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天师的鬼王室友》 第1章 《咸鱼天师的鬼王室友》作者:行云渡【完结】 文案 南苑小区发生了一起灵异事件,特别行动处在附近的监控里捕捉到了嫌疑人的画面。 画面里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西装革履,儒雅斯文。 梁秋白盯着画面里的男人眯起了一双眼睛,“我认识他,现在就住在我家。” 警员:“?” 梁秋白:“咳,是室友……” * 林不殊,30岁,医学院毕业的社畜,一个月前机缘巧合,梁秋白施舍给对方一间屋子。 室友人美心善,除了那张嘴,倒是令梁秋白十分满意。 直到酆都城外,百鬼肆虐。 他看着行动处的人狼狈逃窜,他才知道那个执了一把黑伞,从浓雾深处缓缓走来的室友是他们酆都城的王。 * 不落山一脉的祖师爷名叫梁秋白。 几百年前酆都城内霍乱频发,死伤无数,梁秋白以一己之力封印囚锁了酆都鬼王阴绪,后致使酆都鬼城彻底陷落。 没有人知道从那一夜起,梁秋白就落下了个毛病,他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觉。 梦中他总是能听见四周传来的一些奇怪的呓语,嘈杂纷乱的像是要将人拽入深渊,直到他的家里又住进来一个人,这些声音才彻底的消失不见。 然而梁秋白不知道的是…… 每到夜晚,百鬼退散,黑暗当中,却有一人的影子如蛆附骨,如影随形。 阅读指南: ★文案书名已截图+使用必究 ★封面是模板封面不是约的设子 ★白切黑天师老祖受x贤惠持家腹黑鬼王攻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代入现实,相信科学 第001章 人美心善 【近日,我市南苑小区发生了一起灵异事件,当事人于6月25日下午16点52分在家中离奇坠楼,相关机关接报后已迅速派人员赶到现场,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核验当中,最近请广大市民出行注意安全……】 “肉包!” 客厅的电视机里声音呜呜啦啦的响着,梁秋白在睡梦中被吵醒拧紧了眉头从卧室里走出。 客厅一片漆黑,他伸手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方才从窗外挤了进来映在了那张精致却又显得有些苍白病态的脸上。 微风吹在他微长的银发上,他伸手压了压头顶睡得有些乱糟糟的头发,转过身来时就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始作俑者那只浑身上下黑不溜秋的猫咪正坐在地板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你主人不在家你就在这里造反。” 梁秋白走过去将猫咪抱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教训了一顿,他刚要拿着遥控器将电视机关掉,上面播报的新闻却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梁秋白:“离奇坠楼?” 这年头,不是人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鬼祸。 “不过这个南苑小区……”梁秋白口中轻声呢喃着这个地名,掏出手机在地图上划拉了两下。 南苑小区案发地点距离他居住的地方仅仅只有100米。 梁秋白:“有点近啊。” 梁秋白的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敲,嗤笑了一声,“这只鬼,倒是挺会给自己挑地方。” 梁秋白握着手中的遥控器将电视换了一个频道。 最近经济不怎么景气,玉石铺子生意一直不怎么好。 梁秋白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操持了自己一手老本行,在网上接起了一些委托。 这委托可大可小,有时候是算命批字,还有的时候是去谁家的屋子里驱驱邪气,但好在给的钱还算阔绰,以至于两相抵消,不至于让他入不敷出。 今天,梁秋白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个假,实在是不想再应付这群麻烦东西。 【你们看电视了吗?南苑小区那事上新闻了。】 【我听说是昨天下午那地方闹鬼,哎呦,你们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可吓人了。】 梁秋白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他点开消息看了一眼就发现是小区业主交流群里面也正在讨论着新闻里的这件事。 【真的假的,现在这什么年代了还真有鬼?离这么近,我们该不会有事吧……】 【我听说,昨天那人被一个神秘人给救了?】 【神秘人?谁啊?】 【要我说现在这些媒体竟是会瞎起标题搏眼球,指不定是哪个想不开的跳楼自/杀被恰巧路过的人救了而已。再说就算是有鬼,这件事要换到老娘这儿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耽误了老娘直播赚钱,老娘就跟谁翻脸。】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四楼的一个女主播名叫周莉莉,年纪差不多二十岁出头,平日里不喜欢出门,就喜欢在屋子里闹腾,有时候声音开大了点儿,传的整栋楼都能听见。 梁秋白平日里见过对方几面,此时他盯着对方的话多看了两眼,抬手在自家屋内的陈设摆件上又多加了一层驱邪的符箓。 醒了有一会儿了,梁秋白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他将客厅扫荡了一圈最后打开了冰箱的门,结果冰箱里除了还剩下一点新鲜蔬菜,连碗剩面条都没有。 梁秋白想了想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厨艺,默默的合上了冰箱的门。 他抱着手臂靠在身后冰箱门上抬头看了一眼客厅内挂着的表,发现这会儿才下午两点钟。 第2章 这个时间,他的那位厨艺高超,贤惠持家的室友应该还在公司里当社畜,等人下班回来,差不多也要六点多了。 很不幸,他还得再饿会儿肚子。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他的室友发了条信息,让他晚上下班的时候顺便捎一条鱼回来。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梁秋白:“怎么想起来打电话了?”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一边调着台,一边回着对方的话,“饿?饿……我倒是没饿……” 就在这时,梁秋白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梁秋白握着手机,面不改色的胡扯出声,“哦,那是你耳背。”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梁秋白就将话题扯开:“对了,不是说要买鱼,今晚鱼你想怎么做?” 梁秋白脑子里将鱼的一百零八种吃法全部都过了一遍,毫不客气的同人提议道:“要不红烧清蒸,你选?” 就在这时,梁秋白突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他将手机从眼前拿开,就看见肉包那只肥嘟嘟的猫咪正趴在他胸口处睡觉。 梁秋白的面上滑过了一抹无奈,挂了电话伸手捏了捏肉包的猫耳朵。 “肉包啊。” 梁秋白将胸口沉甸甸的肥猫抱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又吃胖了啊?这重量……起码得有个十几斤了吧,要不跟你主人商量商量,晚上罚你不准吃鱼?” 肉包骂骂咧咧的叫了一声。 梁秋白刚要再说什么,整个人就被猫踹了一脚,他手一滑,就让这只逆子从沙发上跳了下去。 梁秋白追着猫起身,却发现猫咪在跑了两步之后突然停了下来,它小爪子向后缩了几步,随后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大门的方向叫了两声。 “肉包,怎么了?” 梁秋白穿上拖鞋走了过去,他蹲下身抚摸着猫咪的脊背抬头看向大门处。 玄关处没有开灯,显得有些昏暗。 门外的动静似乎是比平日里要安静上许多。 梁秋白刚站起身,一侧突然有猛烈的风掀了进来。 风有些大,梁秋白抬手遮挡,余光当中他就看见窗外的天暗了下来,客厅垂挂着的窗帘随风胡乱的飘飞着,老式的窗户前后来回撞击发出了‘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起风了。 这风来的……有些蹊跷。 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将窗台上那盆被冷风吹的颤颤巍巍的向日葵给抱了下来。他站在原地感受着吹在脸上那越来越冷的风,半晌,抬手把窗户关了上去。 冷风被隔绝在了窗外,屋内尚存了少许暖意,但就是刚才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这风给带进来了。 现如今他所处的这栋楼十分的安静。 黑暗正在吞噬着这里,暗处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滋生,诡异扭曲的攀爬而出窥探着这里的一切。 还真是…… 怕什么来什么。 梁秋白转过身朝着不远处昏暗的玄关看了一眼,在感受到盘旋在整栋楼戾气并没有侵袭这间屋子之后,他方才面色和缓下来迈步朝着屋子里走。 墙上挂着的钟表,才下午三点半,离他的那位室友下班还有三个小时…… 他应该再想想,除了鱼还让对方再给他多做点别的什么。 等等。 梁秋白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 这个时间点,他的那位室友应该还在公司,可是刚刚他的那位室友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 在菜市口买鱼? 梁秋白眉头轻蹙,拿出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讯息。 【你现在在哪?】 【楼下。】 坏了。 梁秋白捏紧了手机。 盘旋在这栋楼里的鬼东西还没离开。 这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梁秋白将肉包从腿上抱起,拿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了衣服推门而出。 * 老旧的楼道十分黑,杂物堆叠,看上去有些破旧。 头顶照明的灯还是那种老式的吊灯,风从外面吹进来的时候,寂静的楼道内灯绳‘嘎吱嘎吱’的晃动着,四周的光影明灭不定,梁秋白站在楼梯间将电梯的按钮按了几下,伴随着老式电梯‘轰隆轰隆’缓慢上升的声响,电梯旁的数字灯正在向上一个又一个的跳跃着。 等待的过程中,鬼的戾气从下方一点点的蔓延而上。 那东西似乎在下面。 梁秋白朝着一侧的步梯看了一眼,单手扣着楼梯一跃而下。 楼道内比原先更冷了一些,空气里还混杂了一些令人作呕的腥味和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窸窸窣窣的声响。 一楼的灯彻底的灭了,只余下吊灯摇曳发出的‘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四周漆黑一片,梁秋白摸索着下了最后一节楼梯,而此时他能察觉的厉气已经十分浓郁了,这样的程度,这鬼少说也是个凶。 这让梁秋白不得不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则新闻。 一想到他那位人美心善的室友最后会成为一具尸体,梁秋白眉宇轻轻蹙起。 他向前又走了两步转过弯,随后在大门不远处的暗光当中看见了一个腰身窄薄,高大挺拔的背影。 对方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背对着他站着,脚边的黑色袋子是两条奄奄一息的鱼。 第3章 微暗的光从一侧拢了过来,勾勒出了对方半张精致的轮廓,此时他微微垂着头,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指,仔细看那骨节修长的指尖上似是染上了刺目猩红的血。 梁秋白:“林不殊?” 那人擦着手指的动作微微一顿。 在梁秋白的注视之下,对方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弯腰捡起地上的鱼袋转过身朝着他走了过来。 随着对方的身影逐渐从阴影显露在光亮处,四周的戾气仿佛是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梁秋白挑眉,抬眼时就正对上一张斯文英俊的熟悉面容。 “亲爱的。” “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第002章 相亲相爱 单元楼道内此时十分的安静,以至于林不殊的话十分清晰的落进了梁秋白的耳朵里。 他收紧了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手,裸/露在外面的一节手臂肉眼可见的紧绷了一瞬,转眼又放松下来。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将手递到了对方面前。 像邀请又像是……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迈步走上去。他刚握上那只染着一丝微凉的指尖,梁秋白却是轻挑了眉宇,不咸不淡的冲着人开口道:“那只。” 林不殊顿住脚步。 他看着梁秋白的面色,唇上的笑意未减,反而依照对方的话换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递了过去。 头顶的灯坏了,室内仅剩的一丝光亮是身后的电梯间。梁秋白借着这微弱的光,掰着对方的手指看了半晌。 林不殊这手生的格外的好看,仔细看的话还能瞧见对方的食指上一个艳丽深红的小痣。 梁秋白盯着多看了一眼,随后轻咳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对方手上的两道划痕:“这是……?” 林不殊:“刚不小心被鱼划到了。” 梁秋白垂眸扫了一眼对方手里拎着的鱼袋子,将对方的手给丢开。 他这个好室友手上连个屁大的伤口都没有,唯独那两道,伤口不深,看上去也没留两滴血。 林不殊将手放在眼前看了看:“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看上去有点失望?” 梁秋白:“买个鱼也能划到手,林不殊,你可真有本事。” 林不殊伸手推了推眼镜:“过奖过奖。” 梁秋白嗤了一声,转过身朝着电梯间走去,“走了,上去给你包扎伤口。” 林不殊站在原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轻微划痕。他伸出指腹摩挲了两下,似是能感受到上指尖尚残留的余温,“没事,小伤。” 略显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梁秋白停了下来按了两下电梯:“你是小伤,耽误了我吃鱼那就是大事。” 林不殊抬眸轻笑了一声:“饿了?” 梁秋白:“……” 不得不说,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那股子久未造访的饥饿感在对方说话的当口又重新袭了上来。 这回,是真的饿了。 吊灯的灯绳在头顶晃动了两下,那摧枯拉朽的摩擦声格外难听。 梁秋白伸手掏了掏耳朵,冷着一张脸回答出声:“谁饿了?我才没饿,我是怕你家猫饿的快死了。” 林不殊站在原地又笑了一声,“那看来我今天回来时间刚好。” 他微微侧目朝着一侧阴暗的角落里看了一眼,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拎着手中的鱼跟上前去。 梁秋白挑眉:“凑合吧。” 至少,人没死成。 梁秋白又按了按面前电梯的按钮,结果他发现面前电梯除了‘轰隆轰隆’的声音显得有些扰人之外依旧没什么动静。 想来应该是刚刚那鬼东西造成的结果,梁秋白刚要认命的爬楼梯,本是昏暗的楼道内突然又亮起了光。 “怎么回事?刚刚是停电了吗?” “这破楼怎么三天两头搞事情,老娘的直播都断了。” 极为泼辣的声音从四楼传了出来,梁秋白仰头去看的同时就听见三楼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周莉莉,你声音小一点喽,都吵到我儿子写作业了。” “老娘声音小一点还怎么直播?不直播,你们给我钱喽?我一天也不多也就万儿八千块吧,你是打算现金还是刷卡?” “欸?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信不信我投诉你?” “你敢投诉我,我就敢让那鬼东西今晚找到你家去。” “周莉莉,口中不留德,小心造报应!” 一道大力的关门声从头顶传了下来,梁秋白眉宇轻蹙。 他刚要将视线抽回来,一道慵懒烟嗓的女声就从楼上传了下来,那嗓子里像是带了钩子又有丝漫不经心,“呦,这不是秋秋嘛,刚回来?” 梁秋白的视线里就看见筒子楼四楼的围栏处倚靠了一个长相十分艳丽的女人。 女人看上去二三十岁,她视线微垂看下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一只烟,烟圈吞吐,拢的那张脸看的有些不怎么清楚。 梁秋白:“不是。” 周莉莉捏着手中的烟,将双肘抵在了围栏上,冲着人笑道:“那……今天时间还早,不如来我这儿……” 梁秋白微微侧目看向身后那个慢步走上来的人,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接人。” 周莉莉探头一看,就见一个斯文冷峻的男人走了过来:“原来是林哥回来了啊。” 第4章 林不殊朝着上方的女人淡淡的看了一眼,伸手推了推眼镜补充了一句,“秋秋是特意来接我回家的。” 他偏过头看向身侧的人,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亲爱的,你说是不是?” 周莉莉:“……” 梁秋白:“……” 眼看着他的这位室友还要再胡扯些什么东西,梁秋白伸手扯过林不殊的胳膊,将人塞进了到达一楼的电梯门里。 直到电梯轰隆轰隆的爬上了九楼,梁秋白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两个人进了屋,还没来得及开玄关的灯,肉包就像是闻见了鱼味儿似的扑了上来。 梁秋白抱着猫咪进屋,关门出来时,就看见林不殊将鱼放在厨房的灶台上,站在客厅换衣服。 对方身上还穿着稍显正式的西装,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从会议上下来。 梁秋白挑眉,“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林不殊将西装外套放在一旁的衣服架子上,解开衬衣的袖扣迈步冲着他走了过来,“医院那边有病人闹事。” 梁秋白:“闹事?” 林不殊抬眸看了梁秋白一眼,屈指推了推眼镜:“没事,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梁秋白:“谁在担心你?”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没跟人计较起身去厨房忙活去了。 等饭做好,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梁秋白抱着猫,饿的差不多能把肉包给吞了,肉包许是看出了梁秋白两眼放光的眼神,没敢在对方身边呆,跑到桌子下面等着自家主子投喂。 然而林不殊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夹起来的第一块鱼却是放进了梁秋白的碗里。 梁秋白看着肉包一脸怨念的眼神,将鱼又放在了对方的小碗里。 林不殊:“明明是给你夹得。” 梁秋白:“这是你的猫还是我的猫?你都不怕肉包饿疯了,半夜起来把虐待它的主子给宰了。” 林不殊:“不怕。” 林不殊重新又给人夹了一筷子:“大不了,晚上我睡你那儿?” 梁秋白被呛了一口。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梁秋白咳了两声起身去开门。 “沈哥。” 大门打开,门外站了个胖子。 胖子名叫金石山,是这间房的房东。 当初梁秋白刚刚下山那会儿阴差阳错救了人一命,后来他才知对方是隔壁特别行动处的人。 梁秋白不想跟玄门那群人交际太深,所以当初租这间房子的时候化名沈秋。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门上,有些好奇的看着对方,“你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据他所知,昨夜南苑小区闹鬼的事情应该够他们行动处忙活一阵的了,这会儿过来怕不是没什么好事。 “我在这儿附近查案呢。你今天没去店里?”胖子说着探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屋子里没什么异常后,长舒了一口气。 梁秋白见状轻挑了眉宇:“没去,今天给自己放一天假。” 胖子:“也行,你平常一个人在店里也挺忙的。” 就这么聊了两句,胖子就闻见了满屋子飘飞的菜味儿,他乐呵呵的推开门道,“呦,你今天这么早吃饭呢,正好我还没吃饭呢,赶巧了不是……” 梁秋白瞧着胖子脸上跑出的满头大汗,没打算让人进来,哪知道胖子夹着公文包挤了进来,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将门关上,刚转过身却是看见胖子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梁秋白挑眉:“怎么了?” 他顺着胖子的视线朝着屋子里一看笑道:“我说到底你是房东还是他是房东,怎么每次你看见林不殊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胖子压低了声音凑到梁秋白的耳边低语,“沈哥,我不知道啊,就是……就是莫名的腿抖……” 梁秋白:“……” 家里多了一个人说话有点不方便,胖子夹着公文包转过身,“那要不改天……” 梁秋白伸手在对方后背上推了一把,“改什么天?不是要进来吃饭,进。” 胖子向前猛地走了两步,稳住身形。 他慢慢抬起头就跟林不殊看过来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胖子面上一僵,笑着冲着人打招呼,“原来……原来林先生也在呢,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哈哈哈。” 林不殊抬手拿起桌子上的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不回来的早,怎么能看见房东您呢。” 胖子陪笑了两声:“是是是……” 林不殊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扫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日历,“我记得今天好像才月中,来收房租?” 胖子:“不不不。” 胖子抱着公文包像是罚站似的站在了一旁,他朝着坐回餐桌旁的梁秋白看了一眼,冲着两个人解释出声,“这不是……这不是昨天隔壁南苑小区出了事,这离得近,就想着过来看看提醒二位最近出门的时候注意安全,回头要是遇见了什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记得第一时间联系我。” 梁秋白听着胖子的话轻挑了眉宇。 凶祟身上都有阴气,所过之处会有异常。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胖子刚刚应该是追着那东西从南苑小区跑来的。 梁秋白怕胖子说多了吓着他的这位室友,刚想要开口送客,门外的楼道内突然响起了‘噗通’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5章 “不好了。” “有人坠楼了。” 第003章 案发现场 “糟了糟了,坏事了。” 胖子低咒了一声,急匆匆的推门而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门外的楼梯间内就传来了纷乱嘈杂的声音。 惊恐,杂乱无章的动静一点点的汇聚成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饭桌前,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又慢条斯理的夹了一筷子鱼。 林不殊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撑着手臂起身,“我出去看看。” 梁秋白回头看了一眼他这个儒雅斯文,弱不禁风的室友,好看的眉宇轻蹙,“等等。” 林不殊:“怎么了?” 梁秋白:“我跟你一起。” 林不殊朝着桌子上的饭菜看了一眼,“没事,你继续吃。” 梁秋白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虽说这屋子里有他设下的阵法,寻常的东西根本不敢靠近这里,但现如今外面情况不明,冒然让对方出去,他有点不放心。 但若是跟人说这世上有鬼,对方恐怕并不会相信他。 梁秋白思付了片刻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走到玄关处将门打开,“走吧,一起。” 林不殊站在原地弯了弯唇角。 两个人关了门站在屋外,就看见楼下警车上照耀的灯从下方映透而上将整个筒子楼映照的通明。头顶的感应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昏黄不定的光将人的面容拢在半边的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梁秋白向前走了一步,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他发现他们所在的顶楼自打事发之后连个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整层静悄悄的十分的安静,这让梁秋白十分怀疑九楼这一整层的房间是不是只住了他们一户。 梁秋白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迈步走到了不远的围栏处向下张望。 围栏合围,形成了一个回字型的筒子楼,楼不宽,向前大约三十米,从上往下看的话能看到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方形空地。 事发之后,这片空地就成为了案发现场。 梁秋白几乎不用怎么找,就看见刚刚从家里离开的胖子正站在下面招呼着匆忙赶来的特别行动处的人维持现场秩序并让人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线。 幸福小区位于c市的老城区,楼房居住人员密集,事发突然,这一出事,看热闹的人就多,以至于警戒线外围满了周围居民楼里的百姓,就连楼上楼下居住的住户也都纷纷从家里走了出来趴在楼上的围栏处向下张望。 就算胖子第一时间对现场的状况做出了行动,现场的一切看上去还是有些混乱。 梁秋白将目光从人群中移开后就落在了空地的中央,除了那些匆忙赶来的特别行动处的人之外,他看见地上还趴着一个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裙,坠楼后她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四肢窝折,头偏向了一侧。 她双眼睁着,血从断裂的头部流出,模糊了那张看上去妆容精致,鲜妍年轻的脸。 很不巧,梁秋白所站的位置刚好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这一切。 是四楼的主播周莉莉。 半个小时之前他们还站在楼下与人聊过天。 梁秋白的眉头轻蹙。 就在这时,眼前的光亮消失,紧接着一个温热的掌心捂住了他的双眼。 梁秋白长睫微动,紧接着他就听见一个低沉优雅的嗓音在耳际响起,“太脏。” 灼热的呼吸落在耳际,梁秋白刚要出声,就感受到对方走上前来他贴靠着他的脊背再次出声,“不过……你若是害怕的话,可以握住我的手。” 林不殊的话让梁秋白神色微动。 他活了这么久,可在他的记忆当中却从未有一人护过他,也从未有一个人对他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反倒是面前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梁秋白将林不殊的手从眼前拉开,将目光重新落在了对方身上,“林不殊,你的手在抖。” 林不殊伸手推了推眼镜:“嗯,是我在怕。” 梁秋白:“怕就回去。” 林不殊:“可我想下去看看。” 这叫什么? 人菜瘾还大。 梁秋白朝着下面看了一眼:“算了,我跟你下去。” 两个人坐着电梯下去,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梁秋白就觉得现场看热闹的人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多。 这么多人那东西若是想要藏匿,怕是很容易的吧。 梁秋白摇了摇头,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向前挤了挤。 两个人没向前走多久,梁秋白就听见胖子正在跟警署的人做交涉的声音。 “黄sir,我认为这件事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你看这件事,其实跟隔壁南苑小区的坠楼案极为相近,虽然这两起的案子案发的时间不同,但都发生的极为诡异,而且离得这么近,我觉得这案子今天可以交于我们特别行动处的人处理。” “你知道的,我们是接到群众报案出的警。” “按照规矩,你们特别行动处的人需要向我们警署提交证明材料……” 一年前,各地频发灵异事件。 为了不引起恐慌,政府联合玄门组建了特别行动处秘密调查这件事。平日里但凡接到报案,警署会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安排特到处的人前来协查,但若是想要将事情定义为灵异事件,警署必须拿到行动处的处长亲笔签署的证明文件。 第6章 “黄sir我当然知道,可是今天我们处长不在。” 梁秋白思索着这件事从两个人身前的人群穿过之时,就看见胖子笑着揽过男人的肩膀将人拉到一旁的僻静处,小声道:“我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肯定不会让你帮我通融喽,不瞒你说,其实刚刚我就在隔壁的南苑小区是追着那东西来到这里的,谁会想到最后竟然出现了这事……” “感谢黄sir,你们出警辛苦了,那……之后我让兄弟们请你们吃饭。” 梁秋白听着身后渐行渐远的声音,就拉这林不殊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没过多久胖子就走了过来。 梁秋白:“怎么回事?” 胖子:“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一转眼的功夫,就……” 胖子一脸愁容的叹了一口气方才又开口道:“不过你们可算是下来了,我刚还说要上去找你们俩呢。” 梁秋白朝着胖子看了一眼:“找我们做什么?”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方才将目光落在了面前两个人身上解释出声,“刚刚你们没下来之前,警署那边已经安排人对这件事做了初步的调查。我听说三楼那边有一个女的说,死者在死前半个小时左右跟你们见过一面。” 梁秋白顺着胖子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之前三楼那个与周莉莉发生过争执的女人。 女人一个人在那儿录笔录,而她那个据说是还在上学的孩子并没有下来。 胖子:“很不巧,你们是最后见到死者的两个人。” 梁秋白将目光抽回扬了扬眉,“所以?” 胖子耸了耸肩膀十分无奈的开口道:“警署那边的人现在怀疑,你们是说了什么过激的话所以才导致那女人坠楼的。” 梁秋白挑眉:“如果拒绝一个人的邀请也算的话,当我没说。” 胖子:“……” 第004章 人走茶凉 胖子虽然将幸福小区的坠楼案从警署那边要了过来,但是行动处该走的流程还是一个也没少。 梁秋白做完笔录从一旁临时辟出来的小屋子里走出来,就看见林不殊那边还没结束。 他没有回去,而是抄着兜向前又走了两步,仰头朝着他们所居住的这幢楼看了一眼。 幸福小区的这栋住宅楼与南苑小区相比要旧上不少,建筑保持着以前老式庭院的风格,中间有一处空地,主线对称,四面环合,这样的结构就让这里的格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回’字,上下纵深,气流不畅,显得有几分压抑。 过去这种结构的房子通常会用于修建宗族庙宇,寺庙塔楼,现如今用来给活人住倒是有点可惜了。 梁秋白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头顶的天整个暗了下来。 今夜无月,光线要比往日黯淡一些,当黑暗笼罩在这整栋居民楼上的时候,风比外面显得要冷。 梁秋白拢了拢身上穿的有些单薄的衣服,朝着事发地所在的位置看了过去。 这栋楼一共九层,出事的位置就位于四楼的西北角,那里也是整层楼北边最后的一个房间,也就是死者周莉莉住的地方。 正所谓,入户不缺角,选房不选尾。 他之前倒是没发现,周莉莉住的这房倒是有几分妙。 梁秋白盯着那处多看了两眼,就在这时,他就看见周莉莉的屋子里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从大门处映透出来,隐隐约约能瞧见屋内来来回回走动忙碌着的工作人员。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还能闻见空气当中弥漫着的香灰味道,以及燃烧符纸的气味…… “欸我说警官,我是跟周莉莉那女人之前是发生过争执不假,但是当时我又没说错?” “你们去问问这街里邻坊的谁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自打她一个月前搬进来,天天直播的声音开的大到吓死个人,我儿子明年小升初还要写作业复习功课,她扰民我还不能说她两句了?再说,她死前最后一个见到的人又不是我,你们现在拦着不让我回去是怎么回事?” 熟悉的女声自一侧响起,带着一股子的凌厉劲。 梁秋白将思绪从沉思之中抽了回来,就朝着声音来处的地方看了一眼。 临到吃饭点,四周聚集看热闹的人群明显变少了不少。 至今还留在此处的除了特别行动处的人,其余的就是跟此案有关的人员和这栋楼里的住户,而刚刚出声的就是三楼的那个女人,此时她正在跟一名行动处的警员争吵,而谈话的内容似乎还扯到了他。 “还别说,这个孙慧的脾气倒是也不小。” 胖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梁秋白微微侧目问出声来,“孙慧?” 胖子将手里的册子合了上去,抬头同人解释出声,“哦就是三楼的这个女人。” 梁秋白哦了一声。 胖子:“我刚听警署那帮子人说,这女人之前跟死者好像因为这件事发生过不少次冲突。” 梁秋白将目光抽回,落在了胖子身上,“就没人出面解决?” 胖子:“解决了啊。” 胖子:“但你也知道,扰民这种事情,警署那边顶多也只能罚罚款,教育教育,谁会24小时盯着不是?至于到底是这人是知错就改,还是屡教不改,这又谁知道。” 梁秋白:“也是。” 梁秋白微微扬了扬下巴,“那……那个男人是谁?” 第7章 胖子顺着梁秋白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发现孙慧的身边此时多了一个男人。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手中拎着一个公文包,满头大汗像是刚从外面赶来。此时他站在原地听着孙慧同警员争吵,急得眉头紧蹙,手足无措,一副想劝架又不敢的模样,看上去倒是有些滑稽。 胖子:“好像是孙慧的丈夫。” 胖子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哦,我想起来了,那男人是这附近的一个银行职员,这个点,应该是刚刚下班。” 梁秋白听着胖子的话又朝着孙慧所在的三楼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呢?” 胖子:“什么孩子?” 梁秋白微微垂眸:“一个上小学的小孩。” 胖子没什么印象的回答出声,“从事发之后好像就没出来,这个点应该是在家写作业的吧。” 胖子:“毕竟这种事儿,小孩看多了也不好。” 梁秋白挑眉,“也是。” 这群人身上都没有那鬼的气息,那东西会藏去了哪? 就在这时,孙慧像是跟人达成了和解。 夫妻俩一前一后往回走,从梁秋白身侧错身而过的时候,孙慧抬头朝着他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梁秋白就感受到身后又有一道视线看了过来,那种窥视的感觉梁秋白十分的熟悉,他第一时间的回头,却是只看见一个人压着头顶的鸭舌帽子匆忙离开。 “沈哥。” 胖子突然叫了人一声,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回道:“怎么了?” 胖子将梁秋白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有些拿不准的问出声来,“您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梁秋白说着迈步离开。 胖子赶忙跟了上去压低了声音同人问道:“你看咱俩这关系谁跟谁,您老实跟我说,之前南苑小区的那个神秘人是不是您?” 梁秋白:“我店子里的生意都忙活不完,我还有空管这些闲事?” 胖子:“别说,这事一出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出的手,毕竟当年您救我…… 梁秋白停下脚步:“怎么?你事情都忙完了?” 胖子:“忙完了啊。” 梁秋白:“那,还有事?” 胖子被堵的一噎,他看着梁秋白那看上去不怎么美妙的脸色,赶忙将怀里的册子翻开,公事公办的道:“那个……有事。” 胖子声音一顿,继续道:“你们的笔录我刚刚看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但是因为这件事涉及人员死亡,案子虽然被判定为灵异事件,但是因为目前那东西还没找到,所以我们暂时还不确定这鬼是不是人为引来的……” 梁秋白:“所以……” 胖子:“所以你们这段时间记得保持电话畅通,我们可能随时会跟你们联络。”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后,赶忙凑到梁秋白耳边小声提醒道:“我们现在怀疑那东西可能还没有走,你们今晚注意安全,有什么动静随时给我打电话。” 梁秋白:“知道了。” 果然,一碰上那群鬼东西就准没好事。 这件事怕不是要烦他一阵子了。 * 梁秋白走到林不殊跟前的时候,那边刚好结束。 他看了一眼那个离开的警官,冲着林不殊问道:“怎么聊了这么久?” 林不殊:“可能是因为最后一个跟她说话人是我。” 梁秋白嗤了一声:“你下次少跟人贫几次嘴,也能少一些这种破事。”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亲爱的,我刚刚明明是在帮你解围。” 他看着梁秋白站在一侧抿着唇没有说话,转过身望向空地上趴着的女人,同人转移了话题,“不过这个女人倒是挺可怜。” 梁秋白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怎么说?” 林不殊微微侧目,唇畔含了一抹浅笑,“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来了这么久,这人竟然连个家属都没有。” 没错了。 距离周莉莉死亡差不多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可周围除了那些看热闹的住户之外,连一个过来认尸的人都没有。 这种情况,只会有两种可能。 要么亲戚离得远短时间内赶不过来,要么……周莉莉根本就没有亲人。 不过…… 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天色不早了,这里的人也差不多都散了。 梁秋白看了看时间,冲着林不殊道:“走吧,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 折腾了好一会儿功夫,等两个人回到家收拾好准备睡觉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九点多了。 梁秋白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就看见幸福小区的业主群里还在聊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他滑动着屏幕看了两眼,就发现这些人当真如孙慧说的那样,对这个周莉莉已经不满很久了。 还真是人走茶凉。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关灯了准备睡觉。 今夜的天比往日要黑上许多,卧室被黑暗笼罩的那一瞬,屋子里的温度比往日又冷上了几分。 四周的空气像是暴风雨来临时的模样,带着一股子湿潮气,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像是一条冰冷的蛇一点点的钻进肌肤,缠裹住身体。 梁秋白闭着双眼躺在床上,有些不怎么舒服的裹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半梦半醒之间,他耳朵里似是又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呓语,纷乱嘈杂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却又像是要将他推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第8章 这声音…… 梁秋白蹙紧了眉头,不堪其扰的睁开了双眼,那些声音仿若一下子就消失了个干净,整个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将床侧的灯打开,屈膝坐在床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梁秋白就落下了个毛病,他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觉。 他一直以为这毛病要好不了了,直到他搬到这里,这个屋子里又多住了一个人之后,这些吵吵嚷嚷的声音方才不见了踪迹。 梁秋白本以为他从此之后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可没想到今天闹了这么一出,晚上这些声音冒出来了。 不辨其形,又毫无踪迹。 看来,胖子说的没错。 楼里的那东西当真是没有离开。 第005章 深入调查 梁秋白被吵的睡不着觉,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大约是夜里两点。 夜色渐深,整栋楼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梁秋白顶住那阵阵袭来的困意向前走了两步,就打了个哈欠,将手抵在了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 好久都没熬夜,再被这东西折腾两天,梁秋白觉得他这具年岁渐长的身体恐怕都要吃不消。 现如今他如果想继续恢复以前的生活,睡个好觉的话,恐怕就需要把那只鬼找出来从这里扔出去,扔的越远越好。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认命的走到围栏处向下看了一眼。 这个点,楼下竟是有光透了出来。 他绕着楼道又向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楼下亮着光的地方是三楼中间的一间屋子。 如果他白天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里面住的应该是孙慧一家。 这么晚了,这家的人竟然还没睡觉吗? 梁秋白也不急,他单手撑着下颌,懒洋洋的将胳膊肘子放在围栏上等了一会儿。 时间大概又过去了十几分钟,楼下屋子里并没有传出来什么动静,屋子里的灯也灭了。 看来应该是睡了。 梁秋白这才撑着手臂慢慢直起腰身。 当四周唯一的光亮褪去,周遭的黑暗似是变得更加浓郁了。 夜晚就像是一个从地底钻出来的巨兽,将最后一点光亮吞噬。阴气于暗处滋生,与之前所见的蛮横冲撞相比反倒是变得谨慎细微了不少,这种感觉就像是在人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轻纱,朦胧却又看的不怎么真切。 梁秋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四楼的案发地点,位于整层的最末尾的位置,此处所聚集的阴气果然比别的地方要浓郁上几分。 行动处的人在周莉莉的房间内外调查完毕之后就全部撤了出去,以至于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梁秋白毫不费力的就掀开了挡在四周的警戒线,来到了周莉莉死前所站着的位置。 从这向下望去,就正好是周莉莉的坠楼点。 此时空地中央的尸体已经被行动处的人带走,地上只留下来一个白色的人形,而尸体想必是送去给了警署那边的法医确认死亡原因。 如果等到案件结束,后续依旧没有人认领尸体的话,周莉莉的尸体应该就会被送去医院的停尸房统一处理掉。 梁秋白将手抬起,轻轻抚过身前的围栏,脑海之中就想到昨日那个女人靠在这儿,烟雾笼罩后的那张模糊不清的脸。 明明是笑着,却莫名的觉得有几分悲戚,像是戏台上唱戏的戏子,浓妆艳抹之下却是满腹荒唐的人生。 看来他的那位室友说的不错。 这人死的到的确有点可怜。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转身朝着屋子里走。 周莉莉的门开着没关,梁秋白走到门前的时候步子却是停了下来,他将脚向后挪了半步而后蹲下身偏头朝着一侧看了一眼。 借着楼中微弱的灯光,梁秋白就看见他的眼前横着一条用铃铛穿成的红线,线极为纤细,如果不是借着周围的反光大概是看不见东西的。 这是道门天师平时用来防鬼入侵的红线,此时放在大门口也可以用来防人。 刚刚只要他一个不注意向前迈出去那么一小步的话,金铃的响动就会引来住在这附近行动处的人。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随后就用手指在那红线上轻轻抹了一把。 只见那红线上的铃铛就像是哑了一般,被梁秋白拆了随手挂在了一旁的门把手上。 幸福小区这种老楼的屋子都不大,而周莉莉的这间大约只有30多平方米,是一个独居的开间。 梁秋白朝着屋子里面没走两步就差不多就到了头,他抬手拨开挡在眼前那些用来压阵的东西,转过身来就将整个屋子看了一眼。 屋子里的摆设有些杂乱,大多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衣服和一些直播需要用的录制设备,再有的就是满地的烟头和几瓶散落在地上的酒。 周莉莉大约是一个月前搬到幸福小区的,据附近的邻居说她是在外面不检点被人骗了身子又骗了钱不敢回家,这才住过来的。 主干的营生就是直播,平日里在平台赚的一些打赏什么的够平日里日常开销,她也不怎么出门,人际关系淡薄。 梁秋白虽然跟人没见过几次面,但也知道对方不会自/杀,所以一定是那鬼东西昨晚在他们走之后动的手。 可为什么偏偏选了周莉莉? 第9章 那只鬼杀了人之后又会躲到哪去? 梁秋白在房间里寻找那只鬼的线索,走到里屋的时候,床头上的一个相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相框内没有照片,但梁秋白捏着这相框的厚度总觉得有点不大对,他顺手将相框拆了结果就在相框的背面看到了一张合影。 那是一张大学时期的毕业照,梁秋白在自家的柜子上面见过林不殊也有一张。 那人恨不得将自己的那张毕业照摆到他随处都能看见的地方炫耀,可这周莉莉反倒是将照片藏了起来。 为什么? 梁秋白轻簇起眉宇又将手上这合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 合影上面一共三十几个人,分站成三排,周莉莉的位置大概在二层正中央,看上去很受欢迎像是个被众人簇拥的对象,而一层最右边...... 梁秋白将相框微侧,借着门外少许的光亮,他就分辨出一层最右边站着的年轻小姑娘是三楼的孙慧。 两个人原来...... 认识? 那为什么现如今看上去陌路不识,还吵成了这般模样? 梁秋白将手垂下,沉思了片刻。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就将手里的相框重新安置在了床头,伸手打开了卫生间的门站了进去。 几分钟后,屋内亮起了手灯的光亮,冷白色的光影晃动出一个极为狭长的身影。 有人进来了,但听声音似是有些笨拙,看来来的并不是行动处的人。 梁秋白眉头舒缓,探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他就发现来的人竟是孙慧。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孙慧大晚上不睡觉来这里,恐怕并不是为了悼念死者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梁秋白就听见屋内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她在找东西? 难道是在找...... 梁秋白见人走近,整个身子向门后的黑暗处隐了隐。 他借着卫生间大门的一丝缝隙就看见孙慧拿起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相框,放在眼前看了看。 孙慧:“周莉莉,这照片你竟然还留着,你是......你是真的自己找死!也不怕晦气!” 孙慧说着神情像是有些害怕的朝着房子的周围看了看,随后慌里慌张的将那张合影从相框上扯了下来拿起打火机烧了。 纸灰烧灼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微弱的火光跳跃着。 梁秋白抱着手臂盯着那火苗看了一会儿,心里涌上了一股子奇怪。 如果孙慧认识周莉莉且周莉莉的死又跟那张合影有关的话,这鬼看上去杀人倒是寻了几分逻辑,且对自己过去的事情还依旧耿耿于怀。 如果梁秋白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之前他感受到的那个阴气浓郁程度至少是个凶,可这世间对于凶这个级别的鬼是没有限制的,他们杀人越货,随性恣意,而这般遵循逻辑又讲道理的鬼倒像是一只刚刚死掉又怨气颇重的恶。 梁秋白靠在身后有些冰冷的墙壁上思考了片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地上的香灰燃尽,孙慧踩着那灰烬已经打算打道回府了。 就在这时,漆黑的死人房间里,突然发出小孩玩耍的笑声。 梁秋白抬起眼,就听见有东西从木质的地板上滚过,咕噜咕噜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他拧紧了眉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见孙慧浑身僵硬的将脚步停在了原地,朝着地面看了一眼。 那是一个皮球,皮球的样式有些让孙慧熟悉。 她弯腰皮球捡起,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她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个空灵的稚嫩童音,似远似近仿佛就在耳边。 “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孙慧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皮球‘啪’的一声掉落在了地上,那皮球咕噜咕噜的就滚到了梁秋白的眼前。 他顺着那皮球朝着大门的方向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年岁不大孩子就站在那。 “孙志方?” “你......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做什么?” 原来是孙慧那个上小学的孩子。 梁秋白听着孙慧有些发抖的嗓音轻挑了眉宇,紧接着他就听见屋子外面那孩子嘻嘻的笑了两声,冲着孙慧问出声来,“妈妈,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回来,你能陪我一起玩吗?” 孙慧:“玩......什么玩。” 孙慧:“给我回家去睡觉。” “可是我皮球掉了......” “嘻嘻,妈妈你能帮我捡起来吗?” 孙慧:“......” 熊孩子。 梁秋白听着那小孩儿的声音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冷哼了一声,就在这时,周遭的温度似乎是降低了几分,紧接着梁秋白的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声音,“那你能陪我玩吗?” 这句话不是对着孙慧说的,而是冲着他说的。 梁秋白面上的笑容收敛,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可是那孩子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乐趣似的,在梁秋白的耳边继续道:“我的皮球就在你身边,你能帮我捡起来吗?” 梁秋白:“不能。” 他朝着门边的皮球看了一眼,随后冷着一张脸声色轻缓的吐出声道:“小鬼,你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皮球也要自己捡吗?” “............” 第10章 第006章 教训小鬼 梁秋白的话柔和轻缓,却又带着一股子从容不迫,落在寂静的屋子里的时候,听着像是在同人讲道理,但却又带着几分的严厉。 风从外面晃悠悠的吹了进来,吹的卫生间的门‘嘎吱嘎吱’的响了几下。 梁秋白伸手扣住了那有些扰人的门框,用力掰了掰,方才推门而出。 孙慧没想到周莉莉的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她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她看着声音来处那模糊的人影,声音颤抖的问出声,“你......你是谁?” 梁秋白没说话,孙慧又向前走了两步,借着门外仅有的光线她就看到一个青年。 微风从对方身上轻拂而过,吹动着对方那齐肩微卷的银发轻轻扬起,露出了那拢于暗夜当中显得过分精致的一张脸。他微微侧目看向这边的时候,月刚好从乌云之中露出,冷白的月光就透过窗棂映在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瞳中,像是天上的星桥银河坠落于深空。 整栋楼内,只有一个人拥有这样一张过于精致的脸。 孙慧:“沈先生?” 孙慧皱紧了眉头,试探的问出声来,“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梁秋白抬眸:“这么晚了,孙小姐不是也在吗? 孙慧:“......” 梁秋白将视线从孙慧的身上移开,整个人又向前走了两步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孩身上。 夜色渐深,只见那小鬼站在阴影里,扁着唇,晦暗不清的面上因为他的话显得有些不怎么高兴。 梁秋白就当是没有看到,唇畔轻轻弯起了一个弧度。 在对方的注视之下,他将目光移开看向了地上的皮球,随后迈步走了过去弯腰将那皮球从地上捡起,他放在手中端详了片刻,手指轻轻拂去了上面沾染上的土,抬眸冲着那小鬼问出声,“你刚刚想要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小鬼的面上一扫刚刚的难过,唇边的笑意更深,“对,把它给我。” 梁秋白:“不。” 连续被拒绝了两次,小鬼的脸色更难看了。 梁秋白站在原地,垂眸又将皮球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 四周静悄悄的,就在那小鬼有些不耐烦的同时,梁秋白微微抬眸方才再次出声,“我现在觉得这东西倒是也不错,你要是再不来拿的话,不如就把它给我你看怎么样?” 小鬼被梁秋白气耍的不轻,拳头攥的嘎吱嘎吱作响。 半晌,他放弃了与梁秋白争论,伸手指着对方同孙慧道:“妈妈,这里有坏人欺负我,你去帮我把皮球要回来好不好?” 四周的温度仿佛又冷了几分,孙慧朝着梁秋白手里的皮球看了一眼,吞了一口唾沫。 半晌她将目光慢慢的抽回,将目光落在了身侧那个与自家小孩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她本不信鬼。 可周莉莉的死以及她刚刚所看到的一切却都让她觉得十分的诡异。 她现在甚至不敢确定眼前这个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但,孙慧不敢打草惊蛇,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笑着拍了拍小鬼的脑袋:“乖,我觉得沈先生说得对,自己的事情就要自己做。” 梁秋白挑眉。 小鬼:“……” 两个人都没了声音。 小鬼看了看梁秋白,又看了看身侧的女人。 半晌,他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脸不情不愿的朝着梁秋白走了过去。他将脚步停在梁秋白身前,十分不客气的冲他伸出手:“还给我。” 梁秋白将皮球拿高。 小鬼眯起了一双眼睛伸手去抢,然而梁秋白太高了,以至于他探头够了半天,都没能把皮球从梁秋白的手里给抢拿回来。小鬼停了手,他整个人站在原地低垂着头,像是正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梁秋白挑眉:“来,好好说话。” 小鬼梗着脖子,拒绝出声:“我不。” 梁秋白:“再给你一次机会。” 小鬼:“我就不!” 这个小屁孩……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的伸手拽过小鬼的胳膊将人压着一旁客厅的茶几上朝着对方的屁/股上打了几巴掌。 梁秋白下手重,没几下,小鬼就哭闹出声,“呜呜呜你竟然敢打我!” 梁秋白:“打的就是你,我就问你,会不会说话?” 小鬼委屈极了:"呜呜呜呜,明明是你抢了我的皮球不还给我,还不陪我玩,现在却还反过来打我,有没有天理,呜呜呜呜呜,你惹我生气了,我要宰了你!”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小鬼被打的疼了赶忙改了口:“呜呜呜呜呜……你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着,不得不冲着人软了态度,“呜呜呜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好好说话。” 梁秋白这才满意的将手里的小鬼丢开,将手里的皮球递还了回去。 小鬼抬手擦了擦眼泪,将皮球抱在怀里,委屈巴巴的开口,“谢谢。” 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笑,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放在小鬼的头顶拍了拍,“这才乖。” 小鬼冷着一张脸将梁秋白的手从头顶拨开。 他抱着球小跑了回去,笑着仰头看向孙慧,“妈妈,我们回去吧。” 第11章 孙慧有些拿不准的抬头看向梁秋白,然而那个青年站在原地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小鬼冲着人递出去手:“妈妈?” 孙慧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拉着人就朝着外面走。 这小鬼的手被她握在掌心的时候十分的冰凉,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的体温。 孙慧心里咯噔一声,三步两回头的朝着梁秋白又看了过去,希望对方在这个时候能说些什么,哪怕一句也好。 梁秋白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直到两个人走到大门口,他方才开了口道:“小鬼,我刚刚好像没有让你走吧?” 小鬼的脚步慢慢的停了下来。 他站在大门的位置望着头顶的冷月,面色阴沉,“原来你早就发现了。” 孙慧脑子里的那根弦在小鬼出声的时候彻底的崩断,她慌忙的松开了那只冰冷的手,掉头就朝着梁秋白跑了过去。 就在孙慧惊呼出声的时候,她的双脚就被什么东西给缠住。 她低头一看就发现是两道不知道何时从地底钻出来的黑气,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就跌倒在地被那两道黑气给拖拽着朝着身后的围栏冲了过去! 她会死。 她会像周莉莉那个女人一样坠楼而死! 孙慧:“沈先生救我!” 在孙慧的声音出声的那一刹那,梁秋白在这个时候缓步上前。 他伸手轻轻拨动了一番屋内一侧刚刚被他推开压阵的东西,一刹那整个屋子里面的阵法流转,缠裹在孙慧双脚的东西被尽数斩断。 孙慧喘了一口气抬起头,在屋内升腾而起的金光之中,他正对上了梁秋白那张与往日不同面冷若霜的脸。 而梁秋白却是缓步上前,看向了那个站在门口的小鬼,“难怪我没找到,原来你竟然藏在了这里。。” 小鬼:“又是你!” 小鬼收了招式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他跳到了身后的围栏上,回头看着下面的空地,而后将目光落在了孙慧的身上,“不过你拦我也没有用,这个女人她该死。” 梁秋白挑眉,“那南苑小区的那个女人呢?” 小鬼:“她也该死。” 梁秋白垂眸轻笑了一声,“如果她们当真做错了事,自有警署的人出面解决,而且,就算是鬼界法规,一个恶也只能寻仇不能伤害无辜的人,可是你现在……” 梁秋白声音一顿,他缓步走出门看向了那个单手蹲在上面的小鬼,“你现在霸占了对方孩子的身体,是不是有点不怎么讲道理?” 打了两次交道,他就没见这个男人讲过道理! 小鬼有些好笑的看着梁秋白。 “他真的是……小志?” 孙慧跌跌撞撞的从屋内跑了出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你这个鬼东西,把小志还给我!” 小鬼并没有理会,而是冲着梁秋白继续道:“你这人,知道的倒是挺多,不过……今天我不想陪你玩了,但作为见面礼,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 小鬼说完就笑着仰面朝着后方倒了过去。 此处是四楼。 若是摔下去…… 孙慧:“小志!!” 梁秋白:“还真是冥顽不灵。” 他敛了神色,一个纵身上前,伸手在半空中写了一道符。 当符箓没入那小鬼的身体里的时候,一道黑气凄厉的尖啸着,挣扎着从那孩子的身体里钻了出来,逃蹿了出去。 眼看着那孩子就要坠下去,梁秋白单手扣着围栏一跃而出,伸手将那孩子捞进了怀里。 他低头朝着怀里的孩子看了一眼,就发现那男孩因为太多阴气入体至今还昏迷未醒,但呼吸均匀,应该并没有什么大碍。 还好。 来得及。 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 警车的鸣笛声在楼下响起的时候,梁秋白已经回到了四楼将孩子交还给了孙慧。 孙慧抱着孩子泣不成声的坐在地上,冲着梁秋白道谢出声,“谢谢沈先生,今晚若不是你,我和小志今天晚上就要被那……” 梁秋白将手放在唇上,“嘘。” 他朝着身后赶来的行动组看了一眼,冲着孙慧交待出声,“记住,如果有人问起,就说今晚你们并没有遇见我。” 梁秋白看着孙慧应了声,方才拖着自己有些疲惫的身体起身。他伸手活动了活动酸痛的手臂,在行动组的人到来之前赶回了九楼。 梁秋白轻手轻脚的回了屋,刚打开卧室的门,林不殊就端着水杯从隔壁的卧室里面走了出来。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晌,梁秋白有些尴尬的出声道:“那个……你出来倒水?” 林不殊:“亲爱的。” 林不殊握着手里的水杯慵懒的靠在身后的门框上,他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看着卧室门前穿戴整齐的梁秋白笑道:“你难不成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梁秋白:“……” 第007章 人心叵测 林不殊怕黑,所以客厅里的灯常年会留上一盏。 此时微弱的暖橘色光从一侧拢了过来,映在了对方那张看上去十分英俊斯文的脸上,他此时就穿着一件睡衣,整个人倚靠在卧室的门框上,看上去比白日见到的时候添了几分柔和与慵懒。 梁秋白收紧了放在门把上的手,看向了对方拢在金丝边框后的那双眼睛回答出声,“我看外面有点吵,就想着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章 屋内静谧柔和,林不殊摩挲着手中的水杯轻‘嗯’了一声,附和道:“的确是有点吵。” 他微微起身将水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抬手去拿衣架子上放着的衣服,“还出去吗?我陪你?” 梁秋白困死了,当即拒绝出声:“不去了,回去睡觉。” 林不殊看了一眼梁秋白那张疲惫而又苍白的脸,同人提议道:“你要是睡不着的话要不要......” 不等林不殊把话说完,梁秋白就迈步进了屋,抬手将卧室的门给关了上去。 一扇门,仿佛是隔绝了林不殊那双探究的目光。 梁秋白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方才卸下来了全身的防备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那只鬼今晚受了重伤跑了出去,想来他现在应该是可以睡上个好觉了。 梁秋白心满意足的闭上双眼,果不其然这一夜他都再没有听见耳边传来任何的呓语。 * 门外,林不殊吃了个闭门羹。 他拎着手中的外套,看向了眼前那扇紧闭着的卧室门,轻笑了一声。 他的这个室友还真是...... 林不殊在梁秋白的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待屋内的动静渐渐的归于沉寂,他方才披了衣服将头门打开走了出去。 正如梁秋白说的那样,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行动处的人已经赶到了楼下,警车上的鸣笛声响彻了整个夜空,灯光晃动将楼道映照的通明,四周的声音嘈杂纷乱,惹得楼内的街里邻坊纷纷都推开门走了出去朝着楼下张望。 “怎么回事?” “警署的人不是白天才走,这大晚上的怎么又来了?难不成是又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不过我刚刚看下午来的那些人好像又去四楼了?” “四楼?那不是周莉莉死的那个房间?不会是......” “咦可真是晦气!” 林不殊听着楼下的议论声,唇角微弯。 他迈开步子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推了推眼镜,朝着四楼的位置看了一眼。 只见四楼周莉莉的房门大开着,房门外的围栏旁坐着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那张脸他今天白天的时候见过一次,应是三楼的孙慧。 林不殊盯着那女人多看了两眼,拢了拢身上穿的有些单薄的衣服,转身回了屋。 * 梁秋白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洗漱完推开门出去,迎面就撞上了从外面刚回来的室友。 林不殊:“起了?今天去店里吗?” 梁秋白:“去。” 林不殊:“那过来吃饭。” “你这是......?” 梁秋白视线下移,一眼就看见了林不殊手里拎着的早餐,“哦想起来了,今天周末,你不用去医院值班?” 林不殊:“不用。” 林不殊冲着人抬了抬手:“豆浆和牛奶你要哪个?” 梁秋白伸手拨了拨头上睡得乱糟糟的银发,随手挑了一个,“豆浆。” 他刚拉开椅子坐到了餐桌前,就看见林不殊将牛奶的杯子推到了他的面前,“喝点这个吧。” 梁秋白曲指碰了碰杯子,发现牛奶还是热的。 这东西不像是买来的,应该是对方早上起来之后热好的,“这是?” 林不殊将筷子递了过来,“昨晚看你没睡好,早上喝点牛奶可以养养精神。” 梁秋白:“我说林大医生,你的职业病这是又犯了?” 林不殊唇角微弯,“我这明明是在关心你。” 梁秋白:“你看我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吗?” 林不殊拖着下颌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一遍,“嗯,不像......” 他挑眉,在梁秋白的注视之下,就将手里的那杯豆浆推了出去,“那,牛奶还我,你喝这个。” “给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去的道理?”梁秋白不等林不殊起身来拿,就端起桌子上的那杯热牛奶喝了一口。 林不殊:“是。” 林不殊将收抽了回来,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轻笑了一声:“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饭,梁秋白拿起筷子夹了一根油条就听见窗户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还在,他推开椅子站起身,将一侧的窗户推开了一条缝朝着下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梁秋白就看见自家单元楼下的警车竟然还没走,行动处的来来往往似乎是比昨天还要热闹。 梁秋白眉头微蹙:“昨晚的事情这是还没处理完吗?” 梁秋白抱着靠在窗台上,捏着手里的油条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行动处的这些人处理事情的效率也太慢了吧,照他们这个速度,我们岂不是至少还要再被烦上一个星期?” 林不殊:“那到不至于,只不过......” 林不殊声音停顿了片刻,微微抬眸看向了那个靠在窗台上的人。 今日的阳光很是明媚,晨光从半开的窗户映照入内,落在了梁秋白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松散惬意。 林不殊十分不想打破这份祥和的宁静,只不过...... 半晌,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孙慧死了。” 梁秋白捏着油条的手指一僵,“孙慧死了?” 他眉头轻蹙,他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坐回到了餐桌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13章 林不殊:“今天早上警署那边接到报案,说是有人死了,来了之后他们才发现死的那个人是三楼的女主人,名叫孙慧。” 梁秋白:“怎么死的?” 林不殊:“还是坠楼。” 梁秋白:“时间?” 林不殊:“应该是早上。”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将手中握着的杯子重重放在了桌子上,“行动处的那群人是死了吗?” 他本以为昨天晚上把那个鬼东西赶了出去,就不会死人了,可没想到孙慧到最后竟然还是死于非命。 这让梁秋白不得不想到了昨晚那个小鬼在围栏上说的话。 昨夜经过他的一番试探,发现那鬼并不杀他。 依照鬼界对于鬼的规矩,只有恶鬼以下的级别才能只对复仇的对象动手,而昨夜那小鬼不杀他,就是因为他并不是对方的复仇对象。那么孙慧现如今既然死了,就证明,包括周莉莉在内,孙慧应该也是对方的寻仇对象。 南苑小区与幸福小区,三起事故发生的地点接近,死亡原因均系于坠楼,当事人又都是女人。 这一切都是巧合还是...... 还有那张被周莉莉藏起来的毕业照...... 不对,有一处不同。 三起事故发生在三天,但只有前两个当事人的遭袭的时间是在下午3-4点左右,而孙慧的这一起是在早上。 看上去倒像是有点......等不及了。 这个小兔崽子。 梁秋白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撑着手臂站起身,“我先走了。” 林不殊:“不吃了?” 梁秋白抬手捞起沙发上丢的外套,冲着身后的男人挥了挥手,“不吃了。” * 梁秋白抄着兜出了门,探头朝着楼下的情况看了一眼。 大约是因为事故连着发生了三天,今天行动处的人来了不少。 梁秋白仔细看了看,就发现行动处的人大约分成了三队人马,一部分去重新查了四楼周莉莉的房间,一部分去了三楼孙慧屋子,而另外的一部分则是去挨个楼层盘问了一番这两天的情况,再看楼下的尸体此时已经被家属认领之后运走了。 这让梁秋白想检查尸体都泡了汤。 他站在围栏旁沉思了片刻,就看见胖子神色匆匆的赶来,招呼着行动处的人维持现场秩序。 看那脸色,像是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好,以至于这张脸上的怨气看着比昨夜的鬼都重。 梁秋白摇了摇头。 胖子就在这时似有所觉的仰头看,梁秋白怕被人看见,就将身子抽了回来抬手将兜帽扣在头上,转身下了楼梯。 “我听说昨天她们两个不是吵了一架吗?周莉莉死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孙慧那个女人在背后做的手脚,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孙慧也死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可不是,一星期之内三起命案,还都是跳楼,你说说这凶手是谁?我总感觉这事儿邪乎的很呐。” “南苑小区那事不是说是......是......鬼吗?” “真的假的,你这一说说的我脊背发凉......不行还真是晦气我得去我堂姐住两天。” 梁秋白从一侧的楼梯下到四楼的时候就听见拐角处一群邻居在那说闲话,他听了一会儿就压了压带着的兜帽,抄着兜从几个人身前旁若无人的走了过去。 白天,四楼的空气好上了不少,也没有昨晚看上去阴气浓郁,让人压抑。 梁秋白的脚步没停,一路从四楼的一端走到了楼道的另外一端,路过周莉莉房间的时候,他脚步稍稍放缓了几分朝着一侧看了过去。 行动处的人此时正在房间里做近一步的调查,昨夜地上燃烧的灰烬似乎是被他们给注意到了。 只不过...... “你们快来看看,我找到了一张纸条。” “什么纸条?” “纸条上有字,好像跟我们之前在南苑小区见到的一样,里面写着......” 看来是发现他昨晚留在现场的东西了,梁秋白心下稍定移开了视线,快步离开。 事故发生到现在,大概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三楼新的案发现场,空气里似乎是残存着那只鬼最后留下的气息,只不过这气息似有似无,还有很多别的东西混杂在里面搅扰了原本的味道...... 奇怪。 梁秋白又仔细的辨认了一番,眉头轻蹙。 梁秋白天生对鬼的感知力比旁人要强上很多。 昨晚的那只鬼是个恶,像这种级别的鬼,刚刚死,对自身的能力掌控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按理来说行踪藏匿不易,但是眼前的这个,气息纷杂,连他竟是也无法第一时间辨别出方向。 这种,只可能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这只鬼是凶,但却在他面前藏匿成了恶,要么就是这只恶的背后还有帮手在帮他。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这个凶比他想象中的手段要高明上许多,但若是第二种的话......事情恐怕就变的有些复杂了。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咕噜咕噜滚到了脚边。 梁秋白顿住脚步,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那是一个皮球,与他昨晚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就落在了那个站在走廊不远处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身上。 熟悉的一张脸,只不过此时的那双眼睛如晴空一般的澄澈。 第14章 孙志方。 孙慧那个要考中学的孩子。 梁秋白将人看了一会儿,那孩子就冲着他跑了过来。 他刚要弯腰伸手去将那球捡起来,那孩子却是先他一步将地上的皮球捡起。 “妈妈说,皮球掉了,要自己捡起来。” 稍显稚嫩的童音落在耳边,梁秋白伸出去的手指微曲。 想到昨夜的事情,他低着头笑了一声。 孙志方:“哥哥,你笑什么?” 孙志方:“是......是我说的不对吗?” 梁秋白站直了身体,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对,所以你要记住妈妈说的话。” 孙志方抱着手里的皮球仰起头看向梁秋白,“哥哥,他们都说我妈妈死了,这是真的吗?”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似是在很久以前也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同他问过相同的问题。 梁秋白抿紧了唇,与当年一样,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像年岁这么大的一个孩子去讲起关于父母去世这个话题,就在梁秋白在自己的脑子里挑挑拣拣选了一个不怎么伤人的话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志,你怎么跑到那去了?” “爸爸不是说让你别乱跑吗?快回来。” 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只见孙慧的那位丈夫就站在不远处。 虽然他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稍显局促,但神态温柔,看上去以后应会是一个好父亲。 “哥哥,我爸爸叫我了。” 梁秋白垂眸,“快回去吧。” 他看着那孩子跑了回去,被那个男人抱起,回了家,他神色微动。 与周莉莉相比,孙慧要幸运得多。 至少,死的时候还会有人认尸,生活虽然也会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却有一个恩爱的丈夫和一个懂事的孩子。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压了压兜帽迈步从孙慧家的门前走过。 就在这时,他的身侧走过了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梁秋白微微侧目看了人一眼,目光从对方的胸牌一扫而过。 经世医院。 这个医院不是林不殊上班的那家医院吗? 算了,反正也不管他的事情。 梁秋白刚想出门去店子里看看,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把电话接了听了一会,沉着一张脸转身从这里离开。 此时大概上午九点多,梁秋白站在小区的门外,朝着左右两边看了一眼,随后抄着兜朝着右边所在的南苑小区走了过去。 南苑小区是老城区这片唯一的高档小区,安保严格一点。 梁秋白站在门外的保安亭给人打了个电话,大概等了十几分钟,一个三十岁,长相甜美的女人就从小区里面走了出来。 此人名叫安华蓝,就是前天新闻报道上离奇坠楼的那个女人,也是他的一名主顾,前几天在他那下了一笔单子,让他帮忙解决家中闹鬼的事情。 梁秋白:“安小姐。” 安华蓝快走上前:“沈先生,沈先生你可算来了。” 梁秋白:“安小姐,你的委托已经结束了。你知道,我一个人从不做两次生意。” 安华蓝将人领了进去,边往回走边同人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的事儿好像还没有结束......” 她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见这附近没什么人之后就压低了声音冲着梁秋白道:“您听说隔壁幸福小区的事情了吗?” 梁秋白:“听说了。” 安华蓝一脸为难的思索了半晌,方才冲着梁秋白开口:“我昨天偷偷去看了一眼……” 梁秋白微微侧目。 原来他在楼下注意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是她。 安华蓝:“那个……那个死的那两个人其实是我室友。” 梁秋白顿住了脚步,微微侧目看了人一眼,“安华蓝。”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你知道隐瞒实情会出多大的事情吗?” 安华蓝:“沈先生,沈先生,我……我……我不是故意要隐瞒的,我害怕极了,求您救救我。” 梁秋白朝着四周花园里路过的人看了一眼,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上去说。” * 安华蓝今年刚刚三十岁,单身,家里十分富有。 她自己则是一名画家,这套南苑小区的房子就是前不久自己花钱全款买下的。 梁秋白双腿交叠靠坐在屋内的皮质沙发上。 他看着客厅内摆放着的一幅巨大的人物肖像图,余光之中就看见安华蓝端了一杯茶走了过来。 安华蓝:“沈先生,请。”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说说看吧。” 安华蓝坐在了一侧,继续开口道:“前天您救了我,我以为那东西跑了之后就不会再回来了,谁知道周莉莉和孙慧都死了,沈先生,那东西它又回来了,它一定是回来了,它会回来找我的,求您,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梁秋白看着坐在面前妆容精致此时却神色慌张女人,面上无波无澜,半晌,他方才声色轻缓的冲着人出声道:“救你,可以。” 安华蓝长舒了一口气。 梁秋白看着对方的神色却是再次开口道:“但是,我需要你告诉我。” 梁秋白:“人,到底是你们谁杀掉的,亦或者说,那只鬼到底是谁?” 第15章 第008章 陈年往事 安华蓝被梁秋白的话吓了一跳,她就像是个上课被老师突然点名的孩子似的,握着沙发的扶手磕磕绊绊的站起身冲着人辩解出声:“我……沈先生,不是我,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站在眼前的安华蓝穿着一件雪白色的珠绣小洋裙子,脖子里带着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据梁秋白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安华蓝与另外两名死者家境优渥,但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却只有安华蓝一个人生活过的最为富有,这其中必有问题,但此时梁秋白却并没有在安华蓝的眼中看到任何的异色。 所以初步可以确认,他的这位委托人应当不是凶手。 梁秋白挑眉,他将视线抽了回来,抬手拿起桌子上的水杯:“不用紧张。” 他冲着人抬了抬手,“坐吧,我就只是随口一问。” 安华蓝:“……” 安华蓝垂眸观察着梁秋白面上的表情,抬起手拍了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我说沈先生,你可真把我吓死了,你下次能不能把话说完?” 梁秋白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没说话,半晌,他冷不丁的突然问道:“那你觉得周莉莉和孙慧两个人谁最有可能?” 梁秋白语出惊人,让刚喝了一口水的安华蓝差点吐出来,“沈先生我说您……” 她叹了一口气拿出卫生纸擦了擦嘴,方才将喉咙里的水咽了下去,她抬头小心翼翼的觑了梁秋白一眼,方才回答出声,“应该也……也不是她们两个。” 她垂着头手指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继续道:“其实周莉莉那个人吧,你别看她嘴毒性子又差,给人一股子不饶人的感觉,但她那都是给外人看的,实际上她心眼不坏。” 梁秋白:“你怎么知道?” 安华蓝:“我之前见到过的。” 梁秋白挑眉:“那孙慧呢?” 安华蓝思索了片刻,“孙慧是我们几个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人,不过我跟她关系不熟,所以也不清楚具体是怎么样的。” 梁秋白:“那你跟其他两个人关系怎么样?” 安华蓝收紧了握着杯子的手:“如果你是问当年的话关系……还行。” 梁秋白捕捉到了关键词:“当年?” 安华蓝点了点头,“对,不过后来出了点事情,我们几个后来就分道扬镳了。” 梁秋白换了个姿势,倚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既然如此,说来听听。” 安华蓝捏紧了握着水杯的手。 如果不是最近这件事,她恐怕会把当年那件事情烂在肚子里。 安华蓝坐在沙发上犹豫了半晌,方才将手中的水杯放在桌子上,同梁秋白出声道:“沈先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如梁秋白所猜想的一样,安华蓝,周莉莉和孙慧三个人从小家里条件就十分不错,因为安华蓝的父亲与周莉莉的爸爸公司生意上有所往来,所以安华蓝与周莉莉关系走的比较近,与孙慧虽然不怎么熟但也算是平日里见过面的朋友。 18岁那年三个人一起进了市里最好的明川大学读书,后被分到了一个寝室做室友,而宿舍里唯一和她们三个女生不认识的是一个名叫江婷的女生。 江婷家庭条件贫苦,生活拮据,平日里独来独往,心事重与喜欢出来玩的安华蓝她们三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慢慢的三个人对江婷的行事作风就有些看不惯,但安华蓝是个性子软的不想跟人惹事,但其他俩个就不一样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周莉莉与人在班里发生了冲突。 周莉莉这个人长得好,那时候还是学校里的校花,又性子傲,出了事,学校里的男生就替人打抱不平。后来江婷失踪了两天,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同周莉莉动了手。那天安华蓝不在,后来回学校的时候,她就听说那天闹得挺凶,还惊动了警署那边的人,但是最后的结果是江婷被校方退了学。 梁秋白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腕骨,半晌微微抬眸,“那,后来呢?” 安华蓝:“后来,我们很久都没见过,直到……” 安华蓝:“一年前周莉莉在我们的群里说起江婷约她见面。” 梁秋白垂眸沉思了片刻,问出声来:“不是说很久都没见过了吗?为什么江婷会突然将周莉莉单独约出来?” 安华蓝声音一顿再次道:“当时周莉莉跟我们说的原因是因为江婷这些年生活过的不怎么如意,来找她道歉。” 梁秋白:“仅此而已?” 安华蓝收紧了握着杯子的手,“我们也以为仅仅只是如此,可是后来……” 安华蓝皱紧了眉头,冲着梁秋白再次出声,“后来周莉莉就交了个男朋友,说是要同人结婚,我当时见过那男人一面,就感觉……那人不怎么靠谱,私下里我也不好意思同人说不合适分手之类的话,所以就只是小心的提醒了对方两句。” 安华蓝:“可谁知,没过多久,周莉莉就同家里大吵了一架,她负气离开之后就执意跟那个男人领了证,再后来我们两个的联系就变少了,直到有一天外面下了大雨,我回家的时候就发现周莉莉就一身狼狈的坐在我家门口,然后同我说,什么都没有了。” 安华蓝:“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个男人骗了她,还骗了她的钱。” 这倒是同他在幸福小区当中听到的事情一致。 第16章 梁秋白倾身上前,给对方倒了一杯水,“那,那个男人她是怎么认识的?” 安华蓝:“是孙慧介绍的。” 梁秋白:“孙慧?” 倒也是意料之中。 两个人从大学时期的室友,到现如今闹得这么凶,这其中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个。 梁秋白手里的动作只是稍稍一顿,就继续倒着壶中的茶水,“依照周莉莉的脾气,应该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吧。” 安华蓝:“是。” 梁秋白:“江婷是怎么死的?” 安华蓝的身子一僵。 梁秋白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他看着杯中茶水,“她死的时候,你应该在现场吧。”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微微抬眸,“或者说周莉莉,孙慧,你们都在现场。” 这下,安华蓝的手指被攥的有些泛白,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冲着梁秋白道:“是。” 梁秋白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所以,江婷是怎么死的?” 安华蓝:“坠楼。” 梁秋白:“时间?” 安华蓝:“下午3点-4点。” 果然。 梁秋白的指尖轻轻敲击杯壁,“说说看吧,哪天怎么回事。” 安华蓝:“周莉莉被男友骗了之后心有不甘就去找孙慧算账,那天我想起了大学的事情,怕出事,就陪周莉莉一起过去,没想到我们去到约定的地点,就看见孙慧同江婷起了争执。” 那天,天很阴。 朗都天桥上的风很大,许是她们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正在吵架的两个人,安华蓝就看见孙慧扯了扯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顶着一张生气的脸就迈步朝着她们两个人走了过来。 安华蓝一把拉住了想要冲上去的周莉莉,就听见孙慧出声道:“周莉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识人不清。当初我给你介绍朋友我也是出于好意,你现在找我算账,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 周莉莉:“孙慧!那是你认识的人,他现在卷了老娘的钱跑了,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孙慧:“他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还找不到他人,你说话到底讲不讲理?” 安华蓝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她朝着站在不远处的江婷看了一眼,就伸手扯了扯周莉莉的衣服,“莉莉,江婷也在,要不这件事我们改日再说吧。” “改日?” 周莉莉抱着手臂将目光落在了江婷身上,她伸手指着那个站在天桥边上人再次道:“孙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她跟我有过节吗?你约我出来为什么她也在,还是说这件事你们两个人都有份?” 孙慧:“周莉莉你不要……” “是我们做的。”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江婷靠在了身后的围栏上出声打断了孙慧的话,她微微抬眸看向孙慧,极为轻蔑的笑了一声:“这女人欠了我的钱,没钱还债,就只能听人摆布。不过,周莉莉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似曾相识吗?你不觉得愧疚吗?我不过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周莉莉站在原地的脸色有些难看。 安华蓝不清楚状况,拧紧了眉头伸手扯了扯周莉莉的胳膊,“莉莉,她说的什么意思?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莉莉抬手一把甩开了安华蓝的手,冲上前去就朝着江婷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夜雨有些冷,清脆的声音淹没在雨中。 一切都来得太急了,等到安华蓝想要出声阻止的时候,两个人就打了起来,而江婷就是在两个人的争执当中,失手从朗都天桥上掉了下去。 那是安华蓝第一次看见人死亡。 在繁华拥挤的大街上,躺倒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之中,血流了一地。 第009章 不辨来处 梁秋白从安华蓝家出来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 他站在单元的楼栋里等电梯的时候,就看见午时的阳光从单元一侧的窗户外映照了进来。 尘埃散落在日光里,染上了璀璨的金色。 梁秋白将手抬起放在那光中,染着些许暖意的温度驱散了他指尖染上的凉意。他将手上下动了动,随后用手在光中摆出了一个造型,他垂眸看着地面上映出的兔子影子,唇角弯了弯。 根据安华蓝说,她们宿舍四个人还是有玩的好的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她们最喜欢的就是在午后惬意的躺在宿舍玩手影,一玩就是一下午。 现在看来。 倒是的确好玩。 人的乐趣其实很简单。 有时候可能是一个惬意的下午,一个松散的假期,亦或者是一个三五好友相聚的时光。 只不过,这些对于安华蓝她们而言一切美好消散于大学的那一年。 她们的关系就像是这地面上的黑影,模糊混乱,充斥着欺骗,谎言甚至是背叛。 “沈先生怎么在这儿?” 稍显冷漠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梁秋白从深思之中抽了出来,转过身来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 只见一侧的单元楼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几个穿着特别行动处制服的男人,而为首的那个,三十岁,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带着一双皮质的手套,整个人看上去冷漠英俊,就像是冬日里的霜,寒凉刺骨。 这样的人,梁秋白的记忆当中只有一个。 第17章 那就是现如今特别行动处的处长顾清河。 三年前,救下胖子的那一夜,他在行动处的办公室外面见过人一面。 看来特别行动处的人也查到了南苑小区。 只不过这件事唯一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惊动了顾清河。 梁秋白将人多看了一眼,就将手抽回插在兜里,“来见个朋友。” 他说着话就看见对方迈步上前,将脚步停在了他身前不远的位置,朝着身侧安华蓝的家里看了一眼,“沈先生认识安小姐?” 梁秋白:“认识。” 顾清河:“6月25日那天,沈先生可有来过南苑小区?” 梁秋白挑眉,“没有。” 略显轻缓的嗓音回荡在空旷的楼道内,梁秋白身后的电梯门开了又关,两个人站在原地一句话都没说。寂静的环境当中,梁秋白就感受到那双冲他望下来的一双眼睛带着仿若鹰狼一般的锐利,就像是想从他这得到什么。 顾清河:“沈先生认识我?”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不认识。” 他现在没什么追求,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个日子,每天逗逗猫,睡个安稳觉,并不想跟玄门的这群人有太多交集。想到此,梁秋白就转过身,伸手又按了按电梯向下的按钮。 顾清河看着梁秋白,冲着身后跟来的行动处的几个人抬了抬手。 本是站在楼梯上的几个人这才上了楼,其中有几个人去敲了一侧安华蓝家里的门,另外一人则是将一份文件递到了顾清河的手里。 顾清河拿着手里的调查文件走到梁秋白的身旁站定:“我调查过你。” 身边杵了一个人,存在感过于强烈。 梁秋白不得不转过头来看了人一眼,他就看见顾清河将手中的调查文件翻了翻,垂眸沉思了片刻再次开口,“资料显示,沈先生是于三年前来的c市,而在此之前资料干净,一切空白。” 顾清河抬眸,“沈先生,在来c市之前,您是住在哪?” 电梯在身前打开,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不得不转过身来看着对方:“乡下。” 梁秋白:“家里爸妈死光了,就没人办户口。” 顾清河:“所以你离开家来了c市,然后就住在了幸福小区。” 梁秋白:“是。” 顾清河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我听说沈先生在新华街那边开了个玉石铺子,平日里还会一些批字算命的……推衍之术? 梁秋白:“不过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了。” 顾清河:“在玄门内,算命批字虽然最为基础,但是与符箓阵法而言却是门槛低上限高,有的人穷其一生只窥见一貌,但有的人却可以将这世间命数握于指掌之间。” 梁秋白:“我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可没这个本事。” 梁秋白:“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玄门内,以能力高低论尊卑,顾清河便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一旁站着的警员有些看不惯的冲着梁秋白出声道:“欸?你这人怎么跟我们处长说话呢?我……” 顾清河将手里的文件冲着人递了过去打断了对方的话,他看着站在身前的男人,冲着对方公事公办的再次开口,“其实我们今天本身也是要去找过沈先生的。”他抬了抬手,“没想到正好在这里遇见沈先生,也就刚好不用再跑这一趟了。” 梁秋白眉头轻蹙,“你们找我?” 自问他做事从不会留下痕迹,他站在原地将事情从头到尾在脑海当中过了一圈,也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查到了个什么玩意儿竟然找到了他的头上来。 顾清河看着梁秋白的脸色‘嗯‘了一声:“前天南苑小区的事情想必沈先生也清楚,我们昨日呢查到了一点东西,所以可能需要沈先生配合看一下。”他说着就抬起手将一部手机从警员的手里接了过来,抬手在上面点了几下,就将手机冲着梁秋白递了过去,“看看这个。” 顾清河递给他的手机上,放着一段南苑小区的一节监控录像。 监控录像的时间显示的是6月25日的下午三点,只不过在这个时间里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看上去十分英俊,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西装革履,儒雅斯文。 梁秋白盯着画面当中的人,眯起了一双眼睛,“这人我认识,现在就住在我家。” 警员:“?” 梁秋白:“咳,是室友。” 顾清河点了点头,“沈先生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梁秋白:“他是半年前搬到我那儿的,现在就职于经世医院,是一名外科大夫,平日里人倒是挺好的。” 梁秋白声音一顿,冲着人再次道:“只不过可惜了,他不是你们要找的鬼。” 顾清河:“我们看过监控录像,案发当时现场只有他一人出入小区,沈先生就这么肯定?” 顾清河:“毕竟,凶级别以上的凶祟是可以伪装成人类的。” 梁秋白神色微动,半晌,他将手里的手机递还给顾清河,“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说着将目光从安华蓝家扫了一眼:“既然你们能查到这里,那么你们就应该已经知道了孙慧,周莉莉之间的关系,也一定知道安华蓝是她们四个人当中唯一的幸存者。你们现在与其调查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倒是不如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比较好。” 第18章 顾清河将手机屏幕关闭,再次抬眸看向梁秋白的眼神多了一丝的打量,“看来,沈先生知道的比我想象当中要多。” 梁秋白:“不好意思,我这位朋友胆子小,今天找我来就是说这件事的。” 顾清河:“原来如此。” 梁秋白挑眉,“那……你们还有别的事情吗?” 顾清河:“沈先生请便。” 现如今周莉莉与孙慧两个人都死了,看来这次作乱的这只鬼就是死后的江婷。既然如此,对方最后一个复仇下手的对象应该就是安华蓝。 虽然安华蓝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做,但,谁知道呢…… 梁秋白接委托,一人从不接两次,但这次情况特殊,他刚刚临走的时候就多给了安华蓝一个护身符。 不过现如今如果顾清河在这儿的话,想来安华蓝的命应该是可以保住了。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这次终于坐着电梯下了楼。 他向前走了两步,就站在单元楼下朝着上面望了一眼,随后就将目光落在了南苑小区事发的时候的坠楼地点。 6月25日下午三点,他接了委托救人,而同一时间段,他的那位好室友为什么也会出现在南苑小区?而且好巧不巧,时间正好也在下午三点。 梁秋白思索了半天并没有思索出来个所以然,他站在原地打了个哈欠,就打算回去问问。 临近小区,梁秋白按照惯例在门口给自己买了一块小蛋糕,用来庆祝自己又完成了一单委托。 幸福小区的调查还在继续,只不过现场的人已经散了,只留下零星的几个行动处的人还在原地盘查着四周的线索。 梁秋白拎着蛋糕上了电梯,当他的脚步停在家门口的时候,他却突然感受到九楼的阴气似乎是比往日浓郁了几分。 梁秋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就放慢脚步朝着家门口走了过去。 他在屋内留下来的阵法被破坏了。 大门处似是还残留着由内向外逸散而出的阴气,而自家的大门上此时也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个诡异的方形符号。 那印记梁秋白认得,是鬼界用来做标记的。 被标记者,一天之内必有鬼找上门。 梁秋白将手从那印记上轻轻抚过,用手推开了那已经被破坏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林不殊?” 屋内没开灯,林不殊似乎是没在家。 梁秋白将手中的小蛋糕放在玄关处,就听见客厅内肉包似乎是在叫。 听声音,家里似乎是进了外人。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走到客厅,在昏暗的厅室当中他一眼就看见肉包站在茶几上,正一脸警惕的盯着某处。 他顺着肉包的视线看了过去,就在屋内不远处的阴影里看见了一个人影,对方黑黢黢的拢在暗光里,让人一时间看不见脸。 梁秋白迈步走了过去,将手放在那人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那人慢慢的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死人脸。 血红,扭曲。 诡异森然。 第010章 不速之客 “周莉莉。”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朝着屋内另外一侧看去,在昏暗的厅室当中他就看见不远处的角落里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那人同样一身是血,全身骨骼扭曲,歪斜的站在那儿的时候,盯着他的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一双眼白,梁秋白勉强的辨认出那人是昨日在楼下见到的孙慧。 他留在屋子里的阵法虽然可以抵御厉鬼以下级别鬼的侵袭,但却不防刚刚死掉的尸体,而且他用来压阵的东西也是这屋子里的每一个物件。 而此时被他的那位室友收拾的整洁干净的家里,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客厅里面摆放着的东西也全部都被扫落的在了地上,就连他室友珍藏的一些木质的玩偶摆件都断臂残肢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门口被标记的符号,两个死去的人同时出现在他的家里,梁秋白并不认为这件事是什么巧合。 就单从他留在屋子里的阵法被破坏这一点,梁秋白就觉得一定不是巧合。 果然,撞见这群鬼就没一个好事。 梁秋白伸手轻轻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就在这时,屋内的两具尸体就像是被人上了发条一般微微朝着他侧过了身子。 室内的环境死一般的沉寂,这般骨节断裂摩擦的声音就显得十分的清晰。 梁秋白睁开双眼的同时,将手伸出抵在了身侧尸体的额间,另一只手则是在虚空当中书写了一张符箓。 金色的符箓在半空当中缓缓浮现而出的那一刹那,一道劲风突然而至。 梁秋白的手指停住,他眯起了一双眼扣住了面前尸体微微侧身,一道黑影便拎着一把从厨房里捡来的刀从他身前砍空了过去。 于此同时,身边的这个也不安分。 鬼叫的声音尖锐刺耳,吵着人的耳膜快要炸了。 “别嚎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手指飞快的将刚刚未书写完成的符箓写完。 他朝着眼前这张血肉模糊的脸看了一眼,就将于半空之中成型的符箓拍在了那尸体的脑门子上。 金色的纹样像是一道封印似的镌刻在尸体上的那一刹那,周莉莉的尸体瞬间哑了声音。 梁秋白满意的将手抬起,就像是对方能听到似的冲着那尸体叮嘱的出声,“你现在,给我好好在这儿呆着。” 第19章 梁秋白交代完,就将视线从周莉莉尸体上移开。 他微微侧身,就看见另外一具尸体又挥着手里的刀朝他重新扑了过来。 客厅一侧紧闭着的窗户被风吹开,微冷的风将梁秋白额前的银发吹起。 那刀锋森然裹挟着阴气,割裂空气,冷白色的光从眼前拂过,刀身之上反射出了一双如霜雪一般染着冷意的双眼。 梁秋白脚下的步子一边移动一边向后退着,那刀却半分也没有伤到他。 半晌,梁秋白跟这鬼东西玩够了。 他顿住脚步,伸手一把握住了那尸体的手腕。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手,明明看上去仿佛一折就断,身前的鬼却是怎么也挣动不开。 梁秋白趁着这个时机,他伸出了另外一双手在半空当中重新又写了一个符箓,金色的光如散落在夜空当中的星辰,艳丽璀璨。 他手里的动作很快,在另外一道符箓也没入到了尸体额间,整个过程也不过须臾。 金光散落重新归于沉寂,梁秋白面上的冷色也慢慢的收敛。他抱着手臂,看着杵在眼前的两具尸体突然发了愁。 根据今天顾清河的反应来看,他们现如今应当只是怀疑了他的身份,并没有察觉到医院的尸体已经丢了。 可若是前脚对方刚怀疑完,后脚他就告诉楼下行动处的那群人这两具尸体现在他这里,他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看来,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在被行动处发现之前,把尸体重新送回去。 梁秋白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他刚打算将窗户合上的时候,却是看见一辆警车停在了楼下,而他的那位室友从警车上下来,正在跟一名警员在楼下说话…… 看来林不殊应该是因为监控的事情被警署那边的人给叫走了。 难怪没有在家。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视线过于强烈,林不殊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抬头来。 下一刻,梁秋白的视线就跟对方撞了个正着。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嗨,亲爱的……” 梁秋白:“……” 这人的嘴还真的是…… 梁秋白盯着对方那张染着笑意的脸,抬手就将窗户‘啪’的一声关了上去。 他转过身来,看着屋子里一地的狼藉以及那杵在沙发跟前的两具尸体,瞬间眯起了一双眼睛。 如果他跟林不殊解释这一切是场意外对方能信吗? 梁秋白头更疼了。 就在这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抬手接了,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林不殊那染着些许笑意的嗓音,“秋秋,刚刚怎么看见我就跑?我有那么可怕吗?” 这家伙还好意思问。 梁秋白收紧了捏着手机的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仔细辨别了一番电话那头的声音。 四周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空旷,还有点安静,梁秋白分辨了一会儿冲着人问出声来,“你走到哪了?” 林不殊:“刚进大门,怎么了?” 梁秋白:“没什么,就是……我买了蛋糕,一会儿上来一起吃。” 林不殊:“那我马上回去。” 梁秋白:“没事没事!不用急……你慢慢……走就行。” 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挂了丢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初步估算,林不殊上楼应该差不多需要五六分钟。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他在这五六分钟之内把屋内的一切恢复成原貌…… 如果换成别人今天怕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但现如今站在这儿的却是梁秋白。 梁秋白自认为自己对于奇门遁甲,八卦推衍一类的术法稀烂,但却唯独精通一样东西,那就是神明所拥有的复原之术。 只不过,破镜难重圆,东西也不例外,以人之身想要使用这复原之术,就多多少少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梁秋白二话不说,先将两具尸体抱进了屋。 他叉着腰朝着客厅内看了一眼,就将手指咬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极为繁复的阵法图。 等到梁秋白将阵法的最后一笔落成之际,一道风自平地而起。 于此同时,散落在地面上的东西全部被风卷到了半空中,在术法的作用之下,一件一件的被复原又被重新摆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梁秋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疲惫,好在这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就在这时,大门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梁秋白看着客厅里尚未完全复原整齐的物品眯起了一双眼睛。 第011章 伪装隐藏 林不殊的钥匙还没捅到底,屋内的大门就被梁秋白给打开了。 林不殊:“这门……” 梁秋白:“哦,坏了。” 梁秋白:“一会儿我打电话让人来修。” 林不殊点了点头,他迈步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身后玄关处放着的一个红色丝绒蛋糕。 蛋糕精致,一看就是主人从橱窗当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东西。 林不殊:“你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 梁秋白冲着人笑了笑,“是不错……” 个屁。 梁秋白跟着林不殊进了门,他看着他对方换鞋,趁着这个机会就朝着身后的客厅看了一眼,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声来,“你刚刚怎么回事,怎么从警署那边的车上下来?” 第20章 屋内玄关处的过道并不宽,梁秋白这么一杵,林不殊想过去就得先推开他,才能去到客厅。 林不殊也不急,他就站在原地,垂头将袖口解开将衬衣的袖子向上撸了撸:“6月25日那天他们在南苑小区的监控画面当中看到了我,所以就叫我过去问上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略显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梁秋白没想到林不殊竟然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将这件事讲了出来。 他几乎是略显诧异的抬眸,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身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冲着人再次出声,“那……那天,你为什么会去那儿?” 林不殊:“那天,医院里有个病人托我往家里捎点东西,我顺路,就帮人做了。” 梁秋白:“那病人就住在南苑小区?” 林不殊:“对。” 梁秋白将目光又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将对方看的仔细了一些。 满打满算,他与林不殊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半年前,梁秋白为了缩减手里的开支就将隔壁的那个卧室租了出去。 没想到消息才放出去半天,胖子就跟他说找到人了,对方给钱十分爽快,想来应该是个十分好相处的性子,梁秋白就应了。 果不其然,林不殊搬进来的那天,春光明媚。 梁秋白打开门的那一刻,看到的就是一个儒雅斯文的男人抱着猫站在门口,面上是少有的温和模样。 现如今想来,他的这位室友除了那张不怎么讨喜的嘴,其余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难道真的是他多虑了? 林不殊:“你……这么站着不累吗?” 梁秋白:“什么?” 林不殊伸手推了推眼镜,朝着梁秋白的腰看了一眼。 梁秋白:“……” 还别说,姿势凹久了,腰快断了。 梁秋白扶着桌子站起身,一转头就看见林不殊已经迈步进了屋。 坏了。 要是被人看见……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赶忙追了过去,“那个林不殊你……” 林不殊脱下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站在客厅里转过身来,“怎么了?” “我……”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所及之处,客厅原本一片狼藉的环境此时整洁无垢,恢复的完好如初。 梁秋白挑眉,伸手按开了一旁客厅的开关,“没事,我就是想说客厅太黑了,就想着给你开个灯。” 林不殊挑眉:“多谢。” 梁秋白想着屋子里的那俩玩意儿,就迈步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行了,那我回屋去了。” 林不殊扫了一眼一旁的架子,“你的蛋糕忘拿了。” 梁秋白挑眉:“我今天心情好,蛋糕给你吃了。” 林不殊沉思了片刻:“你等我一会儿。” 梁秋白看着拎着蛋糕走进厨房的林不殊将脚步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卧室门里面突然传出来‘砰’的一声砸门的响动声。 梁秋白侧目看了一眼,就听见林不殊的声音从厨房传了出来,“什么动静?” 梁秋白:“……” 第012章 面壁思过 梁秋白冲着人笑了笑:“怎么会?你......你听错了。”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转身回了厨房,他方才收起了面上的笑抱着手臂倚靠在了卧室门上。 他贴着身侧的门朝着里面听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什么东西正在挠门,那是一个锋利尖锐的指甲,从木质的门上一下又一下的滑过,声音十分的刺耳。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就在他打算再仔细的辨认一番的时候,他的余光当中突然瞥见了一个黑影。 他低下头看向地面,就见肉包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此时正用着他的那两只前爪挠着门。 梁秋白:“你这个......” 他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将这只死缠烂打的猫从门上扒拉了下来。 梁秋白给猫咪顺了顺有些炸毛的毛,就在这时,面前卧室的门内突然又传出来‘咚’的一声响。 这声音比敲门的声音大,却又像是重物砸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回荡在略显有些安静的厅室内,显得十分的诡异。 林不殊:“什么声音?” 梁秋白的身子僵了几分,他的一双眼睛盯着眼前从卧室当中逸散而出的阴气,面上挤出了一丝笑,“是肉包在挠门。” 林不殊:“肉包?” 不等林不殊端着蛋糕从厨房内走出来,梁秋白就沉着一张脸推开了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等到林不殊从卧室内走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客厅内紧闭着的房门以及被门外那只被惨兮兮抛弃掉的猫咪。 至于声音......好像又消失了。 林不殊教训了一顿猫咪,就端着手中切好的红丝绒蛋糕走到梁秋白的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门,“亲爱的,出来吃蛋糕了。” 屋内没人回应。 林不殊站在门外刚要再敲敲门,屋内却是突然传来‘咚咚咚’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力道之大,林不殊的手指贴靠在门上的时候仿佛是能感受到大门的颤动。 他将手默默的从门上拿开,他刚要出声,眼前紧闭着的房门就被人给打开来。 门外,微暗的光拢在梁秋白的脸上。 只见那张平日里因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此时染了几分红,额间的银色碎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刚刚在房里经过了一番剧烈的运动。 第21章 林不殊将视线从梁秋白的脸上移开,端着手中的盘子探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你这是......” 梁秋白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他笑着将手撑在一旁的门框上,挡住了林不殊向屋内窥探的视线,“没事,就是……闲来无事......饭前做做运动。” 林不殊:“蛋糕。” 梁秋白:“谢了。” 他关门就走,林不殊却是出声叫住了他,“对了,刚刚医院那边来了电话,我一会儿需要过去一趟,今晚就不回来了。” 他正发愁怎么处理尸体。 这人一走,倒是方便了他做事。 梁秋白挑眉:“行,走吧。” 梁秋白说完这句话,又看了一眼手里明显较大块的蛋糕,随后良心有些不安的冲着人又补充了一句:“那......路上注意安全。”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亲爱的,那你早点睡,有事给我打电话。” 梁秋白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跳,他站在原地忍了半晌,赏了对方一个字:“滚。” 梁秋白将卧室的房门‘砰’的关上。 他端着手里的蛋糕边吃边朝着屋子里走,一抬眼就看见那两具贴靠着墙壁老老实实站着的尸体。 还真是欠收拾。 这下被揍了一顿,倒是老实了。 梁秋白盯着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倒胃口,他走过去掰过尸体的脸让它们面壁思过,他这才心情较好的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享受着手里的美味。 稍甜的口感配上奶油的厚度会让梁秋白的心情变得愉悦,也会让他集中注意力思考。 他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陷入了沉思。 一具尸体的尸变最少也需要在七天时间,到第七天的时候怨气重的尸体的魂魄会在‘头七’那日重新回到躯壳,而这样的尸体会被称为‘尸魂’也就是鬼界最低等的鬼。 可现在距离人的死亡才不过一天,两具尸体却都已经有要尸变的迹象,现如今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的话,梁秋白突然觉得江婷那个恶,似乎并不具备能让尸体加速恶化的这个能力。 反倒是他所感受到的那个凶...... 这让梁秋白不得不想到了孙慧与别人不同的死亡时间。 梁秋白将手中的蛋糕放下微微垂眸,他就看见孙慧的尸体下面比周莉莉的尸体汇聚多了一滩子血水。 他站起身走到两具尸体前分别查验了伤口。 两具尸体身上均有被解剖过的痕迹,想来应是法医在此之前已经做了法医鉴定,但是行动处的那群法医到底能不能看出非正常死亡的痕迹就不得而知了。 梁秋白现在也无法查看行动处那边调查结果,就只能自己上手去看。 在观察了两具尸体之后,梁秋白突然发现,这两具尸体虽然全身上下都有因坠楼而造成的骨骼损伤,但孙慧的死因却并非坠楼,而是死于头骨碎裂。 地上的这滩子血水便是从头部骨裂的缝隙当中流出来的。 看来。 这件事当中存在于另外一只搭顺风车杀人的凶。 梁秋白直起身,就听见门外林不殊从家里离开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就掏出手机给胖子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胖子那边现场的声音显得有些嘈杂,像是正在外面。 梁秋白看了一眼时间,就发现此时正是下午的4-5点之间,他将视线抽回冲着胖子问出声来,“那鬼抓到了吗?” 胖子:“抓到了。” 胖子有些乐呵的再次开口:“有我们处长亲自出马还有什么抓不到的鬼。” 不过就是一只恶而已。 梁秋白想着顾清河那张死人脸就嗤了一声。 胖子:“对了,沈哥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梁秋白插着腰站在原地,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两具尸体身上,“过来帮我一个忙。” 胖子:“您可太客气了。” 胖子:“什么事您尽管跟我说。”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他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稍显急切的声音。 “组长不好了,经世医院......经世医院那边,周莉莉和孙慧的尸体都不见了。” 胖子:“什么?!” 胖子着急忙慌的往外走:“沈哥我这边有点急事,你的事情要不等我……” 梁秋白:“要不,你还是先过来看看吧。” 胖子:“……” 第013章 经世医院 “沈哥,我那边真的有急事......” 梁秋白打开门让人进来,随后就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朝着人抬了抬手,“喝水吗?” 胖子:“......” 梁秋白挑眉:“你不喝我喝。” 胖子十分无奈的唤了人一声:“沈哥。” 梁秋白摩挲着手中的茶杯,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淡淡的问出声,“是经世医院尸体的事情?” 胖子:“你不知道,周莉莉和孙慧的尸体丢了。” 胖子一脸愁容的走到梁秋白的身边,拍了拍手,“你说说,这偌大的医院连两个尸体都看不住,看不住就算了,这尸体早不丢晚不丢,还偏偏在我们把那只鬼抓住的时候丢,这不是专门给人找麻烦吗不是。” 梁秋白朝着卧室看了一眼,挑眉:“嗯,是挺麻烦。” 胖子:“你说这又不是鬼,这偌大的c市,我上哪给他找尸体去。” 第22章 梁秋白侧目,“其实,我可以帮你解决。” 胖子顿时来了精神:“您帮我解决?” 梁秋白握着手中的水杯抬了抬下巴:“去我那屋。” 胖子:“啊?你那屋?这是什么招?” 胖子站在原地又重复了一遍,有些不确定的朝着梁秋白又看了一眼,但见梁秋白面上无虞,他压着心中的疑惑推门进去。 梁秋白转过身又倒了一杯水,杯中的水尚未接满,他就听见胖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我操他大爷!” 梁秋白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他将手中的水壶放下,就看见胖子火急火燎的从那房间当中走了出来,“这......这两具尸体怎么会在你这儿?” 梁秋白:“好问题。” 梁秋白:“我其实也很想知道你们行动组带走的东西,现在为什么会在我这儿,你不知道......我快被吓死了。” 梁秋白撇了人一眼,喝了一口水压了压惊。 胖子:“......” 胖子:“大爷,祖宗,您快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秋白将事情的经过同人讲了一遍。 胖子皱紧了眉头:“你是说,这件事当中还有一只顺风车杀人的凶,孙慧是它杀掉的?在两具尸体也是它弄来的?” 梁秋白不置可否。 胖子走进屋又检查了一番尸体,拖着下巴又走了回来,嘶了一声,“这两个尸体刚来你这儿,我们就接到消息说是经世医院的尸体丢了。” 胖子:“难不成我们行动处还有这群鬼东西的内应不成?还有……那只鬼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栽赃?” 梁秋白:“栽赃,拖延,或者......它还有别的打算。” 胖子:“那现在怎么办?” 梁秋白:“把尸体送回去。” 胖子:“你不会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两具尸体给......” 梁秋白:“去哪啊?” 梁秋白伸手将欲临阵脱逃的人给揪了回来:“你们行动组的人赔我精神损失费了吗?就想走?” 胖子:“那个......沈哥,我想起来队里还有事,要不......” 胖子朝着梁秋白那仿佛是要杀人的眼神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沫,“行,我帮。” * “沈哥,都装车里了。” 胖子搬两具尸体下来可没把自己给累死,他气喘吁吁的拍了拍手,一抬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路边的祖宗。 梁秋白此时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上下拢在那浓郁的夜色当中。那张精致的脸上拢在暗处有些看不清表情。 