里，赵舒川的心骤然一紧。 他简直是被爱情冲昏了头，他怎么忽略掉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细节——不知从何时起，傅子淼看他的目光较之之前发生了变化，多了一份含蓄、隐晦不明的神色。这种目光赵舒川太熟悉了，因为那正是他还是时燚的时候，傅子淼时常对他投注而来的目光。 难道傅子淼认出他了？ 赵舒川立刻否定了这一点。 这简直太他妈荒唐了！ 他敢保证，若不像他一样亲身经历过，一般坚定唯物主义论的正常人绝不可能相信这世上存在‘重生’这一大bug。傅子淼是唯物主义者，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他不可能认出自己！ 绝对不可能！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舒川关了花洒，随手拿了条浴巾围在腰间。 看着显示屏上一连串的数字，赵舒川就立刻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了。 电话接通后，手机那头的主人似乎沦陷于清晨的菜市中，周身都充斥着沸反盈天的喧嚣声。 赵舒川皱了皱眉：“你这是...在哪？” 手机那头，沈煜鸣急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这出了点小状况，你等会...我换个地方。” 等电话那头的杂音小了些，赵舒川试探的问：“没事吧？” “没事，刚才有个三轮横穿马路，我同事开车险些撞了，那家伙竟反咬一口赖上了。”说着，沈煜鸣话锋一转：“好了说正事，你托我调查的东西有结果了。” 赵舒川没说话，等他下文。 “我找人去了出租车公司，按照你的要求，调出了前天东陵街道六朝路路段的所有出租车数据报告。报告中统计到当天一共有4744辆出租车上路，实际监控拍摄到的是4749辆。至于你说的东陵街道那家咖啡厅当天下午十二点到一点这个时间段的监控录像，我让同事拷贝了一份，等会会和出租车数据报告一起发你邮箱。” 沈煜鸣一口气说完，没等赵舒川回应，便抛出自己的问题。“好了小子，现在能告诉我，你找我调查这些的原因了吧？” “我怀疑李耀华并没有修改交易时间，在他跟越南佬设局在码头事件中除掉毒蛇飞之前，他就已经利用出租车作为运输工具完成了这次交易。”赵舒川在电话这头解释道，“不过，目前为止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结果要等我看完视频才能判断。” 第140章 “对了，说到毒蛇飞，那家伙今儿早上刚抢救回来，目前脱离危险了，人还没醒。” 赵舒川“嗯”了声。 沈煜鸣掏出一根烟点燃，回头看了眼还在跟三轮小贩以理据争的同事，没由头的冒出了一句：“流火，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什么？”赵舒川问。 “就毒蛇飞这事...”沈煜鸣抽了口烟，“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 话说到这儿，赵舒川瞬间明白了。 “那得看这逼配不配合了。”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沈煜鸣沉沉吐出烟雾，接着道：“留下毒蛇飞，我们又多了个隐患，而且这个隐患可不一般，它就像是放在微波炉里的密封罐头，随时都会爆炸，到时候我们所做的一切将会付诸东流。”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沈煜鸣压低声音继续道：“重点是一旦被李耀华知道毒蛇飞还活着，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会让你活？”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老头子，你得跟我傅哥儿好好学学，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你这小子还不肯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沈煜鸣几乎咬着牙说道。 犹豫几秒，赵舒川收起脸上一抹极淡的笑意，沉吟开口：“你也知道，李耀华不是普通的毒.贩，你要是觉得他现在让我取代毒蛇飞的位置就是信任我，那你就错了。” 赵舒川将目光转向窗外，就在这时刚好飞来几只晨间觅食的麻雀，并排站成一列叽叽喳喳。 “他从头到尾都没相信过我，甚至想出安排个女人到我身边来监视我——这样的蠢方法。李耀华之所以混到今天的地步，跟他的谨慎小心分不开，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沈煜鸣沉默的吸着烟等他下文。 “你说...会不会存在这样的可能——李耀华先是假意在我面前透露交易地址，为了防止我怀疑还特意用了越南语。” 老实说，这样的猜想也曾短暂的在沈煜鸣的脑袋里闪现过。只不过很快又被他否定了，凭他对李耀华这些年的调查，这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与其说他是因为不小心而泄露了交易地点，我更愿意相信这个可能。”赵舒川说，“其实一开始李耀华并未想过毒蛇飞会跟警方合作，他只是想借越南人的人干掉毒蛇飞。如果警方参与进来，你觉得他第一时间怀疑的人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 赵舒川继续说：“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我留了一手——让你给我傅哥儿带话，无论如何要在交易那天让梁昱飞全身而退。” 沈煜鸣将烟头摁灭，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如果事实的确像赵舒川所说的那样，他这么做不仅没错，可以说是恰如其分。 毒蛇飞要是被警方逮捕，受益的是李耀华，至于赵舒川，也不可避免的引起他的怀疑。反观若是毒蛇飞在这场闹剧中全身而退，这不仅会让生性多疑的李耀华认为他与警方合作，还会理所当然的认定交易地点是毒蛇飞透露给的警方。 因为整件事从表面看来，赵舒川都未涉足分毫。 这小子！ 沈煜鸣一直认为李耀华这人心眼子够多了，这么看来，赵舒川的心眼子也不少。正当他对这个优秀青年刮目相看时，结果就听赵舒川说： “当然，除了以上原因。我留下毒蛇飞的命，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他能直接干掉李耀华，走个捷径，这样也省了我们不少事。只是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不中用，简直蠢笨如蛆，直接往李耀华刀口上撞……还‘毒蛇’，我看他分明就是只无脑蛆！” 说完，赵舒川沉默了片刻，试图听听电话那头沈煜鸣的反应。 “咳...我不是有意瞒你。假如一开始用这些话说服你留下毒蛇飞，我想你是不会同意的。” 沈煜鸣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一定要比之前更沉得住气，不要参杂过多的私人感情。你以为我不想立刻毙了李耀华？” 赵舒川自知理亏，并未过多反驳。 “明白。” 沈煜鸣暗自道：你明白个屁！ 在怎么说也是自己选出来的人，沈煜鸣多多少少算是了解赵舒川的，知道他的三寸在哪，往里捏好。 “总而言之，记住我的话。安全第一，任务第二。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哥第一个不会放过我。” 一听到傅子淼，赵舒川眉宇立刻舒展开了，嘴角不自觉上扬。 “你放心，我惜命着呢。” 没错，现在的他惜命的很，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因为他跟傅子淼约定好，只要事情结束，他们就结婚。一想到结婚，赵舒川脑子里立刻浮现傅子淼身穿一身白色西装的俊逸模样。 他想：皓月清辉也不过如此吧。 “就这样，再联系。” 在赵舒川无限遐想时，沈煜鸣挂了电话。 果然，赵舒川从沈煜鸣发来的视频中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和他猜测的相差无几，当天李耀辉去咖啡厅不单纯只是为了喝咖啡。视频里一共出现了三辆可疑出租车，在同一时间停在了咖啡厅门口，其中一辆出租车后座的乘客下车后从后备箱提出一个旅行箱后进了咖啡厅。与此同时，另外两辆出租车也下来两个人，他们分别提着两个款式大小相似的手提包，也进了咖啡厅。随即出租车陆续开走，消失在画面中。 第141章 不过很快视频中的时间显示，两分钟后，其中两个人陆续出了咖啡厅的大门，可眼尖的赵舒川发现，他们原先各自手中拎的手提包已经不见了，换成了手提箱。这时画面中又出现了两辆出租车，赵舒川对比了一下车牌号，确定这两辆出租车就是方才开走的那两辆。那两人上了出租车，车开走后没一会儿，第三辆出租车再次出现，很快那第三个人也从咖啡厅中走出来，拎着两个手提包，径直上了这辆出租车。 谁也不会想到，李耀华会在青天白日下，将出租车作为运输.毒.品以及此次交易筹码的交通工具，在布满摄像头以及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里，完成了真正的交易。 不过最让赵舒川抓狂的是，这一切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当时的他竟毫无察觉。事实上，赵舒川从未轻视或者低估过李耀华这个人，他也不是一个刚愎自负的人。可这次，他是真的大意了。 这死老头......简直就是个疯子! 赵舒川将手机夹在指尖旋转着，心想：既然老狐狸在交易那天特意带上自己，这点或许能证明他现在的确是想让自己顶替毒蛇飞那家伙的位置。 不过转念一想，赵舒川又发现了一个契机。 