胖子仰头看了一眼天,冲着人道:“这外面下了雨,要不您还是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行。” 梁秋白却是抄着兜走上前:“我跟你一块去。” 胖子看着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赶忙绕到另外一侧开车,“我看您脸色不怎么好,要不您就别跟这一块去了。” 梁秋白:“我没事。” 梁秋白偏头:“开车。” 胖子当即不敢再多问,开着车朝着经世医院的方向走了过去。 晚间的时候下了雨,交通变得稍显拥挤。 湿冷的空气仿佛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味,透过窗户一点点的钻了进来,侵入皮肤,丝丝缕缕的缠绕着身躯,带着一股子粘腻潮湿的触感。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整个人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 胖子:“坏了。” 胖子挂断电话,看向梁秋白,“刚刚接到电话,处长也过去了。” 梁秋白慢慢睁开双眼:“顾清河?” 胖子:“我本来将这件事压下来了,现在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泄露了消息。” “操,难不成行动处真有内鬼?” 胖子看了一眼面前有些拥挤的车辆,焦急的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怎么前面好像又堵上了车……” 梁秋白:“换条路,赶时间。” 胖子一咬牙打了方向盘就朝着一旁的小路拐了进去,“现在我们只能期望于是我们先一步到达经世医院。” 梁秋白没有说话,而是垂眸沉思了片刻。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到此,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难道是他漏掉了什么线索? 两个人到达经世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是半个小时以后。 医院门口有胖子的人接应,几个人迅速将尸体抬到病床上,推着病床就朝着医院里面走,梁秋白走在最后面,抬头朝着医院看了一眼。 经世医院是c市最好的一家综合性的三甲医院,医院里有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和大夫,而他的那位室友也是在这家医院上的班。 而此次‘6·25案件’,周莉莉和孙慧的尸体便是经法医解剖确认死亡原因之后被存放在了这里。 按理来说,这里的安保系统应该非常严格,但是现在尸体却是平白无故的丢了。 今夜的天因下雨变得有些暗,而医院的阴气往往会比普通的地方要强上许多,那只鬼若是想要藏匿,恐怕会容易许多。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余光之中他就看见身后有几辆警车从路边直接拐了进来。 警车灯光闪烁,将四周映照的通明。 看样子,是顾清河到了。 他快走了几步上前,刚想出声提醒胖子两句,视线的尽头处他却是看见林不殊穿着白大褂从前方不远处的拐角处走了过来。 第23章 这可真是…… 前有狼后有虎,把他夹在中央,要了老命了。 第014章 热烈关切 梁秋白:“顾清河来了。” 胖子推着手里的病床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卧槽,处长是坐火箭来的吗?怎么来得这么快!” 梁秋白:“那边有电梯,你们先下去。” 胖子将转头就要走的人一把拉住:“您干嘛去?” 梁秋白微微抬了抬下巴,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正在同同事道别的男人,“林不殊就在前面,他好像看见我了。” 胖子赶忙松了手,冲着人飞快地比了比手势:“那你先去,一会儿咱们电话联系。” 梁秋白‘嗯’了一声,见林不殊走了过来,就抄着兜站在原地等他。 林不殊像是刚刚查房出来,手里还拿着病历本和笔。 直到他走到跟前,梁秋白才看见他将手里的病历本写完合起来,将笔别在了白大褂外的口袋上。 梁秋白从未见过他的这位室友平日里工作时候模样,此时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与严肃。 林不殊:“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梁秋白:“不舒服。” 医院内的灯光有些白,映的光下站着的人脸色有些不怎么好。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快步走上前,将手放在了梁秋白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你看上去的确很疲惫。” 微凉的指尖贴在额头上的那一刻,梁秋白的长睫颤动了两下。 他拢在兜中的手指曲起,身体的本能让他向后撤出去一步,停在了对方身前不远处的地方。 他收回刚刚的话。 这人哪里稳重,明明......轻浮的很。 梁秋白抿紧了唇。 林不殊也不恼,他将手从半空抽了回来,“不烫......” 他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再次道:“不过,你可以跟我说说具体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这位室友并无恶意,相反还带着一丝的关切。 不知道是不是林不殊的声音过于的温柔蛊惑,梁秋白将原本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梁秋白:“头。” 梁秋白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头疼。” 这句话梁秋白倒是没有说谎。 每次复原之术用完之后就会对身体或多或少造成的损伤,大多的时候就会反映在身体疲惫以及头疼上。 林不殊:“头疼的话,成因有很多。” 林不殊仔细的思索了一番,“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科室看看。” 他这个头疼,寻常人还真治不了。 四周消毒水的味道让梁秋白有些不喜欢,他本想拒绝,余光之中却是看见大门外带着人走进来的顾清河。 梁秋白当即改了口:“科室怎么走?” “这边,跟我来。” 林不殊走上前,一把握住了梁秋白的手,不等人拒绝出声就拉着人就朝着一旁走去。 “林不殊你……” 梁秋白看着四周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人群,他深吸了一口气,索性就由着对方拉着他了。 梁秋白跟着林不殊前脚刚走,顾清河就带着人走了进来。 1 特别行动处的处长到了,经世医院的院长亲自带着人走上前去。 “清河,你可算来了。” “这次尸体丢了的这件事吧,的确是我们医院这边相关人员办事不利。不过……事发之后我也已经安排相关人员进行了排查,也在第一时间调取了监控,但是我们的人并未发现凶手,想来应该是……” 顾清河:“你们要是能看见凶手,现在来的就不是我了。” 院长:“是,处理这种事还是清河你们更有经验些。这东西不除掉,我这心里总是毛毛的。” 顾清河扯了扯手上带着的皮质手套,冷着一张脸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随后就冲着院长直接了当的问出声,“停尸房在哪?” 院长:“楼下,就在负二楼。” 院长招呼着身后的人上前,“那我让人带你们......” 顾清河:“楼下不安全,你的人留在这儿。” 顾清河看向身后自己带来的人:“二组去医院四周查查情况,一组现在跟我……老徐,金石山人呢?” 老徐:“我们组长他......” * 停尸房外,胖子让跟来的两个人站外面放风,自己则是推着病床走了进去。 屋内的温度有些低,胖子搓着手在里面走了两圈,方才在一侧的空床上,找到周莉莉和孙慧的名字挂签。 挂签上写着身份与死亡原因,而两个人的死因法医均鉴定为坠楼。 孙慧尸体上的异常,行动处的人竟是没有发现,到底是没发现还是故意隐瞒? 时间不多,胖子没敢耽搁。 他赶忙推着病床过去,将放在上面的尸袋从外面打开来,头顶的白炽灯照耀,胖子正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双眼。 那双眼睛像是正在盯着他。 “操,吓死我了。” 胖子伸手给人合上,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他就赶忙将拉锁一拉到底,将那具尸体从里尸袋之中搬了出来放在了一旁挂着对应标签的床上。 胖子:“这尸体怎么感觉比刚刚沉了?” 他靠在一旁喘了一口气,将手放在唇边哈了哈气,“怎么回事,怎么感觉这屋子里连温度都越来越冷了?” 第24章 胖子站在原地搓了搓手,等到自己那略微有些僵硬的手指变的灵活一些,方才抬手就去搬另外那具尸体。 就在这时,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两下,地面上的影子跟着晃动着,忽明忽暗的环境中突然传来嗞拉的电流声,胖子抬头朝着那灯看了一眼,心里变得有些发毛。 这一刻,长久以来的经验几乎是第一时间告诉胖子。 此地...... 不宜久留。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赶忙将另外那具尸体搬到床上。 做完这一切,他抓起那尸袋团吧团吧就塞到了一旁的病床下,转身就拽着那两个病床,打开停尸间的门走了出去。 “组长,怎么样?” 胖子:“走。” 胖子:“快离开这儿。” 胖子的话刚说完,他就看见面前的两个人抖着嗓子冲着他抬了抬手。 “组长,你身后……” 胖子顺着对方所指的方向微微侧目,结果他就看见一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015章 青宁顾家 停尸房的周围十分的安静,略显僵硬的尸体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贴靠在了脊背。 当那冰冷的气息落在耳侧的时候,胖子被激的一个激灵。 身后多了这么一个玩意还让人一时间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胖子站在原地没敢大动,只是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扯着裤兜向上提,去掏着兜里原本放着的符纸。 面前的两个人看出了胖子的意图,怕打草惊蛇,就站在原地也没敢作声。 走廊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胖子一边观察着身后那东西的动静,一边看着身前两个人给他打手势,就在这时,他看见面前的两个人面色一变。 胖子有些着急的比划了一番。 【怎么回事?】 两个人站在原地没说话,而是看着眼前那张从胖子的身后冒出头来的头,演了一口唾沫。 那是一张脸被血糊着的脸。 随着它的动作,血从人的七窍流淌而出,被血流过的地方皮肤就像是纸糊的似的开始坑洼塌陷,溃败不成。 两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有些惊悚的一幕。 “孙......” “孙......孙慧。” “孙什么东西?” 胖子没听清两个人结结巴巴在说什么,而是重复了一遍,就在他说话的当口就有血混杂着脑浆流淌在衣服上,胖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衣服上就流了一大坨。 “操,这是什么玩意!” 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胖子刚想躲,一个冰冷的手指突然落在了他的脖颈处。 胖子呼吸猛地一窒,整个身子就僵在了原地,“那个……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商量。” 他微微垂眸,却是看见一双苍白裹着冰渣子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的向下滑动到他的心脏处。 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胖子当即低咒了一声一把握住那女人的手腕。 入手一片冰冷,冻的胖子牙齿发颤。 他咬紧牙关转过身来,将从兜里掏出来的符纸迅速给碾开。 就在胖子刚要将符纸贴在面前女尸的脸上的时候,他却是看见女尸的一整张脸都已经被血水给融化,离进看就像是一具无头的尸体。 阴气不断地的从伤口断裂处弥漫而出,胖子的手伸出去几次都没找到下手的地方。 “操,符纸不贴头还能贴哪?” “这……祖师爷也没教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胖子情急之下只能单手捏着符纸,口中默念法诀,将符纸贴在了尸体的躯干处。 女尸没了动静。 看来还是有点用的。 胖子一口气还没舒完,胳膊就被身后站着的两个人拉着给扯到了一旁。 “不......不好了。” “组长,你快看,屋子里的那些尸体竟然都......” 胖子顺着两个人的视线朝着停尸房内看了一眼。 只见停尸房内的尸体此时全部站在了屋子里,就这么看过去乌压压的一片,而那群尸体齐刷刷的看着一个方向…… 胖子:“操,这下真捅了鬼的老窝了这是。” 多年的经验让胖子赶忙招呼着人上前去:“快,把这扇门给封了。” 两个人拿着手里仅剩下的符纸赶忙上前帮忙。 然而他们动,那群尸体也动了。 他们就像是一个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机器,面目呆滞的朝着三个人就扑了上来。 “关门关门!” 胖子将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拍在了大门上。 然而,一张符纸根本不够。 胖子双手死压着门,可门后尸体一个二个扒着门朝着外面挤,力道之大,胖子就算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也被撞得东倒西歪。 时间紧迫。 胖子朝着两侧正在贴着符纸的两个人道急道:“之前让你们练一个二个竟是给我偷懒!” “还不动作快点!” 两个人皆是出自玄门金家的天师一派,同胖子一样都是主修的符箓。他们当即不敢耽搁,赶忙将剩余的符纸全部贴在了门上。 三十二张符纸此时自成一个阵法,可驱邪避祸。 停尸房内的动静消失了。 胖子累的满头大汗,他整个人倚靠在身后的门上长舒一口气,用手扇了扇风,“现在多久了?” 第25章 “差不多过去十五分钟。” 胖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 就在这时,一道大力突然就从身后袭来。 胖子还没来得及躲,他就被猛的打开的停尸房的大门给撞的倒在走廊一侧的墙壁上。 “组长!” 胖子撑着手臂站起身,“哎呦我的腰……” 他起身就看见其他两个人也正在从地上爬起来,再去看停尸房,只见那群本已经被压制着的尸体正在向外扑来。 胖子面色大变,冲着两个人大喊出声,“跑啊!” 两个人飞快地起身。 胖子伸手拽过走廊内放着的两个病床抵挡,哪知那群尸体竟然比想象当中的厉害,眼看着他们就要跃过那病床杀人,一道银白色的阵法结界突然阻隔在了眼前。 玄门主修阵法的一族,就是青宁顾氏。 胖子顿时乐了。 他转过头去还没看见人就先冲着身后大喊出声,“处长!您可算来了。” 身后寂静的走廊内响起了脚步声。 紧接着,一身着黑色制服面染冷色的男人就从不远处走了下来,那微微抬起的眉眼如鹰狼,锐利如刀。 他抬起的手掌微动,一道阵法便自地面而起,陇于尸体的下方,限制了所有尸体的行动。 顾清河面无表情的站定在原地,将五指收拢,“滚出来。” 在他染着几分冷色的声音当中,胖子就看见停尸房四周的阴气逐渐浓郁,黑色的阴气逐渐朝着一个地方汇聚。 与此同时,而那些已经被限制尸体身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条血红色的丝线,那些丝线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勾在六万吊顶趴着的那只鬼手里。 * 神经内科 “从片子来看的话,沈先生的身体……咳咳的确没什么大问题。” 坐在诊室的老大夫年纪有些大了,以至于说两句话就需要喘两下,梁秋白坐在他对面,都生怕对方嘎过去。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那个……要不慢点说,我不着急。” 老大夫看上去有些惶恐。 他朝着坐在一旁的林不殊瞟了一眼,见对方并没有看着这边之后就再次道:“不过沈先生的确看上去有些疲惫,但脉象……哦不片子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就有可能就是因为沈先生最近太累了。” 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梁秋白毫不意外的冲着人点了点头,“最近可能是有些累着了。” 老大夫:“年轻人要多注意休息啊。” 梁秋白笑道:“一定早睡早起。” 林不殊放下手中拿着的病历本,曲指推了推眼镜,“大夫就不给开点药?” 老大夫看向林不殊:“那个……这药的话……” 梁秋白:“您不如给我开点安神的药吧,我回去吃上一些。” 老大夫:“这……安神的药,哪有鬼……林先生管用。” 梁秋白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他?” 老大夫:“沈先生你如果疲劳不舒服,就应该找林先生啊,他那专门有一套让人安神镇痛的办法。” 梁秋白:“当真?” 老大夫:“千真万确,不信您自己问问?” 梁秋白半信半疑的朝着林不殊看了过去。 那人此时就拿着病历本坐在那,浑身上下给人一股子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 但根据他相处半年的情况来看,他的这位室友虽然人看上去斯文优雅,但却会做饭,做家务,修家电。 在梁秋白的印象里,好像就没有这人不会的东西。 梁秋白:“你……能安神镇痛?” 林不殊:“你可以试试。” 梁秋白:“要怎么做?” 林不殊朝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床。” 梁秋白:“?” ???? 第016章 渐渐靠近 梁秋白坐在原地并没有动。 林不殊却是将手里的病历本放下,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你跟我过来。” 梁秋白:“林不殊,你来真的啊?” 林不殊:“那不然呢?” 梁秋白:“......”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他就看见林不殊掀开了帘子,将他按坐在了科室隔间内的床上。 这张床并不大,想来应是平日里别人检查用的。 屋内的光线被眼前的一道蓝色的帐帘遮挡,床旁边还放着一台仪器,仪器运转着,屏幕上的冷白色光就陇在眼前那张俊朗斯文的脸上。他身上还穿着医院里的白大褂,整个人看上去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梁秋白知道对方并没有恶意,但鼻息间逐渐涌动进来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并不想在这里久留。 他伸手扶住林不殊的胳膊,撑着手臂起身:“林不殊,我没事,你……” 老大夫:“沈先生,不要怕。” 梁秋白的动作一顿,他刚要出声却是听见帘外的老大夫笑着继续道:“你的这类问题啊,其实早就应该找我们林医生了。我们林医生在这方面那可是一绝,你尽管放开了手让他试试,保证药到病除。” 梁秋白仰头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扶着对方的手臂探头朝着老大夫问出声:“他不是个外科大夫吗?” 林不殊:“我主修的神经内科。” 第26章 梁秋白将视线从外面移了回来:“你到底还会多少东西?”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想知道?” 梁秋白抿着唇没说话。 林不殊却是向前走了一步,将手撑着床边微微俯下身来,“如果你想......” 低沉带着几分轻缓的语调落在耳边,梁秋白撞进了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眸当中。 这双眼睛当中似是染了星辰,他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他自己。 梁秋白:“如果我想的话,你会怎么做?” 林不殊:“我会......” 林不殊唇边的笑意未减:“我会把我的一切都告诉你。” 这人平日里不着调惯了,让梁秋白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对方到底是认真了还是在说玩笑话。 他盯着人看了半晌,到底是将视线移开,“不是说要试试吗?那来吧。” 林不殊笑着起身,从梁秋白的身侧拿过了一个枕头放在了床的一头,用手拍了拍,“来,躺我身边。” 梁秋白盯着对方的手看了一会儿,依言照着做了。 半晌,他就感受到一双染着微凉的指尖放在了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动着。 老大夫说的不错。 林不殊这手法,应当是专门学过,力道不轻不重的,倒是让人十分的舒服。 林不殊:“放松。” 林不殊:“亲爱的,你太累了,是应该好好休息。” 不知道是不是林不殊的声音太过蛊惑,还是因为对方的手法太好,本是睡觉极轻的梁秋白躺在床上,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秋白醒了过来。 屋内的光线昏暗,安静,他一时间竟是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他又在什么地方。 他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方才想起来他睡觉之前是跟着胖子来了医院,后来在半路上撞见林不殊就跟着人来了科室看头疼。 “林不殊?”梁秋白叫了一声并没有人回应。 他翻身又朝着帘子外面看了一眼,也没有看见人。 这人去哪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撑着手臂起身,身上的异样让他坐在床边活动活动身体的各个关节,“欸?身上疲乏的感觉,好像真的是不见了。” 似乎就连那时不时都要纠缠了他一下的头疼也奇迹般的消失了。 梁秋白颇为满意的赞叹出声:“手法倒还真的不错。” 他穿上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却发现整个科室内空无一人,他拉开门走出去,就听见守在门外的一个小护士冲着他笑道:“沈先生醒了。” 梁秋白:“你……认识我?” 小护士:“认识认识。” 小护士:“林医生特意交代我,若是看见您醒了就让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他去取完药就回来找您。” 原来是取药去了。 梁秋白冲着那小护士道了一声谢就转身回了科室,他寻了一个椅子刚坐下,就看见手机上显示了胖子好几条未接的来电显示,而时间距离电话拨进来已经过去了近半小时的时间。 糟了。 莫不是出事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电话给胖子打了过去。 意料之中的电话那头没人接,梁秋白握着手机正准备去负二楼找人,脚下的步子刚走出去两步,手里的手机却是突然响起,他将电话接通,那头响起了胖子气喘吁吁的声音。 “沈哥......沈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梁秋白:“你那边怎么回事?” 胖子整个人一身狼狈的摔靠在墙壁上,他抬手擦了擦糊在脸上的血,朝着一侧正在缠斗着的两个人看了一眼,“沈哥,停尸房是陷阱,这里……藏了一只凶。” 梁秋白:“凶?” 胖子:“是。” 胖子侧身避开了眼前的攻击,喘了一口气,“它还驱使了停尸房内十几具尸体,我和处长现在都被绊在这里暂时出不去了。” 梁秋白:“顾清河也在?” 胖子:“是。” 胖子感慨出声,“还好有我们处长在,要不然这群东西可真的是难缠死了,操,怎么还往我这扑......怎么这符箓也不管使啊,祖师爷不就是这么教的吗?” 梁秋白:“......” 胖子:“沈哥?” 梁秋白掩唇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胖子:“啊?什么不对?” 梁秋白:“整件事都不对。” 如果说整件事的起因是从南苑小区开始的话,周莉莉,孙慧他们寝室四个人的纠葛应该就是整件事的缘由,而那只恶就是凶手。 可根据安华蓝的描述,整件事情真正与江停结怨的却只有周莉莉一人,所以第一次安华蓝没死,而孙慧不是江停杀掉的。 真正杀掉孙慧的是一只隐藏在背后的凶,而这只凶只所以会顺风车杀人其目的应该是为了将事情栽赃给那只恶,从而浑水摸鱼的去做它真正要做的事情。 可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那只恶最后只是在停尸房内等着困住胖子和顾清河事情好像有些说不通。 难不成对方还有别的目的? 梁秋白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又顺了一遍,他突然发现整件事情最为奇怪的地方就是那刻在门上的标记以及那两只莫名其妙跑到他家里去的尸体。 第27章 尸体破坏了他留在屋内的法阵,而那标记……. 梁秋白瞬间眯起了一双眼睛,“我知道了,那只凶的目的不是尸体,而是......” 梁秋白:“我家。” 第017章 酆都鬼城 “沈先生,林医生马上回来了,您这是要去哪?” 梁秋白看着值班的小护士匆忙追出来,他转回头去,冲着人回答出声,“一会儿如果林不殊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我有事,就先回去了。” 梁秋白不等那小护士再说什么,就握着手机出了医院,打车回了家。 此时已经是深夜。 司机一听梁秋白去的是幸福小区,车就只给停到了路口就怎么也不肯开进去了。 梁秋白只能下了车,自己朝着里面走。 从大路拐进去的胡同是个单行道,路面有些窄,两侧的路灯虽然亮着但却被两侧有些茂盛的树木遮挡只投下来零星的一些亮斑。 与主干道上的喧嚣不同,这条路上除了梁秋白,此时一个人都没有。 他越是朝着里面走,四周就越是安静,黑暗就像是一片浓重的雾障将人拢在其中,让人就好像是进了一个别样的空间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只在尽头处隐隐约约的瞧见了建筑一角的轮廓。 梁秋白朝着前面又走了大概五六分钟。 当他将脚步停在了那栋独立的‘回’字型楼前时,月亮刚好从云层之中探了出来,悬挂在夜幕的正中央。 梁秋白喃喃出声:“乌云遮皎月,月上中天来。” 梁秋白:“子时。” 这个时间,是一天当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装神弄鬼。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拧紧了眉头上前,一把推开了面前紧闭着的大门。 伴随着老旧木门‘吱呀’的一声响,门在他的面前‘砰’的一声打开来。 梁秋白视线所及之处,便是小门后的一个方形的中央庭院。他就像往常一样缓步走到庭院中央的位置,可这一刻,一股子白日从未有过的死寂从头顶上方拢了下来。 梁秋白慢慢停下脚步,他负手站在原地,仰头看向了头顶的一方天空。 只见,头顶的月悬挂在建筑西北的一角。 冷月之下,‘回’字形的高楼上空出现了一圈环月而形成的猩红泛金的巨大中式建筑,它们就像是海市蜃楼一般,拢在浓郁的夜雾之中,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庞大渺远却又一时间看的不怎么真切。 唯独,他所居住的房间上空,一扇青铜巨门最未清晰。 梁秋白几乎是不用看,都能想象出那扇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它应是高约两丈,门上铸有八十一枚铜钉,每一个钉子的一面都会刻着一幅鬼面,那鬼面或哭或笑,森然耸立,栩栩如生。 这是...... 酆都鬼城的幻象生。 传说,几百年前酆都鬼城霍乱,鬼怪肆意横行。 直到不落山一脉的天师辅以阵法,以四方鬼将之力压阵,方才得以将酆都鬼城深埋地下。 梁秋白万万没有想到,他下山之后随手挑选的一个住处,里面竟然藏着当年酆都鬼城四方封印的其中一个。 此时压阵的鬼将已出,幻象生,只能说明,当年所镇压的四方的封印已折了一个。 看来整件事的背后,对方的真正的目的不是周莉莉四人,也不是让一只凶在停尸房内困住顾清河,而是这里的鬼城封印。 那群鬼东西怕不是早就找好了位置,所以才会用周莉莉的尸体先入室破坏掉了他的阵法布局,随后在以那标记做引,吸引其余的同伴来此处打开封印。 若是四方封印均被解开,不仅原先封印在里面的四方鬼将会破封而出,到时候就连酆都鬼城也将会再度临世。 到那时恐怕…… 霍乱横生,灾祸再次降临人间。 不过现在这些事,跟他都没有关系。 天下已变,新的秩序也已经产生,他现在只能希望顾清河带领的行动处那帮人能尽快将这件事解决,他还想好好过日子,可不想继续被烦。 梁秋白转身就走,哪只脚下所踩之地突然以他为中心形成了一道亮着红光的缚困阵法,将他困于其中。 与此同时,一道风平地而起。那风旋空而上,在楼顶的正上方形成了一个高大的鬼面虚像。 虚像凶厉,面若罗刹。 此时它手握鬼杵,俯瞰而下。 面对此等景象,梁秋白只是面无表情的停下脚步,任由那凛冽的风穿膛而过,而他负手立于原地,似是在等着看对方到底还有什么把戏。 就在这时,那罗刹鬼将浑厚的嗓音带着几分轻蔑从上空传了下来。 “距离当年酆都那一役,已是过去百年,现在的天师怎么看上去倒是越发的不中用了。” “回去告诉你们祖师爷,我们王今日在这里,让我代他向对方问好。” 明明是一句听上去稍显敬意的留声,语调之中却带着浓浓的挑衅。而这罗刹鬼将口中的王,便是那酆都鬼王阴绪。 阴绪此人狡诈如狐。 一想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可能有对方的手笔,梁秋白太阳穴就突突的跳了两下,“阴绪,你可真是活腻歪了。” “处长,我们不会是走错了吧,我的妈,这里怎么感觉跟进了鬼宅似的。” “卧槽我看见了什么,这上面是什么东西?” 第28章 顾清河冷着一张脸推门而入,“那是罗刹鬼将。” 胖子:“传闻中,鬼王座下的四大罗刹鬼将?” 胖子捏着手里的符纸,一脸戒备的看向了那个伫立于头顶的巨大虚像,就在这时,他却是看见那虚像之下此时竟是站着一人。 那人就站在庭院的正中央,整个人似是融在那冷雾之中,银发从额间扫落,露出了那张极为好看的一张脸。 胖子惊呼出声,“沈哥?!”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涌上来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胖子和顾清河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胖子:“沈哥,你别动,你头上那是......” 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头顶的巨大虚像连同酆都鬼城的幻想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 梁秋白站在原地没动,就看见胖子长舒了一口气,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来,冲着他问出声,“沈哥,沈哥,你......你没事吧。” 梁秋白:“没事。” 梁秋白挑眉:“我只是……被困住了。” 胖子:“啊?” 梁秋白朝着从不远处走来的顾清河看了一眼,笑道:“我看这阵法颇为复杂难懂,看来是需要顾处长帮忙了。” 顾清河缓步上前:“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顾清河微微侧目看向了身侧那张拢在月下格外精致漂亮的一张脸,“沈先生看上去,脸色似乎不怎么好。” 梁秋白:“任谁被阵法困住,吹了大半夜的冷风脸色都不会好。”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的眼前:“沈先生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也不想,可我从医院回家,一进来就被困在这儿了,要不是你们来,明早你们看到的怕不是我的尸体。” 胖子急道:“哎呦,你们就不要在这里打哑谜了,咱们先解开再说?” 梁秋白唇上的笑意未减:“顾处长现在可以帮忙了吗?” 顾清河听着梁秋白的话,朝着地面上的阵法看了一眼。随后他蹲下身,皮质的手套在那阵法上的几处滑动了几下,那缚困阵法便在地面上消散了。 顾清河拍了拍手站起身,仰头看向了头顶幻想生消散之地,面色微沉的道:“看来,鬼界的入口已开。” 现如今能一眼就看出这些的小辈已是不多,顾清河不愧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梁秋白看着对方挑了挑眉,“顾处长现如今,可有将其再度封印的办法?” 顾清河:“不能。” 顾清河将视线抽回,看向梁秋白,“沈先生可以?”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连一个小小的阵法都解不开,顾处长觉得呢?” 顾清河没有说话。 胖子:“要我说,鬼界的那群人现如今敢这么胡作非为就是仗着我们背后没有祖师爷撑腰。要是祖师爷还在,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梁秋白:“……” 顾清河将视线抽了回来,冲着胖子道:“此事兹事体大,我需要回玄门一趟汇报这件事情的结果,这段时间行动处的事情就先由你来负责。” 胖子:“没问题,不过我可能需要先回家一趟。” 胖子:“这房子是我爹留给我的……我想先回去问问我爹到底知不知道这房子里封印的事情。” 顾清河:“可以。” “对了沈哥。”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梁秋白,“这......这房子应该不能住了,要不......你跟林哥先住我家去?” 梁秋白刚想答应,顾清河却是突然出声,“这件事是行动处处置不当,如果沈先生不嫌弃的话,我可以给两位重新安排一个住处,不知道沈先生意下如何?”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那……房租?” 顾清河:“没有。” 梁秋白眼睛一亮,“那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顾清河:“什么要求?” 梁秋白:“我想要个双人间。” 顾清河:“.......” 第018章 一夜好眠 “现如今封印已解,阴气滋生,这里恐怕已经不能住人了。” 街角一侧的胡同里,夜雾笼罩着两个身影。 出声的是一名头戴高帽的白面老鬼,他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白伞,他看着不远处老旧的居民楼,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站在伞下的男人身上。 男人没有说话。 他站在夜风中,垂眸摩挲着一枚刚刚从封印之地拿到手里的青铜令牌。 白面老鬼探头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令牌恐怕是当年不落山上的那位留下来的。 这令牌一面刻有一个‘东’字,一面有血。 那血色泽泛黑,看上去已是年代久远。 白面老鬼缓声道:“不落山上的那位并没有出现,看样子已是凶多吉少。” 白面老鬼:“这四方令牌鬼界已得其一,如今玄门那帮人又中看不中用,剩余的三个令牌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落入到您......” 男人突然出声:“你觉得他怎么样?” 白面老鬼的声音戛然而止:“啊?” 透过眼前浓重的夜雾,白面老鬼就看见他们家王说的是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青年。 此时整条街上只有他一人,对方将收拾好的行李放在一旁,抱着猫就坐在台阶上。 第29章 浓郁的月光从头顶垂落而下,冷月的光就拢在对方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他像是暗夜当中盛开着的一朵优昙花,涉身于污秽,却不染芳华。 白面老鬼:“长得……倒是十分不错。” 阴绪:“我觉得也是。” 白面老鬼觉得自家王现如今心情不错,他想着刚刚在医院里的那一幕又补充了一句,“沈先生,其实性子也好。不过可惜,是个人类,若是这极阴的命格成了鬼,跟您倒是......” 阴绪垂眸。 白面老鬼慌忙低头:“属下多嘴。” 他觑了人一眼,方才小心翼翼的问出声来,“王,现如今事情已成,您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 梁秋白回了趟家,家里果然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阴气源源不断的从破裂掉的封印之地泄露而出,顾清河只能先用阵法暂且压制,至于是否能将此地重新封印,还需要等到他回到玄门之后,再行处理。 家里是彻底住不了了,林不殊那边如果听了小护士的话,想必一定会回来找他。 梁秋白干脆就收拾了行李坐在路边等人,趁着这个当口,他脑子里已经将解释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方案,包括对方不住了之后,他该如何同对方告别。 不得不说,这半年以来,两个人相处融洽。 若是林不殊走了,他恐怕就再也找不到像对方这样人美心善又厨艺高超的室友,而且他至今不知他晚上能够睡个好觉是不是与对方有关…… 倘若是如此,他应该想办法留住他。 梁秋白:“肉包,你这是去哪?” 猫咪从腿上跳了下去,他站起身向前追了两步,就看见夜色当中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将肉包从地上抱了起来。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正对上了一双同样看过来的眼睛。 黝黑深邃,亮若星辰。 梁秋白:“林不殊。” 林不殊:“怎么坐在外面?” 梁秋白:“那个......等你。”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站在原地顺了两下猫毛,就同人解释出声,“晚上的时候胖子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这边最近在调查案子,乱糟糟的,就让我们重新换个房子,新房的位置离这边不远,你如果是介意的话,我可以......” 林不殊:“不介意。” 梁秋白抬眸将人看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之前签的是一年的合约,但你不用担心违约金的问题,这笔钱你不用给我,你可以......” 林不殊:“亲爱的,你是在赶我走?” 梁秋白:“我......” 梁秋白话还没说完,怀里就被人塞了一只猫。他刚想出声再说些什么,一双染着凉意的指尖就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脸颊,“头还疼吗?” 梁秋白有些呆愣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看来还是有效果的。” 他将手抽了回来伸手拉过一旁放着的几个行李箱,“时间不早了,你身体刚好,地方在哪?我们赶紧过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梁秋白有些始料未及。 他甚至连自己准备的一套说辞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去,林不殊就已经同意了。 对方就这么放心? 他就不怕他把他卖了? 头顶的月色正浓,站在身前的人俊雅斯文,温柔和煦,梁秋白站在原地将人多看了一眼。 这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心头是喜悦的,像是偷吃了几分蜜。 梁秋白:“林不殊,你真要搬过去?” 林不殊:“这么晚了,你是打算看我流落街头吗?” 梁秋白快走了几步追上前去:“流落街头?林大医生你就没有个朋友收留你吗?” 林不殊弯了弯唇:“这世上,肯收留我的只有你一个。”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直到两个人站在新房的门口,梁秋白都没反应过来,这件事竟然进展的如此顺利。 算了,来都来了。 这人若是改主意想走了他可是不会放人。 梁秋白挑眉,伸手将大门打开。 顾清河给他找的这套房还算不错,两室一厅,装修精致,设施齐全,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地方位于特别行动处的办公大院,小区大门口24小时警卫轮流站岗,不知道的,怕不是还以为他在这里蹲监狱。 不过,不要房租要什么飞机。 梁秋白将掀开的窗帘放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摊了一地的行李,瞬间垮了一张脸。 他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三年,但他的行李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这东西整起来却还是让他花了不少的时间。 梁秋白打了个哈欠,“林不殊,我困了,要不然这东西我们明天在整?” 林不殊:“你先去睡。” 梁秋白:“那你呢?” 林不殊:“我再整会儿。” “行吧,那你整吧。” 梁秋白熬了一夜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他打开卧室的房门进屋睡觉。 他原本以为,换了一个房,那些声音会像之前那样接踵而至,但值得庆幸的是,竟是一夜好眠。 * 梁秋白一大清早起了床,他推开门却是发现,林不殊昨天晚上居然把全部东西都给收拾好了。 整个屋子里干净整洁,窗明几净。 第30章 他看着厨房内忙活的身影,一时间有些良心不安的问出声,“你晚上不用睡觉的吗?” 林不殊听见动静,端了早餐出来,“今天我休假,一会儿就进屋休息。”他微微抬眸冲着人问出声,“你今天要去店里吗?” 梁秋白本来打算今天在家收拾屋子的,可谁知道他的这位好室友竟然全部帮他收拾好了,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冲着人轻‘嗯’了一声,“我去店里。” 几天没开门,也该过去看看了。 梁秋白吃了早饭,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出声将林不殊给叫住,“把手伸出来。” 林不殊:“做什么?” 梁秋白将自己腕子上一直带着的白玉珠串摘下戴到了对方手上,“这个送你,可助你驱邪避祸,禳病祛灾。” 林不殊摩挲着上面尚带着几分温度的玉石,轻挑了眉宇,“你还信这个?” 梁秋白:“早些年家里请的。” 梁秋白:“现在送你,就当是……感谢。” 林不殊:“你跟我倒是客气。” 梁秋白:“你不要可以还给我。” 林不殊将手抽了回去。 梁秋白将门打开回头交代出声,“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可千万别取下!”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时间不早了,快去店里吧。” 林不殊看着梁秋白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里,他有些爱不释手的摩挲着腕子上戴着的白玉珠串,随着珠串移动,只瞧见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圈被烧灼后的红痕。 * 几天没开张,铺子里里外外的灰倒是落了一层。 梁秋白拿着鸡毛掸子打扫了一遍,又坐在窗边串了几枚五帝钱,屋子里才零星来了几个客人。 他招呼了一波,就听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梁秋白:“喂?” 安华蓝:“沈哥,是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安小姐?我想我们的单子已经结束了。” 安华蓝:“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 梁秋白:“不用了。” 梁秋白:“你花钱消灾,我拿钱办事,不过是各取所需,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 安华蓝:“等等,确实有事。” 安华蓝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城郊花溪镇的镇长是我表叔,最近他那边正在筹备祭祖活动,这些天的事一出他怕出岔子,所以就想请您过去给帮帮忙。”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行,这件事,我考虑看看吧。” 他把电话刚刚挂掉,一个黑影就朝着他扑了过来,“沈哥,救救救……救救我。” 梁秋白将人从眼前拉开,才看见是胖子,近两百斤的身体杵在跟前跟堵墙似的,“大中午的你这是发什么疯?” 胖子:“你不知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梦见我爹知道了房子里封印的事情然后把我胖揍了一顿,赶出了家门,沈哥你看这样好不好。” 胖子:“我家那边最近在祭祖,你呢就当做是旅游,陪我回家一趟,你看成吗?” 梁秋白:“……” 第019章 花溪金家 【沈哥,地点在花溪镇望湖巷北36号。】 【我已经给我表叔打好招呼了,你去了他会去接您的,到时候让他带您去周边逛逛。】 梁秋白低头看着安华蓝发过来的信息地址刚想回对方一句说不用了,他就听见胖子开着车在一旁侃侃而谈:“沈哥,有你在,我爹这次就算是气死也一定不敢把我怎么样。你这次可算是又救了我的老命,想当初三年前我在山里刚遇见您那会儿,您那时候还是......” 梁秋白缓声打断了胖子的长篇大论:“上次,是顺路。这一次……” 胖子:“也是顺路。” 胖子嘿嘿一笑,“我懂我懂。” 梁秋白心满意足的将视线移了回来。 他靠在身后的座椅上抬眸看向车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冲着人问出声,“从市里面过去大概要多久?” 胖子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导航:“不堵车的话两个多小时,咱们下午就能到,说不定还能赶上吃饭的点。” 梁秋白点了点头,抬手给安华蓝回了个信息,告诉对方他去另外一个地方住了让对方不用费事。 胖子:“沈哥,你这次出来林哥知道吗?” 梁秋白:“应该知道。” 梁秋白:“他今天不上班,我刚刚拿包的时候顺便跟他说了一声。” 胖子:“他就这么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梁秋白看向胖子:“你是能把我卖了还是怎么?” 胖子刚想出声辩驳两句,放在架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探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发现是林不殊。 胖子瞬间乐了,他伸手指了指手机,冲着梁秋白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梁秋白:“......” 胖子赶忙将电话接了,态度跟在他面前的时候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欸,沈哥在我身边呢。” “您放心,我保证把沈哥照顾的好好的,等过几天我们在这边玩完了,我就亲自把人给您送回去。” 梁秋白听着胖子挂了电话,抱着手臂冲着人问出声来,“我看起来就这么的......柔弱不能自理?” 第31章 胖子:“柔弱不柔弱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您是个祖宗,得供着。” 梁秋白:“......” 两个人在高速路上又开了一会儿就进了山。 六月,山中绿树成荫。 放眼望去远处地平线上,夕阳西下,映透山红。 梁秋白撑着下颌靠在一旁车窗上。 他似是喜欢极了这景,以至于就这么盯着看了良久。 车又开了一会儿,山林当中的这抹红逐渐被一股雾色笼罩。 天因着雾气渐渐暗了下来,车越是往山里开,这山中的雾气便是越是浓郁凶猛,就连这盘山公路上的车辆也变得稀少了一些。 胖子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拧紧了眉头:“明明刚刚这天还好好的,怎么一进来就起雾了。” 梁秋白盯着这雾气看了半晌,方才慢慢坐直了身体,声色平淡的问出声,“你之前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胖子:“我之前来的时候,这山里好着呢。” 胖子沉思了片刻,嘀咕出声:“我都有多少年没见到这么大的雾了。” 梁秋白习惯性的摩挲着手腕上带着的白玉手串,这下一摸摸了个空,他才想起来他将那东西送了人。 他将手松开,冲着胖子开了口,“雾大,车开慢点吧。” 胖子将车速降低了一些,“这雾来得倒是邪门的很,我们总不会是撞见了什么......” 他说着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在看见对方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换了个姿势重新靠在一旁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就闭了嘴。 算了,应该是他多想了。 他们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一出门就撞上了不该撞上的东西。 胖子按照导航又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当车从一段隧道口出来的时候,一直笼罩在四周的雾散了。 梁秋白听着胖子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隧道。 隧道内部一片漆黑,映在一片苍葱翠绿的林子里显得十分的幽深诡秘。 他盯着看了半晌将视线抽了回来望向了前方,只见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点的余晖挂在地平线上,远处隐隐能瞧见一些房屋和建筑的轮廓。 胖子说的不错,他们赶在了吃饭的点,终于到达了花溪镇。 * c市四周被群山包裹,而这个花溪镇就位于c市远郊的山林之中。 这里的房屋依山而建,有的则是建在一片稍显开阔的平地上,镇子不大,山水掩映,风景甚美。 金家的老宅不在镇中心,胖子进了镇子之后又开了一会儿车方才到达地方。 梁秋白下了车,他仰头看着眼前这座依山而建的中式小院,脑子里就想到了这些年他零星听到的一些传闻。 听说这金家是玄门内主修符箓的天师一脉,从祖上算就是这一带的乡绅富户。 随着历史的变迁,玄门内像青宁顾家,南城张家这些家族都已经把老宅搬去了市里,只有金家世代人丁稀薄,一脉单传,以至于传到现在家里也不过就只剩下胖子这么一个独苗。 金家这一代的家主金孟海五十多岁,是个洒脱不羁,闲散惯了的性子,以至于金家这些年连玄门内的一些集会,弟子之间的交流会等等都不去。如果有人问起来了,就说是离得远去不了,久而久之,金家几乎是可以称得上一个游离在玄门之外的一个存在。 梁秋白从不信传言,他总觉得这些传言当中怎么也得掺个五六分的水分在里面。 可当他在院子里见到那个躺在躺椅上,不修边幅,喝的醉醺醺的金孟海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传闻有时候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至少,在这件事上是有的。 金孟海:“你个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 金孟海被胖子摇醒了之后,拎着手里的酒瓶子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睁着一双略显迷蒙的双眼,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站在不远处的梁秋白,“欸,石山?你这是......什么时候给我整回家一个女娃娃?” 胖子:“......” 梁秋白:“......” 第020章 山中有庙 我嘞乖乖。 这话是能说的吗? 胖子:“爸爸爸,您醉了,什么女娃娃。” 金孟海整个人醉醺醺的晃了晃:“你看啊,这人长得这么俊,一看就是......” 胖子小心翼翼的觑了梁秋白一眼,直接上手捂住他家老爹的这张嘴。 在梁秋白没有发作之前,他赶忙扯着金孟海朝着屋子里走,“爸,不是女娃,他就是我之前同您说的那位沈先生。” 金孟海:“哪位沈先生?” 胖子:“就是那位沈先生。” 胖子急道:“三年前救我的那个!” 三年前救..... 金孟海脚下的步子猛地一顿,眯起了一双眼睛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只见身后地平线上的日光渐渐西落,昏暗的光线拢进了厅堂。 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明亮的灯火与不远处镇子上的光交相辉映,仿若是一条盘旋在山中的火龙,在黑暗当中逐渐的苏醒。而那人此时站在院中的小径上,仰头看着不远处的逐渐被黑暗笼罩下的山林。微风轻轻拂过那散落在肩头微长的银发,露出了那拢于光亮当中的一张格外精致的脸。 半晌,梁秋白似有所觉的看了过来,那双拢于夜色之下的瞳色明亮,金孟海从那双眼睛当中似是看到了亘古绵长的山川,在经过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沉淀下来的从容与不迫。 第32章 能救的了他们金家人...... 胖子:“爸,别看了。” 胖子:“进屋,我给你倒点热水。” 金孟海还没来得及将人看的更仔细一些,人就被胖子扯进了屋。 “小兔崽子你给我松手。” “我还没找你算账,幸福小区那套房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让那群鬼东西给霍霍了?” 胖子:“爸……这件事咱一会儿再说。” 胖子:“您先把酒醒了…….” “小兔崽子,长本事了,你给我回来!” 梁秋白低头看着那被扔出来的拖鞋,摇了摇头,将视线从两个人身上抽了回来重新看向了坐落在身后山林之中一个复古的建筑上。 当最后一缕阳光落入地平线的时候,那建筑大门口挂着的两盏红色的灯笼亮了起来,山中的风吹过时,两个灯笼随风晃动了两下在四周映出了些许的红晕来。 这建筑依山而建,走势却与这四周地脉走向相悖。以至于晚间月光可照,白日却晦暗无光。 这位置倒是奇了一些。 胖子飞快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沈哥,我爸喝多了,刚刚的事情......” 梁秋白:“无妨。” 梁秋白朝着胖子看了一眼,冲着人抬手指了指,“那是什么地方?” 胖子顺着梁秋白的视线看了过去:“哦,那就是宗庙,我们这一带都拜那个。” 梁秋白若有所思的喃喃了一句,“宗庙。” 宗庙供阴灵,这方位建的倒是也说得过去。 胖子见梁秋白似乎是对这地方感兴趣,站在原地同人多说了两句:“过几天不是有那个祭祖的活动,到时候游行的队伍就会从镇子里一路穿过林子走到宗庙,祭拜完成才算活动结束,到时候你若是感兴趣,那天我带你去那好好看看去。” 梁秋白扬眉:“成。”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伸手搓了搓有些发冷的膀子:“不得不说,这里一入夜凉的很,沈哥,咱们别站在这儿了,进去说。” 梁秋白应了一声跟着胖子进了厅。 金孟海吃了一粒醒酒药,整个人的脑子正常了一些。 他靠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等到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双看上去迷蒙的双眼总算是恢复了清明。 金孟海:“刚刚不好意思哈,让沈先生见笑了。” 梁秋白将脚步停在了离上首不远的位置,声色轻缓的回道:“金先生客气,说起来今日倒也是我冒昧打扰。” 金孟海:“沈先生坐吧。” 金孟海冲着胖子挥了挥手:“三年前的事情还得多谢谢沈先生,石山,还不给沈先生泡茶。” 梁秋白寻了一侧的椅子坐了,他伸手接过胖子递来的茶杯就听见金孟海同他再次问出声来,“沈先生看上去气度不凡,可是玄门中人?”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杯盏,修长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片刻:"不是。" 金孟海:“那沈先生可会符箓阵法?” 梁秋白:“不会。” 金孟海:“纳灵驱妖?” 梁秋白:“也不会。” 金孟海:“......” 屋子里的气氛似乎陷入到了一股子诡异的安静当中去,金孟海看着梁秋白的视线当中不禁多了一股子打量。 梁秋白反倒是不慌不忙的将视线抽了回来,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看向了杯中的茶水。 茶中飘了一枚幼芽,在澄澈的茶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就好比游离在外的金家人,虽看上去不涉玄门事务,但到底是真的潇洒,还是大智若愚倒是不可而知了。 屋子里的气氛不对,胖子赶忙将手里的水壶放下,同人转移了话题:“对了爸,我们今天进山邪门的很,走到半道突然就撞见了大雾,等我们出了那良水隧道那雾又不见了,我记得那条路以前好像不这样?” 金孟海将手中的杯子放了下来:“你们怕不是撞见什么东西了。” 胖子:“卧槽,真有东西?” 梁秋白的指尖摩挲着杯壁,就听见金孟海再次道:“大约从三年前开始,那些东西出现的频率就频繁了一些。从一开始小范围的骚动,在到一个地方的霍乱,现如今甚至影响到了整个山脉的地貌环境。你们这次路上撞见恐怕是跟前段时间幸福小区内的封印有关,看样子像是有更大的东西从里面逃出来了。” 梁秋白:“金先生知道封印的事?” 金孟海:“幸福小区内的封印只是其一。” 金孟海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原以为封印藏在那种鬼地方永远都不会被找到,没想到……” 金孟海叹了一口气:“是我大意了。 “爸,原来你知道这事儿啊?” 胖子瞪大了眼睛,“那这儿……现在封印被打开的话会怎么样?” 金孟海:“鬼门一旦被打开,就会源源不断的从里面逃出来一些东西,需得尽快封印。对了,顾家那边怎能说?” 胖子:“处长将那处处理了一下,就回玄门了。” 金孟海:“那就行。” 金孟海:“阵法对于顾家而言当属精通,他们应该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梁秋白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既然金先生知道封印的事情,那金先生可知其余的三处封印在什么地方?” 第33章 金孟海皱紧了眉头:“沈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梁秋白看向了金孟海那几乎是下意识蜷曲的指尖笑道:“没什么,有些好奇随口一问罢了。” 看来金孟海知道的东西要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多。 梁秋白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转移了话题,“来时听说这花溪镇最近要办这祭祖活动,这祭祖当地是有什么说法?”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金孟海将放在一旁的水一饮而尽,整个身子向前倾了几分,一脸不满的出声道:“我们金家虽然主修这符箓一道,可这花溪镇上玄门一脉却仅我们金家一户,安于辉那个王八蛋可倒好,这次祭祖竟然没请咱们堪舆,反倒是舍近求远。” 胖子:“那安叔请的谁?” 金孟海冷哼了一声,“听说是他那个侄女在外面找了个小白脸。” 胖子:“小白脸?” 金孟海:“你说说,每年祭祖是多大的事情,现在的年轻人他懂个屁啊!到时候过程中万一出了岔子,到时候在祖师爷面前丢的就是我们金家的脸,保不齐还得让另外几家笑话。” 安于辉? 梁秋白口中琢磨着安于辉这个名字,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拿起手机翻看了一眼聊天记录,随后太阳穴突突突跳了两下。 不巧。 这安于辉就是安华蓝的表叔。 而他不才,正是金孟海口中那个...... 小白脸。 梁秋白默默的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 哪知这一口茶还没下肚,金家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金孟海!” “金孟海你给我出来!” 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就看见本是坐在椅子上的金孟海叉着腰站起了身,“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石山,去给你安叔开门。” 不大一会儿,梁秋白就看见一个同样五十多岁的男人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与金孟海穿着凉拖,衣服随意一披那糙汉子形象相比安于辉看上去整个人倒是板正的多。 金孟海毫不客气的出声道:“大晚上的你来做什么?” 安于辉:“老金,这就是你不厚道了,虽然说这次祭祖我是没请你们金家,但是你也不能来撬我墙角?” 金孟海:“咱说话讲证据。” 金孟海走上前,一脸不满的问出声,“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撬你墙角?” 安于辉:“行,我给你找。” 安于辉在整个屋子里扫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梁秋白身上。 见对方的一头银发,他想着自家侄女儿说的话,安于辉就知道自己是找对了人。 他面上当即扬起了一抹笑,点头哈腰的冲着梁秋白走上前去:“请问,可是沈先生?” 避无可避。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我就是。” 安于辉:“老金,你看人都在你这儿你还不承认。” 金孟海:“等等,你说你在外面找的那个小白脸就是他?” 梁·小白脸·秋白:“.......” 第021章 旧事重演 安于辉义愤填膺:“老金你到底会不会说话?沈先生还在这呢!什么小白脸!这明明是大,师!” 自从安华蓝将自己的事情告知了他之后,安于辉现在对梁秋白几乎是深信不疑,他懒得再跟金孟海争论什么,满脸堆笑的走向了梁秋白,“沈先生,您现在就跟我走,我今天在家里特意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有......” 安于辉一句话还没说完,梁秋白就眼睁睁的看着安于辉‘噗通’一声跪趴在了他的面前。 梁秋白:“?” 他约摸着这也没过年。 跪的这一下......他看着倒是怪疼的。 胖子:“沈哥,您可真抢手。” 胖子凑到梁秋白身边冲着人竖起了大拇指:“我约摸着,还是头一次见我安叔这么拼命的去抢一个人。” 梁秋白:“......是你爸在后面伸的脚。” 胖子:“......” 安于辉从地上爬了起来:“老金!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孟海抱着手臂上前,伸手掏了掏耳朵,“没什么,就是听你这话十分的不顺耳.....” 梁秋白看着身前两个五十多岁的老家伙在这里吹胡子瞪眼的吵架,不禁有些好奇的冲着胖子问出声来:“欸,问你个事。你们两家一直都这样?” 胖子沉思了片刻,就压低了声音同人道:“现如今驻扎在c市玄门的人不多,这花溪镇也就只有我们金家一户。之前其实两家关系都不错,这逢年过节,祭祖庆典什么的,也会请我们家去主持法事。可是直到半年前,安叔她家老婆难产小孩死掉了之后,关系这才僵掉。” 梁秋白:“为什么?” 胖子微微抬了抬下巴:“因为我家那个没救他家小孩呗。” 梁秋白若有所思。 就在他正在思索着这话其中藏着的含义的时候,就听见金孟海站在身前胡诌出声。 金孟海:“俗话说的好,这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家的人,这沈先生今天既然来了那现在就是我家儿子的.......”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 这句话回头要是再传到林不殊那。 到时候他就是被两个人削。 第34章 胖子吓得脸色一白当即上前将人拉住,“爸爸爸爸.......” 眼看着自家老爹的那张嘴又要胡诌,胖子赶忙上前捂住了对方的嘴,“您可别说了,再说到时候连我都保不住您......” 梁秋白站起身出声制止:“行了。” 他迈步向前同两个人出声道:“今晚我住金家,至于……” 就在这时,梁秋白的鼻息之间突然嗅见了一股子浓郁的血腥味。 梁秋白对声音慢慢停了下来,朝着厅外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就瞧见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对方满头是汗,脸色煞白,被屋子里的灯光一照,那双伸出来的手上染着通红的血。 “安叔,不好了。” “我家老婆她.....她难产了。” 安于辉当即面色一变,“送医院了吗?” “送了。” “但是,情况有点不好,就......” 小伙子抬头看了一眼安于辉,这才吞吞吐吐的出声道:“我老婆那模样看上去就跟……就跟婶子她去年一模一样。” 一句话让安于辉有些呆不住了。 他赶忙上前,扶着对方的肩头急匆匆的往外走,“走走走,快带我去看看。” “等等等等。” 安于辉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着急忙慌的又折了回去,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的身前,“那个沈先生......现在有个要紧的事情,能不能麻烦您跟我走一趟?” 梁秋白看了一眼那小伙子,一脸为难,“这……我又不会接生……” 安于辉:“不是接生。” 安于辉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同人道:“我们镇子也不知道是招惹上了谁,打从前年开始,但凡是镇子上怀孕的女人皆是难产,这好点的大人能保住,不好的一尸两命。” 梁秋白:“医院那边怎么说?” 安于辉:“检查一切正常。” 这让梁秋白想到了刚刚那小伙子提到的难产。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胖子说金,安两家之所以会闹成现如今这个地步,就是因为去年安于辉的老婆去年因为难产小孩死在了医院。 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他看向了身侧站着的金孟海。 只见对方叉着腰站在亮着灯的客厅里,面上收起了平日里那股子吊儿郎当的劲,倒是浮现出一股子严肃。 能让花溪金家家主露出如此神色…… 梁秋白神色微动。 毕竟是一条人命,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同人应道:“行,带我去看看吧。” 安于辉大喜:“好嘞好嘞。” 安于辉:“您这边请。” 胖子:“爸,咱们要去看看吗?” 金孟海盯着梁秋白离去的方向看了半晌,踩着脚下的凉拖冲着人道,“走,我们也看看去。” * “人快没力气了,胎儿还没出来吗?” “没有。” “不好了,产妇突然出现大量出血。” “开始准备剖腹产。” 梁秋白到达镇中医院的时候,手术室内正在抢救。 他将脚步停在了门外就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张病危通知书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 医生:“情况有些不好,我们已经准备了手术,会尽量保全大人的安危。” “那孩子呢?” 医生摇了摇头,“产妇生产时出现了大出血,胎儿目前供氧不足,极有可能会导致宫内死亡,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夜晚的黑逐渐笼罩了下来,医院幽深狭长的走廊内充斥着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梁秋白微微侧目,就看见安于辉靠在身后冰凉的墙壁上,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他想。 对方或许是想到了半年前。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对话。 现如今眼前的这一幕,似是又一次旧事重演。 梁秋白:“你在拜什么?” 梁秋白出声的时候,站在身边的小伙子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姿态十分虔诚的朝着窗外的一个方向口中念念有词。 小伙子睁开双眼看向梁秋白:“我在拜祖师爷,希望祖师爷能保佑他们母子平安。” 梁秋白:“祖师爷?” 安于辉解释出声:“就是不落山上的那位。” 不落山…… 梁秋白走上前将走廊的窗户拉开,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窗外月明星稀,群山环绕。 那小伙子所拜之地就是屹立在山林之中那座亮着红灯笼的庙宇。 梁秋白挑眉,抬手将窗户关上,“依我看……” 梁秋白声音一顿,随后轻笑出声:“你拜他,不如拜我,我倒是比他管用的多。” 第022章 兰山祸事 梁秋白的话让面前的小伙子一愣。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安于辉,想从对方的口中哪怕是眼神中得到一些有效的信息来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假。 生死仅在这一会儿了,安于辉眼睛一亮,撑着手臂起身,“那个......” 他走上前,有些不确定的冲着梁秋白问出声来,“沈先生的意思难不成是......有办法?” 梁秋白笑着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手术室外的灯只亮了一盏,那光从幽深漆黑的走廊的一头映照了过来与窗外夜晚明亮的灯火交相辉映。 第35章 梁秋白站在那脸上看上去有着常年不见阳光病态的苍白色,但却衬的他的那双眉眼越发的深邃。 安于辉抬手拍了拍身侧小伙子的肩膀,“拜,还不快拜。” 小伙子从恍惚中抽回神来,倒头就冲着梁秋白磕了几个头,“求求沈先生救救我老婆和孩子!这以后您……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梁秋白冲着人勾了勾手指,“行了你过来。” 那小伙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凑到了梁秋白的身前。 梁秋白将人上上下下看了一眼,突然冷不丁的开口道:“带钱了吗?” 小伙子伸手摸了摸自己全身上下的口袋,最后只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个一元的硬币。他看着这着实有些有些磕碜的钱,将硬币放在掌心推到了对方的跟前,“这……”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这样,您要多少我现在可以给您转账……” 梁秋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将那一枚硬币拿到了手里,“这个就够了。” 他手指摩挲着那枚硬币,整个人走上前一步,俯身凑到男人的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他直起腰身将愣在眼前的男人朝着不远处的楼梯口推了一把,“行了,去吧。” 小伙子一脸喜色的应了一声快步下了楼。 一切发生的太快,安于辉抬手指着那小子离开的方向,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来,“沈先生,他这是……” 梁秋白将硬币举起放在眼前看了一眼。 硬币不大,正反刻着的花纹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反射出极为耀眼的弧光,他盯着看了半晌,将手放下道:“没事,让他出去买点东西而已。” 安于辉:“那这来得及吗?” 梁秋白:“这里面不是还得好一会儿的吗?” 这…… 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安于辉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梁秋白:“倒是有件事想问一下。” 安于辉:“您讲。” 梁秋白把玩着手里的硬币,将身子靠在了一旁的窗户上看向了窗外远山之上耸立着的庙宇,问出声,“你们镇子上那庙是什么时候盖的?” 安于辉:“少说也有个一百来年了吧。” 一百年。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时间,将手中的硬币翻了一个面,扣在了掌心之中,“那你可知道这庙是谁建的?” 安于辉:“听说是当年村子里的百姓自发建的。” 梁秋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安于辉:“这个我倒是真的不清楚……” 安于辉正在思索之际一抬眼就看见了金孟海父子两个走上了楼,“对了这件事他们金家知道,当年金家的祖上是这一带颇负盛名的天师,这庙的选址就是他们金家挑的。” 梁秋白看向缓步走来的金孟海。 金孟海:“是我们金家挑的。” 他边走边出声道:“当年这里其实不叫花溪镇叫兰山村。百年前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当晚回来之后,他家的孩子生了病,高烧不退,神智不清,后来家里人就将那孩子给送到了当地医院……” 梁秋白:“后来呢?” 金孟海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身前:“这小孩儿平日里感冒发烧常有的事情,所以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梁秋白:“后来出事了?” 金孟海:“不错。” 金孟海:“三天之后,这个孩子死在了医院。”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 虽然是一百年前,但是按照当时的医疗水平,小孩子一个感冒发烧也不至于要了性命,这里面…… 梁秋白:“后来呢?” 金孟海:“从那之后医院开始频繁的接收类似这样的病人,不到一周的时间,兰口山村子里的小孩儿就死了一大半。当时各地专家齐聚于此,却依旧束手无策。” 胖子不确定的出声:“难不成是疫鬼作祟?” 金孟海抬手朝着胖子的脑袋上呼了一巴掌,“小兔崽子你见过哪个疫鬼,还带挑人的?” 梁秋白挑眉:“后来找到是什么原因了吗?” 金孟海:“没有。” 梁秋白摩挲着硬币的手指一顿。 金孟海:“距事情出来一个月后,金家向玄门汇报了这件事,结果玄门那群蠢货派了几个人下来,来了之后却只是在这儿逛了一圈就走了。” 金孟海:“没了外援,我们金家没法就只能自己动手去打,可没想到山中那东西实力强横,那一役,金家并没有找到那东西的真面目,反倒是因此折损了不少人手。” 胖子:“我看玄门其他的那帮子人就是自己的安生日子过多了,所以贪生怕死。” 胖子冷哼了一声,“他们也不想想,现在的安生日子,当初还不是祖师爷给的?” 梁秋白摸了摸鼻子,截了胖子的话头,“然后呢?” 金孟海叹了一口气:“金家元气大伤,从那之后整个兰山村情势低靡,许多的百姓都选择离开兰山村去别的地方生活,但他们却发现不管他们去哪,孩子依旧会死,这就像是一个诅咒一般的追随着每一个兰山村的人。” 金孟海:“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中元节,那天晚上村中有一村民做了一个梦,醒来后他说他见到了祖师爷,梦里祖师爷托梦告诉了他化解兰山村中危机的办法。” 第36章 梁秋白看着远处挂着红色灯笼的庙宇,笑道:“他告诉那村民让人给他建个庙?” 金孟海:“不错。” 梁秋白:“结果?” 金孟海:“庙立成之日,兰山村中的祸事再没发生。” 梁秋白若有所思:“所以每年的祭祖活动就是这么来的?” 安于辉:“是的是的。” 安于辉:“这花溪镇子里住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当年兰山村当中的人,这样的习俗流传下来,也算是我们感谢祖师爷的一个办法。” 梁秋白转过身来抱着手臂看向金孟海,“所以,也是对方告诉你们金家,这庙是这么建的?” 金孟海:“是啊。” 梁秋白:“这品味不是一般的差。” 三个人:“……” 第023章 尽管来战 “沈先生,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剧烈运动之后的喘/息,从一侧的走廊处突然响起。 寂静的走廊上,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 离得最近的安于辉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头迎上前去,“小邵,你出去这么一会儿就买了一把伞?”他将脚步停在了原地,背着手看向窗外,“我寻思着,这外面也没下雨,你买它做什么?” 小伙子捏紧了手中的伞,有些腼腆,怯生生的道:“是刚刚,沈先生让我买的……” 安于辉:“沈先生……?” 梁秋白:“来,给我就行。” 梁秋白抬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伞,放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就将伞在头顶缓缓撑开。 手里的黑伞不大,制式简单。 伞打开的那一瞬间从手术室内突然吹来了一阵的劲风。 几个人被吹的向后踉跄了两下,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安于辉扒着一侧的墙壁,冲着杵在身前的人喊出声来,“老金,这怎么回事,怎么起风了?!” 金孟海:“看样子是里面的东西被激怒了。” 金孟海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只能抬手挡着冲着几个人低呵出声:“大家都扶稳站好!” 胖子:“爸,沈哥,沈哥还在前面!” 胖子试着向前走了两步,但却被风吹的不得不又退了回去,冲着刚刚梁秋白所站的位置喊出声来,“沈哥,你怎么样了?!” 走廊内无人回应。 胖子有些焦急的朝着梁秋白的方向看了过去。 风起之时,梁秋白撑着伞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伞面仿佛是隔绝了周围全部的光,阴影大片的映进伞内,拢在了梁秋白的身上,他站在伞下,昏暗的光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但却能看见那人立在风中岿然不动,沉稳不迫的身姿。 胖子:“沈哥?” 金孟海将手放下抬头看向梁秋白。 风中,梁秋白撑着伞步伐稳健的走上前。 那风就像是从他身侧穿行而过,半分也未曾沾染。 他向前又走了两步,突然就感觉身后有几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脚步停下握着手中的伞转回身来,随后他就看见走廊内东倒西歪的站着的另外的几个人,“你们这是......” 胖子:“沈哥,你没感受到风吗?” 梁秋白:“什么风?” 胖子抬手指了指远处的手术室。 梁秋白将手中的伞柄轻压,伞面微微抬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手术室,又转回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几个人,随后将伞从头顶移开,一脸疑惑的问出声来,“哪来的风?” 胖子:“......” 安于辉一脸惊喜:“欸?风停了。” 果不其然,在梁秋白的声音里,走廊内原本强劲的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胖子站直了身体:“风真的停了。” 胖子想着梁秋白口中的话,快步走到金孟海身边,问出声来,“爸,刚刚那一切难不成都是我们的错觉?” 金孟海什么话都没说,反而是多看了梁秋白一眼。 梁秋白却是将视线抽回,握着手中的伞柄停在了手术室跟前。 就在他要将手中的伞放在门口的时候,一双手却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正对上金孟海那双看过来的双眼,“金先生。” 金孟海斩钉截铁的出声制止,“这孩子,不能保。” 走廊内的声音安静了一瞬,安于辉实在是忍不住的低呵出声,“老金,你什么意思!” 胖子赶忙上前一把将人拉住:“安叔,安叔,我爸他这么决定肯定有原因,您先别急......” 走廊内争论不休。 手术室前,梁秋白却是轻笑了一声:“所以,这就是一年前,金先生的选择?” 一句话,梁秋白就感受到对方握着他手腕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梁秋白的视线从上面扫过,随后望着对方的眼睛再次问出声,“你在害怕什么?” 金孟海眉头皱的更紧:“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伸手就去夺梁秋白手里的伞,梁秋白却是极为灵巧的躲避开,他握着伞向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的望向身前慢慢站起身的人,“金先生,我不管你在怕什么,我只知道这里面关系着两条人命。” 金孟海拧紧了眉头:“若是这两条命......” 梁秋白:“在我这里,没有如果。” 第37章 梁秋白说着就将手中的伞放在了手术室的跟前,“出了事,我顶着。” 伞被梁秋白放下的那一瞬间,一阵风自伞下而起。 这风悬空而上,就像是一道屏障一般的笼罩在了整个手术室的大门前。 梁秋白立于风中,眸光沉定。 金孟海望着站在身前的人,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当口,手术室中突然传出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安于辉一脸喜色:“生了生了。” 坐在一旁等待着的小伙子猛地站起身,那双交握在身前被攥的通红的手直到这个时候方才松开来。 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朝着安于辉看了一眼,在看见安于辉面上同样的喜色之后,那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方才彻底的舒张开来。 “还愣着做什么。” 安于辉朝着人后背上推了一把,“还不快去。” 小伙子有些呆愣的应了一声,方才一脸喜悦的上前,冲着梁秋白就拜了过去,“谢谢沈先生!谢谢......” 不等人跪下,梁秋白就抬手将人拉起,“免了。” “东西是你买的,我没做什么。” 梁秋白说着余光之中就看见站在身前的金孟海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开。 梁秋白弯了弯唇,出声又叮嘱了那小伙子两句,对方千恩万谢的弄得梁秋白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胖子从一侧走上前来:“沈哥,我爸他就这样,你......你别放在心上。” 梁秋白:“无妨。” 他抬头看了一眼时间,伸手打了个哈欠,“行了行了,回去睡觉。” 胖子:“欸?沈哥,你等等我。” 安于辉站在原地大喊出声:“沈先生慢走!明天我请您吃饭!” 梁秋白放慢了脚步,冲着身后挥了挥手,“知道了。” 胖子趁着这个当口追上前去,两个人并肩从楼梯处离开。 “沈哥,刚刚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你放了一把伞那孩子就‘嗖’的一下出来了?” “一只产鬼罢了。” “产鬼怕伞,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 “一只小鬼而已,那我爸为什么怕成那样?欸?沈哥,你别走啊,你等等我!” *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胖子给人安排到了西院的客房里,梁秋白收拾收拾躺到床上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 他关了灯准备睡觉,结果一闭眼,他就听见那些好不容易消失的声音又在四周响起。 呓语不断,纷繁嘈杂,搅扰的人睡不着觉。 梁秋白将双眼睁开。 声音消失不见。 等他再闭上,声音却又接踵而至。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忍无可忍的将被子拉起蒙着头,想要将一切都隔绝在外面,然而这种行为并未让那些声音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他躺在床上,整个人就像是坠入到了梦魇之中,混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什么着那些东西拉扯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秋白猛地睁开双眼。 他像是一个溺水的鱼一般大喘了一口气,撑着手臂坐起身。 月光从一侧窗棂外映照入内,拢在那张越发苍白的脸上。 梁秋白屈膝坐在床上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而下,没入到了衣襟深处。 半晌,他朝着屋外看了一眼,披衣起身。 六月底,晚间的风添了几分燥热,他顺手拿起屋子里放着的扇子走到门口,坐在了院中的台阶上扇了扇。 扇子轻摇,身上的焦躁退下去几分。 梁秋白方才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望着远处的景致,整个人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他这个毛病是自打半年前林不殊搬进家之后好的,这半年里,除了周莉莉那一次,这些声音他倒是再没听见过。 结果第一次不在家里住,那群鬼东西就吵的他折腾到现在。 难不成,这附近有鬼? 还是说,他非要找个人才能睡着? 梁秋白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胖子住的地方。 他盯着那处建筑看了半晌,赶忙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给赶了出去。 梁秋白:“一定不会是第二种。” 梁秋白:“那就一定是第一种情况。” 梁秋白觉得自己分析的十分有道理,他坐在台阶上朝着院子里扫了一眼,最后就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花圃旁的一团黑影上。那影子看上去似虎又似豹,此时趴在草地上,好似十分难受的向外吐着什么东西。 靠吞噬梦境而生的魇兽?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东西?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 魇兽正向外吐着刚刚吃到肚子里恶心的东西,亮晶晶的小圆球还没被它吐完,它就感受到身后好像多了一个十分不怀好意的眼神。它转过身,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一个人类正盯着他看,而那眼神里似乎是有股子想宰了他的冲动。 魇兽:“!” 它刚刚不过就是吞了他一个梦!而且这人的梦恶心的它现在恨不得全部给吐出来! 魇兽见势头不好掉头就跑。 结果它刚刚跳上院墙,身上就被人贴了一张符纸。 倒霉催的。 竟然是个天师...... 第38章 那符纸仿佛有着千斤重,它逃脱不得,只能任由身体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啪唧’一声摔进了下方的花圃里。 魇兽:“......” 梁秋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发现这周围就这么一个倒霉玩意儿。 魇兽不是恶鬼,算是这世间应天地气运化生的灵物,梁秋白不确定自己睡不着是不是跟这个东西有关,它朝着花圃里挣扎的魇兽看了一眼,手指微微一动减轻了魇兽身上的力道。 梁秋白勾了勾手指:“自己过来。” 魇兽:“嘤。” 梁秋白:“嗯?” 魇兽浑身抖了抖,飞快的走到了梁秋白的身前。 梁秋白摇着手中的扇子,坐在台阶上将那魇兽打量了一番,“真丑。” 魇兽:“......” 梁秋白:“你刚刚吃了什么东西?” 不提还好,一提就有点犯恶心。 魇兽听着梁秋白的话,就趴在地上继续向外吐着东西。 梁秋白看着地上被魇兽吐出来的小圆球,胃里犯了一阵恶心,“行了。” 他轻摇着手中的扇子,冲着面前的魇兽/交代出声道:“我现在可以解开你身上的符纸,但是你必须从现在开始离我远远的,嗯,最好是可以离开这个镇子,离我越远越好,听见了没有?” 魇兽:“?” 这人类竟然不杀它? 怎么跟它想的有些不一样? 魇兽飞快的点了点头。 梁秋白抬手就解开了对方身上贴着的符纸。 就在他准备再说上什么的时候,他就看见那魇兽竟然一溜烟的跑走了。 看那速度,活脱脱像是躲瘟神。 他明明这么的和蔼可亲。 魇兽一走,梁秋白就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闭上了双眼。 哪知他刚闭上,那些声音便是再次出现。 一定是...... 还没走远。 再等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 头顶圆月高悬,夜很静。 院中的风从身上吹过,将梁秋白额间的碎发吹起。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不知道已经试了多少次,然而那声音如影随形,却从未消失。 梁秋白:“这东西怎么还没跑远.......” 梁秋白:“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宰了才好。” 后半夜,梁秋白实在是撑不过去了,他靠在一旁的柱子上让自己睡了过去。 * “王,这就是金家。” 院中的小径上,突然现出了两个人,一人一身红衣宽袍,而另一人则是一名举着白伞的白面老鬼,他边向前走,边冲着身侧的人再次出声,“金家现任的家主名叫金孟海,想必他应当知晓下一个封印的位置,我们只要现在进去找人......欸?王?” 白面老鬼走着走着突然察觉到身侧没了动静,他将脚步停下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结果就看见他家王并没有跟过来,而是一个人站在原地,摇着手中的黑色摹金的扇子,看向了院子的另外一侧。 白面老鬼将脚步倒退了回去,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院子里,梁秋白穿着一件十分单薄的睡衣,坐在屋子外的台阶上睡着了。 四周阴气于暗处滋生,攀爬而上,似是要将那人吞噬。 白面老鬼:“看样子沈先生今晚是要难逃......欸?王?!”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身侧立着的人就已经迈步走向了对方。 月下,那人一身红衣,行走在院中小径之上。 所过之处,百鬼尽散。 第024章 拿命搏天 夜色幽寂,华光微凝。 头顶的月不知何时从云层之中探了出来,冷白的月光从头顶映照而下,拢在来人那张看上去靡丽绮艳的脸上。 他走到小径的尽头处,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身前。 面前的人似乎是被梦魇魇住,他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整个人抱着手臂缩在一侧的廊柱上,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察觉。 阴绪垂眸看了人良久,方才握着手中那把黑色摹金的精巧小扇,微微俯身。 身上穿着艳丽华美的红色外袍随着他的动作从肩头滑落,松松垮垮的挂在臂弯上,他将手从宽大的袖袍之中伸出,曲指碰了碰这张近在咫尺的脸。 对于他而言,人类是脆弱的。 一折就断,一碰就碎,既贪生怕死又懦弱无能。 他看不上。 那些人也不配。 可眼前的这个人...... “王,咱们还有要事要办,您这是要去......” 白面老鬼气喘吁吁的追上前,却是在看见院中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四周的阴气在阴绪的到来之后尽数消散,整个院中一时间变得十分的静谧。 他见人紧蹙眉头渐渐舒展,方才将手抽了回来,一掀衣袍坐在了对方身侧的台阶上。他伸手轻轻将梁秋白从一侧的柱子上扶起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睡,而他则是坐在对方的身边,拿着手中的扇子给人轻轻扇了扇。 白面老鬼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出声道:“这沈先生,命格极阴,若是我们鬼界的人这命倒是极好的,可这样的命格偏偏却是个人,若是换成旁人恐怕就是个天生早夭的料子。” 阴绪:“可这人活下来了。” 第39章 白面老鬼:“是。” 白面老鬼:“想来,这么多年,沈先生再没遇见您之前,定是过的十分艰难。” 阴绪垂眸又看了一眼身侧的人,伸手接过白面老鬼递上来的帕子,替人擦去了额间溢出的那层冷汗。 他手指微曲,捏着手里的帕子一时间竟是有些愣神。 满打满算,他与对方不过是相处了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他冗长生命当中的短短的一瞬,兴许离开了,过不了多久这些人,这些事就会被他全部忘却,可偏偏对方身上的那股子拿命搏天的韧劲,让人难以忽视。 他就像是一朵开在暗夜当中的优昙花,纵使身处泥泞沼泽,却依旧纯白高贵,不染余污。 白面老鬼仰头看了看天色,冲着身前的人提醒出声,“王,后半夜了,再不动手的话今晚恐怕......” 阴绪将手指放在唇上:“嘘。” 白面老鬼立刻噤了声。 他小心翼翼的朝着身前的两个人看了一眼,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美色祸人。 还真是美色祸人。 他原本以为他家王刚刚就只是看见熟人过来看一眼就走,哪知道对方过来是要在这里陪人睡觉。 白面老鬼张了张口,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站在一侧默默的为两个人守着。 天色将明,身侧人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阴绪刚要起身,放在一侧的手臂突然被人抱住,他微微垂眸朝着对方的手看了一眼,就感受到身侧的人像是个猫似的在他的肩头又蹭了蹭。 阴绪:“你啊,倒是比肉包还黏人。” 阴绪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双手将人拦腰抱起,迈步进了屋。 白面老鬼快步追上前去,“王,王,这一会儿早上沈先生醒了解释不清楚。” 阴绪将人放在了屋内的大床上,给人盖好被子,“你怕什么?” 他直起腰朝着床上的人看了一眼,“他昨天晚上困成那样,怕不是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白面老鬼闻言,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阴绪:“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白面老鬼心里一咯噔:“老奴的意思是......” 他脑子里疯狂的转了几圈,同人解释出声,“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讲究循序渐进,老奴这不是想着......” 阴绪听不得一点,他将手里的扇子合上,沉着一张脸迈步上前,“走了。” 白面老鬼赶忙跟上前去,“王,这都快早上了,您再去找这金家家主恐怕是不妥,您看咱们要不......” 阴绪:“谁说我要去找金孟海?” 白面老鬼猛地停驻脚步:“啊?” 阴绪站在院中的小径上,任由晨间的凉风穿膛而过。 他握着手中黑色摹金的扇子柄,轻轻敲了敲下巴,“我记得昨天你说罗刹在哪查到那家伙行踪的?” 白面老鬼:“您是说不落山的那位?” 他仰头在这附近找了一圈,随后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山上,抬手给人指了指,“王,就在那儿呢。” 白面老鬼:“据罗刹将军所查,一百年前对方曾于此处托梦救了这村子里的人。” 阴绪冷哼了一声:“竟然还是这么的爱管闲事。” 白面老鬼:“此番封印之事对方并未出现,依老奴之见,对方若是还活着,想必应是当年那一战留下来的伤还没好,但......”白面老鬼声音一顿,微微俯身,“毕竟是人类之躯,虽得半仙之力,或许早就已经作古也说不定。” 阴绪:“这人若死了,这世上倒是少了许多乐趣。” 他站在原地,摩挲着手里的扇子,晦暗难明的脸上,一时间竟是有些看不清面上的表情。 他微微仰头,顺着白面老鬼所指看了过去,随后就在繁盛茂密的林子里看见了一座亮着红色灯笼的庙宇。 只见那庙宇依山而建,四面不靠,拢在这浓郁的夜色之下,显得鬼气森然。 阴绪:“这么多年没见,这人的品味倒是变得越发的低下了。” 阴绪将手里的扇子合上,迈步向前,“走,去看看。” * 梁秋白一觉醒来,窗外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就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屋子里的大床上。 昨晚......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了? 梁秋白将脑子里残存的那些零星记忆回忆了一番,结果愣是没回忆出个所以然。 他索性不想了,穿衣服收拾收拾就出门去找了安于辉解决委托的事情。 有了昨晚的事情,安于辉直接将梁秋白奉为了座上宾,不仅给人拨了人手,还对梁秋白说什么,做什么事深信不疑。虽然是拿钱办事,但主顾这么听话,懂事的不多,此次的委托推进的非常顺利,让梁秋白十分欣慰。 委托不到一天就结束了,趁着还有时间梁秋白就顺带着帮人又盯了一遍祭祖的流程,看了看这附近的风水。 他想着山上那庙的事情,临走的时候,又给明日仪仗的队伍选了一条比较稳妥的上山路线和时间,这才从安于辉的家里出来。 梁秋白出门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 他抬手遮了遮头顶的太阳,就看见胖子就杵在门外等他,他将手放下走上前同人问出声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第40章 胖子:“说好的这次带你玩的,那边正好有祭祖的活动带你去逛逛。” 胖子:“等等。” 胖子走上前两步凑到了梁秋白身前,他盯着对方眼底的乌青看了半晌,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沈哥,你这脸.....不会又是一宿没睡吧。” 梁秋白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抄着兜向前走。 胖子:“我记得,上次见你一宿没睡,好像还是半年前。”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追上前去冲着人再次出声道:“那时候我记得林不殊还没住进去,等等,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半年沈哥你好像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你这才一个晚上没跟人睡一个屋,你就失眠,您这毛病,该不会是非要找个人一起睡才能好吧?” 梁秋白:“......”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胖子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冲着人提议出声:“要不,为了您这身体着想,今晚我牺牲一下,咱们睡一个......” 梁秋白:“免了。” 梁秋白眼看着对方又要再开口,直接同人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的活动在哪呢?” 胖子‘哦’了一声,朝着四周看了一圈,抬手给人指了指一侧的巷子,“就在那边。” 梁秋白径直走了过去。 巷子的尽头,是一个广场。 广场不大,中央栽种着一棵高大的老槐树,那老槐树年头不短了,树冠很大,绿树成荫看上去倒是十分讨喜,而老槐树下面搭了一个一米多高的台子,广场上聚集的人此时都围着这个台子站着。 吆喝声,鼓掌声,此起彼伏的从不远处传到了梁秋白的耳朵里。 梁秋白朝着前方那台子看了一眼,伸手掏了掏耳朵:“怎么这么多人?” 胖子:“里面有表演。” 梁秋白:“表演?” 胖子:“明天就是正式的祭祖大典了,今天是镇子上选拔的最后一天。” 梁秋白:“选拔什么?” 胖子抱着手臂同人出声道:“那个......您听过祖师爷大战酆都鬼王的故事吗?” 梁秋白:“......” 胖子见身旁的人没说话,就以为对方没听过。 他突然来了兴致,就同梁秋白讲起了玄门的起源发展:“我跟你讲,我们玄门其实最早并没有分这么多派系,也没有这么多的家族,天师一脉最早的传承都是出自不落山,而这不落山上当年住着一个人,就是祖师爷他老人家。” 胖子:“很早之前的世界,人鬼共存。” 胖子:“几百年前,酆都鬼城突然爆发了霍乱,死伤无数,正派联合十八方门派镇压无果,就去请了不落山上的那位出山,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位出山之后,于酆都鬼城之中与鬼王大战了三天三夜,后以一己之力封印囚锁了鬼王阴绪......” 梁秋白听着身侧胖子的话,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渐渐的拢起,他整个人像是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那场大战当中去。 现如今回想起,他似乎是依稀还能闻见那场战役之上飘散在鼻息之间的浓郁血腥味,粘稠腥臭,令人作呕,他站于原野之上,风是冷的,视线所及之处,是战火连天,满目疮痍之景。 正如胖子所说的那般,他所生活的时代是一个人鬼共存的世界。 在那个时代,血腥杀戮,战乱不休。 梁秋白想到此,脑海当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张靡丽艳丽的一张脸。 胖子:“沈哥?” 胖子:“沈哥?你在听吗?” 梁秋白将思绪从沉思之中抽了出来,“在听。” 他松开了身侧攥紧的手指,冲着人问出声来,“那后来呢?” 胖子:“后来,祖师爷以鬼界的四大鬼将压阵,成四方封印,致使酆都鬼城彻底陷落。” 胖子叹了一口气:“可惜这一役之后,祖师爷和鬼王一同消失在了不落山再没出现。有人说,可能是两个人都死在了不落山,还有人猜测说是两个人经此一役之后,不打不相识,成了好兄弟,从此浪迹天涯,还有人说是两个人本是一对恩爱眷侣,奈何正道不容,所以两个人就在众人面前演了一出死遁的戏码,后就一起在不落山上隐居了。” 梁秋白:“...............”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恩爱? 他跟阴绪????? 他宰了那混蛋东西还差不多。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出声打断了对方的话:“停停停,你这是从哪听到的谣言?” 胖子:“玄门里都这么传?” 梁秋白:“......” 一群吃饱了闲的没事干的混账东西。 胖子自顾自的哀叹出声,“这事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现如今酆都鬼王再度临世,当年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有他才知晓了。” 梁秋白伸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不信谣不传谣。” 胖子:“......” “你说当年祖师爷那一战到底死没死?” “我猜肯定没死,指不定是回不落山上隐居去了。” “我家有亲戚在行动组上班,他说玄门内还传了一个版本,说是祖师爷当年好像跟酆都那鬼王关系匪浅......” “嘶,还有这事?” 胖子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声,冲着身侧的人摊了摊手,“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说。” 第41章 梁秋白:“听不下去了,我回去了。” 胖子:“别啊,” 胖子伸手扯住梁秋白的胳膊将人朝着前面人群里拉了拉,“走走走,带你去看祖师爷大战鬼王去。” 梁秋白:“..............” 梁秋白到最后还是被胖子拉着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他抱着手臂站在最前方,看向台上两个正在耍花枪的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个带着金质面具的青年身上。 只见那人着了一身雪色宽袍,手握长剑,扮演的正是当年的他。 两个人在舞台上激昂的鼓点声中,跳着乐舞,与另外一名身着红衣的青年展开了焦灼的对战,而在舞台一侧的鼓声落定之时,梁秋白就看见那着了一身红衣之人被那身着白衣的青年给一剑刺死在原地。 梁秋白挑眉,“这个结局你们就不怕被对方瞧见了砸了你们的场子。” 胖子听着梁秋白的话,浑身抖了一抖,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冲着梁秋白道:“可当年那一役结局不就是祖师爷赢了鬼王吗?” 当年那一战役,距离现今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在后世的传唱之中,他是救世的强者,而对方是霍世的妖鬼,他将对方斩于剑下是报应使然,理所应得。 可只有梁秋白知道。 当年那一战,他与阴绪两个人,其实是打了个平手。 三天三夜,两败俱伤,谁都没讨到谁的好。 梁秋白站在原地眉头深锁,一句话都没有说。 就在这时,舞台一侧突然传来了一个染着笑意的声音,“这就是你们选出来做鬼王的人?我看这打的实在是差劲的很,不如,来让我试试?” 熟悉的带着几分慵懒调子的嗓音,仿佛是经过了亘古绵长的岁月再次传到耳边。 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了过去,便见一人执扇从人群当中走出。 一身红衣,面容靡丽绮艳。 正是鬼王阴绪。 第025章 白骨成塔 纵然是在一群穿着红衣的表演者当中,阴绪的这张脸也长得着实扎眼。 那件看上去明明丑到炸裂的红衣被对方穿在身上的时候,倒是没穿出几分俗气,反倒是衬的那人肤色玉白,被头顶的日光映着,如一片被晚霞镀上丹色的软云。 他握着手中摹金的扇子从人群缓步走上前,姿态看上去轻懒而又随性。 “这是哪来的帅哥?” “不知道啊,好像不是镇子上的人。” “看他这样子像是要同台上的那位扮演者竞争鬼王一角?” “选拔的时间好像快到了吧,辉哥他们两个人现在可是这台上的最高分,这人能比得过吗?” 这一有新鲜事,镇子上的人就来了兴致。 一群人纷纷围上前,朝着台上看了过去。 台上的两个人此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台,在听见下面的议论声音之后,那位名叫阿辉的青年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眼看向了站在台下的红衣人。 不得不说对方的扮相身段确实比他更胜一筹。 不过..... 按照花溪镇祭典选拔的制度,在一组的表演者表演完之后,就会有评委根据场上的表现打分,而得胜者则会进行一个守擂,其余的组则是依次上去表演,直到再出现一个比当前分数更高的为止。 此次距离祭典的选拔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现如今场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分数最高,如果这人上台表演的分数并不高的话,等时间一到,他们两个人依旧会是此次祭典选拔的获胜者。 阿辉并没有将眼前的人放在心上。 他低下头正打算继续整着手边东西的时候,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的阴绪,却是冲着台上的人勾了勾手指,“是你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阿辉:“?” 这人不是来表演的? 台下不知道是谁倒吸了一口气,站在最前面的胖子拧紧了眉头,“沈哥,还真让你给说对了,这年头竟然还真有人来砸场子?砸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人该不会就是那个......” 胖子:“欸?沈哥?!” 胖子转过身冲着人说话,哪知道他一回头却是发现本是站在身侧的梁秋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而他探头朝着四周的人群看了一眼,却也没有看见他要找的那道身影。 胖子冲着身后纷乱嘈杂的人群又喊了一声:“沈哥?” 四周无人回应。 胖子:“坏了,这人去哪去了?” 胖子离开之前朝着台前站着的红衣人看了一眼。 四周并无阴气波动。 他也没有察觉到阴气,想来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胖子将视线抽了回来,伸手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挤了出去。 而此时看台上站着的阿辉听着阴绪近乎是猖狂的话,站在原地不禁朝着人多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他就对上了对方看过来的那双眼睛,瞳色深邃,眼底似是还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然而那人明明是在笑着但那笑却始终未达到眼底,一眼望去之时就像是看见了凛冬时节房檐下凝成的冰晶,虽然看上去美妙但却触及伤人。 阿辉被人盯的有些发毛,口中结结巴巴的出声道:“要不,我......我我我自己下去?” 身旁的同伴伸手拉了他一下,阿辉却是拿起地上的东西拍了拍对方的手,“我觉得他想宰了我,兄弟,保命要紧,你一会儿也收拾收拾回家吧,我就先走了。” 第42章 “欸?阿辉!” 一个人走了,阴绪方才将目光移开,落在了此时台上仅剩的另外一个人身上。 只见对方穿着一身雪色长袍,面上带着一张金质面具,模样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回事。 阴绪挑眉:“你跟我打一场。” 看台上的那位白衣青年以为对方是想同他再表演一遍,他走上前,冲着对方出声道:“这位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的表演已经结束了,你要是还想要比赛的话,可以请您的同伴一起上台,旁边的这些个评委老师到时候会给你们.......” 白衣青年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对方单手扣着看台一跃而上。 他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便见对方握着手里的那把黑色摹金的扇子冲着他袭来。 青年没想到这年头竟然还能强买强卖的,他面色当即一变,不得不握着手中的道具长剑抬手抵挡了过去。 哪知道对方的攻势来得十分的猛烈,且并没有按照表演的招式出招,以至于在两物刚刚相触的一瞬间,他手里的长剑就从中央断裂开来,冲击而来的力道让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跌坐在地。 他双手撑在地上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就看见对方手里握着的那把扇子,像是一把凛冽的刀锋一般抵在了他咽喉寸许之处。 这...... 剧本好像不是这么写的。 台下瞬间鸦雀无声。 现场的评委裁判更是瞬间站起了身。 “卧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到底是表演还是在......” “我怎么感觉这人像是来真的?”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突然从一侧截杀了过来。 那剑来的位置十分刁钻,刚好逼入扇底,将阴绪手里的那把柄扇子给挑起,打开。 跌坐在地上的青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还没缓过来神,他就觉得自己被一双手给揪起,那人拽着他就脱离了当前的危险范围。他站稳了身子,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他刚要冲着人出声感谢,一抬头,到口的话却是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只见他身前站着一人,夕阳的浅金色光茫垂下,那人就拢在光中,金质的面具被照耀的光泽迷幻。 他身上穿着一件与他一模一样的雪白长袍,但这身衣服被对方穿在身上,整个人却仿若高山雪。 美远而冷。 阴绪将扇子收回,整个人向后撤出去一步。 他抬起头正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人竟然能挥开了他的扇子,抬眼时,本是摩挲着扇柄的手指却是微微停驻。 半晌,阴绪站在原地轻笑了一声。 他朝着那被对方护在身后的男人看了一眼,将手中的扇子打开轻轻摇了摇,“这么多年没见,你果然还是如之前那般,喜欢多管闲事。” 梁秋白。 不落山上的那个冰块脸。 算起来,两个人自打几百年前酆都鬼城一役之后,已经是几百年没见。 老朋友相见,如今倒还真是有点想。 然而梁秋白却十分的不想看见这人。 在刚刚他看见阴绪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的这件事恐怕不会善了。 这人就是个疯子,刚刚的表演被他瞧见了,没把这地方给掀了就算不错的了,要是把这人交到别人的手里处置,怕不是这花溪镇都要保不住了。 为了不让自己再动用修复之力,梁秋白只能亲自出面按住这个恐怖分子。 梁秋白微微侧目:“你先下去。” 他看着身后站着的男人下了台,他方才握着手中的长剑走上前去,“你想打,我陪你打。” 肉眼可见的,阴绪那双本是平淡无波的眸子里亮起了一束光。 看那模样就好像是一只被关了许久的狼,一朝得见天光恨不得撒开欢的咬。 梁秋白:“来。” 在他的声音之中,阴绪握着手中的扇子就冲着他就袭了过来。 头顶的云层快速的流动,厚重的云层将残阳笼罩,在阴绪身上的阴气爆发出来的同时,梁秋白不动声色的将刚刚他放在看台旁的一块石头给一脚踢了下去。 石头咕噜咕噜滚下的同时,看台上的阵法起了作用。 只见头顶的乌云消散,阳光从云层之中映照而下。 金色的日光拢在看台上,将对方身上的阴气给压了下去。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他将手里长剑束起抵挡住对方的攻势,整个人向后掠出去一步。 阴绪:“不过就是一群草包,你就这么护着?” 梁秋白:“废话还是这么多。” 阴绪眸色半眯,手下的力道重了几分。 梁秋白看着对方手里的那把黑色摹金的扇子,将剑柄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冲着人挥剑而出。 剑不过普通的道具,但在对方的手中却仿佛有了剑气。 阴绪沉着一张脸将扇子合上,纵身而起,躲避开来。 梁秋白借机攻上。 阴绪反手击于对方剑身之上,便看着对方的剑身擦着他的身侧而过,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金质面具,反而是换了攻势,伸出手就要去掀对方的面具。 梁秋白哪里肯让对方得手,伸手就去握对方的手腕,哪知阴绪比他更快,在他握上的同时便将手抽回,换了个方向攻了过去。 阴绪:“你莫不是老的见不得人了。” 第43章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他伸手截断了对方的攻势,扣住了对方手腕,将人拉到近前,扣进怀里警告出声,“别得寸进尺。” 阴绪沉下了一张脸,握着手中的扇子就挥了过来。 梁秋白将对方的手丢开,握着手中的长剑抵挡。 两个人一来一回,又过了数招。 虽然只有招式,却杀气凛然,看着像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逮着机会就把对方往死里打。 不远处,金孟海就站在人群里。 他盯着看台上的两个人看了半晌,方才转身离开。 而另外一边,胖子出去之后找了一圈没找到梁秋白的人,回家也没看见自家老爹的影子。 他想着广场那边出的乱子,就顺路跑去了安于辉的家里将人叫了过去。 安于辉赶到广场前的时候看台上的两个人还在打架。 安于辉:“能不能来个人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活动的负责人赶忙迎上前来:“镇长,您可算是来了,这两个人他......他们身上好像都有点功夫,这......看着像是在打架,又好像没在打架。” 安于辉:“?” 负责人一脸为难的冲着人解释出声道:“我们祭典上表演的选段就是祖师爷大战鬼王,现在他们两个确实是在战......但是吧这两个人打的招式并没有按剧本走,所以就看着又不像是演的。” 安于辉:“那就......” 胖子冲着安于辉拍了拍:“安叔那这里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了,我再去找找沈哥。” 安于辉:“等会儿?” 安于辉伸手将人拉住,“沈先生不在?” 胖子朝着看台上的两个人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去别处逛了,我再去找找。” 安于辉:“行,那你去找吧。” 安于辉等胖子离开,就抬手指了指台上两个打的难舍难分的人:“你们去找几个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 负责人抬手指了指一旁因刚刚的事情吓得脸色惨白还没缓过来的表演者:“那个,镇长,我......我们不敢......” 安于辉伸手指了指:“看看你们一个二个的出息。” 安于辉:“闪开,我去。” “欸,您请。” 负责人赶忙跟着人上去。 看热闹的人群见镇长来了,自发的分开了一条路。 安于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叉着腰冲着上面的两个人喊出声,“你们两个还不给我停下!” 梁秋白听着台下的动静,握着手中的长剑,看了一眼头顶的天色。 日落西山,天快暗了,今天时间差不多了。 他再跟人这么打下去,怕不是三天三夜也打不完。 梁秋白想到此,就握着手里的长剑虚晃了一招落在了看台的一侧,掸了掸身上略微有些皱的袍子。 阴绪:“再来。” 梁秋白:“不打了。” 阴绪憋了几百年,今天好不容易打出来点兴致,这下戛然而止,就像是个鱼刺卡着喉咙似的,让他十分不愉悦。 就在他握着手中的扇子打算上前找人的时候,余光之中他就看见一人冲着他走了过来。 安于辉:“这表演嘛......” 安于辉像是个和事佬似的一把握住了迎面走来的阴绪的手,不等对方开口,就拉着他走到梁秋白的跟前,将两个人的手叠着放在一起,哥俩好的拍了拍,“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梁秋白:“.......” 阴绪:“......” 若是几百年前正道的那群人看见这一幕怕不是笑都要笑醒了。 不等安于辉再说什么,梁秋白沉着一张脸将手从里面抽了出来,拢进了宽大的袖袍之中。 阴绪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好看的眉宇轻蹙,半晌,他掏出一张帕子,就像是那手已经脏了似的,将手指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 他擦着手的动作很慢,梁秋白抬眸时,朝着对方那处看了一眼。 安于辉:“那个......”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评委,问出声,“这次祭祖典礼上花车巡游的人选定了吗?” 评委:“......” 本是定了的,但是被这两个人一搅合,人都跑了。 几个评委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安于辉看过来的同时,抬手指向了看台上的两个人。 梁秋白:“......” 阴绪擦着手的动作一顿。 这几个人莫不是瞎了不成?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他刚想拒绝,安于辉却是上前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不错,不错不错,那明天花车巡游的事情就拜托两位了。” 梁秋白:“我不.....” 阴绪:“上山啊。” 阴绪唇角微微弯起:“您放心,明天我们一定会完成。”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看向了身侧这个脑子抽了的人。 这人发疯,他可不想同人一起发疯,但如果丢这东西一个人上山的话...... 梁秋白抬眸看了一眼不远处那隐在山林当中的庙宇,一双眼睛眯起了起来。 * 比赛结束,看热闹的观众也都散了场。 梁秋白趁着花车巡游的负责人交代明天事宜的时候,整个人避开阴绪退了出去。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功夫,胖子怕不是要急了。 他也该回去了。 第44章 梁秋白快步离开,哪知还没走两步,他就感受到身后那个熟悉的气息紧随而至。 现在还不是正式跟对方对上的时候。 看来,今天需要想个办法先将人甩开了。 梁秋白朝着身后微微侧目,就将手从袖袍中伸出在面前的虚空之上写下了一道符纹。 繁复的铭文在半空中浮现而出的那一刻,本是走在长街上的人化作了一道流光,奔向了镇子之外。 阴绪不紧不慢的就跟在后面,他看着那光流光从此处离开,追了上去。 待整条巷子的气息彻底的消散,梁秋白从一侧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他朝着对方离去的地方看了一眼,就抬手解了身上的化形术,抄着兜往回走。 回到院子的时候,胖子就在门口等着。 梁秋白将脚步停在原地,冲着人叫了一声。 胖子:“沈哥?” 胖子猛地站起身,冲着人迎上前去,“您......您没出什么事情吧。” 梁秋白:“没事。” 梁秋白看着对方一脸担忧的面色,同人解释出声:“刚刚就是出去逛了一圈。” 胖子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梁秋白:“下次出去,我同你说一声。” 胖子:“没事。” 胖子:“我就是怕您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摸丢了。” 梁秋白:“走了,进去。” * 吃了饭,梁秋白就回了院子。 这回,他里里外外将这附近都检查了一遍,在确定这附近没有任何脏东西之后,就回屋睡了觉。 哪知十分钟之后。 梁秋白一脸阴沉的拎着枕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抱着枕头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望着头顶的月,突然有点想不通。 这附近明明什么都没有,他怎么还是能听到那些声音...... 难不成他真要找个人睡觉才行? 梁秋白朝着不远处胖子的屋子看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 梁秋白敲了敲门,胖子将门打开,乐道:“您这是又失眠了?” 梁秋白现在心情很不好,他懒得跟人贫嘴,就冲着对方直接了当的问出声,“你旁边那屋子空着吗?” 胖子:“空着。” 胖子朝着那屋子看了一眼,“不过那屋是我爸的书房,里面应该就只有一个小榻子,要不您今晚睡我这屋......” 梁秋白:“够用了。” 他二话不说就拎着手里的枕头伸手推开了一侧的房门走了进去。 屋子的确不大,看上去顶多只有二十多平方米。 梁秋白径直走到了一旁放着的榻子上心满意足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他重新将眼睛睁开,屈膝坐在榻子上,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 难不成,他真的必须要跟林不殊睡才行? 不对。 一定是今天遇见阴绪那个混账东西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 既然睡不着,梁秋白就索性起来看书。 他在屋内书架上选了选,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个落了土的册子上。 他将册子上的尘土吹去,就看见那册子上写着几个字。 梁秋白:“华安殿建造图纸?” 梁秋白将手中的册子打开,他看着册子里面画着的图纸一眼就认出,这地方就是山里那座庙宇。 之前安于辉的确说过,一百年前,那庙是金家选的址。 梁秋白想到此就拿着册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仔细翻着看了看。 直到天色将明,梁秋白方才将手里的册子看完。 他将册子合上的时候,面上多了一抹凝重的神色。 看来这庙,他是非去不可了。 * 花溪镇一年一次的祭祖典礼定在了六月初六。 每年的这一天,镇子上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祖仪式。 表演会在昨日的看台上进行,表演结束之后,两个表演者就会乘坐花车巡游,环镇子一周之后,方才跟随大部队一路上山,等到进庙祭拜完,这个仪式方才算是圆满的结束。 梁秋白昨天一夜没睡,刚刚又被人纠缠着打了一架,现如今一上车他就单手撑着下颌,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阴绪看着自己那死对头一脸疲态的样子,心里就一阵舒畅。 他们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虽然一时半会比不出个输赢,但偶尔给对方使使绊子倒是让人乐在其中。 阴绪此时兴致正高的坐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的扇子,将目光落在了对方带着的金质面具之上。 他现如今倒是突然有些好奇,对方这张面具之下究竟藏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路被人抬上了山。 一行人又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这林子里突然起了雾。 雾气薄冷,仿佛是带着几分冷意。 梁秋白睁开眼睛,一把握住了对方那双想要掀开他脸上面具的一双手。 阴绪:“你让我看一眼。” 