他将视频又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发现在这场交易中，无论是“货物”还是“筹码”的份量，似乎都不太对劲。 太少了。 李耀华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没必要为了这点毒.品而亲自出马。既然他出面了，就意味着这次交易绝非那么简单，所以这一次很大程度上是他为了“验货”以及“支付定金”走的一个流程。 这场真正的交易，可能还未结束！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我不喜欢强迫女人，尤其是在床上。 第七十八章 会所包间内五颜六色的灯在不停旋转, 墙壁、地板、沙发以及人的身上都留下着斑驳陆离的流光，一切都变得淋漓可怖。 赵舒川推门进去的时候，李耀华就坐在正中央的沙发里, 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没骨头似的贴在他身上, 上下其手, 手嘴并用。李耀华很受用，一脸惬意的喝着酒。 当然, 赵舒川还注意到了一个人。 一束流光正好从他身上掠过, 赵舒川不动神色的换了副面孔。 李耀华朝他抬了抬下巴。 “快过来, 陪我喝酒。” 赵舒川径直走到对面的位置坐下, 展开双臂靠着沙发背, 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坐在沙发一角的女人身上。 赵舒川十分自然的喝了口酒, 修长的手指划过杯口，骨节处有几处擦伤。乔欣妍朝他的方向望了一眼，男人似乎在等待她这个目光, 触碰后, 倒是坦荡玩味，一闪而过的霓光捕捉到了他嘴角浮现出的一抹笑意和眼底的黠光。 那是猎人俘虏猎物的目光。 只是一瞬，乔欣妍就被征服了。她呆呆的看着男人，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这一切都被李耀华看在眼里。 李耀华一把推开伏在他小腹上的女人。“听手底下的人说，你今天把曹鑫给打了？” 赵舒川扭来扭有些酸胀的手腕，“之前这老东西私底下一直在跟毒蛇飞合作，手脚不干净，我替耀哥教训了一顿，您眼不见为净。” 李耀华微眯着眼笑了, “还是你办事让我放心。”他朝坐在沙发一侧一语不发的乔欣妍说：“干坐着做什么？” 乔欣妍顺从的坐到赵舒川身边, 一身黑色紧身抹胸包臀连衣裙将她身形勾勒的妩媚性感。赵舒川咽下一口酒水, 目光缓缓从她身上掠过，充满了肉食动物的侵略性。 李耀华意有所指的对赵舒川说：“想吃吗？” 赵舒川心照不宣的勾了勾嘴角。 几分钟后，赵舒川揽着乔欣妍走进会所内的一间客房外，在李耀华手下的注视下，他将乔欣妍抵在门上，俯身低头看似急不可耐的贴近她耳边...... 在赵舒川这一绝对力量面前，乔欣妍就显得娇小许多，整个人的身体都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形之下。心脏剧烈的跳动，在赵舒川俯身低头的瞬间，乔欣妍呼吸一滞，浑身的血液和器官仿佛都停止了运作。 见状，李耀华手底下的两个小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后，一脸淫|笑。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赵舒川正埋在女人的脖颈里窃香。 赵舒川用着仅能两人听到的音量在她耳边说：“别怕，我不碰你。” 乔欣妍慌乱的眨了眨眼睛，随即又迅速垂下眼睫，掩盖眼底的失落。 “陪他们玩玩儿？” 乔欣妍抿了抿嘴，轻轻的点点头。她大胆的抬起双臂，攥着赵舒川腰部的衣服布料。 赵舒川用拇指摩挲着乔欣妍的脸，一手搭在门把手上，转身朝那俩人笑了笑。“宝贝，要不要试试...在这里做？” “去..去房间。” “好，听你的。” ‘咔哒’一声，房门开了，赵舒川一把将女人横抱起，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他轻轻的将乔欣妍放在床上，在屋里逡巡了一圈，确定屋里没有摄像头后，稍微松了口气坐在靠椅里。 孤男寡女，屋内暖黄色的灯光瞬间便让气氛升温，乔欣妍今天戴了一顶假发，如海藻般黑色的大波浪遮住她大半个雪白香肩，她跪坐在床上，盯着赵舒川欲言又止。 赵舒川静静的看着她，心里却在盘算：李耀华是块难啃的骨头，现在他好不容易揪出了些东西，可他对这块骨头却无从下口。既然李耀华三番五次的将这个女人送到他面前，或许这个女人能够帮到自己。 第142章 乔欣妍被他这样直接的眼神盯得脸颊发红，身体似乎也跟着热了起来。 这时，赵舒川突然从沙发上起身，乔欣妍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的身子一颤，显然受了惊吓。 赵舒川站起来，笑了笑。“怎么跟个小猫似的，一惊一乍？”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可...可是耀哥让我...伺候你。” “我不喜欢强迫女人，”赵舒川挑了挑眉，“尤其是在床上。” 这次乔欣妍立刻开口了：“不是的...” 赵舒川盯着她，等她下文。 “不是...” “不是什么？”赵舒川问。 乔欣妍低下头，眼神闪躲。“没...没什么。” 赵舒川脱去外套，搭在靠椅背上，重新以一个随意的姿势坐下。 “欣妍，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以后没人逼你去接客，要是有人欺负你，直接告诉我。”赵舒川语气不容置喙，“当然，你要是不想呆在这里，我给你一笔钱，你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 乔欣妍抬起娇小的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男人，很快眼睛就红了。 “哭什么...你不相信我？” 乔欣妍摇摇头，眼泪甩了出来。 “仇哥，你为什么...为什么帮我？” 赵舒川眸子一沉，盯着她有好一会没说话。 直到乔欣妍的眼泪不再流，他才再次开口说：“我有个妹妹，要是还活着，跟你年纪差不多。” 当然，赵舒川没有妹妹。唯一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没了。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随即又闭眼捏了捏眉心，显得疲惫却很真诚。 乔欣妍擦了擦眼泪，“仇哥......” 赵舒川重新抬起眸子，又恢复平时冷酷又痞气的样子。 “你应该清楚，李耀华不是什么好人，这里的人包括我都不是好人。” “你一个女人，出去后找份好工作，找个男人保护你，懂吗？” 乔欣妍的眼眶再次湿润，盯着赵舒川好久久才开口，“仇哥，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 “好人？” 赵舒川嗤笑，“你说是就是吧。” 说完，他又起身。 乔欣妍问，“你去哪？” “别紧张，我只是去喝水。你要是累了就睡吧，我一时半会不会走。” 乔欣妍从床上下来，拦住赵舒川。 “你坐，我去倒水。” 赵舒川没动也没说话，犹豫了一秒坐回靠椅里。 他们所在的这间房是间豪华套房，房间很大，还带一个客厅。几分钟后，乔欣妍端着一杯水，走到赵舒川面前。 赵舒川伸手去接，可水杯被乔欣妍攥得紧紧地。 赵舒川挑眉问：“怎么了？” 乔欣妍望着他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浑身微微颤抖，攥着杯身的指尖发白，杯中的水溢出几滴。 片刻后，她缴械投降一般的扔掉了水杯，压低声音哭了出来。 “你快走，快走。” “耀哥...耀哥他要杀你。” *** 一小时后，房间门被打开，乔欣妍从门后走出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两个小弟凑上去，“人呢，怎么样？” 乔欣妍将头发拨到脑后，朝屋内指了指，“在里面，喝了药睡死了。” 男人十分粗暴一把推开她朝房间里走，进去后发现床上脸朝下趴着个人，一动不动。他们走过去，其中一个男人一把揪住赵舒川的头发将他的脸抬起来，见他依旧紧闭双眼，毫无反应暗自松了口气。 乔欣妍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心脏扑通扑通的下一秒就要跳出嗓子眼。 另外一个人从腰间掏出一把安装了□□的手|枪，朝男人背上开了两枪。 乔欣妍瞪大双眼捂住了嘴。 这两人的确是李耀华派来专门解决赵舒川的，至于乔欣妍今晚出现在这里也是李耀华提前安排的。她的作用是接近赵舒川，趁机给他下药致使他昏迷，然后放打手进来直接射杀。 这里的人都知道，阿仇是出了名的难打。于是李耀华想了这么一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 为了防止待会儿运尸时血流的到处都是，他们干脆用被子将男人的“尸体”裹了起来，临走前还恶狠狠的警告乔欣妍。 “记住，嘴巴严实点！” 乔欣妍吓傻了，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 趁着夜色，他们将“尸体”抬上车的后备箱，没一会儿，车启动驶出巷口，一头扎进夜幕中。 “你说...好端端的耀哥为什么要干掉阿仇这小子？” “谁知道呢，可能是怕这小子日后会跟毒蛇飞一样反咬他一口。” “都说这小子可能打了，没想到最后死在女人身上。一会儿还得被鳄鱼分食，死无全尸。啧啧...真惨。” “你赶紧开吧，结束后咱哥俩还能去撸个串儿。” 在俩人交谈时，他们没有注意到，后备箱原本被床单包裹的“尸体”缓缓爬起来…… 坐在副驾驶的人突然觉得背脊发亮，车窗明明都是紧闭着的，可他却觉得背后阴气森然。 刚想转头，脖子就被人从后用安全带死死勒住。驾驶座上的人转头就看到一副冰冷的面孔。 第143章 赵舒川腾出一只手，不顾副驾驶那人挣扎，抽出他腰间的枪抵在驾驶座那人的脑门上。 冷冷吐出两个字：“停车！” 