阴绪同人讨价还价:“昨天你坑我那件事咱们就一笔勾销,你觉得怎么样?” 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这人嘴里有句实话吗? 梁秋白将对方的手丢开,冷着一张脸朝着四周的雾气看了一眼。 上山起了雾。 恐怕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第45章 他想到此,伸手从路边折了一片叶子。 他将叶子放在手里摸了摸,就知道这几日山中并未下雨。 这雾倒是来得蹊跷。 梁秋白朝着阴绪看了一眼,就看见对方摇着手中的扇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梁秋白:“你动的手?” 阴绪:“你昨天坑我那笔账咱们还没算。” 阴绪握着手中的扇子,神色慵懒的靠在身后的座椅上,“刚刚我不过就是觉得你们走的那条路不吉利,给你们重新换了一条…….” 梁秋白伸手揪过对方的衣服领子将人拉到近前,“我看你是当年没被关够。” 阴绪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唇畔的笑意未减,“天师大人若是有本事大可以再抓我一次。” 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凝滞,双方僵持了半天,梁秋白盯着眼前这张欠收拾的脸,抬手将一枚压制阴气的金环扣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阴绪:“镯子不错。” 阴绪伸手摸了摸,就被上面溢出的符文刺了一下,“嘶,好疼……” 继续装。 梁秋白一个眼神都没看过去。 阴绪见对方无动于衷,索性也懒得演了,他抬手整了整身上被人攥的皱巴巴的衣服,重新靠回了身后的椅子上,“我说,我们好歹几百年没见,我来找你,结果你就给我这么个见面礼?” 梁秋白:“……”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阴绪昨日选择进山,恐怕目的也跟这林子里的那座庙有关。 梁秋白摩挲着手中的叶片,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 仪仗队又向前走了二十多分钟,林子里的雾此时已经十分浓郁了,浓雾笼罩之下,头顶的阳光像是被彻底阻隔在了外面,整个林子里的光暗了下来,不像是正午,反倒像是日落西山的傍晚。 山间的景致被雾气笼罩,人站在其中会很难辨别方向。 安于辉不敢再冒然向前走,就吩咐下来让全员先在原地休整休整,等这雾散了再进山。 梁秋白迈步从车上走下,仰头朝着山间庙宇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大雾笼罩之下,那处的建筑已经看不见踪迹,只能依稀瞧见两个猩红的灯笼悬挂在高处的山林间,晃悠悠的飘荡着。 阴绪:“你这庙修的倒是不错。” 梁秋白微微侧目,就看见阴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下来,那一身艳红色的袍子总不好好穿,松垮垮的挂在对方的臂弯上。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问出声,“你这次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阴绪摇着手里的扇子,轻笑了一声:“天师大人,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与对方互报行踪的地步吧。” 梁秋白:“无妨,我会看着你。” 梁秋白:“如有必要,我会亲自抓你回去,不落山的地牢还是很欢迎它的主子回去。” 阴绪这一次,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身侧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石山,沈先生今天没跟着过来?” “他说今天有事出去了,就不跟着我们上山了。” 安于辉皱紧了眉头,“坏事了,现在这雾这么大,这可如何是好?” 胖子:“我爸说最近这山里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胖子伸手从安于辉的手里接过地图,抬手指了指地图上的路线,“这上山的路沈哥已经画出来了,安叔你看,差不多就是这一条,我们一会儿只要顺着这条路继续上去,应该就可以找到庙。” 安于辉:“我进着山里好多次了,对这路上的景都熟悉的很,但我怎么感觉,我们好像走错了路?” 胖子将手中的地图展开又看了一眼。 “给我看看。” 梁秋白走上前,冲着两个人出声道。 胖子顺着声音朝着来处看了一眼,就看见出声的是昨日看台上那位扮演祖师爷的白衣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莫名对人有些信任,明明昨日他只是看了人一眼。 胖子心里思索了片刻,就拿着地图迎着人走了过去,“你能看出来吗?” 梁秋白凭着自己记忆,仔细的将手里的这张地图看了看,又拿起来比照了一番。 果不其然正如阴绪所说,他们现如今所走的方向与昨日他所选的路有所偏差。 梁秋白只能将路线重新看了一番半晌,他抬起头,抬手给人指了一个方位,“往那边走。” 胖子面色一喜,“太好了,那我去叫他们……” 梁秋白将手放在了胖子的肩膀上,按住了对方的动作,“不必了。” 胖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为什么?” 梁秋白冲着人微微扬了扬下巴,“因为你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胖子:“!” 梁秋白的一句话,胖子只觉得自己脊背之上瞬间窜起了一股子凉气。 梁秋白将人瞧了一眼,就看向了刚刚他来时所站的地方。 果不其然。 阴绪的身影也不见了踪迹。 看来,是山里那东西故意把他们都隔开了。 罢了。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继续向前走。 胖子站在原地浑身僵硬的朝着身后看,这一看不要紧,他就发现身后不远处除了那些尚未飘散的浓雾之外,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第46章 在向前看,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也逐渐的没入到了雾气中,而他整个人站在空地上,就像是个孤岛,看上去有点可怜。 胖子:“欸?你等等我。” 梁秋白将脚步放慢了一点,余光中就看见胖子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跟了上来,“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胖子:“啊?什么声音?”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不都静出个鬼了吗?” 梁秋白:“没什么。” 梁秋白挑了挑眉,“继续向前看看去吧。” 两个人又向前走了一会儿,山风变得有些冷,像是暴风雨来时的模样,带着一股子潮气。 以至于那风从林子里穿过落在人身上的时候带着一股子湿漉漉粘腻的触感,甚至越向前走他越是能感受到这粘腻的雾气像是那冰冷的蛇缠裹着身体,而一股子被人窥视的感觉就藏在这山里面,让梁秋白有些不怎么舒服。 胖子拿出手机找了一会儿信号,走在一旁嘀咕出声,“奇了怪了,怎么这里一点信号都没有?”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看向了身侧的白衣人,“我们一行人刚刚所站的距离并不算远,按理来说我们走的这么一会儿,怎么也应该看见人了,但是现在怎么连仪仗队的影子都没看见?” 不止如此,这四周不仅没人,甚至连个声音都没有,静的有些诡异。 胖子抓了一把头发:“他奶奶的难不成,我们撞上鬼打墙了?” 梁秋白听着胖子的话,面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捏着手里随手折的桃树枝戳了戳地面,喃喃出声道:“也兴许,是有人不想让我离开。” 胖子:“啊?什么?”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未减,“反正一时半会儿出不去,走吧,去前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胖子:“…………” 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然而两个人没向前走多远,就在灰白的雾色里隐隐约约的看见了一个建筑。 走进了之后,梁秋白就发现是一个大约两丈多高,三人多宽的白塔。 白塔四周什么都没有,像是凭空出现,却又像是早就等待在这里。 梁秋白迈步走近,握着手中的桃枝将有些破碎坍塌的塔门拨开,紧接着他就发现塔中放了一个玉龛,而玉龛之中并没有供奉什么神像排位,只放了一节白骨。 香火梵音,白骨生花。 胖子:“什么声音?” 白塔前,雾气弥漫,森然幽静。 梁秋白着了一身素衣,就立于山间冷雾之中。 冷风寒凉,他掩唇低咳了两声,伸手从塔里拿起了一根正在烧灼的白色蜡烛放在手中看了一眼。 只见手中的蜡烛还在燃烧,昏黄的烛光跳跃,在地面上投映出少许晃动的影子。 此处无人。 蜡烛却亮着。 梁秋白盯着那蜡烛又多看了两眼,方才慢慢的直起身冲着站在身后胖子问道:“你说,你刚刚听见了什么? “梵音。” 山中空旷,那梵音就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 胖子在四周雾气的边缘处检查了一番,就快步走了回来,“就是寺庙里和尚念经咒的那个声音,但我分不清这个声音是从哪来的。” 梁秋白垂眸思索了片刻。 胖子:“等等。” 胖子有些估疑的询问出声,“您该不会是什么没听见吧?” 梁秋白挑眉,没有说话。 胖子:“不是吧,您真没听见?” 胖子心里咯噔了一声,赶忙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叠的符纸。就在他拿着笔刚准备写几个驱邪的符箓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起刚刚两个人进来的时候,这人问过他的话。 对方当时好像有问他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胖子握紧了手中的笔,猛地抬起头看向梁秋白,“您难不成刚刚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梁秋白将手中的蜡烛递给了胖子,细白修长的手指就抚上了白塔上的花纹,“不是。” 胖子:“不是?”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额头上很快就溢出了一层冷汗。 胖子:“不是这个声音,难不成......您刚刚还听到了别的什么声音?” 梁秋白手中的动作一顿:“怎么?怕了?” 胖子:“那倒是......也不至于。” 胖子捏着蜡烛,凑到梁秋白跟前给人照了照明,“不过,您刚刚听到了什么?” 梁秋白笑着直起腰来:“怎么?你真想听?” 胖子讪讪地一笑:“......那要不,不听?”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垂眸看向了胖子手里拿着的那只白惨惨的蜡烛。 这东西平日里他只会在灵堂里面看见,胖子被吓了一跳,“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胖子将蜡烛看了一圈,疑惑的出声,“不过......这蜡烛怎么亮着?” 梁秋白挑眉,“好问题。” 他微微扬了扬下巴,“怎么?你还想拿着?” 胖子:“不不不。” 这蜡烛邪性的很,胖子赶忙探着身子将蜡烛放了回去。 这一放不要紧,胖子一眼就看见了玉龛之中的那节白骨,还有那白骨之上盛开着的一朵花。 胖子赶忙退了出来,手指这塔出声道:“这......这塔里他竟然......我们被困在这里不会是跟这东西有关吧。” 第47章 梁秋白将目光抽了回去,淡淡的出声,“或许吧。” 胖子:“那我们还走得出去吗?” 梁秋白:“那你可以问问他们放不放人。” 胖子:“......” 这不是净扯淡吗? 胖子见梁秋白没在说话,他就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眼前的这座白塔之上,雕刻着一些极为繁复复杂的花纹。 胖子伸手轻轻一碰,那墙皮都簌簌的往下掉,“这得是几百年前老东西了吧,这塔上雕的是镇灵符?看上去倒是精细的很。” 梁秋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愉悦的挑眉,“一般般吧。” 胖子看着人转身就走,有些诧异的出声:“这还一般?” 梁秋白没有说话,而是从塔旁走开,绕着这白塔走了一圈。 胖子没动,一个人站在原地望着那塔看了好半晌,方才突然道:“我知道了,这东西好像叫白骨塔。” 梁秋白抬眸:“叫什么?” 胖子:“叫白骨塔。” 胖子朝着四周浓郁的雾气看了一眼,走到梁秋白的跟前同人讲出声,“我听老一辈人的说,这山里若是发生危险死的人多了,附近的居民就会在他们死去的地方修建上这样一座白骨塔,骨头放置于塔身,一则是为了纪念这群人,二来也是为了让亡灵得以安息,魂归忘川。” 梁秋白挑眉,“所以?” 胖子猜测出声,“我想我们是不是路过的时候惊动他们了?所以才把我们困在这里的?” 梁秋白听着胖子的话,握着手中的桃枝在白塔附近有些斑驳的砖块上面戳了戳,待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方才抽出空来夸了这晚辈两句,“学识倒是不错。” 梁秋白抬眼,“继续说。” 胖子:“啊?” 胖子:“我就知道这么多。” 梁秋白:“......” 得,夸早了。 梁秋白又走了大约三步将步子停下,握着手中的桃枝又朝着地上的砖块又敲了两下。 ‘当当当’的声音回荡在四周,显得格外的清晰。 梁秋白听着那略显有些空旷的回声,手下一个用力就用桃枝将地上老旧的石砖掀起。 胖子就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朝着那处一瞧就看见那老旧的石砖下竟是压着东西,被梁秋白这么一动,下面藏着的蚂蚁老鼠吱哇乱叫着都跑了出来。 胖子朝着四周密密麻麻爬出来的东西看了一眼,“这又是什么东西?” 梁秋白:“压阵的东西。” 胖子修的是符箓,对于顾家的阵法一道也就是一知半解。 此时他听着梁秋白的话,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怎么明白,他刚想开口问上两句,四周突然起了一阵风,风将周遭的雾气吹散了一些,却也让这四周的温度又冷上了几分。 头顶的天暗了下来,塔中燃烧的蜡烛的光亮就显露了出来。 梁秋白看着那晃动不止的火光,就听见身侧的胖子出声道:“这蜡烛......不会灭了吧。” 胖子的一句话说完。 梁秋白就看见那蜡烛在风中‘啪’的一声灭了。 胖子:“............要不要这么倒霉?” 梁秋白扬眉,“你不说它自己也会灭。” 胖子:“啊?” 梁秋白冲着那白塔又走了过去,就在这时,四周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婴孩啼哭的声音。 胖子:“操,怎么还有个孩子?” 梁秋白站在原地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轻笑了一声,“你刚看那白骨就没想到什么吗?” 胖子听着梁秋白的话,面色一沉,他掉头又跑了回去,随后整个人趴在那塔中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这......” 胖子赶忙从塔中钻了出来,冲着梁秋白喊出声,“这里是一个小孩的骨头!” 就在这时,梁秋白的视线所及之处就看见一个黑影从雾中冲着他们两个人冲了过来。 尖啸声刺耳,梁秋白站在原地掏了掏耳朵。 眼看着那黑影就要冲到梁秋白面前,而那个站在原地的人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眼看着人就要成为那鬼的吃食,胖子不得不将手里的符纸丢了出去。 火光窜起的那一刻,瞬间阻止了那黑影的行动。 胖子将人拉到身后,皱紧了眉头问出声:“你刚刚怎么不躲?” 梁秋白扬眉,“我看你应对自如,想来,应该不需要我出手。” 胖子:“……” 他怕不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爷…… 第026章 桥下美人 符纸升起的汹涌火光拦住了黑影的去路。 两个人暂时得到了安全。 胖子抬手擦了擦汗,长舒了一口气。 梁秋白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握着手中桃枝继续走向白塔。 他刚将脚步停在那神龛前,就听见胖子追上前冲着他问出声,“对了,你刚刚说老鼠那些东西是压阵,压的什么阵?” 梁秋白举着手中的桃枝戳了戳白塔上的花纹:“你刚说这上面雕的是什么东西来着?” 胖子:“镇灵符。” 胖子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胖子神色激动的指着神龛前放着的白骨再次出声:“白塔所建是为了让亡灵得以安息,魂归忘川,但是因为塔上雕刻的这些镇灵符的原因,所以让原本应该早就散去的魂灵被全部镇压在了这里,而石砖之下压阵的东西,相当于是在镇灵符之上又加了另外一层阵法作为保障。” 第48章 梁秋白:“那为什么对方非要加这个保障呢?” 胖子盯着面前的白塔沉思了片刻,就走上前抬手指着石砖上的一块残缺处出声道:“因为......这石砖上所画的镇灵符不全。” 梁秋白:“准确来说应该是这石砖不全。” 胖子听着对方的话,摸着那些花纹断裂的痕迹又绕着白塔走了一圈:“当年是有人捡到了这刻有镇灵符花纹的石砖,所以这塔......这塔并非是几百年前的东西,而是后世拼合而成的?” 梁秋白扬眉:“还行。” 梁秋白:“不算太傻。” 胖子:“......” 梁秋白仰头看了一眼身后灼烧的符纸,回过头来时冲着人出声道:“这雾一时半会应该散不了,现如今贸然出去恐怕并不安全,对方既然引了我们过来,想必是有别的原因,先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胖子:“等等。” 梁秋白直起腰看向对方:“怎么了?” 胖子:“你不对。” 胖子:“你很不对。” 梁秋白挑眉。 胖子拖着下巴将面前的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眼前这人穿着一身戏服,面上还带着那张金质面具,明明只是花车巡游的一个表演者,但却会武,不仅如此,对方打从进到这里面开始脸上就没寻常人该有的慌张,反而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藏匿的关窍。 胖子拧紧了眉头,试探的问出声来:“你是玄门的人?”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回答出声:“算是吧。” 胖子:“你会阵法,是顾家的人?” 梁秋白:“不是。” 胖子:“那你是哪家的?” 能在他之前察觉出这里的异常的,还精通阵法之术,绝对不会是玄门内籍籍无名之辈,但是玄门里面这几年新晋的那几个年轻一辈他又都见过,可他从来没有见过眼前这个..... 梁秋白:“哪家都不是,但......” 梁秋白:“我能明确的告诉你,我不会害你。” 他看着胖子准备再问出声,就握着手中的桃枝指了指头顶燃烧着的符纸:“那东西可坚持不了多久,你还要把时间都浪费在对我的盘问上去吗?” 符纸是个消耗品。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符纸上的火只会变得越来越小,抵挡那东西的力量也会越来越弱,等到火光彻底熄灭的那一刻,那黑影就会再度冲着两个人袭来,到时候他们再想走恐怕就更费劲了。 胖子不得不收起了那抹放在对方身上的打量,暂时与人达成了同盟。 他重新走到白塔跟前,盯着那白塔上的花纹,喃喃自语出声,“既是镇灵,那这白塔下所镇压的是孩子?” 梁秋白拿起神龛内的白骨放着眼前观察了一番。 只见手里白骨的个头十分小巧,按照一个正常人骨骼发育的情况去看的话,应当是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梁秋白:“这叫婴儿塔。” 他说着将手里的骨头递给胖子,起身又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从他们进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周围的雾气便以塔为中心圈出来了一个领地。 这片领地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幻境,又像是被辟出来的场所,进来和出去的路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圈绕着白塔而建的石板路。 线索不在塔上,那应该就在...... 在胖子的注视之下,梁秋白踩着地上的石砖又向前走了两步。 随后,他将脚步停下,握着手中的树枝在面前的石砖上又敲了敲。 胖子:“这下面还有东西?” 梁秋白没说话。 胖子看向头顶即将告急的符纸急道:“快没时间了。” 梁秋白微微扬眉:“打开看看。” 胖子二话不说快步走上前,将对方跟前所指的石板给掀开。 随着石板被掀翻到一侧,两个人一眼就看见那被压在石板之下的的骸骨。 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 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梁秋白神色微动,他向后退了几步,又指了指脚下的石板。 胖子走过去又掀开。 两个人来回几次之后,白塔周围的石板路已经被他们掀开了一大半。 可掀开之后两个人就发现这些剩余的石板之下,压着的竟然全部都是白骨。 胖子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的拍了拍手:“我去,这里怎么这么多尸体?” 梁秋白蹲下身。 他握着手中的桃枝朝着泥土下面拨了拨:“喏,还有新的呢。” 胖子:“新的??” 他凑上前来,低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在那桃枝的牵引之下,胖子就看见了那埋在泥土之中一具婴儿的尸体,尸体看上去并没有被腐蚀的痕迹,像是才埋下去不久。而其余石板之下的那些骨头与之前放在神龛当中的那个个头一样,应当都是婴儿的骸骨。 胖子:“所以说,现在还有人在往这里埋?” 胖子:“是镇子上的人吗?他们往这里面埋小孩做什么?难道......” 胖子将话说到一半,他的脑海当中突然想到了前天在医院里,他爸说的那个故事。 一百年前,兰山村内有大量的小孩像是中了诅咒一般,开始不明征兆的死亡。 后来,因得祖师爷托梦相助,兰山村才得以获救。 第49章 而从一年前开始,花溪镇上的孕妇频繁出现难产的情况。 孩子未出世,就早夭,而镇长安于辉的小孩就是这么死的。 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就在胖子还在思索之际,头顶符纸上最后一丝火苗熄灭。 那被拦阻在火光之外的黑影晃动着身躯朝着两个人直扑了过来。 胖子抬手又丢了几张符纸出去,然而他却是看见,头顶漂浮着的黑影数量变多了。 他赶忙低头数了数手里剩下的符纸,低咒了一声,“糟了,不够用了,现在怎么办!” 梁秋白:“念力会吗?” 胖子:“什么东西?”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缓步走上前将手放于虚空之上,一字一句的开口道:“符中有灵,以虚空为纸,念力为笔,劾杀鬼神。” 许是身侧的声音太过空灵,以至于让胖子朝着人看了过去。 只见那着了一身白衣之人此刻就站在身侧,而他将手指伸出在眼前快速书写。 随着他的动作,胖子就看见有淡金色的光在他的指尖浮现,那些光在眼前的虚空之上连接成型,不消片刻,一张符便出现在了眼前。 四周的风将他身上宽大的衣袍吹起,只见他抬袖轻轻一挥,那符便冲着眼前那群黑影而去。 金光拂过,那群黑影被尽数绞杀。 胖子:“......” 花溪金家在玄门当中以符箓闻名,可当他看见刚刚那一幕之后,他现在甚至有些怀疑,他跟对方学的到底是一个东西吗?? 梁秋白将手收回,冲着人询问出声:“记住了吗?” 胖子:“记.......” 他伸手试了试。 enmmmm。 这好像是个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东西。 梁秋白:“算了。” 梁秋白:“念力这东西你一时半会也掌握不了。” 他说着踩着脚下的石板,缓步向前,“先出去再说吧。” 胖子:“.......” 怎么回事,他好像被鄙视了。 胖子:“欸......你等等我。” 随着刚刚梁秋白的那一击,四周本是笼罩着的雾被那金光劈开了一片。 连接脚下草地的尽头处出现了一座红桥,放眼望去,红桥的尽头去依旧被大雾笼罩,不知道究竟通向什么地方。 梁秋白当先走了上去,胖子紧随其后。 两个人在上面走了大概两三分钟,四周的雾气散了一些,以至于他们看见了红桥两侧流动着的河流,以及岸边栽种着的繁盛茂密的树木,只是若是他们想要看到更远的地方却是被大雾遮挡,什么都看不到了。 若不是头顶依旧雾气掩映,四周光线昏暗森然,这里倒是有几分人间仙境的意思。 胖子:“快看,那河边有个美人!” 梁秋白将脚步停在了虹桥最上方的位置,他站在桥边顺着胖子所指看了过去。 只见下方桥下湍急的河流旁有一块硕大的礁石,礁石上此时站着一个美人,那人着了一件宽大的红衣,手里摸着一把黑色摹金的小扇,他站在那,目光垂落,似是正看着眼前的水面。 正是刚刚消失不见的阴绪。 胖子:“这不是......你的那位搭档?” 梁秋白拒绝出声:“不是搭档。” 不知道是不是桥上的视线过于强烈,梁秋白就看见那站在水边的红衣美人握着手中的扇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再看见他之后,就笑着冲着他招了招手。 胖子:“不是搭档?” 胖子:“我看他对你倒是挺熟的。” 梁秋白:“......” 第027章 针锋相对 深山,浓雾。 红衣美人。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放在其他任何人的身上眼前都将会是一幅十分美妙的景,可这词若是放在眼前这人身上的话,让人最先想到的可能并不是什么好看的景而会是那深山之中藏匿着的蛇蝎美人。 美人引诱,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误入陷阱被对方连皮拆骨,撕咬殆尽。 梁秋白并不觉得此时阴绪的出现会是一个巧合。 胖子:“我们要下去吗?” 梁秋白盯着不远处站着的人,伸手将胖子拦住。 阴绪:“天师大人。” 阴绪看着桥上的一幕,握着手中的扇子轻笑了一声:“你们真的不下来吗?这下面可是有好东西。” 桥上有风,梁秋白就站在红桥的最高处,身上穿着的白衣被风吹起。 金质的面具在微光当中反射出流光溢彩的色泽,那被拢在面具之下的一双眸色渐深,他听着从桥下传来染着笑意的声音并没有搭理对方,而是将目光移开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昨日在安于辉那,梁秋白已经将这座山上的地图看了一遍,也对这山上的大致情况做了一番了解。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祭祖的这座山上似乎并没有像眼前这样的景致,而此处的景倒是有点像是他的不落山。 想当初,不落山那地方还是梁秋白特意为自己选的。 他专门挑了处偏僻,山峰奇峻的险要之地,就想着等这世间太平,再没什么琐碎的事情之后,他可以在那山间的僻静之处,窝上个百八十年也不用担心被外界打搅,现如今看起来倒是着实有点荒了。 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现在并不在不落山,那么眼前被雾气笼罩出来的景就应该与刚刚的情况一致,是一片依照现实之景开辟出来的一个类似于幻境的东西。 第50章 他们依旧没有走出去。 想来山里那东西应当并不想他们这么快就找到山上那座庙,也并不想让他们这么早就与那群失踪的仪仗队会和。 可是,对方似乎忘记了一件事。 正所谓做得越少越难暴露,可展露的东西多了,破绽也会变得更多。 从婴儿塔再到这里,从刻有符文的石砖再到不落山,这两者之间的共同之处就在于,这景中之物,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系。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中央的桥身之上,放眼望去。 此处空间较之前显得更加辽阔,地势走向,两侧环山,山体中央被水流截断。 这样的地貌形制呈现出了一个山水妙趣的对称之美,这样的景致在风水上,可以被称作风水宝地。 而这‘宝’,‘宝’在这水上。 梁秋白想到此将目光落在了桥下湍急的河流上,河水顺流而下,不知道通向何处,而河水边那着了一身红衣的人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望过来的眼神似乎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有的心思。 看样子对方应该已是看出来了此处关窍。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冲着身侧的人出声道:“走,我们下去看看。” 胖子:“那个.....我们这要怎么下去?” 梁秋白:“走下去。” 胖子:“啊?走?!” 梁秋白挑眉:“不然呢?你还想怎么下去?” 胖子看着梁秋白迈步向前的身影,快步追上前去,“那个高人的话,不应该......都是从这里飞过去的吗?”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首先,高人他也是个人,其次才是高。” 胖子:“啊?” 梁秋白伸手在胖子的肩膀上拍了拍:“......平时少看点洗脑包。” 胖子:“......” 不等胖子再说什么梁秋白就迈步下了桥。 红桥的尽头处他们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通向下方溪水岸边的步梯,可以通向岸边的浅滩上。 梁秋白缓步向下,胖子紧随其后。 他向下走了几节台阶,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嘶’的一声,他回过头去,就见胖子正呲牙咧嘴的握着自己手。 梁秋白:“怎么了?” 胖子:“被......被烫了一下。” 梁秋白朝着对方的手指看了一眼,就瞧见那手指上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烫红了一片。 梁秋白:“你碰了这雾?” 胖子像是躲瘟神似的快走下来两步,“我刚刚本来还想看看这雾外面到底有什么,哪知道就只是碰了那么了一下,就被烫了。” 梁秋白挑眉:“你应该庆幸你只是用手碰了一下,要是整个人出去了,我现在也不用给你收尸了。” 胖子:“......” 梁秋白朝着四周仿若仙境一般的景致看了一眼,冲着人提醒出声:“从现在开始这里的东西什么都别摸。” 胖子应了一声,“不过......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也太邪乎了吧。” 胖子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一抬眼就看见梁秋白下去老远,他赶忙追上前去,跟着人往下走:“从刚刚开始我就有一件事想不通,你说这件事若是有东西在背后搞鬼,那他把我们拦在这儿有什么用呢?难道是为了不让我们上山?” 梁秋白扬眉:“你想到了什么?” 胖子:“首先我觉得那婴儿塔应该同镇子上最近孕妇频繁难产的事情有关,至于对方为什么把我们拦在这儿,我觉得他就是不想让我们查这件事。” 梁秋白:“差不多吧。” 胖子:“你该不会是早就想到了吧。” 梁秋白不置可否。 胖子:“你说,能造出来这么大一片区域又把我们这么多人都困在里面的,会不会就是那个人。” 梁秋白偏头:“哪个人?” 胖子:“就是酆都鬼王啊。” 梁秋白朝着阴绪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人已经从石头上走了下来,此时就站在那步梯之下。 胖子说这话的时候,梁秋白就看见对方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他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小扇,冲着人开口道:“我觉得,他可能没这么闲。” 胖子:“你又不是他。” 阴绪唇畔的笑意更深:“我不像吗?” 胖子:“哪有鬼长你这样的?” 在胖子的想象中,酆都鬼王就应该长得同那日见到的幻想生那般,青面獠牙,凶神恶煞。 长得这般好看的,就一定不是鬼。 阴绪笑着看向从上方走下来的梁秋白:“那,天师大人觉得我像吗?” 梁秋白瞥了人一眼,“幼稚。” 他撂下一句话就径直朝着水边走去。 阴绪轻笑了一声握着扇子跟上前:“本来呢,我还想着能跟你独处一会儿,没想到你身边竟然还跟了一个外人。” 阴绪:“你这样,让我好伤心。” 胖子:“.......要不我走? 梁秋白:“别听他鬼扯。” 胖子将两个人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那个......你俩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阴绪:“认识。” 梁秋白:“不认识。” 胖子:“.......” 阴绪:“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怎么能转头翻脸不认人......” 第51章 什么交情? 见了此次就打了几次架,恨不得杀掉对方的交情? 梁秋白懒得跟身后那人贫嘴,他踩着脚下的石子走向浅滩,将目光落在了眼前流动着的河水上。 明明从上面看湍急的河流到这里就平静了下来,水波如镜,深不见底,而湖面之上此时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画面内是一个片宽阔的绿草地,而草地上此时放着数堆木柴,而每个木柴堆上都架起了一个木头笼子,笼子外站着三四个穿着红色肚兜的小娃娃,他们手里握着火把,正在催促着身前的人走到笼子里面去。 胖子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安叔和仪仗队的那些人吗?” 胖子:“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怎么感觉像是都中了术......?” 画面里正是仪仗队的那些人,只不过他们此时一个二个就像是提线的木偶,被人操控着正一个一个往笼子里面走。 梁秋白:“祭祀。” 胖子:“什么?” 梁秋白:“他们在祭祀。” 梁秋白的声音刚落,胖子就突然抬起了头,“我我我......我又听见那个声音了。” 阴绪有些好奇的偏头问出声,“什么声音?” 胖子:“梵音。” 刚刚在白塔那他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就念在他的耳边。 梁秋白转身朝着岸上走:“屏息静心,不要被他蛊惑。” 胖子按照梁秋白的说法去做。 阴绪看了一眼胖子,就转身跟上了梁秋白:“天师大人,你不打算去救救那些人吗?” 他说着朝着身后的湖中又看了一眼,笑着再次开口道:“时间不多了,等到他们所有的人都走进那笼子,那些人手里拿着的火把就会点燃笼子下方的火堆,到时候......‘轰’的一声,所有人都得被烧死了。” 梁秋白猛地将脚步顿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个笑着走向他的人,“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阴绪:“现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梁秋白:“是吗?” 梁秋白朝着两侧的山脉看了一眼,“你刚刚怎么到这儿的?” 阴绪:“刚刚在山里你们突然都不见了,我刚要去找,一走进来就到这儿了。” 梁秋白:“你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出去了吧。” 阴绪笑道:“你不是也已经猜到了吗?” 梁秋白不置可否:“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阴绪将手伸出,冲着晃了晃手上带着的金环,“托您的福,我现在就是个普通人。” 阴绪:“所以,还需要请天师大人行行好,带我们出去。” 他要是信他的话。 这山都得炸! 第028章 水中迷局 胖子:“那个......” 此处山林之间幽深寂静,来来去去也就他们三个人。 两个人吵架总会殃及池鱼,而胖子作为那个倒霉的‘鱼’此时就不得不充当和事佬的身份。 此时,他看着岸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弱弱的举起了手:“那个两位,我打断一下,咱们要不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 要不是这里情况不对,地点不对,梁秋白现在非得逮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混蛋先揍一顿再说,但此时长回来的脑子却告诉他,此时不宜冲动。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心头那股子涌上来的火气渐熄,“先出去。” 阴绪挑眉:“我没意见。” 见两个人都发了话,胖子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着手里罗盘走上前,缓和气氛的冲着两个人开口道:“我刚刚呢,在这四周研究了一番。我发现这里四面环山且周围都是那些具有腐蚀的雾,林子里面大概率是去不了了,红桥我们刚刚从那上面下来,上面也并没有出去的线索,我猜呢,刚刚河里的景应该也是困住我们的东西故意给我们看的,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阴绪提议出声:“我觉得我们现如今当务之急可以先去救镇长和那些仪仗队的人。” 他说着笑着转过头来冲着梁秋白询问出声:“天师大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梁秋白没有回对方的话,而是皱紧了眉头直接下结论:“那就找路出去救人。” 阴绪握着手中的扇子轻轻摇了两下:“这路......不是现成的吗?”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 阴绪面上的笑意更深。 胖子在两个人身上来来回回看了一眼,就感觉四周的空气马上又要僵掉。 他赶忙上前挤到两个人中央,将人隔开:“欸欸欸,打住。” 胖子急道:“我说两位祖宗,时间紧迫。” 胖子:“咱们要打,出去打,现在能不能先把人救了再说?” 梁秋白站在原地,垂眸思索了片刻。 半晌,他到底是转过身来,声色轻缓的出声道:“在风水一术中讲究,得水为上。”他迈步向前,望着眼前流动着的河水再次出声,“此处两岸山峰夹一水,水从中央过,水澄,且远,呈‘水口’状。” 胖子对风水一窍不通,此时挠了挠头问出声,“什么意思?” 梁秋白:“‘水口’为出,生机尚存。” 胖子:“所以,出口在水里?” 梁秋白:“是。” 第52章 胖子:“那能直接到达安叔那吗?”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这里的一切应该依照对方的心念而动。 至于从水中出去能不能真的到达目的地...... 梁秋白:“不确定。” 阴绪笑着看向胖子:“你还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吗?” 胖子:“那倒也是...... 胖子:“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下去。” 就见梁秋白站在原地没动。 胖子:“怎么了?” 胖子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难不成,还有别的什么问题?” 阴绪:“没什么问题。” 阴绪笑着走上前忽悠出声,“你先下去看看,我们稍后就来。” 胖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对方这句话像是在忽悠他,他又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证据。 可明明眼前的这位穿着红衣服的青年他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但他站在对方身前的时候心里总是毛毛的,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害怕,与这人比起来他倒是更愿意相信他的那位搭档,至少刚刚在上一个场景当中的时候,对方并无害人之心。 胖子想着就朝着梁秋白求助的看了一眼。 梁秋白冲着人点了点头。 胖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河边走,“那我先下去看看。” 胖子一走,岸上就剩下两个人。 山间的土地宽阔辽远,风染了几分凉意,梁秋白着了一身素色白衣站在岸边的浅滩上,任由风穿膛而过,他在原地站一会儿就看见阴绪摇着手里的扇子从身后走向前。 阴绪:“谁能想得到,不落山天师一脉的祖师爷竟然会害怕水。” 阴绪笑了一声再次出声:“怎么?差点被淹死?还是说我们的天师大人以前杀死的水鬼太多,下水之后怕遭报应......” 眼前劲风而至,阴绪的话戛然而止。 他伸手相握,微微垂眸之时就看见他的脖子前寸许之处停着一节桃枝。 那桃枝极为纤细,握在手中的时候仿佛一折就断,可被眼前这人握在手中的时候,却仿佛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刚刚他的手若是再慢一点点,这根桃枝就能瞬间戳进他的喉管。 阴绪唇边的笑意未减,他将眼前的这根桃枝给轻轻拨开,冲着那立在身前着了一身白衣的人笑道:“桃花配美人,别这么生气嘛。” 梁秋白却是在阴绪的声音中握着手中的桃枝向前又近了一寸。 阴绪没敢在动,梁秋白则是迈步向前,将脚步停在了对方身前寸许之地,“我认为,你之前有句话说的不错。我与你之间似乎还没有熟悉到探听对方隐私的地步,所以......”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张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伸手一把揪过对方的衣服领子将人拉到近前,俯在对方的耳边提醒出声,“还请鬼王,不要再来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梁秋白将面前的人松开,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与人拉开了距离。 虽然不知道此番阴绪为什么上山,但这人心思狡猾不得不防。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朝着四周又看了一眼。 此处地脉走势,顺水而下。 正如胖子所言,四周景致皆是静态,唯有这水,是此处的唯一的生机之地。 看来,是必须要下水了。 就在这时,面前的河水之中有了动静。 梁秋白抬眼去看,就看见胖子从水中冒出头来。 胖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着岸上的两个人招了招手,“你们快来,出口就在下面!” 罢了。 先出去再说吧。 梁秋白跟着胖子下了水。 阴绪紧随其后走到水边,他看着眼前流动着水面,握着手中的扇子轻轻的一挥。 一刹那。 阴气于四周而动,朝着中心之地汇聚,而正下方,正是梁秋白所在之地。 做完这一切,阴绪的眉峰轻蹙。 他站在原地抬手将袖子撩起,只见红衣之下的腕骨之上,除去一枚金环还带着一个十分漂亮的白玉珠串。金环此时对他影响不大,倒是这珠串的温度烫的惊人。 随着他周身阴气逐渐浓郁,流动之间,仿若拨皮拆骨。 血肉腐蚀,只剩下森然白骨。 阴绪拧紧了眉头抬手就去扯那串珠,可当他手碰上那玉珠之时,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人残留在上面的体温以及对方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明明那人只是一个人类...... 明明对方的体质比他更需要这个东西保命,可对方却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他。 阴绪的指尖将那玉珠又十分怜惜的摩挲了两下,那扯着红线的手到底是松开了。 * 此处的河水,温度较于旁的地方要更低。 梁秋白入水之后,只觉得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水中的寒气一点点的透过肌肤侵入骨髓,让人浑身上下仿佛是陷入到了一处冰窖之中,冷的难以动弹。 他定了定神,活动了一下略显僵硬的四肢,浑身上下的活力才逐渐恢复。 他在水中睁开双眼,视线所及之处,就看见胖子在不远处冲着他招了招手。 梁秋白冲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 刚刚站在岸边的时候,梁秋白并不觉得此处的河水到底有多深。 第53章 可当人彻底的潜入之后他才发现这河水之下就像是那归墟之海,庞大辽远,深不见底。 水声在耳边流动,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有。 梁秋白又向前游了一会儿,在人的极限快要到来之前,他就看见胖子的身影没入到了前方一个光亮处,而后消失不见。 看来,那应该就是出口了。 梁秋白加快了速度朝着那方向游去。 就在他要碰触到面前近在咫尺的那道白光之时,身侧突然传来一道劲风。 梁秋白低咒了一声,不得不将手抽了回来,侧身躲避。 只见眼前一道黑线就像是一道长鞭似的从身前卷过,带起水波涤荡。 梁秋白朝着那黑线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扭头就朝着那白光而去。 然而刚刚的那道黑线不过是个先头兵,只见身后本是清澈的河水仿佛是被人滴入了一滴墨,河水浸染成了浓墨一般的深黑色,尖利的鬼哮之声在水中响起,水中逐渐延伸出无数条腕臂粗细的黑线朝着梁秋白抓了过去。 眼看着他就要再次碰到那抹光,梁秋白就看见自己的双脚被黑线缠住。 他拧紧了眉头伸手在胸前快速的写下一串符文,金光亮起的一瞬间,脚上缠着的黑线尽数而断,他抽身上前,腰间却是再被缠上了一道。 这一次,那些东西不等他再有所动作,便直接用力将他拉拽着朝着身后的河水之中而去。 梁秋白刚要抬手,四肢却同样被四面八方伸来的黑线给缠住,他整个人此时就像是一个被缠裹住的茧,浑身上下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在水中逐渐倒退,眼前的光亮似是离他越来越远。 他仿佛是被一片巨大的黑暗吞噬。 无边无际,没有尽头。 这一瞬间,梁秋白的脑海之中闪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几百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好像就同今日这般这么呆在水中被四周汹涌而来的东西啃咬,纠缠。 浑浑噩噩之间,他似乎是听见了无数的呓语。 纷乱嘈杂,模糊不清。 他只记得。 那水冰冷,粘腻,近乎是窒息的感觉如初一致。 整个人就这么一晃神,他就被那些东西拖到了水底深处。 面前水波流动,梁秋白的身前现出了一个人。 他睁开双眼,透过眼前不断蠕动的黑色缝隙就看见那人着了一身红衣,立于昏暗的光线当中,容色华贵艳丽。 是阴绪。 梁秋白看着对方游到自己跟前,伸出那拢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手指,捏上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看着对方,“天师大人,你可真是狼狈。” 阴绪伸出那染着凉意的指尖摩挲着面前人的下颌,随后手指松开,轻轻一勾将那面具掀开了一点,轻笑了一声,“几百年前,我被你关在不落山的地牢之中的时候,好像就是这样的狼狈。” 梁秋白回忆了一番。 好像的确如此。 不过那时候两人一战两败俱伤,对方明明伤的更重,待遇也更差劲一些。 阴绪对于对方还能在这个时候出神,有些不满。 他松开了勾着对方面具的手,将人拉进,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俯在他的耳边低语,“我的天师大人,你现在求我,我就救你,你看如何?” 梁秋白没有说话。 阴绪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面上滑过了一抹可惜。不过,这样的情况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的这位死对头,要是能同他服一句软,当初两个人也不会打成当初那样。 阴绪兴致缺缺:“既然如此,那今晚就要跟我们的天师大人说拜拜了。” 阴绪松开了对方,向后退去:“梁秋白,后会无期。” 第029章 契约之鬼 从幻境当中走出来,四周林子里的雾气已经消散。 胖子大喘了一口气,从水里游了上来。他站在岸边拧着衣服上水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从河里面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红衣,容色艳丽。 握着手里的一把扇子上前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非但不狼狈,反倒是衣服清清爽爽,面上还挂着一股子遇见喜事,神采奕奕的感觉。 胖子有些估疑的朝着对方身后看了一眼,冲着人问出声来:“那个......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了?他呢?” 阴绪:“他刚刚没有跟你一起上来吗?” 胖子:“没啊。” 阴绪收起了面上的笑,握着手中的扇子将堵在身前的人从面前拨开:“那不好意思,我也没见。” 胖子追上前去:“那不可能啊,我刚刚,我刚刚明明看见他是在你之前下的水。” 胖子猛地顿住,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调转过头走到岸边望着眼前平静无波的水面喃喃出声:“下了水,又不在岸上,难不成还没上来......?” 阴绪扬眉:“可能他水性比较差,死了吧。” 胖子面色一变:“死了??” 四周的林子里很是安静,阴绪从始至终脚下的步子都没停,他一边缓步向前一边十分惋惜的出声道:“哎,好好的一个人,当真是可惜了。” 一句话胖子并没有听出对方到底有多伤心,反倒是他从身后飘来的声音里听出了一股子久违的兴奋与嘲讽。 就像是捕猎者终于捕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猎物,却嘲讽猎物的愚蠢似的。 第54章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胖子有些诧异的转过身。 身后的林子里就是通往山上庙宇的石板小路,而那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此时正从浅滩上离开,朝着那处而出。 胖子拧紧了眉头,冲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喊出声:“你就这么走了?” 梁秋白不在。 此时的阴绪就像是一个被人摘了项圈,撒欢儿跑开的凶兽,随性恣意,无人拦阻。 对于胖子的话,阴绪一句话都没说。 胖子见人未答,再次喊出声:“他不是你的搭档吗?你要见死不救?” 阴绪嗤了一声:“搭档?” 这世上最好笑的事情莫过于被人说他和梁秋白是搭档。 那个人是正道楷模,是天生的一把杀鬼的利器,他站于山巅不染尘世,而他就不同了,他命格极阴,出身于尘埃,长于淤泥,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地球的南北两极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搭档,只能成为死敌。 而今,那个人死了,他也要继续去做他的事情了。 阴绪仰头看了一眼头顶隐在山林当中的庙宇,无动于衷地继续向前走,“想救你自己救去吧。” 胖子听着对方稍显冷漠的嗓音,转过身看向身后的湖面。 对方与他虽然是今天刚刚认识,但这一路走来,那人帮了他不少,此时若是放任对方不管,可能真的就没救了。 胖子想到此低咒了一声,迈步朝着水边走了过去。 而另一侧,走在山间小路之上的阴绪却是突然停下了步子。 他站在原地眉峰蹙起,抬手将袖子撩开。 随后阴绪就看见手腕上那枚被梁秋白扣上去的金环此时突然亮起了一道灿金色的符文。 符文流转。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 这是...... 召鬼。 天师一脉手中所使用的符箓可用于召劾鬼神。 所召之鬼的手中需要拥有天师所给的信物,或者天师感召之时,需要知晓鬼的姓名,倘若所召唤的鬼实力远超过天师本人自身的能力则会有几率感召失败,但若是实力大于或者实力大差不差的情况下,条件达成感召成功的概率就会大。 感召成功的鬼短时间内会与所属的天师签订契约,契约应验之时,鬼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天师指令,不可伤害其性命,并且必须无条件保护主人安危。 这金环应该就是梁秋白给他的信物。 原来对方早在进入幻境之前就给他埋下了一个坑,就等着他叭叭的往里面跳。 难怪这东西一直以来对他的影响都不大,难怪那人看上去有恃无恐,原来用处竟然是在这…… 现如今他收了对方的信物,那人又知道他名字。符文亮起,即算契约成功。 阴绪面色当即一黑。 他试图让自己迈步离开,然而身体就像是突然不受控制了似的,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阴绪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整个人就重新出现在了那片水域之中。 他看着面前漆黑一片的河水,看着眼前被悬掉于水中的人,抬手斩断了那些层层缠裹在对方身体上的黑气,伸手接住了那具从水中飘落的身体,将人带离了水底。 * 山中有一条不大的湖,隐在林中,清澈见底。 时间紧迫,胖子正准备潜下水,一抬眼却是看见那红衣之人将人打横抱着,从水中一步一步的走上前。 胖子:“等等,你不是……?” 这人刚刚不是在山里吗?还十分斩钉截铁的跟他讲不去救人,怎么这转头就把人给抱上来了? 他是没睡醒,还是失忆了? 还是…… 阴绪一句话都没说。 胖子则是朝着身后的浅滩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那个从身前错身走过的男人。 是他没错啊。 可这人怎么…… 四周的雾气消散,阳光透过头顶繁盛的树木映照而下,陇在了下方的水池子里。 胖子朝着那人又看了一眼,只见对方一步一步的抱着人上了岸,只不过那张靡丽绮艳的脸上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看上去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救,气恼,想要发疯却又无可奈何的脸。 胖子又朝着地上看了一眼。 此时浅滩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而那个影子是属于那个穿着白衣青年的。 所以那个红衣人他是…… 胖子瞪大了双眼。 * 上了岸,梁秋白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他微微仰头,就看见他的这位死对头此时眉峰紧蹙,一张脸黑如锅底。 他看着前方,目不斜视,步伐稳健的抱着他上了岸,整个过程就像是个木得感情的木头美人。 梁秋白扬眉:“看来,这召鬼之术还挺好使。”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比杀人再把人救了这样的事情更倒霉催的了。 阴绪的脚步随着梁秋白的话慢慢停驻,他朝着怀里的人看了一眼,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瞳之中侵染着冷意,恨不得将人剥皮拆骨。 梁秋白:“怎么?还想杀我?” 阴绪:“这下满意了?” 梁秋白:“我看你刚刚玩的挺欢乐。” 梁秋白:“不让你施展一下拳脚,你怎么死心?” 阴绪冷哼了一声,抬手就要将人给扔下去。 梁秋白则是抱着手臂笑看着对方:“有些事,想清楚了再做。” 第55章 契约期间,被契约的鬼若是不履行职责则会被惩戒。 梁秋白虽然不知道怎么惩戒,但他看着阴绪突然紧簇的眉宇就知道这滋味应当不好受。 阴绪:“你到底做了什么!” 梁秋白捏过对方的下颚,迫使对方低头看着他:“我说过,不要来挑战我的底线。我也说过,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可惜,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现如今这叫什么?自食恶果?” 阴绪:“你什么时候一天可以说这么多话?” 阴绪将头转了过去,脱离了对方的钳制,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火气,抱着对方继续向前走,“我告诉你,你这破东西别以为我挣脱不了,你最好,现在,马上,老老实实的给我解开,否则……” 梁秋白:“你会不会抱?” 阴绪猛地顿住脚步。 梁秋白:“你没交过朋友?难不成第一次?”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我现在很不舒服,你换个姿势。” 阴绪:“不舒服你就下来。” 梁秋白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我刚刚被你折腾的快死了,现在浑身上下酸软,一步也不想走。” 阴绪:“………….” 胖子:“?” 他听见了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吗? 胖子试探一般的走上前:“那个……” 梁秋白听见胖子的声音,伸手拍了拍阴绪的肩膀,示意对方将他放下。 他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就看见胖子快步走上前将他拉到一边,十分关切的冲着他问出声,“你……你没事吧。” 梁秋白:“没事。” 这句话梁秋白倒是没说假,他的这具身体因天生身负修复之力,不止可以修复物品受损也可以修复自身。 当年他与阴绪大战三天三夜,到最后两败俱伤后沉睡也是因为此。 只不过这东西使用之后,会留下后遗症。 他累是真的累。 头疼也是真的头疼。 只不过这些跟死亡比起来,倒是不值得一提。 胖子:“那就好那就好。” 胖子:“万幸你……” 梁秋白看着对方得视线突然在他的身上停了下来,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就见自己露在袖袍之外的双手上多了一道红痕。 他伸手将袖子放下,默默的阻挡了对方的视线。 胖子同人哈了一声:“刚刚倒是多亏了这位……” 这位…… 完了,他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胖子自从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现如今落在那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点犯怵。 梁秋白瞧着胖子那一副战战兢兢的脸,就知道对方大概率是知道了阴绪的身份。 他朝着杵在一旁的阴绪看了一眼,冲着人解释出声,“他的确是鬼。” 胖子拧紧了眉头:“他真是鬼界的那个……” 梁秋白:“他只是我契约的一名鬼奴。” 胖子:“?” 梁秋白笑道:“刚刚怕吓到你,没同你说实在是抱歉。” 阴绪被气笑了。 他索性抱着手臂一句话都没说听着这人同对方鬼扯。 胖子若有所思的朝着两个人又看了一眼。 他们玄门当中的确有驱使鬼作战的天师,但这种法门通常一个不小心容易遭到鬼的反咬,这种方法被玄门的人当作是歪门邪道,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天师愿意这么做。 现如今看来眼前的这位修的便是此道,难怪他在玄门当中没有见过此人。 胖子心下稍定,他朝着那杵在原地脸色十分不好的阴绪看了一眼,凑上前冲梁秋白提醒出声:“我看你这是鬼不怎么服管教,你小心点。” 梁秋白:“他挺听话的。” 胖子:“那他刚刚…..” 梁秋白:“最近没放出来撒欢,刚刚是在跟我闹别扭。” 阴绪听不下去了。 他沉着一张脸迈步上前,冲着杵在那的两个人出声道,“那些人怕不是要被烧死了,你们两个到底走不走?” 第030章 食人之俸 从幻境当中出来的位置已与之前上山的时候大不相同,好在之前梁秋白在安于辉家中看过山里的地图,凭借他的记忆推断,现如今他们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位于整座山的半山腰。 此地处于山的南面,向阳,地势险峻,人烟稀少。 从刚刚那处水潭一路向上,会有一个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的小径。 他们只要顺着那小径向西而行,不到一个小时应该就可以到达那座挂着红色灯笼的庙宇。 此时大约临近中午,阳光移动到了头顶的位置。 四周林子里的树木繁盛,光色透过茂密的树叶映照而下,那些细碎的光斑就落在小径的石板路上,风从林中吹过之时那些光影在石板路上晃动出斑驳炫美的色泽。 尘埃在日光中浮动。 胖子走在最后,梁秋白走在前面。 他缓步向上,将手朝着光下伸了伸。 温暖的触感让梁秋白有些贪恋,以至于他让自己向前迈出的脚步都踩在日光里,这样那股子温暖就可以长久的停留在身上,不仅可以驱散刚刚在水下染上的一身寒凉,也能让那贴合在身上的衣服干的快一些。 而阴绪则是走在最前面。 第56章 主打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一行人又向前走了大约十几分钟。 胖子握着手中的罗盘快走了两步上前,冲着梁秋白道:“我觉得咱们找的方向不对。” 梁秋白微微侧目:“怎么说?” 胖子:“你看啊。” 胖子抬手给人指了指:“咱们现在是在往哪走?祖师爷的庙。你说这山顶之上有祖师爷护佑,这山里藏着的东西它难道还能在祖师爷的跟前撒野?” 不好意思,这东西刚刚已经将他关进幻境里两个来回了。 这不是撒野这是在他头上蹦迪。 梁秋白却是什么都没说,反问出声:“所以?” 胖子:“所以,要我说,我们就应该朝着这山里阴气最重的地方找。” 胖子将自己手中的罗盘举到梁秋白的眼前,同人讲解出声:“你看见没,这上面指针所指的方向在西。” 梁秋白挑眉:“来给我看看。” 想当初几百年前,他们寻找阴气都是靠着天师自身对于鬼的感知力。 没想到时间过去了几百年,这些后辈们装备都升级了。 梁秋白将手里这个看上去十分先进精密的仪器放在眼前仔细瞧了瞧,点了点头,“不错,是西。” 梁秋白将手里罗盘递还了回去:“你刚刚还想说什么?” 胖子推测道:“根据我刚刚在四周勘察一番的结果来看,我发现整座山里面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在山的西边,如果我猜的不错的情况下,那处应该就是对方盘踞之地,我觉得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藏在那儿。” 梁秋白点了点头:“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胖子面色一喜,将手里的罗盘揣进兜里,“那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梁秋白:“回来。” 梁秋白伸手揪住对方的后领子将人给拉了回来:“我有说过,那东西是鬼吗?” 胖子:“啊?” 胖子站在原地有些不解的挠了挠头,半晌他追上前去,边走边冲着梁秋白问出声,“山中起雾,大雾迷障,这不是山鬼惯用的伎俩吗?所以不是山鬼作祟还能是什么?” 现在的这些后辈啊......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将脚下的步子放缓了少许:“你记住,有时候眼见未必为真,耳听也未必是虚。” 他微微侧目,冲着胖子再次开口道:“所以就像是鬼未必一定为祸一般,有时切勿受到蒙蔽从而被有心之人利用,遇见事情之后我们最先需要的是用心去感受,用脑子去思考,这样才能辨别其中真伪。” 四周的林子安静,梁秋白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却依旧十分清晰的传入到了阴绪的耳朵里。 “鬼未必为祸。”阴绪口中咀嚼着这句话,嗤了一声。 这人身为正道魁首,心中一直追求的人生格言难道不应该是杀尽天下鬼吗? 这样的一句话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倒还真是稀奇。 要是换到几百年前,那几个牛鼻子老道非得被人气死不可。 阴绪一想到那个场景心里就乐,他现在恨不得将那群人从祖坟里刨出来,让他们看看他们长久以来一直奉为的领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混账事情。 身后两个人谈话还在继续。 梁秋白的一番话让胖子陷入了沉思。 他迈步又向前走了两步,就看见胖子的眼睛里一亮,有些激动的冲着他出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山鬼为祸,虽形成雾障将行人困于,但往往不害人。但是此次从事发到现在,山里的那东西不仅把我们都困住了还劫走了安叔他们,想要将人烧死。” 梁秋白挑眉,“还行,不算傻。” 他垂眸朝着对方手里拿着的罗盘看了一眼,再次出声,“还有,这玩意儿趁早收了吧。” 胖子:“为什么?” 胖子摩挲着手里的东西拧紧了眉头冲着人问出声来,“我觉得蛮好用啊。” 梁秋白:“队伍里杵了那么大一只鬼,你罗盘能有什么用?” 胖子:“......” 他不信邪的将罗盘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只见罗盘的指针依旧指向西的方向。 他顺着那猩红的箭头朝着那个方位看过去的时候,就正对上阴绪从上往下看过来的眼神。 戏谑又带了几分笑意,像是再嘲讽他的愚蠢。 胖子赶忙将手里的罗盘揣进兜里,“不......不用了。” 梁秋白:“行了,到了。” 胖子:“到了?” 胖子向上又走了两步,顺着梁秋白的视线仰头去看。 只见原本隐在林子里让人看的不怎么真切的庙宇,此时就伫立在眼前,飞檐斗拱,轮廓清晰,站在这里的时候已经能看出个大致模样了。 胖子有些估疑的问出声:“这上面可是祖师爷的地方,你说这人会在里面吗?” 梁秋白挑眉:“谁知道呢?” 梁秋白:“走,过去瞧瞧。” 三个人又向上走了一节,水泥修建的主干道便出现在了几个人的眼前。 四周空无一人,仿若整座山之中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梁秋白朝着下山的路看了一眼,就将视线抽了回来落在了一侧的庙宇上。 之前刚来花溪镇的时候,梁秋白站在山下曾远远的朝着这上方看过一眼。 这庙红墙青瓦,庙修建的位置十分奇特。 第57章 整座庙修建在这座山一面的悬崖之上,三面不靠,仅留一条不宽的小道可供行人从山门而入,而这庙不仅修的位置奇怪就连这大门修建的朝向也很是奇怪。 依照寻常的庙而言,庙宇朝向喜好阳。 可此处的这座庙不仅朝向与山体形态的走势相悖,且未朝阳,而处阴,头顶的阳光终年映照不进,繁盛茂密的树木将其掩映其中,它就像是一个被黑暗包裹住的巨大的茧,以至于人站在通往庙宇的道路时,就连吹在身上的风都是冷的。 胖子伸手搓了搓手臂,冲着梁秋白询问出声,“这庙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梁秋白:“因为这是座阴庙。” 胖子:“阴庙??” 古时候,先民认为,人是躯体与灵魂的结合。 生时躯体所处的世界是阳间,死后灵魂所归的地方叫阴间,后世子孙百姓为这些灵魂供奉牌位,兴建的庙宇就是所谓的‘阴庙’。1 这也是昨晚梁秋白睡不着觉,翻看金家修建庙宇的册子之后得出的结论。 而那个册子,除了详细的讲述了这座庙宇当年是如何修建的以及庙中的布局摆设,还详细的画出了这个庙宇所修建之前位置的选址。 册子上有一页,详细描绘了此处原本的地貌环境。 梁秋白当时看着那张图,突然觉得有些熟悉,他仔细的思索了片刻,脑海之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他昨晚并不敢确定真假,直到今日,当他在那幻境之中见到那座被拼合而成的白塔之后,他心中的那个想法才逐渐成型。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之中抽出,他朝着不远处那悬挂着两个大红灯笼的庙宇看了一眼,冲着站在身侧的胖子问出声来,“你可还记得之前来的时候这里是这样吗?” 胖子:“之前?” 胖子仔细思索了一番,“我上一次来已经是好几年前了,我记得当时这里好像也没这样?不过也有可能是之前都是跟随着仪仗队来的,那时候人多......阳气重。” 现如今,来的只有三个人。 哦不,只有两个,还有一只鬼...... 胖子突然觉得更瘆得慌了,他眼睛朝着四周喵了一眼,突然叫了一声,“卧槽!前....前面有一个骷髅!” 梁秋白顺着胖子的视线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就在身前不远处的道路之上看见了一个白惨惨的骷髅头。 那东西就横亘在道路的中央,像是在盯着他们。 胖子:“我记得庙跟前好像最忌讳出现这个东西......” 胖子:“我们现在看见是不是......” 梁秋白将手按在了胖子的肩膀上,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就在他刚要出声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冷嗤。 阴绪:“装神弄鬼。” 阴绪此时十分不爽,他握着手中的那把摹金的黑扇从两个人身侧走过, 在梁秋白的视线里,他就看见对方走上前,一脚将那骷髅头给踹进了沟里。 梁秋白:“......” 胖子:“.......” 第031章 风水宝地 正午的阳光逐渐偏西,灿金色的日头就遥映在头顶的山壁之上。 少许的余晖掠过庙宇的檐角,将仅有的一丝光亮映透在下方看上去有些斑驳的红墙上。 庙前有风,吹动着悬挂在门前的红色灯笼晃悠了两下。 阴绪一身红衣猎猎,他抱着手臂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刚刚被他一脚踢下去的白色骷髅头又出现在了眼前,不仅如此,其后通向庙宇的路上还散乱堆叠着无数枯骨。 胖子:“庙前有骨,是庙中主人阻拦前行的意思。” 胖子拧紧了眉头,伸手扯了扯梁秋白的袖子:“会不会是里面太过危险,祖师爷不让我们进去?” 梁秋白微微侧目:“我扮演的是谁?” 胖子:“祖师爷。” 梁秋白挑眉:“那我进我的庙,还用得着他提意见?” 胖子:“额.......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胖子追着人又向前走了两步,询问出声,“可是......如果闯进去惹了对方不开心,我们打得过吗?” 梁秋白看向阴绪:“不是还有他吗?” 胖子:“他?” 胖子:“他不就一普通的鬼,能行吗?” 今天但凡换个人站在这里,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打道回府。 可是现如今站在前面的是酆都鬼城的王,那人行动做事只看心情,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至于鬼王现如今心情如何...... 梁秋白挑眉:“不要说鬼王不行,要说鬼王很行。” 胖子:“.......” 梁秋白踩着刚刚阴绪刚刚走过的地方,迈步向前。 而此时站在最前方的阴绪现在心情很不好。 他心情一不好别人就别想好,对付不了一个梁秋白,他还对付不了几个死人骨头? 阴绪冷哼了一声,抬脚将那些散落在眼前碍眼的头骨给踩了个稀碎。 至于能不能再拼起来....... 梁秋白瞧着大概,也许,有些困难。 他挑了挑眉,抬手朝着胖子的肩膀上拍了一把,“走,跟上。” 胖子不敢在原地有过多的停留,他应了一声,赶忙追上前去,“你别走那么快,你等等我。” 前方,梁秋白走的并不快。 第58章 此番有了阴绪在前面开道,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梁秋白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走上了那条通向庙宇的小路。 小路不宽,路面大约仅容一辆车而过,两侧皆是陡峭的悬崖,而右侧相隔不远的地方就是一个十分厚实的崖壁,崖壁一直通向山顶,微微倾斜,将头顶的光全部掩盖。 如果说一座建筑经年累月容易遭到破坏,那一个地方的地脉走势短时间却很难发生改变,如果变了,就一定是人为进行的更改,而此处一景,像是被人从半山腰的位置活生生的掏出一个平台,那庙就建在那。 说好听点,那是遗世而独立,说不好听点那叫脑子有病。 梁秋白踩着地上堆积而成的骨头渣子,脑海之中努力回忆着当初他来这里时候的地貌形态。 奈何时间过去实在是太过久远,他想了一会儿,记忆连接有些失败。 好在他做了另外一手准备。 梁秋白想着就将他今天出门揣进兜里纸掏了出来。 这张纸是他从那本华安殿建造图纸的册子上撕下来的,上面画着的就是当年的地貌图。 虽然看上去与几百年前可能还有些差别,但至少比眼前这个强上一些。 梁秋白仔细又看半晌,将手中的纸放下,“你们金家当年建造这庙可真下血本。” 梁秋白:“移山开路,大工程。” 胖子:“那是,我们金家祖上可是这一带的大户。” 胖子得意洋洋的吹牛逼:“那时候哪个乡里街坊的见了我们家的人不是叫一声金大姥爷。至于这庙......我听我爸说,当年祖师爷托梦之后,是我们家选的地儿,出的钱,至于建造,应该是当年那些兰山村的村民建的。” 梁秋白挑眉:“你爸就没跟你说当年为什么选这地儿?” 胖子:“说是祖师爷托梦说的,他说这一带钟灵毓秀,是块风水宝地。” 头顶无光,崖壁两侧阴风阵阵。 梁秋白朝着悬崖下方看了一眼,颇为赞同的出声道:“的确是块风水宝地。” 胖子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就听见梁秋白补充了一句,“埋死人的。” 胖子:“......”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推断出声:“在一百年的故事里,第一个出事的樵夫那天来的应该就是这里。” 胖子:“这里?” 胖子垂眸思索了片刻:“你是说他回去之后家中的小孩儿染了病,是因为对方在山中冲撞了什么?此处十分古怪,如果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应该是对方当日在山里遇见了什么事情这才导致村中百姓接连遭殃。” 梁秋白:“可能吧。” 梁秋白将手中的纸卷起:“不过如果想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进里面找那东西当面问问就是了。” 阿这。 这还能问? 胖子:“欸,等会儿。” 胖子的视线突然撇见了梁秋白手里握着的纸:“这图......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梁秋白掩唇可咳嗽了一声:“嗯,地上随手捡的。” 不等胖子凑上前来看,梁秋白就眼疾手快的将那纸卷吧卷吧揣进了兜里。 胖子相看无果,放弃了。 胖子:“你是看出什么了吗?” 梁秋白神色微动:“暂时还没有。” 胖子:“你都把事情推到一百年前上去了,还没有?” 梁秋白:“我所窥见之事应该还只是凤毛麟角,整件事是否如我心中所想,我还需要再见到一个东西。” 胖子:“什么东西?” 梁秋白:“进里面就知道了。” 梁秋白说着就继续向前走。 两侧的悬崖下陡峭,一侧夹子石缝之中,悬崖之下风声而过似是鬼哭之声。 梁秋白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行走着的脚步慢慢停驻。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冲着身后走来的胖子问出声,“你听到了吗?” 胖子:“什么?梵音吗?好像刚刚从那里面出来之后就没再听到了,等等......” 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你该不会说的是你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吧。” 梁秋白:“是。” 梁秋白:“它在叫我的名字。”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抖着嗓子问出声,“它......它为什么叫你?” 梁秋白挑眉继续向前走,“大概是想让我应他。” 胖子:“那你.....你要应吗?” 梁秋白:“他想的美。” 胖子:“......” 梁秋白没再去理会,就在这时,他的脚踝突然被一只手给握住,他顺着那手臂看了过去,就见一侧的崖壁之下爬上来了一具死尸,那死尸看上去十分干瘪,浑身上下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那东西像是注意到了眼前的活人,长着血盆大口就朝着梁秋白扑了过去。 胖子:“小心!” 情况紧急,胖子赶忙朝着兜里摸了摸,哪知他将兜里仅剩的符纸全部翻找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那些符纸已经浸了水,不能在用了。 而另一侧,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 就在他正准备出手的将这碍眼的玩意儿给解决的时候,他的眼前就拂过了一抹红,紧接着他就看见刚刚还站在前方不远处的阴绪挡在了他的眼前,对方一手按在那具尸体的脸上,一脚将那尸体给踹了下去。 第59章 梁秋白挑眉,不慌不忙的将手重新拢进了袖中:“不错,来得挺及时。” 阴绪:“你闭嘴。” 若不是这鬼东西,他也不用这该死的义务。 阴绪额头上青筋蹦了蹦,他拍了拍手,转头翻脸不认人的抬脚就走,“你自己呆着吧。” 梁秋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唇角轻轻勾了勾。 然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就这么罢休,在那一具尸体上来之后,又有无数的尸体从两侧的悬崖底下爬了上来。 胖子:“什么情况这是。” 胖子伸手将那欺到跟前的尸体给推了下去,抬手掏出枪,打了两下。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 而混乱的中心,梁秋白着了一身白衣站在原地没动。 硬柿子不好啃,软柿子好宰。 那些尸体纷纷调转头朝着梁秋白扑了过去。 梁秋白就看着那本是走出去老远的鬼王大人就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伸手将那些尸体给捶进了地里。 梁秋白:“你说你走什么?” 阴绪:“你故意的是吧。” 梁秋白挑眉:“那你可冤枉我了。” 梁秋白掩唇咳嗽了两声,“我明明刚刚差点被你弄死,现在身体还虚着。” 阴绪:“......” 阴绪抬手捞过旁边的一具尸体,徒手掰成了两节。 真暴力。 梁秋白:“右边。” 梁秋白抬手又给人指了指:“左边还有,欸,你身后还有一只。” 阴绪:“你使唤上瘾了是吧。” 阴绪:“你又不是那群废物,自己就不会动动手?” 梁秋白看着眼前正在同尸体交战的阴绪轻挑了眉宇,缓步走上前,“这叫什么,合理使用资源,废物再利用。” 阴绪:“............” 胖子抽出空来,朝着走来的梁秋白问了一嘴:“那这些是什么?” 梁秋白垂眸扫了一眼地上那些死透了的干瘪尸体:“大约是......有害垃圾。” 梁秋白话音刚落,他就看见一把黑色摹金的扇子以他为中心,在四周盘桓了一圈。 随后那些在他周围蹦跶的尸体被那扇子切成了两半尽数倒地,化成了一道又一道黑气消失在了原地。 玄金扇出手。 必见血。 嗯。 看来这回是真生气了。 为了能够在之后继续利用,梁秋白很识时务的没再说话。 胖子抬手擦了擦汗,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我的妈耶,总算是结束了。” 胖子大喘了一口气,“不过,这次倒还是多亏了你的那位......” 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刚刚还站在两个人身后的红衣人不见了踪影,等到他再朝着前面看去的时候,他就见对方出现在那庙宇的正前方直捣黄龙。 伴随着‘砰’的一声,对方一脚将那紧闭着的门给踹开。 许是这力道实在是太大,以至于梁秋白就看见门旁挂着的一只红色的灯笼'咣叽'一声掉落在地。 胖子有些好奇的问出声:“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梁秋白:“大概也许是。” 梁秋白:“气死的。” 第032章 伏鬼神像 鬼王这辈子大概是没被人这么使唤过,梁秋白迈步进院的时候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怨气朝着他砸了过来。 他朝着人看了过去,就见对方抱着手臂靠在院中的一棵枯树上,那道看过来的眼神恨不得直接刀了他。 梁秋白气定神闲的从对方身前走了过去。 阴绪收紧了手,将手里扇子柄当做人骨捏的嘎吱嘎吱作响。 梁秋白就当是没有看见,绕着这庙走了一圈。 整座庙,一进院,面积不大,甚至可以称之为十分的小。 庙中有一空地,空地大约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空地的正中央栽种着一棵老槐树,现如今明明是六月的天,树上却毫无生机,树皮干裂,俨然是已经死掉了很久,而院落的最里侧,道路的尽头处则是伫立着一座大殿,大殿青瓦红砖,飞檐斗拱,正脊两端有鸱吻,看上去十分的高大气派。 梁秋白此时就站在这大殿前,他微微仰头去看,就见匾额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华安殿’三个大字。 看来这里就是当年金家负责督造的主殿了。 梁秋白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半晌,迈步走了进去。 大殿之中没点灯,光线十分的昏暗。 梁秋白并没有朝着里面走,而是整个人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借着门外映照入内的光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百年前,金家家主金淮安对历史一道颇有研究,在确认要修建这座庙的时候,他就找了当时兰山最有名的建筑设计师以及雕工最为精湛的石雕师傅,共同打造了这座庙。 在华安殿建筑设计的图纸上显示,整个殿中穹顶壁画中心以莲花为标志,彩条飘逸的神女像环绕而生,造型别致精巧,共铸了一幅天神歌舞之景。 穹顶的正下方就是石像,石像为一男子,高约两米,造型呈坐态。 他面带金面,身着一件宽袍广袖,他右手执剑,左手执莲,他屈膝而坐,足踏妖鬼,整个人看上去衣衫掠举,飘渺若仙,垂眸望下之时仿若正在普渡众生。 这石雕所雕之人是他。 是过去那个平定四海之乱,镇八方妖鬼的他。 第60章 明明眼前的石雕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可梁秋白看着眼前这人眼中却多了一丝陌生。就好像是眼前这个悲天悯人,救世于万载之人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几百年前的那个战场上。 梁秋白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落在了石雕空落落的右手上。 按照那本华安殿的册子所述,石雕之人应手握一剑。 那柄剑,名曰青霜,长约三尺四寸,剑光青凛若霜雪。 几百年前因镇恶灵,被他放在了澜山做引。 几百年后,澜山换做兰山,而青霜却失。 直到站在这里,梁秋白心中的那个想法才彻底的成型。 看来,这件事最终缘起应与他有关。 一百年前事发之后,金淮安应是拿了他当年遗留在这里压阵的石砖,造了那座婴儿塔,那石砖上有他当年画在上面的镇灵符,用之可镇灵与塔中,至于这庙......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应是恶灵拿了他的剑扮作他的模样入梦骗人,而这庙应是用来建给那恶灵的。 毕竟那恶灵所擅之术,正是幻梦之法。 这世间,人死后所化鬼,动物化形即为妖,若山河草木,桌椅板凳开了智,则被统称为灵。 恶灵不是鬼,寻常拘鬼之术对对方并没有什么用。 更何况这一百年以来,加之这东西每日受当地百姓拜祭,怕不是实力大增。 看来这件事有些棘手了。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又站在原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整个大殿内没剩什么东西可看了,可唯独却有一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放在石像前的供桌,寺中无人,供桌之上的香却是燃着的。 香看上去已燃了半根,香灰的味道飘散在整个大殿之中,烟火缭绕之间,倒是有些古怪。 梁秋白走上前去,将手指从那供桌之上滑过。 指尖上落了一层尘土,像是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 他又抬手将供桌上看上去十分新鲜的水果拿起来看了一眼,就在他垂眸思索之际,梁秋白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 他握着那苹果转过身来就看见胖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的冲着他道:“没.....没人,安叔和仪仗队的那些人都不在这里。” 胖子一拳锤在了一旁的门框上,低咒了一声:“他娘的,难不成猜错了?” 梁秋白:“没错。” 梁秋白:“如果走错,刚刚在门口那群鬼东西就不会那么费尽心机的拦我们。”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苹果,抬手朝着胖子丢了过去。 胖子伸手接过,冲着人问出声,“这不是供果吗?你给我做什么?” 梁秋白:“吃吃看。” 胖子一脸震惊:“啊这......这在祖师爷他老人家面前,吃他的供果,不好吧。” 梁秋白挑眉:“你放心,他不会怪你。” 至于,真正所供的那个...... 要是能出来,倒是也省了他费劲。 胖子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大殿内的石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前面有个坑在等着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可能是梁秋白的眼神太过真诚,胖子犹豫了半晌,双手合十朝着里面虔诚的拜了拜,随后就拿起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 下一刻...... 胖子:“呸呸呸。” 胖子:“怎么是馊的!” 梁秋白挑眉,迈步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 胖子拿着手里的苹果就朝着这个罪魁祸首追了过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苹果有问题?” 梁秋白:“差.....差不多吧。” 梁秋白瞥了一眼胖子有些难看的脸色,冲着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刚刚不确定,还需要再确认一下。现在因为你的义举,让我有了结论,也为我们此次行动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你非常了不起。” 胖子被梁秋白劈头盖脸的一顿夸,夸的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站在原地红了一张脸,至于刚刚想找人算账的事情已经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胖子将手里的苹果丢了,走回来后就冲着梁秋白问出声来,“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要找的人到底在哪?” 梁秋白:“我问你,你刚刚吃的苹果新鲜吗?” 胖子:“看上去新鲜,像是刚摘的,但是吃到嘴里的时候就像是烂掉好久的......” 胖子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又进了幻境?” 梁秋白抬手敲了敲身侧的木制门框:“不,这里是真的。” 胖子:“真的?” 胖子摇了摇头,自己又把自己推翻:“不对不对,这说不通。我几年前来过这里,这庙香火旺盛与现在截然不同,所以应该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才是幻境。” 梁秋白微微侧目:“那如果你们之前每次祭祖所进之地皆是假的呢?” 胖子:“什么?!” 梁秋白:“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名叫梦貘。” 梁秋白站在大殿的台阶之上,望向前方远山:“梦貘以梦为食,吞噬梦境,也可以使得吞噬掉的梦境重现,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幻境。” 这也是之前他为什么会在金家的小院之中见到梦魇兽的原因。 此处因梦貘之灵的存在,导致成为了以梦境为食物的梦魇之兽的最佳居所。 第61章 胖子:“那这苹果......” 梁秋白:“地方是真的,东西是假的。” 梁秋白重新迈步走回到了大殿内,抬手在桌子上又划了一道:“你看,桌子上年久未擦,可桌子上的供果却是假的。” 胖子抬手也试了试:“还真是。” 胖子:“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一旁已经燃尽了三分之二的香:“因为它。” 胖子:“难不成这香致幻?” 梁秋白:“差不多。” 胖子:“那我把这香掐了。” 梁秋白伸手将人拦住:“别动。” 他看向那香燃烧的长短再次开口:“如果我猜的不错的情况下,从我们进到这里的那一刻,即算香燃起,香燃尽之时,我们都得死在这。” 胖子:“那如果提前掐了......” 梁秋白:“早死。” 胖子:“......” 梁秋白迈步出了大殿,胖子赶忙追了出来。 当两个人刚刚走下台阶之时,那扇本是被阴绪踹开的庙门自己合了上去。 梁秋白:“坏了。” 梁秋白朝着那站在树下的红衣人看了一眼,喊道:“别睡了,起来干活。” 阴绪:“?” 他睁开双眼,朝着那站在台阶上的梁秋白看了一眼,就听见对方冲着他扬了扬下巴:“去把门打开。” 阴绪朝着那门看了一眼,握着手中的扇子掩唇笑道:“有事求我?” 梁秋白:“我求了吗?” 阴绪:“那你自己想办法。” 梁秋白:“行,那香大概还有个十分钟,到时候我死了,你反正跟着陪葬,这么想想也不亏。” 阴绪:“?” 梁秋白走到对方身前摊了摊手。 阴绪:“行。” 阴绪:“在这里我先放过你,咱们出去再算账。” 阴绪盯着面前的人,一脸不耐烦的握着手中的扇子朝着那门轻轻一挥。 大风平地而起,庙门却纹丝未动。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从靠着的树上直起腰身。 梁秋白冲着那门走了过去,伸手拉了拉,却没能将那门拉开。 他拧紧了眉头转过身,冲着杵在不远处的人问出声道:“你到底行不行?” 胖子看着阴绪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他赶忙上前去打圆场:“怎么能说鬼王大人不行呢,要说鬼王大人很行!” 阴绪:“?” 阴绪:“?????” 第033章 棋落成境 “闪开,我看看。” 阴绪一脸阴沉的握着手中的扇柄将面前叽里呱啦的胖子给拨开。 他走到庙门跟前,伸手拽了拽门上纹丝不动的拉环,随后整个人向后退了两步,抬脚朝着面前紧闭着的大门踹去。 这一脚力气不小。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那本就不大的红色小门直接被阴绪给踹倒在了地上,而院门外仅剩的唯一一只大红灯笼也在剧烈的晃动中‘啪唧’一声掉落在地上,寿终正寝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 他就说,这年头怎么还有地方能困得住他。 胖子:“好!” 胖子十分捧场的鼓起了掌。 激烈的掌声让鬼王很受用。 他十分满意的将脚步抽了回来,打开了手中的扇子臭屁的摇了摇。 此时有风从院外吹了进来,吹动着对方那身红衣烈烈,微光勾勒出对方那张弧线优美的下颚,似生雪。 不得不说,这人站在原地什么话都不说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美人,但若是出了手...... 胖子顺着阴绪的视线朝着地面上四分五裂的大门看了一眼。 嗯...... 暴力美人。 胖子现如今比较庆幸站在眼前这个只是一只普通的鬼,这要是回头撞见了那位已经出世的酆都鬼王,他能想象的到他的下场恐怕不比这门好到哪去.....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 不行,他回去就得将这件事告知处长,让对方趁着现在早做打算,要不然回头交锋,死的就是他们。 “想什么呢?”阴绪对于胖子在这个时候走神很是不满。 想...... 怎么对付鬼界。 当然,这话胖子根本不敢当着对方的面提。 他将脑子里的想法暂时给压了回去,赶忙给自己换了一套说辞冲着人回道:“刚刚......我就是一时间被您的英姿给惊到了。” 他将自己脑子里毕生所学搜刮了一遍,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您果然是......鬼界翘楚,盖世无双!” 阴绪唇角的笑意更深。 他现在觉得只要不是梁秋白那只臭嘴哪个人说话都比他好听。 梁秋白...... 好像半晌没听见这人说话了。 阴绪拧紧了眉头朝着对方看了一眼。 哪知刚刚站在身边的人不见了踪影,他转过身朝着身后的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见梁秋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去,此时就站在院中那唯一一棵枯萎着的老槐树下。 那是一个高而挺秀的背影,他负手而立,身上穿着的白衣随风浮动生光。 头顶的天光被遮挡,昏暗的光线之下树木看上去越发萧瑟,他微微仰头,落在那树上的目光深而远。 阴绪拧紧了眉头,握着手中的扇子又折了过去:“门开了。” 第62章 梁秋白:“哦。” 阴绪对于梁秋白对他的爱搭不理有些不满,他走上前将脚步故意停在对方身侧,再次问出声来,“我刚刚开门你看见了吗?” 梁秋白:“开门?”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这......这有什么好看的吗?” 阴绪:“.......” 明明他刚刚..... 算了。 搞的他好像故意做给他看似的。 阴绪将视线抽了出来,就发现梁秋白不仅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将视线又重新落在了眼前的那棵树上。 阴绪朝着那树多看了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索性就抱着手臂走上前靠在那棵树上,冲着人喊道:“欸,门给你打开了,你到底走不走?” 梁秋白淡淡的回答出声:“不走。” 阴绪:“?” 阴绪:“不走,你让我开那个门做什么?” 梁秋白挑眉:“我说不走又不是一会儿不走,反正等我们将事情解决完还要出去,早开晚开又有什么区别呢?” 对方说的有理有据,让阴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但......总觉得他又被人耍了是怎么回事? 阴绪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手中的扇子扇风,来压制住他身上窜出来的火气。 否则他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想要跟人同归于尽。 梁秋白:“你往旁边站一点。” 阴绪:“?” 这人一身艳色,站的位置又实在是让人难以忽略。 梁秋白不得不让自己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对方的身上,冲着人解释出声,“你挡着树了。” 阴绪纳了闷了:“这树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值得你看这么久?” 梁秋白听到声音微微抬眸:“这是阵眼。” 阴绪:“阵眼?” 他们鬼界出手,向来都是讲究着快,狠,准,以最原始的方法暴力拆解,像玄门这帮子人惯使用的什么符箓,阵法阴绪总觉得麻烦。 照他的话说就是...... 费时费力还费脑子。 到是胖子听到声音走了过来问出声:“这里有阵?” 梁秋白:“有。” 梁秋白仰头看着面前的树再次出声:“你们看见这树想到了什么?” 阴绪:“这不就一破树。” 胖子拖着下巴将面前的槐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有什么讲究吗?” 梁秋白挑眉:“你把这里想象成一个平面,从上往下看。” 胖子:“这不就是一个一进的院子,中间栽了一棵树......” 胖子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就抬手指着面前的那颗槐树神色有些激动的道:“树为木,亭子为口,合在一起是一个困字。” 梁秋白:“不错,对方想把我们困在这儿。” 梁秋白声音一顿再次道:“或者换种说法是,此处是一困局。” 梁秋白:“我们从山下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安叔和仪仗队的人,可是我们现在进到了这里,却什么人都没有看见,所以我们被困于了自己的想法当中,而没有找到真正的出口。” 胖子:“那真正的人到底在哪?” 梁秋白:“假作真时真亦假。” 梁秋白看着眼前的树沉思了片刻再次出声:“如果当初你们上山拜祭的场景是假,我们现如今的场景是真,那么他们那群人如果不在这里,就一定是在...... 胖子:“幻境当中!” 院子当中突然起了一阵风,风中夹杂着些许凉意,阴绪摇动着扇子的手稍稍停了片刻,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就冲着眼前的两个人提醒出声:“时间不多了。” 梁秋白:“死马当活马医吧。”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迈步上前,他看着眼前已然已经枯死许久的老槐树,手指在那干裂的树干之上书写了一道符。 随着最后一笔落成,一道金色的符就显现在了几个人眼前。 胖子:“这是......显形符?” 梁秋白看着那张符没入到了树干之中,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大约过了三四秒的时间,胖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里有一盘棋。” 梁秋白顺着声音朝着胖子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就在老槐树跟前放置的石桌上看见了一盘摆放着的残局。 梁秋白看向胖子:“你会下棋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胖子几乎是毫无防备的冲着梁秋白回答出声:“会一些吧。” 梁秋白低头摩挲着棋子,沉声道:“看来,我们如果想要出去就得把这局棋下完。” 胖子:“那你赶紧下。” 梁秋白笑着看向对方,将手中的棋罐子递到了胖子面前:“不好意思,不会。” 胖子:“?” 胖子:“你竟然不会下棋?” 梁秋白挑眉:“很意外吗?” 意外,相当意外。 一路走来,梁秋白在他心目中几乎是无所不能,现如今竟然遇见了一个对方不会的东西,而且还是如此朴素的一个…… 胖子低头看着面前的棋罐子又不死心的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阴绪:“那个你会下......” 胖子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正对上了阴绪朝着他看过来的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算了,这人肯定也不会。 胖子将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逡巡了一番,不敢置信的问出声:“不是吧.......你们真不会打算让我来吧。” 第63章 梁秋白:“时间紧迫。” 他不等胖子拒绝就直接上手将人按坐在了椅子上,“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胖子:“?” 这句话乍一听委以重任,可若是仔细一琢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一时间又没有想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时间急迫胖子没有再推脱,就将精神集中在了面前的棋盘上。 棋盘上摆放着的残局看上去不是那么的简单,胖子将那残局观察了一番,就拿起了手中的棋子试着在上面摆放了一颗。 当黑色的棋子落下去的那一刻,梁秋白就看见以院子的老槐树为中心,中心之外的地面上像是被人滴了一滴的墨水,随后墨水凝结而起,逐渐的形成了一群人。 准确来说是由幻境形成的一群武僧。 武僧看上去无悲无喜,面目凶如罗刹,他们手持木棍,几乎是二话不说的就朝着槐树之下坐着的胖子袭了过来。 胖子:“!” 这是什么鬼东西! 胖子一惊手中刚刚捏着的棋子就应声而掉,他刚想要站起身躲避,肩膀上就放下了一手。 梁秋白一步上前冲着人提醒出声:“继续下你的棋。” 胖子不敢多言,只能重新将棋子拿起,朝着棋盘上又放下了一颗。 随着胖子又下一子,院中的武僧就又多了一倍。 而这些人的目标似乎是…… 胖子。 看来与他之前的猜测大致一样。 梁秋白看着那些扑上前来的人,心中多了一番计较。 随后,他站在原地冲着一旁站着的红衣人出声道:“欸,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阴绪朝着那些武僧看了一眼,不慌不忙的抱着手臂起身冲着梁秋白问出声:“现如今他下棋,我对付这些人,那你做什么?” 梁秋白:“我?” 梁秋白挑眉:“我看着。” 阴绪:“........” 第034章 春秋大梦 武僧的出现让现场的搏斗一触即发。 阴绪一边处理着那些由墨色不断幻化而成的武僧,一边将视线落在了梁秋白的身上。 此时对方就负手站在院中的那棵枯萎的老槐树下,垂眸看着胖子下棋。 头顶的光色昏暗,那人面带金面,那双从面具之后透出来的眸子似生光,他一身白衣垂落如流月,整个人静静的站在那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如在云端。 眼前的这一幕让阴绪不禁想到了几百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候的模样。 那时酆都鬼城霍乱频发,血海漂橹,他执一剑从断壁残垣的火光之中走出之时,是救人罹难的救世主。 明明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梁秋白,才是那个遇事泰山压于顶也面不改色的正道楷模。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几百年前他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几百年前的那人仿若高山雪。 那眼前的这个人就是……. 嘴毒,蔫坏蔫坏的。 这一切真要让他想个原因,阴绪觉得大约是....... 活得太长。 “下完了,下完了!” 胖子有些激动的声音响起,阴绪才察觉到自己竟是一时间晃了神。 随着最后一子的落下,四周的武僧不见了踪迹。 阴绪收了扇子掩面,将目光重新落在了梁秋白脸上带着的金质面具上。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后悔。 之前在水里的时候他怎么就想不开,没有扒了这人的皮? 现在他就算是想看,恐怕再下手都有点困难。 更何况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梁秋白可就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不知道是不是阴绪的眼神太过强烈,以至于梁秋白站在树下似有所觉的将眸子抬起。 微风吹动着他垂落在两侧的发,隔着太阳西落的微光,他看向了不远处站在庭院中的红衣人。 这一眼,他像是回到了几百年前。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战场上,对方一身红衣立于忘川彼岸,随性疏狂。 直到现如今梁秋白甚至还有些恍惚,眼前的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 几百年前,他甚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同眼前的这个人一路同行,和谐相处。 嗯。 和谐相处。 梁秋白挑眉。 就在这时,本是放置棋盘的石桌突然下沉。 梁秋白身子晃了一下,眼疾手快的抓过站在一旁的胖子,两个人朝着后面猛地退了几步。 等到他站稳了身体再次朝着前方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树下的地面开合,从下面升起了两口漆黑如墨的棺材。 四周突然有冷风从身前而过,胖子盯着那玩意儿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冷。 他朝着头顶无光的天看了一眼,就伸手搓了搓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手臂,有些不确定的冲着梁秋白问出声:“这......这是棺材吗?” 梁秋白:“你没看错。” 胖子:“这放一口棺材什么意思?” 梁秋白在胖子的声音中迈步上前,伸出手从那棺材盖上的细纹上拂过,“这木头料子看上去不错。” 阴绪盯着那两口棺材看了一会儿,就握着手中扇子上前。他将那棺材扫了一眼就靠在那棺材的另一侧,颇为赞同的出声,“阴沉木,是不错。” 第64章 胖子:“????” 你们两个要不看看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梁秋白将脚步站定,曲指又朝着那棺材敲了敲。 入耳的声音清脆,不闷。 梁秋白起身:“空的。” 阴绪站在另一侧握着手中的扇子又丈量了一番棺材的尺寸:“嗯,大小也合适。” 梁秋白抬眸看了阴绪一眼。 一路之上对方都显得对什么事情都提不上兴趣似的,这人什么时候这么积极? 就在梁秋白垂眸思索之际,胖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打断了两个人对这两口棺材的鉴赏,“那个......两位,我就想知道咱们刚刚那个事情算是成功了吗?” 阴绪闭上眼睛又睁开,握着手中的扇子摇了摇:“香灭了。” 梁秋白挑眉:“那看来是......” 梁秋白:“失败了。” 胖子:“啊?为什么?” 胖子拧紧了眉头,十分不解的问出声:“我们刚刚不是已经将残局解开了吗?” 梁秋白:“所以谜底就在这棺材上。” 胖子:“棺材?” 胖子嘶了一声,绕着棺材走了一圈。 半晌,他除了越看越瘆得慌,什么都没看出来。 胖子:“这不就是一口普通的棺材吗?” 梁秋白:“你觉得这是做什么用的?” 胖子答的飞快:“装死人用的。” 胖子将这句话在口中琢磨了一番,脑海之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他有些不确定的抬头看向梁秋白,冲着人问出声来:“可为什么这里会只有两口棺材?” 梁秋白:“因为......” 他偏头看向阴绪:“他又不是人。” 阴绪:“.......” 胖子瞪大了眼睛:“这这这......这是给我们用的????” 梁秋白不置可否。 胖子:“操!” 梁秋白抬手拍了拍手边的棺材,冲着人笑道:“这可是块好木头。” 胖子向后退了八丈远,试图离这个神经病远一点。 梁秋白却是轻挑了眉宇伸手将面前的棺材推开。 随着棺材盖子落地发出沉闷的一声响,他单手扣住棺材壁一个翻身跳了进去。 胖子:“欸欸欸欸!” 这人是疯了不成???? 梁秋白疯没疯不知道,反正他在进了棺材里面之后,先是感受了一番棺材内的尺寸,随后就让自己平躺在里面。 他刚躺好,一抬眼就正对上阴绪那双望下来的双眼。 只见鬼王大人此时双臂放在棺材沿上,摇着手中的扇子冲着他笑着:“天师大人怎么突然这么有觉悟?” 阴绪向对方发出了邀请:“你要是想死,我可以帮你。” 梁秋白挑眉,扒着棺材沿屈膝坐起身。 他将胳膊肘子放在膝盖上拖着下巴似乎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对方的问题:“我觉得你这个提议很不错。” 阴绪扬眉:“我觉得也不错,你不如考虑一下?” 梁秋白抬手打了个哈欠,伸手拍了拍棺材沿,“那行,帮我把棺材合上。” 阴绪:“.......” 梁秋白见人没动,笑道:“刚刚鬼王大人不是很愿意帮忙的吗?” 他将手肘子放在棺材沿上,拖着下巴凑到对方跟前唇边的笑意更深:“怎么?鬼王大人这会儿不敢了吗?” 阴绪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看不懂他这个死对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他将目光从对方的眼神中离开,视线微微下移。 梁秋白盯着面前的这双眼睛,在对方手指还没碰到那金质的面具表面上时,就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他一把将人拉近,他看着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瞳色当中倒映出的影子,声色轻缓却染着几分冷色的冲着人出声,“帮忙的范畴里可不带这个,鬼王怕不是逾越了。” 阴绪反手将对方的手给握住,“天师大人莫不是忘了,找我帮忙可是很贵的。” 梁秋白微微垂眸从对方拢在袖中的手腕看了一眼:“那鬼王是不是也忘了,你跟我的契约现如今还没解开。我呢,给你看也行,不过作为等价交换从今往后你都得叫我一声主人。” 让他堂堂酆都鬼城的王叫他...... 阴绪眼看着梁秋白伸手就要将面具摘掉,他将对方的手给甩开:“做梦去吧。” 这哪里是等价交换。 这叫丧权辱国条约。 梁秋白坐在棺材里揉了揉自己被捏痛的手腕,唇边的笑意更深。 半晌,他没再去理阴绪,而是朝着胖子看了一眼,冲着对方出声道:“现如今破局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这两口棺材,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离谱,但是我说的是真的,至于你到底愿不愿意信我,你自己决定。” 这时候有什么信不信的! 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是好想法!! 胖子赶忙上前。 阴绪握着手中的扇子,伸手抵住了梁秋白合上的棺材板子:“那我呢?” 梁秋白:“你什么?” 阴绪:“我怎么去?” 虽然他不知道阴绪此番来这座山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此时突然变得积极了,多少有点不正常。 梁秋白神色微动:“我觉得,鬼王大人神通广大,就自己想办法去吧。” 第65章 阴绪:“.......” 梁秋白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啪’的将棺材板子给合上。 阴绪看着自己落空的一双手,被气笑了。 他摩挲着手中的扇柄,将视线落在了身侧的棺材上。 他这次来亲自来这座山里,除了来找人,还有一个事情就是来找这阴沉木。 阴绪不知道梁秋白是否已经猜到了什么,但现如今这两个人一人一口棺材,显然是没打算给他留份。 阴绪将目光落在了胖子身上。 胖子刚要爬进棺材里去,就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正对上阴绪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眼。 他怎么觉得这人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胖子回头又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棺材。 心里咯噔了一声。 难不成对方要跟他抢棺材?? 现如今场上还剩两口棺材。 如果对方要跟他抢的话......当然是先到先得了! 胖子二话不说直接摔了进去,抬手将棺材盖合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阴绪:“........” 外面没了动静,应该已经分出了结果。 梁秋白躺在棺材里长舒了一口气,他刚要闭上双眼,棺材盖却是突然被人打开。 他睁开双眼,就看见阴绪直接将脚跨了进来。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撑着手臂坐起身:“你做什么呢?” 阴绪:“怎么办,我想不到办法。” 阴绪侧身躺到梁秋白的身边,单手撑着下颌笑道:“所以,就只能委屈天师大人给我腾个位置。” 梁秋白:“?????” 第035章 揭棺而起 这人是不是有病?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连带着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突的跳了几下。 头顶的天光昏暗,荒凉的老槐树下,梁秋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扣着棺材沿撑着手臂起身,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棺材里躺在那儿的人冲着他又开了口。 阴绪:“你这是要去胖子那儿?” 梁秋白没说话,迈开腿就从这口棺材里出来。 阴绪的手指不急不徐的在扇柄上轻轻敲了几下,笑道:“我刚刚呢,量过这两口棺材的尺寸。” 阴绪单手撑着下颌,将扇柄在手里转了几个花:“这个棺材的大小,胖子那个体积应该刚刚好。可若是你还要过去的话,你们两个人这棺材可就躺不下了,但是.......” 阴绪:“在这儿就不一样。” 阴绪将扇子打开,轻轻摇了摇:“你我两个,这大小,刚刚好。” 梁秋白的动作停驻。 不得不说,阴绪这句话说的倒是不假。 这两口棺材他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也丈量过,他如果现在去找胖子的话,两个人在那口棺材里虽然也不是不能躺,但空间狭窄的确挤得慌。 而且如果他走了,岂不是便宜了这个混蛋。 可若是他不走...... 阴绪:“天师大人,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想一想。毕竟......” 阴绪笑着提醒出声:“毕竟再等下去,那群人恐怕不用等我们去救,就要先死了。” 梁秋白朝着阴绪看了一眼。 只见那人在说这话的时候,唇角噙着一抹十分欠揍的笑,他那一身红衣,在这昏暗的天光之中仿若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此时他侧卧在那儿的时候,扇子轻摇,姿态随性轻懒,仿若身下躺的不是一口棺材而是九天之上的琉璃塌。 深帘幕,夜光杯,春光明媚,歌舞升平。 下一刻,便要乘兴而去。 这人可真是......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骂出声,就看见阴绪笑着拍了拍身侧特意给他空出来的地方,模样就像是在邀请...... 梁秋白:“......” 他收紧了那扣着棺材沿的手,半晌叹了一口气。 罢了。 这人要是哪天老实了,他恐怕才会觉得有鬼。 梁秋白转过身盯着那空位看了半晌,就重新躺了过去。 阴绪:“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选我。” 梁秋白:“闭嘴。” 阴绪笑着握着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挥,下一刻那棺材盖就在两个人的头顶重新合起。 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棺材里的声音很静。 梁秋白闭上双眼,就觉得自己的听觉在这一刻似乎是比往日增强了几分,以至于他躺在那儿的时候,像是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 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也是。 到了阴绪这个级别的鬼,已经重新有了肉身,他们存活于这个世间,看上去就与正常人无异。 只不过,这世上能成鬼王者,几百上千年也不一定会出现一个。 他们需得经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之悲,体会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怨气化鬼,于鬼界的狱河中同万鬼厮杀后而出,方可统御万鬼。 阴绪便是几百年前从狱河之中厮杀而出的王。 听说,他出世的那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酆都城内万鬼齐哭,被称为鬼界历代最强的王。 也难怪,几百年前正道的那些人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就听见黑暗当中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响。 第66章 这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悉悉簌簌的持续着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以至于梁秋白听着那声音几乎是都能想象的出身侧那人是正在翻身。 对方将身子翻了过来,同他一样平躺在了棺材里。 梁秋白现如今有点难以想象棺材里的这个画面,但是他觉得随着对方的姿势改变,两个的距离似乎是被拉近了。 梁秋白正在纠结着自己是不是要重新换个姿势的时候,阴绪的声音突然冷不丁的在身侧响起,“我之前在镇子上的时候,听到过一个传闻。” 这人竟然还有闲心聊天? 梁秋白闭着眼不想去理会。 阴绪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同他讲话似的,继续开口道:“有人说,当年酆都鬼城的那一役,是我们两个人逢场作戏,说是当年你喜欢我,对我暗生情愫,因为不敢让那群牛鼻子老道知道,所以才会演了那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同我双宿双飞。” 他怎么不知道镇子上的传闻说的是他喜欢对方? 这人怎么还带改剧本的? 梁秋白没有说话,阴绪却像是无聊透顶似的躺在一旁又自顾自的继续道:“你说这到底是谁传出来的这个消息?” 梁秋白太阳穴突突突跳了跳,实在是忍不住的驳了这人一嘴,“我怎么不知道堂堂鬼王什么时候这么爱八卦?” 阴绪:“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梁秋白:“我觉得我们两个现在这样就挺好笑。” 阴绪:“.......” 梁秋白没再跟人说话, 这保持一个姿势久了,身子有些发僵,他拧紧了眉头让自己有些僵硬的手臂动了动,哪知他才刚刚动一下,胳膊肘子就冷不丁的撞到了对方的手臂。 棺材里声音很是安静,寂静狭小的空间之内梁秋白就听见对方身上带着的金饰与玉珠相撞所发出的脆响声响,叮叮当当的脆响声让两个人同时一僵。 梁秋白蓦的睁开双眼,望着头顶的棺材板让自己稍稍放空。直到他并没有听见对方声音,方才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身,让自己背对着对方。 阴绪也是在这个时候翻了个身。 这下两个人中间有了空隙,就好像是给了两个人喘息的空间。 梁秋白觉得世界仿佛都敞亮了。 就在这时,身后躺的人冷不丁的又道:“当年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 梁秋白:“......” 阴绪见人半晌没说话,就偏过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欸,我在跟你说话呢。” 梁秋白:“.......” 梁秋白越是不答,阴绪就越是听不到答案。 他反倒是有些好奇的翻过来身,撑着手臂凑到梁秋白身前,冲着人问出声:“欸,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梁秋白觉得这人大概真的是有病。 自己说自己的就算了,还非得要一个听众;要一个听众就算了,还非得说一些他不爱听的话。 阴绪伸手卷过对方垂落在身后的黑发:“你不说,难不成是被我猜中了?先说好,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梁秋白忍无可忍的翻过身,将自己头发从对方手里解救出来:“你是当年伤的不够重,还是下场不够惨,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还有。”梁秋白看着头顶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又补了一句:“鬼王什么时候开始学起了那些低级鬼的癖好?你这是在做什么?鬼压床?” 能得鬼界的王做鬼压床? 他偷着乐吧。 阴绪冷哼了一声,十分无趣的翻身而起。 就在这时,棺材突然晃动了一下。 这是……. 有人来了?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 就在他打算聚精会神的听听外面的动静,那本是放置在地上的棺材就被什么东西给抬起。 棺材就这么侧歪了一下,这让原本已经分开的人冷不丁又重新撞在了一起。 阴绪:“.......” 梁秋白:“.......” 梁秋白抬脚将人给踹开。 结果下一刻,那棺材又朝着另外一侧侧歪了一下,梁秋白不得不将手撑在了一侧的棺材壁上来防止两个人再次发生车祸现场。 就在这时,面前突然劲风而过,他低头一看,就见阴绪握着手中的扇子冲着他袭来。 这个疯子。 竟然在这个时候打架!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伸手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扇柄。 阴绪哪里肯给对方得手,在扇子在两个人身前僵持不下的同时,他就伸出了另外一只手去抓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黑暗当中,这手抓的有些不准。 阴绪冷不丁的就摸到了对方敛藏在宽大袖袍之中的手臂以及摸到了一块不怎么平整的一块肌肤。 摸着那手感似乎是...... 疤? 这人身上怎么会有疤? 冰凉的指尖碰触到皮肤的时候,凉意让梁秋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在感受到对方还想继续摸的时候眯起了一双眼睛,手下一个用力,就将面前的人给一把抵在了一侧的棺材壁上,“手不想要了直说,我可以帮你砍下来。” 阴绪刚想怼出声,哪知棺材像是被人突然抬起似的,上下颠簸了一下,两个人在棺材里的位置又发生了改变,阴绪就趁着这个当口反击而上。 就这么,两个人在棺材里打了一架。 第67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68章 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脸的问了过来,梁秋白一时间不知道要先去回答哪个。 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冲着人回了两个字:“没事。” 胖子抬手擦了擦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梁秋白正准备撑着棺材沿站起身,他突然觉得胖子落在身上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朝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就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外袍此时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腰带半解。 梁秋白:“......” 胖子:“那个......我刚刚在路上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你们两个刚刚在棺材里不会是在......” 梁秋白:“?” 梁秋白感觉他再跟那个混账东西呆几天,他估计会减寿。 梁秋白太阳穴突突突的又跳了跳,黑了一张脸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拢好,冲着胖子回答出声:“没有的事。” 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冲着人提醒出声:“还有,忘记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胖子:“......” 梁秋白重新站起身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此时站在一个木堆上,木堆上摆放了两口棺材,而木堆的正下方的草地之上则是画着一个圆形的血红色的法阵。 图案繁复,诡异。 仔细去嗅的话还能嗅见一股子血腥味。 梁秋白盯着那法阵看了半晌,就将视线抽回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只见他们此刻在一个十分广阔的草地上,草地的边缘有雾,而正中央放置着一个祭坛。 祭坛大约一丈多高,四周架起了经幡,洒落五谷,而祭坛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之上一道道青色的纹路,而纹路的正中央石缝中插着一柄剑。 那剑长约三尺四寸,剑身青凛若霜雪。 胖子瞪大了双眼:“这不是祖师爷的青霜剑吗?” 梁秋白:“你认得?” 胖子‘哦’了一声,同人解释道:“玄门内四大家族,顾家手里有名器谱,之前在青宁开会的时候我见过一次。” 胖子拖着下巴摩挲了两下,嘶了一声:“不过我听顾家的老爷子说祖师爷当年将此剑遗失了,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见。” 梁秋白:“青宁顾家。” 梁秋白:“名器谱。” 梁秋白将这两个词在口中咀嚼了一番,方才将思绪抽出朝着那青霜剑上看去。 青霜有灵。 在跟着他斩杀了众多妖鬼之后,剑身上生出了些许天地灵气。 而此时他站在这里能感受到那天地灵气正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梁秋白闭上眼感受了一番,就将视线落在了外圈。 外圈大约有十几个像他们脚底下踩着的木堆似的东西,木堆围绕着这个祭坛摆放形成了一个大圈,而上面放着一个又一个木笼子,笼子里此时三三两两的关着一些人,而那些人就是他们所找的安叔和仪仗队的人。 