打手立刻减速将车停在路边，副驾驶座上那人已经被勒晕过去了，嘴角挂着涎水，赵舒川一脸恶心的松了手。 驾驶座上的打手见这架势，吓得几乎要失禁。 “仇仇...仇哥，你你...别杀我。都是耀哥让我们这么做的，你别杀我啊。” 赵舒川二话没说，给了这窝囊废一拳。 可以说他这次是虎口逃生。 要不是傅子淼昨晚来找他，给他送了件防弹衣，要不是赵舒川今早出门前突然想起穿上它，要不是乔欣妍反水......现在的他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还被喂了鳄鱼，死无全尸。 “李耀华现在在哪？” “我..我不知道啊。” 赵舒川又给了他一拳。 “你听着，老子没耐心跟你耗，”赵舒川将子弹上膛，“最后再问一遍，李耀华现在在哪？” “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人急哭了，“我只听说...他今晚带了很多弟兄，要去见...见大客户，具体是去哪里我真的不知道啊。你不要杀我啊，仇哥...我不想死，你不要杀我。”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赵舒川索性把人敲晕让他闭了嘴，从二人口袋里摸出手机皮夹后，将两人拖下车扔在马路一旁的绿化带里，接着拨通了沈煜鸣的电话。 “喂，我身份可能暴露了。” 此时沈煜鸣正和重案组以及缉毒大队的同事们在开会，闻言心一拧。 “你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的另一个人，看似深沉冷峻的外表下正暗波涌动。 “我没事，你现在能查到李耀华的行踪么？我怀疑他今晚会有交易。” 沈煜鸣转头问身旁的一名刑警，“小李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刚来电话说人跟丢了。” 赵舒川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回答，从后视镜里瞥了眼躺在绿化带里的两个废物后说：“你先叫几个人来天印大道的第一个路口，这里有俩嫌犯被我控制了，你带回去审审。” *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作者专栏收藏，爱你们~ 第79章 大结局 傅哥儿，我终于可以跟你回家了。 第七十九章 天印大道这一片比较偏, 这个点基本看到不行人，偶尔会驶过一辆车。赵舒川将车熄了火停在路边，这个季节的夜风有点湿冷, 吹在脸上很不舒服。尽管如此, 赵舒川也没关上车窗, 额头不断有冷汗渗出。 刚才那两枪分别打在了他肩胛骨两侧，虽然有防弹衣阻隔, 可子|弹射出的冲击力以及高温隔着布料还是灼伤了后背的皮肤, 赵舒川依旧能感受到一股钻心刺骨的疼。 跟沈煜鸣的通话还没挂断, 赵舒川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 手肘搭在车门窗沿上支着头, 思索着下一步动作, 冷汗将他穿在衬衫里面的背心浸湿了，布料粘在背上很不舒服。 此时他却前所未有的冷静，甚至说心绪是平静的。 沈煜鸣见他半天没出声, 便说：“要不你先回来, 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李耀华要是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没事，他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赵舒川淡淡地说，“我现在可是巴不得他主动找上门，这样也省了我找他的功夫。” 没错，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李耀华的去向，以便于确定今晚他有意避开警方视线，是否真的是在交易？ 已经走到这一步，难道真的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赵舒川将视线转向窗外的冥冥夜色之中。 ——他不甘心。 另一头, 沈煜鸣将电话开了免提放在一旁。实际上, 在场的人除了沈煜鸣和傅子淼, 其他人都不知道沈煜鸣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今晚这个会议是临时召开的，主要是针对梁昱飞的案子。又因为本案涉及到了毒.品交易，缉毒大队这次也出面了。此时会议室内，负责梁昱飞案件的重案组、缉毒队再加上刑警大队坐一块，交换各自手头掌握的线索和信息，以便于加快各自手头负责的案件侦破工作。 傅子淼和徐近洲就坐沈煜鸣对面。会议室里坐着的，超过一半的都是陈年老烟枪。熬夜开会，大伙都靠喝茶、抽烟来提神。徐近洲早年因为老婆孩子戒烟了，这会儿被二手烟熏得脑仁疼。侧过脸来想跟傅子淼说话，却见他垂着眸子，脸色很难看。 徐近洲用手肘撞了撞他，“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傅子淼轻轻的吐了口气，“没事。” 刚才他的注意力完全停留在了沈煜鸣的手机上，手机那头的声音更是牵扯着他的心。 沈煜鸣转而去问缉毒大队队长文远：“你那边收到李耀华今晚交易的消息没？” 文远摇头，“我的线人暂时也没李耀华的行踪。” “行踪不明这一点就足够可疑了，”赵舒川像是在自言自语：“李耀华今晚会选择在哪里交易呢？” 就在这时，坐在会议室角落位置上的一名刑警开口了：“按照以往经验来看，毒.贩会不断更换交易地点，不过也不排除他们不按套路出牌，会回头选择一些他们曾经使用过的交易地址，自认为是安全的。我以前跟过李耀华，他就有这个习惯。” 赵舒川一字不落的听着，只觉得这人的声音很熟悉，之前好像听过。稍作回忆就猜到对方正是他之前从梁昱飞手下救出的那个卧底——青鸟。 第144章 缉毒大队队长文远开口道：“这几年毒贩的交易地点基本都在西街那一片，” 队友将一张西街的地图递给他，文远用红色记号笔在地图上依次圈出几个地址。 “鹫塘、浒泷街、龙门、临江、九龙湖、泉庄、虎口...基本就是这几个位置了。” 赵舒川将文远说的这些地址挨个的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等念到“泉庄”时，莫名有种熟悉感，总觉得不久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两个字。 这时有辆出租车疾驰而过，车顶led显示屏像是隐匿在黑暗里的一双赤色眼睛，在这空旷幽深的夜里极其醒目。 出租车。 大脑里有根弦被突然拨动，短暂搁浅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他的确是见过泉庄这两个字眼，而且就在今天早上、从那段被他看了不下二十遍的视频里。 赵舒川打开手机，找到之前沈煜鸣发给自己的视频，快进到出租车出现的地方。他放大了视频局部位置，只见其中一辆出租车车顶的led显示屏滚动着一段红色醒目的文字。 泉庄别墅后天正式出售-2430万起！ 看似只是一段普通的售房广告，不过赵舒川一眼便看出其中隐藏的信息。 泉庄、后天、24:30 这简直是道送分题。 赵舒川对地段不是太熟，他问：“泉庄那片有别墅区吗？” “那片很偏，属于工业区了，没有别墅。”沈煜鸣回他。 赵舒川边启动车子调转了车头，边说：“把李耀华之前在泉庄交易的具体位置发给我。” 车内有导航，赵舒川将沈煜鸣发来的位置输了进去。导航显示从这里出发到目的地一共需要五十七分钟左右，赵舒川看了眼时间，离交易时间只剩下三十二分钟，正常车速绝对来不及赶过去。 不过赵舒川丝毫不慌张，装久了混混，都差点忘了自己上辈子是个顶尖赛车手。 沈煜鸣已经反应过来了，“你确定他在哪儿？” 赵舒川勾了勾嘴角，“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一个人小心点，我马上派人过去，他们是持有枪|火的毒.贩，在我们来之前你不要单独行动。” “知道，先挂了。” 下一秒，赵舒川立刻进入状态，换挡猛踩油门，车速急速上升平稳飞驰，转弯的时候，一侧的车胎几乎脱离了地面漂浮在空中，在夜幕下宛如一道黑色闪电。 原来，那个意气风发的赛车手从未消失过，他只是蛰伏于这层皮肉之下，蓄势待发。 二十分钟后，赵舒川将车熄火停在路旁，四下都是陡坡树林，看不到任何房屋建筑物。防止暴露，赵舒川没用手机照明。徒步走了段路后又穿过一片香樟树林，林子周围都是泥石路，这片属于郊外了，到了晚上湿气很重，脚下的泥土有些松软。 头顶的月光刺破云层从叶隙中倾斜下来，和地面接触的地方如同铺了一层斑驳的白霜，地面隐隐可见布满了交错纵横的车轮印。很快赵舒川便穿过香樟林，果然在前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看到一处厂房，厂房四周的窗户早镂空了，玻璃碎片像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的一块破旧布料，光线从空洞中露出来，吸引人过去一探究竟。 厂房外面停了十几辆车，其中一辆车的车头旁立着俩人影，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啥好鸟。赵舒川避开二人一步步向目标位置前进，隐隐听见说话声，可因为距离原因，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 见这架势，他就知道自己没找错地方。掏出手机，给沈煜鸣发了一条消息。 很快沈煜鸣便回了过来：等我们，别擅自行动！ 沈煜鸣他们从警局到这儿最快也要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等不了了，赵舒川决定先孤身进入厂房内部打探里面的情况。 错过了今晚，要再想找到李耀华的罪证，那可真是从河南到湖南——难上加难。 厂房废弃多时没人打理，到处都是废石料子泥沙堆，这些都是极佳的掩体，赵舒川悄无声息的绕到那俩人的视线死角区域。 与此同时，李耀华和合作伙伴在废弃工厂内碰头。早年他就将这片废弃工厂租了下来，圈地为王，做着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今晚交易的对象是几个越南人，跟他有着多年的合作关系，李耀华算是对方的老客户。从越南人手里买下毒.品，再分销到西街乃至北街的地下□□、赌城、会所等一些乌烟瘴气之地。自己名下的永盛公司，只不过是他洗这些毒.资的空壳公司。 对方来了十几个人，带头的是一个光头佬，叫张文龙，和李耀华年纪相当，脖子一圈纹着一条龙。 “李哥，这次的货可不少，你就带这几个人？” 李耀华吐着烟雾，不可一世的笑着：“放心，警察现在的注意力都在码头那件事上，让我们合作愉快。” 张文龙一脸横肉，笑起来脸像是被打了几拳。 “还是李哥想得周到，我早看帕撒那家伙不顺眼了，你帮我除掉他，我该怎么谢你呢？” 李耀华微眯着眼，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在我们中国，兄弟之间是不讲谢这个字的，讲了那就是生分。” “可我还听说你们中国有这样一句老话——亲兄弟明算账。” 说着，张文龙朝身后的小弟打了个榧子，只见一小弟拎着一个皮质手提箱上走上前。 毒|贩们装货使用的手提箱看似和一般手提箱别无二致，可密封性以及牢固性是普通箱子的几十倍，这是越南人专门去国外找工匠定制的一款手提箱，不仅防水还防火，箱子浸泡在水中一个月，打开后里面滴水未进。 第145章 “这是上个月才出来的新货，这个礼物李哥满意吗？” 李耀华笑了，“是龙弟送的，我当然满意。”他朝小弟招招手，收下了这份“礼物” 小插曲过后，两人终于步入正题。 一箱箱的毒.品和钞票才是今晚的主题，躲在暗处的赵舒川目睹了交易的全过程，眼见时机成熟，他又悄无声息地退回暗处。 工厂外，原本站在车头抽烟放哨的两个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李耀华和张文龙丝毫没意识到一股对抗势力的迫近，就当两人痛快的握手，以为今晚的交易就要画上圆满句号时，一辆黑色轿车的引擎声刺破了黑夜的宁静，宛如猛兽钝锐的怒鸣，击碎了他们的美梦。 坐在驾驶座的赵舒川眼神坚毅，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他一踩油门，猛打方向盘将车头调转对准厂房入口，激起的飞尘犹如一袭沙尘暴，在烽烟四起般的尘霭里直直的冲向罪恶的渊薮。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包括李耀华都震住了。 车速太快，众人作鸟兽散，根本顾不上其他，车头撞飞了来不及拎走的皮箱，七零八落了一地。刹车皮带发出的尖锐刺耳声激的人耳膜鼓动，尾气飞扬。 李耀华隔着一片混沌，看清了驾驶座上的那张脸。下一秒，眼底渗出的戾气恨不得将那人活活撕碎吞下。 “都愣着干嘛？给我毙了他！” 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赵舒川立刻调转车头，朝举枪准备射击的人群撞去，有个毒|贩闪躲不及时，被撞翻后车轮直接从他腿上碾压过去。终究是以一敌多，很快赵舒川便落了下风，混乱中，数颗子.弹射中车体，电光火石之间，赵舒川放倒驾驶座椅背，整个人仰面躺倒在座椅上，数枚子.弹击中车窗，玻璃顷刻间爆裂，好在赵舒川反应够快，猛地掀起衣角往头上一罩，整个护住了头。 耳边甚至清晰可听见子.弹擦着头发掠过的声音。 顷刻间，惨叫声，枪声，金属撞击声，玻璃爆裂声充斥着整个工厂，如临硝烟四起的战场。 赵舒川拂开身上的玻璃碎片，一咬牙猛踩油门，在车头即将撞上石墙的瞬间，他打开车门跳下车。车头撞上实心的墙体，“砰——轰！”巨大的撞击力让挡风玻璃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和零部件在空中飞溅，土尘飞扬。 一枚子|弹不偏不倚射中油箱，车体顷刻间迸发出巨大耀眼的火焰，即便赵舒川已经尽可能远离车子，可爆炸瞬间产生的冲击波还是将他整个人推出，在地面滑行了□□米远，直到被一根裸露在墙体外的钢筋直接贯穿了右臂，才得以停下。 疼痛如寒流瞬间侵袭他的大脑，赵舒川也只是皱眉闷哼了一声，剧烈的声响让他短暂耳鸣，来不及犹豫，一咬牙将右臂从钢筋上剥离下来滚到一边。可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头顶上空俨然多了几个冰冷黑洞的枪口。 与此同时，远处数十辆警车在公路上疾驶而过，傅子淼和沈煜鸣坐同一辆车，夜风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以及混杂着的枪声送进他们耳中，这让原本端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沉思的傅子淼为之一怔。 沈煜鸣预感不好，肯定是赵舒川擅自行动了。 他猛拍大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臭小子！” 傅子淼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 赵舒川被两人挟持着推到李耀华跟前，刚一挣脱，一管枪托重重的砸在他的额头上，赵舒川的脸偏到一侧，额头顿时血流如注，一个没站稳栽倒半跪在地上，紧接着被人从后粗暴的按压桎梏住无法动弹。 下一秒，又被人揪住头发强迫着抬起了头。 李耀华从手下手中夺过一把枪，“你带些人去外面守着，这小子不敢一个人跑来送死。” 张文龙跟他的手下从一侧走来，“李老哥，这是什么情况？这人是谁？” 李耀华将子|弹上膛后，用枪口抵着赵舒川脑门。“别担心老弟，只是一条我不要的狗而已。你先走，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很快，张文龙拿着钱，带着手下往长的另一个出口方向走去。 李耀华猛地抬脚踹在赵舒川的小腹上。 赵舒川只觉五脏六腑随之一震，一口血堵在心口，舌尖都是苦涩的。 “你没死...竟然还能找到这里。” “臭.婊.子竟然背叛我。” 赵舒川缓缓抬起头，冷漠的盯着李耀华。冷汗浠沥沥的，与额角伤口外渗的血液混杂在一起，沿着下颌线流淌下来，最终汇聚在下巴一滴滴落下，在他前襟绽开一朵绮丽红艷的花。血滑到眼睛里，赵舒川并未眨眼，眼前猩红一片，恨不得立刻撕碎眼前这张扭曲丑陋的面孔。 尽管到了这一步，赵舒川的气场也没有丝毫减弱。强者的血性不仅刻在了骨子里，更是渗透进了灵魂深处，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低头。 此时赵舒川眼底的轻蔑说明了一切——他无所畏惧。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给傅子淼、沈煜鸣他们争取时间。 李耀华的怒火彻底被赵舒川此时的表情给激起，示意手下对赵舒川一顿拳脚招呼后，又一次揪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了头。 李耀华敛眸，盯着赵舒川的脸，用枪口在赵舒川的脸上划拉，“你这张脸的确不错，说真的，我原本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你是条不错的狗。” 见他笑里藏刀，赵舒川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第146章 李耀华微微弯下腰，凑近赵舒川，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 “塞隆那老变.态很想睡你，你说...我要是把你送给他，他会不会给我很多好处？” 赵舒川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勾起，“你可以试试...老、变、态。” 听着他挑衅的话语，李耀华脸上的笑容遽然消失。 就在这时，厂外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声。 “是警察！耀哥，有警察！” 李耀华脸色变了，“你果然是警察的人。”说完，朝赵舒川胸口开了两枪。 张文龙还没走出多远，就与前来的警察来了一场“狭路相逢”的戏码。 这次行动，刑侦队、缉毒队以及重案组都调动了人手，在赶来的路上，警方就已经在通讯设备上，就赵舒川提供的毒|贩信息，再根据工厂这一片的地形制定了一系列的作战方案以及突发情况的应对措施。 张文龙遇上了缉毒队，双方立刻展开激烈的追逐。张文龙毕竟是越南人，对这一片地形不太熟悉，像只无头苍蝇蒙头乱窜，很快便被警方包围开进死区。眼看形势不对，张文龙和手下弃车潜逃，警方紧追其后，一场难以避免的枪战开始了。结果可想而知，阵脚大乱的毒.贩无法跟训练有素的缉毒警察相抗衡，很快便被一网打尽。 另一头，傅子淼和沈煜鸣正和工厂外的毒贩展开激烈的枪战。 李耀华被手下掩护着进入另一处厂区，以防止意外，他已事先安排手下在那里停了一辆车。他们离枪声越来越远，正当李耀华打开车门准备钻进后座，两声枪响，几乎没有间隔打断了他的动作。 赶来的赵舒川将一面实心墙当作掩体，开枪射中了李耀华两名手下，其余一个人挡在李耀华面前，朝着赵舒川的方向连续开枪。 赵舒川躲在墙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手拿着枪，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使劲从防弹衣拽下一颗子.弹。 弹.头上还带着余温，赵舒川吹去上面的火药，叼在嘴里。 这次李耀华真的见识到了赵舒川的难缠，刚才自己开出的那两枪明明打在他身上，现在人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你他妈究竟是人还是鬼？” 赵舒川嘴里叼着弹|头，笑得玩味：“不用怀疑，我是你大爷。”燕山婷 说完便从墙后闪出，一枪直接击中李耀华面前的最后一个手下。 