胖子抬手指了指:“我找到安叔了!” 梁秋白喃喃自语出声:“这里的景象倒是与之前在水中所见别无二致。” 梁秋白:“不过......”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之前在水中见到的那些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藏起来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胖子:“我现在去救人。” 梁秋白伸手将人拦住:“等等。” 胖子:“怎么了?” 梁秋白:“他们还没醒,若是想救人就还需要先将那些人身上中的术解开。” 胖子听着梁秋白的话从木堆上跳了下去。 他快步走到安于辉的笼子前面冲着里面的人叫了几声,果不其然对方没有应他。 这些人的症状看起来好像同梁秋白一致,但却又看上去比梁秋白的情况要更严重。 他们站在那儿目光呆滞,恍若一个又一个没有生机的提线木偶。 胖子思索了片刻将枪从兜里拔出,冲着那锁打了一枪。 随着‘砰’的一声锁断裂开来,胖子将枪别在腰间上前将笼子拉开。 胖子:“安叔,安......” 就在这时,胖子突然注意到了这些人的手。 他蹲下身,凑近了瞧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胖子就看见有一道极为纤细的红线就缠绕在这些人的手指尖上,他顺着那些红线看去,就见那红线垂落于地,没入草丛中,不知道延伸到了何处。 胖子快步折了回来,将刚刚看到的事情将梁秋白讲了一遍。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出声道:“那是生机。” 梁秋白从木堆上下来,走到安于辉的面前,低头看向了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生机若断,人必死无疑。” 胖子急道:“那这要怎么解开?” 梁秋白冲着人指了指地上画着的阵:“应该是这个东西搞的鬼。” 梁秋白刚刚下来的时候就发现,他们脚底下的那个阵并不是只有这一个。而这些阵分别位于这些木堆的正下方,所要做的事情应当为了去抽取这些人身上的生机。 就在这时,胖子突然冲着他指了指:“你你你你.......” 梁秋白将自己垂落在身旁的手指抬起,就看见有一道相同的红线就缠绕在他的指尖,那红线很细,不断延伸随后落入草丛之中,而红线的尽头处...... 第69章 梁秋白的目光微抬,就落在了此时正在半空中交战的两个人身上。 只见那与阴绪对战之人着了一身白衣,面上带着一张金质的面具,整个人衣袍拂落如霜雪,看上去如仙临世。 胖子瞪大了眼睛:“这是......” 胖子:“祖师爷????” 第037章 四海川舆 “你觉得他是吗?” 梁秋白冷不丁的问话让胖子微微有些怔松,他望着不远处的人‘啊’了一声,“他......不是吗?” 胖子拧紧了眉头,用手指摩挲着下巴又将那人观察了一会儿,方才同站在身侧的梁秋白一板一眼的分析出声,“你看啊,我们现在是在哪?是在祖师爷的庙里。你再看这人长得模样,这气质,这穿着,妥妥的就是祖师爷本尊了吧。” 梁秋白:“在你眼里,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胖子:“大英雄啊。” 胖子叉着腰看向前方的人,冲着梁秋白再次道:“不瞒你说,我小的时候,把祖师爷当成榜样。我想,若是有朝一日,家国罹难,我是不是也可以像他那般救世于人。所以后来,我进了行动组,就想着出了事自己也能够出一份微薄力,尽到自己应有的责任。” 责任。 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却何其之重。 扛在身上的时候,会压得让人喘不上气。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的神色,偏过头看向胖子:“我觉得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梁秋白笑了一声,反问出声:“所以,那你觉得我跟他比起来,谁更像?” 胖子:“?” 胖子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声:“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吗?当然是他啊。” 梁秋白挑眉:“我就这么不像?” 胖子:“你也不错了。” 胖子掰着指头算了算:“你看你会风水,会符箓,会阵法......” 胖子抬手拍了拍梁秋白的肩膀,冲着人安慰出声:“我们花溪镇举办祭祖的活动这么多年,那些个扮演者我没见个一百也见了几十,我觉得你是那些人里跟祖师爷最像的那一个。” 胖子:“回头我跟安叔说道说道,明年让他还请你来。不过呢,现在既然本尊就在这儿,我觉得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应该趁着这个时间好好跟对方学学......” 胖子声音戛然而止。 梁秋白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胖子口中的那位祖师爷在与阴绪过了几招之后,被鬼王大人一拳给锤进了地里。 四周烟尘四起。 地都跟着晃了两下。 嗯,看着...... 倒是怪疼的。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我觉得,祖师爷这武力值也不怎么样嘛。” 胖子:“......” 梁秋白垂眸笑了一声转身绕着祭坛走去。 胖子:“欸?怎么就走了?” 胖子朝着不远处正在跟人厮打着的红衣人看了一眼:“我们不管他了吗?” 梁秋白不解:“管他做什么?” 他看对方这一路上憋的可是够呛,这好不容易让人找到个出气筒,还是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这不就是正好撞枪口上,他不让人对方出气,还不能让对方打个替身出气?所以他拦他做什么? 胖子:“我看你这鬼实力不弱,应该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捕到的吧,这大鬼要是死了岂不是可惜......” 梁秋白扬眉:“不可惜。” 梁秋白不以为意的出声:“大鬼千千万,死了就再找个呗。” 胖子:“.......” 这到底是什么渣男语录? 梁秋白倒是觉得。 要是那东西真的能帮他把阴绪给解决了。 他反倒还要感谢他。 然而...... 显然那东西没这个本事。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将心思放在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他一边绕着那祭坛走,一边在想着花溪镇上所发生的这一切的缘由。 胖子看着那随着对方的动作飘飞而起的红线,赶忙伸手帮人撩起追上前去,“欸?祖宗,您这到底是要上哪去啊?这线细的很,我真怕你这一不小心给这线给薅断了。” 梁秋白停了下来。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距离。 胖子长舒了一口气:“您总算是不走了?” 梁秋白:“到头了。” 胖子:“啊?什么到头了?” 梁秋白微微垂眸看了一眼那被胖子捧在手心里的红线:“这线的距离到头了。” 胖子这下明白过来。 他朝着身后刚刚他们下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他们现如今所在的方位,“这一圈的三分之一都没到,这也太近了吧。那这么说,你现在是出不去这个范围了?” 梁秋白没怎么在意:“差不多吧。” 胖子朝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面的人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那你一会儿会变得跟那些人......一样吗?” 梁秋白:“那倒不会。” 梁秋白挑眉:“不过可能会像刚刚那样胡言乱语。” 胖子:“......”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上绑缚着的红线,思索了片刻,冲着胖子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他看着胖子走到身前,微微扬了扬下巴,“你看见那些笼子下的图案了吗?你去把它们抹了。” 第70章 胖子:“抹了?” 胖子:“全部?” 梁秋白摸了摸鼻子:“嗯......抹个角吧。” 胖子:“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 梁秋白看着胖子离开,就转过身将视线落在了面前的祭坛上。 祭坛之上旌旗翻飞,青霜剑光凛然若寒霜。 他盯着那剑看了半晌,缓步走了上去。 祭坛高约两丈,面积不大。 梁秋白走的很慢,他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最后将脚停在了那块亮着青色纹路的石头前。 他伸出手在那石头上轻轻拂过,随后将手抽回抬头望向了四周。 祭坛之下,胖子用脚将那猩红色的阵抹去了一个角。 他刚想回头问问梁秋白这样做行不行,他仰头看着那个站在祭坛之上的人,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幻境当中的天色昏暗,不见天光,就连四周吹动而起的风都是冷的。 只见梁秋立于高处,任由那风从身前穿膛而过。 明明只是一件质地十分普通的料子,可穿在那人身上的时候,雪色的衣诀翻飞的而起之时,却鲜明的若一抹流光。 这一刻在这天幕之下,恍若这天地之间仅剩下这一个人。 梁秋白似有所觉的朝着人看了一眼,“看什么呢?” 胖子将思绪抽了出来,冲着人开口道:“我收回刚刚的话,您还是挺像的。” 梁秋白:“?” 梁秋白挑眉:“我觉得,眼神不好是病,回去治治。” 得。 刚刚升起的一点好感全部被对方这张嘴给霍霍没了。 胖子:“您老忙。” 胖子:“我继续。” 梁秋白看着胖子去下一处抹阵去了,他方才将视线抽了回来。 祭坛之上是此间唯一的高处。 站在这里,便可将此处之景尽收眼底。 梁秋白这么一看,就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巨大的阵。 这样布局的阵法在梁秋白的记忆之中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四海川舆。 四海川舆是他当年为了镇压酆都鬼城而造出来的大阵。 当年酆都鬼城现世,霍乱频发,他便以四方鬼将做引,将四海川舆做压阵之基,阵法一旦起,便可以山河之力将酆都鬼城彻底的陷落于地底。 而此处这个...... 梁秋白又仔细的看了看其中细节。 阵大概是他的阵没错,原理也是他的原理不假,但此阵...... 是以中央祭坛的青霜剑为中心,婴儿塔做引,四周笼子之下的阵做十二星辰为辅,山林草木做灵,人兽虫鱼为生机,阵法一旦起,便可借助此处地脉的生灵之气来反哺于己身。 比之四海川舆的威力小,辐射的范围也小,且功效与之恰恰相反。 但此阵若成,被反哺之物,便可白日飞升。 这么听着倒是不错,但这件事究其根本却是逆天而行。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拿了别人的东西给自己用。 死别人而成全自己。 说好听点这叫小偷。 说不好听点这叫缺德。 看来当年那东西被人放出来之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不过,直到现在,梁秋白还有一点始终没有想通。 这四海川舆阵十分复杂,寻常人根本无法窥其本貌。 据他所知梦貘这种生物,跟魇兽是一种构造,两者因为以梦为食的原因,力大,凶猛,但脑子长得却极其简单。所以这种生物天生笨的可以,那么到底对方到底是从哪学会的这个东西?又是谁教对方扮作他的模样骗人的? 金家? 按理来说也不太可能。 难道...... 当年将梦貘放出来的并不是那个进山的樵夫,而是另有其人? 这让梁秋白不得不想到了之前幸福小区的那件事。 当时背后那人便是以江婷的事情做幌子,从而打开鬼界的一方封印放出了罗刹鬼将。 这事难不成是阴绪在背后搞的鬼..... 梁秋白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正在跟那东西交战的红衣人身上。 当年因为他的沉睡,对方从不落山的地牢之中逃出的时间未知。 现如今重新现世其目的不明,堂堂鬼界的王亲自追来这里,倒的确有些蹊跷。 梁秋白看着几乎是被打了个半死的梦貘....... 嗯。 救人再把人杀了,好像也不是鬼王的风格。 梁秋白站在原地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眼前突然拂过了一抹寒光。 他将思绪抽了回来,他就看见那只被阴绪逼急了的梦貘虚晃了一招,就直愣愣的朝着他扑了过来。 这东西,专挑软柿子捏是吧。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脚下的步子轻移,他抬眼朝着不远处看了过去,就看见那着了一身红衣的阴绪就站在不远处笑着冲着他挥了挥手。 而那露出一节手腕之上,金环已不见了踪迹。 第038章 后会有期 四周天光昏暗,梁秋白站在祭祀的高台之上,抬手一把接住了从远处朝着他丢来的东西。 他低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掌心之中握着的是那枚戴在对方手上的金环。 只不过,这金环此时在他的手中碎裂成了三瓣,已经完全不起作用了。 再从那横切面的断裂痕迹去看,这东西看上去到像是被灵力恰到好处的直接贯穿,这个地方唯一拥有灵力的就是那只梦貘,而唯一能做到如此精准把控的人除了他就只有阴绪。 第71章 他就说,这一路之上对方看起来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但是却偏偏在刚刚如此的积极。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在看来,阴绪除了拿那只梦貘出气,还想借对方之力帮他解开这个玩意。 脑子转的倒是挺快。 梁秋白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掌心内放着的东西,毫不意外的垂眸轻笑了一声。 半晌,他将视线抬起,隔着四周弥漫而起的薄雾,看向了那个立在不远处草地上的红衣人。这一眼,像是跨越山海,经历百年,回到了最初两个人在酆都鬼城初遇的时间。 那日,似是也起了风。 他站在城墙之上,身后是火光映照的通红天幕,而那人就站在一城之下,血海遍野的尸骨之中。 一上一下。 双目相望。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之中抽出。 在他的视线当中,他就看见阴绪在临走之前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向前走着的脚步稍稍停驻。他转过头来,朝着他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梁秋白一眼就辨别出了那话中的内容。 他说的是。 【不落山的天师大人。】 【后会有期。】 第一句是几百年前,那位刚刚出世,年轻气盛的鬼王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尚记得那日对方站在城墙之下眼中的桀骜不驯。 而今,再相见。 对方送了他两句话。 一次在水里,他说的是后会无期。 一次则是在这里。 梁秋白嗤了一声。 谁要跟他再见面。 他倒是希望从这里离开之后,两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就在这时劲风擦着脸前而过,梁秋白微微侧身避开了梦貘袭来的一击。 当他抽出空再朝着阴绪的身影看过去的时候,广阔的原野之上却再无踪迹,连带着那放置在火堆之上的两口棺材也不见了踪影。 人跑了。 还带走了那两口阴沉木做的棺材。 那人应该没有什么收藏癖好,所以对方要的应该不是棺材而是那阴沉木。 据他所知,这阴沉木乃是辟邪纳福之物。 难不成阴绪此番亲自来这里,为的就是这阴沉木?可它一只鬼要这阴沉木有什么用?还是说...... 另有他用? 看来需要查查看了。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身前的梦貘就朝着他再次攻了过来。 这梦貘的力气大涨,看来是受了这人间近百年供奉的原因。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脚下挪动着步子躲避开梦貘的攻击。 梦貘手里握着的长剑便砍空了去,砸落在地面将脚下的木台直接砸出了一个大坑。 四周烟尘四起,梁秋白抬手挥了挥面前散落的烟尘。 就在这时,那缠绕在指尖亮着微弱红光的生机线就在烟尘之中飘动。一根,两根,三根,随着整座山上的生机逐渐的被抽离,无数的红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朝着一处汇聚,而汇聚的终点便是身前的这只梦貘。 梁秋白能感受身前的这只梦貘实力正在逐渐的增强。 看来他猜的不错。 这只梦貘的确是反用了四海川舆的法阵,以山川河流之灵反哺于己身。 梁秋白本来对对方到底能不能飞升这件事不怎么关心,但是这梦貘却偏偏非要以他的身份招摇过市,他若是死了也就罢了,可现如今舞到了他面前他再不管,那就是在他的头上蹦迪。 而且如果等到此处的仪式彻底的结束,不仅镇上被抓来的那些人要死,整座山的生机恐怕都会被抽离。 当年他的四海川舆便是以这天下山川地脉做阵,倘若毁了一处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时若不阻止,那酆都鬼城再度临世怕就成了必然之局。 梁秋白想到此眯起了一双眼睛。 在四周烟尘散落,对方持剑再攻上来之际,他朝着祭坛之下的人喊出声,“胖子,你那边怎么样了。” 胖子数了数:“还剩下四五个!”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阵法启动了,抓紧时间。” 胖子干脆直接上手去抹地上的纹路。 这东西,猛的一看就像是用血画上去的,但若是真的上手去擦,胖子却发现十分费劲。 胖子低咒了一声:“草,这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弄得。” 胖子闻了闻手上染上的血腥味,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就朝着声音来处道:“大概还有多......?” 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草地中央的祭坛上两个穿的一模一样的人突然惊住了。 我勒个乖乖。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他就抹了阵,怎么祖师爷跟这人打起来了? 他们现在不应该是找幕后黑手吗?! 胖子本来还想靠着那根红线将梁秋白给找出来,结果他绕着祭坛走了一节,却是看见四周的红线竟是全部都朝着祭坛的方向而去,那些红线亮着光从草地上蔓延而上,看起来就像是人类一根一根会吐纳呼吸的血管。 头顶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 胖子被吓了一跳,他将脚步停在原地,就看见那些红线竟然全部都朝着那位‘祖师爷’而去。 阴邪之气混杂着对方身上那股子看上去的神性,竟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第72章 胖子突然想起梁秋白之前的话瞪大了眼睛:“草,这人真不是祖师爷?!” 胖子:“你真没在跟我开玩笑?” 梁秋白:“.......” 这下,胖子站在祭坛之下急了。 他冲着祭坛上的梁秋白喊出声:“你......你怎么样了?用不用我上去......” 梁秋白:“不用管我。” 梁秋白:“我拖住它,你尽快去处理另外几个阵。” 胖子朝着最后一处飞奔了过去,“那你......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 在胖子的声音里,梁秋白朝着身后退了一步,微微仰头躲避开了对方的剑锋。 他一步旋身而过,双手一把握住了对方的剑,暂时控制住了对方的行动。 于此同时,梵音再次响起。 金玲声鼓乐的声响回荡在耳边,似是九天之上的鼓乐。 梁秋白看着眼前的梦貘冷哼了一声:“心思不正者,还妄图登仙为神。”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掌心用力,将那梦貘向后逼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祭坛之下突然传来了胖子的吆喝声。 胖子:“好了!” 那么现如今就只剩...... 阵眼。 梁秋白眸色微凛,当即松开了那握住对方长剑的手。 于此同时,他一个旋身一步上前,单手握住了那柄插在石缝当中的剑,用力将剑从中拔动而出。 阵眼已破,平地之上突然起了一阵的风。 梁秋白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如山,他将剑横卧在身前,用咬破的手指涂抹剑身。 伴随着一道清丽的剑鸣。 剑身之上映照出十分亮眼的青光。 梁秋白将长剑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就反手握着剑柄一步上前横刺而出。 “破!” 当梦貘与他擦肩而过之时,它就像是被青霜撕开了身上披着的那层皮,皮脱落而下露出的里面藏着的一只身上泛着黑红之气的石像兽。 那兽长得十分的怪异。 似熊,黑黄色,象鼻犀目,牛尾虎足,但却没有眼睛。1 梁秋白握着手中的青霜的长剑,就看见这只梦貘的灵体从石像的本体之中逃了出来,在他周身绕了一个来回。 “又是你。” “坏了我的好事。” 梁秋白:“好事?你当真以为仅仅靠这个阵法,你就可以白日飞升?” 梁秋白冷嗤了一声,“这世间物品生出灵智已是逆天之举,窃夺他人之物,享他人之俸,不过是你背后那人哄骗你的招数罢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几百年前你将我镇压在此,我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得以逃出升天,现如今明明我就差最后一步就可以完成我的大计......” 梁秋白挑眉:“等等我先打断一下,那个......当年救你的是一个樵夫吗?” 梦貘:“?” 梁秋白见人不答,唇角的笑意更深,“看来不是。” 梁秋白:“那么让我猜猜,难不成救你的是花溪金家人?要不然那个人就应该出自于鬼界?” 梦貘:“你给我闭嘴!” 梁秋白:“这就生气了?” 梁秋白笑了一声:“那看来是真的喽?” “.......” 他就说梦貘和梦魇这两种生物构造一致。 都是一样笨的可以。 梁秋白笑着走上前,微微弯腰在那放置在地上的石像的脸上摸了摸。 胖子就在这个时候小心翼翼的凑到跟前,他刚要问出声就听见头顶的灵体传来了一声怒斥。 梦貘:“别摸我的脸!” 胖子吓了一跳。 梁秋白却是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蛋,“乖。” 梦貘:“......”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石像空落落的眼眶:“来,告诉我,你这眼睛到底是怎么丢的?还有这花溪镇之中发生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梦貘:“把你献给我我就告诉你,你觉得怎么样?” 梁秋白直起腰身,拍了拍手:“不怎么样。” 梁秋白:“我呢,不像是某些人,只会给你许诺一些空头支票。你现在我可以给你两种选择,要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把眼珠子找回来。要么你不说,我把你打回原型,反正我对真相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对你很不爽。” 梁秋白:“所以二选一,你不如挑一个?” 梦貘:“......” 第039章 自食其果 一百年前,兰山村内有一樵夫进山砍柴。 下山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他于林中遭遇到了潜伏着的野兽攻击。 樵夫慌不择路的逃跑,直到跌倒在一个神龛面前,那些野兽方才像是惧怕什么似的逃窜离去。 樵夫认为他是得了神明庇护。 他背着柴从地上爬起,十分感激的冲着那神龛拜了拜,并对对方许下了一个心愿。 他祈求神明让他能够多赚点钱,这样他就可以去照顾他家中年幼多病的孩子。 本来这一切没什么问题,但这件事坏就坏在。 在樵夫从神龛面前起身之时,突然注意到一旁的草丛中立着的一个石像。 那石像造型怪异,其貌不扬,但唯独那一双眼睛亮的如宝石一般璀璨。 樵夫觉得这大概是他刚刚许的愿望应验了。 第73章 他就满心欢喜的握着手中的锄头,将石像那恍若宝石一般的眼睛给抠了下来。 祭坛之上,梁秋白抬手将二人的命盘推演了一番,方才开口:“他拿了你的眼睛,你为了报复他,所以就杀了他最看重的孩子?” 梦貘:“我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把眼睛还给我。” 梦貘:“谁知道这男人竟然不肯。” 胖子瞪大了眼睛:“鬼迷心窍吗这是?” 胖子:“不就是两颗石头珠子,这还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梦貘颇为暴躁的怒吼出声:“那是我的眼睛!眼睛!” 胖子被吼的向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梁秋白的身后小声的嘟囔了两句:“那不还是石头......” 梦貘:“.......” 梁秋白挑眉:“你可知那男人是谁?” 梦貘:“谁?” 梁秋白:“之前你食人梦,害死一人,而那个人就是他。” 梁秋白低头摩挲着手指,喃喃出声:“因果循环,兜兜转转,到头来不过是自食其果。” 梦貘低咒了一声:“该死的,当年就应该将那人挫骨扬......” 梦貘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到它漂浮在半空当中的灵体就被一双手给突然抓住,它在对方手里挣扎了一会儿,就被梁秋白揉扁搓圆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胖子:“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胖子站在梁秋白身后,探头出来冲着那梦貘问出声:“既然如此,那一百年前兰山村之中的诅咒是怎么回事?” 梦貘在梁秋白手里含糊不清的道:“那跟我......跟我没有关系......那是.......那个神龛里的东西搞的鬼!” 梁秋白:“甩锅甩的倒是挺快。” 梁秋白将手里的小东西举起来:“所以,当年救你出来的也是他,这四海川舆的法阵也是他教你的?” 梦貘:“是是是!” 梦貘:“当年事发之后,这附近发生过一次地震,青霜剑和镇灵的石头就被翻了出来,对方就让我化成你的模样去托梦,后来那金家的天师便被引诱来此将我救了出来。” 梁秋白挑眉:“他是谁?” 梦貘:“我......我不知道。” 梁秋白将手里的蝴蝶结拆了又换了一个造型摆弄:“那说说看吧,他长什么样?” 梦貘被梁秋白搓的面目扭曲忍辱负重的开口道:“我只知道他寄居在那神龛里很久了,但我从来没见过它,只听见过他的声音,知道他是个男人,见多识广的,尤其是对你们人界和鬼界的事情知道的特别多,别的我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人界和鬼界的事情知道的特别多? 梁秋白心里琢磨着对方的这句话,垂眸沉思了片刻。 当年,樵夫偷了梦貘的眼睛,致使这梦貘奋起杀人。 背后那人借着梦貘这件事情霍霍了整座村里的孩子,目的应该是为了将这件事情闹大,引出当时兰山村内颇负盛名的金家天师。 当时的金家家主听闻此事就前去山里查看,结果撞上了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梦貘,双方打了一架之后皆没落到好,金家家主为此还休养了一段时间。后来,兰山村内孩子的死亡越来越多,那人就在这个时候让梦貘幻化成他的模样托梦,让村中的百姓为他祈福造庙。 一个人在遭遇逆境,绝望无助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而那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成为这棵救命稻草。 为此,村中的百姓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人深信不疑。 对方让他们造庙,他们就建。 可这庙造的还必须有讲究,须得以之前村中死去的孩子为引,造一座背山而起的阴庙。 村子里的百姓不懂风水,他们以为对方此举是为了安抚亡灵,造庙祈福,而百姓不懂,金家不会不懂,金家在发现这庙蹊跷之后便进山阻止。可当日祖师爷却托梦告诉他,那凶祟实力强悍,到底是死一城还是死一个孩子全凭他自己来决定。 金家家主思来想去,在那个混乱的时局,他选了后者,也是当时伤亡最小的那一个。 当那庙兴起之后,村中的怪事便再没发生,金家便信以为真的长舒了一口气,可殊不知从那天起,金家变成了掩盖背后谎言的一枚棋子,这只梦貘则对方的替死鬼。 可当真是一石二鸟,好算计。 梁秋白还算满意这个答案,只不过他将脑嗨当中的记忆搜刮了一遍,一时间也没有想出来藏在背后的那人到底会是谁。还有,对方做这一切的目的难不成是为了这四海川舆? 当真有一个人的算计能整整横跨一百年? 如果有,那就是一个十分会隐忍,且懂得精心布局的一个人。 “你真的是祖师爷??????” 梁秋白听着身后弱弱的询问,将思绪抽了回来冲着胖子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胖子有些激动,又有些兴奋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整个幻境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东西翻倒,地面开裂。 于此同时,阴庙之内,握着一把白伞的白面老鬼看着身侧晃动的山体,冲着身侧之人出声道:“王,这里看上去要塌了,里面那人您就这么不管了......” 阴绪握着手中的扇子轻轻摇了摇,“我管他做什么?这人若死了,倒是也省的我动手,要是没死......” 第74章 他倒是可以期待下次见面。 白面老鬼微微颔首:“那接下来您打算去哪?” 阴绪:“现如今里面乱成一锅粥,梁秋白自顾不暇。” 阴绪挑眉:“走,我们去找金孟海。” 阴绪将手中的扇子合上拉开阴庙的大门从中走出,就在这时,他看见面前的道路尽头处站了一个人,那人看上去五十多岁,胡子拉碴,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灰布褂子,脚上踩着个拖鞋,整个人看上去不修边幅,随意的很。 白面老鬼冲着人提醒出声:“王,他就是金家现任家主金孟海。” 阴绪唇边扬起了一抹笑,他握着手中的扇子迈步向前,冲着人出声道:“原来你就是金孟海,金家家主怎么有空到这荒山上来了?” 金孟海背着手站在原地,冷哼了一声:“酆都鬼城的鬼王亲至,我总是要过来瞧一瞧。” 阴绪:“正好,我也要去找你。” 阴绪将脚步停在对方身前不远处,低头摩挲着手中的扇柄,“现如今,你既然找来了,我倒是也省的再跑一趟。” 传闻中,酆都鬼王喜怒无常,此次亲自到这里恐怕目的不简单。 金孟海看着面前着了一身红衣,容色艳丽之人,面色微沉:“如果我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幸福小区的封印已解,应该是鬼王的手笔,你们现在来找我,应该是来问下一处封印的位置的吧。” 阴绪笑道:“不错。” 金孟海面上升起了一抹警惕之色:“我听闻鬼王智勇双全。” 金孟海:“既然如此,您何不自己去找呢?” 阴绪:“看来,金家家主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阴绪声音一顿,唇角的笑意更深:“也罢,玄门的人跟他一样一惯是硬骨头。” 阴绪将扇柄在掌心之中敲了敲:“我呢,现在心情不怎么好。既然你对我而言没什么用了,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阴绪站在原地微微侧目:“你去会会他。” 此时,幻境当中。 胖子稳住身形,询问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梁秋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这里要塌了。” 胖子快走了几步上前,扣着祭坛的边缘朝着下面一看,就皱紧了眉头回头大喊出声:“不好了,那些线......那些线又开始抽取那些人的生机了!” 梁秋白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梦貘:“你干的事?” 他话说完不等梦貘回话就将对方随手丢到了一旁:“算了,你也没这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 梦貘:“......” 看来应该是背后那人在这里搞鬼。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就朝着胖子出声道:“术法我来解,你下去救人。” 胖子:“好。” 梁秋白转头看向那个趁乱打算溜走的梦貘,抱着手中的剑问出声:“你这是要跑哪去啊。” 梦貘:“......” 梁秋白:“把这里的幻境先稳住。” 梦貘急道:“你疯了吗?你没看这里要塌了吗?这还怎么稳?” 梁秋白:“五分钟。” 梁秋白冲着对方笑了笑,“如果做不到,我就先宰了你......” 梁秋白:“祭旗。” 梦貘:“......” 第040章 山海相逢 梦貘怕死得很。 对于早死晚死这种事情,它像来都是不过脑子的选择了后者。 一道惊雷声在头顶炸响,梦貘使出了自己仅剩的灵力去撑。 不多时,幻境被梦貘重新撑了起来,但因为此处受不了生机线抽取而来的能量,所以四周依旧在晃动坍塌。 看来,对方在山中竟是另有布局。 怕不是一早就想到了这里的计划会失败,所以预留了备用的方案来完成大阵的正常运转。 当真是好算计。 四周大风起,梁秋白站在祭坛的正中央,一身白衣随风而起。 他看着祭坛之下胖子东倒西歪的将笼子一个一个打开,他方才将视线抽了回来抬头看向了那些飘散在半空当中的红线。 这些生机线盘根错节,连接着整座山的命脉。 如果处理不好,整座山的生机都会被全部的抽取。 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需要尽快将这些线给全部斩断。 梁秋白心中稍定,举起了手中的青霜剑在掌心内划了一道。 鲜血瞬间从伤口之中的流动而出,血顺着剑身滑落而下,凝聚在了剑尖之上。当剑尖有血珠滴落的同时,梁秋白就借着那些血在祭坛的正中央画下了一道符。 此符名曰破阵。 可将对方设在此处的大阵从阵眼处彻底的损毁。 就在这时,梦貘的石像在大阵的重压之下裂出了一个缝。 梦貘一瞬间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要碎掉了,他抬头看向那个立在身前的人,冲着人喊出声,“你快点,我要坚持不住了......” 梁秋白没有说话。 他站在那儿,握着长剑的手却是极稳的。 他蘸着血一笔一划写着手里的符,每个线条落笔都是极其准确的,仿佛是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了无数遍,纵然四周乱成一锅粥,他也能将这件事做好,做到极致。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四周积聚的生机越来越多,幻境的碎片开始从上方砸落而下。 整个空间此时就像是一个被撑到鼓胀的气球,空间被挤压,胖子站在里面被压的喘不过气。 第75章 当他将最后一个笼子打开,梁秋白最后的一笔也彻底落成。 他将青霜在手中转了一个剑花,便握着剑柄将剑尖杵在了整个符的正中央! 一刹那,一道凛冽的罡风从剑尖之下涤荡开来。 风所过之处,彻底击碎了那些从上方掉落而下的空间碎片,而那些散落在四周的红线像是一根被牵动着的风筝似的在风中剧烈的晃动了几下,就从根源处彻底的崩断开来。 阳光撕破了幻境从外面映照入内,拢在了梁秋白的身上。 他就站在中央的祭坛之上,染血的手掌握着剑,微微仰头。 胖子倚靠在祭坛之下的笼子上,此时有些微怔的看着面前的那个人。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几百年前,那个于酆都鬼城之中一剑斩杀万鬼之人。 “文石。” 熟悉的声音自身侧响起的那一刹那,胖子方才将思绪从遥远的彼岸抽回。 他赶忙转过头去看,就看见安于辉已经彻底的醒了过来。 胖子当即一喜:“安叔,安叔,你总算是醒了。” 他又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结果他就发现此处的幻境已破,而仪仗队的其他人纷纷醒了过来,此时一个一个东倒西歪的瘫坐在庙中的地上,茫然不知所措。 成了。 真的成了。 安于辉:“文石,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安于辉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头怎么这么疼,我.....我这是.....怎么了?” 胖子隐去了其中的过程,编了一个看上去凑合的理由冲着人道:“应该是山里雾障的原因,大家之前吸入之后都晕过去了。”他扶着安于辉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子上,冲着人询问出声:“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于辉:“头有点晕。” 胖子转过头又冲着坐在地上那些仪仗队的人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也是头有点晕。” “浑身上下还有点没劲。” “别的......别的好像没什么了。” 想来应该是刚刚那大阵将这些人身上的生机抽走的缘故。 胖子长舒了一口气就嘱咐大家在原地先休息。 安于辉缓过来神,就握着胖子的手冲着人感叹出声:“这一次上山多亏了文石,要不是你我们这次麻烦可就大了......” 胖子:“其实救了大家的不是我,是......” 他站在原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然而庙中除了除了安叔和仪仗队的那些人之外,那个原本站在祭坛之上着了一身白衣之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一切,都好似是他做的一场梦。 梦醒之后,他像是从未见过那个人。 “文石哥,你快来,金叔在外面!” “好像还受伤了......” “什么?!” 胖子面色一变,他当即没再顾得上去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跑了出去。 他将庙门拉开,向前跑了两步,一眼就看见他家老爹被沈秋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在庙前的那条小路上,他走的很慢,身上的衣服还有些磨损,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有些狼狈。 胖子:“爸?!” 胖子快步迎上前去,看向了一旁的人:“沈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件事...... 就说来话长了。 梁秋白刚准备出声,金孟海却是先伸手朝着胖子的后脑勺拍了一把低呵出声:“大呼小叫。” 金孟海像是气急,抬手指着人咳嗽了两声,“你多久没回来了自己心里没个数?” 胖子捂着头抬头看向天。 只见不远处的地平线上就只剩下最后一抹天光。 晚上了。 胖子赶忙解释出声:“爸爸爸爸,我们上山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点事,所以就耽搁的有些晚了......不过你这是怎么回事?” 金孟海:“刚刚来的路上摔了一跤。” 胖子:“您怎么年纪大了山都爬不了了,莫不是眼花了?” “你这个小兔崽子你给我过来。” 金孟海弯腰拿起脚上的拖鞋就要朝对方的身上招呼过去。 “爸爸我知道错了。” 胖子赶忙扯过梁秋白见机躲在了对方的身后。 梁秋白看着金孟海神色微动。 看样子金孟海是有意隐瞒,应该是心里有自己的考量。 梁秋白握拳清咳了一声,开口道:“天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进庙休整片刻。” 金孟海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这才将手中的拖鞋放下。 胖子赶忙殷勤的凑上前,将人扶着朝着前面的庙走去。 “爸,我今天好像在山里撞见祖师爷了。” “还见到了一只穿着红衣服的鬼……” 梁秋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云海之上最后的那抹天光。 “那个老不死怎么回事,怎么不告诉他真相?”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梁秋白轻笑了一声:“怎么?你是想让他告诉他,他爸刚刚跟酆都鬼王照了一面,差点没被弄死?还是告诉他金家知道下一个封印位置的线索?”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有时候啊,人知道的事情越少,反而才是越安全的。” 金孟海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梁秋白想到此,伸手将脖子里带着一个吊坠捞了出来。 第76章 他看着那坠在上面的一个小石像,伸手将那坠子来回拨弄了两下。 “别弄别弄。” “我晕的要吐了。” 梁秋白警告出声:“你敢吐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梦貘:“欸?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梦貘气急败坏的出声:“你明明答应了要给我找眼睛的?!” 梁秋白挑眉:“你当真以为我是因为这个留了你一命?” 梦貘:“那不然呢?”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说你笨你还真是笨的可以。” 梦貘:“......” 梁秋白盯着那缩小版的梦貘看了半晌,冲着对方突然问出声,“话说,夜里要是睡不着觉,你能辟邪吗?” 梦貘:“???????” * 众人在庙中休整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趁着天色还有点亮度,就拾掇拾掇下山去了。 一群人累得不行,下山之后什么都没说就先各回各家了。 梁秋白也跟着胖子他们走了回去。 一天一夜没睡觉,又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梁秋白现在回到院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想回去睡觉。 然而天不遂人缘,他还没往自己院子里走上两步,就被金孟海给叫住。 金孟海:“沈先生,现在有空吗?” 金孟海:“我们聊聊?” 胖子拧紧了眉头:“爸,你们不困吗?要不明天再说?” 要是明天再说,今夜恐怕注定有人要失眠了。 梁秋白盯着金孟海的脸色看了一眼,抬手拍了拍胖子的肩膀:“没事,我跟你爸聊两句,你先回去。” 胖子睡眼迷离的伸手打了个哈欠:“那行,你们聊,我先回去睡了。” 梁秋白看着胖子离开,这才跟着金孟海进了会客厅。 这里梁秋白第一次来过,当时金孟海就是在这里故意试探了他一番,梁秋白朝着客厅内的布局看了看,还没走两步,身前就拢了一道阴影。 他将脚步停在了原地,就看见金孟海转过身来,双膝跪地,冲着他叩首就是一拜。 金孟海:“花溪金家第39代传人金孟海见过祖师爷.....”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梁秋白就将视线抽回从对方身侧走过,冲着人抬了抬手,“起来起来。” 梁秋白十分嫌弃的开口道:“本来还是一枝花,结果被你这么一跪,直接把我给跪老了。” 金孟海:“.......” 第041章 弱不禁风 梁秋白在客厅内转悠了一圈,就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冷不丁的冲着人问出声,“对了,你这儿有伤药吗?” 金孟海:“伤药?” 金孟海有些微怔的撑着手臂从地上起身:“有,有,我去拿。” 趁着金孟海去拿药的这段时间,梁秋白将手上的障眼法给撤了。 头顶的白炽灯明晃晃的映照而下,衬的梁秋白那张脸因为失血变得有些苍白,他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呼了一口气,方才拧紧了眉头将右手的袖子给一点点的撸起。 随着他的动作,梁秋白就看见了手臂上那道被阴绪摸到的疤。 那疤横在小臂之上,看上去有些狰狞难看。 梁秋白盯着那疤看了半晌,脑子里甚至有些记不清这疤到底是什么时候弄上去了的。 想来应该是在一次游历的过程,又或者是在某一次战斗当中。 梁秋白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将手挪动着放在了桌子上。 他让自己本是攥紧的手指一点点的松开,露出了那早已被血染红的掌心。 之前在祭坛之上破阵划了一道,掌心当中的剑伤还尚未愈合,此时因着他的动作有血从伤口当中渗透出来将那张用做障眼法的符纸给浸透。 梁秋白面色未变,只是微微蹙眉将那张符纸试探着向外轻轻扯了扯。 符纸因为长时间与伤口接触已经同凝固出来的血粘连在一起,每每揭动都牵连着伤口上本是已经结成的血痂再度崩裂,一呼一吸之间,都在痛。 梁秋白怕痛的很。 他脑子里几度想用修复来缓解,都在想到他之后要用好长一段时间来分解这份疼痛之后就放弃了。 金孟海就是在这个时候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他看着梁秋白手上那几乎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将药箱放在一旁,“要不我来?” 梁秋白:“不必了。” 做这件事,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在行的了。 梁秋白想到此,手下一个用力就将那符纸直接给揭掉。 掌心之中的伤口因为那一下重新崩裂来开,梁秋白将那染血的符纸丢到桌子上,伸手接过了金孟海递来的酒精棉球直接按在了出血口上。 金孟海皱紧了眉头。 然而,梁秋白却只是眉头轻蹙,面上并未有丝毫改变。 若不是金孟海看见对方那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微微蜷曲,这伤仿佛不是伤在对方的身上似的。 半晌,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睁开双眼将那浸透了血的棉球给丢掉,将药水和纱布翻找出来将伤口熟练的给缠了一圈。 金孟海全程就站在旁边,沉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梁秋白先开了口。 梁秋白:“说说看吧,你把我留下来想说什么?” 第77章 梁秋白吐出的声音过于平稳,金孟海朝着人看了一眼,就扶着一旁的桌子坐到了对方身旁的椅子上。 他看着前方出了一会儿神,方才将心中深思熟虑之后的话冲着梁秋白问出声,“前段时间,幸福小区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梁秋白垂眸继续缠着手里的纱布,漫不经心的回答出声:“差不多,都知道。” 金孟海:“我听文石说,幸福小区的封印遭到损坏,罗刹鬼将从中脱逃而出。” 金孟海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我想鬼界这次异动的目的应该是为了打开您当年留存下来的四方封印让酆都鬼城再度临世。” 梁秋白低着头继续缠着手上的纱布没有说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屋内的声音就变得十分的安静。 金孟海的手指在木制的座椅上轻轻敲了两下,心里琢磨了一番方才同对方再次开口道,“您今天也看到了,酆都鬼王现已出世,这次对方来花溪镇的目的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下一个封印的位置,若是......我是说如果下一个封印的地方再被鬼界找到的话,那四方封印就将会失掉两个。” 梁秋白挑眉:“下一个封印的位置在哪?” 金孟海赶忙开口道:“在青宁顾家。” 青宁顾家。 顾清河的地盘。 梁秋白拨了拨手上的绷带冲着人问出声来:“我听说青宁顾家手中有一兵器谱。” 金孟海:“的确。” 金孟海:“顾家祖上原是一名打铁炼器的师傅,不受师门待见,后来酆都霍乱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了这兵器谱。顾家也是因为这本兵器谱方才被张家选中承袭了祖师爷的阵法一道,成为了现如今四大家族之一。” 梁秋白:“那这么说来的话,顾家会修剑?” 金孟海:“应该是会的。” 梁秋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手里的那柄刚刚寻回来的青霜受损较大,而他对于修剑这种事情又一窍不通。 现如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寻一个炼器的师傅修补,可现在这个年代打铁的都看不见更别提修剑了。 不过现在,倒是给了他一个解决的路径。 青宁顾家。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词,突然有些好奇的冲着金孟海问出声:“话说回来,金家家主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是假的?” 金孟海垂眸:“我不会看错人。”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看来金先生这几天为了观察我大费周章。” 金孟海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梁秋白挑眉:“这玄门内都说金家家主不理世事,现如今看上去,分明是大智若愚。” 金孟海:“您说笑了。” 梁秋白将人多看了一眼,就将手肘子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拖着下颌再次道:“我其实一直有些好奇。” 梁秋白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脸颊:“当年酆都鬼城霍乱,时间紧迫,这四方封印的位置连我自己都没有记住,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金孟海沉思了片刻冲着梁秋白解释出声:“现如今玄门内分四大家族,分别是南城张家,海地秦家,青宁顾家以及花溪金家,玄门内以张家为首,而当年最早建立玄门的大家长名叫张逾。” 张逾? 那不是......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小童? 原来如此。 梁秋白心中有所了然:“哦,我记得他。” 梁秋白回忆了一番:“长得还算喜庆,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要不然也不会教出来你们这群废物......” 嗯...... 好像说太快了。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朝着金孟海看了一眼,握拳咳嗽了一声,“你们这群徒子徒孙。” 金孟海:“.......” 梁秋白转移了话题:“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金孟海:“之前幸福小区那个封印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是让对方得了逞。” 金孟海:“这次回去我会让文石将这件事上报上去,也好让青宁顾家留个心,务必看顾好他们所在的第二个封印,只不过......” 金孟海看向梁秋白。 梁秋白将卷起的袖子一点点放下:“所以,想让我出手帮忙?” 金孟海微微垂眸:“是。” 梁秋白挑眉:“你的意思还是玄门的意思?” 金孟海:“如果玄门的人知道您回来了,那么......” 梁秋白收紧了拢在袖中的手:“我拒绝。” 金孟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梁秋白微微垂眸,灯光从上方映照而下,在那长睫之下映出一方阴影。 半晌,他将手从桌子上抽了回来,整个人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轻笑了一声。 原来,学会拒绝一个人的请求是如此简单的一个事情。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整个人没有了刚刚的紧绷,而是略微有些随性的靠在了身后椅子上:“这次在山上呢,我是看在文石的面子上才救了你,否则阴绪他今天到底是捏断你的脖子还是将你从山上扔下去,我才不会管。” 梁秋白将自己受了伤的手抬起:“而且刚刚,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这伤我估摸着怎么也得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好吧。”他说着握拳咳嗽了两声:“哎,我老了,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可禁不起你们瞎折腾。” 第78章 金孟海:“......” 梁秋白困到不行,他抬手打了个哈欠,撑着手臂站起身,“行了,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金孟海:“那个......” 梁秋白走到门口,又退回来两步,“对了,我突然想起个事情。” 梁秋白:“我呢,不希望之后在玄门中听见任何有关我的消息,否则,后果自负。” 金孟海:“.............” * 梁秋白伸了一个懒腰就心情舒畅的回了自己院子。 他收拾收拾刚躺在床上,就听见梦貘那个话痨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个......你既然不帮那老不死的,那咱们明天收拾收拾是不是就该去找我的眼睛了?” “这时间有点久了,我好像有点忘了当时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儿,让我想想.......” “嘶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我觉得你明天可以.....” 梁秋白躺在床上深吸了一口气,“我觉得,你现在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瞎一辈子。” 梦貘:“.......” 整个世界安静了。 梁秋白伸手将那吊坠拿了出来,将它摆在了床头一个好的方位上,“今晚你就呆在这儿别动。” 梦貘:“为什么?” 梁秋白:“辟邪。” 梦貘:“.......” 不知道是梦貘起了效果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梁秋白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竟是什么都没听见。 而此时院中的屋顶之上,一手执摹金小扇的红衣人自打出现就屈膝坐在了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夜。 第042章 心中喜悦 花溪镇在祭祖上出事还是第一次,众人劫后余生的从山上归来,安于辉就做东给大家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这流水席就安排在了镇子的老槐树下,梁秋白就在受邀之列。 昨晚一夜好眠。 梁秋白觉得这大约是他这几天睡的最为安生的一觉,甚至一觉起来还能有热乎的大锅饭吃,这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 梁秋白今天难得心情好的答应了梦貘这个大功臣帮他找去眼睛。 “你们昨天幸亏没去,你们不知道我们昨天到底有多惊险。” “我看昨天山里那雾气可大着嘞,难不成那雾还有问题不成?” “可不是,我们那群人昨天一进去就晕了,要不是文石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你看看我这腿,到现在都是软的,可吓死个人喽。” “欸?文石呢?” “怎么中午吃饭不见他人来?” “我看见他一大早就跟着他爸去山里处理后续的事情去了.......” 不。 胖子那家伙分明是怕这群人给他灌酒先溜了罢了。 他也怕。 而且他还最讨厌应酬,但如果是跟再去趟山里这种又苦又累的事情相比的话,他还是宁愿来这里吃饭。 梁秋白从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此时的确有些饿了。 他选了个偏僻没人注意到的角落,听着四周的议论声,坐在一旁的饭桌上又扒了一碗的米饭。 “那人个子不高,脖子上左边或者右边有颗痣。” “名字的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男人有个老婆,长得倒是挺漂亮,那男人平日里宝贝的紧。” “你觉得你要不就找人问问吧,不过如果找到人的话,我能第一时间感受出来东西到底在不在对方身上......” 梁秋白实在是忍不住的开口打断出声:“我问你,你眼睛丢了多少年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梦貘一愣:“......一百多年?” 梁秋白夹了一筷子牛肉,朝着身前这堆人看了一眼:“那你告诉我谁家的普通人能活这么久?” 梦貘:“你啊。” 梁秋白:“........” 梁秋白:“我是普通人吗?” 梦貘:“.......” 梁秋白手指摩挲着手边的水杯:“当年那人但凡短命点怕不是都已经换好几代人了。” 他将视线抽回,再次出声:“你那眼睛说不定早被人当作琉璃珠子给丢了。” 梦貘:“不可能。” 梦貘:“我那眼睛里有我攒了几百年的灵力,但凡是个识货的......” 梁秋白提醒出声:“你也说了是识货的。” 梁秋白:“你觉得当年那人有这个觉悟吗?” 梦貘急道:“他娘的,那人不会是把我那眼睛给毁了吧。” 梁秋白:“谁知道呢?” 梁秋白:“问问看吧。” 梁秋白并没有打算在这儿呆太久,这番吃饱喝足了就打算离席溜了。 他刚将碗搁到桌子上准备起身肩膀上就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回头去看,就看见安于辉举着个酒杯从身后走上前来,笑着冲着他问出声,“沈先生,您怎么坐到这边去了?可让我一阵好找。” 这人离的近了,梁秋白就嗅到了对方身上略显浓郁的酒味。 看来,这人刚刚应该喝了不少。 梁秋白并不想去应付一个酒鬼,他刚准备出声,安于辉就抬了抬手,出声打断道:“我让人在那边专门给你留了个位置,正好我看你在这儿吃的差不多了,走走走,你跟我过去去那边喝两杯。” 梁秋白冲着人回拒出声,“我就不过去了,你们喝......” 第79章 他说着转身就打算走,然而安于辉这喝酒喝上头了哪里肯让人走,他扶着对方的肩膀将人按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酒给人倒了一杯:“这次祭祖的事情还是多谢沈先生费心。” 梁秋白伸手按住了酒杯口:“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沈先生客气。” 安于辉从一旁捞过了一把椅子,从怀里将一枚破碎掉的符纸掏出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梁秋白的面前,“祭祖头一天,您就跟我提过醒说这次山上不太平,让我们注意安全,还给了我一个保命符,我昨天回来将衣服解开,就看见这符破了,想来应该是这东西保了我一命。” 安于辉给自己手里的酒杯倒满了酒,“所以这杯酒我一定要敬您。” 不等梁秋白出声阻止,安于辉就直接一口气将酒给闷了。 梁秋白盯着安于辉看了一眼,神色微动,“对了,趁着您现在有空,我正好有一件事想向您打听。” 安于辉:“什么事情?您尽管提。” 梁秋白:“之前我们在医院的时候,我记得金家家主讲过一个故事。” 梁秋白声音一顿再次出声:“一百年前花溪镇名叫兰山村,村中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回来,后来家中的小孩就生病了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安于辉:“记得。” 安于辉:“您提这个做什么?”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想问当年这个樵夫一家,现在还住在花溪镇上吗?” 安于辉:“早不住了。” 安于辉朝着四周的人群看了一眼,冲着梁秋白小声道:“我听说当年那家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笔小财,村里的事情一结束,就全家搬走了。” 发财。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词汇,冲着人安于辉再次问道:“那您知道他家搬去哪了吗?” 安于辉挠了挠头,“这我还真不知道,等等我给你问问......” 安于辉转过身朝着身后人群里寻摸了一圈,喊出声:“老胡,你过来一下。” 不多一会儿,梁秋白就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安于辉同他介绍出声,“这人名叫胡进远,他家当年跟对方走得近。” 胡进远:“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安于辉拍了人一把:“邵刚,你还记得不?我记得你爷爷当年不是跟他走得近?” 胡进远冷哼了一声:“我们家跟他家都闹掰了。” 梁秋白挑眉,“怎么回事?” 胡进远看向哪个坐在一旁长得十分漂亮的青年,解释出声,“我听我爸说,当年我们家跟他们家玩的还是蛮好的,后来他家死了小孩儿,还是我爸去山上埋得,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没过多久他家发了财,整个人就跟变了似的,后来全家都搬走了。” 安于辉:“你爸知道他家人搬去哪了吗?” 胡进远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我爸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提过一次,我记不清了好像是.......” 胡进远想了一会儿,突然道:“哦我想起来了,那地方叫什么青什么来着......” 梁秋白:“青宁?” 胡进远:“对对,就是青宁。” 青宁。 看来这个地方他是非去不可了。 梁秋白口中琢磨着这个词,冲着对方道了一声谢。 等人走了,安于辉冲着梁秋白问出声,“您问这个做什么?” 梁秋白:“他家欠我钱。” 梁秋白挑眉站起身,“我得去讨债。” 安于辉:“啊?” 梁秋白不等对方出声迈步离开。 安于辉刚想起身去追被迎面来的几个人给堵到了原地。 “镇长,我们找遍了,昨天跟着我们一起上山的那两个表演者都不见了。” “我们还去问了登记处的人,他们说那两个人压根就没登记,连名字都没留下。” “会不会是他们昨天看情况不好走了?” 安于辉:“再去找找看,务必确保人的安全。” 梁秋白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看着那几个从身边跑过去的人,将脚步顿在原地。 他转过身来看向安于辉,笑着冲着对方道:“昨天我在山下看见他们了,人已经走了。” 安于辉:“走了就行。” 安于辉:“昨天那事我就怕人在山里出事。” 梁秋白笑着离开。 安于辉看着对方的背影喊出声,“沈先生,我听说您也要走了,什么时候?” 梁秋白冲着人挥了挥手,“明天。” 安于辉:“那您什么时候有空记得再来!” 他想。 会的。 梁秋白吃饱喝足就溜达着走了回去。 临回到金家,他突然看见金家之外停着一辆十分眼熟的车。 他向前走了两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倚靠在车门上的人。 头顶的阳光正好。 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内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自然,肆意的,像是把阳光都裁进了那流畅的线条中。 梁秋白不确定的冲着人叫了一声,“林不殊?” 那倚靠在车门上的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 他曲指推了推架子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袋子就朝着他走了过来。 林不殊:“回来了?” 第80章 梁秋白迎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林不殊将将脚步停在了对方的身前,“今天周末。” 他将手中的袋子冲着人递了过去,补充道:“路上看见这个,就给你一块带过来了。” 梁秋白:“什么东西?” 他估疑的将袋子接到了手里,他打开一看,就发现袋子里装着的是一个新鲜的红丝绒蛋糕。 梁秋白将蛋糕重新放进袋子里,冲着人打趣出声:“劳烦林大医生大老远的给我送来,这蛋糕的身价都上涨了不少......” 林不殊垂眸看着身前正在说话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手抬起,曲指碰了碰对方看上去那张看上去越发苍白的脸,“怎么瘦了,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 微凉的指尖碰到脸颊的那一刻,梁秋白微怔。 他收紧了那握着袋子的手,在对方那一处即离的指尖之上感受到了对方停留而下的一丝眷恋。 他长睫轻颤微微抬起头,望进了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睛。 他在那双拢在光中的眸色之中看见了他的影子。 他想,他现在应该是高兴的。 因他的到来而高兴。 梁秋白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将口中一直想问的话问出,“你今天来,是......特意来给我送这个的吗?” 林不殊:“不是。” 林不殊:“是来,接你回家。” 第043章 长长久久 山上藏着的东西跑了,花溪镇内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梁秋白等胖子和金孟海处理完山上剩余的事情回来,就同人告别,跟着林不殊先回去了。 从花溪镇开车回到c市的话,差不多也要两三个小时。 如果运气好他们大约还能赶上吃饭的点,如果运气不好堵车的话,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恐怕也要晚上十点钟了。 很不巧,今天是个周末。 车刚进了市,就堵了。 梁秋白瞧了一眼面前这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低头吃了一口手中的小蛋糕:“看上去我们今天的运气不怎么样。” 林不殊挑眉:“我倒觉得还行,你看这车至少还能动,我看顶多也就再堵个一两个小时,就出去了。” 一两个小时? 这叫......还行? 有这功夫他都能从这里再开回花溪镇! 梁秋白像是看神经病似的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车龟速的向前又蠕动了一会儿,霓虹的招牌在暗淡的夜色之下慢慢的亮起,将整个城市逐渐照亮。 林不殊的手指轻轻的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心里反倒是真没有那么着急的想回去。 比起更快到达目的地。 他倒是更想跟对方挤在这么一个小破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种感觉让人很惬意,也很舒适。 他想,如果有机会,他希望能跟人自驾出去旅个游。 这样他就可以开着车,跟人共处的时间更久。 白面老鬼之前一度觉得他家王疯了。 放着好好的鬼界不回,大把美人不要,竟然非要选择留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跟一个看上去脆弱不堪的人类住在一起。 去跟人计较一些柴米油盐的小事。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疯了。 竟然有那么一刻,他会想要跟这个只住在一起半年的人类,长长久久。 林不殊这样想着,就微微侧目朝着那坐在副驾驶的青年看了一眼。 对方此时慵懒而又惬意的吃着手里的蛋糕,那微垂的眉眼之中仿佛是染了笑,垂落而下的发微长,尾端落在肩膀上那银色的色泽,衬得那张苍白却又精致的脸拢在一侧的微光里像是一尊静美易碎的玉雕像。 林不殊将人多看了一眼。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 或许,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他,若是此时坐在副驾驶的是他的那位死对头,他或许连一秒钟都不愿意跟对方呆在一起。 等待会变得煎熬。 时间会变得漫长。 而此时,他却想主动跟对方说话。 说什么都好。 林不殊这么想着,视线就落在了对方那块已经被对方干掉了大半的蛋糕上,“饿了吗?” 梁秋白:“那倒没有,就是想吃。” 梁秋白又吃了一口,眉眼略弯:“中午镇子里的流水席吃的我到现在还有点撑,但这蛋糕的味道倒是很不错,比我上次在家门口买的那家口味要更细腻一些,也偏甜,你这是在哪买的?” 林不殊将视线抽回,看向前面的车道:“在春知路那边,下次你如果想吃的话就跟我说,我下班回去给你带。” 他并没有说具体的店名以及地址,在他看来,他至少可以靠着这件事,让对方多骚扰他两天。 然而梁秋白其实也没打算问。 对于能有个免费的跑腿,总是比废自己的腿强。 车内又重新安静了下来,梁秋白将手里的小蛋糕吃完,这才难得想起来去问一问他这位室友近况。 在他看来像合租这种情况,如果室友出差一个人能够霸占一整个屋子为所欲为的话,应该是件格外幸福的一件事。 然而对于林不殊来说。 这几天简直就是...... 灾难。 以至于昏暗的光线里,林不殊那双拢在金丝边框之后的眼睛都跟着眯了起来。 第81章 黝黑深邃的眸光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梁秋白却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不悦,他拖着下巴看着对方握着方向盘微微蜷缩而起的手指,有些好奇的凑到对方跟前问出声,“是什么事情能让林大医生气成这样?” 林不殊:“也没什么。” 他曲指推了推眼镜,将眸中的冷色敛去,吐出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就是在医院里遇见了一个病人,他大约......脑子不怎么好使。” 他的这位室友,连骂人都不会。 梁秋白觉得林不殊的这句话大概需要翻译。 脑子不好使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 脑子有病。 梁秋白挑眉:“巧了,我也是。” 他重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我在镇子上呢,也遇见了一个人,对方看上去就是个傻子。” 嗯。 傻/逼。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你没事吧。” 梁秋白:“没事。” 林不殊面色微沉,一本正经的同人十分严肃的出声道:“这种人一般指的是'精神发育迟缓',有的病人也可能伴发有精神障碍1,他们的行为有时候会出现一些过激行为,你下次要是再遇见这种人,记得躲远点。” 梁秋白:“你说得对。”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了那个穿着红衣容色嚣张之人,“下次,我一定跟对方老死不相往来。” 才怪。 下次,他要是再撞见人,他得揍的对方叫爸爸。 两个人各怀心思,车子大概在这条路上又挪了半个小时,总算是咕涌了出去。 等到了家,大概已经十点半了。 林不殊将车子停好,刚打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就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路灯透过车窗映照入内,昏黄的光线就笼罩在了对方的侧颜之上。 四周的街道上无人,车内很是静谧,林不殊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就扶着座椅靠背凑了过去。 离的近了,他瞧见了对方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想必是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以至于长睫之下掩映着淡淡的黑,他像是睡的很不安稳,以至于眉峰轻轻的蹙起,在看对方的姿势就会注意到他整个人靠在一旁的车窗上,整个人抱着手臂蜷缩在椅子上。 科学证明,当一个人选择蜷缩着身体睡觉的时候很有可能是自身产生了防护机制。就像是胎儿在母胎之中一般,是人类的内心缺乏安全感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2 明明睡觉对于一个人类来说是一个让身体放松的行为。 然而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说,夜晚却使他最煎熬的时刻。 跟对方生活了半年,林不殊大概知道他的这位室友幼年父母早亡。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操持着他那个半死不活的玉石铺子,想来应该是加上他这个体质的缘故,所以才会让人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难以放松。 林不殊的余光当中就看见了自己手上带着的玉石串珠。 这东西给他没用。 倒是对方比他更为适合。 他思索了片刻,抬手将那珠串摘下握起对方的手将那手串给人带了回去。 就在这时,林不殊在握着的手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将梁秋白放在一侧的手抬起,化了对方手上的障眼法。 随后他就看见了梁秋白那只缠了纱布的右手。 伤口还未愈合,纱布上有血。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难不成是他在幻境里的那段时间? 林不殊想不出,但他知道这障眼法应该是这个小混蛋联合金家干的事情。 为的就是怕他担心,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受伤了。 怕他迁怒于金家吗?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梁秋白身上。 半晌,他恨铁不成钢的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力道,让面前的人似有所觉的皱紧了眉头。 生气归生气。 但林不殊还是想让人好好睡个觉。 他收敛了面上一瞬间涌动而出情绪,叹了一口气,抬手解开了对方的身上安全带。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从另外一边接住了那个睡得迷迷糊糊的人,将人打横从车上抱了下来。 许是换了个姿势,让梁秋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晚风吹在身上,却像是被一抹温暖给隔开,他慢慢睁开了一点眼睛迷迷糊糊的冲着人问出声,“是到了吗?” 林不殊嗯了一声,十分正人君子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个.....你要下来吗?” 梁秋白困得要死了,此时一步也不想走,在对方的声音中他伸手揽紧了对方的脖子,拒绝出声,“不要。” 看来。 对方应该也同他有着一样的心思。 林不殊弯了弯唇但还是征求出声:“那我抱你上去?” 梁秋白:“嗯。” 得到了对方的准许。 林不殊唇边的笑意更深。 他抱着人朝着单元楼里面走,垂眸看了人一眼,突然冲着人问出声,“那个......你觉得我抱的怎么样?” 大概...... 很差? 梁秋白觉得他的这位室友大概也许应该从来没谈过恋爱。 第82章 梁秋白在会周公之前冷不丁的突然听见林不殊来了这么十分无厘头的一句,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他觉得这大概是代步工具想让他给打个五星好评,否则就撂挑子不干了。 梁秋白想到此,扒着对方的肩头,十分违心的夸赞出声:“嗯,还不错,五星好评......” 林不殊这下满意了。 他就说。 他堂堂酆都鬼王,怎么连抱人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梁秋白那天就是故意的。 活该单身。 下一次见到人,他或许可以跟人炫耀一下他香香软软的老婆。 第044章 待宰肥羊 梁秋白回来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就神清气爽的去店子里开了张。 林不殊也回了医院上班,两个人又恢复到了之前两点一线的工作当中去了。 七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这一转眼距离从花溪镇回来就过了一个礼拜,胖子从镇子上回来之后就去了特别行动处汇报工作,听说顾清河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消息。 梁秋白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反倒是比较在意暑假来了,学校陆陆续续的都放了假期。 他那间玉石铺子开在景区附近,这一到暑假,旅游的人就变的多了起来,以至于店子里的生意比往常好了不少,忙的他有些脚不沾地。 送完上午最后一波客人,梁秋白就从隔壁拎了一杯奶茶回来。 还没走到门口,他就看见自家的店门口站了一个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大约二十三四岁,个子也不高,扎着一个高马尾。 她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吊带长裙,背了一个斜挂着的黄鸭子背包,在明晃晃的日光之下,女孩正踮起脚尖朝着他的店子里张望。 梁秋白走过去冲着人问出声,“来买东西的吗?” 女孩像是被吓了一下,她赶忙将视线抽了回来,冲着梁秋白指了指里面,“那个......我看你这里是卖玉石的......我能进去看看吗?” 这女孩看着有些奇怪,但这年头开门做生意,倒是没有拒客的道理。 梁秋白挑眉,将店门给打开:“进来吧。” 女孩面上一喜,攥着手里的背包肩带就跟着人走了进去,“这店子是你的吗?看上去好大。” 梁秋白将手里的钥匙丢到一旁的桌子上,冲着人点了点头:“是我的。” 他声音一顿,手指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这片前几年经济不怎么景气,那老板当时急着走,就连带着这屋子里的东西一块低价卖给我了。” 女孩在店里转了转,随后将脚步停在一个的架子旁。 她伸手摸了摸架子上面放着的玉石,冲着人问出声:“那这么说的话,你就是那个沈秋喽?” 梁秋白朝着女孩多看了一眼,“你认识我?” 这景区附近的熟客梁秋白基本都认识,但是面前的这张脸却是个生面孔。 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对方,但是这人却摆明是知道他。 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是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他。 他来c市几年,认识的人不多。 这人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倒像是...... 青宁口音。 女孩对于梁秋白的问话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的色彩也没再开口。 女孩又在店子里逛了一圈,最后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身边的位置。 她凑上前将身前这位看上去过分漂亮的青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笑着同人问出声:“我哥说的不错,你长得真好看,我听说沈老板是三年前来的c市,您在来之前也是干这个的吗?”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让梁秋白笑了笑:“不是。” 他摩挲着手中奶茶杯子,冲着人又补了一句:“但你要是非要问我在做什么的话,那大概应该是在......睡觉。” 女孩:“?”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怎么?不信?” 女孩:“......信。” 这句话的回答扯的都有点离谱了。 信才有鬼了。 梁秋白看着女孩笑了笑。 女孩却是觉得梁秋白这笑有点瘆人,她思索再三,决定先溜为上。 梁秋白却是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柜台上,冲着人问出声来:“这来都来了,难道不打算买点东西再走吗?” 这莫非还打算强买强卖? 女孩被身后的那道视线盯得有点不舒服。 她攥紧了背着的背包肩带,有些害怕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在了一侧摆放着的五帝钱上,“我我我......我买。” 女孩快走了过去伸手将一旁放着的一串五帝钱拿了起来,“我买这个。” 梁秋白:“二十一串,五十块钱三串,童叟无欺。” 梁秋白:“给钱。” 女孩:“......” 她刚准备说反驳对方怎么这么贵,可当她的手指摸到了上面编制而成的花纹之后,就将原本口中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冲着人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这线都是你自己编的吗?” 梁秋白:“是。” 女孩又拿了几条跟手上的对比了一番,结果她发现这家店里卖的五帝钱竟然每个花纹都不一致! 戴在手上别样又好看。 第83章 梁秋白:“喜欢吗?” 女孩点了点头:“喜欢。” 女孩:“比我哥编的好看多了。”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奶茶倚靠在身后的柜台上喝了一口,微微扬了扬下巴,“你要是喜欢那就多买几条回去换着带,这五帝钱呢,性刚,五行属金,拿来辟邪也最为合适。” 女孩有些爱不释手,“那沈老板能现在给我编一串吗?” 梁秋白:“不巧。” 梁秋白抬了抬自己那缠着纱布的手:“我这手最近伤着了,编不了。不过你可以买你手里拿的这几条现成的,价格我可以给你便宜,而且你看你戴在手上也好看不是?” 女孩:“真的吗?” 女孩被夸的脸蛋红红的:“那我这几条都要了。” 很好。 五十到账。 虽然没多少。 但蚊子腿也是腿。 梁秋白对进店付款的金主,一惯多了几分耐心,尤其是眼前这位看上去...... 好像还是一只肥羊。 梁秋白:“你看看还想要什么?” 女孩在店子里又转了一圈,最后抬手冲着梁秋白指了指:“你手上带的那个卖吗?” 梁秋白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自己手腕上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指的是那串白玉的珠串。 这人倒是挺识货。 只不过这东西......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冲着人拒绝出声:“这个不卖。” 女孩瞬间垮了一张脸。 梁秋白抬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了一盒款式差不多的,“你可以看看这些,款式齐全,料子质地也都差不多......” 一来二去,对方被梁秋白忽悠的又买了一条一万二的玉石手串。 付款完,梁秋白数着那到账的几个零,心情十分美丽。 这钱归钱,正事归正事。 梁秋白将手里的付款码放下就冲着面前的女孩公事公办道:“说说看吧,今天是顾清河叫你来的吗?” 女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是清河哥......” 梁秋白:“清河哥。” 梁秋白咀嚼着这个词,笑道:“顾清河?看来我是猜对了?” 糟了。 说漏嘴了。 女孩攥着手里的背包转身就要走,梁秋白却是伸手将人拦住,冲着对方交代出声,“你呢,记得回去跟顾清河说一声,下次若是还想问什么东西,让他自己来。” 女孩有些心虚的道:“我......我就是自己好奇......” 这边女孩的话还没说完,梁秋白就听见一旁的大门处风铃声‘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紧接着他微微抬眸就看见一个穿着衬衫的男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大约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出挑的好看,那一双望过来的双眼锐利如鹰挂着几分料峭的寒冷。 梁秋白:“顾清河。” 还真是...... 说曹操曹操到。 这还是梁秋白第一次见这人不穿制服的样子。 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仍然有些疏离冷漠。 梁秋白笑了笑:“怎么?顾处长现在是来英雄救美吗?” 顾清河单手插兜走了进来,朝着梁秋白身边站着的女孩看了一眼。 半晌,他将视线抽回,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这是我妹妹,顾清韵,今天实在抱歉,给沈老板添麻烦了。” 梁秋白:“原来是顾家千金。” 梁秋白:“麻烦倒是不麻烦,顾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顾清韵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下次能来看你编手绳吗?” 顾清河:“清韵。” 微冷的声音让顾清韵闭了嘴。 顾清河提醒出声:“还不给沈老板道歉。” 顾清韵伸手扯了扯对方的衣服袖子,小声道:“哥,我真没捣乱,我花了钱的。” 顾清河:“.......” 梁秋白:“顾处长,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梁秋白笑了笑,抱着手臂靠在了身后的柜台上,“我听说顾处长前段时间回了一趟玄门,说说看吧,您今天亲自过来,想必还有别的事情吧?” 顾清河将视线从顾清韵身上抽回:“沈先生聪明。” 顾清河声音一顿垂眸沉思了片刻再次出声,“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向玄门禀明了情况,行动处这边也会安排人对破损的封印进行修复,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沈先生又是第一个见到幻想生的人,所以我父亲提议想要跟您见上一面。” 顾家家主? 梁秋白挑眉:“我如果拒绝呢?” 顾清河:“我父亲这几天身体不太爽利,我听说您的室友现如今是经世医院神经内科的大夫,所以我来之前,先去了一趟经世医院,邀请了林医生一同前往。” 顾清河竟然去请了林不殊? 难不成玄门还在怀疑上次林不殊出现在南苑小区的事情?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他不会去。” 顾清河:“林先生一听您也要去,他已经同意了。” 梁秋白:“.......” 这人是傻子吗? 这么明显的坑也跳??还是说对方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 这青宁到底还是要去一趟。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时间。” 顾清河:“三天后。” 三天后,林不殊如愿的开车自驾游。 第84章 只不过....... 这辆车上还有两个电灯泡。 第045章 原地打转 走的那天林不殊医院里有一台手术,再加上顾清河这个大忙人在,所以一行人最后决定开车去青宁。 从c市到青宁自驾的话全程需要四个小时,如果顺利,他们大概能在当天晚上吃饭之前到达顾家老宅。 梁秋白一大早就关了店门去行动处集合,等顾清河处理完事情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哥,你怎么这么墨迹,我跟沈哥都在这里等你半天了。”顾清韵握着背包的肩带,十分不满的抱怨出声。 “临时开了个会。” 顾清河说着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沈先生倒是准时。” 梁秋白此时就抱着手臂靠在车门上,听见顾清河的话他唇角微弯,笑道:“我这人不喜欢迟到。反倒是顾处长……我还以为你今天是要放我鸽子了呢。” 顾清河:“沈先生多虑了。” 他似乎不愿意多说,伸手将外面穿着的军部的制服脱掉搭在臂弯上快走上前,“时间不早了,先上车再说吧。” 梁秋白没反驳,转身去后备箱装行李去了。 顾清河则是走到车前,习惯性的去拉副驾驶的车门,然而这车门还没他给拉开,就被一双手给按住。 他微微抬眸,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张看上去十分英俊斯文的面庞:“林先生?”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冲着人出声道:“不知道顾处长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他朝着副驾驶的位置看了一眼,就走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同人笑道:“这车的副驾驶.......往往都是给老婆坐的。” 顾清河:“......” 林不殊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车门上:“顾处长还要坐吗?” 顾清河冲着林不殊抬了抬手,“林先生请便。” 他向后退了一步,有些怪异的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就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梁秋白放好行李箱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有些疑惑不解的走上前,冲着林不殊询问出声,“欸,你刚刚跟人说了什么?他怎么又坐后面去了?” 林不殊十分绅士的将车门给人拉开,“没什么,就是想让他跟你换个位置。” 梁秋白:“谁坐不一样?” 林不殊:“不一样。” 林不殊挑眉:“我跟他可没话说。” 梁秋白:“……” 跟他就有话说? 行吧。 梁秋白坐了进去,意外的在座椅上收获了一堆的零食甜品。 顾清韵扒着座椅艳羡出声:“林医生竟然给沈哥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 嗯...... 的确都是他爱吃的。 梁秋白从里面捡了几样,就将袋子递给了顾清韵:“喏,一起吃吧。” 顾清韵:“谢谢沈哥!” 顾清韵朝着坐在身边的顾清河看了一眼,嘟囔出声,“我和我哥出门,他从来就不会给我准备这些,出门在外满脑子都是工作工作工作......” 顾清河:“顾清韵。” 顾清韵:“哥,你跟人家林大医生好好学学,回头好讨老婆欢心。” 顾清韵托着下巴好好思索了一番:“我觉得,沈先生就不错,你要不考虑考虑让他给我当嫂子呗。” 顾清河:“......” 梁秋白:“......” 坐在驾驶位儿的林不殊起了杀心。 临近五点,车终于朝着青宁的方向开了过去。 四个小时的自驾游,沿途上风景倒是不错,只不过,如果没有车后座上的两个电灯泡就更完美了。 林不殊在高速公路上开了大约两个半小时的路程,地平线上最后一丝光亮退去,天整个黑了下来。 这条高速公路上的车流不多,四周显得十分寂静。 顾清河坐在一旁闭目养神,顾清韵没人说话就有些闲不住的扒着座椅同前面的两个人出声道:“欸,你们想不想听故事?” 梁秋白挑眉:“什么故事?” 这讲故事,有了听众,讲的人就来了劲。 顾清韵顿时有些兴致勃勃的冲着两个人道:“你们有没有听过,夜里如果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的话,就容易撞脏东西?” 哦...... 鬼故事啊。 梁秋白:“.......” 梁秋白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他的这位室友好像......胆子不大? 梁秋白想到此,就开口想要结束掉这个话题。 林不殊却反倒像是来了兴致似的冲着顾清韵问出声道:“比如?” 这人竟然还比如? 梁秋白就看着顾清韵抬手指着刚刚他们超过去的那辆车,神秘兮兮的同人出声道:“比如,我们在高速路开夜车的时候,有时候会频繁遇见同一辆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恭喜你,你可能会看见一辆无人驾驶的‘幽灵鬼车’。” 无人驾驶多不刺激。 跟鬼坐同一辆车才刺激。 林不殊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顾清韵就继续讲着他的故事:“还有,有时候夜里开着车的时候我们课还可能会在前面看见一个白惨惨的人影......” 林不殊对于顾清韵到底讲了什么不是很感兴趣。 他垂眸看了一眼梁秋白放在一旁的手,倒是很想伸手捏一捏。 第85章 只不过...... 而这一边,梁秋白有点听不下去了。 这还真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就不怕一会儿...... 梁秋白心里的思绪突然戛然而止,他低下头去看,就看见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林不殊给握住了。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触之极凉。 紧紧的抓握住他的时候,似乎还有点紧张。 梁秋白盯着瞧了一会儿,偏头看向林不殊:“欸?你这是做什么呢?” 林不殊:“有点怕。” 梁秋白哭笑不得:“你这会儿知道怕了?” 林不殊‘嗯’了一声。 梁秋白:“刚干什么去了?” 林不殊将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顺势将对方的手又握的紧了点,随后委屈巴巴的同人开口道:“我以为没多可怕来着......” 这叫什么? 人菜,瘾还大。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对方的手给丢开,“林大医生,大晚上的听什么鬼故事,好好开你的车。” 林不殊摩挲着手指,似乎是尚能感受到对方落在手上的余温。 他弯了弯唇,就听见顾清韵不敢置信的问出声来:“不是吧,林大医生你竟然怕鬼?” 林不殊没说话。 顾清韵震惊三连,他坐了回去,抬起胳膊撞了撞坐在一旁的顾清河。 她见人睁开了眼睛,压低了声音冲着人道:“哥,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撞鬼是家常便饭吗?你把个胆子小的拉来做什么?” 顾清河:“我不知道。” 顾清韵:“.......”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咚’的响了一声。 声音之大,顾清韵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梁秋白:“好像撞了个东西。”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靠边停一下。” 林不殊依言将车停在了一旁的紧急停靠带上,梁秋白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车的大灯闪着。 梁秋白绕到车头的位置弯下腰,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随后他的手指就在车头的位置摸到一个凹进去的部位。 林不殊:“撞到东西了吗?” 梁秋白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接过林不殊递来的手电筒朝着后方的高速路上照了照。 然而高速路上除了那一望无际的黑,什么东西都没有。 梁秋白将手电筒关了,折了回去:“没事,继续开吧。” 两个人重新进了车。 车大概在高速路上又行驶了十分钟,紧接着又是‘咚’的一声。 这次声音比刚刚更清晰。 林不殊刚想停车,梁秋白却是握住了对方的手,沉声道:“不要停,继续开。” 于此同时,坐在后排的顾清河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顾清韵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拧紧了眉头:“我们不会是真的......” 顾清河:“不用理会。” 车又大概开了半个小时,撞击的声音彻底的消失了。 林不殊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几下,突然冲着梁秋白问出声:“还有多久下高速?” 梁秋白手指划动着地图看了看:“就在前面,大概还有三公里。” 林不殊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向前又行驶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再次问出声:“现在呢?” 梁秋白低头又看了一眼地图:“还有......” 三公里。 顾清河:“我们在原地打转。” 是的。 他们现在在原地打转。 梁秋白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将地图扩大看了看,“这条高速公路的旁边是一个叫马汉村的地方。” 顾清韵突然想了起来:“我.....我们刚刚是不是路过了一个岔路口?” 梁秋白回忆了一番:“是。” 顾清韵:“我当时留心看了一眼。” 顾清韵:“我记得那个岔路口上面的标牌上写着的就是:马汉村。” 距离青宁只剩下半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卡在了半道上。 顾清河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眉心:“看来这个地方不想让我们出去。” 一般在高速路上遇见这种情况,不会是无差别攻击,只会出现两三种情况。 要么是他们在不经意间冲撞了什么东西,要么是他们身上带着的东西有对方想要的,要么就是对方想要他们中间的人。 第一种,不会出现。 那么只会是第二种情况和第三种情况。 就在这时,顾清韵突然抬手拍了拍椅子背:“你们快看,就是那个岔路口!” 梁秋白:“既然出不去,那不如......” 顾清河:“你想做什么?” 梁秋白看着前面那个离他们越来越近的绿色标牌,弯了弯唇:“不如下去,参观一下?” 顾清河:“........” 第046章 喜丧白事 按照路标,车从高速驶出。 一路上没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撞击声,车也没有再原地打转。 大概又向前行驶了十几分钟,车七拐八拐的就进了一条十分笔直的小路。 这条小路说宽也不宽说窄也不窄,看上去大概能勉强塞下两辆车并排而行。 路的两侧向下凹进去了一大地,地上没有加盖房屋,而是在平地之上栽种着成片的白桦林。这些树木白日看的话巍巍壮观,可这一到晚上那些树枝在地上晃动着的影子看着就像是小鬼在跳舞。 第86章 梁秋白低着头看着手机上地图,就听见坐在后排的顾清韵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我们现在这是在往哪走?” 梁秋白:“马汉村。” 顾清韵瞪大了双眼:“不是吧,我们真要去这鬼地方?” 顾清韵朝着车外四周乌漆嘛黑的环境看了一眼,提议出声:“我感觉......我们反正现在也下了高速,不如就找条路看能不能再开去青宁?” 梁秋白:“恐怕是不行。” 顾清韵扒着副驾驶的座椅向前探了探身子:“为什么啊?” 梁秋白笑了笑没说话。 坐在后排的顾清河冲着人解释出声:“按照现如今的地图显示,这附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顾清韵捋了捋现在的思路:“所以说,这条路的尽头就是这马汉村,那我们今晚就是非去不可咯?” 梁秋白不置可否。 一想到今天晚上可能回不了家,顾清韵瞬间垮了一张脸,“哥,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出来接人了......” 就在这时,林不殊突然出声:“前面有人。” 梁秋白坐直了身体,顺着林不殊的视线抬头去看。 在昏暗的光线之中,他就看见有什么白花花的东西从头顶飘到了车前的挡风玻璃上,一个两个像是雪花一般...... 林不殊:“是纸钱。” 大晚上撞纸钱。 怎么说都有点不吉利。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正准备出声,他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声吆喝。 寂静的环境当中,这声音就显得十分的清晰。 顾清韵仔细听了听:“天一个,地一个,小鬼一个,判官一个,牵马人一个……” 顾清韵嘟囔了一遍,有些疑惑的问出声:“这都是......都是些什么啊?” 梁秋白:“合账报数。” 顾清韵:“什么?” 梁秋白同人解释出声:“有些地方上认为,人死之后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这个地方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鬼界。” 梁秋白:“这活人有活人的苦处,死人当然也有死人的难处,所以在世的人为了让死去的亲人能在另外一个世界过的也轻松一些,所以就会在死者入殓的前一天夜里,提灵出殡,也叫给死者送盘缠。” 顾清韵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鬼王竟然还收贿赂?” 梁秋白挑眉:“谁不喜欢钱?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准备一些买路钱,自己也好投胎不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冷哼了一声,“都是些谣言。” 梁秋白笑道:“是是是,咱们林大医生最讲究科学。” 鬼王大人抿着唇没有说话。 鬼界与人界比起来,秩序会想对混乱一些,他对于下面的那些事,懒得管但不是不知道。 向收钱这等行贿买卖,都是罗刹下面那帮子鬼搞出来的东西。 他看不上,觉得俗。 林不殊想到此,朝着坐在身侧的人又看了一眼。 这世上与其拿钱贿赂他,倒是不如对方的甜言蜜语好封口一些。 就这么聊了两句的功夫,梁秋白隔着漫天飘飞的纸钱就看到了行走在前面的一行人。 他们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手里举着供品和扎着的纸人,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来。 车开的很慢,从那群人的身边而过之时,四周静谧无声。 整个空间诡异的安静,静的像是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他隔着车窗朝着那群人看去,只见那群人面上不是满目哀伤,而是一张又一张笑脸。 无声,却笑着。 顾清韵伸手抓住了顾清河的手臂,“哥,怎么感觉有点......瘆得慌。” 尤其是在盯着那些脸看得久了,就更瘆得慌了。 顾清韵赶忙将视线给抽了回来。 顾清河伸手拍了拍对方手背,安抚出声:“看来,是喜丧。” 喜丧。 即全福,全寿、全终,缺一不可。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这村子看上去倒是挺长寿。” 梁秋白微微扬眉:“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不殊握着手中的方向盘开着车,同人回答出声,“你看见刚刚走在最前面的那几个人了吗?他们的年龄至少涵盖了70-50整个年龄段的人,按照出生的时间跨度来推算的话,这家至少已经有五六辈了。” 顾清河:“林先生好眼力。”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想必顾处应该也看到了一些东西,不如,分享出来给大家伙听听?” 顾清河:“我刚刚查了一下资料。” 顾清河微沉的声音在车内响起:“这马汉村距离c市大概有23公里,村中一共93户,而60岁以上人口占比就高达80%以上,所以被当地誉为长寿村。” 梁秋白突然出声:“这村存世多久了?” 顾清河:“大概有一百年了。” 一百年。 梁秋白琢磨着这个看上去有些巧合的数字再次问出声,“能查到最早的住户叫什么吗?” 顾清韵:“马汉村,应该叫马吧。” 梁秋白:“不一定。” 顾清河往警署拨了个号码:“我让人查一下。” 就在这时,林不殊的声音再次响起:“喏,前面又来一家。” 梁秋白听见声音朝着前方的道路又看了过去。 第87章 这条路看上去漆黑笔直,一眼望不到头。 车辆就这么在路上行驶着,梁秋白接二连三的又看见至少四五家这样披麻戴孝的仪仗队朝着他们走来。这群人跟第一家一样,那些送盘缠的每个人面上都无悲,只有喜。 全是喜丧。 这倒是有趣了。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心中多了一分了然。 就在这时,顾清河电话也打完了,他朝着车内坐着的几个人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出声道:“警署那边已经安排人查了,但是需要时间。” 梁秋白:“不急。” 梁秋白:“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吧。” 顾清韵:“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么多人合着都死在了同一天?” 林不殊挑眉:“按照医学的概率而言,不太可能。” 不是概率那就只能是...... 顾清韵有些头疼的仰头靠在了身后的座椅上,哀叹出声,“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是出门没看黄历吗?这怎么撞东西的概率比吃饭都高?” 梁秋白大概猜出了原因,他低着头上下滑动着手机,就感受到一道带着打量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将手机放下,就冲着坐在身后的顾清河笑道:“顾处长有话不妨直说。” 顾清河:“沈先生可是‘八字全阴’?” ‘八字全阴’指的是八字中的天干和地支所代表的五行之气都是清一色的阴性,这样的人生来会比普通人更容易招致‘祸事’缠身,还有的人遭不住这样命格的话还容易出现早夭的情况。而这类人就算是勉强活下来了,身体也会看上去比普通人弱上一些。 梁秋白就是这样的情况,他知道在顾家人面前瞒不住,索性没再隐瞒:“是。” 顾清河:“果然如此。” 在安华蓝家看见对方的第一眼,顾清河就看出来面前这位看上去面色有些苍白的青年体质偏阴。 以极阴的体质修习奇门遁甲的推衍之术本就不是易事,所以他们玄门当中的人,大多体质则更偏阳性,这样也是为了在处理鬼怪的事情上能够更好的压制鬼,不被鬼侵蚀。 顾清河:“沈先生倒是辛苦。” 梁秋白笑了一声:“没事,都习惯了。” 林不殊在此时,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车的大灯开着,微暗的光映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青年的脸上。他虽然在笑,可林不殊却觉得他的那位室友是在外人跟前逞强。 真是让人心疼。 然而梁秋白逞强倒是没逞强。 他只是在思索如何将人坑的毫无心理负担。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就冲着车内的几个人道歉出声:“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晚连累大家大晚上的还要陪着我被绊在这里。” 林不殊更心疼了。 顾清韵赶忙道:“不麻烦不麻烦。” 顾清韵:“老本行嘛,不过就是顺手解决了罢了,哥,你说是吧。” 顾清河淡淡的‘嗯’了一声。 今晚的这件事来的比较蹊跷,如果非要找一个合理解释的话,应该是跟对方的体质有关。 下高速之前,梁秋白原本也是这么认为,可直到那梦貘在他的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之后,他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梁秋白:你确定,你感受到了?】 在他们下了高速之后不久,一直仿佛是死了一般的梦貘突然出了声。 将他的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对方感受到了他那丢掉的眼睛就在这附近。 然而,对于一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梦貘。 梁秋白现在十分怀疑那东西离开对方一百多年,这信号接收是不是有点bug。 梦貘还在跟他据理力争。 【你信我!】 【我真的感受到了!】 【我真的真的感受到了!】 梁秋白挑眉。 【那说说看,东西在哪?】 梦貘一噎。 【在.......】 【四面八方?】 【........】 梁秋白现在十分确定这不是bug,是这只梦貘该修理了。 这让他怎么找? 大海捞石头子吗? 梁秋白十分不喜欢干这种费时费力的活计。 就在他还在思索个什么妙招的时候,两个冤大头就自己送上门来。 这青宁顾家主修阵法,摆个阵,打个怪。 这样他好像就只需要翁蚌相争,坐收渔利即可。 不错。 挺完美。 不多时,一行人就在道路的尽头处看见了几幢亮着灯的建筑。 林不殊找了个地方将车停下,临下车的时候,梁秋白的手突然被人给握住。 昏暗的光色里,他回过头来的视线就正对上了对方那双拢在眼镜后黝黑深邃的双瞳。 梁秋白的手指微微蜷曲,“怎么了?” 林不殊握住对方的手一脸正色的同人出声道:“一会儿下车你要是怕的话,就跟紧我,我护着你。” 第047章 今夜留宿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看着对方:“林不殊你认真的?” 林不殊:“认真的。” 车内的光线柔和,梁秋白看着对方的眼睛,冲着人点了点头:“我懂我懂。” 第88章 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将声音放缓安抚出声:“你放心,一会儿下去你就跟着我,我一定会在你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赶来救你。” 林不殊:“?” 林不殊:“???” 梁秋白没再理会一瞬间有些自闭的鬼王大人,拉开车门走了出去。 路边,他就看见顾家的兄妹两个正站在那儿讨论今晚在谁家留宿的问题。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就发现林不殊并没有跟上来。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那辆停靠在路边白色的轿车,只觉得这车在漆黑的夜色里像是伫立在那儿的一座孤岛。 有点...... 可怜。 仔细想想,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因为他对方或许也不会跟着来受这份罪。 梁秋白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将脚步折了回去。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看着那个坐在驾驶室内的人,将手朝着对方递了过去,“喏,给你牵着吧。” 车门重新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林不殊仰头看向了那个站在车门外的青年。 今夜的月不亮,落在耳边的声色轻缓。 微弱的光色拢着的那张漂亮的脸上看上去有些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 林不殊神色微动。 从心理学上而言,有的人并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真实的自己,这是一种自我的保护,也是一种对自身完美主义的苛求,所以对方刚刚是因为有顾家兄妹在,所以才那么跟他说的是吗? 现在回来找他,是因为没把他当外人? 鬼王大人想到此瞬间不自闭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还有点高兴。 他盯着那只伸到跟前的手,一把握住。 顾家的兄妹就站在不远处,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憋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那.....我跟着你。” 梁秋白:“嗯。” 林不殊十分给人面子的又补了一句:“你护着我。” 梁秋白:“......嗯。” 顾家兄妹:“.......”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看着身侧的男人,握了握对方染着凉意的手指,“放心,不会有事。” 果然,他家的这位室友就是个娇滴滴的公主。 出门要护。 下车要请。 林不殊曲指轻轻碰了碰对方染着笑意的脸颊,满意的将手抽了回来,“走吧,去前面看看。” 梁秋白:“好。” 顾家兄妹看不下去了,将视线移开继续讨论着刚刚的问题。 梁秋白带着人走了过去朝着眼前的几幢亮着灯的楼看了一眼,紧接着他就听见顾清韵拖着下巴分析出声道:“哥,我觉得就咱们眼前这家就挺好的,你看这门口还挂着红灯笼,喜庆。”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抬手指着前面那家道:“这家也挂着红灯笼,比那家还多。” 顾清韵:“啊?我看看。” 梁秋白没说话,拉着人继续向前走。 顾清韵则是快走了两步跑到了梁秋白刚刚所站的位置,她探头朝着里面望了一眼,果不其然就在这家的院子里看见了挂了整整一排的红灯笼。 顾清韵:“......哥,那要不就这家?” 顾清河迈步向前:“再往前看看。” 这条路的尽头处零星盖了几排小楼,想必这马汉村中住的村民有一部分应该就在这里。 这一片的楼不多,梁秋白不厌其烦的挨个走了遍,方才将脚步停在了一幢楼前。 林不殊:“怎么不走了?” 梁秋白抬手指着眼前的房子,冲着林不殊出声道:“我想住这个。” 面前的楼是这一片唯一一个看上去破破烂烂还黑着灯的。 门口既没挂灯笼也没贴喜字。 看上去有些...... 死气沉沉的。 林不殊挑眉:“品味不错。” 梁秋白:“我也觉得。”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不是.......你们确定要住这家?这黑灯瞎火的有人吗?” 林不殊:“有。”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院外的树:“这院旁有树,院中却无叶,那就证明主人家每天都会清扫庭院,所以这屋中一定有人,应该还不止一个人。” 顾清韵:“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片就这家没亮灯,我总觉得有点奇怪,要不我们再看看.....” 顾清河:“就这家吧。” 顾清韵:“哥?” 顾清河:“先进去看看吧。” 顾清河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就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那扇紧闭着的门。 ‘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环境里。 门却无人给开。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扬了扬眉,“继续敲。” 顾清河又连着敲了好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人实在是被吵得有些不耐烦,几个人等了一会儿,总算是有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门开了一条缝。他探头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冲着几个人问出声:“你们是谁啊?” 顾清河:“我们路过......” 顾清韵看着他哥凶巴巴的样子凑上前笑道:“叔叔,我们的车刚刚在路上坏了,我们在这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个酒店,你看这天也晚了,我们今晚能不能在你家借住一晚?” 顾清韵长相甜美,看上去没有什么危险。 第89章 男人面色缓和了少许,却还是冲着几个人挥了挥手,“我家不接客,你们去其他地方吧。” 眼看着面前的大门就要关上,梁秋白一步上前。 他将手放在门上挡住了那关门的力道,视线在男人的身上逡巡了一番,笑着同人道:“今晚你若是将我们赶走了,你家的事情可能就没有人能帮你们了。” 男人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位长得过于漂亮的青年:“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有......” 梁秋白将手抽了回来微微侧身,“看见那边站着的两个人了吗?他们是青宁顾家的人。” 男人:“顾......顾家?” 男人:“你们真是顾家人?” 顾清河沉着一张脸走上前将自己的警官证掏出,举到了对方的跟前。 男人看了一眼,赶忙将大门打开,招呼着几个人进去。 顾家兄妹当先跟着人走了进去,梁秋白则是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情急之下,用了他那双没有好利索的右手。 这下,掌心上尚未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伤口牵扯让他连一呼一吸之间都是痛的。 梁秋白垂落在一旁右手手指微微蜷曲。 他拧紧了眉头收紧了那握住小臂的手指,不动声色的将那只手拢进了兜里,这才跟着人走了进去。 林不殊走在最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跟着人进门之后,让自己走在了对方的右侧。 一行人进了门。 梁秋白就听见从屋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很小,两个人的交谈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怎么把人带到家里了?” “他们是青宁顾家的人。” “青宁顾家?你说的是玄门四大家族中的那个顾家?” “之前那个大师不是也让我们去找顾家来着,我觉得咱们儿子的事情或许可以请人帮忙。” 梁秋白捕捉了一些对方谈话的内容,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院子里。 这小院里,他怎么看上去似乎是暗合了阵...... 梁秋白的目光就这么扫了一眼,就跟顾清河有些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将视线抽了回来,就看见顾清河走上前来冲着他问出声,“沈先生,可是看出了什么?” 梁秋白抄着兜笑了笑:“这不就是普通的院子,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时,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走上前道:“哥,这院子里藏了锁阴阵。” 顾清河:“锁阴阵?” “锁......” 梁秋白实在是有些叫不出口:“这阵.....是做什么用的?” 顾清河解释出声:“利用此方阴气结成的护法阵,可以让此地的阴气比别处更为浓郁这样就可以遮盖掉此处活人的气息,已达到蒙蔽恶鬼的效果。” 顾清河微微侧目:“沈先生真没看出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我真不知道这什么阵,谁起的这么个倒霉名字?” 顾清韵:“当然是祖师爷啊。” 梁秋白:“?” 梁秋白:“你确定是他起的这......这名字?” 顾清韵:“几百年前玄门的大家长张逾从鬼王手下的小鬼手里收缴了一。” 顾清韵凑到梁秋白跟前神神秘秘的将一个小册子从包里翻了出来,塞进了梁秋白的手里:“这书里面详细记载了祖师爷历年所使用的招式和名字,这是手抄本,你看看。” 梁秋白将手里的册子翻开看了看。 半晌,有些七窍生烟的将手里的书‘啪’的给合了起来。 起名。 是不存在的。 然而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对他招式这么了解的还有阴绪那个倒霉玩意儿。 梁秋白十分不理解他这个死对头之前没事干在家里到底都在捣鼓些什么鬼东西。 站在院子里,正在揪着头顶架子上葡萄吃的林不殊在听到这边动静,迈步走了过来,“怎么了?” 梁秋白:“鬼王真不是个东西。” 林不殊:“?” 林不殊低头扫了一眼梁秋白手里的书,扬了扬眉。 他将手中摘下来的葡萄塞进了梁秋白的手里,冲着人抬了抬手,“来,你吃这个,给我看看。” 梁秋白将书丢进了对方的手里。 林不殊将册子翻开看了看:“总结的挺全的,上面还有批注呢。” 梁秋白吃着葡萄的手一顿,撇了林不殊一眼。 林不殊赶忙将册子合上,附和出声:“你说得对,鬼王真不是个东西。” 第048章 阴婚新娘 林不殊:“葡萄甜吗?” 梁秋白:“甜。” 林不殊将掌心里剩下的那几颗给人递了过去,顺手接过了对方吐掉的葡萄籽,“喏,甜就多吃几个。” 梁秋白将手里的吃完,顺手捏起了林不殊掌心之中的那几颗。 他边吐着葡萄籽,余光之中就看见了对方手里举着的东西,“你.....你刚刚用什么东西接的?” 林不殊将手里的册子翻了过来:“就这个。” 梁秋白就看见那个被顾家当成宝贝的功法册子成了两个人吐葡萄籽的烟灰缸。 实在是...... 有点罪过。 趁着他这个室友还没被顾家弄死之前,梁秋白走上前将对方手里的册子给拿到手里。 第90章 他将上面的葡萄籽给抖掉,瞥了一眼还没注意到这边的顾清韵,将册子上残留着的水渍在林不殊的衬衣上蹭了蹭。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提醒出声:“......我这衬衣很贵的。” 梁秋白:“你房租都付不起,能买多贵的衣服?” 林不殊挑眉:“五位数?” 梁秋白:“......” 梁秋白看了一眼那册子上已经干巴的印子,又看了一眼林不殊衬衣上的黄绿色痕迹,“出个差而已穿这么贵的衣服干什么?”他将剩的那几个葡萄塞回了对方手里,拧紧了眉头,“拿着,回去我给你洗。” 林不殊很满意:“你要不再......擦擦?” 梁秋白:“不必了......” 梁秋白拿着书就走了过去,转手递还给了顾清韵,“看完了,还你。” 顾清韵捅了捅梁秋白的胳膊:“欸,你觉得怎么样?祖师爷是不是很厉害?” 祖师爷是很厉害,但这书...... 梁秋白握拳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吧......” 他看着顾清韵准备将那书拿起来看一眼,眼疾手快的给人摁进挎包里,“那个......” 就在梁秋白思索着该怎么继续扯的时候,屋子里的男主人重新走了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几位久等了。” “快,里面请。” 顾清韵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 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 别说。 这让他硬夸还真就夸不出来,尤其是这要夸的对象还是他的那位死对头...... 林不殊:“走吧,我们进去。”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应了一声,跟着人进了屋。 这家的屋子里果然没开灯,整栋楼内都黑漆漆的连四周的陈设摆件都看的不怎么清楚。 梁秋白与人相扶着摸黑进了屋,直到眼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他方才四下扫了一眼。 村里自建的这栋小别墅有三层,一楼的客厅挺大,进门右手边就是一个木质的楼梯可以通向二楼的其他的屋子。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偏中式,正中央一个半人高的桌子上点着几只白色的蜡烛。 蜡烛的光偏冷白色,微弱的烛火随着门外吹进来的风跳约着,在墙壁上投射出少许晃动着的影子。 梁秋白勉强看清那附近似是摆放着的几个供盘,供盘上放着瓜果点心,再向后就是一张一寸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笑容和蔼,老实本分却是个短命相。 梁秋白:“这是......?” 男人解释出声:“死的是我儿子。” 男人又指了指身侧站着的一位中年妇女:“这位是我老婆。我姓马,叫马有亮,你们可以叫我马叔。” 梁秋白没有说话,反倒是顾清韵冲着人笑道:“马叔叔好,我叫顾清韵,你们叫我清韵就行。” 顾清韵是他们这里面唯一一位女生,又长得十分讨喜,由她负责来跟这对夫妻先行交流会让那两个人没那么紧张,其余人则是在这屋子里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顾清河选择绕着客厅走了一圈。 梁秋白则是迈步向前,将脚步停在了那张照片跟前。 他拖着下巴将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多看了两眼,心中稍稍生出了一丝怪异。 这个人.....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正打算根据这人面相推衍一下这人命格。 林不殊就在这个时候走了上来将那照片给翻了过去。 梁秋白:“?” 梁秋白:“你做什么呢?”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一本正经的出声:“你不觉得这照片盯得久了,有点瘆得慌吗?” 梁秋白:“......” 也就这人盯久了才瘆得慌吧。 算了。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倚靠在了身侧那张桌子上。 就这么一靠,梁秋白突然发现桌子旁还放着几个花圈和一些用白布遮盖住的东西,他有些好奇的转过设你,伸手将那些白布稍微掀开了一个角,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他就发现这些白布之下盖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红衣的纸人。 那纸人唇红齿白,扎的倒是惟妙惟肖的。 