李耀华也抓住时机，朝他开了一枪。然而赵舒川早料到，打出一枪后立刻闪回墙后，李耀华的子.弹并未打中他。 李耀华见硬的不行，于是便放低姿态。 “阿仇，让我们谈一谈好么？” 说完，他将枪扔到赵舒川的方向，枪掉落在离赵舒川脚边不远的位置。 “这是我的诚意。” 赵舒川冷冷一笑，打算陪他玩玩。于是十分痛快的从墙后现身，和李耀华面对面。 李耀华脸上露出笑容，“阿仇，只要你让我离开，以后西街我们一人一半，怎么样？” 赵舒川挑眉，“一人一半？” “没错。”李耀华说，“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你替警察拼了命的做事他们能给你什么好处？这个世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是你的，有钱的感觉难道不好吗？” 赵舒川垂下视线，似乎是在衡量他的话。 见他犹豫了，李耀华乘胜追击，继续蛊惑道：“我可以把我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分你一半，那些钱你一辈子都花不完，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以后我们兄弟俩一起挣钱，好么？阿仇。” 赵舒川重新抬起眸子，毅然决然的开口：“不好。” 说完，枪口对准了李耀华。 李耀华看着他，几秒后突然笑了。他缓缓抬起手，赵舒川瞥到他手里握着一个东西。 “这里被我安装了炸|弹，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炸.弹就会引爆。你要是开枪，大家就一起死，有本事...” ——砰！ 李耀华一语未尽，赵舒川一枪直接击中他的小臂，遥控器掉在地上，按钮的那一面刚好朝下，就这样巧合下触发了开关。炸.弹瞬间引爆，轰隆一声巨响，脚底的地面剧烈一颤，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赵舒川和李耀华推出地面一段距离。 赵舒川也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低声咒骂了一句。 好在炸.弹埋放点不在二人附近，炸.弹的威力也不算太强，只不过引燃了厂房仓库四周堆放的废弃木材，火光冲天，原本昏暗的空间如同白昼。 赵舒川从地上爬起来，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李耀华。 毕竟年龄在那里，李耀华的身体素质没赵舒川那么强，也没有防弹衣的保护，五脏六腑在胸腔里打颤，趴在地上缓了好半天。 这个令人恶心的混蛋简直愚蠢到可笑。 赵舒川冷冷开口：“真是可惜，你提出的这些条件对我来说一文不值。你伤天害理触犯法律，踩着别人尸体赚来的那些脏钱，老子没兴趣！”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耀华，如同在看一条臭虫。“要想收买对方，前提得先弄清对方的喜好...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知道？你怎么混的？” 李耀华捂着胸口喘着气。 一切都结束了。 赵舒川边掸着身上的灰尘，边说：“你看，这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角色，你是作恶多端富的漏油的流氓。而我，是英俊潇洒穷的叮当响的警察。不好意思，我的职责就是干掉你，你不服？” 第147章 赵舒川轻佻一笑：“那就下辈子投胎好好做人再找老子一战。” 浑身上下酸痛无比，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组在了一起。被钢筋刺穿的右肩上一个窟窿，伤口还在流血。赵舒川在离李耀华不远的地方坐下，可能是失血过多，有些头昏。 “听你在这儿废话半天，我只是好奇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警察的人？” 李耀华闭上了眼，懒得搭理他。出来混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李耀华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毛头小子。 赵舒川嗤笑一声，“不说拉倒！” 疼痛如潮水般将他吞没，赵舒川疲惫的闭上眼，心想：现在有根烟就好了。 转念一想，啊不对，不能抽烟，傅哥儿不喜欢。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赵舒川不敢放松警惕，他睁开眼，警惕的朝脚步传来的方向望去。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舒川单手支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整理了下皱巴的领口，让自己看着不至于那么狼狈。 隔着一片火光，他和傅子淼短暂的对视。不等他反应，傅子淼已经大步走上前，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抱住他。 火在燃烧，傅子淼在他心里燃烧。 赵舒川能感受到傅子淼在发抖，心要碎了。他抬手轻拍着傅子淼的背，一时之间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傅子淼喉咙里几不可闻的发出一声低咽，好半天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说：“你没事...你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没事。” 说完，松开赵舒川，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此时赵舒川已经完全忽略了生理上的疼痛，像个急欲在大人面前表现的孩子。 他咧嘴露出一抹天真的笑。 “你看，坏人被我抓起来了。” “傅哥儿，我终于可以跟你回家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小川终于要跟傅哥儿回家了，后续会有番外，放心，就这两天发。 有点舍不得，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完成了这本小说，我不爱你们......骗人的，我爱你们！ 第80章 番外一 别奇怪，我变成这样可都是你惯出来的。 第八十章 赵舒川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左腿打着石膏，头上还缠着纱布。随着他一个起身的动作，疼痛的开关似乎被打开, 胸口处传来的剧烈痛感让他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肋骨断了的节奏。 赵舒川老老实实的躺在病床上, 有些匪夷所思。 什么情况？自己现在的样子都能和木乃伊能成兄弟了。 稍作回忆, 制服李耀华的过程他记忆犹新，他记得当时自己只不过是右肩受了点伤, 虽然中了几枪, 可自己分明穿了防弹衣, 即便肋骨不是鲸鱼骨制成的, 也不至于这么脆, 可现在这个损样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后来又被车碾过。 他还记得, 他看见了傅子淼，他们还拥抱了...可记忆就断在了这里，之后发生了什么, 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自己究竟怎么伤的那么重, 赵舒川百思不得其解。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闻着让他很不舒服，喉咙发干有些口渴，此时病房里就他一个伤残人士，虽然呼叫器就在头顶上方，可因为这点小事就把人家护士叫来，自尊心不允许他这么做。 赵舒川在心里默念傅子淼的名字，当他默念到第八十遍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赵舒川终于知道什么叫心诚则灵。 傅子淼在赵舒川毫无保留的炙热目光下走到床边。 很快赵舒川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傅子淼貌似年轻了许多。 赵舒川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几天，傅子淼的变化着实让他有些差异。他的头发长长了许多, 面部的轮廓线条柔和了, 眉宇间少了几分凌厉, 举手投足之间依旧一副贵气清冷。还有他的白衬衫，在阳光如同天使的羽翼。 这样的傅子淼，更像是他以前记忆里的那个傅子淼。 傅子淼单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在床尾位置。大约是察觉到了赵舒川的目光，垂眸望着他。 可赵舒川的目光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 不知为何，赵舒川从傅子淼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疏离。 赵舒川开口：“我想喝水。” 傅子淼没说话，将病床缓缓摇起，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 见傅子淼没有喂自己的意思，赵舒川主动将嘴往前凑。傅子淼就这他的动作，把水杯递到他嘴里，赵舒川一边喝，一边抬眼去看傅子淼，眼神很是委屈，不明白傅子淼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了。 喝完水后，赵舒川又去观察傅子淼。 傅子淼终于忍无可忍，“你想说什么？” 