家中摆放灵堂。 灵堂之中摆放纸人。 看来这家的小子才刚死没多久。 林不殊走了过来:“有发现什么吗?” 梁秋白怕林不殊看见,他将手里的白布放下,抓了一把供盘里的瓜子朝着人递了过去,“还没,你发现什么了吗?” 林不殊朝着那供给死人的供盘看了一眼,方才冲着人回答出声,“看对方的年龄应该在二十五六岁,这个年纪死亡的话,刨除特殊原因,从医学的角度而言,死于人祸的概率比得病死亡的概率要高。” 梁秋白:“我觉得也是。” 就在两个人小声嘀咕的同时,稍显空旷的客厅之中,那个叫马有亮的男人开口道:“其实刚刚不是我不想让你们留宿,实在是因为我们这个村有些古怪。所以往常若是在这里碰见一两个途径这里游客的话,我们都是将人直接打发了。” 顾清韵:“古怪?什么古怪?” 男人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其实,我们这村子里有一只大鬼。” 林不殊剥着瓜子的手一顿:“大鬼?” 第91章 男人:“是。” 林不殊:“有多大?” 男人:“听说活了有小一百年了。” 哦。 才一百年。 算什么大鬼。 还不如西边藏着的那只凶活得时间久。 林不殊瞬间失去了兴趣,专心致志的给人剥着手里的瓜子皮。 顾清河反倒是来了点兴趣,他微微弯下腰,戴着的皮质手套在面前的桌子上轻轻滑了一道,“这话是谁说的?” 男人:“之前一个大师说的。” 顾清河抬眸:“门外的阵就是他布下的?” 男人赶忙点了点头:“是是是。” 顾清河撑着手臂站起身,走上前来,“为什么?” 男人给人解释出声:“不瞒你们说,那只鬼不喜欢听见别人哭,就喜欢看人笑。所以自从它来了我们村,就喜欢到处张罗喜事,比如谁家老人寿终正寝,再比如谁家小孩结了婚,再比如谁家给小孩办了满月酒,他高兴了就给这家带去点福气,若是它不高兴了,这家就一准要倒霉。” 顾清韵:“我.....我知道了!” 顾清韵恍然大悟:“所以,我们在路上频繁撞见的那些个办喜丧的就是因为这个。” 男人:“喜丧?” 男人:“是是是。” 顾清韵:“那其他家门前挂着的红灯笼和喜字?” 男人:“也是因为这个。” 梁秋白吃着手里的瓜子仁,突然在此时出了声,“这喜丧要求死者全福,全寿、全终缺一不可。这老人呐,平日里头疼脑热,很容易就挂的。这要是一不小心提前死了,你们怎么办?” 男人握了握手,眼神有些闪躲出声道:“我们村......我们村长寿嘛。” 梁秋白朝着林不殊看了一眼。 林不殊推了推眼镜,像是个学究一般的同人开口道:“从医学的角度而言,长寿绝大部分原因是根据当地的饮食习惯和水质问题,但就算如此,也只能相对的拉长长寿的人口比例但做不到人人都能够长寿。” 男人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汗,“其实村里人长寿跟......跟那鬼有关。” 顾清韵:“哦,我懂了。” 顾清韵抬起手指了指男人:“原来是你们是跟那东西达成了交易,他保你们长寿啊。” 男人有些惭愧:“是是是。” 梁秋白朝着身后桌子上摆放着的相框看了一眼,曲指敲了敲,“你家这儿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梁秋白低头拨动着手里的瓜子仁,再次出声,“既然它保了你们长寿,那你家这儿子又是怎么死的?这还没到结婚的年纪,婚礼也没办,那东西还没观礼岂不是亏了?” 男人:“我儿子他是.....” 男人哀叹了一声:“他是在外地出了车祸。” 梁秋白捕捉到了重点:“所以那东西只能护你们在这里。” 男人:“是。” 站在一旁的女人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男人伸手揽着拍了拍,“可小孩总不能困死在这里,我们之前就想着让孩子去外面发展谁知道就......” 顾清河:“那么如果非正常死亡,会怎么样?” 男人:“之前我们村子里有一户的小孩死了,那东西不让那家办丧事,只准对方办阴亲,它说这样算起来也是喜事。” 顾清韵:“那你们为什么不办?” 男人拧紧了眉头:“那东西讲究生同眠死同穴,找来的新娘结了婚,就必须跟着亡者一块合葬,这......这不是平白霍霍人嘛。”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那不就是活.....” 顾清韵捂住了嘴。 梁秋白冷嗤了一声:“本事不大,倒是穷讲究。” 林不殊扬了扬眉,将手里剥好的瓜子仁放进了对方手里:“你说得对。” 男人:“.......” 顾清韵扯了扯嘴角,“你们两个倒是来干什么的?” 梁秋白:“吃瓜。” 林不殊:“剥瓜子。” 梁秋白抬了抬手:“有你们顾家兄妹在,不需要我这三脚猫功夫。” 顾清韵:“......” 顾清河没去管那两个人,反倒是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按照你刚刚所说,如果家里办成了喜丧或者婚事那就会让那只鬼高兴,如果没有办成,就会惹那东西生气,所以......” 顾清河看向门外的院子。 顾清河:“所以门外的锁阴阵是为了不让那鬼发现你们家的踪迹?或者换句话说,是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你们家死了人,我说的对吗?” 男人:“是是是。” 男人:“要是对方发现我们家死了人,我儿子就要被拉去配阴婚了,如果我们不愿意,那东西就会杀了我们。” 夫妻俩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冲着顾清河拜了拜:“那大师说这阵就只能撑七天,等我儿子头七那天如果还没找到解决办法,就只能听那鬼的了。你们不是顾家的人嘛?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梁秋白:“等等,头七?” 梁秋白:“今天第几天?” 男人:“第七。” 顾清韵:“那不就是今天?” 梁秋白神色古怪的看向男人:“.......你家儿子的生辰八字多少?” 男人报了一个生日。 梁秋白伸手扶额。 顾清韵拿出手里的书排了一下盘,随后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梁秋白:“那个沈先生,他好像跟你的生辰八字还挺合的.....”她咽了一口唾沫,不确定的开口道:“你该不会就是那东西抓过来的新娘吧......” 第92章 梁秋白:“......” 林不殊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第049章 诱敌深入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 这也是梁秋白没有想到的。 这下,手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 梁秋白将剩余的瓜子仁塞进林不殊的手里,正思索着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的时候,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给握住。 梁秋白:“林不殊?” 屋内的烛火昏黄,地面上交叠的人影晃动。 他借着那从一侧拢了过来的微弱的光线,就看见了林不殊那张略显紧绷着的脸。 这一刻,梁秋白能感受到他这个一惯有些好脾气的室友似乎正在生气。 但至于到底是在气什么..... 林不殊:“我带你离开这儿。” 梁秋白:“欸?” 梁秋白被人拉着向前走了两步。 对方的步子走的有点急,那双染着凉意的手握得很紧。 梁秋白试着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梁秋白:“林不殊,别走了。” 对方并没有停下,反倒是走上前将那扇紧闭着的大门给拉开。 院外的光倾斜入内,带着少许晚间微凉的风。 梁秋白看着男人走在前面的背影,突然有些好奇的冲着人问出声来:“如果对方在高速就选中了我,那么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下,既然如此,你要怎么带我出去?” 林不殊将脚步缓缓地停在了大门口。 他收紧了握着对方的手,曲指推了推眼镜:“我能带你出去。” 这是梁秋白从未见过的林不殊。 这一刻,他在对方的面上见到了少有的认真与偏执,他几乎都要认为对方刚刚对他说的话不是假的。 那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一句给他的承诺。 梁秋白将人拉了回来:“别冒险。”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那双拢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瞳色,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安抚出声:“我啊,知道林大医生的好意。但,你看,这顾家兄妹不是还在这儿的吗?他们既然邀请你我去顾家,就一定不会让我们有事。” 林不殊抿着唇没有说话。 梁秋白:“放宽心。” 梁秋白笑道:“不就是跟死人结个婚,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林不殊现在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他的这位室友满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他沉着一张脸将面前转身准备走掉的人一把扯到跟前,垂眸问出声来:“你还真想要留下来嫁给那只鬼?” 梁秋白:“对啊。” 林不殊:“你是看上他穷还是看上他丑?” 梁秋白挑眉:“我看上他有用。” 林不殊:“......” 结阴婚那是不可能的。 他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一只鬼。 他做新娘,走个过场。 让顾家兄妹出手解决那只鬼,而他借着这件事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梁秋白的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他仰头看着林不殊那张有些骄矜的脸色,凑到对方的耳边低声给人解释道:“我们今晚被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对方在背后使小动作?现如今我们在明对方在暗,我们不如借着这个事情将对方引出来在借机除掉对方,岂不是一举两得?”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我不同意。” 梁秋白:“?” 梁秋白:“这又不是假戏真做......” 林不殊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还想假戏真做?” 梁秋白一噎:“我就是开个玩笑......” 就在两个人争论不休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唢呐的声音。 这声音尖啸刺耳瞬间划破了四周的寂静。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平地之上忽然起了一阵风,吹动着院中的树叶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树枝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鬼影,他立在风中,微微抬起手,接住了那从夜空中飘飞而下的红纸。 梁秋白:“这是.....红纸钱。” 他站在门外的台阶上捏着手里的红纸钱朝着院墙外看去,只见浓郁的夜色当中几个穿着红衣纸扎的小人正敲锣打鼓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二十七,娶新娘。穿新衣,盖盖头。” “新娘嫁儿郎把笑意扬,新郎配个美娇娘。” 红纸漫天,诡异的调子伴着唱词回荡在略显空旷的院子里。 隔壁的邻居像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将窗户关了上去。 顾清韵快步走了出来,面色有些吃惊的道:“我的妈呀,这该不会就是.....鬼界的迎亲队伍吧?” 顾清河面色微沉:“看来,对方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顾清韵:“那......” 顾清韵看向梁秋白:“沈先生怎么办?” 顾清河没有开口,似乎是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夫妻俩从屋子里走出,瞬间白了一张脸。 “这......这人怎么都来了。” “这下可怎么办呦。” 周遭的声音纷乱噪杂,梁秋白倒是不慌不忙的将那儿歌的内容仔细的听了听。 他将目光从手中的纸钱上移开,落在了为首那两个唱和的小人身上。 只见那走到近前的纸人唇红齿白,面上皆带着笑意。 他们手中都提着的竹枝灯笼,每个灯笼上还都写着一个大红的喜字。 第93章 是迎亲的队伍无疑。 于此同时,顾清河将视线从这群人身上移开,将目光落在了梁秋白身上。 风从一侧吹了进来,吹动着梁秋白额前的发轻轻拂动而起。 那站在台阶之上的人面上似乎并无慌乱之色,整个人像是融于这四周的冷雾当中。 眼前的这一幕,让顾清河想到了不久前,在幻想生下见到对方的情景。 同样的无危无惧同样的从容不迫。 若对方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算命先生,似乎太过于镇定自若,但若对方是别的什么人,他一时间又想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可以与人匹配。 这人身世来历成谜,不得不查。 顾清河:“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 顾清河:“诱敌深入。” 顾清韵:“谁去诱?” 顾清河没说话。 顾清韵顺着对方的视线朝着不远处的人看了一眼,“哥,你该不会说的是.....” 就在这时,锣鼓喧闹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来,四周陷入到了诡异的安静当中去。 梁秋白伸手将林不殊扯到身后,余光当中就看见顾清河从后方走上前来。 顾清河:“沈先生当真想好了要以身犯险?” 意料之中的一句话,让梁秋白笑道:“难道顾处长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顾清河声音一顿,没有说话。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顾处长应该很清楚,现如今最省事的办法是什么。” 顾清河当然知道。 他朝着人看了一眼,再次出声道:“对方此番来历不明,一会见机行事,切莫冲动。一会儿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会跟这这些东西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 梁秋白十分谦卑的冲着人颔首:“那就有劳顾处长了。” 不用怎么费心思,这不冤大头就自己送上门了。 出力的有了,现在他还缺一个给他取东西的人,这样他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就在梁秋白思索之际,那些纸人走到台阶下就停了下来。 为首的两个提灯的分立在两侧,本是走在后方的两个纸人就捧着一个不大的漆盘蹦蹦跳跳的走上前。 梁秋白从上面扫过,就发现那漆盘上放着两张红纸和一份笔墨。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红纸上书写是聘书和礼书。 不得不说,这鬼虽然是为别人家操办婚事,倒是讲究的很。 三书六聘,八抬大轿。 好排场。 “嘻嘻,看来你就是主人选中的新娘。” “请新娘按照指示将你的姓名和八字写在红纸上。” 梁秋白挑眉冲着那举着墨的小人勾了勾手指,“来,走近点。” 纸人:“嘻嘻,你不怕我们吗?” 梁秋白:“我怕你们做什么?” 纸人:“新娘是不能哭的哦。” 梁秋白笑道:“那我笑,你们能取消这场婚礼吗?” 纸人:“.......” 梁秋白看着走到跟前的纸扎小人,上手摸了摸,“手感还行,就是这脸画的......” 林不殊抱着手臂,一脸嫌弃的冷哼了一声:“真丑。” 梁秋白扬眉:“你说得对。” 纸人:“.......” 梁秋白刚要拿起漆盘上的笔在红纸上写字,手就被林不殊给握住。 林不殊:“你想清楚。” 梁秋白:“欸,你知道你现在比较像什么吗?” 林不殊:“像什么?” 梁秋白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出声:“像是新婚夜看见丈夫又在外面纳了小妾。” 林不殊:“.............” 林不殊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那一瞬间上头的怒火。 他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刚要将手抽了回去,手腕却是被梁秋白给反手握住。 林不殊:“?” 梁秋白:“欸,一会儿帮我个忙。” 林不殊:“?????” 梁秋白信不过顾家兄妹。 这里的人非要让他选一个帮忙的话,那一定是林不殊。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扯着对方的领带冲着人继续道:“一会儿咱们两个聊完,你装的生气一点,然后你避开这些东西,出门右转,去找一个歪脖子的白桦树,然后把那树下的东西挖出来给我。” 他现在看着还不够生气? 他现在看着还不够愤怒??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拢在眼镜之后的眸色沉冷。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抬手将梁秋白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向后退了一步,摔门而出。 头顶的月被乌云笼罩。 闪电划破夜空,在头顶上空响起了一声闷雷。 这雷听得怎么有点..... 憋屈的慌?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这个室友当医生屈才了。 应该去当影帝。 第050章 醋意横生 乌云在头顶快速的游走,闪电冷白色的光穿透云层,似是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银辉。 林不殊从小院之中摔门而出,摘掉眼镜站在原地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等到他的身形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几百米外的白桦林之中。 月夜之下,艳红色的衣诀浮动。 他握着手中摹金的小扇,走在前面,白面老鬼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王,您消消气......” 第94章 就在这时,头顶又响起了一道惊雷声,声音之大吓了白面老鬼一跳。 他握着手中的白纸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瞧了人一眼。 只见那张拢在夜色里靡丽绮艳的一张脸上,瞧不出喜怒。 他向前走着,一句话也没说,但头顶风云变幻,雷声轰鸣,像是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犹记得他家王上次这个模样的时候,还是几百年前正道围剿积云峰的那一天...... 积云峰是当年鬼王诞生之地。 那日三大势力,八大门派,兵分三十六路围剿,却让一个刚刚出世的鬼王屠出了一道血路。 白面老鬼:“王.....” 白面老鬼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这次的事情......的确是老奴思虑不周,这才让对方钻了空子,请主上责罚。” 阴绪捏着手中的扇子,朝着对方屁/股上踹了一脚。 白面老鬼向前一个踉跄,一头栽在地上。 等到他撑着手臂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的时候,却见他家王摇着手中的扇子从他身侧悠然的走过,但那张脸上的表情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 白面老鬼长舒了一口气,赶忙从地上爬起跟上前去。 阴绪:“这鬼什么来头?” 白面老鬼赶忙同人解释出声:“就是一个普通的恶,只不过听说一百年前对方途径此地之时偶然得了一物,所以导致实力大增,现在约摸应该已经是个凶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现在倒是什么东西都敢来抢我的人。” 白面老鬼:“沈先生也是为了大局牺牲颇多。” 阴绪皱紧了眉头:“他就那么信任那个姓顾的?那姓顾的摆明是把他当枪使。” 白面老鬼:“.......” 这明摆着的断头话,让他没法接。 阴绪气不打一处来。 他的这位室友压根就不知道,在鬼界,合了八字,配了阴婚,到底意味了什么。 头顶的雷又劈里啪啦的响了一阵。 白面老鬼赶忙转移话题:“不过......” 他声音一顿再次出声:“倒是有一件喜事。” 阴绪:“什么喜事?” 白面老鬼:“老奴在这里发现了血中土。” 血中土,乃是由命格极阳之人的人的血浇筑而成,具有驱邪避害之用。 阴绪眸色半眯:“东西在哪?” 白面老鬼:“就在沈先生要配婚的那家儿子的坟里面。” 一想到这坟不得不开,阴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柄就是一脸的嫌弃:“这可真是晦气。” 白面老鬼:“......” 就在这时,阴绪突然停下脚步:“你看这树,像歪脖子树吗?” 白面老鬼:“?” 您思维有点太跳脱,他有点跟不上。 阴绪则是拖着下巴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朝着身侧的白面老鬼踹了一脚:“挖。” 他抬手一挥招来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去火,“挖完,跟我去个地方。” 白面老鬼:“.......” * 于此同时,马汉村的另外一端,一个宽敞的大院里此时正办着酒席。 悬浮在半空当中艳红色灯笼将此地映照的灯火通明,艳丽的红绸垂落将院子装点的格外喜庆。 前院的酒席大概摆了七八桌,围坐在桌子周围吃酒的都是这附近的小鬼。 酒席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玻璃大罐,罐子里装着一个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 老头被泡在水里,肚子流油,死不瞑目。 如果此时那夫妻俩在这里应该可以认出这人就是之前给他们布阵的那位天师。 “东边那户,竟然还敢联合外人欺瞒咱们头儿,还真是不怕死。” “嘻嘻,明个儿就把这老头送给那家做贺礼。” “就是,我们头儿又没恶意,不过就是给他家儿子找个老婆而已。” “你们别说,我刚刚偷偷跟过去瞧了那新娘子一眼,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新娘子竟然是个男娃娃,不过那模样长得可真是俊呐。” 众鬼纷纷朝着最上方坐着的男人看了过去。 只见靠坐在最前方椅子上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膘肥体壮的男鬼。 这鬼名叫马庆泓,是一个凶。 鬼界强者为尊。 一个凶,相当于这一带的土霸王。 马庆泓听着下面一群小鬼吵吵嚷嚷的声音,将手里的美酒一饮而尽,朗声笑道:“来,让我看看到底能多有俊。” 水镜在面前浮现。 梁秋白的面容便出现在了众鬼的面前。 那是一张生的极为好看的脸。 人不笑的时候像是琼宫之中的仙,朗月抒怀,又娇又矜贵的。 “这......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我感觉配那小子可惜了,配咱们头儿倒是刚合适。” 马庆泓抬手将水镜挥散:“这简单。” 他靠在一旁不以为意的开口道:“等东边那小子投了胎,把这人扣下,还不是任由我处置?” “你打算怎么处置啊?” 一道染着笑意的嗓音突然在半空当中响起。 马庆泓坐直了身体。 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瞧见他的院子里突然多出了两个人。 第95章 为首的一人一袭红衣,手里握着一把摹金的小扇,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名握着白纸伞的白面老鬼。 “你们是什么人?” “竟然敢擅闯别人的地盘,不知道鬼界的规矩吗?” 阴绪:“规矩?” 阴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笑着走上前,“我的规矩,就是鬼界的规矩。” 坐在宴席之上的小鬼不怕死的冲上前去,却是还没靠近,就惨叫了一声化为齑粉。 剩余的小鬼刚想要逃,阴绪就沉着一张脸,握着扇子轻挥。 四周的鬼影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光影寂灭,院子里的热闹变成了一片死寂。 马庆泓面色一变。 鬼界的等级划分森严,凶以下为下等的鬼,因为在世间停留时间短,他们只知人间事,却很少知道鬼界的事情。 从他生成凶的那日,在鬼节走了一遭之后,他知道他们鬼界有一位王。 那位王身着红衣,容色艳丽无双。 他身边常年跟着两位无常老鬼,一主内,一主外,而眼前的这位白面老鬼应该就是其中一位。 马庆泓这下彻底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阴绪掸了掸溅落在身上的脏东西,将脚步停在了马庆泓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将面前的男人看了一眼,在对方惊惧的双眼中,他伸手拿起了一旁放着的一坛酒,放在鼻间闻了闻,“我听说,这附近出了一个凶,说的是你吗?” 马庆泓:“......是。” 阴绪:“你这里倒是热闹的很啊。” 阴绪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就挑了一个地儿坐了下来,将手肘子支在一旁的小桌上转起了手中的扇子:“我听说,你还喜欢给这附近张罗喜事。” 马庆泓:“是。” 阴绪笑着问出声:“办喜事好玩吗?” 马庆泓:“好.......好玩。” 阴绪扬眉:“那办婚事呢?” 马庆泓:“也.......也好玩?” 阴绪面上的笑意更深。 听闻鬼界的王一贯喜怒无常,马庆泓一时间有点不太清楚这位祖宗现如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是是刚好路过看到这边热闹就拐了过来? 马庆泓:“您是想留下来观礼?” 马庆泓有些拿不准的朝着人看了一眼,给人倒了一杯酒递上前去,“这东边那户刚好明天送亲,我看那新娘长得俊得很,您要是看得上的话,我明天帮您宰了他,这等人一死,他......” 马庆泓一句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阴绪给一拳给锤进了地里。 阴绪站起身,抬手接过白面老鬼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上染上的血,“去把他给我拽出来。” 白面老鬼应了一声,将马庆泓又从地里薅了出来。 阴绪:“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马庆泓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阴绪:“抢我的人,还打算把人送给我?” 阴绪将手中的帕子丢到对方满头是血的脸上:“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啊。” 马庆泓:“不敢不敢…..” 白面老鬼:“王,您打算怎么处理?” 一只凶可以在这片作威作福,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却像是捏死个蚂蚁那么简单。 马庆泓这下彻底的怕了,同人告饶出声,“王......王我错了,我错了。” 马庆泓向前膝行两步,结结巴巴的出声道:“我......我再也不办婚事了,不不不,我再也不办喜事了,我现在就把那些人从东边给撤回来,我....” 阴绪居高临下的看着人,扬了扬眉:“为什么不办?” 马庆泓:“啊?” 阴绪:“不仅要办,我还要最好的。” 马庆泓:“?” 那个小混蛋既然非要结阴亲,那跟谁结不是结? 到时候玩掉里,别怪他事先没提前提醒他。 阴绪抬手招了招,那张由梁秋白所写的红纸就出现了他的手中。 他将红纸翻了过来,就看见了上面所写的名字和八字。 沈秋。 阴绪将红纸上的名字在口中揉碎搅烂了念了几声,最后恨铁不成钢的叹了一口气。 他抬手又变出了另外一张空白红纸,在那张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八字。 阴绪将红纸递给了马庆泓:“用这两张八字合。” 马庆泓低头扫了一眼两张纸上的八字:“可这.....” 马庆泓:“这八字不配。” 阴绪:“.......你再说一遍?” 马庆泓:“…….” 第051章 花言巧语 马庆泓战战兢兢的跪着。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劝谏出声:“王,您的婚事关系到整个鬼界。” 白面老鬼:“我看这次,咱们要不还是算了......” 阴绪:“我就要这个。” 白面老鬼:“.......” 阴绪垂眸看向马庆泓:“你合不合?” 马庆泓:“.......” 白面老鬼:“王,这鬼界与人界的婚仪不同,这八字不合实乃大忌。” 白面老鬼撇了马庆泓一眼,同人低声道:“更何况,您寿数漫长,倘若这次您真的跟沈先生合了这八字,那沈先生到时候即便是寿数尽了,再投胎这婚事也摆脱不掉,您要不要先跟沈先生......” 第96章 阴绪的面上有所松动。 白面老鬼刚想要长舒一口气,马庆泓却是在这时,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高呼出声:“合好了,请您过目!” 这只凶,还真的在不该机灵的时候机灵。 白面老鬼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朝着对方的头上呼了一巴掌。 阴绪挑眉:“东西拿来给我。” 白面老鬼:“王......” 阴绪抬手拿起了那份递来的新婚书,翻开来看了看。 他看着上面并排写着的两个名字,问出声来:“你真觉得,我们不合适?” 这话马庆泓不敢接。 白面老鬼犹豫了再三,还是开口道:“八字若不合,强求只会.....” 白面老鬼:“两败俱伤。” “就算是假的......” 那也不能是东边那户家里的那个蠢货。 阴绪抬手将婚书合上,抬手招了招。 一位身穿黑袍的老鬼就捧着一份通体漆黑的卷宗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袍老鬼:“老奴见过王。” 阴绪将手中的一张红纸递了过去,“送这个人去投胎。” 黑袍老鬼翻了翻手里的卷总,抬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老花镜,同人汇报出声:“此人是今年的第352751号,按照进度,预计排队等待时间需要一年零三十四天,请您知悉。” 阴绪:“我要他......” 阴绪:“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蛋!” 黑袍老鬼面无表情的出声:“若是需要插队的话,此人就需要支付162528功德值,对方目前账户余额:0。他是打算贷款还是......” 白面老鬼:“贷款贷款,你划我的账。” 黑袍老鬼:“你账户余额不足......” 白面老鬼抬手捂住了黑袍老鬼那张臭嘴,朝着阴绪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看了一眼,将人扯走:“王,这件事我处理,我处理,保证让他坏不了您的好事。” 阴绪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滚。” 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阴绪将视线落在了身前的马庆泓身上。 马庆泓:“您......您还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帮您做到。” 阴绪抬手轻挥,一套艳红的礼服和各色的珍宝就出现在了马庆泓的面前:“明日迎亲,把这些东西给我送过去。” 马庆泓活这么久,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他刚要伸手就要去摸,手就被阴绪给踩住,碾了碾。 阴绪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的出声:“我说的是,原封不动。” 马庆泓苦了一张脸:“是是是。” 就在这时,院外响起了唢呐的声响。 阴绪不想跟顾清河撞上,他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拂袖离去。 * 另外一边,梁秋白正在被马家的夫妻两个拉着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在哪啊?” “你说要是我家那小子没出事,介绍你们两个认识认识那该多好。” 婚仪的队伍从院子里离开,别墅里的灯也都打开了。 梁秋白此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上挂着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这缘分天定,您儿子生的好,性格也好,等下辈子,他一定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 “咳咳。” 一道咳嗽的声音突然从一侧传来。 梁秋白朝着声音看了过去,就瞧见林不殊正朝着这边走来。 顾清韵面色一喜:“沈哥,是林医生回来了。” 救场子的总算是回来了。 梁秋白挑眉,站起身迎了上去:“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撇了身后的那群人一眼,十分殷勤的上手给人整了整微皱的衣服领子:“你刚刚去哪了?我看这外面危险的很,你可担心死我了。” 林不殊挑眉:“你竟然在担心我?” 顾清韵趴在沙发的扶手上冲着人出声道:“林医生,你刚刚出去之后,沈先生可是急坏了。” 顾清韵:“他刚刚还拖了我哥出去找你来着。” 算对方还有点良心。 林不殊的面色这才缓和。 头顶吊灯的光影璀璨,灯下的人面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林不殊曲指碰了碰梁秋白那张微微有些苍白的脸,冲着人缓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梁秋白却是在此时,压低了声音冲着人问出声:“欸,东西找到了吗?” 林不殊:“..............” 梁秋白见人没说话,拧紧了眉头:“没有吗?” 梁秋白垂眸沉思了片刻,“不应该啊,你是不是位置没找对?” 沉寂了许久的雷声再度炸响。 梁秋白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这雷今天怎么回事,跟神经病似的。” 林不殊:“......” 他就知道。 他的这位室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不殊深吸了一口气,曲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着金丝边框眼镜到底是没跟人计较:“东西拿到了。” 梁秋白眼睛一亮:“哪呢?” 林不殊去掏兜,就在这时客厅当中传来了顾清河的声音。 顾清河:“的确是只凶。” 顾清河:“位置我已经找到了。” 梁秋白伸手挡住了林不殊的动作,挽着人的手臂偏头看向顾清河:“顾处回来了。” 第97章 顾清河顿住脚步,微微抬眸,“看样子,林先生是平安无事。” 顾清河撇了一眼梁秋白挽着对方的手臂,将视线移开,走上前来:“这村子里不干净的东西还挺多,林先生下次最好还是不要随意乱走动。” 林不殊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笑着没有说话。 顾清河将视线移开再次出声道:“对方居住在村西头的一处荒宅里。” 顾清河:“他们今天来合八字,明天还会来这里送嫁。” 坐在沙发上的夫妻两个慌了神。 “顾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有,还有这位沈先生会不会有事?” 顾清河看向梁秋白。 顾清韵迎上前去,有些担忧的冲着人询问出声,“哥,你想怎么办?” 顾清河将梁秋白看了半晌,方才出声道:“警署那边刚刚给我回了电话,对方说最早来马汉村的是一个名叫邵刚的人。邵刚,34岁,原是花溪镇上的一名樵夫,后因花溪镇上的事情举家从镇子上搬离。” 邵刚。 看来他猜的不错。 梁秋白神色微动:“这人死了吗?” 顾清河:“死了。” 顾清河看向马有亮夫妇:“这件事,他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梁秋白将视线落在了夫妻俩身上。 那名名叫马有亮的男人在面前几个人逡巡了一番,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道:“这......邵刚是我祖父。” 梁秋白:“你不是姓马?” 男人声音一顿再次出声:“祖父母当年没有孩子,我父亲是收养来的。” 这么巧吗? 梁秋白似乎是隐隐捕捉了到了什么,但是再仔细想的时候却又摸不着痕迹了。 顾清河:“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沈先生似乎是刚从花溪镇回来。” 顾清河:“沈先生认识邵刚?” 梁秋白:“哦不认识。”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来冲着人解释出声:“在花溪镇上听了一个故事,后来好奇就问了两句,镇长提起过这个人。” 这话半真半假。 到时候就算是顾清河派人去花溪镇查,也查不到什么。 林不殊看着身侧的人,拨弄了两下兜里的小东西。 顾清韵:“这人不是跟那鬼没有关系吗?” 顾清韵急道:“我们不如还是先想想明天要怎么办吧。” 梁秋白挑眉:“简单。” 梁秋白:“据我所知这鬼界的规矩,只要合了八字不行礼,那么这场阴婚就不作数。所以明天你们最好的下手时间就是在我们行礼的时候。” 顾清韵:“那东西会出现吗?” 梁秋白:“会。” 梁秋白笑道:“他既然那么喜欢操办喜事,就一定是个喜欢凑热闹的鬼,所以就算是过程中他不出现,行礼合棺的时候他也一定会出现。” 梁秋白转过身笑着看向顾清河:“我这后半生的终身幸福可就全靠顾处长了。” 顾清河:“嗯。” 顾清河:“明天我会和清韵先去那儿布阵,到时候沈先生只需要看我手势即可。” 梁秋白:“好说好说。” 几个人聊完,差不多已经凌晨两点了,梁秋白抬手打了个哈欠:“那现在没什么事情了吧,可以睡觉了吗?” 马家夫妇顺着梁秋白的话出声道:“那个.....几位有点不好意思。我家这房子不大,这客房就只剩三间,给这位小姑娘留一间,剩余的两个你们三个看怎么住?” 顾清河:“我和沈先生住。” 梁秋白:“别。” 梁秋白:“我晚上睡觉磨牙,还打呼。” 顾清河:“........” 梁秋白扬眉;“我自己住,你们随意。” 他分完刚想上楼,垂落在身侧的手就被人握住,他回头去看,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双看过来的眼睛:“怎么了?” 林不殊:“你是不是有东西忘在我这儿了?” 梁秋白:“.......”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我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住.....” 梁秋白折了回去亲自拉过对方的手,笑着出声:“怎么能让顾处委屈呢,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你来跟我住,你觉得怎么样?” 林不殊:“我觉得还不错。” 林不殊:“毕竟,我们也不是睡了一天两天了。” 顾清河握拳咳了一声。 梁秋白:“.........” 第052章 同床共枕 “东西呢?” 一进客房的门,梁秋白就迫不及待的走到林不殊的跟前,冲着人伸出了手:“快给我看看。” 屋子不大,一张双人床一个柜子就将屋子塞得满满当当的了。 两个这种身量有些高的人站屋子里面就显得有些拥挤,以至于梁秋白还没走两步,就到头了。 林不殊垂眸看着停在身前不远处的人,将兜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他把玩了两下,突然有些好奇的反问出声:“你刚刚最后选择跟我住一起就是为了这个?” 梁秋白笑道:“也不全是。” 林不殊:“真的?” 梁秋白:“真的。” 梁秋白见人半晌没动,就将手掌伸到了对方的眼前晃了晃:“问题问完了,现在,东西能给我了吗?” 此时,四周无人,屋子里的声音很静。 第98章 林不殊有些听不出梁秋白话中的真假,也看不出对方此时的笑中到底又藏了几分的真意。他只是看着对方那双亮若星辰的双眸,将手里东西掏出递到了对方的面前。 梁秋白捏了捏:“这东西怎么硬的跟块破石头子似的……?” 他拧紧了眉头将掌心当中躺着的两颗琉璃珠大小的珠子给来回拨了两下,冲着梦貘询问出声。 【梁秋白:是你眼睛吗?】 【梦貘:嘶,是,又好像不是......】 【梁秋白:......到底是不是?】 梦貘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那树下有这东西的?” 梁秋白拨动着珠子的手指稍稍一顿。 他将思绪从深思之中抽出,看向了那个正在房间里忙活的林不殊,“我算的。” 林不殊直起腰,曲指推了推眼镜:“你还有这本事?” 梁秋白扬眉:“其实是……”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编了一个听上去稍微有些靠谱的理由:“其实是之前在高速路上的时候,祖师爷托梦告诉我的。” 林不殊的动作稍稍停驻,声音沉了下来:“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柜子上,低头拨弄了两下珠子:“他就说这是个好东西,让我去找出来,别的......倒是也没说什么。” 林不殊神色微动,随后沉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过来。 梁秋白就看着对方伸出手将他放在手里正把玩着的两个石头子又给拿了回去,“欸?你怎么又拿走了?” 林不殊:“谁的话你也信?就不怕是骗你的吗?” 梁秋白:“那可是祖师爷。” 林不殊眸色稍沉:“祖师爷又怎么样?” 那混账东西一肚子坏水。 林不殊掏出帕子垫着那两颗珠子放在掌心当中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梁秋白:“真没事。” 林不殊:“手。” 梁秋白老老实实的将手递了过去。 林不殊又掰过对方的手看了看,在见到梁秋白手上的确没什么异常的反应之后,面色方才有所缓和。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出声:“林大医生,你该不会怀疑这东西有毒吧?”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十分严肃的出声道:“过去的人为了防止尸体腐烂,会在墓葬之中注入大量的水银制品,这地下埋着的东西,一定程度上表面都会沾有一些有毒物质,所以不得不防。” 梁秋白捏了捏对方的指尖:“林不殊,我没事。” 林不殊微微抬眸。 眼前的人声色放软的时候,眼尾会生出一抹娇俏的红。 林不殊手指用力将人一把拉到了跟前,肉眼可见的那抹红颤了颤。 林不殊:“你知不知道顾清河在利用你?” 梁秋白跌进对方的怀里,他扶着对方的肩头站稳,笑道:“我知道啊,要不然我怎么会让你去帮我拿这个东西?”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那双拢在眼镜之后的双眼,走上前一步,停在了对方面前触手可及的位置,再次出声:“毕竟,在我们这几人里面,只有你跟我,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林不殊神色微动:“你就这么信任我?” 梁秋白笑道:“那当然了?” 他微微垂眸,趁着林不殊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将那两颗珠子从对方的手里给拿了回来。 东西到手,梁秋白就向后退了一步。 他转过身与人拉开距离就走到床的一侧坐了上去,感受了一番床垫的软硬。 挺舒服。 唯一不好的就是这屋子里就只有这一张床。 他们两个今晚要同床共枕。 梁秋白拍了拍床垫,扬眉:“当然,看在你我是室友的关系,我可以提醒你一句。” 梁秋白双手撑在床上,微微侧目:“这次顾清河叫你来,目的不纯,我猜约摸是因为上次南苑小区的事情。” 梁秋白:“他可能,还在怀疑你。” 林不殊抬手将腕上带着的表解下放在了另外一侧的床头柜上:“他怀疑我什么?” 梁秋白笑着看向林不殊:“怀疑你是酆都那位再次出世的鬼王。” 林不殊动作稍稍停顿了少许,随后直起腰来,“那你觉得我像吗?” 梁秋白:“像啊。” 林不殊没有说话。 只不过那张拢在阴影当中的一张脸稍稍有些紧绷。 梁秋白盯着人看了两眼,随后抬手将床上的被子拉起:“鬼王大人,我晚上睡觉不老实。” 梁秋白:“要不今晚你出去睡?” 这个小混蛋看来不是猜到了他的身份而是想借此独吞这张床。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那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拢在暗色当中的眸色微动。 半晌,他敛去了眸中的冷色,抬手将床另外一侧的被子拉起,“你想说,你晚上睡觉磨牙,还是打呼?” 梁秋白:“不,我怕鬼。” 林不殊侧躺在对方的身侧扬眉:“你知道的,我也怕鬼。所以负负得正,我们两个人睡在一个屋,可能就不会撞鬼了。” 梁秋白:“......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 林不殊:“这是科学。” 林不殊抬手摘掉眼镜,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梁秋白的脑袋:“乖,睡觉。” 梁秋白:“...........” 第99章 * 梁秋白本是舒舒服服的睡着觉,一大清早却是被别墅外的唢呐声给吵醒。 意识逐渐清醒时,他有些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翻了个身,手臂却是揽上了一个人的腰。 这下梁秋白的瞌睡全散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 入眼,就是林不殊那张近在咫尺的睡颜。 这还是梁秋白第一次见林不殊不带眼镜的时候模样。 棱角分明的轮廓看上去少了几分斯文倒是多了几分温柔和顺的模样。 这让梁秋白不禁想到了半年前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候的样子。 夏日的午后。 那人站在半开的门外,阳光洒落在身后,那冲着他笑着的一张脸谦逊和顺。 那是他所期许的...... 平静而又祥和的生活。 梁秋白趴在枕头上多看了对方一眼 如果…… “沈先生,那群人又来了,你.....” 顾清韵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秋白撑着手臂看了人一眼。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你们没起。”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出去了......” 顾清韵赶忙低下头,握着门把手关门出去。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刚要掀开被子起身,就正对上林不殊的双眸。 林不殊:“你刚刚在做什么?” 梁秋白:“我什么都没做。” 林不殊:“那她怎么那个表情?” 梁秋白扬眉:“谁让你昨晚滚到我这边来?你怪我?” 林不殊拿过放在床头的眼镜带上,冲着梁秋白扬了扬下巴,“你再看看。” 一张双人床。 早上的时候两个人都睡到了一边。 嗯。 林不殊的那边。 梁秋白握拳清了清嗓子,掀开被子十分心虚的起身道:“我说过我睡觉不老实,你自己不听,现在在这里怪我毁你清白这事我可不认。” 不等林不殊再说什么,梁秋白就干脆直接从这间客房之中逃离了。 梁秋白出了门,就看见顾清河抱着手臂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他扒着楼梯向下看了一眼,冲着人问出声:“现在楼下什么情况?” 顾清河站起身:“是送亲的队伍。” 顾清河:“给你送了嫁衣和......” 梁秋白:“和什么?” 顾清河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你下去自己看吧。” 能让行动处的顾处长都欲言又止的东西,让梁秋白有些好奇。 他下楼扫了一眼摆放在院子里琳琅满目的珍宝,瞬间眯起了一双眼睛,“这……都是你们送来给我的?” 今天是个大阴天。 这一大清早的天甚至都没有亮。 那些个穿着红衣的纸人就捧着婚服和礼盒站成了一排,像是个来下聘礼的媒婆:“嘻嘻,这些都是我们主子送给新娘的。” 这只凶…… 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有钱。 爱办喜事,又爱劫富济贫。 他喜欢。 梁秋白刚要伸手去拿来看看,整个人却是被顾清河给一把拦住。 顾清河:“鬼界的东西不能拿。” 顾清河:“这些东西上都沾染了阴气,拿了与自身无益。” 话是这个话不假。 不过..... 与他而言却没什么影响。 梁秋白没动。 顾清韵在旁边道:“哥,沈先生八字属阴,这么多好东西,拿个一两样应该也没什么事情吧。” 顾清河低呵出声:“清韵。” 顾清韵闭了嘴。 话都到嘴边了,梁秋白挑眉:“既然,送都送来了,我还是勉为其难的看一眼。” 纸人捧着东西上前。 梁秋白从那些玉器首饰上一一扫过,又在那礼盒内挑挑拣拣了半天,还真有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枚十分小巧的印章。 章下书写山河二字。 几百年前他听说,鬼界有一枚山河印。 得到这枚印章者,可统御万鬼。 几百年前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正道的那些人说,山河印已失,还有人说这印在阴绪的手里。 难不成就是眼前的这个东西? 梁秋白将那枚印章拿起来又放在手中思索了片刻,将印章收了起来,“我就要这一个东西,其余都退回去吧。” 纸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将手中的嫁衣举到梁秋白的跟前。 “今夜子时,为良辰。” “新娘莫误了吉时。” 梁秋白抬手将嫁衣接过:“知道了。” 待这些个纸人都消失在院子里,顾家兄妹就启程前去布置阵法了。 按照约定,剩下的时间,只有梁秋白和林不殊两个人在别墅。等到约摸快到时间的时候,梁秋白拿着衣服去了楼上。 林不殊站在走廊上等着人:“马家夫妇那边已经安抚好了,你这边……” 林不殊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嫁衣:“需要帮忙吗?” 当着林不殊的面梁秋白总觉得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梁秋白回绝出声:“不……不用了,我自己来。” 林不殊还想再说什么,门就在眼前关闭。 他看着面前关上去的门,那双拢在暗处的眸色渐深。 第100章 屋内,只剩下梁秋白一个人。 他坐在椅子上趁着这个时间摆弄起手里那两个小玩意。 【梁秋白:欸,你想出个所以然了吗?】 【梦貘:我确实能感受到它与我的联系,只不过......】 【梦貘:老子储存在上面的灵力都不见了!?????】 【梁秋白嗤了一声:你当那凶傻啊?】 【梁秋白:你这是丢了一百多年了,又不是一天,这上面就算有再多的灵力也早就被那凶给吸收完了吧。】 物品修炼生出灵智本就不易。 他辛辛苦苦的修炼了几百年结果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梦貘:操!老子要去宰了他!】 【梁秋白:你被别人宰了还差不多。】 【梦貘:......】 梁秋白将脖子上带着的吊坠去掉,将那两颗石头子安装了进去。 【梁秋白:所以,这告诉我们一个什么道理?】 【梁秋白:这鸡蛋啊,千万别放在一个篮子里,要不然这要是篮子丢了,哭都没地方哭去。不过呢,往好处想,你这灵力还培养出一个凶呢。】 这到底是讽刺还是在骂他? 【梦貘:.......】 【梦貘:等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有了灵力,这东西还得让他费心思除掉。 现在没了灵力,这东西顶多也就是个话多的石头摆件,其余一无是处。 嗯。 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 至少,能让他晚上睡得好,还有就是..... 梁秋白看着那只在桌子上蹦跶欢快的石头小兽,笑了一声。 【梦貘:你骗我!】 【梦貘:你这个该死的人类,竟然骗我......】 梁秋白伸手将那快要从桌子上跳出去的石头小兽给按住:“你吵死了。” 他伸手掏了掏耳朵:“我呢,本来刚刚还想到个让你恢复灵力的办法,不过被你这一吵,我给忘了。” 梦貘:“等等......什么办法?” 梁秋白扬眉:“乖,等我心情好了再说吧。” 梦貘:“.......” 第053章 送亲入坟 马汉村的坟都建在在村东头五公里之外的白桦林里。 听马有亮他们夫妇说,早些年的时候,是他们祖父邵刚亲自领着那只凶特意给挑选的地方,那凶选来选去最后选了这片白桦林,说是这片地,位于西环山脉和宁陵山脉的交界,是大城青宁的山口处。 地段好,阴气足,若是将人葬在此地,后世子孙不仅能够长寿且大有荫庇。 还真别说。 这马汉村的人还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长寿了。 这天天办喜丧,年年享长寿。 明明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情,谁也没想到最后会给村子里招惹来这么大一个祸害。 这鬼修为高,后来出了事,村里的人也想过请一些天师来驱鬼。 但对于马汉村的村民而言,他们不认识什么人脉,花钱请来的天师要么被吓跑了,要么都像马有亮家中请的那个老头似的,修为不高最后死在了那只凶的手里。 青宁顾家虽然离这边近,但顾家的人不好请。 老一辈的不愿意出手,年轻一辈的现如今也都在军部担任要职,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根本见都见不到一面。所以,之前马有亮家出了事那老头让人去找顾家解决,这事最后才没成。 梁秋白想,这邵刚自己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 他当初拿着梦貘的眼睛与这鬼交换,保他的后代在这里长寿太平,可这东西在村子里霍霍了一圈,最后却把算盘打到了自家人的头上。 说好听点这事叫给小辈们配个阴婚,让马家的子孙后代在下面能有个伴。 说不好听点这叫过河拆桥。 食人之俸,却拿人家儿子开刀。 这事若是被邵刚知道了,怕不是气都要气的从地下爬出来。 但换句话讲,这邵刚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在花溪镇见财眼开,最后引狼入室,自食恶果,这功德他看是没积攒多少,怕不是下辈子都投不到一个什么好胎。 这事称得上的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梁秋白这人从不涉因果也懒得出手帮忙,这次这凶撞上顾家兄妹,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就算他不出手,有顾清河在,那鬼恐怕也要自求多福了。 今晚的吉时在午夜子时,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 上次这个点,他在幸福小区撞见了酆都鬼城的幻想生。 这一次却成了在马汉村之中当新娘。 梁秋白觉得。 这个时辰大概是跟他命里犯冲。 这子时一到,整个村子就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这一幕就像是突然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四周无声,一切生机断绝,气氛宁静却又处处透着诡异。 “二十七,娶新娘。穿新衣,盖盖头。” “新娘嫁儿郎把笑意扬,新郎配个美娇娘。” 伴随着一声声歌谣回荡在夜空中,一顶红色华丽的轿子被八个纸人抬着,从马有亮家中而出。 轿子穿过浓密茂盛的白桦林,朝着村子东头的林子深处走去。 梁秋白此时就坐在轿子里。 盖头遮面,环佩轻撞,大红嫁衣,轿子轻轻的摇晃着。 “这次的新娘子倒是安静的很呐。” 第101章 “不哭不闹,长得也好看的很。” 明明只是几个手扎的纸人,比梦貘的话还多。 梁秋白本是还在昏昏欲睡,却被轿子外面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吵得睁开了双眼。 “我也觉得长得可真是不错。” “可惜,咱们老大不敢要,要不然我觉得这新娘配咱们老大是刚刚合适。” “这次,还真是便宜那小子了。” 梁秋白靠在轿子里听着这几个纸人又聊了一会儿,眸中滑过了一抹深思。 根据这几个纸人口中所言,他们嘴里提到的老大想必就是这村中背后的那只凶。 这凶在这里‘占山为王’多年,手下倒是养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小鬼,至于对方为什么不敢要他...... 梁秋白摩挲着腕上带着的白玉珠串想了半天,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这反倒是让他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这顾家的人不知道邵刚,想必是金孟海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没把花溪镇上的事情给全部抖落出来,但这件事终究纸包不住火,若是顾清河稍微留点心去查查前段时间花溪镇上的事情,想必就能知道这邵刚就是当年花溪镇上的那个樵夫。 这件事再往前推,这樵夫住在这花溪镇,而花溪镇的镇长安于辉又是南苑小区内安华蓝的表叔,之前在幸福小区内作恶的恶又刚好是与她有点过节的安华蓝的室友江婷,而他摆摊做生意接委托,安华蓝又好死不死的正好是他的一单子主顾。 所以综上所述,整件事仿佛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多米诺骨牌,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初在幸福小区当中,到底是鬼界的人在开封印的时候故意选择了江婷,还是江婷误打误撞成了鬼界的替死鬼。 梁秋白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的结果应该更偏向第一种情况。 前段时间在花溪镇的时候,梁秋白旁敲侧击的问过胖子这案子的一些细节。 根据胖子描述的情况来看的话,他几乎是可以肯定胖子和顾清河在医院里抓到的那只凶应当并不是杀害孙慧的那只。 杀害孙慧的那只应当与之前他在楼道内感知到的那只是一个东西,也是对方在他的门上做了记号,将孙慧和周莉莉引到了他的家里。 如果这一切都有关联。 梁秋白心中倒是有一个大胆猜测,他几乎是可以认定花溪镇当中在背后教唆梦貘的那个东西应当就是他。 躲在背后的那个人似乎正在布一张很大的网。 而这个网里,有他。 梁秋白现在不敢确定藏在背后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阴绪。 单是从现如今发生的事情来看的话,打开酆都鬼城对于对方来说百无害却有利,而四方鬼将又是对方手底下最为得力的助手,一旦让对方得手,按照现如今玄门内这些人的实力而言,几乎是没什么胜算。 至于他..... 梁秋白突然有些后悔。 当初在花溪镇的时候就不应该那么轻易的放对方走,至少,他应该拉着人问问才是。 【梁秋白:欸?出来。】 【梦貘星星眼:你这是......要告诉我恢复灵力的办法了?】 【梁秋白:你觉得我像吗?】 【梦貘:......】 【梁秋白:我问你,如果让你再听到那个人的声音,你能认出来吗?】 【梦貘:哪个人?】 【梁秋白:花溪镇上的那个。】 梦貘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跟人讨价还价的办法,说话的调子里仿佛都带着一股子趾高气昂的愉悦感。 【梦貘:你告诉我恢复灵力的办法,我就告诉你。】 好歹是打了两次交道,这梦貘竟然不知道他这人最讨厌别人跟他讨价还价。 梁秋白嗤了一声。 【梁秋白:爱说不说。】 【梁秋白:反正我的事情又不急,至于你.....你要是愿意一辈子当个摆件我也不是很介意。】 【梦貘:......】 他介意! 他非常介意!!! 他堂堂活了快五百多年的灵兽,怎么能受此屈辱! 梦貘思来想去,又权衡了一番利弊。 最后不得不忍辱负重的开口道。 【梦貘:他的气息很特殊。】 【梁秋白挑眉:怎么个特殊法?】 【梦貘沉思了片刻又回忆了一番回答出声:他每次出现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子很浓郁的土腥气还有很浓郁的死气。】 土腥气? 死气? 跟他在幸福小区之中所感受到的差不多。 这么看的话这人必是鬼界的无疑。 但鬼界的人身负灵力,又擅长变幻形态,若是单凭这点去推断倒是根本无法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阴绪。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再次问道。 【梁秋白:你到底能不能认出来?】 【梦貘十分傲娇的哼了一声:老子好歹跟对方打了一百多年的交道,如果再见,肯定能直接认出来。】 这话倒是让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 【梁秋白:我记得,你之前说对方一直呆在那神龛之中是吗?】 【梦貘:是。】 【梁秋白:他为什么呆在那里?】 【梦貘:他受伤了。】 受伤..... 几百年前,他与阴绪的那一战,两个人两败俱伤,他修养了几百年,至于阴绪似乎也是最近才出来..... 第102章 梁秋白若有所思。 【梦貘: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怎么恢复灵力了吧。】 【梁秋白:嘘,安静一些。】 【梦貘:.......你又骗我!!!!!你这个该死的人类!】 梁秋白没再去管这只咋咋呼呼的梦貘而是微微掀开一旁的轿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入眼所见就是一大片的白桦林,如果在这里没有导航进了里面倒还真是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不过看情况,似乎是快要到了。 据他所知,马有亮的儿子死后就被偷偷的葬在这里。 为了防止被那只凶发现,当时坟头上连墓碑都没有立字。 也不知道顾家兄妹两个到底能不能找到那坟。 “二十七,娶新娘。穿新衣,盖盖头。” “新娘嫁儿郎把笑意扬,新郎配个美娇娘。” 诡异的歌谣再度响起。 梁秋白将轿帘放下。 今天是阴历二十七。 从这首歌谣和这村子里的习俗来看,送嫁者哭是禁忌,倘若是新娘不哭不闹想必就可以安全到达那座坟地。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轿子停了下来。 梁秋白就听见轿子外面纸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嘻嘻,目的地到了,请新娘下轿。” 艳红色的轿帘被人挑开。 梁秋白正准备躬身而出,视线里却是看见了一双骨节修长的手冲着他递了过来。 第054章 十指相扣 从马家放在客厅当中的画像来看,马家的小子长相并不算出众,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都不好认出来的类型。 可梁秋白却没想到对方这双手倒是生的十分的讨喜,他瞧着喜欢,躬身出轿子的时候借着搭了上去。 艳丽的红色纸钱从天而降,如花雨般自周身坠落于地。 暗夜,在这一瞬间被妆点成了满目的红。 绚烂而又盛大。 梁秋白微微抬眸。 然而此刻,他的视线被眼前的盖头遮挡。 以至于他看不见来人的长相,也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是隔着盖头下的缝隙判断出对方的身量大概不低,被华贵的礼服包裹的身材很好。 那人站在轿外,拉着他走了出来,将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握在了掌心里。 当人的视觉被剥夺的时候,其余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的敏感。 梁秋白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对方掌心之中触及到的冷意。 这个温度。 不是活人的体温。 梁秋白大概从来没被一只鬼这么郑重的握过手,冷不丁的被人握了这么一下,他的指尖几乎是不自觉地微微蜷曲。 他身上的体温本就比常人要低,被对方握了这么一小会儿,手上本来还残存的那点热乎劲,荡然无存。 换做以往,梁秋白大约会生气。 但是此时,他整个人站在原地,心情还算不错,他甚至是有些新奇的任由对方将他的手就这么握着。 算起来,自打几百年前沉睡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跟一只普通的鬼这么近距离的和谐相处了。 他的这双手是一只杀鬼的手,死在他的这双手里的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鬼见了他别说是握手,瞥一眼都躲的要多远有多远。 跟鬼配阴婚这件事,放在几百年前,这将会是一件梁秋白从来都不会去做,也不能去做的事情。 就像是阴绪当初说他的那样,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不落山上的正道魁首,是那些正道所追随的信仰。他应该以身作则,遵守跟鬼不死不休的誓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晚上的跟一只鬼站在这荒郊野地里,拜堂成亲。 荒唐至极。 且榆木可笑。 可在梁秋白看来,他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他了。 曾经的正道魁首,天之骄子死在了几百年前酆都城的那场战役当中,活下来的这个人是沈秋,是c市中心一个开玉石店的小老板,有一个勤俭持家的室友,三五邻居的普通人。 “吉时快到了。” “请新娘与新郎前往指定地点,拜堂成亲。”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出之时,对方正牵着他向前走。 四周的声音很静,两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白桦林当中,他仿佛是能听见他脚下踩着落叶所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响,以及那只有他一个人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不知道是不是梁秋白的错觉。 这一刻,他总觉得那双握着他的手没有之前那么冷了,温温凉凉的触感反倒是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就像是对方给他的第一感觉。 沉稳安定,温柔且有礼。 从刚刚到现在,整个过程当中对方的确没有半点逾越。 这倒是让梁秋白有些惊讶。 毕竟在他的印象当中,鬼界的那群东西,脾气不好的至少占到了80%,而剩余那20%大约很喜欢直接将人类吃掉。 眼前这个,似乎不属于这上面的任何一种情况。 梁秋白不禁朝着身侧的鬼看了一眼。 他之前看过对方的面相。 马家的这小子虽短命,但看上去运气倒是不错。 现如今看来大约是遇见了他这么个不哭不闹的新娘,否则今夜恐怕注定不能太平。 梁秋白挑眉。 两个人大概又向前走了十分钟,送亲的队伍就停了下来。 第103章 夜很深了,梁秋白看不到前面的具体情况,但他能感受到这片的阴气颇重,林子里似乎是还混杂着土腥气和一些东西腐烂的腥臭,有血气,却似有生机,这些乱七八糟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反倒像是要掩盖那股子藏在背后最为特殊的气息。 依照马有亮夫妇所言,想必这里就是当年那凶所选的‘风水宝地’。 而他现在就站在这片坟地里。 左边一个坟,右边一块碑,脚下所踩着的地上还有一些分辨不出是人骨还是野兽的骸骨。 梁秋白在这儿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感受到一些丝丝缕缕的阴气似乎是正从坟地里冒出来勾缠着他的脚。 梁秋白有些恶心的挪了挪。 这一幕落在阴绪的眼睛里,他握紧了对方的手将人朝着他跟前拉着拉。 梁秋白冷不丁的被人带了一下,此时半边身子都贴在对方身上,腰被人揽在怀里。 这个姿势太近了。 他本想挪开一些,但他突然发现对方身边似乎是一片净土,只要站在这附近那些阴气好像全部都消失了。 这简直就是个天然的驱鬼机器。 梁秋白索性就没再动。 阴绪第一次觉得这些阴气十分的懂事。 这番表现的让他十分的满意。 梁秋白反倒是皱紧了眉头。 这里这么大的阴气,难怪那凶会每次选在这里现身。 在自己的地盘出手,胜算至少会上浮30%,或许比这个还要多一些。 不过对于这只凶,他反倒是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想到此,梁秋白眸色微沉。 【梁秋白:欸?死了?】 【梦貘:嘘,我在感受。】 【梁秋白:......】 灵物天生属于自然,比人类对气味的感知更为敏感。 如果连梦貘都较难分辨此处的气味的话,那就只能说明藏在这里最深处的东西应该差不多已经消散了。 他来晚了。 或者说,对方在此处的布局早已经结束。 或许是早在一百年前。 又或许是更早。 这可真不是一个十分美妙的好消息。 就在这时,梦貘终于出声道。 【梦貘:嘶,是有些熟悉,但这里林子里的味道很杂,前段时间应该还下过一场雨,将那个气息冲的太淡了。】 【梁秋白:是他吗?】 【梦貘:应该是。】 【梦貘:但是对方看上去似乎很谨慎,当初他应该只是在这里停留,并没有久待。】 所以这里的气息并不如花溪镇的浓烈。 梁秋白心下有所了然。 【梁秋白:你能分辨出对方停留的时间吗?】 【梦貘:本来是可以的,但是现在......】 【梦貘:该死的!我灵力不够,我再感受感受。】 【梁秋白:......】 还真是夸一点就磕碜的东西。 梁秋白丢梦貘自己玩去了,而他则是将目光落在了他脚下踩着的石头上。 石子大概有拳头大小,压在了一片枯叶之上。 这是...... 梁秋白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异常,他将脚稍稍抬起了一点,将石子朝着前面踢了一点。 头顶的阴云笼罩,一刹那,林子里阴气似乎比刚刚强了一倍不止,但若将那石子踢了回来,林子里的阴气则会因阵法之力被削弱。 一条线划归了一个界。 界内,一定程度上将阴气压缩到了一个极限,想必这就是顾家兄妹白天在这里布下的阵法。 只不过这个阵法效用有点鸡肋。 此地因天然自然风水的影响,这里的阴气本身会比其他坟地的阴气更为浓郁,就算是想办法压制,也只能治标不治本,想要绝杀,还需要另想办法。 就是不知道顾清河是否还有后手。 梁秋白想到此,微微蹙眉。 据他所知,现如今玄门一代的实力与当年那些门派而言低了不少。 今天还只是个凶,倘若日后真的对上阴绪的话,这胜算只会少不会多。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给这群小辈上上课了。 阴绪的确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鬼来说,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对他毫无作用,但他却也并不会去提醒那只凶,正所谓成王败寇,在鬼界,一向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阴绪现在懒得管其他事情,而是一门心思都在身侧的人身上。 夜色浓郁的白桦林之中,身侧的这抹红就像是此间唯一的亮色,让他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些。 看到吃不到。 有些难受。 阴绪站在坟头上无聊,就只能将自己的手从宽大的袖袍之中伸出,玩着梁秋白的手指。 他摆弄了几下。 就让自己的手与对方的手十指相扣。 梁秋白:“?”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回来的时候,就感受到了手上的异样。 他垂眸撇了一眼两个人交握的手指,有些奇怪的朝着身侧的鬼看了一眼。 今天是对方的‘头七’,也是这人去世后的第七日。 这一天,亡者会通过忘川暂时回到人间,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一天亡者的家里会为其准备最后一顿饭,意为断舍离,因为从这天之后,魂灵与这世间的连接就会彻底的断绝,意识也会逐渐消散,最后停留在忘川之河等待投胎。 第104章 梁秋白现在不确定马家这小子的魂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依照他多年的经验而言,对方今日应该是有意识的,但是到底有没有像那些纸人似的被背后那只凶控制就不得而知了。 目前来看…… 怎么像是个傻子? 就在梁秋白准备试探的问上一句的时候,林子里突然起了一阵风。 伴着一道稍显浓郁的阴气,一道爽朗的笑突然在身前不远处响起。 “看样子,人是到齐了。” “吉时快到了吗?” 这凶总算是出现了。 梁秋白对于鬼的感知比别的人要强,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几乎就感受到了那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腥臭气味,那是属于鬼身上独有的死气。 阴沉昏暗。 让人十分的不喜。 就在那凶出声没多久,站立在身侧的纸人就冲着来人恭敬的回话道:“回主子的话,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吉时就到了。” 马庆泓:“还有一盏茶啊。” 马庆泓:“既然如此……” 这只凶口中的吉时大约是阴时阴历。 梁秋白估算了一番时间,就听见那凶搓了搓手,有些乐呵的冲着两个人再次开口。 “那正好。” “来来来,新娘子走过来让我瞧瞧。” 人他都没见? 这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想见? 阴绪十分不悦撇了那凶一眼。 马庆泓被对方的眼神盯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天灵盖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他倒是忘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以往普通的一对新人,而是那位鬼界的王和…… 为了不让对方再把自己捶进土里,马庆泓握拳又咳嗽了两声,“那个…..” 马庆泓:“不用来了,直接拜堂吧。” 梁秋白:“?” 就…… 这么草率的吗? 第055章 秋后算账 成亲虽然是假的,但他人却是真的。 身为当事人,因为对方如此草率的举动从而让他降低了这场游戏的参与度,梁秋白有点不是很满意。 梁秋白:“等等.....” 在身侧的纸人再次走上来之前,梁秋白冲着声音来处开口道:“这成亲难道不是应该,需要一点仪式感吗?” 马庆泓:“?” 仪式感? 什么仪式感?现在他只想赶紧将鬼界的这位祖宗送走。 马庆泓:“那什么.....赶时间。” 马庆泓抬手指了指:“你们赶紧拜堂。”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十分惋惜的出声:“我还以为会有一个十分宏大隆重的婚礼。” 阴绪朝着身侧的人看了一眼。 马庆泓坐直了身体。 等等。 这为什么跟他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他在这马汉村操办的婚事也不算少了,换成平时,被挑选配阴婚的新娘哪个不是哭哭闹闹,要死要活的。 可面前这位听口气怎么还有点...... 期待? 马庆泓突然有点来劲了。 他本是抱着手臂无精打采坐在不远处的树上,现在因为梁秋白的一句话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马庆泓:“你.....你想要仪式感?” 对方好像离他近了一点。 梁秋白:“我这可是头婚。” 梁秋白有些难过的擦了擦‘眼泪’:“如果在死之前,连个正儿八经的婚礼都不给办的话,想想都可惜。” 马庆泓怎么舍得让美人难过。 他抬手冲着周围的小鬼招了招手:“办,现在就办。” 梁秋白:“最好是越隆重越好。” 梁秋白:“如果能再有点浪漫的音乐就再好不过了。” 马庆泓大手一挥:“都安排!” 这么多年,他就没见过哪个新娘对他办婚礼这件事这么喜欢的。 好对他胃口! 好喜欢! 马庆泓站在旁边傻乐了两下,就招呼着身边的小鬼都忙活起来。 一时间本是静的有些诡异的坟地顿时热闹了起来。 十几个小鬼飘荡在半空中,兴高采烈的抱着酒坛子安排着酒席,纸人来来回回扯着红绸子系在四周的坟头上。 纸钱纷飞,鬼火照耀。 清冷的月下,这片本是幽寂的林子被妆点成了满目的红。 守在坟地不远处的顾清河从树后的阴影当中走出。 清冷淡漠的一张脸上眉头轻蹙。 顾清韵蹲在顾清河身边朝着前方看去:“哥?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清韵抬手指着前面的一幕,有些好笑的出声:“沈先生不会......真把这当成婚礼了吧。” 他看不透这个人。 身为特别行动处的处长,玄门年轻一辈的翘楚。 顾清河自从他接任这个位置以来,形形色色的人,鬼,他都见过不少,他自认为他看人很准,直到在南苑小区当中见到这个人之后,他发现他从未看透过对方。 在他眼中,对方从容。 再大的事情也不过一笑了之,但他的实力又不高,幻象生之下一个小小的缚困阵法却都逃脱不掉。 顾清河的视线在梁秋白身上停留半晌,随后移开。 顾清河:“先不管他。” 顾清河:“这凶看上去,倒是很谨慎,就像是.....” 第105章 在害怕什么。 顾清韵撑着手臂站起身:“还真是,沈先生闹了这么一出,这东西竟然只是从树上跳了下来。” 顾清韵:“哥,他如果不上前,就不在阵内,那我们怎么办?” 顾清河:“那就想办法让他上前。” 顾清韵:“啊?” 顾家兄妹还在一边讨论着办法。 坟地这边的布置差不多已经接近了尾声。 全程,梁秋白一句话都没说。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想要揭开盖头将周围布置的景看一眼。 这可并不像是对方嘴上说的那般喜欢这个仪式。 反倒像是漠不关心。 阴绪琢磨了片刻,就觉得对方大概率是在拖时间。 毕竟,在对方的眼中,如果真的拜堂行礼了那就意味着要跟鬼结契。 也意味着离死不远了。 顾家兄妹还不知道靠不靠谱。 他当初就不应该应允对方来以身犯险。 阴绪站在原地看着周围被迅速妆点出来的会场,有些心疼的握住了对方垂落下来的手,让人不要害怕。 马家这小子真有意识? 梁秋白感受到对方的安抚之意,一时间觉得十分的新奇。 这年头杀的鬼多了。 倒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被鬼安慰。 梁秋白饶有兴致的将脚朝着对方的身边挪了两步,贴着对方站着。 阴绪的身体一瞬间有些紧绷。 梁秋白隔着那红盖头,凑到对方跟前低声道:“能吱声吗?” 阴绪:“.......” 梁秋白半晌没听见声音,有些遗憾的出声:“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 阴绪:“.......” 梁秋白:“那你能听得懂我说话吗?” 梁秋白:“如果能听懂的话,你就捏我一下。” 阴绪握紧了对方的手。 看来是听得懂。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梁秋白:“一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跑,明白吗?” 都这个时候还有空担心别人? 阴绪拧紧了眉头。 梁秋白见对方又没说话,伸手戳了戳。 没反应。 梁秋白伸手打算再戳戳的时候,手指就被对方给握住。对方将他的掌心掰开,随后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一个‘不’字。 不? 不什么? 不走? 梁秋白猜了半天,低骂出声:“你是傻子吗?不走等着被宰吗?” 阴绪冷哼了一声。 他倒是要看看谁敢来宰他。 身边又没了声音。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 他身边是杵了块木头吗? 必须戳戳才说话。 算了。 果然是个脑子不怎么灵光的东西。 梁秋白失了兴致抽手就要走。 阴绪却是将人重新拉了回来,在对方的手心里又写了几个字。 【一起走。】 这鬼是真把他当老婆了? 就在梁秋白正准备再开口的时候,守在两个人身边的纸人走上前来将一节子红绸递到了手边。 “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上前拜堂。” 梁秋白伸手握住。 四周小鬼站在两侧十分卖力的吹拉弹唱起来。 艳丽的红色纸钱在头顶飘飞,一时间坟地四周的气氛被烘托到了极致。 红绸的另一端动了动,梁秋白跟着人走上前。 大约走了几分钟,两个人将脚步停在了一处无名的坟头跟前。 “一拜天地!” “那凶目前没在阵中,想办法让他到坟前。” 这是...... 顾清河的密语传音。 看来,对方就在这附近。 梁秋白神色微动:“等等。” 马庆泓:“又怎么了?” 梁秋白:“你不过来观礼吗?” 梁秋白:“我可是你亲自选的新娘,站那么远能看到吗?” 马庆泓讪讪一笑:“我倒是想......” 马庆泓小心翼翼的朝着梁秋白身侧的男人看了一眼:“可是,我怕您夫君不高兴。” 梁秋白:“他不介意。” 阴绪:“?” 马庆泓不确定的问出声:“美人说话管用?” 梁秋白:“家里我做主。” 阴绪:“.......” 马庆泓见那祖宗没说话,搓着手乐呵呵的走上前,“来来来,拜堂吧。” 还挺乖。 梁秋白满意了。 顾清韵十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也可以?” 顾清韵:“这......凶竟然还真就这么答应了???” 林子当中静谧无声。 顾清河站在阵法中,闭着眼睛淡淡的开口:“或许这东西本就没有我们想象当中的聪明,也或许......” 顾清韵:“也或许什么?” 就在这时,顾清河脚下所踩着的阵亮了起来。 顾清河睁开双眼:“入阵了。” 顾清韵:“哥,我们要现在动手吗?” 顾清河:“再等等。” 顾清韵:“还等?” 顾清韵皱眉:“可是再等下去沈先生就快要跟那鬼礼成了。” 合了八字,再礼成。 这阴婚就算是在鬼界登了名造了册的。 第106章 顾清河没有说话。 一个人如果真的藏了拙。 在真的危险来临的时候就不会不出手。 他在赌。 赌对方会出手。 然而,梁秋白才不会出手。 签下名册的是沈秋,关他梁秋白什么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那着了一身大红嫁衣的青年顺从听话。 顾清韵急道:“哥!” 拢在暗色当中的眸色的沉冷。 顾清河眯起了一双眼睛,收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 都这个时候了,对方竟然还没动作?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不成? 对方当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一点肤浅皮毛的算命先生? “夫妻对拜!” 眼看着,仪式就要结束。 马庆泓抬手拍了拍一旁的小鬼,低声道:“我先走一步。” 小鬼:“您不等结束吗?” 等结束。 他怕那祖宗跟他秋后算账....... 不能再等了。 眼看着马庆泓就要从阵中离开,顾清河双手结印于胸前。 与此同时,那覆盖在整片坟地的大阵瞬间亮起,将马庆泓给圈在了其中。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梁秋白的身前的坟地里响起了剧烈的爆破声。尘土激荡而来的同时,他抬手拉过身侧的人就向后掠出去一步。 然而梁秋白的手却是抓空了去。 他单手撑在地上,稳住身形,拧紧了眉头将盖头给掀开。 入眼,尘土飞扬。 他在那一片灰蒙蒙的雾色里,就看见那些本是游荡在四周的小鬼在顾清河阵法的压制之下瞬间湮灭,而对方此时正跟那只想要逃窜的凶对上。 梁秋白将视线移开,又在四周看了一圈。 然而他并没有看见那抹红色的身影。 那个一直站在身侧的马家小子不见了踪影。 按理来说,对方站在他的身边不该被顾清河阵法的力量波及,就算是有危险他第一时间也能察觉到。 但是现如今,那鬼不见了踪影,难不成是因为对方被马庆泓所控所以魂体过于虚弱,这才承受不住消散了? 梁秋白被四散的烟尘呛得咳嗽了两声。 顾清韵:“沈先生,你没事吧。” 梁秋白抬手挥了挥眼前的灰,朝着匆忙赶来的顾清韵摆了摆手:“我没事.....咳咳....” 顾清韵:“我看那凶不好对付。” 顾清韵:“沈先生,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帮我哥去了。” 梁秋白扯住顾清韵的衣服袖子:“等等。 梁秋白:“你们捉鬼就捉鬼,动这坟做什么?” 顾清韵:“我们没动这坟......” 梁秋白:“那这坟......” 四周烟尘散落,梁秋白快走上前,将目光落在了眼前那座无名的坟头上。 只见马家那小子的坟被人掘了,露出了里面的棺体。棺材看上去没被人动,只不过…… 就在这时,空气中似乎是还残留着一道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是梁秋白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东西。 独属于酆都鬼王。 阴绪的气息。 第056章 交情匪浅 几百年前,老鬼王身陨。 鬼界进入到了一个长达一百多年混乱无序的时代。 后来,新任的鬼王自积云峰出世。 为了不重蹈覆辙,正道的那些人就想着直接将这个祸患扼杀在摇篮里。 这群人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 可到最后真正动手的那天,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刚刚出世,羽翼未丰的毛头小子竟然会在他们那么多人的围剿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一日。 红日当头。 正道的脸都丢尽了。 阴绪这名头也算是打响了。 同一年,梁秋白还在苍山。 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刚刚从山下云游归来,正在山上拜祭一位故人。 梁秋白与阴绪真正见面的时候,离酆都的这位鬼王从积云峰出世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年。 这十六年间,他都在苍山之上,而阴绪却用了十年的时间收编了之前老鬼王在鬼界遗留下来的势力,又用了剩余六年的时间在鬼界各处站稳脚跟,登临为王。 那时候,阴绪在鬼界的威望已大。 妖灵两界势弱。 阴绪手握鬼界四大鬼将,让正道势单力薄。 那一日,人界的五方城之中大火弥漫。 阴绪因劫走了当时的正道魁首裴鸣山,被正道的人联合围剿。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阴绪这次必死无疑的时候,对方却是以裴鸣山为诱饵,用一绝杀之阵,困了数百正道人士于城内,而梁秋白就是当日被困在城中的倒霉蛋。 裴鸣山死了。 梁秋白救下了城中的所有人。 大火弥漫。 两个人,城上城下相顾无言。 可梁秋白知道,自那日起,两个人的梁子就结下了。 后来他又跟人对上了几次。 最后的一次,是在酆都鬼城内,两个人于城中大战了三天三夜。 梁秋白这辈子都忘不了阴绪身上那股子的气息。 那是血腥与肃杀。 是孤傲与沁人心脾的冷意。 如冬日冰川之上刺骨的风,却染上了几分秋日的萧瑟。 第107章 让人始终难以忘怀。 顾清韵:“沈先生?” 顾清韵看着面前微微有些愣神的人,不确定的问出声来:“沈先生,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哦,没什么。” 顾清韵:“那你刚刚是.....” 梁秋白捏着手中的红盖头,十分惋惜的出声:“我只是在想这婚礼没办成,有点可惜。” 顾清韵:“......那可是只鬼欸。” 梁秋白扬眉:“我觉得那鬼.....挺好的。” 才怪。 梁秋白抬手拍了拍顾清韵在风中有些石化的肩膀:“我看那凶不好对付,我这没什么事情了,你去帮你哥吧。” 顾清韵抬手指了指面前这摊子事情:“那这坟?” 梁秋白扬眉:“我在这儿看着,你们把事情处理完了再过来就是了。” 有道理。 顾清韵权衡了一番利弊:“也行。” 顾清韵想了一下,还是交代出声:“那你一个人呆在这儿,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梁秋白十分乖巧的开口:“不跑。” 梁秋白笑着冲着人挥了挥手:“快去吧。” 顾清韵离开了。 将人支走,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 他将目光重新落在面前马家这小子的坟头上,那张看上去温和无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马家夫妇说的不错。 当初为了不让那凶发现,他们的确没有怎么去管这座坟,甚至于连这坟头都没有来得及修葺,以至于梁秋白现在看着面前的坟都觉得十分磕碜的慌。 这哪里是墓地,这就相当于是个土包。 草草的挖了个坑,将棺材塞了进去,连墓碑都没有给人填字。 按照鬼界的规矩,如果墓碑无字,就是这片的孤魂野鬼。 死后容易被欺负。 回头回去了还得提醒这家人给人留个名。 梁秋白想到此,站在那土坑旁将四周观察了一番。 现在这个时代,也就马汉村还依旧流行土葬。 经过刚刚那一番动静,埋在坑中的棺椁完全露了出来。 梁秋白站在土坑外盯着那棺椁看了半晌,见四下无人,撑着手臂从上面跳了下去。 落点之地刚好是在棺椁的正上方。 梁秋白半跪在棺材盖上,刚稳住身形,就听见梦貘的一声谴责。 【梦貘:你扰人清梦。】 【梁秋白:我帮他查盗贼,他应该感谢我。】 【梁秋白:更何况,我还是他未过门的老婆,踩自己老公的棺材这不是跟吃家常便饭一样吗?】 【梦貘:你不对劲。】 【梁秋白:我怎么不对劲?】 【梦貘:你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人吗?我记得几百年前你不这样?】 【梦貘:怎么睡了一觉,整个人就变无耻了?】 【梁秋白挑眉:我还能更无耻一点,你想知道吗?】 【梦貘:.......】 耳朵里没了声音。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指在那漆黑的棺椁上丈量了一番。 棺材是个单人棺,比上次的棺材规格要小。 梁秋白在棺材盖上又摸了摸,随后曲指轻轻敲了几下。 随着敲击,微微有些沉闷的声响从下方传了出来。 【梦貘:尸体没丢。】 【梁秋白:东西呢?】 【梦貘:也没丢。】 梁秋白挑眉。 他又在棺椁的四周摸了摸,发现棺椁上的封钉还在也未有被撬开的痕迹。 【梦貘:这人好奇怪,开坟不盗财不盗尸。】 【梦貘:总不能是手痒?】 的确有些奇怪。 依照上次的情况来看,阴绪至少在花溪镇的幻境当中盗走了两口棺材,这次竟然连棺材都没要。 不过这棺材也的确不是阴沉木。 对方大约也看不上。 【梁秋白:有那人的气息吗?】 【梦貘:没有。】 【梦貘:倒是有另外一个让人讨厌的味道!】 一想到上次花溪镇当中被人按着打。 梦貘就恨得人牙痒痒。 【梁秋白:之前让你算的时间有结果了吗?】 【梦貘:根据我刚刚初步的估计,那气息第一次出现的时间大概是早于花溪镇的,但具体是多少年前的辨别不出来了。】 早于..... 站在棺材上四下观察的梁秋白突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梁秋白:第一次?】 【梦貘:林子里的气味虽然很杂,但还是被我感觉出来了。】 【梦貘得意洋洋的出声:那人留在这里气息其实有两道,第二次覆盖了第一次,所以第一次的气息就变的很淡很淡了,但就在刚刚经过这片坟地的时候,被我捕捉到了。】 如果现在这东西有实体。 大概会是一个插着腰,趾高气昂的小模样。 【梁秋白:第二次的时间?】 【梦貘:一百年前。】 【梦貘:时间晚于花溪镇,应该就是邵刚来这里的时候。】 梁秋白抱着手臂沉思了片刻。 【梁秋白:你说会不会有一种情况。】 【梁秋白:当年那东西哄骗你在山中假扮我之后,就跟着邵刚离开了。】 第108章 【梦貘:什么哄骗!!!你不要胡说!】 【梦貘:那明明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要不是你出现,我早就原地成仙了!!!!都是你!!你这个该死的人类!!】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耳朵。 【梁秋白: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梁秋白:被人戳了心窝子,狗急跳脚。】 【梦貘:.......】 耳边又没了声音。 梁秋白觉得对方大约是自闭去了。 林中有风,梁秋白站在坑中又想了一会,整个事件的脉络这才理顺清楚。 当年,那东西应该是想到了脱身的办法,所以在留了这傻子在山上做靶子之后,就跟着邵刚离开了。 所以邵刚明明见财起意,到最后却并没有卖掉那琉璃珠子,与当年好友争吵,恐怕也是因为那东西许诺了对方什么,才会让邵刚觉得自己就算不卖掉那对琉璃珠子也赚到了一大笔财富。 安于辉说邵刚最后去了青宁,可事实证明,对方并没有去,而是停留在了此处,将那对琉璃珠子跟村子里的那只鬼做了一笔交易。 后代得此长寿,安享晚年。 而那只鬼得了灵力,从恶变成了凶,直到百年后将路过的他扣在了这里。 果然,一个巧合是巧合,一堆巧合放在一起就不是巧合了。 虽然他现在不知道背后那人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现在倒是可以肯定,背后那人并不是酆都的那位鬼王。 这倒也是一个好消息。 【梦貘:你往右边来点。】 梦貘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梁秋白从深思之中抽了出来,“干吗?” 【梦貘:你右边好像缺了一块东西。】 【梁秋白:右边?】 【梦貘:好像是下面。】 【梁秋白:......到底在哪?】 【梦貘:你动动,要不然我感受不到......】 【梁秋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触控不灵敏的鬼东西?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从棺材上跳了下去。 他绕着棺材朝着土坑的一侧走了几步,这回不等梦貘开口,梁秋白就发现少什么了。 他蹲下身,伸出手指朝着棺材右侧摸了一把。 手上沾了一些稍显湿润的泥土,泥土色泽不对,碾磨下来的手感也不对。 梁秋白将土放在鼻息之间嗅了嗅。 随后他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气。 这是...... 血中土。 也是个驱邪避祸的东西。 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 阴沉木。 血中土。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梁秋白拿马家这小子的八字推算了一番。 这一推算不要紧,他竟发现对方最后活动的节点并不在此,而对方的命中也并无婚媒的命数,是个天生孤寡的命。 那刚刚跟他拜堂的人...... 梁秋白的一双眸子危险的眯起。 【梦貘:欸,我是不是给你帮了大忙?】 【梦貘:我是不是应该有点奖励?】 梁秋白:“我这人呢,一向恩怨分明。” 梁秋白扬眉:“你今天呢?表现不错,是该有点奖励。” 梁秋白这人说不好听点叫一毛不拔。 能听到对方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梦貘期待的搓手手。 【梦貘:快说快说,是什么?】 梁秋白撑着手臂从土坑之中跃出。 他立于月下看着不远处正在交战的几个人,将目光落在了那只凶身上。 如果不是这个鬼东西,他也不至于撞见阴绪..... 撞不见他,也不至于阴差阳错的与人...... 梁秋白握拳深吸了一口气。 罢了。 反正又不是恶心他一个人。 梁秋白面上扬起了一抹笑:“你不是想要灵力吗?我可以让那只凶给你吐出来。” 第057章 恼羞成怒 马庆泓小的时候家里算是这片的一个大地主,父母出身好,对他也很是纵容。 后来世道不好,父母死了之后,马庆泓为了逃避灾祸,就躲到了一个山上当了山匪,像是现在似的在手下养了一帮子小喽啰。 以至于马庆泓现在就算是做了鬼,身上还是多多少少带了一点匪气。 现如今这个时代也早已经不是当年兵荒马乱的时候。就这么算着,他差不多也死了有一百多年了。 这人死后,留存人世间记忆最多的时候,就是最初的那七天。 后来随着鬼在鬼界停留的时间越长,关于人世间的记忆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仅剩下的那个,大概就是一只鬼一辈子记忆最深刻的时候。 事情,烙印在灵魂当中。 想忘都忘不了。 一百年,在马庆泓那仅剩为数不多的记忆当中,他现如今还能记得的就是原先的那个家。 他记得那时候,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宾客满至。 彩灯高悬。 他喜欢热闹。 现如今想来,大约可能是想家了吧。 马庆泓将思绪抽出来的时候,头顶的月已经西落。 四周的白桦林在风中发出了‘莎莎’作响的声音,落在耳朵里的时候像是四面楚歌的窃窃私语。 一切,都好似他死的那天夜里的模样。 第109章 马庆泓将思绪抽了出来,硬生生的接下了顾清河的一击。 他向后掠出去一步,单手撑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一声,抬眸看向了那个站在夜色之下面色冷峻的男人。 马庆泓:“青宁顾家。” 马庆泓喃喃了一声,朝着地上的依旧没有散去的阵法看了一眼。 现如今只要他还在这个阵法当中,他就能十分清晰的感受到身上正在逐渐流逝掉的阴气。 这世上,只有青宁顾家的阵法才会做到这个程度。 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青宁顾家年轻一辈的翘楚。 那位据说是在特别行动处当处长的顾清河。 “该死的。”马庆泓低咒了一声,将拳头砸进了泥土里。 他今天本来以为只要哄好了那位祖宗,再悄悄的溜走,他就可以不受这份罪。 谁知道,他忍辱负重多日,躲过了鬼界的王,最后竟然栽进了顾清河的手里。 阵法凝聚而成的光茫照亮了眉眼。 马庆泓只是稍稍跑了一会儿神,几枚由阵法形成的冰锥就停在了面前。 马庆泓:“欸欸欸,顾处长。” 马庆泓抬了抬手跟人商量出声:“那个......你看我跟你们青宁顾家也无冤无仇,你们今天又何必赶尽杀绝呢?我不想死,你们放了我,我保证以后躲得远远的,绝对不会在你面前,不,绝对不在青宁这附近出现,你看怎么样?” 与之前在医院当中遇见的那个小鬼比起来的话,这只凶的实力差了很多。 就好像是一个空有虚名的草包废物,虽然比之前的恶要难对付一些,也狡猾的多,但若是真的论实力。 这东西还真没有。 月色之下,顾清河的面色沉冷。 他伸手扯了扯带着的皮质手套,曲指抹掉了面上刚刚不小心沾染上的血迹:“落在我手里的鬼,没有哪个是能逃脱出去的,你,也一样。” 马庆泓面色微变:“不不不不有话好说。” 马庆泓看着顾清河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他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摸兜里的东西,结果,两手一掏却是抓了个空去。 直到这个时候,马庆泓才恍然的想起,一百年前那个人给他的两颗琉璃珠子,早在几天前杀那个牛鼻子老道的时候上面的灵力就让他给吸食完了。 现如今,他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对付个普通人还好,但是对付顾清河...... “遇见我们算你倒霉。” 顾清韵赶了过来,她看上地上的凶,叉着腰哼了一声:“要不是你,我们今晚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儿,我就能回家吃好东西了。” 等等,他挑的不是那个银发美人吗? 那银发的美人不是跟鬼王阴绪有一腿吗? 怎么现在还告诉他,那人竟然跟青宁的顾家还有关系???? 玄鬼两家自古势不两立。 到底是这美人脚踏两条船,还是他们鬼界的这位王玩的花? 马庆泓:“那个,咱们有话好商量......” 就在马庆泓这边还在跟顾家兄妹掰扯的时候。 梁秋白已经这坟地逛了半晌了。 【梦貘:等等,你不是要给我弄灵力吗?你在这消什么食?】 【梦貘:那几个人都在那边呢!你走偏了,这战局也快结束了,我看趁着那鬼东西没挂掉之前,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梁秋白挑眉:“急什么?” 【梦貘:?】 梁秋白说着又向前溜达了一段距离。 他绕过了那些错落有致的坟头,将路边有些碍事的石头子,抬脚给从原来的位置上给踢开。 随着梁秋白的动作,石头子纷纷落在了不远处。 大概十分钟之后,梁秋白他将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抬手望了望。 只见,头顶那本是碧空如洗的天空,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片浓云。 那皎白的月,被这片浓黑色的云给遮挡。 于此同时,这坟地四周的阴气好像变浓了一些。 风从白桦林的深处吹来,就像是染了一层凉意,落在人身上的时候,还带了一点粘腻浓稠的湿润感。 【梦貘: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动了这里的阵法?】 梁秋白:“你除了会做梦,你还懂阵法呢?” 【梦貘:我不是活了十年!!我好歹活了好几百年前呢!阵法虽然不会但这四周的气息我总是感知的出来。】 【梦貘:这附近的阴气明明比刚刚变得更浓郁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梁秋白:“我知道啊。” 梁秋白:“我故意的。” 【梦貘:......】 梁秋白拖着下巴朝着不远处站在那儿的顾清河看了一眼,挑眉笑道:“你不觉得我的这群后辈都欠调教吗?” 梁秋白:“我呢,觉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 【梦貘:你确定......】 【梦貘:你不是在循私报复?】 梁秋白:“怎么讲话呢?” 梁秋白摆了摆手:“我这人对待后辈明明和蔼可亲的很。” 【梦貘:?】 这人现在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梁秋白向前又走了两步,语重心长的再次出声:“也不是我说,你看看这阵布的糙的很。这现在也就是遇见个凶,还是个吃了你灵力的水货,这等到回头万一真跟阴绪对上了,怕不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110章 这人总能给你掰扯出一堆的大道理,一时间让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梦貘:等等,可问题是不是还有你吗?】 梁秋白听着梦貘的话,脚下走着的步子稍稍一顿,随后再次朝着前面走去:“打腻了。” 【梦貘:?】 它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假呢?? 【梦貘:哦,我知道了!!】 【梦貘:这马家那小子我看早投胎去了,如果真算起来,你今天还差点成为那位鬼王的新娘呢?跟自己老公打打杀杀的多不......谁打我!!!】 梁秋白拢在暗处的眸色半眯:“都差点做鬼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梦貘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恼羞成怒!】 梁秋白:“你要是不想要你的那点灵力的话你就直说,我也懒得废这点事。” 【梦貘:要要要要!!】 【梦貘:我错了,我不说了,你赶紧帮我弄灵力!】 梁秋白挑眉:“那……说句我爱听的。” 【梦貘:鬼王就是个混账东西!】 【梦貘:鬼王他必败!】 梁秋白嗤了一声:“还真是个见风使舵的东西。” 梁秋白满意的将手抽了回来。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他将那石头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随后朝着自己最近的墓碑上敲了几下。 石头碎了。 梁秋白有点嫌弃:“太脆了。” 他拍了拍手又从一旁重新挑拣了一块比这个更大一些的石头,四下转悠了一番,又朝着另外的一块墓碑上又敲了一下。 这回石头上虽然出现了一丝裂缝,但好在没碎。 看来是成了。 梁秋白拍了怕手。 【梦貘:你这是......彻底把阵法给破了?】 梁秋白:“也不算。” 梁秋白伸出手擦了擦那石碑上落下的白色粉尘:“不过是改了点。” 这样的话,此处之气会朝着一个地方涌动。 汇聚而成的精华大概能…… 【梦貘:我的灵力就靠这个?】 【梁秋白:差不多吧。】 顾清河的阵法比他想象当中的要牢固一些,稍微废了点功夫。 不过还行,目前的结果他还算满意。 【梁秋白:你一会儿等我们走了,就溜过去。】 【梁秋白:拿到东西就回来。】 梦貘听着觉得十分的神奇。 明明梁秋白都在做一些看上去毫无定数的动作,但随着他的动作做出之后,梦貘却明显的感受到四周的气流流动的方向变了,就好像是...... “沈先生,别动那些石头!!” 顾清河总算是发现这阵不对劲了。 还算不慢。 梁秋白摩挲着指上染上的白灰微微抬眸时,就正对上顾清韵那张看上去有些焦急的脸。 他就当是没看到,十分无辜的将手中的石头丢掉。 顾清韵:“哥,这阵法......”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阵法好像将此地的阴气给加强了。” 顾清河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立于月下一身红衣的人身上。 只见那人站在原地模样看上去悠闲散漫,但…… 顾清韵:“哥,这凶要跑了!” 顾清河将目光抽回,那如鹰微沉的目光在落在马庆泓身上时,面上多了一抹冷色。 下一刻,他抬手将腰间的匕首拔出,一步上前。 月色之下,顾清河的身影恍若一道流光。 几乎是不等马庆泓还手,匕首就割开了对方的身体,阴气在四周消散开来的同时,匕身映透出了那双染着冷色眸子, 像冬日结在屋檐上的冰晶。 令人生畏。 梁秋白:“真是没用。” 梁秋白十分遗憾的出声:“这戏还没怎么看,就结束了。” 【梦貘:……】 第058章 无畏无惧 不知道顾清河手里的匕首到底是个什么材质。 梁秋白只见那刀锋所过之处,周围的阴气仿若被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寂灭在夜空之中。 马庆泓死了。 死在顾清河的手里。 只不过顾清河没有想到,这马庆泓也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 在他抽刀准备撤离的时候,四周本是逸散的阴气突然汇聚在了一起,浓墨一般的深黑色的气团就像是一个小型的气弹似的在眼前炸开。 顾清河第一时间向后掠出去一步,抬臂遮挡。 纵然如此,爆破涌动而来的阴气还是溅落在手臂上,落在肌肤上的感觉就像是飞溅了几滴滚烫的热油。 灼热的发疼。 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被灼出来的洞,那双本是锋锐的双瞳此时愈发的冷。 站在坟地另外一端的梁秋白并没有被波及。 只不过因为离的有点远,战况看的不是很清楚,他寻了好了几个位置,最后挑了个坟头,站在跟前抬手望了望:“好像受伤了。” 【梦貘:这种近距离的爆破,不受伤就怪了。】 【梦貘:若是刚刚一击之下换成他旁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我看现在恐怕就已经被炸成渣渣了。】 梁秋白不置可否。 青宁顾家主阵法,擅远攻。 顾清韵就是顾家典型的远攻主力手,他原以为近战对于顾清河来说也不在行,可刚刚在阴气被加强的情况下,那凶最后的绝杀一击,对方竟然还能在短时间内一招制敌,到真不愧是玄门这几年的翘楚。 第111章 只不过这个程度如果要对上阴绪..... 怕是还需要再培养培养。 梁秋白:“走,我们看看去。” 【梦貘:你是过去看人笑话吗?】 【梁秋白:我是那种人吗?】 【梁秋白:我明明是去慰问的。】 【梦貘:......我信你个鬼。】 战局结束,这原本设在这四周的阵法也全部都消散了。 地面上洒落的艳红色纸钱消失,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坟地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幽寂的模样。 梁秋白晃悠悠的从坟地的另外一侧走到了两个人跟前,有些惊讶的开口道:“顾处这是......受伤了?” 他凑到顾清河的身前,将对方那胳膊看了一眼,随后抬手指了指那被黑气笼罩的伤口,十分生气的道:“这凶当真是狡猾的很,死前竟然还想再带一个人,看看,把我们顾处伤的。” 顾清河:“......小伤。” 顾清韵:“哥,你这个怎么是小伤呢?”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有些急道:“这东西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那些阴气就会如附骨之疽......” 顾清河凛了神色,将撸起的袖子卷下:“清韵。” 顾清韵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扁了扁嘴,没再开口。 【梦貘:呦,对方这是还没对你放松警惕。】 【梁秋白:他乐意猜就猜,反正费脑子的又不是我一个。】 【梦貘:你就不怕他猜你是鬼界的奸细?】 【梁秋白:我像吗?】 【梦貘:我觉得你跟鬼王有一腿。】 梁秋白将这只眼瞎的梦貘丢了出去。 “沈先生,可有伤到哪?”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冲着人和煦的笑了笑:“我没事。” 梁秋白:“今天的事情还真是多亏了顾处,要不然我这终身大事怕不是就要在这里了结了。”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顾清河将衬衣的袖扣扣好:“沈先生毕竟是我顾家请的人,若是让沈先生在路上出了事情,岂不是我顾家待客不周?” 梁秋白:“顾处说的是。” 他垂眸瞄了一眼对方手上正准备别回去的刀:“我看顾处这刀不错,能给我看看吗?” 顾清河将刀递了出去。 梁秋白将刀在手上摸了摸。 这刀的材质倒是有些熟悉,像是..... 顾清河:“沈先生懂兵器?” 梁秋白:“哦,不懂。” 梁秋白将手中的匕首递还了回去:“顾处知道的,我是做古玩生意的,见顾处这刀看上去年代久远,就一时心痒拿过来看了看。” 顾清河什么话都没有说,将刀插进了腰间的刀柄中。 顾清河:“走吧,回去。” 顾清韵突然道:“对了哥,马家那小子的坟地刚刚好像被人打开了。” 顾清河神色微动:“走,过去看看。” 梁秋白又跟着顾家兄妹折了回去,将马家的那小子的坟又给里里外外的看了一遍。 顾清河的眼力还算不错,几乎是不费什么功夫对方就现了坑中所丢失的血中土。 这样的话几乎是不用去想就能猜到,这件事的背后还藏着第三个人。 鹬蚌相争。 渔翁得利。 但这利...... 梁秋白一时间有些想不出这些东西对阴绪的好处,反倒是让他想到了一堆宰了对方的办法。 顾家兄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最后顾清河打算上报给玄门给看看。 晨曦微明的时候,几个人方才原路返回。 等从林子里差不多走回别墅的时候,地平线上的第一缕阳光已经升起。 四周的光并不亮眼,黑暗还没有完全的褪去。 可梁秋白在巷子里转过弯的时候,却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等在别墅外的人。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身姿修长挺拔。 皎月如辉,他站在微微透冷的晨曦当中冲他伸出了双臂。 梁秋白眸色微微有些颤动。 几百年前,他独身一人。 可无惧无畏。 可所向披靡。 到如今,忙活了一晚上,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浑身上下的那股子疲惫的感觉却是突然涌了上来。 这一刻,梁秋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累了,想找个人靠一靠。 这种感觉就像是漂泊在海上许久的船只在一瞬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灯塔在前。 回家的路近在咫尺。 梁秋白看着对方拢在光中的温和笑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两步。 他走的很慢,但是在那股子突然涌上心头的迫切感的催促之下,让他不知不觉的加快了步子,向着对方靠近,再靠近一点点。 梁秋白将步子停在了对方的面前,到口要说的话却是在看见对方的那刹那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思索了半天,方才憋出几个字:“我回.....”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梁秋白就被人拥进了怀里。 温暖的怀抱,像是驱散了林中沾染的寒气。 梁秋白一瞬间有些怔愣。 这一瞬间,一个想法在脑海之中快速的成型。 他突然觉得他的这个室友,大约对他...... 林不殊:“让我抱一会儿。” 第112章 沉闷的语调当中,似是还带了几分依恋。 梁秋白将本是要将人推开的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好好好,给你抱。” 林不殊满意了。 连带着那差一点点没跟人结成伴侣的不悦也一扫而空。 梁秋白:“你是不是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梁秋白见人没说话,再次问出声:“那就是站在外面等了我们一晚上?” 林不殊依旧没说话。 梁秋白安抚的拍了拍对方微微有些紧绷的后背:“放轻松,放轻松,别担心。” 梁秋白:“我这不是回来了。” 林不殊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头埋在梁秋白的颈窝之间深吸了一口气。 梁秋白突然悟了。 他的这位室友是怕鬼的。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也是像林不殊这种社会主义好青年的话。第一次撞见鬼这种颠覆三观的东西,怕不是吓都吓死了。再加上对方又跟顾家兄妹不熟,只能依靠的他又离开了,这下只能孤苦无依一个人面对漫漫长夜。 嗯。 怪可怜的。 梁秋白:“我下次不留你一个人了,你看好不好?” 放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几分,梁秋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林不殊,你相信我,这次我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将你带回去。” 顾家兄妹眼神怪异的从两个人身边走了过去。 梁秋白老脸一红。 梁秋白:“林不殊,这么多人看着呢。” 梁秋白:“起来说话。” 林不殊将人松开,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事情......还顺利吗?” 梁秋白:“顺利。” 梁秋白:“我们能离开这里了。” 梁秋白说着话,就看见林不殊的眼睛老往他身上瞟。 他低头朝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就发现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繁华富丽的婚服。 梁秋白:“不好看是不是,我去把衣服换了。” 林不殊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快走进别墅的人,微微弯唇。 他刚刚其实想说。 好看。 比他以往见到的都好看。 梁秋白刚迈步进院,他就感受到那只梦貘偷偷溜了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去问对方灵力找的怎么样了,耳朵里就听见对方冲他嚷嚷出声。 【梦貘:你这个该死的人类!你使诈!!!】 【梦貘:你在我身上到底做了什么?我竟然离开不了!】 【梁秋白:所以你刚刚......】 【梁秋白:是想逃跑?】 【梦貘:......我没有。】 梁秋白就知道这只梦貘不老实。 早在刚刚将对方放出去的时候,他就给人圈定了大致的范围,只要离开这个范围,对方就会受到惩罚。 至于惩罚到底是什么梁秋白也不知道,但看这只梦貘在他耳边控诉的样子大概是不怎么好受。 长长记性。 【梁秋白:灵力找到了吗?】 【梦貘:我在那只凶湮灭的地方找到了一颗灵力球。】 【梁秋白:怎么样?】 【梦貘:只有一年,一年!!!!!】 【梦貘:我那几百年的灵力,浓缩完也就只剩一年了!!呜呜呜呜,我那可怜的灵力。】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耳朵。 【梁秋白:聊胜于无。】 【梦貘:就一年能做什么?】 【梁秋白:能.....】 【梁秋白:能当个吉祥物?】 【梦貘:.......】 第059章 顾家老宅 马汉村内的凶虽然清掉了,但村里的事情还没完全结束。 顾清河将这件事的后续移交给了特别行动处,一行人就从村子里离开,前往了青宁。 大约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车终于驶进了顾家在青宁的老宅附近。 青宁的天不算好,刚进了市区,外面就开始飘了一点雨。 头顶原本浓烈的天光被拢进了厚重的云层当中,天显得有些阴,空气开始变得湿冷,连带着户外的环境当中都升起一丝因水汽而凝结而成的冷白色雾。 梁秋白隔着那朦胧的雾色,就看见了那隐在雨中的马头墙。 粉墙,青瓦,建筑层楼叠院,高脊飞檐,与一旁的水榭亭院相和,十分具有江南之风。 顾家老宅的建筑风格从远处看更偏徽派,以木质材料为主,辅以木、石为辅料,位置坐北朝南,采光较好,与金家那种山间野趣的小院相比,倒是更显清新典雅。 顾清韵:“往右拐,对。车就停在那门外就行。” 顾清韵:“一会儿进去我再让保镖把车开到后院。” 林不殊依照顾清韵所指,将车停到大门前,梁秋白一眼就看见了那杵在门外的几个穿着中式对襟黑衣的保镖。 看这一个二个都不好惹的架势,像是安保等级森严。 现如今玄门内四大世家之中,也就只有顾家一户与政军两界走的较近,是这四大家族当中混的地位最高的一个。上面传达什么指令,有什么安排,也是由顾家这边上传下达。所以这么多年,顾家在玄门当中一直都保持着一定的话语权,但倘若真论起资历,顾家倒是比不上南城张家的底蕴深厚。 如果按照当初金孟海所言,当年他设下的第二处封印应该就在这里。 第113章 东南西北四方,主南印。 想必依照阴绪的脑子,应该也已经想到了答案。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对方到底是亲自来,还是又派了别人...... 就在梁秋白还在思索的时候,面前的车门被人打开。 他抬眸望去,就看见林不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正打了一把黑伞在车外等着他。 林不殊:“想什么呢?” 梁秋白:“在想......” 梁秋白:“一会儿吃什么。”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饿了?” 梁秋白:“有点。” 林不殊:“那走,下车吃东西去。” 梁秋白微微扬了扬下巴:“外面雨大吗?” 林不殊:“还行。” 梁秋白搭着对方的手下了车才发现,这雨是不大,但急,被风这么一吹,全都晃悠悠的往衣服里钻。 梁秋白讨厌下雨,更讨厌被雨淋湿的感觉,以至于为了不让那些雨落在身上他朝着林不殊那儿又挤了挤。 身侧的人冷不丁的靠了过来,林不殊的身子微微有些发僵。 他收紧了那放在伞柄上的手,将目光落在了身侧近在咫尺的人身上。他看着对方被雨水稍稍打湿的肩膀,原本有些喜悦的心情落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将伞柄朝着对方身侧微微倾斜了少许。 “啊——” 顾清韵站在伞下伸了个懒腰:“折腾了一天一夜,我总算是回家了!我好想念我的大床,我的小蛋糕,还有我的红,烧,肉!” 顾清韵转头:“哥,你给厨房说了我们今天中午要回来?” 顾清河:“说了。” 顾清韵:“让他们给我做红烧肉!” 顾清河走上前伸手揉了揉顾清韵的脑袋:“少不了你的。” 还别说,顾清河这人虽然平日里冷着一张脸,但一路走来,倒是对自家亲妹妹挺好的。 这兄妹两个其乐融融,倒是对外人...... 顾清河:“走吧,我们进去。” 梁秋白看着顾清河撑着伞从身前走过,扯着林不殊跟了上去。 两个人还没走上前两步,面前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随后一个看上去五十岁,脖子里挂着大金链子的男人从里面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顾文德!我看你就是老糊涂!” “现在多好的时机!我劝你还是趁早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否则回头真出了事情,我看你找谁哭去!” 顾文德是现任家主,顾家老爷子的名讳。 敢在对方的地盘上直呼当家主人姓名的,应该是名勇者。 梁秋白:“这位是.....” 顾清河:“他是海地秦家家主,秦妄。” 海地秦家。 海地秦家因天生对自然之灵的气息较为敏感,所以整个家族擅御灵,作战时可借灵兽攻击,是个比较扛血的存在。 糟了。 这只梦貘大概也许..... 梁秋白的思绪刚刚想到这,他就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当他抬眸去看的时候,秦家家主秦妄已经在保镖的左拥右护之下坐进了车里,驶离了顾家老宅的范围。 哦他倒是忘了。 这只梦貘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一只大漂亮,只中看不中用,灵力年份什么的,五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不过秦家家主刚刚那一下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之后他还是小心一点为上。 要不然丢了一只梦貘事小,惹上一身骚倒是不值当。 顾清河:“走吧,进去。” 一行人进了前院,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就从里面走了上来。 “少爷和小姐回来了。” 顾清韵快走了两步迎上前去:“庞叔!厨房给我做的红烧肉好了吗?” 那名名叫庞叔的管家‘欸’了一声,笑容满面的冲着人道:“做好了做好了,就在后厨给您闷着呢。” 顾清韵的眼睛当即一亮:“哥,那我就先过去看看,你忙。” 顾清河点了点头:“去吧。” 等顾清韵走了,管家这才又上前两步。 顾清河:“庞叔。” 管家伸手接过了顾清河手里的制服外套,面上的笑意收敛,看上去严肃了几分:“少爷一路辛苦,马汉村那边的事情老爷已经知道了,后续顾家这边也会多留一份心。” 顾清河:“有劳庞叔。” 管家:“少爷客气。” 管家将视线移开,又看向顾清河身后走来的两个年轻人。 两个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大。 二十七八岁,一个看上去俊朗斯文,另外一个银发黑眸那张脸倒是生的少有的漂亮。 管家微微垂眸:“这两位想必就是您这次带来的客人?” 顾清河抬手给人介绍出声:“沈先生,林医生。” 管家一一见礼,随后招呼着让旁边的人把两个人行李带下去。 梁秋白:“有劳有劳。” 管家:“沈先生客气。” 他转过身来,冲着两个人面色恭敬的开口道:“之前听说两位先生要来,已经让佣人提前准备好了两间客房,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等等。” 顾清河看着走上前的佣人,微微蹙眉:“我爸不是说要先见人?那边是.....?” 管家‘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同人解释出声:“刚刚少爷进来的时候应该已经撞见了秦家老爷子,老爷因为对方的事情这会儿心情有些不佳,所以现如今暂时还不想见客。” 第114章 顾清河:“秦家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管家:“是。” 顾清河:“我爸现在在哪?” 管家微微颔首:“少爷可以去书房看看。” 顾清河临走时,转过身看向梁秋白,冲着两个人交代出声:“晚上的时候正厅会设宴招待二位,现如今两位就自便,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梁秋白笑了笑:“你忙你忙。” 林不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冲着人微微点了点头。 顾清河离开之后,管家就冲着两个人抬了手:“两位这边请。” 梁秋白:“那个......您要是忙的话,跟我们说一下位置就行,我们自己过去。” 管家笑了一声,同人解释出声:“沈先生初来乍到可能不知,这顾家老宅内皆设有阵法,若是无人引路,客人很可能会误触机关,所以凡是来往的宾客进出都会有专人引路,两位如果想要在院子里逛的话,尽管同佣人讲便是。” 顾家这招倒是高明。 既在院中设下了天罗地网,又靠着这些阵法,监视了外来往人员的一举一动,可谓是一箭双雕。 梁秋白:“那......” 梁秋白笑道:“有劳了。” 管家一路领着两个人朝着内院走,边走还边同人提醒出声:“这里除了这些阵以外,还有几个地方两位需要注意,一个是东院老爷的书房,一个是西侧的禁地,还有一个就是现在右手边的角楼。” 梁秋白顺着管家的视线朝着走廊一侧的双层小楼看了一眼。 从外观看,倒是与其他房间没有什么差别,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就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还是说他当年封印的阵法就在这三处当中的一个。 梁秋白若有所思。 林不殊走在后面,目光从上面扫过去的时候将那角楼多看了一眼。 管家:“除此之外,这里每晚还有宵禁。” 管家:“每天晚上十二点之后,两位客人最好不要在外面随意走动,若是出门在外,也最好在凌晨十二点之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梁秋白:“就这些?” 管家:“沈先生别急,下面还有......” 梁秋白:“.............……” 别说记住。 他现在听着下句忘上句。 刚刚那管家说什么地方不能进来着? 