赵舒川被他冷淡的态度给激到了，苦笑了一声，“我好疼，你不心疼我吗？” 原本是想撒个娇，可赵舒川注意到，傅子淼在听到这句话后，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表情？厌恶？嫌弃？还是恶心？ 内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一瞬间，赵舒川只觉得自己心碎了。 到底是怎么了? 刚才赵舒川的委屈或许有演戏的成分，可现在他的的确确是真的委屈了。 “傅哥儿，我是不是让你不高兴了？你别这么看我，我难受。”赵舒川越说越委屈，表情哀伤，像是被丢弃在雨里的小狗。“你今天很奇怪，不肯喂我喝水就算了，看我伤得那么重，你也不抱我，你应该吻我的...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现在是在讨厌我。” 第148章 赵舒川自顾说了一通，却发现傅子淼此时正一头雾水，眼神里分明有些茫然的盯着他。 “你...”傅子淼试探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赵舒川险些当场晕厥，结果一口气没捋顺咳了起来，脸色瞬间通红，额前渗出一层冷汗，每咳一下，就像是被铁锤砸了胸口。 这次傅子淼终于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显然是被赵舒川的反应给震住了，他扶过赵舒川的肩膀，轻轻的抚着他的背，动作轻柔。他们靠的很近，赵舒川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洗衣液的幽香，这让他很安心。 等赵舒川不咳了，傅子淼让他靠回床头，自己则是拉了一个凳子坐在旁边。 “傅哥儿，我怎么成这样了？” 傅子淼又微微皱了下眉，只是这次不像之前那样露出多余的表情。“你出车祸了，已经睡了一个星期。” “出车祸？”赵舒川一脸疑惑，“我好端端怎么出车祸了？我记得我抓了李耀华那老东西，还打死了他几个手下...对了，李耀华呢？这家伙没跑吧？” 傅子淼盯着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这种反应让赵舒川有些慌张。 终于，傅子淼开口了：“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李耀华是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回局里问问。至于你...是酒后驾驶。”傅子淼放低声音，神色有些疲惫，“阿燚，你这次真的差点没命。” 赵舒川挑了下眉头，“你...叫我什么？” 傅子淼捏了捏眉心，有些无耐，他说：“别闹了，阿燚。你这次真的吓到我了。” 赵舒川咽了口唾沫。 或许他知道，傅子淼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了。 “有镜子吗？或者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下。” 傅子淼看了赵舒川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从息屏的手机上，赵舒川看到的不是自己或者说是自己原本的模样——时燚的面孔。 *** 这两天，赵舒川只能无所事事的床在躺着，无聊的时候只能盯着病房天花板发呆，好在有傅子淼伺候他的吃喝拉撒，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慰藉。可傅子淼要工作，好在这短时间局里不忙，傅子淼得空就来医院陪他，晚上就睡在病房的单人床上。 赵舒川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变回时燚的事实，就和当初自己立刻接受自己成为赵舒川一样。对他而言，只要傅子淼还在他身边，无论自己经历了怎样戏剧性的变故都不要紧。只要傅子淼在，什么都好说。 车队里的朋友来医院看望他，病房里的果篮多的能摆摊了。赵舒川不爱吃苹果，从一旁的果篮里挑出一个橙子，递给傅子淼。 “想吃。” 怕他弄一手，傅子淼将橙肉整个剥出来，再掰成一瓣瓣后递给他。 赵舒川微笑着摇摇头，“我想你喂我。” 傅子淼依他，一瓣瓣喂他吃。他们之间像这样和谐的相处其实并不多，和谐的有些诡异。但傅子淼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喜欢的。 他喜欢这样温顺的时燚。 赵舒川用嘴巴接着傅子淼递来的橙肉，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对方。没办法，傅子淼太帅太养眼了，虽然面上有些冷淡，但其实赵舒川知道，傅子淼对自己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疏离。 即便之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天马行空的大梦一场，可他对傅子淼的感觉并不是凭空臆想，而是真真实实存在在心底的。没关系，他能重新再追求这个男人一次。 傅子淼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了，有些无奈的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撒娇。” 赵舒川像只大猫一样眯着眼，一脸享受地说：“别奇怪，我变成这样可都是你惯出来的。” 傅子淼似乎已经开始习惯了他的语出惊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时燚的嘴的确很欠。当然，不光是嘴，人也挺欠的。 赵舒川的恢复力惊人，除了那只被打了石膏的腿，身体其他部位都能动了，他往傅子淼那边挪了挪，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哎，傅哥儿，其实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傅子淼将最后一瓣橙肉放进他嘴里，问：“什么梦？” “我梦到...咱俩在一起块儿了，呃...就是搞对象，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 傅子淼抽纸巾的手凌空一顿，接着又淡淡的说：“你也说了，那是梦。” “那感觉太真实了，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立刻把我征服了，哎我都是你的人了。”赵舒川意犹未尽的继续说，“你好爱我，我简直被你迷恋的神魂颠倒。傅哥儿，你让我彻底沦陷了。” 说完，赵舒川扭头去看傅子淼，此时傅子淼神色依旧寡淡清冷，只是愈发红透的耳垂出卖了他的内心。 任何时候，男人最懂男人的心思。 突然，赵舒川收起了天生自带的一股痞气，目光变得深沉而热烈。 “傅子淼，你心里一直都有我，对吗？” 傅子淼抬眼撞进他的视线中......目光是那么纯粹又炙热，就好像他们真的刻骨铭心的相爱过一场。 赵舒川又说：“就像我心里一直都装着你一样。” 说着，他伸手抓住傅子淼的一只手，轻轻的捏了捏，随即一笑：“要是我说错了也不要紧，因为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我要追求你。” “傅子淼，你准备好了吗？” 第149章 傅子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知道了？ 傅子淼觉得自己已经隐藏的够好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里就只容得下这一人了？傅子淼早已不记得了。从记事起，他和时燚就形影不离，明明性格迥然不同、水火不容，可为什么，他对这个人总有一种离不开，丢不下，忘不了的感觉？在傅子淼还没来得及理清这些问题的头绪之前，却不禁恍然，原来他爱上他了。 一直沉默的傅子淼追究抵不住赵舒川这般温柔蛊惑的话语，他很少会沉不住气，更别提失控。他小心翼翼的避开赵舒川的伤口，像是将藏在心里已久的宝藏纳入怀里。 声音低沉又磁性，“阿燚，不管你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想告诉你。” “我准备好了。” 赵舒川将脸深深的埋在傅子淼的颈项里，正当他沉浸在这天大的幸福中时，耳边又传来一个声音。 “小川。” 呃...好像有人在叫他。 “小川。” 呃...好像是傅子淼的声音。 正当赵舒川抬头想一探究竟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赵舒川发现自己依旧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上散发着令他厌恶的消毒水气味儿。 这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痛感......只不过腿上的石膏不见了，换之是左肩上缠了纱布。 傅子淼就坐在一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清冷俊逸的脸上写满了忧色。见他醒了，嘴唇翕动，可此时赵舒川俨然神智未归，根本没听到傅子淼在说什么。 傅子淼的样子和刚才有了变化，换句话说，比刚才更成熟稳重了许多，眉宇间多了一分凌厉，只不过身上的气质丝毫未变。 ...... 赵舒川开始怀疑人生，很难描述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奶奶的神灵，难道刚才是在做梦？ 那现在呢？？？ 难道还是在做梦？？？ 赵舒川扇了自己一巴掌，显然傅子淼没料到他的举动，连忙抓住他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 赵舒川直愣愣的盯着他，一脸茫然。 