梁秋白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 他后悔了。 他一生洒脱不羁爱自由,没想到来了这里反倒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规矩。 他现在转头就走还来得及吗? 第060章 见风使舵 雨还在下,顾家东院的书房外,顾清河抬手敲了敲门。 伴随着几声咳嗽,一道略显低沉又透着一股子威严的嗓音从书房内传了出来。 “是清河回来了吗?” 顾清河:“是。” 顾文德:“进来吧。” 顾清河抖了抖伞面上的雨水,将面前紧闭着的房门给推开。 书房内没开灯,光线有些暗。 顾清河将伞放在门口的伞架子上,走了进去,才看见顾文德正坐在窗边的榻子上喝茶。 桌子上煮着的水正咕噜咕噜的烧着。 煮沸的水从壶盖处溢了出来,流在桌子上,也没人去管。 顾清河走上前,伸手将那炉子的火给关了。 他抬手将那茶壶从炉子上拎起,将桌子上那杯无人饮掉的茶给倒掉。 顾文德:“你不用去管那些,一会儿自有佣人来操心那些事。” 顾文德将视线移了回来,冲着人抬了抬手:“过来坐吧。” 顾清河应了一声,将手上带着的皮质手套放在一旁。 他绕过茶桌,坐在了窗边的榻子上。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水珠子从房檐外坠落,形成了一道珠帘。 薄雾笼着那粉墙青瓦的房屋,仿佛是轻纱从眼前拂过,朦朦胧胧的看的有些不怎么真切。 顾文德:“今年这池子里的花开的倒是不如往年的盛。” 顾清河闻言看向窗外。 东院的书房旁,有一湾莲花池。 这片院子平日里没什么来,就显得十分幽寂,7月,池中荷花开的正盛,粉红色的花蕊皎白澄净,从书房内的窗户向外看倒是刚好能看见这一片美景。 顾清河:“这些荷花年头也不短了。” 顾文德:“算算时间也有几百年了吧。” 顾文德握着手中的茶杯摩挲了两下,有些感慨的出声:“当年听说还是祖师爷路过的时候洒下了两粒种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池子里的花年年开,倒是今年,才开出了这么一株并蒂莲。” 那株并蒂莲就开在池中。 色泽的鲜亮艳美,衬的周围的那些仿佛都失了颜色。 一枝独秀。 剩余的又岂敢争春? 顾清河神色微动:“这双生莲花,吉祥并蒂,寓意事事和美。” 顾清河将视线抽了回来:“或许今年的事情也没有我们想象当中那么糟。” 顾文德收紧了握着茶杯的手,咳嗽了两声。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刚在门外就听见您有些咳嗽,是凉着了吗?最近这青宁的天不好,您还是多注意身体。” 顾文德:“倒也不是受凉。” 顾文德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冷哼了一声:“是气那秦家太过见风使舵!” 第115章 顾清河拿起一旁的茶壶,给人又添了半杯热茶:“还是之前那件事?”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手指摩挲着那微微有些发烫的杯壁,沉声道:“当年酆都城霍乱,这祖师爷用四海川舆做四方印,将酆都城陷落于地底。我看这鬼界筹谋百年,就为了这一次能够卷土重来。现如今,这四处封印已失了一处,修罗鬼将破印而出,还有那一直没有露面的鬼王,都是隐患。” 顾清河:“依我看......” 顾清河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这封印虽然已经破除掉了一个不假,但只要玄门上下齐心,保全剩余那三处封印,这鬼界的计划就不会得逞。” 顾文德:“难啊。” 顾清河的眸色拢在阴影当中,神色微动。 顾文德将胳膊抵在桌子上,整个人身子微微前倾。 他抬眼朝着顾清河看了一眼,用手指沾了那茶水在桌面上画了画,“几百年前,正道一方有三大势力,八大门派,但经过酆都那一役,这些人全都跟着那鬼城一道寂灭了。现如今玄门内这四大家族真算起来,连当年那些人的残部都算不上,也就张家充其量能跟祖师爷沾上点关系,但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关门弟子,说白了不过就是个身边人罢了。” 顾文德哼了一声,整个身子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现在据当年,几百年都过去了。这人呐,一旦安生日子过久了,难免就有些懈怠。” 顾文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再次道:“更何况,张家现如今的实力也大不如之前,虽然还算是玄门内的一把手,也不过就是当年看张逾的面子,给人一个尊位罢了,但要是真论起来,跟当年的祖师爷根本就没法比。我顾家看不上,他秦家自然也看不上。” 顾清河盯着桌子上渐渐干掉的图,若有所思。 顾清河:“秦家那边怎么说?” 顾文德:“秦家觉得,这一役,玄门必败。” 顾清河眸色微沉。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的想法。 这件事就像是打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一旦开局内部先这般消极,怕不是从一开始他们就要输掉了。 顾清河沉思了片刻,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所以他们打算投诚?” 顾文德:“与其说投诚不如说是合作。” 顾清河:“鬼界许了什么?” 顾文德:“若他日酆都鬼城重现,可保他秦家无虞。” 顾清河冷哼了一声:“那可真是一个十分诱惑的条件。” 顾文德的手指在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顾清河从榻子上起身。 他权衡了一番利弊,站在下方同人微微颔首:“我认为,现如今玄门内虽然无人坐镇,但我觉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们可以从中挑选一位合适的主导者,协调大局。如果年轻一辈的实力跟不上,就练。尽全力所为,就不会留遗憾。” 顾文德:“据我所知现如今四大家族的家主都无这个能力,既然如此,那又怎么办?” 顾清河:“那就从年轻的一辈当中选一人培养,我想当年祖师爷应该也并非是一出生就实力出众。” 顾文德:“这倒是不假。” 顾文德若有所思的喃喃出声:“张家之前倒是提过这件事。” 顾文德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出声:“对了,上次你说要带来的人,到了吗?” 顾清河:“庞叔已经带人下去休整了。” 顾文德点了点头:“晚上安排我见见。” 顾清河:“是。” 顾文德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我也乏了,我听说你这也折腾了一宿,先回去休息吧。” 顾清河:“对了爸。” 顾清河临走时冲着顾文德问出声:“我刚进来的时候没看见阿爷,我这次来,还带了一个医生,阿爷的病倒是可以让人给看看。” 顾文德:“经世医院的那个?” 顾清河:“是。” 顾文德垂眸沉思了片刻,回答出声:“应该又去摆弄他那些东西去了。” 顾文德:“你去找找吧。” 顾清河从东院的书房之中出来。 西院内,梁秋白看着那转身离开的管家,用手戳了戳林不殊的胳膊。 梁秋白:“欸?刚刚他说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 林不殊此时有些愣神。 回廊外的雨水淅沥,他的思绪斑驳。 他看着廊外的雨幕,脑海当中一瞬间响起的,是那晚在马汉村当中,对方着了一身艳红嫁衣,凑到跟前的耳语。 轻声呢喃。 却宛若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此时。 那温热的身体靠着他,像是驱散了屋外的雨水而带来的湿冷的气息。 梁秋白见身侧的人半晌没答,伸手在林不殊的眼前晃了晃:“喂!哑巴了?” 他的手慢慢的停驻,目光落在了身前那人看上去斯文俊朗的脸上。 雾色的雨中,对方的脸就拢在暗色的阴影当中,像是从厚重的云层之中透下来的一抹光。 明亮而又耀眼。 林不殊将思绪抽了出来,就正好与梁秋白的视线对上。 那一刹那,梁秋白将手猛地抽回,视线意向了廊外。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回答出声:“记住了。” 第116章 梁秋白:“学霸就是不一样。” 梁秋白神色微动:“那个,你等等.......” 两个人的客房挨着,梁秋白转身进了自己屋,在屋子里翻了半天。 半晌,他跑了出来,将找到的纸笔塞进了林不殊的手里。 林不殊挑眉:“这是做什么?” 梁秋白:“默写。”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林不殊手里的纸,同人解释出声:“你把刚刚那管家说的那些全部默写给我。” 对于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梁秋白还是宁愿选择比较粗暴的办法。 这样省时省力,还不用去刻意背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当然,还是得益于他有一个好室友。 要不然两个人怕不是都得抓瞎。 梁秋白美滋滋的想着,林不殊却是将手里的纸笔给他退了回来。 梁秋白:“?” 林不殊:“你想出门,可以叫我。” 他出门还得带个拖油瓶,很不方便的好不好。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拒绝出声:“不要。” 林不殊:“?” 梁秋白将手中的纸笔又推进了对方的怀里。 林不殊没动。 梁秋白:“你写不写?” 梁秋白双指将东西夹起,转身就走:“你要是不写的话,那我就去找顾清河......”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手臂就被一双手给握住。 猝不及防的,又被对方一个用力给捞了回去。 梁秋白跌进了对方的怀里,他眨了眨双眼,手里捏着的东西就被人给抽走了。 他仰面瞧着林不殊那张斯文俊朗的面容,就看见对方将手里的那张白纸来回看了看,垂眸问出声:“这写东西也是需要时间的。” 林不殊:“亲爱的,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吗?” 梁秋白:“.......” 第061章 投其所好 “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1......这些都能做吗?” 候在屋外的佣人在听见梁秋白报完这一系列的菜名之后,面上的神情变得十分的精彩:“请问,您是都.....都要吗?” 梁秋白挑眉:“不能做?” 佣人:“能做。” 佣人面上又挂上了那一副十分公式化的笑,贴心的同人解释出声:“不过,您点的这些菜里面,有些是时令,还有一些食材厨房现在暂时没有,需要现在就去准备,您看您能等吗?” 梁秋白:“我饿了。” 佣人弯了弯腰,同人商议出声:“那我把有些菜品给您换成我们当地的一些特色美食,您看如何?” 梁秋白挺满意:“那就这样,你来安排吧。” 佣人将手中的记录的本子合上,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那两位稍后,有什么别的需求尽管同我们讲。” 梁秋白:“没问题。” 到底是顾家训练有素的佣人。 一番交涉,毫无错处。 一侧,林不殊微微抬眸。 等人走了,他方才曲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冲着梁秋白问出声:“你故意将人支走的?” 梁秋白:“人在,说话不方便。” 什么话是非得把人支开才能说? 林不殊坐在椅子上,手指在那笔上轻轻的摩梭了半晌,脑海当中将所有的可能过了一遍。 窗外的雨声淅沥,直到林不殊将思绪抽了出来,也没见梁秋白再次开口。 林不殊虽然心下估疑,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林不殊有一定的矜持。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方才找了个话题同人再次问道:“晚上不是还有晚宴?你点这么多,晚上还吃的下吗?” 梁秋白微微抬眸:“我吃不完,不是还有你吗?” 林不殊:“可是晚上......” 梁秋白:“你真觉得晚上能吃好?” 林不殊握着笔的手稍稍停驻。 他将手臂放在身后的椅子背上,身子向后靠了靠,垂眸轻笑出声:“鸿门宴?” 梁秋白扬眉:“就算不是鸿门宴,估摸着也好不到哪去。” 梁秋白躺在一侧的摇摇椅上,晃了两下,冷哼了一声:“顾家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如果不是前段时间出了幸福小区那事,你与我同顾家八竿子都打不着。现在顾家将你我千里迢迢的请到这里,花这么大的价钱招待,你就不觉得他们是想要图点什么吗?” 林不殊将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回答出声:“顾家请我来,是给顾老太爷看病的。” 梁秋白:“你是不是傻。” 林不殊:“......” 梁秋白坐起身,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出声:“青宁那么多医生不能请?顾家非得舍近求远的把你拉来?图你医术好?”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顾老太爷那个病,其实的确只有.....”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怨我。” 林不殊:“?” 林不殊:“为什么?” 他的这个室友哪都好,就是太单纯!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到底是从摇摇椅上起身,搬开了对方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有件事其实一直没跟你说。” 林不殊有些期待。 梁秋白将话揉碎嚼烂了又措辞了一番,方才十分郑重的开口道:“在我们来之前,其实是顾清河拿你威胁我,才让我不得不来青宁。” 第117章 梁秋白敲了敲林不殊面前的桌子,教育出声:“你也是,怎么人一问,你就答应了呢!怕不是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梦貘:你难道不是为了青霜剑?】 【梁秋白:.......你给我闭嘴。】 【梦貘:承认吧,你就是想让人记得你的好。】 【梁秋白:我明明是.....】 此时,屋内的光线微明,拢在那坐在对面男人英俊的侧颜上。 裁剪得体的白色衬衣勾勒出了流畅的身材轮廓,那双拢在金丝眼镜之后的双眼之中,梁秋白从中看到了一些其他的情绪。 林不殊:“因为是你。” 梁秋白:“什么?” 林不殊将胳膊抽了回来,将手肘放在桌子上,身子微微前倾了少许:“所以,你是把我当成你的软肋了吗?” 这站在屋子外面的佣人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雨声拍打在屋檐上的声色清脆,梁秋白听着林不殊的话,心中升起了一股子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 这一刻,就好像是有一双手,朝着他的心脏处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 ‘软肋’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很新奇。 从他被接到苍山的那日起,那个人就告诫过他。 他这一生,可以除魔卫道,可以匡扶正义。 唯独不能有软肋。 可是现在...... 他已经不愿去做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梁秋白眸色颤动了少许,他看着林不殊的双眼,轻问出声:“那你愿意成为我的软肋吗?” 林不殊:“比起成为你的软肋,我更不想你出事。” 这是...... 被拒绝了吗? 梁秋白抿紧了唇。 他微微低下头,眸色当中藏下了一丝失落。 林不殊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面容,第一次向一个人类许诺:“我可以成为你的软肋但却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林不殊:“所以,秋秋,不管这次顾家到底所求为何?你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现如今世道不太平,不要让自己受伤,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 梁秋白神色微动:“林不殊,你......” 林不殊将身子凑了过来,拿起桌子上放着的点心递到梁秋白的面前,“喏,吃点甜的,心情才会好。” 伸到面前的手指骨节修长。 屋外的雨还在下,带着一丝腥味的水气从窗外飘了进来。 这一刻,梁秋白听着耳边淅淅沥沥的雨声,他能感受到他的心是安定的。 梁秋白的脸一红:“我.....我去把窗户关上。” 在对方视线的注视之下,梁秋白飞快的从对方手里拿起糕点,起身去关窗户。 林不殊看着自己指尖上面尚残留的几分油渍,拢在暗处的眸色渐深。 于对方而言的,他是他的软肋。 可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 林不殊坐在屋内的椅子上,将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窗边的青年身上。 烟雨朦胧,银色的发随风轻扬,衬着那张精致的脸越发的白皙。 人这一生的生命短暂。 他现如今能做到的就是在对方有限的生命当中,保护好他。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走廊上空无一人。 梁秋白叼着嘴里的糕点,朝着身后的人瞥了一眼,这么一看,他就发现林不殊正单手撑着下颌,偏头看着他。 心脏在这一刻跳的有些快,他伸手捂着那处将视线抽了回来。 他后悔了。 他刚刚就不该把这人给放进来。 梁秋白有些气闷的将面前的窗户‘砰’的关了上去。 林不殊挑眉,不经意间的询问出声:“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下雨?”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甜品咬了一口,转过身来:“我不是不喜欢下雨,我是讨厌水。” 讨厌水? 林不殊琢磨这个词,微微抬眸:“为什么?” 梁秋白:“大概是因为一段十分不怎么美妙的回忆。” 梁秋白实在不是很想去聊这个话题,他走了回去,拍了拍林不殊胳膊肘子下压着的纸,“林不殊,你到底记住没记住?都大半天了,你这纸上就写了一行?” 林不殊:“.......” * 顾家的晚宴安排在了正厅。 晚宴开始的时间在晚上七点,天刚刚微微擦黑。 六点半,顾清河提前到场安排晚宴的各项事宜。 他穿过前院,看着院子里摆放着的一个灯影架子,拧紧了眉头抬手将一个佣人招到了跟前:“这东西是谁摆出来的?还不抬下去。” 佣人赶忙跑上前冲着顾清河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老太爷要求的。”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阿爷?” 佣人赶忙垂首解释出声:“老太爷听说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说是准备了给客人看的。” “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 顾清韵听见声音从后院穿了过来,有些吃惊的问出声来:“这些皮影,阿爷平时连我们都不给看,今天怎么舍得给外人看了?” 佣人站在原地,垂首回道:“回小姐的话,我们也不知道。” 顾清河盯着那灯影架子看了半晌,抬手冲着人挥了挥。 佣人退了下去。 顾清韵拖着下巴砸了咂嘴:“真是稀奇。” 第118章 顾清韵:“阿爷这是怎么想的?” 顾清河:“由着他去吧。” 顾清韵见人准备离开,赶忙凑上前去:“哥,爸今晚会见沈先生他们吗?” 顾清河:“会。” 顾清韵:“哥你还是怀疑沈先生有问题?” 顾清河:“有些事情巧合太多,或许就不是巧合了。” 顾清韵还是有些不解:“可是我一直不太懂,沈先生瞒着我们有什么用呢?” 顾清韵:“现如今玄门内能力出众之人少,若他当真有实力,玄门必定以礼相待,并为之重用,这样的待遇,比他窝在那景区开那什么玉石铺子好太多了吧。”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台阶上,微微侧目:“有些人一辈子的志向并不在于追名逐利,也有些人的志向在治病救人,匡扶正义。” 顾清河看向头顶微微西落的日光,再次出声:“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顾清河将目光抽回:“盲目猜测,不如投其所好。” 顾清韵:“那如果,沈先生的确并无大能?” 顾清河:“若做弃子,当弃之。” 第062章 狼狈为奸 晚间的时候,雨停了。 水珠顺着廊檐滴落,伴着几声滴答的脆响在地面的石板路之上积成了一湾不大的浅坑。粉墙青瓦的建筑在远处一片青苍翠绿的植被掩映之下,像是画家在油画当中点缀的一抹白。 七点的时候,天刚刚擦黑不久。 院中的佣人已经张灯结彩的开始忙碌了起来。 今天的晚宴安排在了整个宅子的前厅。 这前厅很是宽敞,三面摆放着精致的云母屏风,中央的琉璃水晶灯珠之下,放着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子和几把黄花梨坐的椅子。主位空着还没坐人,但单看这布局摆设不像是平日里招待客人倒像是逢年过节布置家宴一般的喜庆。 【梦貘:呦呵,这顾家终于是把你当自己人了?是不是顾清河想起了你在马汉村中的好,回来之后说了什么,让顾家老爷子对你打消了疑虑?】 【梁秋白:那可未必。】 【梁秋白:这也有可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梦貘:你就不能想点好。】 梁秋白的脚踩着石板上积聚的水,迈步穿过了廊道。 【梁秋白:这人呐,时刻不能失掉自有的警惕性。】 【梁秋白看了一眼从青瓦上飞掠而过的鸟:否则,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梦貘:那我不管!】 【梦貘:反正上一次灵力没吃够,我要你再给我弄一些灵力!】 【梁秋白拧眉: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大白菜呢?】 【梦貘:你这个人类!】 【梦貘:我不管,我就要灵力,我就要灵力!】 这东西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 梁秋白一脸嫌弃的抬手掏了掏耳朵,将视线落在了走在身侧的林不殊身上:“欸,你平时在医院里如果遇见有患者给你闹人你会怎么办?” 冷不丁的一句话,林不殊并没有询问缘由,而是整个人耐着性子的回答出声:“嗯,我大概会让他出门右转。” 梁秋白:“右转是哪?” 林不殊:“精神内科。” 梁秋白扬眉:“好主意。” 【梦貘:你们两个......狼狈为奸!】 梁秋白见梦貘被气的不说话了。 满意了。 两个人在四周逛了一圈从正厅出来,迈步进了前院。 等引路的佣人离开,林不殊站在原地抬手给人指了指前面,“你看那是什么?” 梁秋白顺着林不殊所指看了过去。 只见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灯影箱,大小差不多有一个小型的投影布一般大。 这东西梁秋白之前在景区看表演的时候见过,一般是用来表演皮影用的,放在这里的话,难不成...... 【梦貘:嘶……】 【梦貘:我怎么好像在上面感受到了那股子奇怪的气息。】 【梁秋白:是最近吗?】 【梦貘:气息有些淡了,感觉散了有一段时间了,你走过去,我再感受感受。】 这东西虽然有时候接收信号时灵时不灵,但如果感受到了那就应该大差不差。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走上前去。 “我没想到今天秦家的那位老爷脾气那么凶。” “明明是他自己的灵宠在这里赖着不走,非要怪我们惹事。” “有人来了,走了走了。” 梁秋白看着那几个佣人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这海地秦家擅长御灵,秦家家主的灵宠应当对这里的气息一样敏感。 难不成那东西也嗅到了那道气息? 背后之人现如今的目的不明。 如果秦家的人能发现,借用他们的人查查倒也是好的。 林不殊:“这上面很干净。”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就看见林不殊走到那灯影箱后,手指从那木架台子上划过,“应该是有人经常用。” “沈先生,林医生。”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熟悉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梁秋白转过身来,就对上了顾清河看过来的一双微冷的双眸。 他从灯影箱后走了出来,冲着人笑道:“顾处还真是客气,这吃饭就吃饭,怎么还准备了表演?” 第119章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顾清河抬了抬手,冲着两个人解释出声:“是阿爷听说家里来了客人,非要给两位看表演。” 阿爷?顾家的老太爷? 好像没怎么听过。 梁秋白若有所思。 林不殊:“早些年听闻青宁当地最出名的就是这皮影戏,没想到顾老太爷竟然对这皮影十分热衷。”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状似不经意间的问出声,“那这么看的话,顾老太爷看上去到比去年精神了一些,今年可有再去医院复诊吗?” 顾清河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梁秋白抬头望天。 顾清河方才将视线移开,冲着林不殊开口道:“年前倒是拍过一些片子,不过情况不怎么好,等晚饭结束,我拿给林医生看看。” 林不殊:“有劳。” 顾清河:“林医生客气。” 顾清河抬了抬手:“两位这边请吧。” 两个人客气完,顾清河就走在前面引路。 梁秋白落后了一步,伸手揪了揪林不殊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同人问出声:“这顾老太爷是…..?” 【梦貘:这种保密的事情肯定不会告诉你。】 【梦貘:你问了也是白......】 梦貘的话还没说完,梁秋白就看见站在身侧的人微微弯腰。 和煦的微风轻轻吹拂着,那人的低语就从耳边拂过:“顾老太爷因为前些年出了点事,所以精神时好时坏。” 哦,原来是个脑子不太好的。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冲着人问出声来:“所以,顾家叫你来是因为这个?” 林不殊嗯了一声。 【梦貘:你们两个......!】 【梁秋白挑眉:你觉得顾家这种事情能蛮多久?】 【梁秋白:顾清河也是知道这点,所以也没打算真的避开我,做做样子而已,别当真。】 【梦貘:......】 梁秋白将目光落在了林不殊身上。 他的这位室友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精神内科的医生,顾家这么看倒是也没有请错人。 不过,顾老太爷这病...... 梁秋白若有所思。 晚宴是七点半开始,顾老爷子是卡着晚宴开始的点到的。 他来时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唐装,从夜幕之中走来时,像是一个资历十分深的学者。 佣人垂首行礼,场地内外一时间鸦雀无声。 直到顾文德从不远处的阴影当中走了出来,梁秋白才看清对方的脸,只见对方看着大约有个五十多岁,国字脸,不笑的时候面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刻板严肃。 【梦貘:我总算知道那冰块脸遗传谁,原来是遗传爹。】 【梦貘:你说这顾家大小姐的性子有点欢脱,看着倒是不像这父子俩,你说会不会不是亲生的?这顾文德不会是在外面又找了个续弦吧.......】 一会儿没搭理这东西。 这只梦貘就给他编了一出狗血豪门大戏。 在顾文德朝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梁秋白就将视线移开了。 他刚刚仅是看了对方一眼,他就觉得眼前的这位顾老爷子心思比金家家主金孟海要深,那一双眼睛也有经商才有的精明。 这玄门四大家族之中,若论经营最好的,就属这青宁顾家。 顾家现如今虽然表面经营着一些古玩生意,但是背地里却一直与政军两界交好。 要是再往前追溯的话,这顾家一脉,最早发源于望城。 早些年的时候,顾家的先祖是一名打铁炼器的师傅。后来在酆都城霍乱之后,因精湛的技艺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张逾。张逾就将那本兵器谱赠予了对方,还将阵法一道一并讲给了人听。 这兵,阵自古就不分家。 顾家在吸收了张逾流传下来的阵法之后,就将二者进行了一个融合,之前在马汉村之中,他在坟地当中借由阵法之力凝结而成的兵器便是如此。 也就是从那时起,顾家作为玄门的其中一脉,代代开始传承。 后来名气大了,就又收了一些弟子,现在顾家门下的子弟大多都分布于特别行动处和政军两界的一些重要部门,这也让现如今的顾家拥有了在玄门内的绝对话语权。 现如今整个顾家,年轻一辈实力最为出众之人就是顾清河。 往前一代算的话,顾老爷子顾文德便是这些年阵法一道的集大成者,这顾家宅子内那些堪称精妙阵法布局便是出自这位之手。 只不过....... 梁秋白这回来此并不是跟顾家讨论阵法,他比较在意的还是顾家最早精通的炼器一法。 现如今这个时代,热兵器早已经取代了冷兵器,这一门东西也失传已久。 他那柄青霜跟着他年岁不短,这剑要是没找到就算了,这找到了看这那破铜烂铁多少有点肉疼,但他若是想要修好青霜剑,精通打铁炼器的师傅必不可少,就是不知道这顾文德到底会不会..... “都坐吧。”顾文德在佣人的簇拥之下走上前,抬了抬手。 梁秋白脑子里想着事情,就随意的在桌子旁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结果他刚坐下来,他就发现他挑的这个位置实在不怎么好,虽然左边挨着林不殊,但顾清河就坐在他的右手边。 这左右夹击,实在是有点让人不怎么爽。 第120章 梁秋白扯了扯林不殊的胳膊袖子:“来,跟我换个位置。” 林不殊也没问,乖乖的站起身。 梁秋白刚得偿所愿换了位置,结果他刚在新的位置上坐下,最后一个落座的顾文德就坐在了他的旁边。 梁秋白:“........” 得。 这还真的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第063章 晚宴试探 顾家的这一顿说是晚宴,其实整个桌子上加上顾文德就只坐了五个人。 就这么五个人,还吃的十分严肃。 吃饭不是吃饭,活脱脱像是在三堂会审。 顾文德此时就坐在主坐,他不说话,顾家兄妹两个就一个也不敢开口。 头顶的琉璃水晶灯晃动着的光芒璀璨耀眼,整个正厅当中却鸦雀无声,现如今这四下除了佣人来回走动摆放餐盘的声音,就只能听见筷子碰触盘子所发出的‘叮叮咣咣’的敲击声。 平日里,就算他和林不殊两个人在家吃饭的时候,他也总喜欢找点话题跟人聊上两句。 这种氛围若是放在几百年前,梁秋白或许会喜欢。反正那时候他坐主位,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可这习惯自打三年前醒来之后,经历了城市的喧嚣,街坊邻居的吵闹,他开始不喜欢这种孤独,连带着他都有些嫌弃他当初住的那处荒了吧唧的山头。 饭局开始没多久,林不殊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拘束,用筷子夹了一块青宁当地比较有名的特色甜品放在了他的跟前。 林不殊:“这是碧叶团。” 梁秋白看着盘子里绿油油的那一坨,十分嫌弃:“这东西做的真丑。” 林不殊也不急,托着下颌轻笑了一声:“你尝尝看。” 梁秋白中午吃了不少,本来不饿,但是看在林不殊央求了半天,自己现在心情也还算不错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夹起来咬了一口。 林不殊:“怎么样?” 梁秋白:“糯唧唧的。” 梁秋白挑眉,评价出声:“还行吧。” 还行就是好吃。 林不殊又夹了一块别的:“再尝尝看这个,这东西别看着丑,但清凉去火,现在这个天气吃倒也刚刚好。” 梁秋白又咬了一口。 入口清香,的确是他喜欢吃的口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实在是太吵了,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顾文德终于出了声。 顾文德:“林医生看起来对青宁十分熟悉?” 梁秋白神色微动,又夹了一块糯唧唧的团子到盘子里。 坐在一旁的林不殊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曲指推了推眼镜,垂眸笑了一声:“去年我刚来过青宁,老爷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顾文德:“你不说我倒是有些忘了。” 顾文德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的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你看这几年年纪有些大了,记性有些不好。” 到底是记性不好,还是故意试探? 梁秋白握着手中的筷子,沉默未语,只是将盘子里的碧叶团的外皮给扒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内芯。 另一侧,顾老爷子将手中的帕子放下。 他似乎是终于想起来今天晚上晚宴的主题,冲着林不殊再次道:“老太爷这些年的身体倒是一年不如一年,还得麻烦林医生多费心。” 林不殊:“应该的。” 顾文德微微抬了抬手:“一会儿回去,让清河带你去看看资料。” 顾清河放下手中的筷子,应了一声。 林不殊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冲着顾清河微微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的寒暄点到为止。 坐在正位上的顾文德看着两个人,神色微动。 半晌,顾文德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冲着林不殊再次道:“对了,之前听说林医生搬去了c市,现在住在哪?” 林不殊朝着坐在一侧的人看了一眼,眼中本是不怎么熟络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柔和。 他将视线移开,方才冲着顾文德回道:“我现在跟沈先生住在一起。” 这人怎么什么话都说,怪不好意思的。 梁秋白本是低着头,却因为林不殊的话拢在暗处的耳廓微微泛着一抹红色。 在这几个人看不到的地方,梁秋白伸手扯了扯林不殊的袖子。 林不殊弯了弯唇,又补充了一句:“嗯,目前是室友关系。” 顾清韵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番,凑到顾清河的耳边低语,“哥,我总觉得他们两个的关系不一般。” 顾清河:“林医生是半年前搬去幸福小区的,在这之前两个人并无交集。” 顾清韵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人:“我说的是那种的不一般!” 顾清河:“哪种?” 顾清韵:“哥!你怎么看什么人都跟查人家户口本似的?你这样,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嫂子?” 顾清河:“.......” 顾文德和林不殊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饭桌上的气氛才稍稍活跃了一些。 梁秋白才从稍微有些压抑的环境当中解脱。 别看这位老爷子上了点岁数,但是脑子精明的很。 听两个人聊了半天,梁秋白总感觉的这顾老爷子口中说的这些话里面有话,对方此番晚宴真正的目的好像并不在此。 第121章 梁秋白用勺子将那糯唧唧的团子芯给吃掉了。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两个人的话题总算是告一段落。 梁秋白刚以为这顿晚饭就要在此告一段落的时候,一道带着少许的打量和窥探的视线突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得。 不用猜他就知道这人是谁。 梁秋白没动。 这顿饭吃的,梁秋白全程都没有抬头。 他都这么装鹌鹑了,顾文德竟然还能注意到他。 顾文德:“想必,这位就是沈先生了吧。” 他能说他不是吗? 梁秋白现在十分不想跟这人聊天。 顾文德却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林不殊身边坐着的这位青年。 青年有着一头十分叛逆的银发。 银发微长,拂落在肩膀上时,那色泽不丑,反倒是衬着那张过分漂亮的一张脸在琉璃灯的映照下,看上去显得乖乖巧巧,牲畜无害的。 从刚刚到现在,对方都没有怎么说话,整个人坐在那吃着东西,形态举止颇像是从高门大户家走出来的富家少爷。 幸福小区的事情出了之后,顾清河就跟他提过这人一次。 果然是传闻不如一见,单是就这么看着,他倒是真有些看不出这人的深浅。 顾文德在打量着他的同时,梁秋白也在观察着对方。 刚刚如果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他几乎是敢确定,这位老爷子今晚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他。 这下避无可避,梁秋白只能将手中的筷子放下。 他抬起头,面上扬起了一抹十分招牌的假笑,冲着顾文德微微颔首:“顾老爷子。” 顾文德:“听说,沈先生是在c市开了一家玉石铺子是吗?” 梁秋白:“是。” 顾文德将手肘放在桌子上,像是寻常聊天跟小辈聊天一般的再次问道:“平时,生意怎么样呢?” 梁秋白:“不怎么样。” 梁秋白:“顾老爷子如果是想救济救济的话,我倒是不介意,到时候看咱们关系我可以给您打个八折。” 顾文德:“.......” 顾文德:“沈先生,倒是个有趣的人。” 梁秋白假笑了一下。 顾文德将整个身子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抬手从佣人的手里接过了一条热毛巾擦了擦手,方才换了个话题再次问出声来:“这次叫沈先生来呢,其实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情,就是之前c市出了点事情,我顾家作为这玄门四大家族,对这件事比较上心,所以就想请先生来询问一点情况。” 梁秋白:“应该的。” 顾文德将手中的毛巾放下:“听清河说,沈先生之前是住在幸福小区是吗?那之前酆都鬼城的封印破损之时,沈先生那个时候在哪?” 梁秋白:“我不知道。” 梁秋白:“我回家的时候,就已经看见那些东西了,哦原来,那座城叫酆都鬼城啊。” 顾文德神色微动:“沈先生是第一个看见幻象生的吧,那个时候除了那些幻象之外有看到点别的东西吗?” 这不是什么都知道? 这个老狐狸。 梁秋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将能说的不能说的在心里思索了一番,方才开口道:“您说的别的指的是什么?” 顾文德:“比如什么人?” 这人直接说是鬼王那个混蛋玩意儿不得了。 圈子兜兜转转还得纯靠他猜。 梁秋白十分嫌弃的嘀咕了一番,同人打哑谜道:“人......没看见,鬼算吗?” 梁秋白:“就那个很大的那个东西,我听顾处说好像叫什么......罗刹鬼将,瞧着倒是怪吓人的。” 梁秋白思索了一番:“其他的……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我比较倒霉罢了,正好撞见了这罗刹鬼将留下的幻象生,还把我困在那白白吹了半宿的冷风。” 林不殊在听见梁秋白说的这话后,身子朝着椅子上靠了靠,手指在腿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文德反倒是追问出声:“那罗刹鬼将当初为什么困了你?” 梁秋白:“大约......” 梁秋白挑眉:“可能是在地下呆久了,眼神不好?” 顾文德:“.......” 问了几个问题,大约都不是顾文德想要的答案。 顾文德约摸着是不想听他在这儿胡扯,问了两句就没什么兴趣了。 这老狐狸,跟金孟海可不一样。 要是真让对方猜到什么,他怕是有的忙的了。 梁秋白整个人心里刚长舒了一口气,正厅的灯突然灭了。 “哥,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灯全灭了?” 黑暗之中,梁秋白听着一侧顾清韵的声音,将目光落在了顾文德身上。 只见这位老爷子只是刚刚在事发之后,微微蹙了一下眉,随后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也没有动。 顾文德:“庞叔,去看看怎么回事。” 候在一旁的管家躬身行了一礼走上前去。 “你们几个去看看是不是这附近的电路出现了故障,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梁秋白靠在椅子上刚思索了片刻,就看见顾文德将视线移了过来。 他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伸手握住了林不殊的手。 梁秋白:“林不殊,你说会不会有鬼,我有点怕。” 第122章 第064章 苍城私会 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林不殊本是放在腿上的手突然被一双温热的掌心给包裹。 这让本是靠坐在椅子上的人身子蓦地僵住,就连那本是已经飘出去的思绪也因为双手交握相触而产生的异样感让他不得不将思绪给抽了回来。 湿冷的风带着雨后空气当中的几分腥味,从一侧的帐帘外吹动而来。 水珠顺着廊檐一颗一颗的滴落而下,形成清琮悦耳的声响。 林不殊在黑暗当中微微侧目,就看见坐在身侧之人突然单手撑着座椅朝他凑了过来。 他呼吸跟着一窒,下一刻那人的轻语就落在耳边。 漂亮的银色发丝在眼前浮动,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比往日多了几分的柔和轻缓,落在耳畔时像是带了撒娇和胆怯,让人的心跟着被挠了一下。 林不殊喉结滚动,连带着那双拢在暗处的眸色越发的深。 他盯着人看了半晌,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敛去了眸中的神色,握紧了那双手。 梁秋白没有拒绝,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 在顾文德没有从他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之后,他就发现对方将视线移开了。 梁秋白这戏也算是演完了。 他想将手从林不殊的手里抽回来,梁秋白却发现对方将他的手握得有些紧。他试着将自己的手向外拽了拽,却感受到林不殊安抚的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别怕,我在呢。” 梁秋白微微抬眸。 在昏暗的环境之下,他就看见了对方那张拢在暗光里的英俊斯文的脸。 这种感觉突然有点奇妙。 从小到大在他的理念当中,从来都是跌倒了自己爬起来,做事从来都是靠自己。 后来他站于正道的顶端,鬼界的鬼怕他,人畏他,他护天下人,却从未有一个人在他漫长孤寂的人生里,护过他。 他也从未想过,这个能让他依靠的人,到头来会是个人类。 梁秋白抿紧了唇。 如果,他现在告诉对方他不怕鬼,如果他现在告诉对方他其实....... 是不是多少有点糟蹋了对方这一腔热情? 梁秋白思索了再三,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 就在这时,管家庞叔从台阶外走了上来。 他朝着在场的几个人看了一眼,径直走到顾文德的身侧,微微躬身小声道:“老爷,这附近的电路我已经让人排查了一遍,电闸被人拉上去了,看上去像是人为......”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放在院子里的灯影箱突然亮了起来。 梁秋白顺着灯光看了过去,就见那白色的幕布之上突然多出了几个栩栩如生的皮影小人。 “这话说,几百年前在那清远城外有座山,名曰不落。” “传说,在这山上,可以看见太阳永不落山的奇景,住在这山上的人,上可直通天听,下可直入地狱,是位奇人......” 梁·奇人·秋白:“........” 怎么回事! 吃瓜怎么又吃到自己头上? 算起来,他死了得有个几百年了吧。 现在这群人都没有点别的故事可以讲了吗!怎么翻来覆去讲他当年这点子破事,他们不腻,他都要听腻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连带着坐在身后的林不殊面上都滑过了一抹不悦。 一侧,顾清韵压低了声音冲着身侧坐着的人小声嘀咕道:“哥,我怎么听着像是阿爷的声音。” 顾清河嗯了一声。 顾清韵掩唇吐槽出声:“哥,这段我小时候好像就听过,我感觉我已经听了不下二十遍。” 顾清河:“我听了五十遍。” 顾清韵:“.........” 管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动静,一脸为难的请示道:“老爷这.....” 顾文德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沉着一张脸冲着人挥了挥手。 管家没再多说什么,躬身退了出去,安排佣人在四周摆放了几个照明的小灯。 看这架势,是想让他们留在这里看表演。 梁秋白现在不想留,只想掀桌。 顾文德:“沈先生是第一来青宁吧。” 顾文德笑了一声,朝着人微微抬了抬手介绍出声:“我们青宁这皮影十分的出名。” 梁秋白面上假笑了一声:“这请客就请客,怎么还敢劳烦老太爷给我们表演。” 梁秋白扶着椅子准备起身:“我看要不还是算了,我......” 顾清韵抢话道:“沈先生你放心大胆的听,阿爷就喜欢给人讲这个!” 顾清韵:“还有什么祖师爷夜上苍山,五方城力挽狂澜,酆都鬼城双王会面,宛城私会鬼王......” 林不殊的眉头蹙起。 梁秋白:“等等等等......” 梁秋白:“宛城私会鬼王?” 顾清韵神秘兮兮的凑上前来:“我跟你讲,这是阿爷最喜欢的一段。” 顾清韵:“一会儿应该能讲到,你听听就知道了,老带劲了。” 梁秋白:“..........” 林不殊:“..........” 人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听听有点说不过去了。 梁秋白勉为其难的撑着手臂又坐了回去。 他到要听听又给他编出来个什么东西。 不过这宛城..... 他在宛城什么时候跟人私会过? 第123章 那时候两个人难道不是在....... 林不殊坐在椅子上也陷入了同样的沉思。 就在这时,顾文德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状似十分不经意的突然冲着人问出声来:“沈先生,对玄门内的祖师爷熟悉吗?” 梁秋白:“之前在花溪镇的时候,略有耳闻。” 顾文德:“林医生呢?”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不熟。” 梁秋白意味不明的回头看了人一眼:“你听都没听说过?” 林不殊:“没听过。” 林不殊思索了片刻,又补了一句:“不感兴趣。”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救世的大英雄,没有对方,就没有现在的世界。” 梁秋白抬手给人指了指:“你这次好好听听。” 林不殊:“..........” 梁秋白撇了人一眼。 林不殊:“我听。” 这还差不多。 梁秋白满意了。 林不殊有些头疼的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宇。 他感觉他得回去跟白面老鬼商议一下,该如何让他的这位室友对鬼产生兴趣。 院子里的皮影戏还在上演。 按照顾清韵的说法,果然是从他当年夜上苍山讲起一直讲到了宛城私会...... “几百年前,酆都鬼城突然霍乱频发,祖师爷于鬼城内与鬼王的第一次谈判无疾而终。” “可谁知,一天之后,祖师爷突然夜出不落山直奔了山脚下的宛城。这祖师爷为何夜行而出?那是因为酆都内的那位王当晚就等在了宛城内的碧波亭等着跟人私会见面......” 林不殊坐在椅子上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的手指在座椅上轻轻敲了敲,在听见这段的时候,脑子里甚至还宕机了那么一下。 有时候这事情传的多了,他现在都有点怀疑不是对方的问题,而是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要不是他跟阴绪真的水火不容,他都要怀疑他真的跟对方有一腿了。 不过。 他那天...... 他想起来了。 那天,阴绪给他传了一封信,约他前去宛城见面。 前一天两个人刚刚在酆都鬼城谈崩,闹得不欢而散,他那天已经非常不想看见阴绪那张臭脸。 梁秋白抬手就将那封信一把火烧了。 哪知那天阴绪跟吃错药似的,隔了一段时间又给他送了一封。 整整一十六封相邀。 这不是邀请,这是挑衅。 梁秋白忍无可忍,拿了信去了宛城找那个不要脸的算账。 湖畔,碧波亭之上。 殷绪一身红衣就坐在一旁的歪脖子树上。 “我以为天师大人不来了呢?” 梁秋白将手里的信摔进了对方的怀里。 他握着手中剑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哪知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那人突然问出声:“十六封,怎么少一个。” 阴绪靠在一旁的树上,笑道:“天师大人不会昨日对我一见钟情......私藏了吧。” 梁秋白的脚步猛地顿住,他收紧了那握着长剑的手,微微侧目:“烧了。” 阴绪追问出声:“为什么?” 梁秋白:“碍眼。” 阴绪轻笑了一声:“天师大人的火气还是这么大。” 阴绪从树上跳了下来,握着手中的摹金的扇子轻轻摇了摇,“既然来都来了,昨日的事情不如再商量商量。”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你想怎么谈?” 阴绪:“你站的太远了。” 阴绪:“这扯着嗓子聊天你不累,我都累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迈步上前。 他将脚步停在对方的身前,他看着面前那张艳丽无双的容颜,冷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管好你手下的那群鬼。” 阴绪:“鬼界不如人界,那群鬼我可管不了?” 梁秋白逼进了一步,再次开口:“如越界,我必杀无疑。” 阴绪握着手中扇柄轻轻勾过了对方的衣服将人拉近:“像这样吗?” 两个人一瞬间的距离拉近。 呼吸交错,梁秋白的呼吸乱了半拍。 他盯着那双近在咫尺的双眼,一字一句的开口:“只要你不怕死,尽管可以试试。” 阴绪垂眸看了一眼那抵在胸前的匕首,笑道:“你可真是,不让半分。” 梁秋白勾着对方的衣襟将人拉到近前:“不好意思,这上了我的桌子,规矩得我说了算。” 梁秋白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鬼王若想改变现状,就杀了我。” 阴绪唇边的笑意更深。 他伸手将凑到跟前的人推开,冷着一张脸掸了掸身上的微皱的衣服,“你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 梁秋白朝着对方撇了一眼:“我对一只鬼也没兴趣。” 阴绪:“.......” 第065章 万水千山 宛城那晚,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其后酆都城乱三年,梁秋白已经不记得他们之间到底有过多少次交锋,又有过多少次像今晚这般相同的场景了。 明明他与人水火不容。 明明他与对方不死不休,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将他们扯到一起,还编排他们有一腿的? 梁秋白百思不得其解,等到他将思绪重新抽出来的时候,皮影戏已经告一段落。 第124章 灯影箱寂灭,正厅内的灯重新亮了起来。 琉璃水晶吊灯随风轻摇着,璀璨的光泽落在地上时,像是一场破碎的迷离幻梦。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晃神。 不多时,他隔着夜晚深重的雾色,就看见一个穿着灰色棉麻大褂的老头从灯影箱后探出头来。他扒着箱框朝着四周瞧了一眼,就背着一个小木箱,哒哒的从不远处跑上前来。 【梦貘:嘶,这人身上竟然有那个气息。】 【梁秋白:是他吗?】 【梦貘:应该不是。】 【梦貘:这人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 平平无奇的人类。 梁秋白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梁秋白:我不也是个人类?】 【梦貘:你是正常人吗?】 【梁秋白:。】 【梦貘:谁家好人活几百年都不死?】 【梁秋白:我?】 【梦貘:.......】 他也不过是稍稍比别人特殊了那么一点点罢了。 【梁秋白:不识货的蠢东西。】 【梦貘:?】 梁秋白懒得理这只眼瞎的东西,他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将那跑上前的老头多看了两眼。 这老头看上去约摸七八十岁,头发花白,还蓄着胡须。 他手里拎着两个皮影小人兴高采烈的跑到跟前的时候,模样看上去像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佣人躬身行礼,站在一侧的管家也没有拦。 这人的身份梁秋白大约猜出了个大概...... 这老头离顾文德最近,梁秋白就看见他凑到对方跟前,兴高采烈地拉着人问出声来:“刚刚,皮影戏好看吗?” 顾文德没有说话,他拧紧了眉头刚要抬手将管家给招上前来,老头就拎着手里的东西跑开了。 管家扑了个空,老头却是向前又跑了两步,弯下腰冲着顾清韵问了一句相同的话。 顾清韵一张脸瞬间拧成了麻花。 她伸手遮住脸,偏过头冲着顾清河压低了声音喊出声来:“哥,救救我,救救我。” 顾清河站起身,微微弯了腰冲着人询问出声:“阿爷,我让庞叔带您回去吧。” 老头此时正在兴头上,顾清河的话让他十分不悦的甩开了对方的手,吵嚷出声:“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顾清河看向管家。 老头在管家走来之前挣脱开来,向着前面躲去。 梁秋白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原来是顾家的那位脑子不太好的老太爷。 梁秋白脑子里正在思索着梦貘刚刚的话,余光当中他就看见那老头避开了一侧管家的搀扶,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梁秋白:“.......” 就在这个当口,林不殊自一侧站起身,抬臂挡在了他的身前。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来之时,就看见那老头竟是隔着林不殊的胳膊,背着手弯下腰,凑到了他的面前。 四目相望。 梁秋白眨了眨眼睛。 老头:“好俊俏的娃娃。” 老头:“你这张脸,是真的吗?” 梁秋白:“........?” 这东西...... 还能有假? 老头想要上手去摸一摸,林不殊冷着一张脸给挡了下来:“顾老太爷,请自重。” 老头一脸失落的收回了手:“我就想摸摸嘛。” 老头:“你这个小子真小气。” 林不殊:“.......” 灯光之下,梁秋白看着林不殊那张稍显紧绷的脸,微微弯了弯唇。 他坐起身,抬手拍了拍林不殊的手臂,冲着人笑道:“没事,我来。” 林不殊垂眸将人看了一眼,这才冷着一张脸将胳膊放了下来。 他向后退了一步,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几个人,选择守在跟前没有离开。 老头见碍事的人终于走了,兴高采烈地凑上前来:“娃娃喜欢皮影吗?” 他举着手里两个看上去工艺精湛的皮影,十分不死心的问出声:“你觉得老头我刚刚的皮影讲的怎么样?” 梁秋白余光当看见顾清韵冲着他摇了摇头。 【梦貘:她不让你回他的话。】 梁秋白:“我觉得讲的不错。” 梁秋白十分捧场的道:“尤其是宛城私会那段,讲得非常的好。” 【梦貘:.......】 【梦貘:你认真的吗?】 【梁秋白:我认真的啊。】 顾清韵伸手捂住了脸。 林不殊站在一侧微微蹙起了眉宇。 梁秋白却是微微倾身向前,笑着同人勾了勾手指:“老爷子来跟我讲讲,你这故事到底都是从哪听来的?” 老头:“你爱听?” 梁秋白笑得十分真诚:“我非常爱听。” 老头眼前一亮:“你等等。” 老头像是变法宝似的从箱子里掏出来一塞进了梁秋白的怀里:“这是.....我的珍藏。” 老头伸手捂住了梁秋白的手,朝着四周虎视眈眈的几个人看了一眼:“只能你一个人看。” 老头:“他们都没得份。” 梁秋白:“没问题。” 众人:“........”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将手里的书翻开来看了看。 第125章 【梦貘:好家伙,我真是好家伙了。】 【梦貘:这人竟然是您老和鬼界那位王的cp粉?你看看这书上写的内容......啧啧,真劲爆。】 梁秋白将书‘啪’的合了起来。 【梦貘:欸?!我还没看完呢!】 【梦貘:你让我看看那个什么酆都大战之后,什么囚/禁那页.......】 【梁秋白:......】 梁秋白垂眸看了一眼书上的著作人。 顾裴。 很好。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心头窜起的火气。 老头凑到近前问出声:“怎么样?” 梁秋白睁开双眼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但那吐出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出来:“原来,花溪镇的那些事,都是从您老这儿传出来的......” 离谱。 简直离了个大谱。 这事要是回头传到鬼界,阴绪那个混蛋玩意儿还不知道怎么想他。 林不殊:“我看看。” 老头子朝着那手上拍了一巴掌:“不给你这小子看。” 林不殊:“?” 老头子:“这是我们的秘密。”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金丝框的眼镜:“可是,我也喜欢您刚刚的表演。” 老头子:“真的?” 林不殊:“真的。” 梁秋白还在愣神,手里的书就被老头给抽走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书被老爷子递到了林不殊手里。 说好的只给他一个人看呢! 这怎么说话不算话? 【梦貘:呦呵,被抓包了。】 【梦貘:新情人看旧情人的情事,啧啧啧。】 【梁秋白:闭嘴吧你。】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他跟阴绪那厮什么事都没有。 再说,他现在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就算阴绪现在对他死缠烂打都没用。 倒是眼前...... 梁秋白双臂趴在椅子扶手上,微微仰头:“你觉得写的怎么样?” 林不殊翻了两页,挑眉:“还行。” 他就是没想到。 这人竟然暗恋他。 明明整日看着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私底下竟然让自己徒子徒孙传这种东西。 林不殊十分嫌弃的将书丢还给了老头。 老头嘿嘿一笑,将手里本是举着的两个皮影递到了两人的手里:“你一个,你也一个。” 梁秋白伸手接了过来,他将那皮影放在眼前看了看,觉得这皮影长得好像有点像他。 等到他微微侧目看向林不殊手里那个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手里捏的那个皮影,红衣艳面,俨然是阴绪的形象。 梁秋白心头一跳。 就在他微微有些晃神的时候,老头伸手抓过两个人手腕就向着正厅外走:“你们喜欢老头的皮影,老头要个你们看好东西,跟我来都跟我来。” 两个人被老头拉着走了出去。 正厅当中留下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顾清韵站起身,抬手指了指:“哥.....这不会出是去......” 顾清河:“应该是。” 顾清韵想着自己听到那二十遍皮影戏和顾清河那五十遍,扯了扯嘴角:“我跟过去看看。” 顾清河:“去吧。” 等人走了,顾文德坐在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刚刚,你觉得怎么样?” 顾清河看着那逐渐拢于夜色当中的两个身影:“我看不透。” 顾文德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摩挲着茶杯壁:“风波不定,行制从容,行迹藏之深。” 顾文德将手拿开,从椅子上站起身:“留在此处,再观察观察吧。” 顾清河:“是。” * 梁秋白和林不殊两个人被老头拉着去了他的秘密宝库——一个装满了皮影的剧院。 剧院很宽阔,两侧的橱窗内放置着各色神态各异的皮影。 制作工艺精湛。 每一个皮影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橱窗的尽头处,剧院中央,则是一个比刚刚灯影箱更大的雪白屏幕。 屏幕前,摆放着以前老式剧院当中所陈放着的长条木凳。 整个剧院内空无一人。 梁秋白和林不殊坐在最前面的木凳上,成了整个剧场内唯一的观众。 台上亮着一盏独灯。 皮影在舞台上重复表演着一幕又一幕熟悉的画面。 台上台下,仿若隔了几百年。 这一刻,却像是踏过千山万水,一刹那来到了眼前。 第066章 杀人灭口 林不殊的肩膀突然一沉。 他微微侧目之时就看见本是坐在身侧之人昏昏欲睡的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 剧院之内的光微明,昏黄柔和的独灯从舞台上映照而下。 青年身上拢上了一层极为浅淡的微光,他闭着双眼,长睫颤动若蝶翼,像是一颗放在暗夜当中的明珠,在林不殊的双眸中熠熠生辉。 林不殊喉结上下滚动,薄唇紧紧的抿起,那双拢在金丝框之后的双瞳逐渐的深邃晦涩。 他偏着头盯着人看了半晌,将撑在长凳上的手抬起。 在那银色的发丝从指缝之中穿过之时,那本是呆在屏幕之后咿咿呀呀讲着故事的老头突然从后面探了头出来。 “你们还想听什么?” 第126章 林不殊的手停在了梁秋白身前寸许之地。 他微微抬眸看向舞台上方,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老头举着手里的两个皮影小人快走上前两步,他探着身子在两个人身上逡巡了一番,当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他向后退了一步用手在嘴巴上比了个拉拉锁的手势,就笑呵呵的退到屏幕后面自己忙活去了。 这人一走,整个前厅就只剩下两个人,四周静的仿佛这天地之间仅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不殊朝着四周空旷的剧院看了一眼,就看见那微弱的光在舞台上亮着,将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逐渐的拉长,再拉长。 这一刻,他突然想让时光就停在这一瞬。 没有什么酆都鬼城,也没有什么危机需要解决,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在不能普通的人类与他所爱之人住在一间不大的房子里,做饭,聊天,讨论着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白头到老。 “林不殊,如果......” “如果我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你还会喜欢我吗?” 梁秋白微低的嗓音突然在稍显寂静空旷的剧院当中响起。 林不殊微微垂眸:“怎么这么问?” 梁秋白枕在对方的肩膀上,他睁开双眼,看向前方的雪白色的屏幕,再次吐出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刚睡醒迷蒙的哑意:“这不是刚刚听多了那些故事,就想着如果我也像顾家,金家那般会点小法术,除魔卫道的话,你会怎么样?” 林不殊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曲。 半晌,他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而是同样看着前方的屏幕,反问出声,“那如果我也并不平凡呢?” 梁秋白:“那我们岂不是很配?” 林不殊扬眉:“我也觉得。” 梁秋白将头抬起轻笑了一声:“林不殊。” 林不殊:“怎么了?” 隔着微暗的光,梁秋白看向了林不殊那张斯文俊朗的脸,将手臂松松垮垮的搭在了对方的肩头,笑道:“我有点困了,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好。” 微微带着几分撒娇的语调让林不殊的心尖跟着颤了一下,就连吐出的声音都更哑了一些。 梁秋白看着对方那张紧绷的脸,笑着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显得有些灼烫。 林不殊将手伸到对方的膝完下,将人打横抱起。 佣人就候在剧院的外面,见二人出来了,将两人一路引回了客房内。 顾清河派来的佣人见两个人回来了,赶忙迎上前去,“林医生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是顾少让我交给您的资料。” 梁秋白扒着对方的肩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是之前在饭桌上顾文德说的资料。 他神色微动,随后兴致缺缺重新窝在了林不殊的怀里。 林不殊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同人回道:“先放在我屋里吧,我一会儿回去看看。” 佣人:“好的林先生。” 林不殊将视线抽回推门进屋,将人轻轻的放在了床上:“很晚了,快睡吧。” 梁秋白侧躺在床上,伸手扯住了对方的手指:“你这回去还要看那些资料?”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冲着人‘嗯’了一声:“顾裴这病反反复复,耽误不得,最好是尽快找到病根。否则拖得久了,可能就真无力回天了。” 梁秋白神色微动,单手撑着下颌再次问出声来,“你是说,他这病并不是先天?” 林不殊:“不是。” 梁秋白:“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林不殊握着梁秋白的指尖重新坐回了床边,同人解释出声:“顾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我只是在去年接诊的时候从顾清河那给的资料知道,顾裴是三年前脑子的机能遭到破坏,所以才开始退化的。” 梁秋白:“三年前?” 梁秋白咀嚼着这个时间点,“那在这之前他去过什么地方,或者是见过什么人吗?” 林不殊:“在此之前,顾清河说他只去过一个地方。” 梁秋白:“什么地方?” 林不殊:“海地秦家。”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秦妄?” 林不殊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不清楚。” 梁秋白:“那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不殊:“当时秦家偶得了一名器,请了顾裴去长眼,可谁知道从秦家回来没出三天,顾裴就出了事。” 林不殊:“后来,事发之后,秦家表示对此毫不知情,还觉得是顾裴回来得路上自己撞见了什么,所以才会出事,所以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顾裴在出事的时候到底是遇见了什么。” 等等。 名器? 难道顾家真正传承炼器之技的不是顾文德而是顾裴? 难怪玄门当中提起顾文德时说的都是阵法一道而不是炼器,那么这么看来的话顾清河应该学的也是阵法一道,那这炼器一法难不成是传给了顾清韵? 梁秋白突然陷入了沉思。 【梦貘:呦呵,你要找的人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这下完犊子了。】 梁秋白听着这只幸灾乐祸的梦貘,轻挑了眉宇。 【梁秋白:也不算吧。】 【梦貘:你不会是还指望着这人能把人治好吧。】 【梁秋白:总得试一试,实在不行.....】 第127章 或许他的修复一法也能一试。 林不殊给人掖了掖被角:“别想了,顾裴的事情交给我。” 梁秋白:“你有几成的把握?” 林不殊站起身,曲指推了推眼镜:“五成。” 五成对半开。 或许可以放手让人一试。 林不殊揉了揉对方的发,哄出声:“好了,快睡吧。” 梁秋白点了点头:“那你也早点休息。” 等林不殊走了,梁秋白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梦貘:顾裴身上残留的气息比马汉村之中遗留的气息要更加的浓郁,所以我敢肯定他们两个人不是单单遇见这么简单,应该是有过更深的交集。】 【梁秋白:比如顾裴在海地秦家见过对方?或者是说两个人交过手?】 【梦貘:差不多。】 【梦貘:不过也不排除特殊的情况。】 梁秋白仰面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梁秋白:什么特殊的情况?】 【梦貘:我好像没说过那东西是人,所以也不排除鬼界的那些手段。】 【梁秋白:如果是鬼界那些手段的话,到的确有点棘手。】 【梦貘:啊啊啊啊我现在要是有更多灵力的话,就能直接判断了!你赶紧给我找灵力!我要灵力!】 【梁秋白嗤了一声:有时候,有些事情往往不需要灵力。】 【梦貘:那需要什么?】 【梁秋白:脑子。】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没这个东西。】 【梦貘:......】 屋子里重新陷入了安静,梁秋白躺在床上翻了两番,坐起身。 他双手撑在床边思索了片刻,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了窗外。 于此同时,梁秋白的脑海当中不禁想到了在顾家大门之外见到的秦家家主,还有听到的那些话。 白天的时候,在顾家的大门外秦家的家主秦妄劝顾文德识时务为俊杰。 按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对方说的应当是现如今鬼界与正道的形势。 海地秦家擅长御灵,按理来说如果那东西真的潜伏进了秦家的话高阶的灵物不会察觉不到,所以说,那就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梁秋白垂眸拨动着面前放在窗台上的花,拢在暗处的瞳色渐深。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三年前或者是说更早的时候,海地秦家应该就已经与鬼界达成了同盟。 那么这件事背后谋划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背后又是否还有阴绪的手笔? 手中的花枝突然被梁秋白捏断。 他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垂眸看着手中沾上了雨水的花朵,余光当中突然看见窗外一道黑影从眼前而过。 梁秋白将花握在手中抬起头来。 隔着屋外的庭院,在那浓郁的夜色当中,他就看见海地秦家的家主秦妄就站在对面廊檐的阴影当中。 梁秋白朝着屋内的挂钟看了一眼。 此时零点刚过,按照顾家的规矩,零点之后禁止所有的人员在这院中走动,这其中就包括佣人。所以此时整个院子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梁秋白的视线就显得十分的清晰。 秦妄十分警觉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梁秋白沉着一张脸当即向后撤了一步,将身体贴着一侧的墙壁站着。 寂静的环境当中,呼吸变得十分的明显。 梁秋白手里攥着的花瓣掉落在地上的同时,他就感受到头顶上方突然多出了一道陌生的气息。 这气息很是迅猛,快捷。 梁秋白仰头看去的时候,在他的视线当中就看见一只全身发着光的白虎凭空出现,朝着他迎面就扑了过来。 【梦貘:是灵宠。】 秦妄注意到他了。 这人是要杀人灭口。 第067章 白纸化形 眼前这只白虎的体型比寻常的要大上了一圈,自半空当中凭空出现的时候,梁秋白就发现这白虎身上缠绕着的一圈锁链。锁链之上冒着蓝色的冥火,幽蓝色的光衬的老虎张着血盆大口,凶相毕露。 【梦貘:操,这不是灵宠!】 【梁秋白:是灵物。】 梁秋白朝着窗外的秦妄看了一眼,单手扣着一侧的桌子从上面翻身而过。 他站在桌子另外一侧的视野死角处,低头看了一眼掌心当中一直握着的花。那花被他攥了一会儿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从他的指缝之中簌簌掉落。 在那白虎重新扑到跟前的同时,他伸手接住了一片雪白的花瓣,将其朝着前方丢了出去。 雪色的花瓣直直的没入到了白虎的身体当中,梁秋白的手指在身前快速的写下了一串符箓,推了出去。 当那金色的符箓碰触到白虎身体的那一刹那,眼前的庞然大物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从半空当中飘落到掌心的白纸。 梁秋白双指夹着那白纸放在眼前看了看,扬了扬眉:“原来是白纸化形。” 【梦貘:白纸化形?】 梁秋白解释出声:“这海地秦家作为现如今御灵一术的领导者,实力是各个世家当中最强的。”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桌子上,懒洋洋地再次出声:“而这御灵术之中要论变幻最多,也是最难驾驭的就是这白纸化形之术。” 【梦貘:这不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 第128章 梁秋白:“你别小看这张纸。”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这白纸虽小却可变幻万物。” 【梦貘:等等,我怎么听着这么像你之前使的障眼法?】 梁秋白:“差不多吧。” 梁秋白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只茶杯放在眼前:“就像是这两个物品,只不过这两者所借助的媒介不一样罢了。” 世人大多认为这御灵与拘鬼一道有着极大的不同。 可在梁秋白看来,这两家之间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所使用的办法不同。这就好比两个不同门派的武者,在作战时使用了两种不同的武器一般。 【梦貘:那你......刚刚是用什么破的?】 梁秋白摊手:“障眼法怎么破,就怎么破喽。” 【梦貘:......】 梁秋白:“不过这秦家的家主能力还算不错。” 梁秋白低头看着手上的白纸评价出声:“这白纸化形之术因为需要变幻的物品不同,对施术者本身的灵力掌控力的要求也有所不同。” 梁秋白:“寻常人大多可以变换死物但比如刚刚的那只白虎,个头大,又是个活物的,就对施术者的要求就较高,这秦家家主能化出来已经算是御灵术当中的佼佼者了。” 【梦貘:那这么说的话.......】 【梦貘:是不是有思想有灵智的东西最难?】 梁秋白:“是。” 梁秋白:“你看到刚刚那只白虎身上锁链了吗?锁链为缚,是对所召之物的一种约束,这东西一旦翻车,轻者施术者遭到反噬,重者很可能就会直接丧命。” 【梦貘:那比如我这种的?】 梁秋白:“你这种......” 梁秋白拖着下巴仔细的思索了一番:“你这种可能没什么难度,得大约是我这种的。” 【梦貘:......……】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梁秋白就感受到一股子陌生的气息正在靠近。 “有人来了。” 梁秋白朝着一侧的窗户看了一眼,抬手将手里的那张白纸重新丢了出去。 白纸化形,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虎在半空当中浮现。 时间紧迫,梁秋白来不及找制作傀儡所需要的材料了,他索性拿着手中的茶杯在上面使了个障眼法。 茶杯做傀儡,幻化成了他的模样。 在秦家家主秦妄带着几个影子傀儡推门进屋的时候,白虎将傀儡扑倒在了地上。 梁秋白刚躲进一侧的阴影里,就听见那傀儡的胳膊发出了‘咔嚓’一声。 【梦貘:你可真脆。】 【梦貘:听这声音……大概是骨折了吧。】 【梁秋白:.......】 大意了。 他忘记杯子容易碎这件事了。 梁秋白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侧过身子朝着刚刚他所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屋内没有开灯,光线有些暗淡。 秦妄走到了那只白虎的身前,用着他那只带着碧玉扳指的手拍了拍那白虎的身子。 白虎的身形消散,重新化成了一张白纸,被秦妄捏在了手中。他将那纸抖了抖,捡了一侧的椅子坐下,垂眸看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青年。 这青年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有着一头漂亮的银发。那张拢在暗处的脸美的不像是一个人类,反倒像是一个精魅。 此时他半死不活都躺在那儿,面色苍白,看上去好像是断了一只胳膊。 这人…… 倒是比他想象当中的要弱。 秦妄手里盘着两个核桃,神情慵懒的倚着一旁的桌子开口道:“我记得你,你是今天顾家请进来的客人,跟你一块来的还有个……医生。” 梁秋白挑眉。 秦妄手里的动作稍稍停驻,他抬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像是在感受整个屋子里所存在的气息。 半晌,他将头低下,面色微微有些沉:“怎么回事,是我感觉错了吗?白天的时候你身上明明有灵力......” 【梦貘:我身上这么弱的灵力,他......他他今天白天就感受到我了?】 【梁秋白:我早就说过,这位秦家家主的实力不弱。】 【梁秋白:你赶紧把你身上那什么灵力收收,要不然被对方发现捉了去,我可不救你。】 【梦貘:你过河拆桥(?】 【梁秋白:准确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梦貘:?】 两个人就这么说了两句话,秦妄已经招呼着影子将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倾身向前,盯着人又仔仔细细的瞅了两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秋白操纵着傀儡开口道:“一个平平无奇,卖玉石的小老板?” “平平无奇?” 秦妄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你知道顾家是什么地方吗?平平无奇顾文德会请你来?” 傀儡:“这不是刀架在脖子上了吗?”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秦妄拧紧了眉头:“为什么?” 傀儡:“他想以五折的价格收购我的铺子,我不肯,我想原价卖,他也不肯,这不,就谈崩了。” 傀儡:“这顾家大少亲自跑到我店子里威胁我,我胆小,就来了。” 半真半假的一句话,让秦妄的眉头蹙的更紧。 【梦貘:都说傀儡随主人,你这傀儡跟你简直一个德行。】 第129章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挑了挑眉:你倒是说说,什么德行?】 梦貘刚想说上一句‘不要脸’。 它想了想自己现如今十分屈辱的卖/身生活,为了他的灵力,他还是将那几个字憋了回去,换了一句话。 【梦貘:扯谎不打草稿,坑死人不偿命。】 【梁秋白:过奖过奖。】 【梦貘:……】 傀儡的话说出去,屋子里就静了下来。 秦妄盘着手里的核桃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傀儡摊手:“反正我该说的话都说了,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秦妄:“你知道我是谁吗?” 傀儡:“秦家家主。” 秦妄将人又仔细看了看:“你胆子倒是挺大,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傀儡:“你敢吗?” 见秦妄没说话傀儡再次开口:“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死了不要紧秦家家主可是要坐牢的,和气生财嘛。” 秦妄:“我不杀你。” 秦妄:“不过……我缺个指路的。” 秦妄抬手指了指窗外:“你既然在这里做客,听说过顾家的杀阵吗?” “这杀阵入夜即开,可杀鬼于无形,杀人碾作肉泥。”秦妄微微倾身,看向身前的人,压低了声音笑道:“你说,你如果死在了顾家那是不是就跟我没有任何一点关系了。” 【梁秋白:这老东西有疑心病。】 【梁秋白:有点不好骗啊。】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操作着傀儡再次开口:“顾家家主此言差矣,我虽然跟顾家有点矛盾,但是那也是我们生意上没谈拢罢了。” 傀儡:“我呢,再怎么说也算是顾家请的客人,可秦家家主那可不一样......” 傀儡:“如果我没记错的情况下这里可是顾宅。” 傀儡:“秦家家主白天气得要死的离开,现在却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别人家的院子里。说做客大约是不怎么现实,那这么看的话秦家主才算的上是那个不速之客。” 傀儡:“你说我今天要是死在这了,顾家最先怀疑的那个人是谁?” 秦妄:“你竟然敢威胁我。” 傀儡:“不过是想活命罢了。” 傀儡:“秦家主今天放过我,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您过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乐而不为呢?” 秦妄却是用白纸化形化出了一条绳子丢给了一旁的影子:“把他给我绑了。” 傀儡:“……” 秦妄看了看腕上的表,拍了拍手站起身:“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今晚既然被你看见了,与其让你在这瞎嚷嚷,不如跟我走一趟吧。” 【梦貘:欸?他把你傀儡带走了,你不打算管管吗?这要是万一你那个傀儡路上惹人不高兴被一刀宰了的话……】 梁秋白迈步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反正宰的又不是我,随他高兴喽。” 【梦貘:…….】 梁秋白:“我倒是比较好奇能让这秦家家主迫不及待亲自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梁秋白的手指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这海地秦家投诚了鬼界。 鬼界现如今迫切想要干得事情就是找到那封印之地,难不成…… 秦妄来此是为了封印。 那阴绪…… 梁秋白:“走,出去看看。” 第068章 黄雀在后 这秦家家主来此几番试探顾文德的口风,看样子是来顾家摸底的。 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很明确,那就是摸清楚顾家内部建筑的布局,以便搞清楚他们要找的地方到底在哪。 这顾家,外人熟知的禁地一共有三处,一处在东院的书房,一处在西侧的那片地,还有一个就是外院客房的角楼。 秦家也应该是找高人专门解过顾家内部的阵法排布,以至于秦妄今晚才能带着人这么轻松的闯进来。 只不过,顾家这阵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梁秋白白天来的时候观察过。 顾家的这阵,乍一看是单个的阵法排布,但实际上顾家内部的构造和建筑都是阵局的一部分。将这些阵全部串联在一起,才能构造出一个十分完美的大阵,而这大阵的阵眼所在的位置才是真正的核心。 这秦家毕竟跟顾家所精修的东西不同,恐怕就算是把整个顾家的阵法图拿给人看都未必能看出个所以然。 所以这门是好进,地方也好找,但想要找到最终的位置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梁秋白蹲在一旁角落里看了大半天,就瞅着秦妄带着几个人在别院角楼跟前那巴掌大的地方七拐八拐转了半晌还没走进去。 【梦貘:他们这到底还能不能进?再不进我都困了。】 【梁秋白:看这情况,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梦貘:那我们还看吗?】 梁秋白:“不看了。” 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将林不殊给他写的那张纸条揣进了兜里:“我们直接去中心。” 【梦貘:欸欸欸?你这傀儡不管了?】 梁秋白:“管他做什么?” 梁秋白看向秦家的那几个人,抱着手臂笑了一声:“这秦家以为将我留在身边就可以万事大吉,殊不知我留着他也是为了让他帮我监视这边的举动。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第130章 【梦貘:高,还是你高。】 梁秋白挑眉:“毕竟,祖宗还是祖宗。” 【梦貘:......】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出来,从一侧的走廊绕了出去。 【梦貘:我们今天白天可是没逛过这顾家。】 【梦貘:这里这么大,布局还杂,你能找到那中心位置在哪吗?】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仰头看向了月亮升起的位置:“在那边。” 【梦貘:秦妄找了半天,你就这么看出来了?】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顾家这阵看上去复杂其实是因为这阵是根据月亮的走势而变化的。” 梁秋白:“之前管家说,顾家每个人每晚零点之后必须回屋,那就是因为月出东山,子时最为旺。过去的时候人常常以子时来作为一天之始,这阵也是由这个时候开始的。其后,在星象之中紫薇桓居中宫,所以这中心所在之位就是紫薇桓所在的范围。” 【梦貘:那边怎么看着像是东院?我怎么记得顾文德的书房就在那边?】 梁秋白扬眉:“这顾家的禁地有三,顾文德的书房就是其中之一。” 【梦貘:那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梦貘:我还以为这只是顾家放出来的一个幌子呢?】 梁秋白穿过院子,回答出声:“像是顾文德的性格。” 秦家家主秦妄生性多疑,顾家做事反倒是有着自身独有的一股子傲气。 顾家将封印之地大大方方的摆在鬼界的面前,这就是为了告诉鬼界,这地方找得到算他们顾家输找不到是他们自己没本事。这也就是为什么秦家劝了这么久,也没把顾文德给劝去鬼界的原因。 倒是他喜欢的性子。 梁秋白:“不过,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最安全。” 梁秋白:“那秦家家主现如今就算是想到了地方,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带的人够不够分量。” 【梦貘:那这么看的话,如果能赶在鬼界的人找到之前将那封印加固一番的话,岂不是能多一层保障?】 【梦貘:不过,你要是像顾文德透露身份的话,岂不是能光明正大进去?】 梁秋白扬眉:“我要真让他知道是怎么加固封印的话,他恐怕就不会放我走了。” 【梦貘:啊?为什么。】 梁秋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在前方不远处出现。 梁秋白快走了两步,侧身躲在了垂花门一旁的角落里,紧接着他就看见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就站在垂花门内的回廊里正在交谈着什么。 【梦貘:这不是......鬼界的那位王吗?】 【梦貘:他莫非也猜到了位置?】 【梁秋白:据我所知他没这脑子。】 【梁秋白: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能找到地方算他有本事。】 【梦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梁秋白:走,从另外一边翻墙进去。】 另一边,白面老鬼看着前方黑着灯的屋子,小心翼翼的走到身侧的人跟前,垂眸低声道:“王,据我所知,那人三年前的确在海地秦家出现过。如果加上马汉村的那一次,这应该是时间离得最近的一次了。” 阴绪轻轻摇着手中的扇子:“能查出来是去做什么的吗?” 白面老鬼:“跟着去的都死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算了,也不外乎就是那一件事。” 阴绪:“他谋算了这么久,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白面老鬼:“那您打算怎么办......?” 阴绪将扇柄在手里敲了敲:“先把顾家那老东西给救了,说不定能问出来点意想不到的东西。” 白面老鬼:“那这边的事情......” 阴绪微微侧目:“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白面老鬼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上前去:“罗刹这几天把地宫扒了个底朝天,结果就扒出这么个东西,您看看。” 阴绪接到手里瞥了一眼:“地藏火?” 白面老鬼:“是。” 阴绪沉思了片刻,冲着人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我自个逛逛。” 白面老鬼:“那这个封印.....” 阴绪回头朝着人看了一眼。 白面老鬼咽了一口气唾沫,抬手指了指身后:“我这就走,您老慢慢逛。” 白面老鬼刚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提醒出声:“哦对了,忘了告诉您了,秦家的人现在应该就在这院子里,您要是有空一会儿可以去见见,说不定也能问出来点当年的事情。” 阴绪:“还有事?” 白面老鬼:“还有就是,我猜梁家的那位天师应该也盯上这边了,您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指不定一会儿还能跟人撞......” 阴绪:“......滚。” 白面老鬼麻溜的滚了。 阴绪气不打一处来的握着手中扇子降了降火气。 另一边,梁秋白从后门翻身而入。 东跨院的院子挺大,正房在正中央,书房则是位于靠后的位置,连接着一个比较大的池塘。 这个季节,池塘中的荷花刚巧开了。 这一入夜,荷花在池中盈盈独立,随风一吹,像是个立在池中的少女婀娜曼妙。 【梦貘:你说那封印之地会在哪?书房里吗?】 第131章 【梦貘:欸?你在看什么呢?】 梦貘说话的时候,梁秋白将脚步停在了池畔的回廊内。 他望着前方的池塘,微微扬了扬下巴:“我在看莲。” 【梦貘:不就是个花,有什么可看的?】 【梦貘:你们人类可真无聊。】 梁秋白朝着池中盛开着的那朵并蒂莲看了一眼,回答出声:“嘶,就是看着有点眼熟。” 【梦貘:你不是没来过顾家吗?】 梁秋白挑眉:“指不定我几百年前来过。” 【梦貘:?】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绕着回廊继续向前走:“几百年前,我路过文溯河的时候,海西赠给我两个种子,说是种下去能开出好东西。” 【梦貘:种子呢?】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再次出声:“当时本来打算回去找个地方种的。” 梁秋白:“不巧,回去的路上,路过青桓山的时候,撞见了阴绪,当时跟人打了一架,这种子也不知道让我丢哪了。” 【梦貘:.......那你怎么看出来熟悉的?】 梁秋白:“看着像是海西会送的品种。” 梁秋白:“我想要个实用的玩意儿他大约会送我一个漂亮的废物。” 【梦貘:.......】 【梦貘:敢问这海西是谁?】 梁秋白:“当年的灵族族长。” 【梦貘:老情人?】 梁秋白:“?” 梁秋白:“人家是个姑娘。” 【梦貘:那可真是可惜了。】 【梦貘:要不然现在指不定还能看见你家里着火的样子。】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一会儿,书房就到了。 梁秋白贴着墙根走了两步,抬手将书房一侧的窗户给打开,他朝着里面看了一眼,书房的正厅没人,单手扣着窗台跳了进去。 【梦貘:我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梁秋白:撞见那只鬼岂不是晦气。】 【梦貘:.......】 梁秋白刚进屋没多久。 阴绪就出现在了梁秋白刚刚站的位置。 他摇着手里的扇子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目光在那并蒂莲上停留了片刻。 这花生的倒是应景的很。 阴绪十分满意的将那花多看了两眼,就从回廊一侧绕到了书房一侧的窗户跟,握着扇柄将窗框推开了一点,朝着里面瞧了瞧。 这个位置应该是书房的侧屋,看上去没人。 阴绪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从窗户处闪身进了屋子。 第069章 王不见王 顾文德的书房是一个内外两厅外加一个侧室的布局,占地面积不小。而梁秋白现如今所在的位置就位于书房的正厅。这正厅平时里作为临时的会客之所,厅堂内除了桌椅板凳之外就只在一进门的正对面挂了一幅画。 不是山水,而是一幅人像。 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将脚停在了这幅画的跟前。 他微微仰头将这画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嘶’了一声:“这画......看着也眼熟。” 面前的画大约有一个人那么高,就挂在书房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 画上面用黑白的线条十分抽象的画着一个人,看不出年岁,也看不出男女,只瞧的那人衣带轻举,仙气飘飘的。 【梦貘:这谁?】 【梁秋白:是我。】 【梦貘:这鬼画符你也认得出来?】 梁秋白扬了扬眉:“金面执剑,重点都画出来了,还行吧。” 【梦貘:我竟然从你嘴里听见了好话?太阳简直是打西边出来了。】 梁秋白:“那你可错了,我的嘴一惯甜。” 梁秋白:“我夸人能夸出一朵花来,只不过......平日里偶尔犯犯病,看人不顺眼罢了。” 【梦貘:......那你这病犯的倒是频繁。】 梁秋白:“没办法,这世上神经病太多。” 【梦貘:那让我看看到底是哪个惊世大才入得了你的法眼。咦?没署名?这画谁画的?】 梁秋白抱着手臂绕着这正厅走了一圈:“兴许是,顾家祖上哪个大才?” 【梦貘:不过,你说这顾家到底是个什么毛病?】 【梦貘:在书房不挂自家的老祖宗就算了,反倒挂你的画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家祖宗。】 梁秋白挑眉:“你要是这么算的话也没错。” 梁秋白:“毕竟,他家这本事还是从我那学的。” 【梦貘:我给你算算,这顾家的老太爷是你的cp粉,这顾家一大家子又是你粉头。】 【梦貘:这妥妥真爱了吧。】 梁秋白的手指在臂弯上轻轻敲了几下,抱着手臂朝着内厅走去:“谁知道呢?万一是个假粉呢。” 【梦貘:.......】 梁秋白朝着内室走去的同时,阴绪从窗外闪身而入。 艳丽的红色衣袍拂落于地,其上的金纹在黑暗当中,熠熠生辉。 阴绪拂袖站定,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整个书房的侧室。这侧室连接着内厅,是书房内平日里放置书籍和顾家重要资料的地方。 书房内没有开灯,侧室尤其黑。 二十平左右的屋子,里面并排放了几个书架。 第132章 书架上的书按照年份从旧到新依次排列,书籍和资料的新旧程度也有所不同。 阴绪顺手拿起手边书架上的一,随便翻开看了看。 这书上讲的是顾家一些历史变革,其中包括历代家主的具体情况。 论死人的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阴绪随手翻了几本,就兴致缺缺的将书丢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他摩挲着手里的一枚青铜令牌一边向前走着一边观察屋子里布局。 整个屋子里的陈设摆件看上去简单,但其中却暗合了屋外的那些阵法。 阴绪扫了一圈,冷哼了一声。 这当年酆都一役之后,原先正道的那些人几乎是跟着全部覆灭。 现如今的玄门其实是当年不落山上遗留下来的那一支,而这一支又按照各自能力的不同分为了四大家族。 这金家主符箓,顾家主阵法,秦家主御灵,张家擅拘鬼,四家的实力也大不相同。 自打幸福小区的封印解开了之后,秦家已向鬼界投诚,其余三家就数这顾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在花溪镇上的时候,金家家主金孟海虽然没有告诉他第二处的封印究竟在哪,但据他的推算,现如今玄门这四大家族应该是负责守着当年封印的。 既然第一处在金家,那么第二处封印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顾家。 现如今顾家公开的禁地一共有三处,书房是唯一一个跟顾家家主顾文德有关的地方。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封印应该就在这里,但...... 阴绪低头看着手里毫无反应的令牌,拧紧了眉头。 梁秋白从外厅走了进去。 这内厅比外厅小了不少,但东西倒是摆的齐全的很。 整个屋子内除了放在正中央的书桌柜子之外还在右侧靠墙的位置专门放了一个半人高的茶几,茶几上泡茶的工具一应俱全想必是平日里其主人多用之物。 而屋子的左侧则是开了一扇窗,窗户前放了一个小榻可供人在此处小憩。 再向前,就是书房内放置资料书籍的侧室了。 梁秋白四下张望了一番,走到了右侧的茶几前。 于此同时,阴绪在侧室当中搜寻无果,摩挲着手中的令牌从侧室内的书架之中走出。 内厅中,梁秋白微微弯下腰。 他将桌子上放着的青瓷茶杯拿起看了一眼,随后似有所觉的将目光抬起看向了一侧半开的窗户外。 今夜的月色正好,月光从一侧半开的窗户映照入内。 人站在这里向外看的话,正好可以看见后院池塘内盛开的荷花。 晚间,徐徐夜风轻拂,池水碧波荡漾,月光之下,并蒂莲随风轻轻摇曳,美不胜收。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盯着那景看了半晌。 【梦貘:等等,我怎么好像感受到了灵力。】 【梦貘:是我的错觉吗!还是……】 梁秋白:“不是错觉。” 梁秋白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沉着一张脸转身而出:“我知道了,封印不在这里。” 【梦貘:啊?封印不在这里?】 【梦貘:不再去里面看看吗?里面还有个屋子呢?!】 杯盏碰撞的声响,惊动了正在侧室当中的阴绪。 阴绪握紧了手里的令牌微微抬眼,就看见一个身材清瘦的身影从眼前而过。 有人? 阴绪走到梁秋白刚刚所站的位置,朝着一旁的桌子看了一眼,随后曲指碰了碰那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余温还在。 人的确是刚刚离开。 顾家这热闹,那人看样子是的确掺和了一脚。 只不过,对方看上去好像也并没有找到封印所在。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一个闪身而出。 梁秋白将正厅的大门推开的那一瞬,就感受到了屋内属于阴绪的气息。 幽暗脏深。 像是无尽的深渊开在沼泽里。 他本以为这人会从大门进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也会翻窗。 梁秋白今夜并没有打算跟阴绪碰上。 现在在顾家动手,不仅他现在的身份会在对方跟前暴露,还会引起顾家的注意。 这么一盘算,就纯属是吃力不讨好。 到时候别说他需要跟人掰扯,就连他好不容易经营的安生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抬手将门猛的拉上。 他弯腰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在阴绪的身形出现在大门之前,在门外的台阶上放上了几颗。 【梦貘:你不会是打算用这几个小东西拦住对方吧。】 梁秋白:“依照阴绪的实力,拦是拦不住。” 梁秋白:“不过,倒是能拖一会儿。” 【梦貘:你……】 【梦貘:你确定是拖而不是激怒吗?】 梁秋白挑眉:“他可以选择不追我。” 梁秋白一句话刚说完,浓郁的阴气就打在了大门上。他掌心跟着一震,伸手将那门给拉紧。 【梦貘:我说什么来着?】 【梦貘:恼了。】 梁秋白:“急也得等会。” 【梦貘:那我们现在去哪?回去吗?】 【梦貘:还是我们现在搞出点动静让顾家的人来这里解决?】 梁秋白将手拿开拍了拍手,快步朝着书房的后院走去:“不回去,我们去那。” 第133章 【梦貘:荷花池?】 【梦貘:等等,遇到危险难道不应该走为上策吗!】 梁秋白抬手向后指了指:“人家都追到屁股后面了,你觉得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梦貘:那我们去那边做什么?你不会这个时候还想赏荷吧啊喂!咱们有话好商量,不能破罐子破摔!】 梁秋白:“我跳湖。” 【梦貘:……】 回廊内,有风从一侧吹来,带着雨后潮湿的水气。 梁秋白站在其中,风将他额前的发吹起,他看着面前荷花池内碧波荡漾的湖水,攥紧了垂落在身侧手。 于此同时,阴绪的人到了。 他看着眼前紧闭着的房门,握着手中摹金的扇子将阴气再次打在了书房的正门上。 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了眼前,阴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阴绪攥紧了手:“梁秋白!” 梁秋白似有所觉得朝着那处看了一眼。 该来还是要来。 算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赌一把。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落在了眼前的荷花池上。 在阴绪将破开大门的同时,他单手扣住身前的回廊,一个纵身从上面跳了下去。 许是刚刚下了雨的缘故,湖中的水很冷。 冰冷的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贴合在身上时那股子潮湿粘腻的感觉包裹全身让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湖水之下很静。 水的压力让人的五感变得有些模糊,连带着上方的声音像是都渐渐的远去。 这一瞬间,梁秋白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几百年前。 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 水太冷了。 冷的让人胆怯,冷的让人想要退缩。 梁秋白闭着一双眼睛,身体渐渐的下沉。 梁秋白跳下莲花池的同时,顾家书房的大门报废了。 阴绪从正门跨步走了出来,一张脸阴沉至极。 他朝着四周扫了一眼,刚刚那近在咫尺的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面老鬼受到惊动,现出身形:“这……这怎么打上了?” 阴绪:“晚了一步,让人跑了。” 阴绪站在屋外台阶上握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余光之中他突然看见了身后大厅之中挂着的一幅画。 他将扇子合上,用扇柄抵着下颚朝着那画看了一眼。 白面老鬼:“嘶……这画怎么这么眼熟?” 白面老鬼向前走了两步:“这这这不是当年您画的那幅吗?怎么传到这儿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当年丢出去的东西,没想到还有人当宝。” 白面老鬼:“您接下来打算……” 白面老鬼:“欸?您这是看什么呢?” 阴绪用扇柄轻轻敲了敲下巴:“这莲池......” 白面老鬼:“这,有什么不对吗?” 阴绪盯着那荡起涟漪的水面看了两眼,迈步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顾家外院客房的位置突然亮起了一束光,阴绪向前的脚步顿住。 白面老鬼:“看着这方向,好像是别院。” 白面老鬼想起了什么赶忙转过身来:“坏了,沈先生还在客房呢!” 阴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阴绪朝着身后的莲池看了一眼,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第070章 封印之地 东院,顾家的正房内,亮着灯。 顾文德侧躺在卧室的沙发上,抬手将那刚刚烧开的水壶拿起:“算算时间,人应该都到了。” 本是站在窗前的顾清河挂掉了手里的电话,转过身来:“父亲说的是秦家?” 顾文德:“那指不定还有别人。” 顾清河:“鬼界的人?” 顾文德笑了笑没说话。 顾清河走上前来,伸手接过了顾文德手里的水壶,给人将杯子里的水给人填满:“几方齐聚,那今晚倒是热闹。” 顾清河:“这秦家投靠鬼界恐怕已成定局,我们还需要早做打算。” 顾文德扯了一旁的靠背垫在胳膊肘子下面,微微扬了扬下巴:“先坐吧。” 他看着人坐了下来,将身子凑上前去一点同人问出声来:“之前马汉村的事情,刚刚行动处那边怎么说?” 顾清河从桌子拿起了一个空杯子放在了眼前:“从马汉村中走了之后,我就派人去了花溪镇查了之前的事情。” 顾清河垂眸看着手里的杯子再次开口:“他倒是没说谎。” 顾文德抬了抬手:“就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顾清河:“目前一切都说的过去。” 顾文德:“那别的事情呢?” 顾清河:“马汉村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花溪镇那边倒还有一件事。” 顾清河抬手拿起水壶倒了一杯水,再次出声:“前段时间花溪镇上祭祖,山上出了件奇事,据镇子上的人说他们是上山之后撞见了大雾,可等他们再次睁眼的时候却已经在山上的庙里了。” 顾文德:“就没撞见什么可疑的东西?” 顾清河:“没有。” 顾文德抬了抬手:“那可疑的人呢?” 顾清河抬眸:“有。” 顾清河:“祭祖之前镇子上遴选祭祖的表演者,有两个人在台上打了一架,据镇子上的人说是这么多年以来长得最像祖师爷的人。” 第134章 顾文德:“沈秋?” 顾清河:“不知道,据说对方面具覆面,未见其貌。” 顾文德:“那另外一人长相?” 顾清河:“一身红衣,长得极艳。” 顾文德:“你怀疑是......” 顾清河微微点头。 顾文德:“金家不是在那儿吗?金孟海怎么说?” 顾清河:“金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 顾文德摩挲着手中杯子沉思了片刻,再次问出声:“沈秋那个时间在哪?” 顾清河:“事发的时候听说是有事出去了,不在。” 顾清河:“后来跟着金孟海一同上山接的人。” 顾文德:“巧。” 顾文德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了敲:“这事发三处,三处皆有他,这人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顾文德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面色微沉的问出声:“这件事你怎么想?” 顾清河:“目前看对方对我顾家无害,也没有帮鬼界,至于其他的......” 顾清河:“我觉得可以再试试。” 顾文德冷哼了一声出声打断:“不过就是个小辈。” 顾文德:“只要他不惹事生非,就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倒是祖师爷那边,如果花溪镇上出现的人真的是他,是得花时间找找了,毕竟他身上的那个能力......” 顾文德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亮起了一束光。 顾清河走到窗前,看向了不远处光芒亮起之地,拧紧了眉头:“是客房。” 顾文德看向门外走进来的管家,冲着人挥了挥手。 见人躬身离开,他冲着打算跟着一块人离开的顾清河抬了抬手:“行了你就别跟着去了,这秦妄破不了我的阵,让别人......” 顾文德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沉着一张脸将脖子里带着的玉石捞了出来,在看见玉石上亮起的光之后他面色一变,撑着手臂冲着门外喊出声来:“老庞!老庞!!” 顾清河一把扶住了差点从沙发上跌下来的顾文德:“您这是怎么了?” 顾文德:“书房!” 顾文德:“有人把书房的封印破了,快去书房。” 顾清河面色一变,当即起身,“我现在就带人过去看看。” * 于此同时,书房后院的荷花池之中,梁秋白的身体正在下坠。 【梦貘:喂?醒醒。】 【梦貘:你别吓我啊?你这人不会水怎么跳湖啊?】 【梦貘:我的灵力你还没给我呢,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喂?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寂静幽深的水中,似有什么声音将他从遥远的沉寂中拉了回来。 梁秋白在水中猛地睁开双眼。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随后双臂挣动,向上破水而出。 【梦貘:你说你没什么事情跳什么湖?我还以为你死了。】 梁秋白游上岸,坐在岸边咳嗽了两声:“托你的福。” 梁秋白:“声音太吵,想死都死不了。” 梁秋白伸手拧了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梦貘:别看了,人早走了。】 【梦貘:客房别院那边似乎是出了点事情,对方没来得及过来就先走了。】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那我倒是还得感谢秦家家主给我解围。” 他将手臂撑在身侧喘了一口气,朝着河水中央盛开着的并蒂莲看去:“我原以为海西会送我一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有点用。” 【梦貘:什么用?】 梁秋白:“你刚刚感受到的灵力就是出自它。” 梁秋白盯着那花看了一会儿眯起了一双眼睛:“我再下去一趟。” 【梦貘:还下?】 梁秋白不等梦貘再说什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这一次,他提前画了一张避水符,有了这个东西,梁秋白在水中好受了不少。 他这一次目标明确,一下水,就朝着那朵并蒂莲游了过去。 越是离得近。 熟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梁秋白将花附近的水域看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并蒂莲下的湖底。 他将那处多看了两眼,向下游了过去。 这片水底附着一层青苔淤泥。 梁秋白伸手将上面的脏东西给全部拨掉,随后一扇锈迹斑驳的门出现在了眼前。 【梦貘:这是.......】 【梁秋白:另一扇鬼门。】 这门此时并非完全关闭而是开了一条缝。 梁秋白将手放上去的时候,有黑气正从开合的缝隙当中一点点的逸散而出。如果离得再近一些,他甚至还能听见鬼界之中鬼的哭嚎之声。 【梁秋白:看来此地的封印已经有所松动。】 依照这个缝隙开裂的程度,恐怕用不了多久这封印也要支撑不住了。 梁秋白盯着眼前的封印看了半晌,到底是将手指咬破,在那锈迹斑驳的门上画了一个符。 随着他的血逐渐的渗进门内,他将掌心放在那缝隙上。 微弱的光自掌心上亮起,修复之术运转,光茫逐渐笼罩了梁秋白整个身体,将昏暗的湖底照亮。 他整个人于光中,面色沉静若神。 【梦貘:缝隙被修补了!】 梁秋白睁开双眼,将手抽了回来。 第135章 光茫散落的同时,他拧紧了眉头向上游动重新回到了岸边。 头顶的月光光华坠落,梁秋白扶着岸边的石头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 【梦貘:欸欸欸欸?好好的怎么......怎么吐血了?” 梁秋白:“死不了。” 梁秋白抬手将唇边的血抹去,咳嗽了两声:“老毛病了。” 【梦貘:你刚刚不就补个东西......】 【梦貘:难道你刚刚用的是修复之术?人类之躯竟然身负如此逆天的修复之术,难怪你......】 梁秋白:“我如何?” 月下,出水的美人虽然看上去面色苍白还有点狼狈,但是那眼神...... 梦貘咽了一口唾沫,将刚刚稍微起的一点小心思压了下去。 【梦貘:天师大人英明神武。】 梁秋白:“真乖。” 梁秋白双手撑在身后,喘了一口气:“所以,你刚刚是想把我的行踪告诉别人,好溜之大吉?” 【梦貘:.......没有的事。】 梁秋白:“我事先说好,你我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如果死了,我一定会拉你当个垫背。” 【梦貘讪讪地一笑:您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会出卖您的人吗?】 【梦貘:您明明是祸害遗千年。】 梁秋白的手指轻轻在一侧敲了敲:“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梦貘:当然是夸您。】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抬手指了指面前随风轻轻摇曳的荷花,再次开口:“看到那花了吗?” 梁秋白:“莲花养出来的灵自带净化之力。” 【梦貘不确定的问出声来:你是说那并蒂莲之中有灵?那岂不是......】 梁秋白:“没错。” 梁秋白伸手拧了拧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差不多也有个几百年吧。” 【梦貘眼馋的开口道:那我如果吃了它岂不是能让我的灵力补回来几百年?】 【梦貘摩拳擦掌:快给我给我。】 梁秋白挑眉:“现在不行。” 【梦貘急道:为什么?】 梁秋白微微扬了扬下巴:“这花灵与下面的阵法相辅相成,你吃了花灵是小,但花灵没了,封印之地守不住事大,所以,这花动不得。” 【梦貘:那......那就这么看到吃不到?】 梁秋白:“也不是不行。” 梁秋白:“我说过,你我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梦貘:我发誓,我保证不说!】 梁秋白扬眉:“那就看你表现喽?” 【梦貘:......】 梁秋白撑着手臂摇摇晃晃的起身。 【梦貘:你行不行啊?别......别别死在半道上。】 梁秋白:“没事。” 梁秋白掩唇咳嗽了两声:“这东西......每次用完有点后遗症,熬过去就好了。” 【梦貘:那我们现在去哪?】 梁秋白:“回去睡觉。” 梁秋白扶着墙壁往客房走,刚走到半道上,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梦貘:又怎么了?】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阴绪把傀儡带走了。” 第071章 独身一人 若是傀儡毁在了阴绪手里就麻烦了。 月已西落,此处离他的屋子已经不远,梁秋白听着身后传来的嘈杂声音,快走了两步回屋,抬手将门给关上。 【梦貘:顾家这是发现了吗?】 梁秋白:“书房的阵被毁了,想不被发现都难。” 梁秋白扶着桌子坐下身:“更何况,顾文德又不是傻子。” 梁秋白说着,抬手将脖子上带着的石像吊坠给扯掉。 【梦貘:你你你你干什么?】 【梦貘:事先说好,我可不去招惹那个阎王爷,你要去你自己去!】 梁秋白将石像举到跟前拨弄了两下,嗤笑了一声:“就这么怕死?” 梁秋白:“我看你这张嘴平时在我面前倒是挺会叭叭的。” 【梦貘:这能一样吗?】 【梦貘:那是敌人,你我之间,才是自己人。】 梁秋白嗤了一声,将血抹在了那石像的脸上堵住梦貘那张臭嘴:“你放心,我就借你眼睛一用。” 【梦貘:?】 【梦貘:我艹@#¥&¥,你这个该死的人类!!!!我就剩这么多灵力了!你不给我找新的灵力就算了,你竟然还想着霍霍我剩余的这点,我要杀了你啊啊啊啊#%……%¥】 梁秋白:“抗议无效。” 梁秋白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就伸手在面前画了一个符。 金色的符将昏暗的屋子照亮的同时,梁秋白抬手将眼前那符给捏起。符在他的掌心当中被团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点,点在了自己的眉心。 做完这一步,连接就算成了。 这样他就可以借由梦貘的灵力与傀儡直接通识,简而言之就是以梦貘之眼观傀儡所观之事。 虽然费力了一些,但却可以完美的隐藏掉他的气息。 阴绪那边也就较难察觉了。 梁秋白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的响。 半晌,他十分满意的收了手,掩唇咳嗽了几声,懒散的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闭上了双眼。 全新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而出的同时,梁秋白就看见了阴绪。 不过,这人脸色怎么看着......有点不怎么好? 第136章 “王!王您明察!” “刚刚真的不是我,是他!是他故意踩的线,所以才让我们暴露的!” 这是...... 秦家家主秦妄? 【梦貘:我说什么来着?】 【梦貘:你那个傀儡不干人事,这回好了吧,坑人被人抓包了,玩掉里了。】 【梁秋白:那可未必。】 【梁秋白:我可没跳脚。】 是了。 现在跳脚的是秦家家主。 【梦貘:嘶,这秦家投靠了鬼界,按理来说你才是那个局外人,你走了之后这是发生了什么?】 【梦貘:现在这......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也想知道。 梁秋白挑眉,朝着周围的环境看了一眼。 只见三人现在就站在顾老太爷的大剧院里,阴绪坐在台上,两个人则是站在台下。 秦妄站的位置离阴绪比较近,此时正抬手指着他控诉。 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像是被气的不轻。 反倒是阴绪..... 舞台上亮着一盏独灯,昏黄的灯光拢在那人的身上,他背对着光屈膝坐着,艳丽的面容拢在暗处有些看不清表情,只能瞧见那潋滟的红衣从台上垂落而下,摹金的扇子轻摇,抬手制止了秦妄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微微垂眸,反倒是将目光落在梁秋白身上,问出声来:“你怎么说?” 【梦貘:问你呢问你呢。】 梁秋白就听见站在原地的傀儡开口道:“实在是冤枉。” 傀儡:“我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玉石店小老板,这秦家家主半夜不睡觉闯到我房间把我绑了不说,还让我给人指路。我真的不认识那什么阵法,也看不懂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秦妄:“他胡说!” 秦妄转过身来,快走上前抬手指着人低呵出声:“你刚刚明明......” 傀儡:“哎呦疼死我了。” 傀儡捂着自己胳膊难掩虚弱的又咳嗽了两声:“你看我柔弱可怜无助还断了一只手,怎么会害秦家主呢?” 秦妄:“?” 【梦貘:.......】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 得,他知道发生什么了。 他做出来的傀儡别的本事没有,却多多少少都有点随他的性子,所以这记仇的本事也是遗传。 按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秦妄在他走了之后想要拿他当垫背,却反手被傀儡给坑了。后来,顾家的阵法因为他闹出了动静,阴绪刚好看到赶了过来,将秦妄捞了出来顺手还带了他。 现如今,危机暂时解除,阴绪就在这里兴师问罪。 秦妄告状,结果就被他给撞见了。 还真是倒霉。 这件事要是换成别人,这谎扯扯也就算了。 可现如今站在面前的这位是阴绪,酆都鬼城的这位像来阴晴不定的,寻常的办法恐怕对他并怎么好使...... 果不其然,下一刻,梁秋白就看见那本是坐在舞台上的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看着那张脸,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曲起。 【梦貘:完蛋了完蛋了!对方不会是想要来杀人灭口的吧!】 【梁秋白:有可能。】 这秦家毕竟跟鬼界已结盟,这个时候众矢之的就成了他一个。 秦妄未必会杀人,可阴绪那就不一定了。 傀儡若死,术法就暴露了。 到时候别说得罪了秦家,还连带着把眼前的这位也给得罪了。 按照对方的脾气,这不得掀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梦貘:走过来了走过来了,你快想想办法。】 梁秋白的双眼看着那个一步一步走到跟前的人,拧紧了眉头却没有动。然而他做的这只傀儡却是在阴绪停在身前,向他伸出了手的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本能的动作。 不是惧怕,而是…… 阴绪的手抓了个空。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和对方避开的身子,指尖微微蜷曲,“你怕我?” 傀儡:“你是鬼?” 阴绪将手收了回去,握着手中摹金的扇子笑了一声:“我是。” 傀儡:“我讨厌鬼。” 阴绪收紧了握住扇柄的手。 【梦貘:我的祖宗欸,你可别说了,你没看见对方的脸色都绿了吗?】 【梦貘:你就不管管?】 【梁秋白挑眉:嘴长他身上又不是长我身上?】 【梁秋白:更何况我又没说谎。】 【梦貘:......你早晚死在你这张嘴上。】 【梁秋白:放心,他不会因为这个杀我。】 【梦貘:你就这么肯定?】 【梁秋白:如果是第一次听见可能会,可如果这样的一句话被骂多了,那就不会了。】 人是会麻木的。 鬼也会。 自从阴绪几百年前从积云峰之中出世之后,这样的话应该没少听。若只是因为这样的一句话而杀人,那么人界早就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秦妄趁此机会走上前,控诉出声:“王,这人就是胆大包天!您就应该......” 阴绪朝着人看了一眼。 秦妄当即闭了嘴。 阴绪将视线抽回,向前又走了一步。 那一袭红衣拂落于地,在暗夜之中迤逦生辉。 梁秋白拿不准对方此刻在想什么。 第137章 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这抹红,看着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艳丽面容,突然听见对方再次问出声来:“你还讨厌什么?” 傀儡:“啊?” 阴绪却像是根本就没打算听到回话,他将视线落在那被人捂着的手臂上,又问道:“手断了?” 梁秋白的脑子上一个问题还没转悠明白,冷不丁就听见阴绪又问了这么一句。 这么一来二去他有点看不懂了。 傀儡:“也不是手......” 傀儡:“胳膊。” 阴绪:“胳膊啊。” 阴绪朝着身后的秦妄看了一眼:“他弄得?” 傀儡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等等。 现在重点是他手断了这事吗?对方难道不是应该现在跟这位秦家家主一起控诉他的‘罪行’? 秦妄现在站在一旁也有点看不懂了。 都说鬼界的这位王阴晴不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话里有话让他着实有点看不透。 秦妄思索再三还是走上前解释出声:“王这事,其实是这小子当时发现了我的行踪,我迫不得已所以才.....” 阴绪转过身看向对方,语气不明的评价道:“挺有本事。” 秦妄:“啊?” 冷不丁的一句夸奖让秦妄有些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的朝着眼前的人觑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神看过来的同时,冲着人弯了弯腰:“您过奖。” 阴绪冷哼了一声。 秦妄不敢再开口了。 阴绪却是走上前一步,在对方的身前站定,微微倾身上前:“秦家主是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办的不错?” 秦妄将头垂得更低。 阴绪将身子拉开,握着手里的扇子冷笑了一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秦妄看了一眼自己安排在四周的影子骤然消散脸色一变,“您,您听我解释……” 阴绪踹了一脚。 寂静的剧院当中只听得‘咔嚓’一声,紧接着梁秋白就看见秦妄单膝跪在地上,冷汗瞬间下来了。 【梦貘:这一脚,真狠。】 【梦貘:我看这腿八成是断了。】 这人就不怕秦家跟他翻脸。 梁秋白看着阴绪的背影,眯起了一双眼。 阴绪显然不是很在意,他绕着秦妄走了半圈,握着手里的扇子柄敲了敲对方的脊背,随后把人当凳子坐了下去:“被一个人类坑成这样,这要是传出去了不止你们秦家,连鬼界的脸都要丢尽了。” 阴绪:“我今天小惩大戒,秦家家主你说是不是?” 秦妄:“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 阴绪微微垂眸:“找到东西了吗?” 秦妄:“没,不过……” 秦妄撑着手臂喘了一口气再次开口道:“这顾家禁地一共就有三处,如果不在别院不在西边那就应该在东边书房里!” 阴绪的手指在扇柄上轻轻敲了敲:“这么看来你还有点用处了?” 秦妄:“是是…..是。” 秦妄:“秦家既然与鬼界达成协议那一定会拼尽全力助鬼界达成所愿!” 阴绪:“你今天来可不是我授意的。” 秦妄的脸色又是一变。 阴绪用扇柄拍了拍秦妄的脸:“投诚要分人,效忠也得看主子是谁,要不然……” 秦妄:“秦家愿意跟随王!” 阴绪这才满意的站起身。 秦妄扶着一旁的凳子稳住身形,才没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 就在这时,剧院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阴绪朝着外面撇了一眼,冲着秦妄挥了挥手:“行了,你先回去吧。” 秦妄迈步刚向前走上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折了回来,“那这个人......” 阴绪朝着人撇了一眼:“把他交给我。” 秦妄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这人今天若是在他的手里恐怕还能活命,但若是给了对方的话,恐怕活不过今日...... 毕竟是顾家的客人,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妄张张口本还想再说什么,但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着人微微颔首,快步离开。 这人一走,整个剧院当中就只剩下两个人。 梁秋白就看见阴绪转过身来,一掀了衣袍坐在了最前方的长凳子上。 【梦貘:现在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吗?】 【梁秋白:也可能是杀人灭口。】 傀儡:“你.....不跑吗?” 阴绪微微抬眸:“我为什么要跑?” 傀儡:“顾家的人要来了。” 阴绪:“他们来他们的。” 阴绪说着冲着人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傀儡站在原地没动。 阴绪弯了弯唇:“怎么?怕我宰了你?” 傀儡:“不怕。” 傀儡:“我就是怕疼,你要是下手的话,能不能轻点?” 阴绪坐在椅子上将人看了半晌,微微扬了扬下巴,“那胳膊断着不疼?” 傀儡眨了眨眼睛:“也疼。” 阴绪轻笑了一声。 他看着面前舞台上亮着的独灯,整个人坐在最前方的长凳上任由那光落在身上,在身后投射出根本看不见的影子。 窗外月已西落,剧院外人影晃动嘈杂。 剧院当中一人独坐。 第138章 梁秋白看着对方,半晌看见那人站起身开口道:“你走吧。” 梁秋白:“?” 梁秋白见人转过身操纵着傀儡向前走了一步,冲着人问出声:“你当真不杀我?” 阴绪:“我今天心情好,算你走运。”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可等到他再想问什么的时候,那抹红就在眼前消失,整个剧院当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梦貘:这人就这么走了?】 【梁秋白:大概是因为我今天嘴甜。】 【梦貘:…….】 第072章 杀鬼兵器 “处长,东边没有发现人!” “西边也没有。” 顾清河站在书房外的台阶上,一边听着手底下的人汇报,一边检查着书房碎裂掉的门。 从青宁地界调来的行动处的人来来回回的在院子里跑了好几趟,皆是一无所获。 顾清河伸手将人挥了下去,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头。 这根木头应该是书房大门的边框,上好的木料此时却断裂成了好几块,从断口处看的话还能瞧见里面尚未完全消散掉的黑气。 “我的乖乖,到底谁这么大的力,竟然能把门拆成这个样子?” 顾清河将手里木头朝着顾清韵递了过去:“你看看这个。” 顾清韵走上台阶,将东西接到手里上下翻看了一眼:“阴气?是鬼界的人?” 顾清河:“顾家的杀阵,外围弱中间强,书房为中心,阵法的效用最强,能走到这里的鬼,你觉得会是谁?” 顾清韵抬眸:“哥,你说的该不会是......” 顾清河没有说话,而是踩着地上的碎木又向前走了几步。 顾清韵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追上前来:“哥,我原先一直以为幸福小区的事情就是个巧合,鬼界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才发现的封印之地,没想到鬼界当真是蓄谋已久。” 顾清韵:“这下连鬼界的那位都来了,那这么说的话,鬼界若想让酆都鬼城现世,岂不是对此处的封印势在必得?” 顾清河:“封印还在。” 顾清韵:“难不成是踩点?” 顾清河朝着顾清韵看了一眼:“你觉得那位做事,需要踩点吗?” 顾清韵:“难不成是有人拦?再或者是说对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在此?” 顾清河若有所思的蹲下身将地上的木头屑子剥开。 “这是什么?” 顾清韵突然注意到那些被顾清河剥开的木头屑子下放着几颗石子。石子的个头都不大,看上去也不是很规整,像是一旁石子小路上的石头。 顾清韵弯下腰将石子捡了起来一颗,放在眼前观察了一番:“爸这书房,平时不是都会有专人打扫吗?这地上之前连个落叶都不会有,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顾清河垂眸看着地面上石子散落的位置,又朝着下面的石经小路看了一眼,随后他捏起了一颗石子走了下去,对比了一番:“是这里的石头。” 顾清韵猜测道:“会不会是因为这门,所以被炸到这边来的?” 顾清河:“有可能,但这里不是。” 顾清韵:“那这些石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清韵恍然大悟:“难不成是有人故意摆在这里的?” 顾清河转过身:“你注意到刚刚那些石子摆放的位置了吗?” 顾清韵看着地面,拖着下巴又回忆了一番猛地抬起头道:“哥!我知道了,这摆出来的好像是个阵啊。” 她弯下腰又将那些石子仔细看了看,拧紧了眉头:“不过.......不过这位置被砸的好像有点乱了,倒是有点看不出来是个什么阵。” 顾清河将脚步折了回来,微微抬眸:“刚刚摆放的位置记住了吗?” 顾清韵:“记住了。” 顾清河将手里的石子递了出去:“把这些石头给爸送过去。” 顾清韵:“你是想......” 顾清韵抬手接过:“好,我现在就送过去。” 顾清韵前脚刚走,管家庞叔就带着人从书房后的回廊处绕到了前面来:“少爷,那边有发现。” 顾清河朝着人看了过去:“发现了什么?” 庞叔抬手指了指书房后面:“行动处的人说,刚刚在后面的荷花池附近发现了血迹。” 顾清河:“血迹?” 顾清河神色微动:“走,带我过去。” 顾清河跟着管家一路走到了荷花池的西侧,在湖边的石头上看见了尚未被湖水冲刷掉的血。 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长楚诚冲着来人行礼:“处长,就是这里。” 楚诚抬手给人指了指下面的水面:“从痕迹来看的话,刚刚应该是有人下了水。” 顾清河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在指尖摩挲了一番:“是人的血。” 顾清河:“应该刚走没多久。” 楚诚将手中干净的帕子递上前去,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我这就安排人赶紧再去四周找找看,兴许这人还没出顾家。” 顾清河拿起帕子擦了擦手指:“不必了,人应该已经走了。” 顾清河将帕子给楚诚递了过去,朝着面前的莲花池看了一眼:“我亲自下去看一眼。” 楚诚:“欸?!处长您.....” 管家庞叔站在岸边喊道:“少爷下面滑,您小心点!” 第139章 * 另一端正房内,顾文德坐在沙发上,整个身子微微前倾。 他垂眸看着顾清韵正在往桌子上摆放着的几颗石子,面色微沉。 半晌,顾清韵将手里的那几颗石子全部摆放完,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爸,大概就是这么个东西,就摆在书房外的台阶上。您......您看出是什么阵了吗?” 顾文德盯着那些个石头子看了半晌,随后若有所思的端起一旁的茶杯,重新倚靠在了身后的靠背上:“就是个寻常的困阵。” 顾清韵:“寻常的困阵?” 顾清韵双手撑在桌子上又将眼前的那些石头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就这么几块石头就能摆出困阵?” 顾文德:“是。”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这能困住个什么东西?” 顾文德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弯了弯唇:“困不住什么东西,只能做到拖延时间。” 顾清韵:“害!我还以为是什么挺厉害的东西呢。” 顾清韵:“这东西,顾家年轻一辈那些个学徒岂不是都会。” 顾文德笑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再次开口道:“你想过这个东西是用来困谁的吗?” 顾清韵:“如果破坏掉那门的是那位的话,那摆放在门前的困阵难不成是为了拦鬼.....鬼王?” 顾文德:“那你现在还觉得顾家手底下教出来的学徒都会吗?” 顾清韵‘嘶’了一声。 顾文德:“摆此阵的人心里素质应是极高,且对于阵的掌握也十分熟练,否则单是这么几个东西短时间内可达不到对方想要的效果。” 顾文德说着抬眸看向顾清韵,“如果换成是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用这几个东西摆出这么一个困阵吗?” 顾清韵苦了一张脸:“我肯定不行,不过我哥应该可以。” 顾文德笑了一声:“你哥也做不到。”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啊?” 顾清韵:“这不就是拿几个破石头随便一摆吗?” “我的确不行。” 顾清韵撑着手臂站起身,就看见顾清河拿着毛巾一边擦着头,一边从外面走了进来。 顾清河:“阵法要摆的话需要耗费时间,但作战时时间却十分宝贵,所以顾家现如今的阵法大多是改良后的以武器辅以阵法作战,靠自身能力的高低来判定阵法的威力大小,而并非阵法本身。” 顾清河:“可此人却不同,单靠阵法本身,却达到了足以拦阻鬼王的效果。” 顾清韵:“那这人会是谁?” 顾清河:“现如今整个玄门,顾家对阵法一道专擅,但放眼整个顾家,能将阵法做到如此炉火纯青的也就只有父亲,父亲没有出手,那就只剩下一个人。” 顾清韵:“你是说......”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顾清韵跟前,‘嗯’了一声。 顾清韵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说,祖师爷她老人家刚刚就在顾家?那.....” 顾清韵的声音突然一顿:“哥,你这是......” 顾清河浑身上下湿透,发正湿漉漉的往下淌着水,白色的衬衣紧紧的贴合着身体,勾勒出胸膛紧致性感的弧线。 头顶的灯光从上方映照而下,能看见水珠从脸颊滑落,衬着那张俊朗的脸上添了几分冷色。 顾清韵满脸诧异的抬手指了指:“你.....你这怎么一会儿功夫,就湿了?” 顾清河:“刚刚去湖底看了一眼。” 顾清韵:“湖底?” 顾清韵:“难不成是封印出了什么.....” 顾清河偏头看了一眼自家老父亲那张微沉的脸色,将手里的毛巾放在一旁的桌子,再次开口道:“湖底的封印倒是没事,只不过......” 顾文德抬眸:“只不过什么?” 顾清河:“我去水下看的时候发现封印被完全修复了。” 顾清韵:“这封印还能被修复?”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之前幸福小区那道封印被鬼界打开,顾家派了不少人过去也只能是进行了二次封印。 耗人耗时,最后的达成的效果可能还没有最初的好,可现在顾家的封印裂缝竟然就这么被修复了? 正所谓破镜难重圆,东西一旦碎了就再难恢复。 这世间难不成真的有神仙? 就在这时,坐在沙发上的顾文德出声道:“这封印的裂隙每年都会增长一寸,这些年各家对此毫无办法,不过,这世上倒是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顾清韵:“难不成是祖师爷?” 顾文德:“不错。” 顾文德将身子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手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了敲:“传说祖师爷身负修复之术,现如今看来传闻不假。” 顾清河:“我在荷花池的附近还发现了血迹。” 顾清河将手中染了血的帕子递上前去:“想来对方应该是还受了伤。” 顾清韵有些担忧的问出声:“那祖师爷不会有事吧。” 顾文德摆了摆手:“如果传言是真,那么祖师爷当年未死,应该靠的就是这修复之力。” 顾文德:“如果是这么说的话,这修复之力应当也可以修复身体的损伤。” 顾清韵:“那就好那就好。” 顾清韵扫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着的石子,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今天祖师爷来,是因为知道鬼界要来顾家找封印。那么,书房里的情况,就应该是对方刚刚与鬼界的那位在那儿打了一架,所以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不过.....” 第140章 顾清韵看向两个人:“不是说今晚秦家也来了吗?” 顾清河回答出声:“秦家对阵不熟悉,这么短的时间应该走不到书房。” 顾清河:“行动处在外院的客房附近发现了别的线索,想来应该是秦家在那边闹出来的动静。” 顾清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秦家的人,祖师爷,鬼王。” 顾清韵:“我的妈耶,今晚到底有几拨人?” 顾文德:“不管有几拨人,恐怕目的都是为了顾家的封印。” 顾文德:“鬼界养精蓄锐,一朝伏出,对于酆都鬼城的出世,恐怕是势在必得。” 顾清韵:“那顾家手里的封印现如今岂不是成了各大势力的争夺之所?” 顾文德:“没错。” 顾清韵拧紧了眉头:“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顾文德握着手里染血的帕子看了一眼,随后将帕子丢在桌子上,抬眸冲着两个人问出声来:“你们觉得,如果祖师爷和鬼界的那位再次对上的话,谁的胜算更大?” 顾清韵有些不解的问出声:“几百年前,祖师爷不是胜了吗?” 顾文德提醒出声:“那是几百年前。” 灯光下,顾清河沉思了片刻:“酆都那一战听闻二人两败俱伤,这么多年过去,酆都的那位王休整之后再度出世,祖师爷却迟迟未露面,想必身体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顾清韵抱着手臂沉吟道:“有道理。” 顾清韵:“就算是身负修复之力,但能活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个几百岁了,老太爷走路都不利索,祖师爷的身子骨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顾文德笑了一声:“几百年前酆都鬼王出世,当初正道三大势力,八大门派都拿鬼界没有办法,为什么最后祖师爷出手两界才得以消停了这么多年?” 顾清韵:“为什么?” 顾文德:“因为那是一把上好的杀鬼兵器。” 顾文德:“咱们的这位祖师爷可没你们想象当中的那么弱。” 顾清河皱紧了眉头:“杀鬼的兵器?” 顾文德:“不错。”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面上陷入到了回忆:“我之前年轻的时候在张家听过一个传闻。” 顾文德:“传闻当年祖师爷不过是一个弃儿,被当时苍山上住着的一个老道发现捡了回去。当时那老道因为得罪了鬼界,正在被鬼界追杀,就想着找个替死鬼替他还债,可后来无意之中那老道却突然发现对方身上竟然身负修复之力。” 顾清韵:“那之后呢?” 顾文德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再次开口道:“之后,那老道据说是用了特殊的办法培养,让对方替自己杀鬼,在之后,这鬼杀的多了,鬼界的人久而久之就对人惧怕了。” 顾清河:“用的什么特殊办法培养?” 顾文德摇了摇头:“不清楚。” 顾清河:“张家的人也不知道?” 顾文德嗯了一声:“张家的人是祖师爷成名之后才跟着的。这点事,据说也是当年祖师爷随口提了一嘴,真假不知,还有的人说祖师爷其实是贵胄之后,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恐怕只有本人才清楚。” 顾清河:“秦家知道这件事吗?” 顾文德:“上次玄门集会,秦家家主秦妄也在。” 顾清韵皱紧了眉头:“那他怎么还投靠了鬼界?” 顾文德嗤了一声:“秦家。” 顾文德:“秦家怕不是早就投靠了鬼界。” 顾清河皱了眉:“父亲的意思是说,三年前太爷去秦家其实是......” 顾文德:“单靠秦家自己的力量可伤不了人。” 顾清河:“那是那位王的手笔吗?” 顾文德:“当年具体的事情有很多疑点,这件事恐怕需要再查查看。” 顾清河:“是。”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顾文德抬起头冲着顾清河交代出声:“鬼界一次未得手,应该还会卷土重来。清河,你继续派人去寻祖师爷,务必要在鬼界找到人之前把人寻出来。” 顾清河神色微动:“那找到之后呢?” 顾文德:“条件让他随便开,但务必要让人护我顾家周全。” 顾清河微微颔首:“是,我会继续让行动处的人去找。” 顾文德:“至于,秦家那边的话......” 就在这时,管家庞叔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老爷。” 顾文德靠在一旁的沙发上,冲着人抬了抬手:“进来。” 庞叔朝着站在一旁的顾家兄妹看了一眼,走上前冲着顾文德开口道:“老爷,外院那边的沈先生想让少爷去一趟。” 顾文德:“因为什么事情?” 庞叔微微躬身回话道:“听说是因为秦家的事情。” 顾文德拧紧了眉头:“秦家?” 顾文德:“他怎么会认识秦家?” 庞叔解释出声:“那位沈先生说,秦家在入夜的时候绑了他,想要杀人灭口。” 顾文德这下眉头皱的更紧,坐直了身子连问了三遍:“杀人灭口?秦家杀人灭口?杀他?” 庞叔:“是。” 庞叔:“所以,那位沈先生就想让少爷过去给他主持公道。” 顾文德重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冷哼了一声:“这个后辈本事不大,事儿倒是不少。” 第141章 顾文德抬手冲着顾清河挥了挥手:“行了,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河:“是。” 顾文德突然想起了什么交代出声:“还有,秦家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切莫打草惊蛇。” 顾清河:“是。” 顾清韵追上去:“哥,你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顾文德皱紧了眉头,冲着顾清韵低声呵斥出声:“你给我回来。” 顾文德:“一个大男人你去凑什么热闹,现在几点了?还不给我回去睡觉!” 顾清韵皱紧了眉头,跺了跺脚:“爸!” * 别院客房内,梁秋白握着手里的杯子正在出神。 【梦貘:我说自打这傀儡回来,你已经盯着这杯子看好久了,这破杯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梁秋白:“有。” 梁秋白将手里的杯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又打量了一遍,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出声道:“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说,阴绪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刚刚为什么会放我走?” 【梦貘:我觉得你今天才吃错药了。】 【梦貘:人家刚刚不是说了他今天心情好?你撞了大运。】 梁秋白‘嘶’了一声:“不对。”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依我对他的了解,这人明明对人类深恶痛绝。更何况,我手里还捏着他们两个的把柄,秦家不敢杀我就算了,但是他怎么会不动手?明明杀了我可以永诀后患,但是若把我放回来岂不是把自己的行踪给暴露了?” 【梦貘:那你说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看上你了吧。】 梁秋白:“.......他看上我?”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除非眼瞎了,鬼界塌了。” 【梦貘:........】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顾家的人来得这么快?”梁秋白估疑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站起身就去开门。 【梦貘提醒出声:胳膊胳膊。】 【梦貘:卖惨你好歹装得像一点,你现在这样半点信服度都没有。】 梁秋白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扯的凌乱了一点,又用手上的血往脸上抹了几下,“这下行了吧。” 【梦貘:enmm,你这不像是胳膊断了,你这像是被人蹂躏.....】 梁秋白将大开的衣服领口往回又扣了两颗。 【梦貘:这下差不多了。】 梁秋白又低头将自己身上的造型反复的确认了一遍,在确认无误之后,抬手将门给拉开。 然而,站在外面的人有些等不及,比他快了一步将门给推开。 梁秋白的手就这么推了个空,冷不丁的就撞进了来人的怀里。 这戏开局就翻车,梁秋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演。 他顺势靠在对方的怀里,难掩虚弱的咳嗽了几声,“咳咳......顾处长.....您总算是来了。这秦家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我这里绑我在先,鬼王欺负我在后,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鬼王欺负你了?” 熟悉的声音染着微凉的语调在头顶响起的那一刹那,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借着屋外明亮的月光,他微微仰起头,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双垂下来的黝黑深邃的眸子。 梁秋白:“.........” 第073章 命中注定 这外院没什么人,四周很是安静。 晚风带着少许雨后的潮湿气从一侧的院墙外吹进来的时候,带着几分凉爽,梁秋白却觉得自己的脸突然有些燥的慌。 他将眼前这张斯文俊朗的脸盯着看了一会儿,有些心虚的将目光抽回。 “咳咳,那个......”梁秋白趁着对方没注意,从对方的怀里一点点的退了出来。他一边掉转脚步朝着屋子里开溜,一边小声嘀咕出声:“就大概,也许,是欺负......了吧。” 大概,也许? 林不殊扬眉,抱着手臂转过身。 在对方即将离开自己的视野之前,他伸手握住了梁秋白的手臂将人又给捞了回来。 林不殊:“哦?” 林不殊:“是怎么欺负的?”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梁秋白又倒进了对方的怀里。 熟悉的冷香撞入鼻间的同时,他眨巴眨巴眼,冲着人干笑了两声:“这......这还要说吗?” 林不殊没让人躲开,他十分体贴的伸手将对方脸颊上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给轻轻的拨开,笑道:“说说看,说不定我回头还能帮你算账。” 得了吧。 这两个人要是真的对上,必死一个,而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林不殊。 可对方又是出于好意,梁秋白心里记着对方的好,但为了不让人去寻仇,他思索了片刻同人开口道:“其实也没怎么欺负,他......他也就......吓唬吓唬我......” 林不殊挑眉:“还有呢?” 梁秋白:“还有......” 梁秋白脑子里将阴绪刚刚的行为又给回忆了一遍。 结果他不仅没找出来对方的半点不好,反倒还觉得对方似乎是还帮他出了口恶气。 他断了一只胳膊,秦妄那老头断了一条腿。 礼尚往来,合情合理。 【梁秋白:我还是觉得阴绪今天吃错了药。】 【梦貘:.......你要不还是先想想怎么圆你现在这个谎?】 也是,这谎刚刚都扯出去了,不圆回来的话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第142章 更何况这后面还有个顾清河,不卖惨,还怎么把事情闹大。 如果今天的事情,非要给阴绪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理由的话,梁秋白觉得最靠谱,最合理的解释,应该就是...... 梁秋白:“还有......他给我下套,想拉我入伙!” 林不殊面上没什么表情的用手指卷了卷梁秋白垂落在肩头的银丝:“哦,那你同意了吗?” 梁秋白:“我怎么会同意?” 梁秋白抬手发誓:”天地良心,我的心可是一直都是向着正道的!”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拢在镜框之后的双眸微微垂落:“正道?” 林不殊:“顾清河?” 梁秋白:“........” 不是。 这跟顾清河什么关系? 【梦貘:好家伙,我真的是好家伙了,谁能想到刚刚来的竟然是他?】 【梦貘:躺在自己老公怀里,叫别的男人名字的感觉是不是很爽?】 【梁秋白:等等,我刚刚叫了顾清河?】 【梦貘学着刚刚梁秋白的声音又叫了一声:顾处长~】 梁秋白:“.............” 咦~ 好恶心。 【梁秋白痛心疾首:想我这人活了这么久,平日里端庄守礼惯了从来就没这么骗过人。】 【梁秋白:这平时坑坑外面的人就算了,坑自己人多少还是有点良心不安。】 【梦貘:你要不要听听自己都说了点什么?】 【梦貘:你这话放在几百年前,我信。但放在现在......我怎么总觉得你在憋着什么坏?】 【梁秋白:天地良心。】 【梦貘:良心都被狗吃了。】 梁秋白抬眸小心翼翼的觑了人一眼:“那个......你听我狡辩,哦不......解释。” 梁秋白:“我刚刚其实不知道你会来,所以就以为门外来的是顾清河,才那么叫的......”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垂眸打量着怀里的人,垂落的目光中带了一抹审视。 只见一侧的月光浅暗,薄冷的光中,怀中的人正用那一双漆黑的瞳色十分认真的望着他。 一会儿功夫不见,眼前这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就沾上了些许斑驳的血迹。 那些血将对方本就苍白的脸色衬的更加的白,再加上那额头上不知何时起的一层薄汗,破碎虚弱的感觉在此时显得尤为明显。 伤势似乎比他想象当中的要严重一些。 难不成除了胳膊,还有别的地方也受了伤? 林不殊沉着一张脸,又仔细的将人瞧了瞧。 这一看不要紧,林不殊就看见梁秋白身上穿着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整个撕扯开...... 在刚刚两个人的拉扯中,那破布迎风大敞,露出了那紧致的胸膛以及其下那窄薄的腰线...... 林不殊的眸色渐深:“你就打算这么见他?” 梁秋白在对方的视线里,默默的将衣服向上又拉了拉:“我......我其实......” 得。 越描越黑。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干脆同人摊牌道:“我其实刚刚就是想卖卖惨。” 林不殊扬眉:“卖惨?” 林不殊:“胳膊没断?” 梁秋白:“断了。” 林不殊伸手:“那我看看。” 梁秋白捂住自己的手臂向后撤了一步:“断是断了,但......但刚刚我自己接上去了。” 林不殊:“脸上这血?” 梁秋白:“抹的.......” 林不殊:“用什么抹的?” 梁秋白坦白从宽的将自己的手举到对方跟前:“手刚刚不小心划了一道。” 林不殊瞧着梁秋白指上斑驳的血迹,从衬衣的口袋里抽出了一张帕子走上前,细致的给人擦了擦手:“还有哪有伤?” 梁秋白:“没了。” 林不殊抬眼:“我要听实话。” 梁秋白:“真的没.....” 院子里很静,林不殊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像是不容拒绝。 梁秋白的视线冷不丁的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他张了张口,将原本想要编的瞎话咽进了肚子里,冲着人坦白道:“头疼。” 林不殊:“像上次一样?” 梁秋白点了点头。 林不殊看着面前仿佛是收起爪牙而变得温顺的兔子,拉起对方的手就进了隔壁的屋。 他从客厅的桌子上拿出随手携带的医药箱,将一枚创可贴贴在对方手上:“还有哪?” 梁秋白将手抽了回来,冲着人摇了摇头。 林不殊抬手扯过一旁架子上的西装外套给人披上,坐在一旁整理着手里的医药箱:“你手上这伤最近别沾水,伤口虽然小,但遇水容易发炎......” 梁秋白就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着。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的创可贴,用指甲轻轻剐蹭着边缘处。 屋内微暗的光拢在梁秋白的身上,他突然低低的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林不殊,我可以,靠一会儿吗?” 林不殊手里的动作突然停滞。 他微微抬眸,就看见对方乖乖的坐在那儿,安静的让他有些不怎么习惯。 林不殊:“不舒服?” 梁秋白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仿佛是收起了那层坚硬的外壳,露出了里面最为柔软的一面。 第143章 林不殊有些动容的放下手里的事情,将椅子拉到对方的跟前,揽着对方的肩膀让人靠了过来。 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一旦松弛,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 梁秋白枕着对方的肩膀,闭上双眼,咽下了口中涌上来的一股子腥甜。 他有些低估修复缝隙给他身体带来的损伤了。 当年这酆都鬼城的陷落连接着四海川舆的阵法之力。 缝隙每年开裂一寸,就代表着自然之力随着时间的推移正在逐渐的衰退,而这封印一旦破损,修补的就不单单只是那小小的一处缝隙,连带着的还有缺失掉的那部分自然之力。 修复之术虽然连他的身体也能一块复原,但是当损伤过大之时,两者相抵之下,这个过程就会变得十分漫长。 而这期间,便是最难挨的。 就在这时,梁秋白突然感受到一双染着几分凉意的手指轻轻的按压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柔和轻缓的按动,一下接着一下,似乎是让他那隐隐作痛的头清明了一些。 梁秋白微微睁开眼睛,轻唤了人一声:“林不殊,一会儿顾清河来了叫我。” 林不殊:“好。”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身来:“对了,我把事情都告诉你了,你一会儿能不能帮我卖个惨?” 林不殊挑眉:“你是觉得自己伤得还不够重?” 梁秋白:“那倒也不是。” 梁秋白抬了抬手给人比划比划:“毕竟我这伤都伤了,如果随随便便就这么过去了总觉得哪里亏得慌,既然如此,我就是想着再......再渲染那么一下下?” 林不殊:“........” 梁秋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梁秋白:“我可告诉你,上了我这条贼船,我是不会让你下去的......” 林不殊伸手将人又给按了回去。 梁秋白:“欸?!林不殊我话都没说完呢......” 林不殊:“睡觉。” 梁秋白:“那我刚刚说的事情?” 林不殊:“我答应了。” 梁秋白弯了弯唇:“这还差不多。” 梁秋白满意了。 没多久,靠在怀里的人没了声音。 林不殊微微垂眸,就看见对方似是疲惫的睡着了,但那张漂亮的脸上眉头轻蹙,像是睡得并不怎么安稳。 林不殊直到这个时候,才将手指放在对方的手腕上把了把脉。 半晌,他睁开双眼,坐在屋内暗光中的那张脸一寸寸的沉了下去。 他猜得不错,果然还是老毛病。 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在经世医院时候,看上去要更严重一些。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寻常的头痛,而是来自于自身灵魂的撕裂。 灵魂这种东西本身就十分的脆弱,尤其是人类的灵魂,脆弱的就像是一块玻璃,一碰就碎。对方灵魂上的创伤比他想象当中的要更加严重一些,以至于这具身体一旦受了创伤,就会牵连着那过于脆弱的灵魂跟着一起受罪。 这种疼痛并不是谁都能忍受的,而从对方这几次的情况来看的话,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那就证明这伤应该已经很久了。 按理来说,人类的灵魂应该不会生来就如此脆弱,除非...... 除非,对方的灵魂曾经就受过重创。 而据他所知,鬼界只有最为低级的鬼平时最喜欢蚕食的才是人类的最为纯净的灵魂。 林不殊垂眸看向了怀里的人,抬手轻挥。 星光就在这一刹那盘旋在屋内,像是繁星坠落于星海。 两个人就坐在这星海的中央,璀璨耀眼。 屋内的声音很静,相依的狭长影子渐渐在身后拉长。 静谧的夜空,万物像是在这一刻全部陷入了沉寂。 方圆百里的魂灵皆在此时沉睡。 这是酆都的王自从诞生之日起,便独有的安魂之法。 阴绪此生只用过两次此术。 一次在那日的经世医院当中。 一次则是在这里。 而两次,皆系一人。 若要在这世上寻一人去救治对方身上这伤的话,那这个人就只能是他。 林不殊坐在四周散落而下的星光当中,垂眸看着怀中人逐渐舒展的眉宇,长舒了一口气。 屋内很快又陷入到了沉寂。 大约又过了几分钟,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看来。 是顾清河来了。 林不殊抬手将屋内残留的星光挥掉,这才将身边的人给唤醒。 梁秋白这一觉睡得有些安稳,以至于醒来之后,连带着他那头疼的毛病都跟着减轻了不少。 他将手放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冲着身侧的人开口道:“林不殊,我不想动,你能帮我去迎迎人吗?” 林不殊撑着手臂起身:“等着。”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着人走了出去。 这边,林不殊起身走到门口,就看见顾清河带着一个陌生人从院子的小径处走了过来。 他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门框上,在人走近后,冲着人唤了一声:“顾处。” 顾清河刚准备敲门,却是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声音。 他停住脚步朝着一侧看了过去,就见林不殊就站在门口。 月光从一侧的屋檐上映照而下,拢在那身材高欣的人身上。 第144章 对方只是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却勾勒出那极为匀称流畅的身材轮廓。 跟着一块来的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瞧着那道矜贵优雅的身影,微微抬了抬下巴:“处长,这人是谁?” 顾清河:“经世医院精神内科的一名主治医师。” 楚诚有些诧异的问出声来:“他就是个医生?” 顾清河:“他是全国目前最年轻的精神内科的医学博士。” 楚诚:“给顾老太爷看病的那个就是他?” 顾清河:“是他。” 顾清河将目光抽回,同人微微颔首:“林医生。” 顾清河:“这么晚了,林医生还没睡?” 看见这人,林不殊的脑子里就想到了刚刚那人撞进怀里说的话。 他将目光落在顾清河身上的时候,不禁多看了对方两眼。 顾文德的儿子。 玄门现如今的翘楚。 林不殊在心里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冲着人开口道:“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 不等顾清河再说什么,林不殊就将视线抽回,抱着手臂起身转身回了屋。 先不论玄门一脉现如今再社会当中的地位如何,就单是特别行动处处长的名头放出去的话,他们经世医院的院长都得亲自下来接。这人......这人竟然就这么把他们两个人晾在了这儿? 楚诚抬手指了指对方,瞪大了眼睛:“处长,这人......” 顾清河:“无妨。” 顾清河:“过去看看。” 楚诚冷哼了一声:“也就处长大度。” 两个人走到隔壁推门进屋,顾清河就看见他要找的人此时就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顾清河抬了抬手:“林医生,这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站在一旁回答出声:“受伤了。” 坐在椅子上的梁秋白听见屋内的声音,单手撑着下颌慢慢睁开双眼。 随后他就看见顾清河和另外一个陌生人站在自个的眼前。 【梦貘:看上去来者不善啊。】 【梦貘:难不成顾清河根本就不信你扯的鬼话?】 【梁秋白:那也可能是带着人来堵我的嘴。】 【梦貘:你是说秦家?】 【梁秋白笑了一声:毕竟现如今四大世家尚未撕破脸皮,今晚的事情如果往小了说可以当成是毛贼闯了顾宅惊动了大阵,倘若真包不住了大不了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鬼界。可这件事要是真的捅出去,那可就是整个玄门的内部矛盾。】 【梦貘:顾清河没有自己来反而是特意带了一个人,难不成他是想提醒你,一会儿把话想清楚了再说】 【梁秋白:谁知道呢?】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只是冲着两个人抬了抬手:“顾处来了。” 梁秋白:“这位是......” 顾清河:“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协查今晚顾家的事故。” 梁秋白神色微动。 他敛去了眸中神色,掩唇咳嗽了两声:“咳咳......你看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这身体不太舒服,你们要不就别客气,反正也是在自个家,就随便坐吧。” 楚诚扯了扯嘴角。 怎么回事? 今晚这一个二个怎么都这么不客气? 楚诚:“处长,那这......” 顾清河没动也没有说话,而是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那一双拢在暗处的双瞳,在看过来的时候如鹰狼一般的锐利,又像是冬日凝结而出的冰棱触及伤人。 梁秋白就当是没看见。 半晌,顾清河方才垂眸整了整手上带着皮质手套,询问出声:“我听庞叔说,沈先生受伤了?” 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自有的压迫感。 若是换成寻常人恐怕早就吓/尿了。 可梁秋白不是寻常人,林不殊也不是。 在顾清河站在原地问话的时候,林不殊旁若无人的从一旁搬了个凳子坐在了梁秋白的身侧,他伸手拿起桌子上放着的荔枝,将皮剥开丢在手边的一个小碗里。 梁秋白:“可不是。” 梁秋白撇了林不殊一眼,靠在一旁的桌子上虚弱的又咳嗽了两声:“顾处不知道,这秦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楚诚听着,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来:“可这秦家作为玄门四大世家,为什么偏偏找上你?” 梁秋白:“大约是因为,我好欺负?” 楚诚:“.......” 是他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这人不怎么好欺负的样子? 顾清河冲着人抬了抬手:“既然如此,沈先生不如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我们讲一遍。” 楚诚朝着旁边扫了一眼,从一旁给顾清河搬了个椅子:“处长您坐。” 顾清河这才顺势坐到了离梁秋白不远的位置。 梁秋白这就将晚上的事情同两个人讲了一遍。 当然,这其中省去了他去书房,以及修复封印的事情,只挑了傀儡所见讲了讲。 顾清河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楚诚:“等等。” 楚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男人,同人确认道:“沈先生是说......你刚刚竟然在这里,见到了酆都的那位王?” 梁秋白:“是啊。” 第145章 楚诚:“那位长什么样?” 梁秋白:“长得......” 梁秋白将到口的‘好看’两个字给咽了进去,换了个词:“你们不知道,那位其实长得挺丑的......” 林不殊的手一抖,捏着的荔枝从指尖掉了下去。 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那在地面上滚动着的荔枝,就听见坐在身侧的人淡淡地出声:“手滑。” 林不殊抬了抬手:“你们继续。” 楚诚换了个问题:“那.....那位的性格怎么样?” 梁秋白:“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回答出声:“看着是个疯子。” 楚诚:“那你,那你可知道对方今天来是做什么的?” 梁秋白刚准备出声就看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一颗荔枝伸到了跟前。 那荔枝白皙晶亮,十分诱人。 梁秋白伸手捏了一颗丢到了嘴里。 林不殊:“甜吗?” 梁秋白:“甜。” 林不殊唇边染了一抹笑:“甜就多吃点。”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荔枝。 【梁秋白:是我错觉吗?我怎么觉得这人笑得有点不正常?】 【梦貘:......我觉得你要不要克制一点,这已经是你今晚在对方面前提起的第二个男人。】 【梁秋白:......】 第074章 如意算盘 梁秋白坐在一旁旁若无人的吃起了荔枝,楚诚犹豫了再三还是凑到对方身前轻唤了一声:“那个沈先生......” 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顿:“怎么了?” 楚诚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处长还在呢。” 梁秋白朝着坐在身前的顾清河看了一眼,笑道:“哦,你们说你们的,不用管我。” 楚诚:“可是,您刚刚还没有回答我,那位今天晚上来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梁秋白:“我不知道啊。” 楚诚:“啊?” 眼看着楚诚就要再追问下去,梁秋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等一下,我怎么觉得我们现在的重点是不是搞错了?” 楚诚:“重点?” 梁秋白反手指了指自己。 楚诚:“沈先生说的对。” 梁秋白以为对方听懂了,他面色刚刚有所和缓,结果下一刻,他就听见楚诚十分严肃地冲着顾清河道:“处长,经过我刚刚深思熟虑的考量,我觉得今晚那位出现在这里一定不是巧合。你看我们要不要现在就上报给玄门和军部,以便早做准备?” 顾清河思虑了片刻:“你去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看看鬼界是否还存在异动,调查结果整理成文件拿来给我。” 楚诚:“是。” 顾清河站起身朝外走。 楚诚神色微动,转过身来就朝着屋内坐着的两个人道:“那个......今晚的大概情况呢,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后续会根据沈先生所讲的情况再仔细的调查调查。我看这天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和处长我们就先回去了。” 梁秋白:“.......” 等等。 这就走了吗? 【梦貘:我说什么来着,你,不重要。】 【梦貘:他们今天晚上来,根本就不是为了秦家。我看呐,不过就是想从你嘴里听到点鬼界的消息罢了,现在目的达到了,人就该走了。至于你这样的小人物到底怎么样,他们并不关心。】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那不行,我这人记仇的很。】 【梁秋白:顾家现在不想跟秦家撕破脸,那我就推一把,为了之后不给自己惹麻烦,我觉得现在还是有必要先发制人。】 【梦貘:那你打算怎么做?】 【梁秋白:我想.......】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走出门,梁秋白扶着一旁的桌子吐了一口血。 【梦貘:欸欸?这戏演的就有点过了.......】 【梁秋白:我只是......】 【梁秋白:没忍住。】 【梦貘:.......】 坐在一旁的林不殊面色一沉,当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站起了身。 梁秋白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冲着突然停住脚步的顾清河开口道:“没事没事,两位回去休息吧......” 楚诚拧紧了眉头:“你这......” 楚诚:“伤这么重的吗?” 梁秋白:“没事,只不过就是被秦家家主手里的白纸老虎欺负了罢了。” 梁秋白掩唇咳嗽了两声,难掩虚弱的又道:“我这思来想去,觉得今晚的事情可能就是个误会,这秦家家主可能就是心血来潮,晚上想来这里溜溜宠物,怎么可能是跟鬼界勾结,来图谋顾家的封印呢?” 楚诚:“.......” 我的个乖乖。 这是能说的吗? 楚诚心惊胆战地朝着顾清河看了一眼。 顾清河此时就站在大门口。 他背对着光,那张看上去稍显冷峻的一张脸显得有些看不清楚表情,只不过楚诚站的近,只觉得自家处长身上的气息似乎是比刚刚沉下去不少。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他今天来之前处长特意交代过,今天最好是将这件事大实话了小事化无。 可现在…… 楚诚咽了一口唾沫。 站在一旁的顾清河垂眸摩挲着手指,声色平静的问出声来:“晚上黑,沈先生看清楚了吗?” 第146章 【梦貘:他又提醒你呢。】 【梦貘:说话,小,心,点。】 梁秋白挑眉:“看清楚了啊,不就早上我们见到的那个。” 梁秋白说着还抬手给人比划了比划:“大金链子,地中海,还有点像暴发户.......” 顾清河:“.......” 楚诚:“.......” 林不殊一把握住对方来回晃动的手腕拉到跟前把了把脉。 梁秋白有些诧异的抬眸:“.....你怎么还会把脉?” 林不殊低头撇了人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中西医又不分家。” 他怎么没见哪个西医会给人把脉的? 梁秋白垂眸思索了片刻,就听见坐在不远处的顾清河终于又开了尊口:“林医生,沈先生的伤势如何?” 林不殊抽回手,将叠的整齐的帕子递到了梁秋白面前。 他看着对方接了过去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血迹,方才微微侧目语气不善的冲着顾清河道:“这位秦家家主想来没什么分寸,这一出手,就想着杀人灭口。” 楚诚凑到顾清河耳边低问出声:“处长,这人是在骂秦家主吗?” 显然…… 是在骂的。 顾清河没接话而是将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位年轻的医生身上。 其实算起来,他与林不殊相交不深,唯一的几次接触还是因为去年顾老太爷的事情。 那时候林不殊还在青宁,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亲自举荐。 他在医院的走廊里见到对方的第一眼时,这人穿着一身白大褂,兜里别着一根钢笔,整个人看上去英俊斯文,待人温和优雅。 后来,对方从青宁调到了经世医院。 直到南苑小区事发,他才再次注意到这人。 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段,对方与这位沈先生一起,同时出现在了案发现场。 顾清河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 他将视线从林不殊身上移开后落在了那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身上:“我听说,沈先生的胳膊断了?我怎么现在看着似乎......”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他刚准备出声,挡在身前的林不殊却是先开口道:“在你们来之前给接上了。” 林不殊说着转过身,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睛:“毕竟这人受伤,救治最宝贵的也就最开始的那半个小时,若是等顾家来这里评估完,再治,那可能就得换一只胳膊了。” 顾清河:“林医生说笑了。”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 楚诚将两个人仔细瞧了瞧,凑到顾清河的耳边低语:“处长,那人看上去好像不像是假的。” 顾清河:“我知道。” 楚诚欲言又止:“如果这人非要咬着不放,那秦家这边您打算......” 顾清河重新看向两个人。 林不殊低着头,将那张染血的帕子在手里慢慢的叠了叠:“此次,顾处请我们二人来这里,我想应该是做客而不是来做替死鬼的吧。” 顾清河:“那是自然。” 林不殊:“这玄门内,顾家与秦家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我们不想知道,鬼界与你们之间的是非,我们也不想卷入,但现如今我的人,在顾宅里无缘无故的受伤,我想顾家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林不殊:“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是你们顾家不想要脸面,还是你们行动处连案子都查不好呢?” 这还是梁秋白第一次听见林不殊说这么多的话。 平日里看上去一惯温和的人此时就连吐出来的声音都是冷的。 梁秋白装的十分大度的扯了扯林不殊的胳膊,但扬起的脸上却透着一股子委屈:“要不,我看还是算了......” 顾清河:“是该给个交代。” 【梦貘:别说,你俩这一唱一和的确有点用?】 【梦貘:这顾家是打算重视起来了?】 【梁秋白:说不好。】 现如今的情况,就得顾清河自己掂量了。 不过,在他看来,与其帮着一个早晚都得跟自己撕破脸皮的偷盗者,还不如少得罪两个人,毕竟这里面还有个人能救顾家老太爷的命。 顾清河思索了片刻,从暗光里走到跟前:“既然沈先生是在我顾家受的伤,那顾家会给沈先生安排最好的医生救治,之后的一应费用均有我顾家承担,沈先生这段时间就留在顾家好好养伤。” 【梦貘:这是防你装病呢。】 【梁秋白:我倒看着像是软禁。】 顾清河:“另外,秦家的这件事我们现如今也只是听了沈先生一面之词,具体情况是否真的如沈先生所言,行动处的人会继续调查,但不管最后的调查结果到底怎么样,我顾家愿意许沈先生一个心愿作为补偿。” 梁秋白:“心愿?” 顾清河点了点头:“不错,沈先生可以仔细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梁秋白探头道:“别以后了,要不就现在吧。” 顾清河挑眉:“沈先生想好了?” 梁秋白:“想好了。” 梁秋白抬了抬手安抚出声:“那个,你也别紧张,没什么大事。” 顾清河:“.......” 梁秋白将手臂靠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将口中的话琢磨琢磨放下出声:“顾处长也知道,最近生意不怎么好做嘛。” 梁秋白:“我那玉石铺子呢,别看里面小,但藏着的可都是好东西。那些个玉石大有来头,都是在那个什么不落山上集天地之精华,日月之光辉,孕育出来的上品玉石。年头呢,大概有好几百年了吧。” 第147章 梁秋白:“这不赶巧了嘛,顾家也是做古玩生意的,我就想着看能不能跟顾家做笔交易。” 梁秋白指了指顾清河又反手指了指自己,抬手给人比了个数字:“这样,您买我供的货,我给您打八折。” 顾清河:“.............” 【梦貘:您这不是坑蒙拐骗吗?】 【梁秋白: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梁秋白:天地良心,不落山玉石专供,童叟无欺。】 【梦貘:.........他要是买他就是傻子!】 顾清河:“可以。” 【梦貘:................】 梁秋白喜上眉梢的握住了对方的手:“顾处长大气!” 梁秋白朝着杵在一旁的楚诚勾了勾手指:“楚......楚指挥长是吧,今天您正好在,就给做个见证。” 楚诚走上前干笑了两声:“应该的应该的。” 他收起了面上的笑偏过头,又凑到顾清河的耳边低声道:“处长,我怎么觉得这人压根没病呢?” 梁秋白握住了楚诚的手。 楚诚赶忙将头扭了过来满脸堆笑的道:“恭喜沈老板跟顾家达成合作。” 梁秋白:“客气客气。” 梁秋白:“我觉得您呢,应该再恭喜恭喜顾处。” 顾清河扯了扯嘴角。 楚诚转过头,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 林不殊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那拢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一双眸子盯着两个人握着的手,危险地眯起了一双眼睛。 顾清河握拳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的再次道:“合同我会尽快拟好给沈先生送过来,具体细则我会让顾家玉坊的经理人同您谈。” 梁秋白:“辛苦顾处。“ 梁秋白:“回头我让店子里的伙计给您把东西打包好,保证上好的玉石料子先供给顾家。” 顾清河带着楚诚朝着外面走。 临走之时,顾清河冷不丁冲着梁秋白问了一句话:“有件事我有点不解,还希望沈先生同我解惑。” 梁秋白挑眉:“顾处但说无妨。” 顾清河:“我听说酆都那位杀人不眨眼,沈先生是怎么从鬼王手里逃出来的?” 梁秋白:“现在是法治社会,顾处。” 顾清河:“.........” 顾清河许是见从他的嘴里问不出什么东西就带着楚诚走了。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粗略的算了算,觉得自己这一趟好像坑了.....哦不赚了不少钱。 【梦貘:我想不透啊,他怎么就答应了?】 【梁秋白弯了弯唇:这件事呢?如果他今天自己来,可能成不了,但谁让他又带了一个人呢。】 【梦貘: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秋白:自己许出来的愿望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岂不是在外人面前打自己的脸?】 【梦貘:不管这事多离谱?】 【梁秋白:正所谓,破财消灾嘛。】 【梁秋白:顾家要脸,他顾清河也要。】 “你怎么不趁机让秦家给你赔礼道歉?”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就看见林不殊就站在身前,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 他伸手接过,发现那水还是热的,他捧着手里的杯子吹了吹冲着人笑道:“因为实现不了,所以不如换个方式。”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睛:“顾家不愿?” 梁秋白:“不是顾家不愿,是秦家压根也不会承认。” 梁秋白靠在一旁的桌子上喝了一口水同人解释出声:“你想,如果这件事秦家承认了,那不就是变相承认了秦家家主今晚来顾家图谋不轨?先不说封印那件事能不能捅出去,就单是秦家作为玄门的四大世家之一,也要脸。” 梁秋白:“所以这件事,到最后只会不了了之。” 林不殊:“你不生气?” 梁秋白:“我为什么要生气?” 梁秋白:“我觉得,图点钱也挺好的。” 林不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再次道:“可秦家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就算不闹大,也是秦家在打顾家的脸。” 林不殊:“顾家虽然不会跟秦家现在就撕破脸皮,但是依照顾文德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就这么算了。” 梁秋白捧着手里的杯子挑了挑眉:“你说的不错。” 梁秋白:“但,人跑了,没有证据。” 林不殊:“是没有证据,所以顾家也没打算借着这件事找秦家算账,毕竟事情太小,一次性重伤不了......” 林不殊的手指在臂弯里轻轻敲了敲,曲指推了推镜框:“但自打三年前顾老太爷的那件事出了之后,这顾家就与秦家不睦。顾家虽然不会现在清算,但如果被对方查到了三年前顾老太爷的事情同秦家有关系的话......” 林不殊:“那么这笔帐连本带利的顾家都会找秦家讨回来。” 林不殊抬眸:“祸水东引?” 林不殊:“你想看戏?” 梁秋白低头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明明......” 梁秋白:“刚刚递刀的那个人是你。” 林不殊微微倾身向前,将双手撑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曲指将对方唇角未擦净的血迹抹去:“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 梁秋白的唇畔扬起了一抹笑:“就因为这个?” 第148章 林不殊盯着对方的双眼:“我怎么觉得这件事还有别的关窍?” 梁秋白:“没了。” 林不殊:“真的?” 梁秋白笑道:“真的没了。” 【梦貘:你可拉倒吧,你引得顾秦两家对立,还不是为了查当年顾老太爷的事情。】 【梦貘:这样的话,背后藏着的那个人说不定能查出来。】 【梁秋白: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梦貘:我还知道你跟顾家合作也不单单是为了钱。】 【梁秋白:那是为了什么?】 【梦貘:为了坑秦家。】 【梦貘:也是为了给调查的事情兜底。】 【梁秋白:哦?怎么说?】 【梦貘:这顾家一时半会应该也查不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又没办法在这里长留下去,所以你就只能在这后面在上一道保险——也就是从秦家入手。顾家与你达成合作,这样大的买卖,事情就一定瞒不过秦家的消息网,那么秦家就会立刻知道你还活着。】 【梦貘:能从酆都的那位王手底下离开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跟对方有一腿。】 梁秋白挑了挑眉。 【梦貘:所以这秦家心里就得犯嘀咕。】 【梦貘:依照秦家家主那疑心病的性子,指不定就觉得你那天是不是在他临走之后,又同那位说了什么别的话,这才让对方放了你。】 【梁秋白:这话就有可能对他们秦家不利。】 【梦貘:所以秦家就一定会主动的联系你,这样,鱼也就上钩了。】 【梁秋白:不过,秦妄也不是傻子,光听传闻他可能不会信,他得亲眼看见我平安无事。当然这其中还差了最为重要的一环。】 【梦貘:什么环?】 【梁秋白:跟那位有一腿啊。】 【梦貘:?】 【梦貘:你打算跟人冰释前嫌?】 【梁秋白:我打算......】 【梁秋白:暂时同他化干戈为玉帛。】 【梦貘:?】 【梁秋白:不是现在外界都在传,几百年前酆都那一战阴绪败给我了吗?我打算把结局改改。】 【梦貘:改成什么?】 【梁秋白:平手啊。】 【梦貘:.......等等,当年那一役你们两个不是本来就平手吗?】 【梁秋白:可外人不知道啊。】 【梁秋白:现如今我为他正名,让了一利,他得感谢我。】 【梦貘:..............】 梁秋白将思绪从深思当中抽了出来,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他仰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人,伸手帮人整了整那看上去微微有些皱的领口:“林不殊,过几天等我病好了,你能陪我出去逛逛吗?” 林不殊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那双骨节修长的手指,神色微动:“怎么突然想出去了?” 梁秋白将手臂放在林不殊的肩膀上,伸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冲着人提醒出声:“过段时间可是七夕。” 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的声音在此时过于的诱人,以至于林不殊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好。” 梁秋白满意了。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从顾家出去,让秦妄亲眼看到他完好无损的样子。 不过…… 怎么有点良心不安? 梁秋白神色微动,将手中的杯子塞进了林不殊的手里:“林不殊,今天,谢你帮我打圆场。这到时候顾家要是打钱过来,我可以分你三分之一。” 林不殊看着手中的杯子,直起腰来:“就三分之一?”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一半也不是不行。” 林不殊挑眉。 他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同人笑道:“我能不能不要钱,换个别的?” 梁秋白:“你想换什么?” 林不殊垂眸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唇:“还没想好。” 梁秋白:“那你慢慢想。” 梁秋白抬手打了个哈欠,将人推开站起身来:“我困了,折腾了这么久也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回去睡觉了。” 梁秋白刚向前走了一步,垂落在身侧的手臂却是被林不殊给握住。 梁秋白:“怎么了?” 林不殊:“亲爱的,我想好了。” 林不殊拉着对方的手向前走了一步,俯身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晚上要不别走了,留下来,陪我睡。” 第075章 无边夜色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昏黄柔和的光拢在了正在亲吻的两个人身上,贴/合的狭长影子在地面上逐渐的拉长。 两个人向屋内移动的脚步很慢,气息胶着在一起。 屋内的窗户没关,就连雨后吹进来的风都似是染上了几分燥热。 梁秋白那张拢在暗光当中的精致面庞都跟着熏红了几分,额前的银色发丝被汗水微微打湿,像是一朵艳丽的海棠浸润了几分春。 林不殊双手抱着对方的腰,退坐在身后的大床上。 梁秋白跟着跌了下去,他跪坐在对方腿上,双手攀着对方的肩,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林不殊的衬衣领口被一双修长的手指给拨开。 梁秋白滚烫灼热的手指从对方光洁的后背覆在了脖颈处。 敏/感的地方第一次被触及,林不殊的呼吸都跟着一窒:“秋秋.....” 第149章 随着对方微哑的声音落在耳畔,梁秋白感受到了喉结软骨之下的微微振动,这种感觉很新奇,以至于梁秋白睁开双眼,指尖在对方的喉结处轻轻捏了捏。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染着凉意的掌心让梁秋白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逐渐清明了几分,他看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庞,染着水色的双眸有些迷蒙的微垂,“是后悔让我留下了吗?” 林不殊的手指将对方泛红的眼尾处的水渍抚去,指下的滚烫让那双被笼罩在昏暗光色下的一双眸子越发的沉静脏深:“刚刚是我,邀请的你。” 梁秋白听着对方比往日喑哑的嗓音,心情有些愉悦地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以前做室友,发于情止于礼。 可一旦这层关系被捅破了之后,对方那双眼睛当中流露出来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梁秋白喜欢林不殊看他的眼神。 是克制,是占有,也是唯一。 梁秋白神色微动,忍不住凑到对方唇边奖励的轻吻了一下:“这钱你不要,这愿望我总是不能让你白许。” 林不殊:“我刚刚其实......” 梁秋白:“其实什么?”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敛藏起了那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没什么。” 两心相许。 在刚刚那一刻,许是对方看过来的一双眸子过于的诱人,也许是那句留宿的回答让人心动,以至于那本是应该克制的行为,就变得有些冲动了。 梁秋白见身前的人微微有些愣神,伸手捏住对方的下颚,微微抬起:“其实,只要你提,我都可以满足你。” 林不殊扬眉:“什么要求都可以?” 梁秋白:“什么都可以。” 这件事如果换成以前,梁秋白自认为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现如今,曾经的一切束缚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崩塌破碎,他喜欢眼前的这个人,所以他愿意遵循自己的心,在当下放纵自己。 梁秋白伸手摘掉了对方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俯身吻了吻对方的唇。 他伸手解开了对方凌乱的衬衣扣子,就在他打算再近一步的时候,那双手就被林不殊给握住了。 梁秋白睁开双眼:“怎么了?” 他看着林不殊微微蹙起的眉头,捏起对方的下巴安抚的吻了吻对方的唇:“别担心,我会轻.......” 林不殊的手微微用力,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将人反手压在了身后的床上。 冷不丁动作让梁秋白有些懵:“等等,你.....是想在上面?” 林不殊危险地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刚刚是想让我在下面?” 梁秋白没说话。 屋内一时间让两个人干的有些沉默。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当先打破了屋内的寂静:“不是,我刚刚想说的不是这个。” 梁秋白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出声来:“那你想说什么?” 林不殊双手撑在对方身侧,曲指碰了碰那张看上去泛着红晕的脸,又探了探对方滚烫的额头。 入手的肌肤是滚烫灼热的。 不像是个正常人的体温。 林不殊确认道:“你发烧了?” 林不殊不说还好,一说,梁秋白的确感受到了身上不同于往日的灼热温度。 有些烫,就像是有一簇火在下面炙烤着他,让他混身上下的骨头都似是跟着疼了疼。 林不殊说的没错,他应该是发烧了,但...... 也不全是。 他从小体质特殊,所以这具身体平日里很少会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事情发生。 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大多数也都是因为他受了太重的伤,或者是过度的使用了修复之术,导致身体的各项机能赶不上修复的速度,才会出现类似于发热,头疼这样的症状。 往常这种情况发生的多了,梁秋白不是很在意的同人开口道:“寻常感冒发烧罢了。” 梁秋白:“没事,不用担心。” 林不殊却是面色微沉。 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这种情况,如果真的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也就算了,但眼前的这个人不是。 他不知道对方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现如今这个情况,但如果按照对方之前的办法强撑下去的话,灵魂撕裂的疼痛只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别说寿终正寝,恐怕撑不了几年。 林不殊眸色微垂,收紧了握起对方的手。 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他以前从未在意。 可这一刻,林不殊却是不禁想到了之前白面老鬼说的话....... 如果眼前这人就这么死了的话,他就可以将人永远的留在鬼界。 留在那个血腥,肮脏的深渊...... 梁秋白:“林不殊,我觉得你要是想的话......” 林不殊沉着一张脸撑着手臂起身:“等着,我去给你找药。” 梁秋白:“?” 这人就这么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梁秋白的错觉,他总觉得林不殊看上去似乎是有点生气? 他刚刚其实都打算....... 梁秋白单手撑着下颌,盯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总不能是...... 不行吧。 * 后半夜,梁秋白起了高烧。 林不殊给人拿了退烧药不见好,又让顾家的医生给输了瓶水这才睡了过去。 第150章 其实这寻常的药对梁秋白来说效用微乎其微,所以他大多的时候都是选择...... 熬。 只要熬过了最初的这段时间,后续修复之力就能自己跟上。 这样就算是不用吃药,伤基本自己也能痊愈。 只不过,这个过程比较漫长。 之前他觉得难挨,所以就选择让自己变强,这样只要不去受伤,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可后来,他变强了,成了正道的第一人,可随之而来的尊崇,推举,却全是...... 利用。 这一夜,梁秋白的意识有些昏沉。 他的脑子里跟走马灯似的,不禁想到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有时候偶尔的那一刹那,他会觉得自己仿佛还在几百年前,从未离开。 那时候的他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上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直到他遇见了林不殊,直到有一个人真心实意的喜欢他....... 等梁秋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身上的烧似乎退了,意识逐渐的变得清醒。 他撑着手臂刚要起身,却是正对上了顾裴的那张老脸。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梁秋白吓了一跳:“老爷子?你......你怎么在这?” 顾老太爷将手里举着的皮影小人递出去一个:“你喜欢听我的戏?” 一个问题一个。 梁秋白伸手接过,放在手里转了一圈回答出声:“喜欢啊。” 顾老太爷:“那你怎么好几天没来了?” 梁秋白:“我这不是病了.......” 顾老太爷:“那你现在病好了吗?” 梁秋白转动着手里的两个皮影,看着窗外光透过那皮影洒落在床上。 斑驳的影子,跃动的人让他弯了弯唇:“差不多吧,应该.....”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胳膊就被人给握住。 他还没来得及问出声,顾老爷子就将他给从床上拉了下去。 梁秋白:“欸欸欸,去哪啊这是.....” 顾老爷子:“听戏。” 梁秋白:“老爷子听戏你倒是让我换件衣服,不是我鞋.....我鞋还没穿呢.......” 梁秋白被顾老爷子刚拉了出去,林不殊就端着一碗良方进了门。 他朝着那不远处离开的两个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进了屋。 屋子里还保持着对方刚刚走时的模样,他伸手勾起了那人落在床边的鞋,端着手中的碗迈步跟了过去。 梁秋白这边被老爷子拉去了剧院。 所幸这建在自家院子里的剧院不远,没怎么让他废脚。 梁秋白听着老爷子在前面讲,坐在前排座椅上拍了拍自己的脚。 【梁秋白:他刚刚什么时候来的?】 【梦貘:你家那位刚走他就来了,来了差不多也有一个小时了吧?】 【梁秋白:你怎么不叫我?】 【梦貘:我叫你,你能醒吗?】 也是。 不过......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拍着脚的动作一停。 【梁秋白:话说你昨晚......】 【梁秋白:有看到什么吗?】 【梦貘:......】 【梦貘:你觉得,我是该看到还是不该看到呢?】 【梁秋白:..........】 【梁秋白:我下回就该给你扔远点!】 【梦貘:不就是被人拒了,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梦貘:我觉得这种情况就是得多哄哄。】 【梁秋白:那要还是不行呢?】 【梦貘:那你要不考虑带人去挂个男科?】 【梁秋白:挂他做什么?】 【梦貘:万一这要是不行,你可以考虑把他踹了再换一个。】 【梁秋白:.........】 第076章 被盯上了 就在这时,本是坐在长凳之上的梁秋白突然站起了身。 【梦貘:怎么了?】 【梁秋白:有人。】 【梦貘:你家那位?】 【梁秋白:不是他。】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朝着身后略显空旷的剧院环顾了一圈。 这里说是剧院,但基本等同于过去大户人家中建盖的戏楼。平日里除了顾家逢年过节会偶尔用来招待客人之外,整个剧院基本上已经成为了顾家老太爷的私人用地。 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谁也不愿意进来。 剧院当中摆放整齐的长凳之上此时空无一人,头顶的灯也未开,只剩下一盏亮着的独灯从舞台上的灯影箱之中映照而出。四周漆黑一片,冷白的光投射在那坐在灯影箱后的老头身上,狭长的影子在地面上逐渐拉长。 【梦貘:这里除了你和他还有别人吗?】 【梁秋白:你没有感受到吗?】 【梦貘:感受到什么?】 灵物向来对气息的捕捉能力比旁人要高,但此时梦貘竟然没有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看来来人实力不弱且擅于藏匿气息。 “刚刚有人在看我。” 略沉的嗓音在剧院当中响起的时候带着少许的回音,梁秋白一步上前踩在长凳之上。 他慢慢闭上双眼,微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了进来,将他额前的银发吹起。 四周的声音只剩下舞台上轻缓的鼓点和顾裴时不时讲述说话的声音。 第151章 舞台上的故事还在继续,风声,鼓声,声声入耳,却再不见那人踪迹。 这种被窥视的感觉最早的一次是出现在花溪镇。 那时候他跟胖子同时被困在了山里,他在那带着潮气的雾气里同样感受到了一道窥探的视线。 潮湿粘腻,不辩其踪。 像是毒蛇缠绕住脖颈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半晌,梁秋白睁开双眼。 舞台上的鼓点恰如其分的在此时停顿,他从长凳之上跳了下来,精致的面色微沉:“刚刚的气息不见了。” 【梦貘:奇怪。】 【梦貘: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 的确奇怪。 按理来说剧院这种地方应该是个相对于封闭的场所,这种场地气息理应消散很慢才对....... 难不成,这东西并没有离开才对,而是藏在哪了? 梁秋白想到此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 剧院因为空,所以人在此说话的时候会有回音,梁秋白站在中央的时候,剧院十米多的挑高会有一种压迫感从两侧而来,他将视线抽了回来,随后赤着脚绕着场地晃荡了一圈。 【梦貘:你刚刚感受到的气息是什么样的?】 梁秋白:“有点熟悉。” 梁秋白:“但......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奇怪。” 【梦貘:不会是老熟人吧。】 梁秋白的脚步刚好走到了上一次阴绪所站的地方,他朝着那人之前坐着位置瞧了一眼,抱着手臂笑道:“你想说谁?” 【梦貘:鬼界的那位啊?】 梁秋白嗤了一声:“他是最近吃饱了闲的蛋疼跑这里遛弯来了是吗?” 【梦貘:嘶......那会是谁?】 【梦貘:总不是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 梁秋白的脚步蓦然停驻。 他微微抬眸,将目光落在了舞台亮着的灯影箱上。 舞台上的皮影戏还在演,故事讲述的正是他当年在酆都鬼城与阴绪的最后一战。 一旁播放着的鼓点随着舞台上的皮影斗法而变得很急,声声催人。 梁秋白盯着顾裴看了半晌,随后快步走下台阶,单手扣着舞台的台面,一个纵身跃了上去。 【梦貘:欸欸欸?你干什么呢?】 梁秋白沉声道:“如果此人当真是那个人的话,那么对方来这里的目的可能不是我,是顾裴。” 梁秋白:“三年前顾裴应该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在去了秦家之后中了对方的陷阱从而变成现如今这个模样。” 身体还没好利索,梁秋白刚跃上舞台就单手撑着手臂咳嗽了两声。 他捂住胸口朝着前方看了一眼,撑着身体快走了过去。 “只见那天空当中雷声轰鸣,祖师爷手握三尺四寸青霜神剑,剑指苍穹!再看那鬼王一身红衣,手握一把玄金扇,御空而行。说时迟那是快,只见两人二话不说缠斗在一起,四周电闪雷鸣,狂风不止......”灯影箱之后顾老太爷手举着两个皮影小人,身体跟着口中说话的语调和小人的走位在不停的移动。 “老太爷。”梁秋扶着一旁的箱框出声打断。 鼓声恰如其分的停了那么一下,顾老太爷举着手里两个皮影小人转过头来。 他在看见梁秋白之后整个人有些疑惑不解的冲着人问出声:“你怎么上来了?” 梁秋白:“我那个.......” 梁秋白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顾老太爷拧紧了眉头小跑了过来。 剧院在此时很是安静,梁秋白只见顾老太爷小心翼翼的扒着他的肩膀,探头朝着下面的观众席上看了一眼。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抬手将他往台下赶:“我还没讲完呢,你快下去......” 剧场现如今是个是非之地,梁秋白不打算让顾老爷子再继续待下去。 梁秋白伸手扶住了顾老太爷的肩膀,出声打断:“等等。” 他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低头冲着老爷子再次道:“那个......我觉得你刚刚讲的故事不对。” 顾老太爷:“怎么不对?” 梁秋白:“结局不对。” 梁秋白说着揽着老爷子的肩膀朝着灯影箱外走:“我听别人说这结局啊应该是祖师爷与鬼王打了个平手。” 顾老太爷吹胡子瞪眼的停了下来:“怎么可能是平手?祖师爷英明神武!” 梁秋白:“你想啊,当时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 顾老太爷:“偷偷喜欢。” 梁秋白:“?” 顾老太爷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他们两个人因为偷偷喜欢,所以才会不舍得伤害对方......” 顾老太爷:“平局,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出声辩解,却被老爷子拉着朝着幕后走。 梁秋白:“欸欸,老爷子咱们有事出去再说.....” 顾老爷子:“不行,我这年纪大了,记不住东西了,得现在就去把剧本给改了,你跟我进去,顺便给我参谋参谋。” 顾老爷子挽着梁秋白的手臂将人往里面拉,一边走一边同人问道:“欸对了?你说他们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 梁秋白欲哭无泪:“我哪知道啊?” 顾老爷子:“暗恋是吧。” 梁秋白:“?” 顾老爷子:“暗恋好。” 第152章 顾老爷子:“唯美。” 梁秋白:“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两个人是死对头?” 顾老爷子:“相爱相杀是吧。” 顾老爷子:“嘶.....这个够劲。” 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梁秋白的脸此刻比锅都黑。 【梦貘:你们两个当年到底有没有一腿?】 【梁秋白:有。】 【梁秋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算吗?】 【梦貘:真相爱相杀啊。】 【梁秋白:........他扯的鬼话你也信?】 【梁秋白:你到底有没有感受到那东西去哪了?】 【梦貘:没有。】 幕后是整个剧院内梁秋白唯一没有去过的一片地,也是平日里顾老太爷制作皮影和堆放杂物的地方。 一路之上,梁秋白朝着四周打量着,皆是没有再感受到那人行踪。 奇了怪了。 这世上除了阴绪那个混蛋玩意儿还有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东西? 梁秋白站在堆满杂物的杂货间里思索了片刻,余光当中他突然被工作台上放着的一物吸引。 他走上前去,就发现那是被安放在工作台上的一个尚未制作完成的皮影,皮影没脸,看上去有点瘆人。 梁秋白抬手将那皮影拿起正准备观察一番,本是站在一旁的顾老太爷突然抱着头瑟瑟发抖的缩在了一旁的角落里。 梁秋白朝着手里的皮影看了一眼,举着手里的皮影又向前走了一步:“老太爷,这皮影.......” 顾老太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对方像是害怕至极,整个人缩在角落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梦貘:这皮影有问题?】 梁秋白将手中的皮影重新举起。 屋内的光从一侧映照而下,从那半透明镂空的皮影身上映透而出,在地面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影子。 【梁秋白:皮影没问题,但是这做出来的形象有问题。】 梁秋白将手里的皮影重新放在身旁的工作台上,朝着四周又打量了一番。 【梁秋白:三年前,顾家老太爷受邀前去秦家,但回来之后就无故疯了。】 【梁秋白:林不殊说顾老太爷可能在三年前见过那个人,所以......】 【梦貘:这就是那人的形象?】 梁秋白:“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面前的工作台上物品堆积的很是杂乱,梁秋白盯着看了一会儿抬手将上面的杂物拨开。 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些杂物的最下面压着的全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皮影形象。 【梦貘:怎么都没有脸?】 梁秋白:“我猜在顾老太爷的记忆当中,那个人他应该见过,至于为什么没有脸.......” 梁秋白:“人的记忆出现受损之后,大脑的中枢神经会将这些记忆切割成无数的碎片。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会被自动的过滤掉而重要的事情尤其是自身受到伤害的片段则会无意识的停留,但这种片段往往是模糊的,拼合不成的碎片。” 【梦貘:这么说来,顾老爷子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见过对方的人?】 梁秋白:“很有可能。” 【梦貘:那......】 【梦貘:那人到底图什么呢?】 顾家的封印在莲花池之下,而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顾老太爷还有顾文德和顾清河。 那么如果对方单纯的只是为了封印犯不着单单只对顾老太爷一个人下手,难不成顾裴手里还掌握着鬼界所需要的其他东西? 会是什么呢? 梁秋白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他转过身走到老爷子的身旁蹲下身来:“老爷子,咱们......” 【梦貘:小心身后!】 随着梦貘的声音响起,梁秋白转过身来时,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黑色身影化成了一道黑气直冲而来。 一刹那而来的杀气让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 他伸手揽过顾老太爷的肩膀朝着一旁躲避,那黑色的影子擦着两个人飞掠而过。 梁秋白单手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朝着那影子看了一眼。 就在刚刚与对方错身而过之时,他感受到了对方身上弥漫着的那股子熟悉的土腥气,连带着的还有一股子....... 与阴绪身上相似的气息。 血腥与肃杀。 同样的阴暗脏深。 梁秋白单手撑在地上又咳嗽了两声:“咳咳......是.......鬼界的人。” 【梦貘: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梦貘:对方看起来来者不善,先带人离开这儿。】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扶着顾老爷子站起身。 两个人朝着外面走了两步,梁秋白就感受到身后的黑影又追了过来。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伸手将老爷子推了出去。 就在他转过身来打算抬手画符之时,垂落在身侧的手臂突然被一双染着凉意的掌心给握住。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梁秋白被拉着向后猛地退了一步。 他蓦然回头,看着那个挡在身前的高大背影轻唤出声:“林不殊?” 第077章 浮出水面 电光火石之间,黑影迎面袭来。 梁秋白一步跨出正打算伸手将林不殊给从眼前拉开,那黑影却是擦着两个人的身体而过。 第153章 身侧像是起了一阵风,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抬手遮挡。 等到身前的风彻底停下来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手背之上落下几滴滚烫的液体。 梁秋白将手放在眼前,却是看见自己手背上滴落的不是别的东西,而下一滴血。 猩红刺目。 滚烫灼人。 【梦貘:呦呵,有人受伤了。】 顾老太爷没有,他没有,那就只剩下..... “林不殊?”梁秋白猛地抬起头。 林不殊此时就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他一手端着碗,另外一只手拎着鞋正曲指抚过面颊上的一道血痕。 微暗的光从一侧拢了过来,他大半个身子此时都站在阴影里,没有寻常人的慌张,也没有恐惧,只是静静的看着不远处那黑影消散之地,摩挲着指尖沾染上的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么一刻,梁秋白忽然觉得眼前这一幕让他有些似曾相识。 可当他想要仔细去想的时候,心中思绪繁乱却又有些捕捉不出任何痕迹。 梁秋白索性不想了,他将思绪抽了出来,冲着人轻唤了一声:“林不殊?” 林不殊听到声音将手放下,从阴影当中走上前一步:“秋秋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梁秋白:“你怎么来了?” 林不殊:“我刚回来就看见你被顾老太爷拉来这边了。” 林不殊曲指碰了碰手里的碗感受了一番温度:“刚好不冷不热,先把药喝了。” 梁秋白盯着碗里那乌漆嘛黑的玩意儿:“这是......?” 林不殊:“给你寻了个方,治疗头疼的。” 林不殊:“你试试看,看有没有用,没有的话,我再给你找别的。” 自打现如今社会变了,梁秋白就没再喝过中药这玩意儿。 更何况他的身体寻常的药根本对他没什么效果,他端着手里这碗,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下嘴。 【梦貘:看着你也怪难受的,你要不不喝?】 【梁秋白:林不殊也是好意。】 罢了。 梁秋白索性一口干了。 林不殊伸手接过梁秋白递来的碗,将事先准备好的一颗糖从兜里掏出放在了对方面前:“苦了就吃这个。” 梁秋白连着吃了两块,嘴里的那股子苦涩才彻底被压了下去:“下次换个好喝点的。” 林不殊从一旁搬来一个椅子按着对方的肩膀让人坐下:“是药就苦,加了糖就没效果了。” 梁秋白听着对方染了几分笑意的声音,坐在椅子微微抬眸。 他就看见那本是站在身前的男人蹲下身,抬起他那踩在地上赤/裸的脚,握在掌心当中拍了拍。 灯光下,是那张令人熟悉的斯文英俊的脸。 只不过现如今这张脸的左侧多了一道血痕,这血痕反倒是衬的对方的容色比往日里平添了一抹艳。 梁秋白盯着那伤口瞧了半晌,收紧了那放在椅子上的手。 刚刚,那黑影袭来的时候,对方就挡在他身前没有丝毫退让。 若是那人下手再重点,若是对方划伤的不是脸而是脖子的话.......那么现如今他所瞧见的就只会是一具尸体。 梁秋白:“林不殊,你脸上这伤......” 林不殊:“哦,没事,皮外伤而已。”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你知不知刚刚有多危险?” 林不殊给人穿上鞋,曲指碰了碰面前这张看上去有些生气的脸:“亲爱的,你这张脸若是被划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梁秋白握住了对方染着凉意的指尖:“你现在还有心思跟我贫嘴。”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我认真的。” 毕竟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 梁秋白想再骂人两句,却是在扫过对方脸上的伤后,将想要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抬手捏起了对方的下颌,细致的打量了一番。 此时两个人,一高一低,一坐一跪。 梁秋白居高临下看过来的姿态让林不殊突然想起了几百年前在不落山之上的地牢中,不落山上那位的模样。 梁秋白不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他指着那伤,同人叮嘱出声:“你.......你这伤我看着不浅。” 梁秋白:“回去赶紧处理一下,要不然回头......” 林不殊:“放心不会破相。” 梁秋白别开眼:“......我担心的又不是这个。” 还是他家秋秋懂得心疼人。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压下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冲着人轻笑出声:“那如果,我以后就是这样了,亲爱的还会喜欢我吗?” 梁秋白:“那我早晚把你踹了,再换个人。” 林不殊握着对方的脚,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顾清河?”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来顾家一趟,你就记得他了是吧。”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那你的意思还有别人?” 梁秋白:“........”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了稍显杂乱的脚步声。 梁秋白偏过头去看,就瞧见顾清河正带着楚诚和行动处的人快走过来。 林不殊垂眸给人系上鞋带,面色微沉的站起了身:“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顾清河:“林医生受伤了。” 顾清河走上前,将手中正在翻阅的文件递给一旁的楚诚:“一会儿出去我让医生给您看看。” 第154章 林不殊:“不必了。” 坐在椅子上的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顾处的好意心领了,这伤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一会儿我来给他弄吧。” 顾清河:“那也行。”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这昨天刚出了事,今天剧院就又遭了袭击。” 林不殊:“我看这顾家的安保系数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顾清河还没来得及出声,站在一旁的楚诚十分不满的开口道:“鬼界现下正在到处搜寻剩余三方封印的位置。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这顾家又身负看顾封印的重担,被这么多双眼镜盯着,难免会出现疏漏。”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冲着人询问出声:“刚刚你们来的时候,可有见到一个黑衣人?” 楚诚:“黑衣人?” 顾清河:“并未。” 梁秋白:“那顾家大阵可有波动?” 顾清河:“也没有。” 昨天阴绪来的时候,这顾家大阵没什么反应,今天那东西来也没有反应,反倒是秦家家主一踩一个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你们家这阵到底防不防鬼?” 顾清河:“自然是防的。” 顾清河面色微沉:“只不过若是鬼界来的鬼级别过高,再高的阵法也是防不住的。” 这倒是不假。 像阴绪那种情况,就连他摆出来的阵也只能困住对方片刻。 只不过...... 【梦貘:难不成,刚刚那鬼的修为跟鬼界的那位持平?】 【梁秋白:不好说。】 【梁秋白:刚刚对方并未出手,但单从阴气来看的话顶多是个凶,但若是三年前顾家老太爷的事情真跟对方有关系,那这鬼最起码应该是个厉。】 【梦貘:鬼界的厉刨除掉被封印的那四个,还会是谁?】 【梦貘: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梁秋白:既然是鬼,那无外乎就是打开封印,让酆都鬼城再度临世。】 【梁秋白:我想对方留在此处,应该就是为了顾家那处封印。】 【梦貘:可如果单单只是想要解开封印的话,就只需要找到玄门四大家族,但马汉村,花溪镇上,包括之前幸福小区的局又该作何解释?还有三年前顾家老太爷的事情......】 说的也是。 对方绕了这么一大圈子,恐怕除了打开封印恐怕还有别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呢? 梁秋白:“对了,顾老太爷怎么样了?” 梁秋白朝着外面的舞台看了一眼,有些担忧的冲着顾清河询问出声:“这么半晌也没看见人,是出去了吗?” 顾清河:“阿爷刚刚跑出去了,我已经让佣人护着下去休息了。” 梁秋白:“那就好。” 顾清河冲着梁秋白微微颔首:“刚刚还得多谢两位护着阿爷。” 林不殊:“不是我。” 顾清河冲着梁秋白再次道:“那就多谢沈先生。” 梁秋白摆了摆手:“客气。” 顾清河朝着两个人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这里不怎么安全,我让楚诚先送两位回去,等晚一会儿我再去找沈先生聊一聊这里的事情。” 梁秋白:“好说。” 两个人又回了别院休息。 梁秋白没回自己屋而是去了林不殊那里给人处理伤口。 等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楚诚又来了一趟,接了梁秋白去前厅问话。 林不殊将人送走,就走到了院子一旁的僻静处。 头顶月明星稀,他从兜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血迹,白面老鬼就在身侧现出了身形。 白面老鬼:“王......您受伤了。” 林不殊擦着手的动作微微一停:“他怎么会在这儿?”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给人解释道:“上次幸福小区的令牌不是被您拿走了吗,想必这一次怕失误,所以就亲自来了吧。” 林不殊将手里的帕子叠了叠:“他今天是在警告我呢。” 白面老鬼心惊胆战的朝着面前的人瞧了一眼,神色恭敬的回答出声:“我想许是今个儿见您护着沈先生,所以多有不满。” 林不殊:“他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 林不殊:“秋秋不行。” 林不殊收紧了那握着帕子的手,那拢在暗光里的眸子中藏着一抹冷:“因为......” 林不殊:“他是我的底线。” 第078章 人不信命 月色渐深,院中栽种的树木被晚风吹动的沙沙作响。 林不殊负手站在一棵凤凰花树下,微微仰起头,精致的弧线遥映在远处冷月的光辉当中,像是一块无暇美玉。 艳红色的凤凰花如雨坠落。 满目猩红。 美不胜收。 白面老鬼站在风中,小心翼翼地瞧了人一眼:“这人的寿数短暂,您又何苦把精力都搭在一个人类的身上呢?” 白面老鬼:“依老奴看,等您把东西都集齐了,咱们还是尽快回鬼界比较好,毕竟.......” 林不殊伸出手,接下了一朵凤凰花。 半晌,他垂眸碾磨着手中艳红的花枝,轻笑了一声:“你看这花随风凋零,你说,这世上还有多少身不由己?” 白面老鬼:“您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林不殊:“几百年前酆都那一战之上,我曾嘲笑过那人的身不由己。明明自己一身本事,却任由正道那些人摆布多年。”他说着垂眸自嘲的笑了一声,方才再次开口:“可他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155章 林不殊:“这个位置,太高,也太苦。” 白面老鬼将头垂的更低:“您又想起过去的事情了。” 林不殊微微侧目:“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白面老鬼:“自您出世,老奴就一直跟在您身边了。” 林不殊:“这么久了。” 林不殊捏着花微微侧目:“那我之前同你讲过我还是人的时候的事情吗?” 白面老鬼:“这些年您不高兴的时候,总会提。” 林不殊挑眉:“我说过什么?” 白面老鬼:“您总提起一人。” 白面老鬼:“那人在您小的时候救过您的命。” 林不殊垂眸思索了片刻,半晌淡淡地‘哦’了一声:“那我还说过什么?” 白面老鬼:“没有了。” 白面老鬼询问出声:“您还记得别的吗?” 林不殊:“时间真是过的太久了。” 林不殊感慨出声:“现如今再去想的话,我甚至不记得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了。” 白面老鬼:“那您还记得您的家人吗?” 林不殊:“不记得了。” 白面老鬼走上前将手中举着的白伞撑在对方的头顶:“都会过去的。” 林不殊捻动着手中的凤凰花,冷不丁的突然开口:“我记得对方那时候同我说过一句话。” 白面老鬼:“什么话?” 林不殊:“人不信命,你信吗?” 白面老鬼:“您又说笑了。” 白面老鬼:“您知道的,我是您捏出来的,不是人。” 林不殊:“是啊。” 林不殊垂眸轻笑了一声:“我又不是人,信什么命,他一定是在骗我。” 手里碾着的凤凰花从指尖坠落于地,林不殊的脚从那花上踩过。 艳丽的花瓣被碾碎,就如同现如今的他一般破败不堪的活着。 可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直到他于那个午后,见到了那个穿着居家服站在光中的青年。 他笑着,眼中有光。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拢在镜框之后的双眸之中的眸色越发的深邃。 他转过身往回走,吐出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色:“顾家的封印找到了吗?” 白面老鬼赶忙举着伞跟了上去,回话道:“封印就在东院的荷花池内。” 林不殊:“东院的荷花池?” 林不殊迈步走上回廊:“看来那天咱们的那位天师大人的确是找到了封印。” 林不殊抬手,交代出声:“尽快找到地藏火。” 白面老鬼有些不确定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顾家封印这事您还打算管吗......”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他若是有本事就自己从顾家拿,若没本事......” 林不殊:“那他所谋之事,便止步于此吧,正好我还想过几年安生日子。” 白面老鬼:“正道的这些人都以为封印之事是您主导的,殊不知其实背后另有其人。” 白面老鬼喜上眉梢:“您这招借刀杀人,高啊。” 白面老鬼给人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这样一来,那位跟顾家的人争起来的话,咱们也可以浑水摸鱼的找到藏在顾家的地藏火。” 林不殊:“秦家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白面老鬼:“这消息传得快。” 白面老鬼:“昨天沈先生与顾家的交易今早就传到了秦家,现在秦家家主已经知道了沈先生未死。” 林不殊微微侧目:“就没说什么?” 白面老鬼躬身笑了一声:“秦家主现在怀疑那天他走了之后,是沈先生同您吹了什么......” 白面老鬼:“枕边风。” 林不殊挑眉:“他说的也不错。” 林不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无奈的叹笑了一声:“不过......这小东西又利用了我。” 白面老鬼试探的问出声:“那您打算解释.......” 林不殊:“不解释。” 林不殊:“我倒是要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白面老鬼:“那沈先生那边您.......” 林不殊迈步走上台阶,拢在暗光当中的眸色渐渐眯起。 他朝着不远处亮着灯的回廊看了一眼,抬手制止了白面老鬼的话。 于此同时,梁秋白回来了。 梁秋白:“顾清河说的不错,顾家现如今手握封印,倒是真成了靶子。” 【梦貘:鬼界和秦家都不会善罢甘休。】 【梦貘:你还打算留在这?】 梁秋白看向头顶的一轮明月,唇畔扬起了一抹笑:“林不殊有句话说的不错。” 梁秋白:“我就是来看戏的。” 【梦貘: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梁秋白:“也不算早吧。” 梁秋白继续向前走:“幸福小区当中的封印解开的那一天,其实就代表着鬼界的图谋已经开始,既然开始,鬼界就断没有半中央收手的道理。” 梁秋白:“我现在在所有人的眼中生死不知,金家又丢了封印,所以现如今就是鬼界动手的最佳时机。到时候若是顾家再丢了封印,那么四方封印就只剩下张家那一处了,到那时就算是我出山,酆都鬼城现世也会成为必然。” 【梦貘:就这样,你还不打算出来吗?】 梁秋白笑了一声:“梁秋白早就死了。” 第156章 梁秋白:“现如今活着的,是沈秋。” 【梦貘:我怎么看你这些徒子徒孙都不是那块料。】 梁秋白:“鬼界唯一难对付的就是阴绪。” 梁秋白:“除了他,我不会再帮他们做任何事情。” 【梦貘:这些人好歹供奉了你这么多年,你这祖师爷当的好冷漠好无情。】 梁秋白挑眉:“我这么多年的供奉难道不是被你吃了吗?” 【梦貘:..........】 梁秋白唇畔的笑意更深:“我问你。” 梁秋白:“若一人活天下死和死一人可救天下,这两个选项,你选哪个?” 【梦貘:这还用选吗?那当然是选后者。】 梁秋白:“我也选后者。” 【梦貘:你.......】 梁秋白将手放在唇上:“嘘。” 他向前走了两步,探头朝着不远处的院子看了一眼:“有鬼气。” 【梦貘:前面不是你们住的院子吗?】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坏了,林不殊还在屋子里呢。” 他快走了两步进了院,隔着深重的夜色,他似是看见不远处的回廊之下站着两个人。 浓郁的夜色之下,艳丽的凤凰花簌簌飘落。 那人站在身前的回廊内,正朝着他这边看过来。 林不殊? 那身边的那个人是...... 梁秋白再想去看的时候,那人却是已经躬身离去。 梁秋白扶着一旁的廊柱掩唇咳嗽了两声,被迎面而来的人给扶住了手臂。 “身体还没好,跑什么?” 梁秋白微微仰头,就正对上林不殊那张英俊斯文的脸。 他扶着对方的胳膊向后看,只看见不远处那人离开的背影。 梁秋白:“那人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金丝框眼镜,解释出声:“顾清河派人来同我商议顾老太爷手术的事情。” 梁秋白:“顾家的人?” 林不殊:“是。” 【梦貘:这附近......】 【梦貘:没鬼气啊,你是不是感受错了?】 难不成真的是他感受错了? 梁秋白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再见人没什么事之后,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梁秋白:“欸对了,顾老太爷的手术是什么时候?” 林不殊:“三天之后,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开一个术前讨论会,如果讨论顺利的话,一周之后会进行手术。” 梁秋白:“谁主刀?” 林不殊:“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 顾老太爷如果记忆恢复了,那么三年前的事情就会浮出水面。 如果三年前的事情当真跟秦家有关系的话,那么对方和那背后之人就绝对不会允许林不殊将人治好。 梁秋白握住林不殊的手:“三天之后,我陪你去。” 林不殊:“顾家已经安排了人。” 梁秋白:“我不放心。” 林不殊垂眸看着面前的人,曲指碰了碰对方的脸颊:“好,都应你。” 这三天,顾家倒是再没发生别的事情。 那天在剧院当中出现的鬼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出现,这一切,就仿佛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林不殊出去开会那天天气晴朗。 两个人从顾家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楚诚捏着一副墨镜靠在门口的车上。 梁秋白走上前去,朝着四周看了一眼:“那个.......顾清河就派了你一个人跟着?” 楚诚十分不满的开口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楚诚反手指了指自己:“我,青宁特别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亲自来给你们两个人驾车,你们祖坟得冒青烟了吧。” 林不殊抬手拉开车门:“我没祖坟。” 梁秋白:“巧了,我也没。” 楚诚:“?” 梁秋白从对方身边错身而过的之时,凑到对方耳边低语:“欸,以后说话小心点,我都怕你折寿。” 楚诚:“.........” 第079章 秦家儿子 “家主,他们到医院了。” 青宁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面的咖啡厅内,秦家家主秦妄正坐在落地窗边盘着手里的核桃。 窗外明亮的阳光映在身前的茶几上,他闭着一双眼睛,整个人坐在阴影里有些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在听见来人的话后,手里的动作微微停驻。 咖啡厅内已经清场,沙发两侧穿着黑衣的保镖立着,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秦妄还没说话,坐在茶几上一个穿着花衬衫年纪不大的青年,一边磕着手里的瓜子一边转过身来,吊儿郎当的冲着眼前站着的保镖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小子在车里面吗?” “长得漂亮,银发,特征都符合,我看是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医院。” “同行的还有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楚诚。” “楚诚?” 青年乐了一下,将嘴里磕着的瓜子皮‘呸’了一口吐到地上:“楚诚不愧是他们顾家养的一条狗,这一叫就来了。” “秦鹏。”秦妄低呵了一声。 秦鹏不满地出声道:“爸,我又没说错。” 他神色微动,转过身来坐到对方跟前的茶几上继续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这楚家家主在军部任职,这楚诚的爹跟那顾家家主顾文德是同门师兄,这楚家与顾家同属于一门,楚诚那位置当年不还是顾清河上位之后给弄上去的吗?” 第157章 秦鹏面上扬起了一抹不屑:“这正所谓吃人嘴软那人手短,我说狗又没错。” 秦鹏:“你看那楚诚在他顾清河面前敢说一个不字吗?” 秦妄盘着核桃的手稍稍停驻,声色微沉的开口道:“不管怎么说,楚诚那小子的背后都是特别行动处。” 秦鹏端着手里盛放着瓜子的盘子坐到了秦妄身边的沙发的扶手上:“爸,当初上面要建立特别行动处的时候,若不是他们顾家仗着楚家跟军部的关系,这行动处处长的位置还轮得到他顾清河?” 秦妄:“那也轮不到你。” 秦妄拧紧了眉头,睁开双眼:“行了,你给我别磕了。你说说你,这么多年顾清河顾清河你打不过,楚诚身份又比不上,你除了会在外花天酒地你还会干什么?” 秦鹏将手里举着的盘子放在一旁,十分不满的开口道:“爸,这就是你小瞧我了吧,我再怎么说也好歹是咱们门下数一数二的御灵师,我那白纸化形可是能一御四的。” 御灵师以御物的大小,多少来判断能力,他像秦鹏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能同时召出六个活物。 这小子只召出四个,不知道在这里得意什么。 秦妄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眉心。 秦鹏是秦家的独生子,今年才刚刚二十三岁。 秦妄早些年死了老婆后新娶了一个,两个人一直没生出个孩子,后来老来得子,结果就生出来这么个玩意儿,但他这么大岁数了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么多年只要对方没有玩的太过分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管。 可现在时局不同往日,鬼界将出,天下将乱,再这么安逸下去,怕是后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妄用手摩挲着着手指上带着的金戒指,冲着手底下站着的人抬了抬手:“资料。” 保镖赶忙走上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两份文件递到了秦妄的手里。 秦妄接过来随手翻了翻,就将资料丢进了秦鹏的怀里,“好好给我看看。” 秦鹏抽了张纸随便擦了擦手,就将手里文件夹翻开。 赃物抹在了文件上,秦鹏盯着手里那文件瞧了半晌,嗤笑了一声:“爸,这不就是两个普通人?有什么好看的?” 秦妄:“那个姓林的是这次顾家老太爷的主治大夫。” 秦妄靠坐在沙发上盘着手里的核桃:“三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如果顾家老太爷的记忆恢复了,那么当年的事情就瞒不住了。” 秦鹏:“不就是顾秦两家翻脸。” 秦鹏:“翻脸就翻脸呗,我早就看不惯顾家的做派,假惺惺。” 秦妄低呵出声:“你懂什么!” 秦妄:“近些年张家的势力渐弱,金家又不管事,只有我们跟顾家二分天下。过段时间就是玄门一年一度的大会,到时候就会选举新的掌权者,若当年的事情败露,我秦家与鬼界的交易也就彻底坐实了,到时候别说是玄门的位置拿不到,就连秦家恐怕都难在玄门当中立足。” 秦鹏:“那您的意思是......” 秦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想让我做掉这个姓林的?” 秦妄抬手朝着秦鹏的脑袋上拍了一把:“我是让你看另外那个人。” 秦鹏:“另一个怎么了?” 秦鹏将手里的文件又翻了一页,才看见了那个一头银发长相颇为好看的青年:“这男的女的?有对象吗?长得倒是.......” 秦妄抬手又要招呼过来,秦鹏见势不对赶忙起身:“爸爸爸爸,我错了。” 秦鹏低头又将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我当是什么,这人不就是个卖玉石的小老板,你怕他干什么?” 秦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冷哼了一声:“这小子能从鬼界那位的手里逃出来。” 秦鹏:“鬼界?” 秦妄说着看向窗外:“鬼王。” 秦鹏:“玄门的人?” 秦妄:“不是。” 秦鹏:“一个普通人?” 秦妄将视线抽了回来:“这小子最近跟顾家做了一笔交易,我今天叫你来呢,是想让你去试试他。” 秦妄:“顺便去给我打听打听,这人跟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鹏看着资料上那照片乐了:“行啊。” 秦鹏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医院,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那张脸:“人就在医院是吧,我这就带人过去。” 秦妄刚想再交代两句,他那个倒霉儿子就已经带着人推开咖啡厅的门出去了。 秦妄抬手捏了捏眉心:“造孽。” 秦妄:“可真是造孽啊。” *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进了会议室,就有些不放心的打算在医院里面随便逛逛。 这向外刚走了两步他就发现楚诚也跟着他向外走了出来,他下楼这人就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手臂转过身来:“楚大指挥长,你跟着我做什么?” 楚诚:“顾处的意思是让我贴身保护你们俩。” 梁秋白听着对方故意咬重的字眼,冲着人挥了挥手:“行了,我不需要你保护。” 楚诚:“沈先生是看不起我?” 梁秋白:“........” 【梦貘:我觉得他是在记仇。】 【梦貘:我看八成是不满你在上车前说的那些话。】 第158章 【梁秋白:这要从玄门里面算的话我是他祖师爷,按年龄的话我是他祖宗。】 【梁秋白:你看,是他不信,我又没说错。】 【梦貘:........】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冲着人道:“我知道楚大指挥长英明神武,但我问你,你现在几个人?” 楚诚:“一个。” 梁秋白:“那是我重要还是林医生重要?” 楚诚:“那当然是林医生,你充其量.....” 楚诚还认真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答出声:“你顶多就是买一送一,送的那个。” 梁秋白扬了扬眉:“那你现在跟着我这个送的走了,这万一林医生那边出了问题怎么办?” 梁秋白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会分身术还是会瞬间移动?” 楚诚:“都不会,不过......” 楚诚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墙壁上,他看着面前这位长得过分漂亮的青年轻挑了眉宇:“沈先生也可以选择不走。” 梁秋白:“不好意思,我这人最怕无聊。” 楚诚:“那你要是出了事.....?” 梁秋白:“你放心,出了事,我自己担着。” 梁秋白笑了笑:“而且回去之后,我一定不在顾处面前说您的坏话。” 楚诚:“就等你这句话。” 楚诚抱着手臂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走:“你走吧。” 梁秋白:“.......” 【梁秋白:不是,这人到底是多不想跟我在一起?】 【梦貘:谁让你上次把这孩子给吓着了?】 【梦貘:这回头差没当好,还被您坑了一把,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秋白‘嘶’了一声:我有这么.....缺德吗?】 【梦貘:你说呢?】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我以前不这样的。】 【梁秋白:都是跟林不殊学坏了。】 正在开会的林不殊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他双手撑在屋内的桌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笑。 梁秋白这边按了电梯下楼,他刚进了电梯,电梯内的灯像是接触不良似的跟着闪了两下,梁秋白抬头朝着头顶电梯的灯看了一眼,伸手按下了1楼的数字。 电梯缓慢的下行,‘咣当咣当’的像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者。 电梯里没人,梁秋白抱着手臂刚打算靠在一旁闭目养会儿神,四周却是突然传来一阵十分细小的声音,那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头顶的箱体上缓慢的爬过声音难听而又刺耳。 梁秋白没动,而是眉头轻轻蹙起。 【梦貘:是个灵物。】 【梁秋白挑眉:长得丑吗?】 【梦貘:反正没我好看。】 那就是丑。 梁秋白更嫌弃了。 两个人就这么交谈了一会儿,这个声音并没有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粘腻带着鳞片的触感从脊背蔓延而上,紧接着有什么滑腻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蹭过肌肤。 梁秋白的眉头蹙的更紧。 他刚准备睁开双眼,然而那个东西却是得寸进尺的伸出舌头朝着他的脸上舔了一口。 “你好香。” 梁秋白睁开双眼,他微微抬眸就看见一只浑身上下缠着锁链的蟒蛇正立在身前吐着猩红的信子。 梁秋白伸手抹去了脸上的水渍,盯着那蛇的双眸笑道:“来招惹我之前有没有人告诉你一件事?” 梁秋白:“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动物就是蛇。” 冷漠的声音在电梯内响起的那一刻,电梯内的灯跟着‘嗞拉’了一声灭掉了。 于此同时,带着人站在电梯外的秦鹏就听见电梯内传出来拳打脚踢的声响,声音之大弄得那本就不怎么结实的电梯剧烈的颤抖着。 秦鹏:“美人不喜欢蛇。” 秦鹏沉思了片刻:“你们说,我下次换只白虎他能喜欢吗?” 保镖:“.......” 第080章 山河一印 电梯内的灯闪烁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原本紧闭着的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 梁秋白一脸嫌弃地低头擦着袖子上沾染着的血,从电梯内走出之时一个坐在轮椅上,穿着花衬衫的青年刚好从他身边而过。 青年看上去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多岁,这面相....... 看上去倒是不怎么好。 这模样瞧着似乎......也挺惨。 只见对方坐在轮椅上,腿上打了石膏不能转弯,两只手还被包成了粽子。 年纪轻轻坐轮椅,不是被打就是被撞。 梁秋白撇了那青年一眼,摇了摇头就继续向前走。 哪知他还没有走远,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唤。 “这位美......先生请留步。” 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顿,他转过身来就发现刚刚出声是那个穿着花衬衫的青年。 梁秋白仔细瞧了瞧自己擦干净的袖子,低头将手里的卫生纸团吧团吧。 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张精致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脾气很好的抬手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美人笑得太晃眼了。 纵使离得有些远,也让坐在轮椅上装病号的秦鹏深吸了一口气,大脑开始极度缺氧。 这么多年,他不说阅人无数,就单是他见过的,玩过的都没有眼前这位长得漂亮。 第159章 秦鹏的喉咙滚动了一下,随后克制有礼的冲着人笑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梁秋白扬眉:“什么忙?” 秦鹏:“轮椅被......” 秦鹏:“被电梯卡.....卡住了。” 梁秋白:“......” 秦鹏见人站着没动,又没说话,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些毛毛的。 他怕人拒绝,遂举起了他那双看上去被包成猪蹄的手,补了一句:“我这手受伤了使不上劲,你要是忙的话,就帮我推进电梯里就行......” 这叫什么? 骗人过去杀?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唇边的笑意更深:“行啊,我帮你。” 【梦貘:你还真打算帮忙?】 【梁秋白挑眉:为什么不帮,我可是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帮助弱势群体是我的职责。】 【梦貘:可是这人........】 不等梦貘再说什么,梁秋白就迈步走了过去。 他目测了一番电梯的宽度,手握住对方轮椅的扶手,脚下一个用力就将那本是被电梯卡住的轮椅给一把推了进去。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动作行云流水十分的好看。 梁秋白没有走,反而是将那轮椅调整在了一个十分舒适的位置,冲着人问出声来:“几楼?” 秦鹏:“负二。” 梁秋白什么都没问,伸手给人按了电梯的数字。 秦鹏正在思索怎么把人再度留住,结果他看着电梯的门在眼前缓缓关闭,那青年也没有走。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美人难不成对他一见钟情? 秦鹏将胳膊肘子放在轮椅上十分诧异的转过身来:“那个......你不走?” 梁秋白:“我正好没事。”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旁冲着人笑道:“既然如此,我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去哪?我送你。” 美人还真是人美心善。 此时两个人离得有些近,以至于秦鹏几乎是能瞧见对方那如鸦羽一般的长睫。 那双看向他的双眸如繁星一般的耀眼,银色的发自然的垂落在肩头衬得那张过于精致的脸,有股子破碎般的苍白色,给人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这到底是哪来的极品? 他爹藏着掖着怎么现在才拿出来?这要是回头给弄到床上去,哭出来的模样一定...... 秦鹏想到此感觉喉咙有些发紧。 他感受到对方视线的垂落,赶忙将眼神抽了回来,状似不经意间地冲着人问声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梁秋白:“我姓沈。” 秦鹏:“沈先生,刚刚的事情还真谢谢你。”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不客气。” 气氛眼看着就要再度冷下去,秦鹏小心翼翼的觑了人一眼,没话找话的问道:“你......你也是来看病的吗?” 梁秋白:“是啊。” 秦鹏:“你来看什么病?” 梁秋白:“我来看男科。” 秦鹏:“哦。” 秦鹏霍然抬头:“啊?男科?” 梁秋白挑眉:“是啊。” 梁秋白:“我男朋友他不举。” 秦鹏:“..........” 【梦貘:........】 男朋友不举。 那也就是说小美人很有可能还是个雏。 啧。 这玩起来岂不是更带劲了。 秦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说这没什么。” 秦鹏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冲着梁秋白道:“这样的男朋友影响x生活的,我看你还是趁早换了比较好。” 梁秋白:“我觉得你说得对,不过.....” 梁秋白托着下巴一脸懊恼的出声:“不过我这平时也不认识别的什么人......” 秦鹏见不得美人发愁,这一愁他就心疼。 他将胳膊肘子放在轮椅上,凑到对方跟前低声道:“青宁有家很有名的gay吧就在这附近,回头你可以去里面找找看。” 梁秋白:“是吗?” 梁秋白:“那里面有长得好看的吗?” 秦鹏:“人美活/好,什么类型都有。” 梁秋白犯难道:“可我从来没去过那地。” 秦鹏乐了:“简单啊,不是有你秦哥的吗?” 秦鹏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你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我可以带你去玩......?” 就在这时,电梯内的灯突然又闪了两下。 秦鹏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仰头朝着电梯顶的灯看了一眼,就感受到一股子冷意在四周蔓延。 这股子冷跟平时的冷还不一样,带着有些瘆人的感觉。 秦鹏有些估疑的将视线抽了回来,结果眼前正杵着一张惨白的死人脸。 秦鹏:“!” 他这是...... 电梯里撞见鬼了吗? 秦鹏赶忙伸手去掏兜里放着的白纸,却发现手被包的严实什么都掏不出来。 他伸手去解手上的绷带,余光之中就看见美人抱着手臂靠在一旁低头把玩着一枚看上去不大的印章,那模样看着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秦鹏小心翼翼的又朝着身前近在咫尺的鬼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那个沈先生......” 秦鹏:“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电梯里有些不同寻常?” 梁秋白:“不同寻常?哪里?” 第160章 梁秋白看着那只鬼,装模做样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睁着眼说瞎话道:“这不是很正常吗?” 秦鹏:“......” 这哪里正常!! 明明这么大一只...... 等等。 他要去的是负2楼,但是电梯是不是很久没停了? 头顶的灯又闪了几下,在明灭不定的灯光下,电梯里的温度也逐渐降低。 秦鹏顾不上跟梁秋白说话了,他将视线移开朝着一旁电梯下行的数字看了一眼。 哪知这一看不要紧,他就发现电梯的数字依旧停在1的位置上,纹丝未动,而那些按键上有一双泛青的手像是弹琴似的将电梯上下全部的按钮都给按了一遍,随后似乎是玩的不怎么尽兴,又将那些按键给依次暗灭。 就这么周而复始,以至于那些数字键上的光像是哥波浪线似的来回闪烁着,那鬼手上的血将那些按键给染的血呼呼的。 这里怎么还有一只?! 秦鹏的脖子有些僵硬的转过来:“这.......数字都不动。” 秦鹏:“正.....正常吗?” 梁秋白:“数字不动了啊?” 梁秋白‘嘶’了一声走上前,抬手按了按上面的按键:“是没什么反应啊,应该是坏了吧。” 秦鹏抬手指了指那鬼:“你真没看见?” 梁秋白:“看见什么?” 一个鬼字刚要从嘴里吐出来,突然有东西滴落在了脸上。 秦鹏伸手摸了一把脸就发现手上沾染了什么黏糊糊绿油油的唾液,放在鼻间的时候还散发着一股子腥臭味儿,他咽了一口唾沫慢慢的抬起头,就看见还有一只鬼此时正张着血盆大口,趴在电梯的天花板上。 他仰头看过去的时候。 一人一鬼刚好互相对视了一眼。 秦鹏:“操!” 于此同时,身前的女鬼用着他那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从秦鹏的后背攀岩向上,从身前垂落而下的黑色的长发一点点的缠绕上人的身体,秦鹏当即单脚从轮椅上跳了下来避开了那女鬼的手,抬手拆了手上包裹着的布条。 梁秋白:“秦少你这.....” 梁秋白:“没病啊。” 秦鹏:“.......” 秦鹏根本没注意到梁秋白面上浮现而出的嘲讽,他看着四周逼近的几只鬼,单脚跳着将对方跟前,一边拆着身上的绷带一边将人护在身后:“美人,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秦鹏:“这里不安全,你一会儿就站在我身后。” 梁秋白面上的笑意更深:“好啊。” 梁秋白:“秦少要好好护着我。” 秦鹏:“那是当然。” 秦鹏的话音刚落,电梯内的灯跟着‘嗞拉’了一声灭掉了,于此同时电梯像是失去控制了似的猛地向下坠去! 电梯在砸落在地面之前,梁秋白画了个符从里面跃了出来。 他整个蹲在电梯上面朝着下面激烈的战局看了一眼,啧了啧嘴。 【梁秋白:看样子三个鬼还有点不够他玩。】 【梦貘:......