傅子淼皱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赵舒川算是反应过来了，可能刚才的确是做梦，而现在自己才身处现实。 他有些急迫的反手握住傅子淼的手。 “我没事。” “刚才做梦梦到我们结婚了，可把我高兴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川哥，关注川哥下一本文——《穿进abo童话书里我成了反派得男仆》。爱你们！ 第81章 番外二（最终章) 亲爱的，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第八十一章 一个月后, 李耀华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由于证据充分，半年后一审结果李耀华以故意杀人罪、运输贩卖毒.品罪、绑架罪数罪并罚, 被判处死刑。 隐没在西街之下的罪恶之藤多年来以无数人的鲜血为养分, 催生出无数纵横交错得罪恶藤系, 最终被警方一点一点连根拔起，被勒死在里面的阴魂终于有了云开见日的这一天。至于漏网之鱼, 警方仍在全力追捕。 新闻社交媒体上大肆报道李耀华罪恶帝国的坍塌, 而作为这起事件的最大功臣此时正在天城某个酒店的包间里, 跟几个哥们儿把酒言欢。 罗芮侠喝多了, 伏在赵舒川身上声泪俱下, 声讨着赵舒川的无情和绝情, 说他消失了近一年，这么久连个屁都没有，这算什么兄弟？罗芮侠显然是被他伤到了心, 整个饭局边哭边喝, 边喝边吐。全程赵舒川一句话不说，任由他发泄心中的愤懑，偶尔给他递个纸巾。原本宋子昱和迟虎也喝了点酒，在一旁劝也劝不住，索信不管了。陈笙依旧是一副超于年纪的成熟，不爱说话，被宋子昱和迟虎轮番灌了不少酒后依旧面不改色。 赵舒川也喝的不少。卸下混混“阿仇”的壳子，重新做回自己，这对赵舒川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分化, 就像是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看着曾经同窗四年的小兄弟们, 赵舒川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比每个人的变化。 罗芮侠还是那个健谈阳光的帅小伙, 毕业后已经正式成为了一名空军飞行员。宋子昱比之前结实了许多，还不忘显摆腹肌，不再是当初那个又黑又瘦的精神小伙。迟虎人如其名，依旧是他们之中最虎最壮的，和宋子昱一起被分到天城直辖市公安局，成为了实习武警。至于陈笙，则被调到县公安局刑侦队，成为一名实习的刑警。 一年的光景，这群少年各奔东西，每个人都踏入各自梦想的新起点，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身为过来人的赵舒川是由衷的替他们高兴。 饭局结束后，只剩赵舒川和陈笙还算清醒。这俩都能喝，赵舒川是后天练出来的，陈笙则是天生的好酒量，只不过他很少喝酒。陈笙在路边叫了出租车将迟虎和宋子昱送回提前订好的酒店，赵舒川搀着伶仃大醉的罗芮侠坐车回了家。离家不远时，罗芮侠一个没忍住吐了一车，司机冷着脸将二人赶下车。 赵舒川陪着笑脸道了歉，末了还赔了司机一笔洗车费。 而此时罪魁祸首正躺在马路牙子呼呼大睡，对自己的伟大“杰作”一无所知。赵舒川心想：这臭小子真可爱的恨不得把他捏死！ 可嫌弃归嫌弃，赵舒川最后还是背着罗芮侠往家的方向走。 第150章 夜风吹淡了酒气，罗芮侠趴在他背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在说:“阿川，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川啊，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永远。”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把他往上拖了拖，背着他继续往前走，路灯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 这段时间，沈煜鸣一直忙着处理李耀华案子的后续工作。李耀华虽落网，可他始终不愿承认当年警方派去卧底在他身边的五名刑警的失踪与他有关。由于缺少关键线索和证据，警方迟迟无法查询到五名卧底的下落，甚至是死是活也无从得知。 正当沈煜鸣对卧底失踪案的调查无计可施时，赵舒川提供了一条线索打破了这一僵局，并让案件侦破的走向有了跨越性的进展。 等手头上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沈煜鸣把一直在休假的赵舒川给约了出来。 俩人约在了一家小酒馆的包间，这是赵舒川恢复警员身份后，两人头一次单独约在大庭广众之下见面。 沈煜鸣习惯了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我们把李耀华家后面的那口鳄鱼池给抽干了，在池塘底部发现了大量动物以及人类的骨头。经过dan对比，其中五副不完整的骨架正是警方当年派去卧底在李耀华身边的那五名警员。” 这个结果，在赵舒川的意料之中。 李耀华的阴毒他是见识过的，一旦发现卧底的真实身份，不可能留下活口。 然而沈煜鸣的脸色一直很难看，为了尽快查明真相，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鬓角的白发又多了许多。虽然他早有了心理准备，可当他证实了这些卧底已经遇害这一事实，面对那五副不完整的白森森的骨架时...沈煜鸣承认，他当时真有一枪崩了李耀华的念头。 赵舒川看出了他的心思，趁其不注意一手夺走了沈煜鸣的食指和无名指间夹着的那根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将临时点的一杯热牛奶推到他跟前。 赵舒川没说话，眼神示意他喝了。 沈煜鸣眉心的褶皱被眼前这个青年人的举动和表情一点点抹平，尽管他平时极少会碰奶制品，几秒后，还是端起了那杯牛奶。 赵舒川扯了扯嘴角，“前两天我傅哥儿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挺应景的，你要听听看吗？” 一提到傅子淼，赵舒川硬朗冷峻的五官在光线下变得柔和起来。 沈煜鸣喝了一大口热牛奶，胃部的疼痛缓和了些许，脸上也恢复了些生气。 “说来听听。” “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不幸我们或许无法感同身受，但我们要透过他们的不幸去珍惜自己眼前的生活，最起码，我们还活生生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机会创造属于自己的可能。”赵舒川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餐桌上，继续道：“当然，这么说或许很残忍，对于这些枉死的人，无论同情也好，痛心也罢，只不过是做给自己或是别人看的。说白了，能有什么用？这世上可是有千千万万的李耀华，我们才干掉一个，还远远不够。所以说，在原地痛心疾首，倒不如他妈的多干掉几个渣滓来的有价值。” “再说句跑题的话...这个世界本就千疮百孔的，可就是这样，它也有最起码的底线在那里维系着一个个摇摇欲坠的社会。我们可以不接受它，可也不能任由李耀华这样的人渣去破坏它的规则，让它继续腐烂发臭。因为总有那么一小群人，或者一个人是你想守护的。就算为了他们，我们也不能眼睁睁让它被渣滓毁了，你说...是吧?” 沈煜鸣盯着他，没想到活到这把岁数，竟被一个小子给教育了。 片刻后，沈煜鸣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分文件。 “这是你转部门的申请，我帮你写好了，你看下有没有要修改的对方，如果没有我一会回局里帮你递交上去。” 赵舒川接过这薄薄的一张纸，沉默了几秒后，当着沈煜鸣的面给撕了。 沈煜鸣脸色顿时变了，“臭小子！你这是干嘛？” 赵舒川把碎片揉成团，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将纸团丢进几米外的一个垃圾桶里。 看着自己熬夜写好的报告就这么被糟践了，沈煜鸣磨了磨牙：“你小子这又是几个意思？不想转了？” 赵舒川耸了耸肩。 沈煜鸣眯起眼，“你认真的？” “怎么？沈队这是不想要我了？” “胡说，当初是你...” 沈煜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舒川抢了话头。“无论是刑警队还是重案组，职责都是一样。之前是我幼稚了，我道歉。”赵舒川环着双臂，抬眼看向对面的沈煜鸣，说：“沈队，我想进刑警队，你还欢迎我吗？” 沈煜鸣突然一笑，眼角的皱纹加深了许多，少了几分锋利。“当然欢迎！非常欢迎！” 说着，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警员证，笑得一脸狡黠，“看到没，早给你备好了。” 赵舒川接过警员证打开看了一眼，上面的证件照是在大学时候拍摄的，赵舒川对自己的外貌还是比较自信的，一身警服的他，英气逼人。 警员证都准备好了，说明沈煜鸣一开始就猜到自己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赵舒川笑了一下。 果然是个老狐狸。 老狐狸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怎么样？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吧，别忘了下周一来报道。” 第151章 赵舒川摆摆手，“知道了，老...咳咳，队长。”说着，他将警员证塞进口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证件收好了，别掉了。” “掉了也不要紧，警.徽不刻在这里。”说着，赵舒川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在这里。” —————— 年关将近，局里的事很多，这段时间赵舒川和傅子淼都很忙，尤其是傅子淼。梁昱飞的案子也接近尾声，赵舒川提供的那段视频成了关键性的证据，使得梁昱飞被成功定罪。 虽然每天早上他们一块出门，晚上一块儿下班，可在局里几乎都碰不着面儿。他们就像两口子，早上从一张床上醒来，晚上下班一起买菜做饭，饭后一起散步或者打球，有时候兴致来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情到深处时不自觉的就吻到一起，接着沙发和地板就成了战场。 这天，赵舒川闲来无事用傅子淼手机查东西，刚点进浏览器，立刻弹出一连串的搜索记录，他一条条往下看： “如何求婚才有仪式感” “如何求婚最简单而难忘” “如何求婚成功率最高” 傅子淼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赵舒川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里，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屏幕，可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傅子淼在他旁边坐下，端起茶几上赵舒川提前给他倒好的水喝了一口。 其实从傅子淼走近的时候，赵舒川的视线就已经从电视机上转移到了他身上，此时一股沐浴液的香味钻到鼻子里，看着傅子淼上下滚动的喉结，以及刚洗完澡被热气熏的微红的脖颈... 傅子淼这样毫无戒备的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展示给他，赵舒川立刻心猿意马起来......再说他们前天才在沙发上做过，明天他们又休息。 天时、地利、人和。 赵舒川想不犯罪都难。 傅子淼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半天，便问：“想做了？” 听到这句话，赵舒川的脸难得的红了。 有时候赵舒川真的怀疑，傅子淼会读心术，要不然就是自己没隐藏好，一不小心把心思全数表现在了脸上。 细想了下，这得多放荡啊！ 最终两人在沙发上做.了.几次，完事后，赵舒川缠着傅子淼偏要帮他洗澡。两人站在花洒下，赵舒川从后抱住傅子淼，细密的吻.落在男人白皙微红的后颈上。吻够了，赵舒川餍足的眯着眼，唇角微勾，将下巴垫在傅子淼的肩膀上，像只温顺黏人的大狗狗。 “真好，你是我的。” 傅子淼浅浅一笑，将手搭在他手背上，偏头在赵舒川的侧脸上吻了一下。 晨光从云层中漏出来，与薄雾交融，形成了清晨独有的一股旖旎。清风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芳新，像是还未发酵透彻的咖啡渣的气味。 赵舒川和傅子淼起了个大早，驾车来到墓园，下车后，两人便分开了。 赵舒川去了弟弟赵舒河的墓碑前，放下花束和一盒还未拆封的巧克力。很久之前赵舒川曾在日记里读到过，赵舒河从小就喜欢巧克力，所以这次来他提前买了一大盒。 其实赵舒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这些年，赵舒川鲜少来墓园。每次来了，待不上几分钟就走。老实话，即便是现在，他对赵舒河这个“弟弟”也并未有太多的深刻的感情。可每一次当他直视墓碑上的那个名字，心脏某个部位都像是被一条细弦拉扯着。 赵舒川心想：或许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力量吧。 “你哥现在可是刑警了，厉害吧。” “要是还有下辈子，你还做我弟好不好？”说着，赵舒川弯腰拣去落在石碑上的一片落叶，“我答应你，下次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与此同时，墓园的另一处，傅子淼将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以往每次来他带的都是白玫瑰，这次却例外，并且以后也只会送白菊。 对傅子淼来说，玫瑰是送给爱人的，而他的爱人，也许从未离开过他。 傅子淼的视线落在石碑上，目光幽深似隔着一片海。 “那个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他淡淡的说，“这世上的确有奇迹。” —————— 万家灯火除夕夜。 赵舒川在卧室里给傅子淼发去一条短信。 【准备好了吗？】 手机响了下，傅子淼很快便回了。 【嗯。】 赵舒川走到门边，每一步，心跳就加快一次，这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深呼吸了下后，赵舒川才打开卧室的门。 与此同时，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 柔和的灯光下，四目相对，赵舒川和傅子淼都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各自胸前都别了一朵紫色郁金香。 紫色郁金香的话语——永不磨灭的爱、至死不渝。 赵舒川失神的望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傅子淼，英俊耀眼的让他挪不开眼。 然而此时的傅子淼也同样沦陷在了赵舒川的白色西装下。 赵舒川率先一步打破平静，他微笑着向前两步牵起傅子淼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婚礼仪式正式开始。 今晚的这场婚礼，没有教堂，没有玫瑰，没有亲朋好友，甚至没有司仪。唯有他们彼此、以及无尽神圣的爱意。 赵舒川极力平复着肋骨下狂烈跳动的心脏，如痴如醉的盯着傅子淼。 第152章 这一切，美的仿佛是梦。 赵舒川笑了，不自觉的露出酒窝。 “傅哥儿，这是梦吗？” 傅子淼望着自己英俊的爱人，眼底无限温柔，他的爱意不比赵舒川少，虽然面色沉静如水，可过度的紧张让掌心起了一层汗。他平静告诉赵舒川，也是在提醒自己。“这不是梦。” 笑容渐渐从赵舒川脸上消失，他盯着自己的月光太久，目光也愈发变得温柔缱绻。 “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好吧，就算是梦也好，等醒了我就再对你说一遍。” 赵舒川闭了闭眼后，调整了下呼吸，继续说道：“傅子淼先生，你愿意成为赵舒川先生的合法丈夫吗？” 傅子淼几乎没有犹豫，就回应了他。“我愿意成为赵舒川先生的合法丈夫。” 赵舒川诚挚而坚定地从西裤口袋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天鹅绒礼盒，递到傅子淼面前。短暂的怔愣之后，傅子淼这才接礼盒，缓缓打开...... 不出所料，礼盒里嵌着两枚尺寸几乎相同的白金戒指，戒环内刻着彼此的名字，这也象征着它们的独一无二。 赵舒川垂着深邃又温柔的眸子，虔诚的问：“亲爱的，我能为你戴上它吗？” 傅子淼下意识的抬起带着皮质手套的那只左手，一个微小的动作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随即他又放下准备换另一只手。然而赵舒川却抢先一步执起他的左手，在傅子淼的注视下，缓缓摘下手套，露出他那只骨节分明、被红色火焰刺青包裹大半个手背的手掌。 赵舒川微微低头在傅子淼手背上烙下一个吻，然后将戒指缓缓套在他的无名指上，动作温柔。 等傅子淼替他戴好戒指后，他又笑着问：“亲爱的，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在结束了一个漫长缱绻的吻后，他们颤抖着紧紧相拥在一起。 就在这时，夜空中轰然绽裂一朵烟火，五颜六色的火花在降落前就湮灭，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重复的、短暂的绚烂。 他们在屋里，外头的纷繁璀璨都与他们无关，仿佛此时此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彼此。 “傅哥儿，能够爱你，就已经是件很幸福的事了，谢谢你让我这么幸福。” 赵舒川在傅子淼的耳边低语，不厌其烦的重复着一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说过，从今往后每天都要对傅子淼说这三个字。他要把自己的爱意用这三个字轰轰烈烈的告诉他，就像在医院里做的那个梦一样。以前是他傻，是他迟钝，而那个梦，似乎给了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赵舒川突然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夏天，在他还是时燚的时候，他站在路边跟几个狐朋狗友抽烟闹事。傅子淼在他的注视下，穿越车流人海来到他面前，第一次放下骄傲对他说：“跟我回去。” 赵舒川心想：若时光能够重来，他想回到那一刻，干掉那个恣意又迟钝的自己，放弃一切去回应傅子淼： “好，我们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赵小川和傅哥儿的故事结束啦，在大家的支持下我又写完了一本书，对于我这笨蛋作者来说，写作过程真不易，头发掉光光了，希望大家支持正版。 最后给我下一本书求个收藏吧，这几年我连续写的基本都是刑侦+剧情为主的小说，听说是晋江的冷门，所以这次听朋友建议，想尝试下不同的风格，希望大家能够继续支持我，感兴趣的伙伴专栏点个收藏吧。鞠躬，谢谢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