你还想怎么样?】 【梁秋白:我正无聊,秦家就给我送来这么一个玩具。】 【梁秋白:既然咱们这位秦少这么喜欢玩,那当然是得好好的陪人玩玩了。】 【梦貘:......】 梁秋白勾唇一笑,顺着电梯的缆线从电梯间跃了出去。 他稳住身形单手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就听见梦貘在耳边咋咋呼呼的叫道。 【梦貘:前面有....有鬼。】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看见面前地下的操作间内乌压压的聚集了一群的鬼。 看那些鬼的样子,应该是把这所医院里所有的鬼都聚过来了。 他单手掸了掸身上的土,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印章。 【梁秋白:传说山河印一动,可统御万鬼,今日一见到果真名不虚传。】 【梦貘:......你等等,这群鬼真听你的?】 梁秋白扬了扬眉:“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出来一声兽吼。 紧接着向下坠落的电梯被一只浑身缠满锁链的玄龟给托住,缆线因为下坠的摩擦而冒出劈里啪啦的火光。 烟雾四起,电梯彻底的停了下来。 梁秋白隔着那烟,就看见秦鹏咳嗽了几声,灰头土脸,跌跌撞撞的从电梯里面走了出来。 秦鹏:“美人?” 秦鹏:“美人你在哪呢?”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抬手招呼着那群鬼上前。 【梦貘:欸?】 【梦貘:动了动了!】 梁秋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给那群鬼让出位置:“看来这印倒是真的。” 梁秋白将那印握在手中,唇角轻勾:”既然如此,就让它们好好陪咱们这位秦家少爷玩玩。” 【梦貘:这人一看就是来找你的。】 【梦貘:这要是回头出了事,你就不怕那秦家家主来找你麻烦?】 梁秋白把玩着手里的印章,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扬了扬眉:“那你可说错了。” 梁秋白:“这可是鬼界的鬼欺负他秦家的人,关我梁秋白什么事情?” 【梦貘:.......】 第081章 救人一命 “左上,右下,这一招漂亮!” “这是什么?白纸化形?” 第161章 “啧啧,这东西一看就是跟他那老子学的,这老虎捏的可真丑。” “不过,这秦家小子倒是有点东西啊,这个年纪竟然还能一口气召出来四个活着的灵物,我记得当年张逾跟我学的时候好像还不如他呢。快打啊,对,围起来,往死里揍,欸?不是,怎么这么快就被那几只鬼给撂倒了呢?” 【梦貘:你要不要看看那是几只鬼吗?】 【梦貘:这医院里全部的鬼怕不是都被你这印章给召来了吧。】 梦貘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蹲在一旁正在看热闹的梁秋白。 它现在极度怀疑,对方若是现在手里有一盘瓜子,他能坐在这儿看戏看一整天。 【梦貘:欸?你再不救人,这人就要被这群鬼给玩死了。】 梁秋白:“不急,等他腿断了再救。” 【梦貘:?】 梁秋白:“演戏嘛,真一点才更好。” 电梯的操作间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地下室,这里平时没人来,所以只开了一盏应急灯在一侧的墙壁上。 应急灯不大,昏黄的一盏灯只能照出地下室些许轮廓光,而剩余的光亮则是来自于不远处依旧擦着火花冒着烟的电梯间。 梁秋白此时就蹲在地下室的阴影里,那看上去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显得格外的亮。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梁秋白盯着那躺在地上惨兮兮的人,握着手里的一块小石头子在地面上划了两道,随后唉声叹气的道:“我原本以为是个龙,结果是只虫,没意思。” 【梦貘:.......】 “行了,游戏到此结束。” 梁秋白将手里的石子丢掉,拍了拍手站起身。 他伸手在自己腰包里掏了半天,最后翻出来一团卫生纸。 卫生纸上有血,是他刚刚擦袖子还没来得及扔掉的那张。 【梦貘:等等,你打算做什么?】 【梁秋白:白纸化形啊。】 【梦貘:就这东西?】 梁秋白:“脏是脏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将就着用。” 梁秋白盯着卫生纸瞧了一会儿,拖着下巴思索出声:“让我想想变个什么好,有了。” 梁秋白说着就将那纸放在手里团吧团吧,朝着上方抛去。 在白纸落下之时,他手指在眼前快速的书写下一道符。 金色的符成型,有风自平地来。 风吹动着梁秋白垂落在肩膀上的发轻轻扬起,他立在暗处,眼前的光亮将他精致的眉眼照亮。 那光衬的那张精致的面容如雪,清贵无双。 最后一笔的符勾勒,风将符在眼前吹散。 梁秋白睁开双眼的同时,眼前的白纸在面前化成了一只巨兽。 巨兽嘶吼了一声,牵动着四周虚浮的锁链晃动出幽蓝色的光辉。 冷光之下梁秋白的那双眸子越发的锋锐,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让人不禁响起了冬日屋檐之上的冰凌,触之伤人。 梁秋白一步踏出,将浮动在空中的锁链勾动缠绕握在了手中。 锁链在梁秋白的手中收紧,于此同时,巨兽头颅扬起,再度嘶吼出声。 【梦貘:这是......】 【梦貘:凶兽饕餮?】 饕餮,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擅食。 它混身上下只有一只头没有身子,传说是因为太贪吃,连自己的身体都给吞掉了。 此时悬于半空中的饕餮只有一个长得溜圆的脑袋,而那脑袋上长着一双弯曲的兽角,面目狰狞,尤其是那张嘴,利齿如锯。1 这世间灵物,也分等级的高低。 就拿这白纸化形术而言,虽然都是拿白纸幻化出来的虚像,但所幻化而出的东西其实是根据本身所化之物的能力以及御灵师本身的能力来判断高低的。 此番饕餮一出,秦鹏手里原本召唤出的四灵就有些像是小鸡仔似的没眼看了。 那些灵物就这么被风一吹,接连恢复成了一张纸。 纸啪啪的吹打在秦鹏的脸上,他趴在地上伸手将那纸从脸上一张一张揭下,微微抬眼之时,他就发现那些原本围着他扑上前来的一众鬼纷纷停了下来。 秦鹏趁着这个间隙像是一只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喘了一口气。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莫名其妙撞鬼不说,还捅了鬼窝。秦家不是与鬼界合作吗?这群鬼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秦鹏现在浑身上下都是疼的,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余光之中他就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人。 那人立在风沙的中央,如琼宫之中的仙,遗失而独立,绝世而倾华。 这人是……. 秦鹏的看的有些呆了。 而不远处,梁秋白将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 半空当中,饕餮盘旋了一圈之后,直直地冲着他而来。 【梦貘:欸欸欸欸,它怎么朝着咱们这边来了?】 【梁秋白:我说它其实是来找你的你信吗?】 【梦貘:你这个该死的人类!你快,你快拉住它啊啊啊啊!】 梦貘虽然也是灵物,但若真算起来的话,它根本就打不过这只饕餮。更别提,他现如今身上就只剩下这一成的灵力了。 这叫什么? 图谋不轨。 蓄意谋杀! 梁秋白听着梦貘变了调子的嗓音,唇角轻勾,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第162章 然而那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并没有一口将梁秋白的脑袋给咬掉,反而是停在对方的面前。 梁秋白伸出手摸了摸。 饕餮闭上了一双眼睛,格外享受的蹭了蹭梁秋白的手掌心。 【梦貘:…….】 梁秋白:“真乖。” 【梦貘:嗯?】 【梦貘:你骗我?】 饕餮似有所觉得抬起头。 梁秋白将脖子里带着小石头拎起,饕餮扑上前来。 【梦貘:谋杀啊啊啊啊啊啊。】 梁秋白握着饕餮的犄角,看着对方的大脑袋停在了身前的寸许之地:“刺激吗?” 【梦貘:刺激…….】 【梁秋白:你刚刚骂我什么?我没听清。】 【梦貘:…….】 梁秋白弯了弯唇,伸手将那大脑袋拉低了一点。 他微微抬眸望向前方,冲着饕餮交代出声:“看见趴在中间的那个傻子了吗?把他给我留下来,其余给你当午餐。” 梁秋白将手抽回在那大脑袋上拍了两下。 他笑着直起腰,就看见饕餮欢快的跑出去吃东西去了。 操作间的声音很静,一时间就只剩下饕餮吃东西而发出的咀嚼的声音。 【梦貘:你确定你这是救人?】 【梁秋白:对啊我多诚恳。】 【梦貘:你要不要先看看那人的脸色再说这句话?】 梁秋白歪着头朝着前方看了一眼,随后他就看见秦鹏在近距离欣赏了饕餮吃鬼的一幕之后,脸色被吓得惨白如纸。 梁秋白:“小孩儿还是小孩儿。” 梁秋白:“我还特意给他挑了个萌的,这多可爱,你说是不是?” 【梦貘:……】 又过了一会儿,面前的鬼被清扫的差不多了。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冲着前面装模作样的喊了一声:“秦少?秦少你在吗?我来救你了,你要是还活着就吱个声?” 秦鹏:“……” 【梦貘:…….】 谁家救人脚都不带动的? 贼喊捉贼也不过如此了。 梦貘扯了扯嘴角。 “沈先生?” “沈先生是你吗?你在哪呢??” 秦鹏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个鲤鱼打挺翻过来身。 梁秋白则是站在原地的阴影里,扯着嗓子又喊了一句:“你……你先坚持住!我这鬼很难缠,等我把这些鬼杀了就来救你!你先躲到饕餮那去!” 【梦貘:……】 【梁秋白:鬼界欺负秦家人,我沈秋出手相助成了秦家少爷的救命恩人。】 【梁秋白:你觉得这出戏怎么样?】 【梦貘:.......好不要脸一人类。】 【梁秋白:过奖过奖。】 秦鹏还在奋力抵挡,梁秋白却是迈步上前。 他握着山河印挥了挥手,那些围在身侧的鬼就像是烟雾一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消散了。 梁秋白走到中心,将脚步停在那庞然大物跟前。他仰头看着那颗圆滚滚的头颅,抬手打了个响指。 寂静的环境当中,随着一声脆响,饕餮在眼前化成了一道白雾消散开来。 梁秋白微微抬头,伸手将那张纸接到手里,抖了抖。 秦鹏此时正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只见眼前的雾气燎绕。 那道熟悉的身影拢在雾中就像是那立于琼宫之中的仙,仙姿绰约美不胜收。 秦鹏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美人没死。 可真是太好了。 “沈先生真的是你?”秦鹏看着对方手里捏着的一张纸,面上一喜,“你......你这莫非也是御灵师?刚刚那是白纸化形?” 梁秋白抖着纸的手一顿。 他微微垂眸看向趴在面前的人,轻挑了眉宇:“是啊。” 梁秋白笑着弯下腰:“说起来,我跟秦少好像还是.....同门呢。” 秦鹏像是看见了亲人似的,有些激动地抬手指了指四周消散的鬼:“那.....刚刚这些鬼?” “秦少你运气真不好,我们这是捅了鬼窝啊,不过还好,幸亏我有这个。”梁秋白握着手里的印章,直起身来:“我刚刚看秦少情况危机,就出手帮你把这些鬼都给赶走了。” 秦鹏这时才注意到梁秋白手里的玩意儿。 那是一方不大的印章,看上去精致小巧,猩红却又瘆人:“这是?” 梁秋白毫不隐瞒的解释出声:“哦,鬼界的山河印。” 秦鹏心头一跳:“鬼界?” 秦鹏突然响起了自家老爹交代自己的事情,他一脸警惕的冲着人询问出声:“那你跟鬼界是什么关系.......” 梁秋白:“鬼界的王是我男朋友啊。” 秦鹏:“?” 梁秋白:“哦,你刚刚好像是不是说对方……” 梁秋白:“不举?” 秦鹏:“你胡说我没有。” 梁秋白笑容满面的在秦鹏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没事没事,别害怕。如今鬼界与秦家交好,所以这么算下来的话,你我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说两家话你说是不是?” 秦鹏:“........” 【梦貘:.......明明家里如花美眷还谎称自己外面有人,你这人真的是撒谎不打草稿。】 【梁秋白:我这不是舍不得。】 第163章 【梦貘:……我信你个鬼。】 【梁秋白:……】 【梦貘:不过……你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不怕鬼界那位回头找你麻烦?】 【梁秋白:不怕啊,他又打不过我。】 【梁秋白:再说,上次姻亲恶心我我也得恶心恶心他。】 【梦貘:……..】 就在这时,秦鹏撑着手臂起身,梁秋白站在原地突然就听见咔嚓一声响。他蹲下身来,伸手捏过秦鹏的手看了看:“秦少你这手好像断了啊。” 秦鹏额头上溢出了一层的冷汗:“刚刚…..刚刚不小心,我没事。” 秦鹏撑着手臂试着站起身。 结果,梁秋白又听见咔嚓一声。 他朝着身边的人看了一眼就发现对方人还没站起身,腿倒是先给他跪了下去。 梁秋白:“年还没过,不用给我行如此大礼。”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不过,你这腿好像也断了啊。” 秦鹏:“........” 梁秋白朝着四下寻摸了一番,视线的尽头处他就看见了那辆被丢弃在一旁的轮椅车。 他迈步走了过去将轮椅车重新推到秦鹏跟前,伸手怕了拍那椅子:“多亏了秦少您有先见之明,提前预知了自己要受伤,你说说,要不然现在我上哪给您找车去?” 秦鹏总觉得面前这人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美色当前,秦鹏也没有多想,他只是咽了一口唾沫冲着梁秋白伸出手:“那个美…..沈先生能不能,拉我一把?” 梁秋白单手撑着下颌,垂眸浅笑:“那你求我。” 秦鹏:“?” 梁秋白见人半晌没说话,直起腰来:“不说话那我就走了.....” 秦鹏:“求求求求,求你。” 梁秋白这才满意。 他垂眸将人撇了一眼,十分好心地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按坐在轮椅上。 秦鹏:“疼疼…….” 梁秋白丢开手:“行了,你自己在这儿玩吧,我走了。” 秦鹏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梁秋白的胳膊:“那个你等等……” 梁秋白:“又怎么了?” 秦鹏:“我这……我这手没力,推不了轮椅。” 梁秋白:“所以秦少是想让我帮您推出去?” 秦鹏点了点头:“对对对。” 梁秋白:也,不是不行。” 秦鹏:“沈先生大气。” 秦鹏坐在轮椅上冲着身后人道:“那个我刚刚看你那一手妙啊,你这御灵术到什么级别了?师出何人?” 梁秋白推着轮椅笑了笑:“比不过秦少,我自己瞎琢磨来着。” 秦鹏喘了一口气瘫坐在轮椅上:“刚刚倒是多亏了你救我。” 秦鹏:“我爸真是的,竟然也没告诉我你是御灵师,这不自己人吗?还查什么查。” 梁秋白:“你爸查我啊。” 秦鹏捂住嘴讪讪地一笑:“没……没什么……”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秦少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秦鹏:“那是自然。” 秦鹏:“你想要多少,我让我爸给你打钱。” 梁秋白:“钱我倒是不缺?” 梁秋白:“不过,我听说秦家是海地数一数二的御灵师.....” 秦鹏:“那是自然。” 秦鹏:“你想要什么,我让人给你取。”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微微倾身向前:“我想要凤溪石。” 【梦貘:凤溪石?】 【梦貘:传说中蓄养灵力的灵石?】 【梁秋白:不错。】 【梁秋白:我调查过,秦家手里这块应该少说也有百年的灵力。】 【梦貘:你打从救人开始就惦记上了?】 【梁秋白:错,打从秦妄断我一臂的时候我就惦记上了。】 【梦貘:……空手套白狼啊。】 【梁秋白: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梁秋白:毕竟这东西我可是为你要的。】 【梦貘有些激动:你你你你是打算给我?】 【梁秋白:你不想要我也可以不给。】 【梁秋白:正好我青霜剑上还缺了一块灵力石。】 【梦貘:要要要要!】 【梁秋白:那,说句好听的。】 【梦貘:呜呜呜,你是我见过的最最最最最好的人类。】 马屁精。 梁秋白嗤了一声。 就在这时,秦鹏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你......你怎么知道我秦家有凤溪石?” 梁秋白:“听说的。” 梁秋白:“秦少要是给不了的话我……” 秦鹏被梁秋白的笑晃了一眼。 美人救了他的命,让美人难过他岂不是不是个东西。 秦鹏将视线抽回有些心虚的道:“这东西......这东西其实我做不了主。” 梁秋白:“秦少不是秦家少爷吗?” 秦鹏同人解释出声:“这东西是我爸宝贝。” 秦鹏:“只要我爸同意,凤溪石就能给你。” 梁秋白:“秦家家主啊。” 梁秋白情绪有些低落的同人道:“上次在顾家你爸…..好像有些误会我。” 美人好委屈。 秦鹏沉思了片刻,开口决定道:“这样,你送我出去,我带你去见我爸,正好你们将上次的误会解释清楚。” 第164章 梁秋白:“秦家家主就在这附近?” 秦鹏:“就在隔壁咖啡厅呢。” 梁秋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等等。 他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秦鹏:“……” 第082章 肆意炫耀 “根据之前的资料以及ct检查的结果显示,患者顾裴在三年前是受过比较严重的脑部创伤。大脑的内部发生凝血,血块给大脑施加压力从而导致脑组织损伤,1而这种的损伤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造成患者出现心因性失忆以及间歇性的头疼。2我认为,这种创伤性脑损伤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治疗办法就是进行手术。” 年轻的医生站在会议室的最前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而坐在下面的数名主任医生却都沉着一张脸,显得十分的沉默。 半晌,林不殊的讲演完毕。 他转身走回到长桌跟前,将手撑在了桌子上,冲着在场的一群人询问出声:“各位,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我不同意林医生的看法。” “我也不同意。” “我也是!” 林不殊微微直起身,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那各位不如讲讲自己的看法。” “我认为,手术的风险较大。” 一名身材高瘦的青年,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站起身,反驳出声:“这台手术的成功率我之前评估过,不到40%,再加上患者的年龄问题,可能还要再向下降低个10%。” “30%的话,太低了。更何况我认为西药的治疗虽然缓慢,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这三年以来,患者依照我们医院之前开的药治疗,最近的精神头好像比以前好了不少。” 青年说着抬起头,露出了那张留着寸头,面目清秀英俊的脸:“至于林医生说的那个心因性失忆症,我认为这是心理疾病。” “方主任说的是,而且顾家作为我青宁首屈一指的家族,其影响力在青宁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万一要是手术出了什么问题,你,还有医院都是担当不起的啊......” “是啊。” “我觉得说的不错。” “院长,您看呢?”林不殊的话让正在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会议室的最前方。 “我认为......” 坐在最前面的老头摘掉眼镜,伸手捏了捏眉宇,方才将老花镜重新戴上:“可以试一试。” “院长。” “院长?!”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娄余今年六十多岁,头发花白,面上看上去很是慈祥和顺。 林不殊之前在青宁的时候的老师是他,临床也是对方手把手教的。 娄余坐在椅子上冲着在场的人抬了抬手,待会议室内全部安静下来了之后,娄余方才转过头来冲着林不殊问出声:“这台手术,你有多大的把握?” 林不殊:“五成。” “虽然比之前的30%高,但五成也才一半。” “是啊,这赌的成分也太大了吧。” “院长,我看咱们还是保守治疗比较妥当,毕竟......” 娄余:“这也是顾家的意思。” 会议室内的声音安静了一瞬,娄余方才声色和缓的再次出声:“三年前顾老太爷来的时候还是我亲自接待的,当时事情比较严重,做了一番风险评估之后最后选择保守治疗。这三年虽然病情没有恶化,但老爷子脑子里血块压迫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尽快处理掉比较好。” 林不殊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如果手术的话,可以尽快解决掉这个隐患。后期辅以心理辅导的话,说不定记忆就能恢复,但是因为患者的年龄较大,所以不排除风险。” 娄余点了点头:“顾家那边知晓吗?” 林不殊:“昨日事情已经同顾家讲过了。” 娄余:“那边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那就准备手术吧。” 娄余:“手术的时间定了吗?” 林不殊:“手术准备在一周之后,不过,我想向院长借一个人。” 娄余将面前的文件合上,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你想选谁?” 林不殊将会议室里的人扫了一圈。 这件事万一再出了问题..... 嗯,谁干谁是傻逼。 众人纷纷低下头当鹌鹑。 林不殊将目光停在了桌子一侧的最末尾。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坐在那里的这位在刚刚的讨论当中跳脚跳的最厉害。 林不殊唇角轻勾:“我听说方师兄最近比较闲。” 方锡讪讪地一笑:“林师弟记错了,我最近特别忙。” 方锡:“院长知道的,我过几天还有几台手术呢。” 林不殊:“没事不急,我可以等你。” 方锡:“........大可不必。” 娄余:“小方啊,来。” 方锡应了一声,赶忙走上前,微微躬身:“您找我。” 娄余抬手指了指林不殊:“那几台手术我安排人帮你做,你师弟难得来青宁一趟,你多陪陪。” 方锡:“不是院长这可是30%.......” 娄余:“就这么定了。” 林不殊微微颔首:“多谢院长。” 方锡:“......” 娄余推开椅子站起身:“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那边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第165章 会议散了,方锡追着人走了几步,他刚想表达表达自己极度不愿意的想法,但在感受到那落在后背之上凉飕飕的眼神之后,方锡放下手垂头丧气的留在了原地:“行吧,我帮。” 林不殊:“把门关上。” 方锡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就将门重新关上。 他将脚步折了回去,还没走到地,就冲着人抱怨出声:“师弟啊,您非要这么折腾我吗?顾家这事就是个烫手山芋,你看我年纪轻轻没车,没房,没存款的份上,您就不能找别人做?” 林不殊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桌子上,提醒出声:“鬼界修罗域的当家,你跟我说你年纪轻?” 方锡:“.......” 林不殊抬手将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摘了,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意味不明的出声道:“我听说你刚刚娶了老婆......人类吗?” 方锡扬了扬眉:“是啊。” 方锡走到跟前同人炫耀出声:“还是个绝顶的大美人。” 林不殊嗤了一声。 方锡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同人扬了扬下巴,“一看你就是没谈过恋爱。” 方锡:“就你这种打了几百年的老光棍是不会懂,夫妻情趣这种滋味的。” 林不殊:“如果我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鬼界可是禁止与人类通婚。” 方锡:“.........” 林不殊微微侧目就看见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脸警惕的站起身:“我先警告你啊,你让我帮什么都行,但是不能动他,要不然咱俩这几百年的交情,到这里就到此为止。” 林不殊将眼镜重新带上:“真喜欢上的?” 方锡:“真喜欢。” 林不殊:“我记得我去年走的时候方师兄好像还没有谈恋爱。” 方锡害了一声:“这不是刚结婚。” 林不殊:“没叫我?” 方锡:“您老多忙啊。” 方锡:“半年前从青宁离开,您不是回鬼界休养了吗?” 林不殊的手指在臂弯当中轻轻敲了敲:“那说说看吧,怎么娶的?” 方锡:“就.....” 方锡:“卡了个bug。” 林不殊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了过去:“说来听听。” 方锡:“我让人喝了点忘川水,又找老黑在阴卷上勾掉了名字。” 林不殊:“行啊,阴卷都敢动。” 林不殊:“你打算让我怎么处理你?” 方锡:“行行行,别跟我搞这套,顾家这事我帮你还不成嘛。” 方锡嘶了一声,再次开口道:“不过,这顾家水深得很,再加上又是玄门的人,你救这顾裴岂不是给自己又找了个大麻烦?更何况我刚刚说的是事实,三年前我的确评估过这台手术。” 林不殊:“顾裴见过他。” 林不殊双腿交叠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我需要从对方的嘴里知道那人的消息。” 方锡:“这样啊。” 方锡点了点头:“成,那我到时候.....”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的天变了变,浓黑色的云聚拢了过来,像是要下一场大暴雨。 林不殊站起身,走到窗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方锡:“怎么这么大的阴气?” 方锡:“莫非这医院附近出了个凶以上的厉?不过对方是个傻子吗不知道隐藏气息?这要是被顾家瞧见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林不殊:“是山河印。” 方锡朝着立在身侧的男人看了一眼:“那不是可以调动鬼界的兵符吗?不在你手里?” 昏暗的光拢在林不殊那张英俊斯文的脸上,此时长睫之下的那双眸子越发的深邃。 “王,秦家的人来了,刚刚就在医院的操作间同沈先生在一起。” 方锡凑上前,八卦的问出声:“等等,这位沈先生之前没听过,是谁?” 白面老鬼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就问出声来:“他怎么样了?” 白面老鬼:“事情已经平息了,只不过......” 林不殊:“不过什么?”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觑了人一眼,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方锡:“只不过,您的风评有点受损.....” 方锡:“这年头他还有名声?” 方锡:“谁人不知道咱们鬼界的这位王作恶多端。” 白面老鬼更为难了:“是……” 白面老鬼:“别的方面。” 林不殊扬眉:“都说了什么?” 白面老鬼:“沈先生说您不举......” 方锡:“噗——” 方锡抱着手臂上上下下的将林不殊看了一眼:“这年头不要讳疾忌医,楼下就是男科,我一会儿可以带你去。” 林不殊看了人一眼。 方锡闭了嘴。 白面老鬼这才继续道:“另外沈先生对外说您是他男朋友,秦家那边刚刚派人来传信询问,问这件事是真还是假,您看这事……” 方锡:“这谁啊?胆子这么大?” 方锡看着从眼前走过去的男人吆喝出声:“欸欸欸,你这就走啊,我还打算跟你聊一会儿手术的事情呢?” 林不殊:“这件事不急,等我去找你。” 方锡:“那也行。”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林不殊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我谈恋爱了,我老婆更美。” 第166章 方锡:“?” 第083章 找上门去 “家主,少爷回来了。” 本是坐在咖啡厅内盘着核桃的秦妄手里的动作一顿,猛地睁开眼睛:“回来了?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不是让他去调查......” “爸!看我把什么人给你带回来了!” 秦鹏略显喜悦地声音在店门口响起的那一刹那,秦妄扒着沙发边缘就探头向外。 视线对视,他就看见他要调查的那个人正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而坐在轮椅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倒霉儿子秦鹏。 秦妄抬手挥了挥。 梁秋白就看见本是站在两侧的保镖朝着他合围了过来。 咖啡厅今天被秦家包了场,以至于现如今在场的除了他们秦家的人,就只有他一个外人。 眼前这架势不像是在迎客,倒像是...... 梁秋白推着轮椅,笑着停在了原地。 他隔着被包围的人群,冲着秦妄挥了挥手,“秦家主,我们又见面了。” 保镖分立在两侧,从中间让出来一条路。 秦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沈先生今天这是......要给我送一份大礼啊。” 那天天黑,隔着傀儡,人没看太清。 现如今两个人这么近距离的站着,梁秋白才彻底的将人看的真切了一点。 秦家的这位家主看上去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金链子,金戒指,整个人看上去还微微有些中年发福。 玄门四大世家之一的秦家,自几百年前起就是海地赫赫有名的御灵师。 海地背靠文溯河,山林繁盛茂密,而当时秦家的族长秦伯远身边跟着的便是当时的灵族族长海西,后来酆都鬼城一战起,海西战死,随后秦伯远失踪,再不辨踪迹。 他原以为御灵师一族会随着秦伯远的失踪就就此湮灭于世,可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御灵术竟然得到了传承,而现如今的秦家,应该就是当年秦伯远的那一脉。 只是不知道,他的那位老友在失踪之后到底去了哪,而秦家这几百年间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痛恨鬼界,又与鬼界有仇,为什么现如今的秦家却与鬼界达成了合作。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冲着秦妄笑了一声:“欸,秦家主这就误会了。” 梁秋白:“我今天来呢,不过就是看令公子行动不便,特意发了善心将人送回来罢了。” 秦妄冷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梁秋白:“您如果不信,可以问秦少。”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咖啡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当秦妄亲眼瞧见梁秋白活蹦乱跳的模样,就觉得自己的那条还没好利索的腿疼的更厉害了。 秦鹏:“爸!” 秦鹏拧紧了眉头伸手将梁秋白拉到身后,冲着人解释出声:“爸!你误会了!美......沈先生明明刚刚救了我来着。” 秦妄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抬手指了指梁秋白:“你说,他,救你?” 秦鹏点了点头:“是啊。” 秦妄凑近,冲着人扬了扬下巴:“来,你倒是说说看,他怎么救你的?” 秦鹏:“爸,我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秦鹏连比带划,绘声绘色的同人讲述出声:“你不知道,我刚刚在医院的电梯里竟然撞见鬼了,而且还不是一只,是一群。我们被困在医院电梯下面的操作间里,是沈先生把我捞出来的。” 秦妄:“他怎么捞你出来的?” 秦鹏:“用白纸化形啊,还用了那什么.....”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就看见秦妄看着他,冲着自家儿子询问出声:“等等,白纸化形,他?” 秦鹏:“对啊爸,沈先生是我们门下的人。” 秦鹏:“而且爸,他可厉害了,刚刚就那抬手一挥,不过我感觉这水平吧,应该跟我......差不了太多。” 【梦貘:这人还真是比你还不要脸。】 【梦貘:那是差不太多吗?那明明是跨越了一道鸿沟。】 【梁秋白:多好啊,多单纯一孩子。】 【梦貘:.......】 单纯=傻。 真的是狗听了都摇头。 梁秋白弯了弯唇,就看见秦妄那张脸瞬间变得有些青白交加。 他想对方现在一定是想到了顾家那天晚上,想到了那只所谓伤了他的白老虎...... 戏耍,也不过如此。 他赌。 秦妄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 否则传出去就是他秦家的家主输给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辈。 秦妄还要脸,所以这苦水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梁秋白藏去了脸上的笑意,十分谦虚的冲着人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我这三脚猫的功夫自然是比不上秦少的,秦少您年纪轻轻就可以一御四灵,可是秦家年轻一辈的翘楚。你看,哪是我这种人比得上的,刚刚我不过就是借着山河印的力,投机取巧了罢了。” 秦鹏:“对对对,就是这个山河印。” 秦鹏感慨出声:“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能给我看看吗?” 梁秋白笑道:“当然可以。” 他说着从兜里将那串着红线的小印从兜里掏了出来,递到了秦鹏的手里:“秦少请看。” 秦妄眯起了一双眼睛:“等等,山河印?” 第167章 秦妄像是听错了似的,他抬手掏了掏耳朵,就听见坐在轮椅上的秦鹏感慨出声:“真精致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山河印,真是不错,怪不得鬼界的都把这东西当宝贝呢。” 秦妄伸出手:“给我看看。” 秦鹏将印章递了出去。 秦妄从保镖的手里接过眼镜带上,将那枚印章放在掌心当中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 只见手中的印章不大,入手很凉,石头温润,色泽偏黄。 这块石料上面未有任何雕饰,样式简单但那石料的质地细腻,色泽衬得下方的红色印泥添了几分猩红。 秦妄做古玩多年,只是一上手就知道这东西是真的。 他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皱紧了眉头将那印翻了上去,随后他果不其然就在那印章的底部看见了刻着的山河二字。 的确是山河印。 传说中山河一动,万鬼皆臣。 梁秋白不等秦妄反应过来就将山河重新拿到了手里。 秦妄抬手将带着的眼镜摘掉,眉头紧锁:“这山河印之前不是在那位的手上吗?现在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梁秋白:这山河印之前竟然在阴绪的手里?】 【梁秋白:怎么可能。】 【梦貘:难不成马汉村的事情不是巧合?还是说,鬼界在马汉村其实早就有布局.....】 【梦貘:你想我们之前在马汉村的坟地里发现了那人的踪迹,所以就证明鬼界的人早在一百年前就去过马汉村,兴许这山河印就是当时对方故意让人交给那凶的?】 梁秋白的面色略沉。 【梁秋白:不可能。】 【梁秋白:山河印事关鬼界的兵马大权,几百年前正道为夺这东西打的头破血流。所以鬼界是万万不可能将这东西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凶,而且那凶拿到手里竟然什么都没做,甚至没有趁机夺了鬼界的王位,还将那印当成嫁妆送到了我面前。】 【梁秋白:这就好比一国之主将兵权拱手让给了敌国。】 【梁秋白:阴绪不是傻子,所以这件事说不通。】 【梦貘:那这奇了怪了。】 【梁秋白:可如果不是故意丢失,还能是什么呢?】 梁秋白垂眸沉思了片刻,还没来得及开口,秦鹏就凑到自家爹的耳边低声道:“因为那位是他男朋友。” 秦妄:“?” 秦妄:“什么?” 高扬的调子让梁秋白将深思之中抽了出来,将手放在了秦鹏的肩膀上:“秦少,低调低调。” 梁秋白:“我家那位呢,比较害羞,不喜欢我到处张扬的。” 秦鹏捂住嘴,冲着人点了点头:“了解了解。” 秦妄握着手中的拐杖嗤了一声。 这怕不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谣言。 鬼界的那位王,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人类?喜欢的还是这个....... 秦妄神色微动,随后抬手朝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保镖走上前,秦妄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了一阵,随后他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这来了就是客,沈先生坐吧。” 【梦貘:他这莫非是缓兵之计?】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他刚刚应是派人去鬼界通风报信去了。】 【梦貘:那你还不赶紧跑!】 【梁秋白挑眉:慌什么。】 【梦貘:鬼界现在可是跟秦家是合作关系,秦妄这一问岂不是全都露馅了?】 【梦貘:你这么造谣就不怕对方来找你算账?】 【梁秋白:等着吧,不会露陷。】 【梦貘:欸?你怎么这么肯定?】 梁秋白没回话,而是朝着不远处的沙发看了一眼,“秦家主还真是客气。” 他说着走了过去,双腿交叠坐在了沙发上:“那正好口有点渴了,秦家主能给我来杯咖啡吗?” 秦妄刚抬手让保镖将秦鹏送去看病,冷不丁就听见梁秋白来了这么一句。 这小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秦妄握着手中的拐杖转过身,想要从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上找出一丝惧色。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人看上去说的就像是真的似的。 秦妄神色微动,抬手冲着一旁的店员挥了挥手,就拄着拐杖走了回去:“自然是满足沈先生,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梁秋白笑了笑:“您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秋白说着打开菜单又点了一些甜品。 秦妄瞧着那摆在桌上一大堆贵的要死的蛋糕,心都在滴血:“这么多,沈先生一个人吃得完吗?” 梁秋白:“吃不完我可以打包。” 秦妄:“…….” 吃着甜品,梁秋白心情都变得好了不少。 他端着盘子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十分好心好意,又体恤的出声道:“没事,这笔帐,秦家如果付不起的话,这些钱一会儿我可以……” “挂我账上。”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刹那,梁秋白握着叉子的手都跟着一僵。 秦妄几乎是在这一刹那,猛的站起身:“王,您怎么……” 阳光从一侧的落地窗户映照而入,阴绪穿着一身十分骚包的红色西装从门外走了进来。 颀长的身姿衬的人修长挺拔,他单手插兜走上前,目光落在了那坐在日光中的青年身上。 第168章 柔和的光洒在那人的身上,衬着人面色十分骄矜。 阴绪转身坐到梁秋白身边的沙发扶手上,伸手将桌子上的菜单拿起:“你看还想吃什么,再点。” 梁秋白:“……..” 第084章 逢场作戏 几百年前,梁秋白住在苍山的时候曾听到过一则趣事。 那时候阴绪刚从积云峰之中出世。 一战,致使正道三大势力,八大门派节节败退。 后来,山下城镇内的说书先生提起之时,只记得那日积云峰之上艳红色的凤凰花飘落,簌簌花雨,满目血红之中,那人一身红衣仿若成了天地之间的唯一亮色。 正是积云峰一役,让阴绪在鬼界名声大噪,也是因为这一役,让阴绪背后多了不少追求者。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住在鬼界修罗域当中的天水姬。 修罗域是鬼界的三大域之一,其地位仅次于酆都鬼城所在的王域。 天水姬作为修罗域少主方锡的嫡亲妹妹,在鬼界地位不低。天水姬本人相貌绮丽,条件也是十分出众,后来这位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积云峰上的事情,就对阴绪起了心思。 那时候鬼界乱的很,阴绪为了收复之前老鬼王留下来的烂摊子,避免不了跟修罗域打交道。这进进出出的,一来二去,鬼界就传出来天水姬和阴绪的好事将近的消息。 其后天水姬更是以王后的身份对外走动了好几年,直到阴绪大权在握的那年,天水姬的事情才销声匿迹。 后来,他打听了一下。 据说是那日修罗域内收到了一封信。 而信上的内容翻译过来的大概意思就是——鬼界的王其实是个断袖。 梁秋白收到信的时候正坐在苍山的揽胜亭内下棋。 后来棋也不下了,倒是让他拿着信笑了许久。 再后来跟阴绪打交道多了,他隐隐也能猜出来当年对方同天水姬应该不过就是互相利用关系。这权势到手了,戏也演完了,两个人自然就分道扬镳了。 根据他这么多年他对阴绪的了解,只要两个人不是真正的利益冲突关系,这人压根不会去管这些闲事,所以梁秋白才敢在外面随意编排对方,他就是料定阴绪没这个闲工夫管他这个人类的闲事。 更何况,秦家不是修罗域,双方没有所谓的利益互换,在所谓攀附巴结的关系中,阴绪又怎么会告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他自己到底喜欢谁。 秦家此番就算是去问了,也只会无功而返。 那么默认,又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承认呢。 梁秋白手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阴绪竟然亲自来了。 这下这事就突然变得有些棘手了....... 【梦貘:这回编瞎话编掉里了吧,我看你现在怎么收场。】 【梁秋白: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 【梦貘:一物降一物。】 【梁秋白:东西还想不想要?】 【梦貘:.......那你到是快想想办法,一会儿两个人沆瀣一气设局,我看你怎么办。】 【梁秋白:我未必会输。】 【梁秋白:对方要是真想拆穿我大可不必亲自来,但对方现如今既然来了,事情也未必没有转机......】 【梦貘:或许是对方无聊,想现场拆穿你虚伪的嘴脸。】 【梁秋白十分怀疑:.......顾家的封印还没找到,这人最近有这么闲?】 【梦貘:你们两个满打满算也就见过那一次,总不能是上次一见钟情?】 【梦貘:哦,还是对你那傀儡,不是对你。】 【梁秋白::)】 梁秋白低头看向手里的小蛋糕,瞬间觉得有点不香了。 阴绪此时坐的这个位置十分巧妙,没有直接坐在他的旁边而是坐在了一旁沙发的扶手上。 这个位置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但只要他微微抬眸却可以瞧见对方那张靡丽绮艳的脸以及那双染着些许笑意的双瞳。 来者不善,得想个办法。 梁秋白第一次有点猜不透眼前这位的心思,他将视线抽回,握着手中的叉子戳了戳手中的蛋糕:“不吃,齁得慌。” 阴绪坐在沙发上垂眸扫过对方手里那被戳的全是窟窿眼子的蛋糕,将手中的菜单合上。他伸手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咖啡,递到对方面前:“咖啡解腻,那不如喝点这个。”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撇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咖啡,继续作:“我喝不了凉的。”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拒绝的让秦妄的手心都出了汗。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上一个拒绝了这位的人坟头的草怕不是都三尺高了。 然而,阴绪依旧没恼,他单手撑在沙发上,将手中的凉咖啡递还给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去做杯热的,要拿铁。” 梁秋白:“我要甜的。” 阴绪:“三分糖。” 梁秋白握着叉子的手一顿:“.......” 【梁秋白:他今天吃错药了?】 【梁秋白:而且他怎么会对我喝咖啡的喜好了如指掌?】 【梦貘:难不成对方调查过你?】 梁秋白的眉头皱得更紧。 【梦貘:不过.....】 【梦貘:还是提醒你一句,前面还有人看着呢。】 梁秋白微微抬眸,视线从秦妄身上扫过。 第169章 秦家还在,如果他现在不配合阴绪的话,那么他刚刚造的谣就会不攻自破。 秦家与鬼界现在是合作关系,这样的结果怕不是乐见其成,到时候一旦他的阵营在这两个人跟前换成了敌对,那么他之前谋算的事情就将功亏一篑。 到时候二打一。 有点吃亏啊。 既然如此...... 梁秋白看着那重新递来的咖啡,凑到对方跟前,将手中端着的蛋糕递了出去:“亲爱的~能帮我拿一下吗~” 【梦貘: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梁秋白挑眉:不能~】 【梁秋白:他既然想玩那我就好好的陪他玩玩,我看今天谁先认输。】 梦貘听着对方故意加重的‘好好’两个字,扯了扯嘴角。 咖啡厅内的声音很静,双目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对视。 微暗的光色从一侧拢在两个人中间,梁秋白在对方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似是看见了他的影子。 于此同时,阴绪也同样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阳光下这张脸笑着,亦如初见。 那句落在耳边的央求像是猫抓似的让阴绪喉间滚动了一下,伸手将那盘子接到了手里:“好。” 梁秋白的笑僵在了面上。 阴绪抬手:“咖啡。” 梁秋白捧着咖啡坐了回去。 咖啡还没喝进嘴里,沙发陷落下去一点,身侧的位置就被那人给霸占。 他微微侧目,就看见那人极为随意的靠在了他身侧的沙发上,随后握着手中的叉子吃了一口盘子里的蛋糕。 梁秋白:“那个......” 阴绪:“味道不错。” 梁秋白:“.......” 阴绪微微侧目:“咖啡味道如何?” 梁秋白将杯子握得嘎吱嘎吱作响,面上却假笑着的回话出声:“不错,谢谢亲爱的~” 阴绪的唇弯了弯。 那张本就绮丽的脸因这笑变得耀眼。 梁秋白将目光抽回,喝了一口咖啡压了压惊,心中将现在的情况盘算了一番,问出声来:“你怎么来了?” 阴绪:“路过。” 梁秋白假笑出声:“那可真是巧啊。” 阴绪:“难道不是心有灵犀吗?” 【梁秋白:我错了,这人不是吃错药了,这人八成是被夺舍了。】 【梦貘:你看看人家演戏多敬业,你倒是学学。】 不好意思,学不了一点。 论不要脸的程度,他不及对方的万分之一。 梁秋白这回抱着咖啡彻底不说话了。 逗猫的快乐也不过如此。 阴绪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 站在两个人身前的秦妄左看看右看看,有点看不懂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两个人的模样为什么有股子甜蜜掺着火药,和谐又别扭,塑料夫妻的感觉? 秦妄正在思索着梁秋白口中事情的真假,阴绪当先出了声:“我刚刚来的时候,听说令公子受了伤。” “说是在医院的电梯里撞见了鬼。”秦妄看向梁秋白,“还是沈先生用山河印救了犬子。” 秦妄一句话说完,观察了一番两个人的脸色。 他本来以为山河印这件事会引起两个人的关注,然而此时坐在面前沙发上的两个人,一个人默默的喝着咖啡,一个人坐在旁边吃着蛋糕,那模样像是丝毫没听见他刚刚说什么。 秦妄:“......” 秦妄将目光抽回,像是不经意似的再次开口:“我记得之前这印不是在您手里吗?这冷不丁的到了沈先生手里我还以为这印是假的呢,不过既然沈先生是您的伴侣,那就不奇怪了。” 【梦貘:好家伙,打蛇打七寸。】 【梦貘:这真是精准狙击。】 【梁秋白:秦家就是太聪明了。】 【梁秋白:这到了我手里的东西,我怎么会再送出去。】 梁秋白:“这山河印的所在可是鬼界的绝密,秦家主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 秦妄皱紧了眉头:“不过是偶然间听到了罢了。” 梁秋白:“难不成是鬼界出了内鬼给您通风报信吗? 秦妄握紧了手中的拐杖低呵出声:“你.....你胡说什么!” 梁秋白伸手抱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在了对方的怀里:“亲爱的,他凶我,我怕~” 秦妄:“........” 于此同时,阴绪浑身一僵。 他垂眸将怀里的人看了一眼,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那本是悬空在半空当中的手,第一次可以正大光明的落在了实处。 阴绪揽着对方的腰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脊背:“别怕。” 梁秋白将印从兜里摸了出来,委屈巴巴的开口:“这印,可是亲爱的送给我的聘礼。” 梁秋白垂眸十分宝贝又怜惜的摸了摸,仰起头:“亲爱的,你不会要回去的对吗?” 阴绪:“........” 第085章 坑蒙拐骗 梁秋白说这话的时候,阴绪正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沙发上。 他单手撑着下颌,手指勾起了一缕对方散落在身上的银丝。 他将那银丝在指尖缠绕上一圈,唇畔扬起了一抹浅笑,随后漫不经心的出声道:“不会,给你就是你的了。” 秦妄瞬间眯起了一双眼睛。 此时,尚且趴在对方的怀里演戏的梁秋白,在听见阴绪这句话的时候收紧了那握着印章的手。 第170章 印章的石料很凉,一瞬间仿佛是带走了他的掌心全部的余温。 梁秋白微微仰起头,想要从阴绪那双望下来的一双眼睛中找出一丝别的情绪。 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双眸子染着笑意。 笑中却似是藏起了那更深的一层含义。 明明他与眼前这个人打了不下百年的交道,明明他应该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刻,他有点看不清,也越发的看不懂对方了。 眼前这人狡猾如狐,梁秋白怕人反悔,又怕对方给他挖坑,有些不确定的跟人再三确认道:“你,真的打算给我了吗?” 于此同时,站在一旁的秦妄觉得自己不能再忍了。 梁秋白刚刚那一句话分明是带着一股子引诱的意味,如果这位只是在对方面前演戏的情况下,现在应该就是反击的最佳时机,但这个反击现在还需要一个外力,他们秦家愿意成为这个外力,来展现忠诚。 秦妄想到此,握着手中的拐杖走上前一步,冲着人提醒出声,“王,这可是山河印,您......!” 阴绪手里的动作慢慢停驻,他整个人向后靠在沙发上,微微抬眸:“怎么?秦家主,是有别的问题吗?” 秦妄:“我觉得,这山河印事关鬼界的安危。” 秦妄看向梁秋白:“就这么交给一个人类,是不是会有些不妥?” 【梦貘: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将那印章收起来。】 【梦貘:这一会儿两个要是串通一气,反悔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梁秋白:不急。】 这件事从一开始,他就将阴绪架在了制高点。 而现在秦家当了一回的梯子,只要阴绪顺着梯子下来,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收回印章。 那么对方是会选择秦家还是会选择他? 这一刻,梁秋白有点想知道阴绪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咖啡厅内静了片刻,随后阴绪垂眸轻笑了一声:“秦家主现在,是连我的家事都要插手了是吗?” 咖啡厅内明明阳光明媚,但那一瞬间望过来的眼神当中却带着一股子冷意,像是极地所见的冰川,触之如被冰封,让人从脚凉到了嗓子眼里。 这是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秦妄赶忙移开视线,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 阴绪:“那就给我闭上你的嘴。” 秦妄:“......” 梁秋白:“........” 神他妈家事,这人还演上瘾了是吗? 要不是现在没法摊开身份,他非得让这人知道知道这花到底为什么这么红。 梁秋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就看见那人唇上笑着,冲他伸出手:“当然,你如果不想要的话,可以还给我。” 梁秋白将印章塞回了兜里:“想得美,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 阴绪抽回手,唇边的笑意更深。 梁秋白被那笑晃了一眼,他移开视线,毫不留恋的从阴绪怀里退了出来。 他拿起桌子上的咖啡坐了回去,将‘事情已成,用完就丢’这八个大字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怀中一瞬间空掉的凉意让阴绪突然有些不适应,他竟是第一次觉得他这个身份也不是没有什么大用的。 至少.......能抱抱老婆(?) 阴绪换了个姿势,双膝交叠侧坐着,单手撑着下颌。这样一来,他的目光就刚巧落在了那个抱着咖啡喝着的青年身上。 此时的阳光正好,从落地窗外拢进来的光刚好落在了那人身上。银色的发丝随风微微扬起,落在光中的时候像是镀了一层灿金色。 再看对方重新坐的位置已与上次有所不同,只见对方靠在沙发的另外一头,这距离与他隔了八丈远,像是生生怕沾染上他这个祸患似的。 与上次在顾家相比,对方虽然还是对他有些疏离,但好在...... 不那么排斥了。 阴绪坐过去了一些。 梁秋白丝毫没有察觉,抱着喝咖啡的样子像是一只雪白可爱的兔子。 阴绪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梦貘:那人一直在盯着你看欸。】 【梁秋白:别理他,他有眼疾。】 【梦貘:.......】 梁秋白捧着咖啡又喝了一口,冲着此时依旧心有余悸的秦妄出声道:“既然秦家主提到了山河印,那么想必秦家主也知道,是我,救了您的儿子。” 秦妄:“是.....” 梁秋白:“既然如此,那秦家主是不是应该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有所表示?” 秦妄:“.........?” 不是,今天这人到底干什么来了?! 打劫吗? 秦妄此时已经完全猜不透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听着梁秋白的话一时间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又朝着那位看了一眼。 只见那着了一身艳红色西装的男人此时心思似乎根本就没在他身上,他侧坐着,黑色的衬衣领口微敞,目光所及之处就是那个靠窗坐着的青年。 难不成...... 这位真的看上了一个人类? 还是这么一个....... 秦妄有些一言难尽的拧紧了眉头,冲着梁秋白堆笑道:“既然沈先生救了犬子,你秦家自当给您准备一份厚礼。” 秦妄说着,冲着身侧的保镖挥了挥手。 第171章 不多时,梁秋白就看见保镖将一个黑色箱子递给了秦妄。秦妄将箱子在两个人面前打开,展示出箱子里放着的现金。 梁秋白大概扫了一眼。 这些现金加起来,少说也有个几百万。 梁秋白的手指摩挲着咖啡杯,笑道:“秦家主真是大手笔。” 秦妄将箱子合上,将箱子推到梁秋白面前:“一点心意,还请沈先生笑纳。”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没接。 他手指在咖啡杯子上轻轻点了两下,方才再次开口:“我其实想要的不是钱。” 秦妄眯起了一双眼睛:“沈先生想要什么?” 梁秋白:“我想要.....” 梁秋白拖长尾音,坐起身来,“凤,溪,石。” 凤溪石三个字如同一枚炸弹,瞬间在秦妄的心里炸开了花。 秦妄这下彻底不淡定了,他抖着嗓子冲着人问出声来:“你,你怎么会知道凤溪石在我秦家手里?” 梁秋白笑道:“令公子许给我的啊。” 秦妄:“什么?秦鹏?” 梁秋白乖巧地点了点头:“是啊,秦少可是非常非常想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 这个混账东西! 怎么什么都敢跟外人说!看他回去不打断他的那条腿! 秦妄气白了一张脸。 阴绪看着两个人,手指放在腿上轻轻敲了敲。 来了这里,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对方事先挖好的坑在这里等着。 他怎么不知道,他的这位室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的心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种感觉倒是让他觉得有点熟悉...... 梁秋白坐在沙发上继续开口:“秦家作为玄门四大家族之一,地大物博,实力雄厚,我想该不会连这么一个小东西都不愿意给我吧。” 秦妄的手指在拐杖的龙头柄上来回摩挲了两下,沉声道:“凤溪石乃我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此时事关重大,秦鹏可能不太清楚其中利害关系,所以才会将此事告知给了沈先生,请沈先生见谅。” 秦妄抬了抬手:“我看沈先生虽然也修习御灵术,但应该暂时还用不到这个东西,物极必反的事情想必沈先生也知道。” 梁秋白笑了笑:“秦家主想说什么?” 秦妄抬手按在钱箱上:“我看不如这样,我愿意在这基础上,再给沈先生加一倍的钱,你看如何?” 【梦貘:啧啧啧,这可是一千万啊,要不咱们见好就收?】 【梁秋白:你难道不觉得,秦妄的反应有点不正常吗?】 【梦貘‘嘶’了一声: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倒是的确有点不对劲。】 【梦貘:凤溪石在灵族不算特别宝贝的东西,但秦家这么紧张这一块凤溪石,难不成这块凤溪石当中有别的问题.......】 【梁秋白:看来我预估少了,这石头内所存储的灵力恐怕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多。】 【梁秋白:或许.......】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当年海西作为灵族族长,手里的那块凤溪石十分强大,但是后来在酆都一战后,随着海西的死亡,凤溪石下落不明。 如果当年一事另有隐情,难不成......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抱着手臂向后靠去:“这么说来,秦家是打算言而无信了?” 梁秋白的话是拒绝的意思,秦妄一看这件事情谈不拢了,当即皱紧了眉头:“沈先生这么说,难不成是觉得秦家给的钱不够.......?” 梁秋白听着秦妄的话,吸了吸鼻子,红着一双眼看向坐在身侧的男人:“都说救人一命,情比天大。” 他委屈至极的擦了擦眼眶中滴溜打转的眼泪,哑着嗓子哭道:“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救了他们家少爷,可他们秦家却只愿意拿钱打发了我。” 梁秋白:“亲爱的~” 梁秋白:“秦家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 阴绪:“........” 秦妄:“........” 第086章 凤凰花落 阴绪的手指挑起了梁秋白的下颌。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拢在微光里,薄红的眼尾含着水色,像是一朵被打湿的海棠,艳丽中透着一股子娇色。 这是阴绪从未见过的模样。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他面前演戏,可当他看着那平日里矜贵温柔的一双眼浸润着眼泪的时候,心就跟着软了。 阴绪垂落的眸中逐渐深,就连那放在对方下颌的手指都微微收紧。半晌,他敛去了眸中的神色,曲指拂去了对方那眼中滴落而下的泪珠子,微微抬眸:“秦家主是觉得,令郎的命只值这么多吗?” 阴绪的话一出,便是维护。 在秦家和他之间,阴绪最终选择了他。 梁秋白十分的满意。 秦妄的心却是跟着沉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类在这位心中的地位。 仗势欺人的本事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秦妄眯起了一双眼睛。 现如今世道不宁,正道式微,那位在鬼界筹备良久,之后成就大事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虽然他听说这两位不合,但现如今鬼界到底还是眼前这位掌权,如果他们秦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得罪了人,恐怕他们等不到大事成,就会先被这位给弄死了。 秦妄握着手中的拐杖,权衡利弊了一番,到底是冲着面前坐着的男人微微垂眸:“您误会了。” 第172章 秦妄抬眸从梁秋白的身上扫过,温和地一笑:“这凤溪石乃是我秦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灵力强大,我只是害怕沈先生如果用不当的话,恐会伤了自个儿。” 【梦貘:啧啧,不愧是玄门四大世家秦家的家主,一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梦貘:这话呢,猛地一听是在对你好,可仔细一琢磨怕不是在嫌弃你灵力低微呢。】 梁秋白心里冷笑了一声,握住了阴绪的手转回头来:“秦家主是在说鬼界的王控制不了一个小小的凤溪石吗?” 不是,这两个之间有关系吗? 秦妄瞧着那位微沉的脸色,顾不得细想赶忙解释出声,“王,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妄抬手指了指梁秋白:“我秦家好心好意,是他在这搬弄是非,您休要听这人胡扯.....” 阴绪眸色微眯:“行了。” 梁秋白将目光抽回,笑着仰头看向面前那张绮丽的脸:“亲爱的,那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阴绪微微垂眸。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他的这位伴侣根本就不是御灵师,身上也没有丝毫的灵力。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让秦家觉得他会御灵术,也不知道对方要这个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但既然是对方第一次向他要东西,那么他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他。 阴绪喉结滚动,低低的‘嗯’了一声:“你放心用。” 阴绪思索了片刻,再次出声:“你如果不懂得话,我再找个人教你。” 这人平日里的一张臭嘴,今天怎么这么甜? 如果不是现如今场合不对,人不对,他都要以为他的这位死对头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类。 梁秋白来不及细想,微微侧目:“那秦家主觉得呢?” 事已至此,秦妄攥紧了手,冲着身侧的保镖招了招手:“两位稍后,我让人来取。”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 【梁秋白:我说什么来着,秦家就是太聪明了,以至于有点聪明过头了。】 【梁秋白:这秦家的家主自以为是又多疑,怕不是被人玩弄在手里都不知道呢。】 【梦貘:但你没觉得秦家主对鬼界的这位的态度有些奇怪吗?】 【梁秋白:是有点奇怪。】 【梁秋白:如果上一次阴绪的话说的不假的情况下,那就证明秦家背后还有一人,而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但至于这个人到底在鬼界扮演什么角色,还不得而知。】 【梦貘:你小心他回头背后给你使绊子。】 【梁秋白:不会。】 【梁秋白:今天这一出就是坐实了我跟鬼界的这位有一腿,那么秦家以后想动我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的起这尊大佛。】 【梦貘:轻轻,我说的是鬼界的这位.......】 【梁秋白:他自己说的话,关我什么事?】 【梁秋白挑眉:更何况他要是真敢找我,我就把今天的录音放出来,让他听听自己都说了什么。】 反正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梦貘:........你竟然还录音了?】 【梁秋白:这都是证据。】 【梦貘:.......】 从顾家遭贼的那晚开始,明明这人才是局中人,可现如今看起来,对方却成了那个执棋者。 连环扣,一箭三雕,将顾家,秦家,鬼界这群人耍的团团转。 【梦貘:你当个正派真是可惜了。】 【梦貘:鬼界在你手里,何愁不制霸世界。】 【梁秋白:.......】 阴绪:“在想什么呢?” 头顶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在想......” 他扒着对方的肩膀凑到对方的耳边低语:“我更喜欢今天的你。” 阴绪的神色猛地一颤,等到他刚想再捕捉那人面上的情绪的时候,那本是趴在怀中的人就一个翻身坐了回去。 梁秋白抬手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服领子,抱着手臂喝着手里的咖啡。 身侧那人的一双眸子里似是染上了一抹猩红,那落在身上的时候滚烫灼人。 【梦貘:......你这又是为什么?】 【梁秋白:保命符。】 【梦貘:你可真是.......】 不说,他都要以为他真的对对方有意思了。 结果搞半天又是装的....... 梦貘扯了扯嘴角。 梁秋白没回话,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保镖就带了一个小木盒子走了回来。 秦妄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握在手中,他拧紧了眉头低咒了一声,折身而回。他站定在沙发前,将盒子推到了梁秋白的跟前:“请您过目。” 面前的小木盒只有一个手机那么大,通体泛黑,但盒子上却雕琢着极为漂亮的凤凰花纹,艳丽华美。 梁秋白坐直了身子,手指从盒子上的花纹一一拂过,那垂落的双瞳中泛了一层红。 几百年前灵界一族的族长海西,真身是一只凤凰。 凤凰一惯高傲,最后却甘愿跟在当时还一无所有的秦伯远身边,游历大荒。 他与那两个人初遇的时候,他年纪尚轻,身体也正值最混乱的时候。 那日他刚下山,结果就撞上了鬼界对那人的追杀。 那个可以称作师父的人,却将他弃之不顾。 第173章 他奋力一搏,却终是被逼入险境。 梁秋白直到如今都尚记得,那日凤凰花落,他隔着满眼的血污,看见了一双伸到面前的手和少女莞尔的笑。 那是第一次,在那充满泥泞沼泽的路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几百年已过,沧海桑田。 他的那些好友啊。 全都一一离去。 梁秋白的指尖轻轻的嵌入到了那花纹当中。 秦妄:“沈先生?” 梁秋白从思绪当中抽了出来,指尖在木盒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状似不经意之间的出声道:“我听说,秦家最早的族长身边跟着的便是一只凤凰?这东西莫非是出自对方?” 秦妄:“沈先生说的是。” 秦妄:“那畜生的确是只凤凰。” 畜生? 梁秋白收紧了握着盒子的手,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他手指拨动着那盒子上的搭扣,再次出声:“我还听说,这世间万物有灵,这种带着灵力的东西都是认主的,物主若死,东西易主,既然如此,这东西现如今的主人莫非是秦家主?” 这人既然敢来要,应该是事先查过了。 秦妄不知道对方到底知道多少,他深思了片刻再次出声:“沈先生这话说的的确没错,可这个东西现如今不属于秦家任何一人。” 梁秋白:“为什么?” 秦妄:“这涉及秦家秘辛,就恕我不能告知沈先生了。” 秦妄冲着人抬了抬手:“这东西沈先生如果能打开,东西秦某甘愿奉上,但如果您打不开的话,这东西就算是放在您的手里其实也跟废铁没什么两样。” 一句话,进退有度。 可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梁秋白扬眉:“这可是秦家主说的。” 秦妄:“自然。” 阴绪本是靠在沙发上的身子微微侧了过来,手指放在腿上轻轻敲了敲。 秦家这东西他其实有所耳闻,他其实也有些好奇,对方到底能不能打开。 众目睽睽之下,梁秋白的手指捏起了盒子的搭扣。 秦妄屏住了呼吸,阴绪眯起了一双眼。 咖啡厅内一时间静的出奇。 梁秋白看着面前的木盒,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盒子打开。 整个过程毫无阻力,甚至那本是应该笼罩在盒子四周的灵力都在梁秋白的指尖碰触的那一刻,在指尖消散开来。 平地起了一阵风,敛藏在盒子上的凤凰灵力盘旋而上在上空形成了一只凤凰虚像。 凤凰振翅,绕着坐在沙发上的人环绕了一圈,一声鸣啼,消散开来。 坠落而下的灵力仿若星光,梁秋白仰头看着那虚像收紧了那拢在身侧的手指。 秦妄:“怎么可能.......” 秦妄:“你并非我秦家人,怎么......怎么能打开?” 梁秋白抽回视线,在秦妄想要上前一窥盒中全貌的时候,抬手将盒子重新合上:“秦家主,我赢了。” 他看着秦妄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梁秋白将盒子拿在了手中晃了晃:“所以现在它,是我的了。” 东西到手,梁秋白站起身来。他向前走了两步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向后退了两步冲着身后已经石化的秦家家主笑道:“今天感谢秦家主为我准备的这份大礼,回头,等令公子身体恢复了,我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我想,他应该很想见我。” 秦妄:“........”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的那一瞬间,面上的笑敛去,整张脸上只剩下一片寒霜。 “站住。” 阴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瞬,梁秋白的脚步顿住。 本是坐在沙发上的阴绪站起身:“亲爱的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梦貘:他莫非是在秋后算账?还是发现你了?】 【梦貘:要不然咱们还是跑吧......】 梁秋白没动,反而是冲着身后的人问出声来:“什么事情?” 阴绪:“聘礼送出去了,沈先生是不是应该给个回礼?” 梁秋白:“?” 薅羊毛都薅到他身上了是吗? 梁秋白上上下下的将自己扫了一遍,最后将视线停在了腕子上带着的白玉菩提串珠上。 梁秋白扬眉走了回去,将脚步停在了对方的身前:“您说得对,是该给个回礼。” 他抬手将腕上带着的手串摘掉,拉开对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当中:“你看我这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东西呢,可是我千辛万苦去求得平安串,我觉得十分衬你。” 梁秋白:“亲爱的,你快带上试一试。” 阴绪:“.......” 第087章 二人世界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会议室内,林不殊靠在了身后的长桌上,指尖勾着一串白玉菩提串珠。串珠在眼前晃动,他一边欣赏一边道:“没想到,当初还回去的东西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了我手里,看来这东西是真的跟我有缘,既然如此......” 林不殊手指轻勾,将那串珠带在了手腕上。 莹白的珠子将那腕骨衬得极为漂亮,他将衬衣的袖子向上扯了扯,举到了白面老鬼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候在一旁的白面老鬼扯了扯嘴角:“好......好看。” 林不殊的手指爱不释手的从那些带着凉意的石头上拂过,唇角微弯:“我也觉得好看。” 第174章 林不殊抬手:“明天把方锡叫来就说......就说找他讨论手术的事情。” 白面老鬼有些看不下去的低头提醒出声:“这礼物其实于您无益,我觉得沈先生其实压根就不是想.....” 林不殊:“无妨。” 林不殊将那串珠好好的藏在袖子里,抬手整了整衬衣微皱的袖口:“与我而言,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白面老鬼:“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小打小闹您总得受着.......” 白面老鬼见对方手里的动作一顿,垂落而下的脸色阴郁,他不敢再说下去,就换了一件事情同人道:“那这山河印您就打算放在沈先生那儿了?” 林不殊面色稍稍和缓,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桌子上:“争夺了几百年的东西,现如今易主,对于玄门那群人而言就是个变数,他们拿不准鬼界的态度就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也好给我们争取时间,至于秋秋那.....反倒是一道护身符。” 林不殊:“秦家今天的事情不是特例,应该是那人在背后授意。今天的事情没成,那么就会有第二次, 第三次,我不一定事事都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会,那东西倒是可以替我护着他。” 白面老鬼:“还是您想得周到。” 林不殊抬手:“对了,今天的事情你找个人尽快散播出去。” 林不殊:“顾家的动作太慢,该添一把火了。” 白面老鬼:“那如果是这样的话,秦家就坐实了与鬼界尚有互连,到时候顾秦两家必定会撕破脸,但......” 白面老鬼有些不确定的抬眸询问出声:“但今天这件事里沈先生也在场,一旦公之于众的话,沈先生岂不是也会受牵连?” 林不殊:“他没你想象当中的那么傻。” 反倒是...... 惯会耍一些小聪明。 林不殊微眯起一双眼,手指在臂弯当中敲了敲:“不过,我倒是还想知道一件事。” 白面老鬼:“什么事情?” 林不殊:“你说,他到底是喜欢鬼界那位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点?” 白面老鬼:“.........” 这...... 有什么区别吗? 林不殊:“有我一个还不够,还在外面拈花惹草。”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微微抬眸:“你去给我查一下,咱们那位天师大人最近在做什么,还有,再去给我查一下秋秋身边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灵物,或者什么可疑的人。” 白面老鬼:“您莫非是怀疑沈先生同那位有牵扯.......?” 林不殊:“凤溪石一事有些蹊跷,且......” 林不殊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上次在马汉村歪脖子树下挖出来的东西里面就有灵力,这一次他又极力想要凤溪石。他并非御灵师,自身应该压根就不需要这些东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在为别的东西要这些。”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睛:“梁秋白那个人一惯道貌岸然,几百年前又与灵族交好,我怕秋秋被他给骗了。” 白面老鬼:“那我这就让人给您查。” 林不殊:“回来。” 林不殊将人拎到跟前:“老黑那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白面老鬼:“我已经把阴卷上勾掉沈先生名字这件事告知了老黑,到时候事情办成,老黑会来告知于您......” “他们还在里面吗?怎么聊了这么久?” “会议已经结束,林医生留方医生聊了一会儿,这人刚走。” 梁秋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的那一刻,林不殊抬手挥了挥。 门外,楚诚抱着手臂朝着人撇了一眼:“怎么去了那么长时间?” 梁秋白挑眉:“撞见了一只会咬人的狗,就.....” 梁秋白:“逗弄了一会儿。” 楚诚:“你倒是清闲。” 梁秋白笑道:“这不是有楚大指挥长在吗?” 梁秋白走上前轻问出声:“那个什么方医生帅吗?两个人在里面多久了?” 楚诚正想开口说什么,那紧闭着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来。 梁秋白看着从屋内走出来的人,迎上前去:“事情还顺利吗?” 林不殊:“顺利。” 林不殊撇了门外的楚诚一眼,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一周之后如期进行手术,师兄做我的搭档。” 梁秋白:“师兄?” 林不殊:“方锡。” 看来对方是听到了他刚刚的问话,梁秋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站着身前的青年迎着光,额头上有着一层薄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哭过,以至于眼尾尚带着一股子未褪去的薄红。 林不殊伸出手将对方打湿在额前的发拨开:“刚刚,出去了?” 明明没干什么坏事,心里却平白无故多了一股子捉/奸的心虚感。 梁秋白咽了一口唾沫,笑着将双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亲爱的,我有些闷,就出去透了透气。” 林不殊拢在眼镜后的眸子微侧:“你戴在手上的手串怎么不见了?” 梁秋白:“.........” 【梦貘:家里如花美眷,外面还左拥右抱。】 【梦貘:啧啧。】 【梁秋白:我那是逢场作戏。】 【梁秋白:我心里最爱的肯定是我家这位。】 【梦貘:渣男。】 第175章 【梁秋白:.......】 梁秋白心里思索了片刻,笑道:“我刚刚在外面遇见了一只会咬人的疯狗,我逗弄了一会儿觉得还挺可爱,本来想发发善心喂点吃的,结果对方竟然恩将仇报叼着我那手串就跑。” 梁秋白:“你说说,是不是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林不殊:“.......”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要被对方这一脸真诚给骗了。 恩将仇报,他可是把山河印都给了他。 这个小没良心的。 林不殊心里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亲爱的?” 林不殊伸手握住对方的纤细的腕骨,指尖从上面轻轻拂过,“你这手腕生的好看,适合带饰品。” 微凉的指尖擦过皮肤下的血管,带给他一层战栗。 梁秋白手指微曲,微微抬眸:“丢了就丢了,反正你也不喜欢。” 林不殊:“那我回头让人给你打一个。” 梁秋白眼睛晶亮:“纯金的?” 林不殊浅笑未语。 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掌心,低头看了一眼腕上带着的手表:“中午了,既然出来了,不如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昨天查了这附近有家餐厅特别有名,还有隔壁巷子里的小吃......”梁秋白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楚大指挥长还要跟着?” 楚诚:“处长吩咐让我今天务必护好二位的安全。” 梁秋白:“你想当电灯泡?” 楚诚:“.......” 梁秋白:“滚。” * 餐厅离医院还有点距离,林不殊开车,两个人就朝着那边驶去。 一顿饭吃饱喝足,梁秋白又拉着人去看了场电影,两个人玩了一天回去的时候,梁秋白放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电话接起来一听,是顾清河。 梁秋白:“顾处,二人世界都不让过了?” 电话那头顾清河的声色微沉:“沈先生现在同林医生在一起?” 梁秋白:“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心上人,顾处可不能冤枉好人。” 顾清河:“那鬼界的那位,沈先生又要怎么说?”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梦貘:顾清河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 【梦貘:难不成是那位楚大指挥长?】 【梁秋白:楚诚并没有跟着我去,秦家当时又包了场,所以不会有外人在。】 【梦貘:那会是谁?】 【梁秋白:这件事若被捅出去秦家就算是坐实了与鬼界有牵扯,那么他们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白费了,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阴绪。 【梁秋白:可我有件事想不通。】 【梁秋白:秦家就算是背后所奉的主子不是他,那秦家也算是跟鬼界是合作关系,秦家倒了,虽然可以重创了玄门,但鬼界埋在玄门的棋子也废了,到时候他若是再想找封印,就等于是缺了一个帮手。所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梦貘:记仇?】 【梁秋白:应该也不是,难道......】 顾清河:“你们多久回来?”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探头朝着地图看了一眼:“大概半个小时吧。” 顾清河:“我等沈先生回来,希望沈先生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电话挂断了。 梁秋白看着手机屏幕,心中像是升起了一团迷雾,他隔着那雾隐约的像是能捕捉到什么,但却又置身其中,看的有些不怎么真切。 半个小时之后,车停在了顾家门口。 顾家此时灯火通明,来往之间能瞧见行动处的人在四周巡逻站岗。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两个人走上前,梁秋白就看见穿着一身制服的顾清河就站在正厅,那模样看上去像是在等他。 梁秋白迎上前去:“顾处。”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这.....这是怎么了?” 顾清河摩挲着手上带着的皮质手套,面色微沉的看向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就在刚刚,秦家的封印,破了。” 第088章 虚情假意 “医院的事情可还顺利?” 林不殊单手插兜迎上前去,“顺利,手术的时间已经定了,大概在一周之后。” 顾清河点了点头:“老太爷的事情,那就有劳林医生了。” 林不殊:“顾处客气。” 梁秋白的脚步落后了一步,等他走到跟前的时候,就听见顾清河冲着他道:“沈先生现在,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梁秋白笑了笑:“方便。” 秦家今天刚刚与他见过面,秦家的封印就破了。 认谁稍微一联想,这事恐怕都跟他脱不了关系,不难想象,顾清河这会儿怕不是要气炸了。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缓步走到林不殊跟前:“顾处这边找我有点事,你先回去。” 林不殊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很体贴乖巧的冲他叮嘱出声:“那早去早回,我等你回来。” 梁秋白:“好。” 等人一走,四周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凝滞,梁秋白权当是没看见,径直走到正厅内挑了个椅子坐了。 整个顾家此时灯火通明,顾清河走进来的时候,尚能听见外院嘈杂纷乱的脚步声。 梁秋白向外撇了一眼门外多出的人影,就看见那逆光走来的人,略显锋锐薄凉的一张脸上带着一丝打量和警惕。 第176章 梁秋白拿起一旁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顾处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何必如此.....” 梁秋白微微抬眸笑道:“大动干戈?” 顾清河:“刚刚我接到消息,说是沈先生在医院外的咖啡厅与秦家见面,在这期间,鬼界的那位也在场,两位的关系......看上去亲密无间。沈先生,是这样吗?” 梁秋白将唇边的杯子移开了寸许:“不假,但.......” 梁秋白:“当时楚大指挥长并不在场,那么在场的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但消息却这么快就传到了顾处的耳朵里,顾处就不觉得事情有些太巧了吗?” 顾清河双腿交叠坐在对方的椅子上,抬了抬手:“沈先生想说什么?” 梁秋白将杯子放下,握在手中摩挲着:“那就证明是有人故意将这些消息说给你听的。至于这个人是谁,我想顾处心里应该有数。那么,消息的源头有问题,那这传到你耳朵里的消息内容又能有几分真呢?” 顾清河:“说说看。” 梁秋白就将今天下午在咖啡厅当中遇见的事情同顾清河讲了一遍。当然,这其中隐藏掉了一些涉及到他的关键信息,并且添油加醋的美化了一点自己,丑化了一点旁人。 事情半真半假,就多了一点的真实性。 或许真的如梁秋白说的那样与消息有所出入,以至于顾清河坐在椅子上琢磨了半晌,方才开口道:“依照沈先生的意思,是秦家招惹在先,沈先生不过是恰巧遇见救了秦鹏,所以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梁秋白:“没错。” 梁秋白摊手:“之后鬼界那位为什么来,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梁秋白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的开口:“你别说,当时可把我吓了个半死。” 梁秋白:“我不得不忍辱负重的迎合对方,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小命交待在那,那么我可就回来见不到顾处长了。” 顾清河扯了扯嘴角:“那山河印?” “马汉村顾处也在场,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想必顾处当时也看到了。”梁秋白从兜里将山河印掏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如果顾处还不信,我可以把山河印交给顾家保管。” 【梦貘:你觉得顾清河会信吗?】 【梁秋白:信不信在他,事实就是如此。】 【梁秋白:更何况,这件事,我也是受害者。】 【梦貘:........】 可真是不要脸。 不过,一想到那凤溪石也是为他找的东西,梦貘就选择闭了嘴。 两个人一人捞了一件东西。 算起来不过都是半斤八两,狼狈为奸。 正如梁秋白所想,顾清河坐在对面权衡了一番利弊,那本是紧绷着的一张脸放松下来,抬手冲着门外挥了挥:“这东西就先留在沈先生那吧。” 热茶入肚,梁秋白的视线从门外散掉的影子上抽回,压在茶杯边缘的唇上笑意未减。 【梦貘:他竟然真的不要山河印?】 【梁秋白:看来是我赌赢了。】 【梁秋白:对于顾家而言,这个时候腹背受敌,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更强。再者,此番消息传出,我手握山河印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玄门这群人就算是再想要,也得想想这东西若是易主了,自己到底打不打的过鬼界的那位。】 【梦貘:步步算计。】 【梁秋白:我讨厌算计。】 他期望的生活是平淡祥和的日子,而不是尔虞我诈的杀戮。 顾清河:“秦家此番封印破损,或许是对方一早便于鬼界商议好的事情,只不过秦家的封印丢失,四方封印之阵便只剩下顾家和张家两处,若再丢失,恐怕酆都鬼城便会再度出世。” 梁秋白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微微抬眸:“顾处不用同我说这些,我对你们这些......” 梁秋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现在只想等我家那位给顾老太爷治好病,就带着人回去,到时候希望顾处高抬贵手,放我们回去。” 顾清河微微倾身上前,带着的皮质手套交握:“沈先生现如今依旧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吗?” 梁秋白挑眉:“难道我不是吗?” 顾清河:“在我看来,沈先生从一开始,就已入局。” 梁秋白:“事在人为。” 顾清河:“好一句事在人为。” 顾清河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管子试剂,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几天前,我们在东院书房后的荷花池旁提取到了沈先生的血液样本,这件事,沈先生又作何解释?” 梁秋白的手指收紧:“顾处知道的,那晚秦家家主绑架了我。” 顾清河:“秦家进不去东院。” 梁秋白:“凡事没有绝对。” 梁秋白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毕竟当时在场的可不止秦家一个。” 气氛再次降至冰点,顾清河站起身走到梁秋白的跟前。 头顶的灯明亮,他居高临下的观察着眼前这张过于精致的脸,将双手按在一旁的椅子扶手上,微微倾身上前:“沈先生,当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突然拉近的距离,带着一股子压迫感,梁秋白面上却未有丝毫惧色,只是将手中的杯子微微放下。 他抬眸迎上那双裹着冷意的眸子,并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而是笑道:“离得这么近,顾处是喜欢我吗?” 第177章 顾清河:“.......” 一句话像是被人正面打了一拳,顾清河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后,直起腰时,抬手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处长。” 顾清河将手放下,微微侧目:“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楚诚:“秦家那边刚刚传信来,说是......” 楚诚将屋内的两个人扫了一眼,快走上前:“说是想邀请顾家去秦家做客,顺便解释一下误会。” 顾清河:“误会?” 楚诚:“是。” 顾清河冷哼了一声:“他秦家能有什么误会?” 顾清河抬手:“去向上面要一封协调函,你跟我带着人去一趟。” 楚诚伸手拉住了对方的胳膊:“对方还点名要见一人。” 顾清河:“谁?” 楚诚有些尴尬的看向梁秋白,微微抬了抬下巴:“他。” 顾清河:“......” 梁秋白挑了挑眉。 * 等梁秋白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零点。 秦家的封印丢失,顾家进入了一级戒备,就留了行动处的人在此把守,以至于梁秋白回去的路上,还能瞧见那群人在这附近巡逻。 梁秋白将视线从人群中抽回,本是推开自己门的手停驻,转身敲响了林不殊的门。 门却是先他一步拉开,梁秋白看着那站在门内的人,走上前一步,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手指微微用力,压着对方的后颈吻了上去。 林不殊抬手接住了那倒向他的人。 他揽着对方的腰转身将人带进了门内,抬手将那门给带上。 院子里的光和着明月的光辉被隔绝在外,漆黑的屋子里只剩下暧昧的水声。 半晌,林不殊将人拉开,曲指碰了碰对方微红的脸:“怎么了?” 梁秋白:“他们觉得我没人撑腰。” 林不殊微哑的声音中带着一声轻笑:“谁说你没人撑腰?” 梁秋白:“算了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够别人宰,操,你......你咬哪?” 林不殊被揣了一脚。 他揽着对方的腰,将人拉近轻笑了一声:“你知道现在什么职业最吃香吗?” 梁秋白:“什么?” 林不殊:“医生。” 林不殊抬手将对方散落在额前的发拨开:“没有人不会受伤。” 林不殊将人抱在怀里,曲指将对方的发卷在指尖,那拢在暗处的双瞳之中挂着一抹笑:“在生与死面前,职业地位,什么都不是,他们只会像是一只狗一般的跪在你的面前,摇尾乞怜。” 梁秋白听着对方的话,收紧了那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 那一瞬间那似是想到了几百年前,那群人的姿态。 梁秋白:“林不殊,秦家让我去一趟海地。” 梁秋白闭上双眼,吻过对方的唇:“在走之前,陪我过个七夕吧。” 第089章 七夕约会 “进鬼屋,看鬼片?” “林不殊,你憋了一个晚上,就想出来这么个鬼东西?” 林不殊老实巴交的躺在那儿,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抱住对方的腰:“不......不喜欢吗?” 他俯身亲了亲对方的额角,凑到对方的面前,低声询问出声:“你看你不喜欢哪里,我改。” 昨晚,梁秋白留宿在了隔壁的屋子。 林不殊等人睡了之后,掏出手机,点开了工作大群,向里面发布了一个任务。 大半夜,c市某医院的宣传部突然接到了顶头上司给的加班任务。 加班的内容不是去宣传宣传他们地府办事处今天轮回了几只鬼,而是让他们以‘七夕约会’为主题策划一天的活动。 这是要搞...... 鬼界联谊? 宣传部的鬼沉思了片刻,就大手一挥,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万多字的宣传策划稿子,交了上去。 十分钟后,林不殊黑着一张脸将稿子打了回来。 批复的内容为不符合题意。 一众鬼傻了眼。 “这不就是七夕约会的联谊活动吗?” “是七夕不对还是联谊不对?” “难道是.......约会?” 就在宣传部焦头烂额的时候,白面老鬼刚好办完事从门口路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群鬼手给拽进了办公室里,按在了办公桌子上。 “你们谋杀吗这是?” 白面老鬼听着一众鬼在耳边叽叽喳喳,这才将事情闹明白。他‘害’了一声从桌子上起身,抖了抖身上被扯的皱巴巴的衣服:“你们搞错了,不是鬼界要联谊,也不是鬼界要过七夕,是咱们那位王明个儿要同夫人去约会。” “夫人?” “哪只大鬼?” “难不成是之前修罗域的那位天水姬?” “傻吗?天水姬是女子,咱们王可是个断袖。” 白面老鬼:“........” “我听说最近修罗域的那位少主与咱们王走得近。” “难不成是王都明华府的那位?” “我还听说罗刹将军一直咱们王的死忠,你们说他们两个会不会.......” 白面老鬼听着越来越离谱的言论扯了扯嘴角:“.......是个人类。” “哦,人类。” “什么?人类?!” 白面老鬼:“以后要改口叫夫人了。” 第178章 白面老鬼走了,留了一众鬼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有些爆炸的新闻。 “所以......咱们这位王这次是认真的?” “那你们谁知道人类喜欢什么?” 一众鬼摇了摇头,随后打开了网页。 “我觉得约会要有惊喜。” “约会还需要体现我们王的魅力。” “我认为还得给两个人制造一些暧昧小场景,增进感情。” “有道理。” 一众鬼思来想去,最终在天明的时候将调整好的策划案重新递交了上去。 宣传部对自己这次的策划案十分满意。 十分钟后工作大群里也没接到任何驳斥。 一众鬼长舒了一口气。 殊不知,他们家王没回复,只是因为一大清早就在被批。 梁秋白听着身后那人低低的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那放在身侧的手指微曲,心跟着软了几分。 【梁秋白:你说我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梦貘:其实我觉得这安排其实还是很不错的,毕竟......】 【梦貘:你不怕鬼不代表对方不怕,这到时候黑灯瞎火的岂不是更好办事?】 【梁秋白:有点道理啊。】 【梦貘:那要不......你哄哄?】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转过身回抱住对方的腰:“去鬼屋,你不怕吗?” 林不殊:“我不怕。” 梁秋白神色微动,抬手在对方的腰上拍了一把,坐起身来。 林不殊微微仰头:“怎么起来了?” 梁秋白:“走啊,去逛鬼屋,看鬼片去。” 林不殊抬手拿起放在床头的眼镜带了上去,一脸不可置信的询问出声:“你......你这是同意了?” 梁秋白扬眉:“没去过,尝个鲜吧。” 林不殊面上一喜:“那我现在就安排。” * 梁秋白的确没进过鬼屋。 几百年前在鬼界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几个来回,真鬼他都不怕,他怕这些假鬼。 林不殊选的这地方在游乐园,地方不小,看上去像是一个荒废的古宅,进去玩还需要组个队。 鬼屋游戏规则是一次进入六个人,有的事先就带了人来,梁秋白他们两个是散客,就得在等别的散客一起凑齐了六个人才能进去。 两个人站在原地等了大约十分钟,进来了一对情侣和两个散客。 那对情侣也是一对男生,只不过两个人看上去腻歪的很,宝宝哥哥叫的梁秋白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两个散客则是两个女生,看上去像是周末放假进来玩的学生。 “我叫高齐,两位怎么称呼?” 出声的是那对情侣当中的高个子,寸头,看上去有些凶。 自打两个人来,对方的那位伴侣的眼睛就一直往他们两个人身上瞟,以至于这人走来时多多少少带了点敌意。 梁秋白抱着手臂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倒是林不殊面色温和的走上前,冲着人打招呼道:“我姓林,那位是我家爱人,姓沈。” 八字还没一撇。 婚都没结。 梁秋白听着林不殊在外面鬼扯,倒是没出声反驳。 “林先生,沈先生。” “看两位这模样,第一次玩?” 林不殊:“我们两个平时忙,这不是趁着七夕来找个刺激。” 高齐:“倒是挺会找地儿。” 高齐朝着旁边撇了一眼:“哥们一会儿难不成也是想......” 梁秋白嫌弃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过于肮脏,就朝着旁边走了两步。 “你好你好,我叫张子夏。” “我叫余晚。”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就看见那两个小姑娘跑到了他面前打招呼。 梁秋白对女主一惯态度和善,他收起了自己那张冷脸,笑着同两人道:“沈秋。” “呜呜呜,笑了欸,好帅的小哥哥。” “小哥哥你这头发是自己染的吗?颜色好好看。” 梁秋白:“不是。” 梁秋白:“年纪大了罢了。” “小哥哥好幽默。”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个......我叫郑希.....很高兴.....很高兴认识你。”梁秋白微微侧目就看见一个长相有些偏可爱型的小男生怯生生的站在他旁边,而这人就是那对情侣当中个子矮上一些的那个。 梁秋白:“你看上去有些害怕。” 郑希:“我.....我刚打听了一下,这是整个青宁最恐怖的鬼屋,我听说网上很多人都不敢来。” 梁秋白:“一些假鬼罢了。” 郑希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有人说在里面好像见到过真的鬼。” 梁秋白挑眉。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在网上看见这些新闻?” “我之前玩过,真人假扮的吧,有的道具特效好的话,的确挺像真的。” 高齐听到这边议论抱着手臂走了过来:“我事先说好,如果是害怕的最好现在就退出,一会儿我可不想听见有人在里面吓尿了裤子还......” 梁秋白撇了人一眼,拉着林不殊就朝着检票口走。 “你们两个,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两个刚玩的新手,到底懂不懂规矩?” 两个女生互相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第179章 郑希有些害怕的扯住了高齐的胳膊:“齐哥,我有点害怕,要不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高齐抽回视线,伸手揉了揉男孩头顶的发:“宝宝,你之前不是一直吵吵着想来玩?有你齐哥在,你还怕什么?走了,我们也进去。” 今天是七夕,郑希犹豫了半天,到底是不想扫了兴就跟着走了进去。 鬼屋是一站式的,全程只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一旦进去中途不可以退出。这个场景挺大,占地大约500多平米,里面会设置一些npc与游客互动,游客只需要在里面找到出口就可以出去。 刚进去的时候通道有些狭窄,梁秋白两个人本是先进去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然而他们还没走两步,身侧就挤上前来两个人。梁秋白不得不停下脚步,随后他就看见高齐带着自己伴侣挤上前。 “让让,我们打头开路。” “你们走后面。” 梁秋白一猜就知道是这人想在自己伴侣面前多表现表现。 梁秋白没什么意见,正好他也不想当冤大头。 让两个女生走在最后也不是绅士行为,两个人干脆让那两个人也走到前面去。 这回队伍就成了高齐和他的伴侣走在最前面,两个女生走在中间,其次是梁秋白,最后一个是林不殊。 刚进去的时候破旧的屋子里面一盏灯都没有,四周漆黑一片,站在其中摩挲着前行,能嗅见一股子老式木料发霉所带来的味道。 梁秋白的手指从一旁的墙壁上轻轻滑过,随后将手指放在鼻间嗅了嗅。 就在这时,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握住。 梁秋白看了一眼那交握在一起的手,就将目光落在林不殊的脸上:“害怕了?” 林不殊:“这里黑,我是怕你害怕。” 这人平时睡觉还要留一盏小夜灯,明明就怕黑。 梁秋白知道对方死要面子,就没拆穿,而是将那双带着几分凉意的手握在手中,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出声:“没事,一会儿你跟紧我,那些东西就不敢找你。” 就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前面传来了说话声。 “这里怎么这么黑?”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高齐:“慌什么,前面应该就进去了......” “纸,纸人!” “齐哥,我.......我刚刚看见它的眼睛好像在动。” 第090章 荒废老宅 四周本就漆黑一片,郑希的声音一出,两个女生就跟着害怕了起来。 “什么纸人?” “你看你看,前面墙壁上好像有......” “这里面......该不会......不会真的闹鬼吧。” “你们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这不就是鬼屋内常备的道具纸人吗?呦,还是个皮影。”高齐嗤了一声走上前,抬手朝着那皮影摸了一把:“你们看,假的,不会动。” “害,就是个装饰道具。” “子夏,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郑希皱紧了眉头,伸手拉了拉高齐的袖子,小声道:“我没骗你,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郑希:“齐哥,我有点害怕,要不......要不然趁着现在没走远,我们出去,不玩了吧。” 高齐:“这地方不能中途退出。” 高齐伸手搂住了郑希的脖子一边安抚,一边继续向前走:“宝宝,这地方走完全程也就十几二十分钟,乖,再坚持坚持。” 郑希:“可是我看网上都说......” 高齐:“我早就跟你说过,平时让你少看点新闻,现在好了吧,自己吓自己,我跟你说你哥我早些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跟着我,我怎么会让你有事.......” 高齐的声音渐行渐远,两个女生不敢久留也快步跟上。 梁秋白和林不殊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将脚步停在了那扇墙壁跟前。 只见斑驳的墙体上挂着一幅画,黑色相框,白底,画中贴着一个皮影,那皮影头戴冠帽,手握大刀,像是一名武士。 皮影......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 梁秋白盯着那皮影心头一跳,他刚要去摸摸那皮影的材质,伸出去的指尖却是被林不殊给握住。 林不殊:“脏。” 梁秋白将手抽回,冲着人询问出声:“欸,刚刚他们说这里有鬼,你觉得有吗?”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拢了那眸中深色:“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 梁秋白:“那如果我说有呢。” 林不殊:“那就有。” 梁秋白笑了一声:“林不殊,你在变戏法吗?” 林不殊沉思了片刻:“你如果想看也不是不行。” 梁秋白当是这人的玩笑话,他刚要再同人说些什么的时候,正前方突然传出来几声尖叫。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就快跑了过去。 大概又向前走了几分钟,狭窄的通道就到了尽头。尽头处连接着一个厅堂,厅堂大约有四五十平方米,形状呈长条型,屋内亮着诡异的红灯。 梁秋白跨步走了进去,视线所及之处就是正前方挂着的一幅被灯映照的血红的合照以及坐了满屋的纸人。诡异的唢呐调子不知道是从哪里响起,配着这景,倒是让人毛骨悚然。 梁秋白站在原地,朝着屋子里扫了一眼。 之前走在最前面的四个人此时都站在整个厅堂最右边靠门的地方,郑希像是被吓得不轻,脸色发白的缩在高齐的怀里瑟瑟发抖,而那两个小姑娘相携着站在门口,像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 第180章 梁秋白:“怎么回事?” 两个小姑娘里余晚胆子还算大,她走上前一步解释出声:“我们刚刚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这里还没开灯,结果我们刚走两步,这灯就猛地亮了,然后我们就......就都被吓着了。” 这么多纸人,是个人也得被吓死。 梁秋白有所了然的点了点头,倒是被晾到一旁的高齐十分不满的出声道:“欸?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磨磨蹭蹭,怎么现在才来?知不知道,我们在这儿等了半天了。” 梁秋白朝着人撇了一眼:“你难道不是没找到门吗?” 高齐:“谁.....谁说的?我不过就是在这儿等你们.......” 梁秋白:“那门呢?” 高齐的手指在四周转悠了一圈:“门在……” 梁秋白冷笑了一声,径直走上前。 “我跟你说话呢!” “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高齐趾高气昂的扯着嗓子喊了两句,就跟落后一步的林不殊看了个正着。 别看这人长的斯文,但那拢在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染着冷意,像是比这屋子还阴森。 高齐感觉到自己汗毛都立了起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张了张口索性闭了嘴。 两个小姑娘倒是站在一旁议论出声。 “这看上去像是个喜宴。” “白丧吧......” 梁秋白的视线从那些红木桌上放着的寿桃上扫过,将目光又落在了那些纸人身上。 这些纸人男女老少都有,三五个围坐在桌子旁,面上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只不过让梁秋白唯一在意的是,这些纸人身上穿的衣服像是几百年前的款式。 【梦貘:这里的味道有点奇怪。】 【梁秋白:是有点奇怪。】 【梁秋白:从进来的时候我就嗅到了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鬼气。】 【梦貘:鬼气?】 【梦貘:你是说这里......】 “发现了什么?”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冲着身后走上前来的林不殊回道:“没什么,就是发现这些人好像是在办满月酒。” “满月酒?” “怎么会是满月酒?”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寿桃以及正前方合照当中女人手里抱着的桃子,冲着两个小姑娘解释出声,“古时候,桃代表多子多福,女人抱桃就是有了孩子,所以这不是喜丧也不是白事而是在办满月酒。” 寿桃宴,添男丁,而他们的到来,就像是前来道喜的宾客。 “我在网上搜的攻略不就是一个荒废的古宅逃生吗?子夏,你不是也做攻略了吗?” “我在网上也没看见这些,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被突然吓到了。” “难不成是游乐场的工作人员最近换了内置?” 高齐拧紧了眉头:“一个鬼屋又不是来这里看景的,你们这群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我刚看过了,门应该就在那幅画后面,那个沈什么的,你去看看是不是。” 梁秋白微微仰头朝着正前方那幅画看了一眼,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笑道:“既然是你发现的,不如你来开好了。” 高齐:“你离得近,为什么是我来?” 梁秋白:“哦,我知道。” 梁秋白:“高先生这是也怕......” 高齐:“你才怕了。” 高齐安抚好怀里的人,迈步走上前:“起开,我来开。” 梁秋白拉着林不殊让到一旁。 林不殊:“那后面是有什么吗?” 梁秋白抱着手臂挑眉道:“盲盒这种东西谁知道呢?” 反正,这个冤大头他是不当。 梁秋白:“等着看吧。” 林不殊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到了对方的面前:“喏。” 梁秋白:“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 其实是他那群下属买的,不过,他才不会承认。 林不殊掩唇轻咳了一声,回答道:“怕你闲的无聊,刚刚在门口随手买的。” 别说。 吃瓜配这个,挺香。 那幅挂在正中央的画,高度不低。 高齐移开了一个纸人,搬了个椅子站上去才将那幅画给搬了下去。画后果然是一个走廊,里面亮着昏黄的灯不知道要通向哪里。 高齐:“门就在这后面。” 高齐刚要拍拍手下凳子,梁秋白就看见身前那群本是坐在原地的纸人,转过头齐刷刷的看着对方。 伴随着身侧的几声尖叫,高齐脚下一个没踩稳一脚踩空落地,若不是对方及时调整姿势怕不是就要摔个狗啃屎。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仿佛是被吵聋的耳朵,就看见高齐低咒了一声爬起身,一瘸一拐的将面前的纸人给踢倒:“他娘的,吓死老子了。” 高齐拨了拨头发,冲着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出声道:“我进来之前怎么跟你们说的,别给老子一惊一乍的。” “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他.....他吓得也不轻。” 郑希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走上前晃了晃高齐的胳膊:“齐哥,算了,我觉得这里好像有点瘆得慌,我们还是快走吧。” 高齐朝着厅堂内扫了一眼,最后视线从梁秋白两个人身上扫过,冷哼了一声:“我们走。” 梁秋白捏着手中的棒棒糖走上前两步朝着地上躺着的纸人看了一眼,他看着两个女生从他跟前走过,伸手将那纸人给扶起。 第181章 林不殊:“他弄倒的东西,你怎么还帮他扶?” 梁秋白笑道:“怎么?吃醋了?” “他也配。”林不殊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将手里的纸人摆正扶好,接过了林不殊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没事,就是有点好奇就拿起来看了一眼。” 梁秋白看林不殊朝着那边撇,挽过对方的手臂拉着人向前:“别看了,我们走吧。” 林不殊:“嗯。” 两个人进了走廊,梁秋白就冲着梦貘出了声。 【梁秋白:你刚刚看到了吧。】 【梦貘:那些纸人身上没有牵引线。】 【梁秋白唇边的笑意更深:所以,刚刚它们是怎么转头的呢?】 走廊有些昏暗,只有隔三岔五的地方亮着少许昏黄的灯。 梁秋白在那两侧斑驳的墙壁上同样看见了那些挂着的皮影像,有的手里拿着弯刀,有的是拿着刀戟的士兵。 这些皮影让梁秋白不禁想到了顾家老太爷剧场里面收藏的那些皮影,模样跟这些大差不差,雕刻的人像年代也都在几百年前。 林不殊:“想什么呢?”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我刚刚看你盯着那画看了好久。” 林不殊:“觉得有点恶心罢了。” 梁秋白:“你说刚刚那孕妇面上为何无喜?” 林不殊走在一侧,暗光里的那张脸有些看不清表情。半晌,梁秋白才听见对方回答出声:“许是,生下了一个连她自己都不喜欢的孩子。” 梁秋白:“那会是什么?” 林不殊:“可能是个怪物吧。” 梁秋白微微侧目,就在他刚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悉悉簌簌的声响:“什么声音?” 他刚想朝着身后看,却是被林不殊伸出手臂拦在了身后,“是一些地上爬的,脏。” 梁秋白:“爬的?”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梁秋白就看见从身后不知名的地方爬出来一群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尸体,被两侧的灯光照着,白惨惨的脸上血浓交织,恶臭扑鼻而来,显得有些惨不忍睹。 鬼界最低端的生物就是一些爬行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尸体,被这些东西缠上它们会像蝗虫一般将人啃噬殆尽。 这里如他所料,果真藏着一些恶心人的东西。 林不殊:“跑吗?” 梁秋白叼着嘴里的棒棒糖,一脸警惕的将人拉到身后,“别动,它们不敢伤你。” 林不殊旁若无人的撇了一眼地上流动的脏污,轻挑了眉宇:“这里地上脏,我可以抱着你。” 梁秋白:“?” 第091章 异变突发 梁秋白觉得林不殊大约是在活跃气氛,但过了一会儿他就发现那些尸体攀爬而过的地面,留下了一层黏黏糊糊又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梁秋白:“你说的有点道理,是......有点恶心。” 林不殊笑着同人伸出手。 梁秋白扒着对方的肩膀将视线抽回,他看着那双递到面前的手眨了眨眼睛:“等等,你不怕吗?” 林不殊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怕什么?”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面前爬过的东西:“这些可能都不是.......” 就在这时,身前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说话声,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朝着前方看了过去。 糟了。 他忘了这里还有外人。 不远处的四个人就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什么东西,好臭啊,是什么坏掉了吗?” “好像,是有.....有什么过来了.....” “你们快看后面,那是不是......” 高齐听见声音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那些从地上爬过来的尸体以及不远处站在那儿的两个人:“害,我当是什么,这不就是鬼屋里面寻常碰见的npc吗?” “这npc......好逼真啊。” “妆造也牛逼,看着就像是真鬼似的,不愧是这附近评价最高的鬼屋,就冲这个,我回去就给它打个五星好评。” 高齐抱着手臂嗤了一声:“一看就是你们没玩过太多。” 高齐抬手指了指那群爬过来的东西:“就这种造型,都是鬼屋的常规操作了吧,我还见过比这个更逼真的,那真到一碰面还以为是见到了真的鬼似的。” 两个小姑娘在对方的动作下向后缩了一下。 高齐抽回手:“逗你们的。” 两个人长舒了一口气,随后一脸崇拜的看向对方。 “齐哥,你看上去可真厉害。” “是经常玩吗?” 高齐:“也没经常,就是之前同事聚会玩过两次。” “我们姐妹俩今天幸好遇见了你们,要不然我们可能就吓得不敢走了。” “是啊是啊,齐哥你可要罩着我们,之后出去就靠齐哥带了。” 高齐的虚荣心在此刻得到了满足,他朝着不远处那一动不动的两个人撇了一眼,扬高了嗓音回应出声:“当然没问题,放心大胆的跟着我。” 张子夏盯着那些尸体扯了扯身侧人的袖子,掩唇低语道:“晚晚,你不觉得好臭吗?” “可能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吧,这里不透风,味道就散不出去,别害怕没事的。”余晚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弯下腰冲着那停到跟前的尸体打了声招呼:“嗨,你们好啊。” 趴在地上的尸体听到动静,缓缓的抬起了头。 第182章 一侧高齐打发了那两个小姑娘就伸手揽过自己的伴侣,扬眉道:“宝宝,怎么样,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只要你乖乖跟着我不乱跑,有什么好怕的。” 郑希揪住高齐的衣服,怯生生的同人点了点头:“我就跟着齐哥......哪都不去。” 高齐听着耳边乖乖软软的声音,心花怒放的揽过郑希的腰,就在他打算在同人再说一些体己话的时候,攀爬在头顶的尸体突然下垂,漆黑的长发如瀑,刚好挡在了两个人面前。 好好的氛围被打断,高齐有些不满的同上方的‘npc’出声道:“欸,老兄,你挡着人了。” 他等了半晌对方像是没听见似的,他索性伸出手将对方的头发给拨开,下一刻,高齐就正对上一双满是泛白的眼珠子。 昏黄的走廊当中,惨白的脸,让高齐心里猛地一跳。 别说,冷不丁这么一下,还真有点逼真....... 高齐定了定神,冲着对方再次道:“兄弟,差不多行了,我这正在.......” 就在这时,一旁突然传出来一声尖叫。 “鬼。” “真的是鬼啊........” 高齐本来就心烦着,听见两个瘫坐在地上的小姑娘在那里吵吵嚷嚷,没好气的出声道:“哪来的鬼啊。” 他拧紧了眉头,冲着不远处杵在那的两个人指了指:“你们没看见他们都没事吗?真是的.....” 就在高齐说话的当口,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手上,伴随着一股子黏糊糊的触感,高齐就闻见了一股子腥臭气。 “齐哥.......” “你手上.......” 高齐看着郑希吓白的一张脸,低下头去。 一只惨白的眼珠子此时就躺在手掌心里,鲜血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黄绿色液体从指缝之中流淌而下,腥臭的气息就是从这些液体之中散发出来的,带着一股子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高齐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整个人有些僵硬的抬起了头。 走廊内此时漆黑一片,杵在面前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上缺了一颗眼珠子,漆黑的空洞就这么大刺的暴露在眼前,像是一个破了洞的窗户,阴冷的风从另外一个刮到了脸上,有些生疼。 高齐的手一抖,那被握在手里的眼珠子就掉在了地上:“跑.......卧槽,跑啊.......!” 许是真的被吓着了。 高齐的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上,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身拉过还愣在一边的郑希,就朝着前方跑去。 两个女生见状也搀扶着仓皇离开。 四个人接连离去,徒留梁秋白和林不殊两个人面面相觑。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不解的问出声:“他们跑什么?” 梁秋白:“可能是因为......刚刚贴脸开大,吓着了吧。” 【梦貘:这群人你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既然撞见了,保他们平安出去吧,当然,如果非要作死那我就管不着了。】 【梦貘:那你家这位一会要怎么解释?】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却是看见林不殊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朝着身后墙壁上爬过去的尸体挥了挥手。 他刚伸手阻止,却是看见那只鬼就像是撞见了瘟神似的,双手双脚连爬着绕道而行,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梁秋白:“.......” 林不殊站在一旁十分遗憾的出声道:“我本来还想跟他们打个招呼,结果,跑了。” 山河印统御万鬼,见印如见鬼王本人,若不是他现在手里拿着山河印,说不定今天他们两个还得有一番恶战。 梁秋白心里这么想,但他摩挲着手里的印章,却是拉下对方的手道:“这才说明人家敬业,咱们呢,就配合对方工作。” 林不殊:“好。” 林不殊垂眸看着人,曲指碰了碰的对方有些紧绷着的脸:“你别怕,这都是假的。” 梁秋白:“我......” 【梦貘:你家这位,竟然到现在还觉得这些不是鬼?】 【梁秋白:毕竟,学医的嘛,最讲究科学。】 【梦貘:........】 反正有山河印在,这群鬼也不敢把他怎么样,林不殊跟在他身边就安全无虞,梁秋白思索了片刻,将本是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说得对,这些都是假的。” 梁秋白:“这平时啊,就该行善积德,要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真的鬼给找上门去了。” 林不殊:“秋秋是个好人。” 梁秋白没有回话而是笑着问出声:“你不是吗?” 林不殊也同样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对方话题。 那边还有几个小崽子等着救命,梁秋白并没有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里:“行了,咱们快去找他们吧。” 林不殊:“好。” 梁秋白抬起脚,在看见地上的泥泞后,将脚抽了回去。他转过身,将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笑道:“你抱我。” * 相对于这边的祥和平静,另外一端就堪比丧尸片。 在一群尸体的追逐之下,高齐带着三个人躲进了一间屋子里,他刚用身体抵着门,门外就传来了撞击声,力道之大,差点将高齐给整个顶出去。 高齐赶紧用手捂住门,冲着身后的三个人大喊出声:“都愣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第183章 两个小姑娘有些愣愣的点了点头,方才和郑希一起帮着高齐抵着门,但外面的撞击力道一下比一下大,几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真的撞见鬼了。” “我就说不该进来的,现在好了,我们这要怎么出去。” “我还不想死.......” 高齐抓了一把头发:“他娘的,都别给老子吵了,再吵吵把你们都丢出去!” 这一嗓子,让两个小姑娘的抽泣停了下来,就连站在一旁的郑希都大气不敢出。 高齐此时额头上急得冒汗,他抵着门思索了片刻,突然想道:“宝宝,你去屋子里找......找报警装置,外面的人看到了就会救我们的。” 郑希白了一张脸,点了点头,“好.....好我去找。” 人一走,抵着门的就剩下三个人。 门缝被撞开了一点,染着脏污的锋利指尖就从门缝当中挤了进来朝着屋内的人抓去。 两个小姑娘闭着眼睛尖叫着,握着木棍朝着那儿打。 高齐:“操,你们看着点!” 高齐:“打着我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们太害怕了打错了。” 高齐被轮了好了几棍子,呲牙咧嘴的用力将门给关严实,三个人这才得以喘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郑希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齐哥,我按了。” 高齐长舒了一口气。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是有惊无险。”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就需要坚持住等外面救援就行了。” 就在这时张子夏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对了,刚刚外面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这些东西从他们跟前过我看就像是没看见人似的。” 余晚:“是不是没被惊动啊?” 张子夏:“那现在这些东西都活跃了起来,那两个人该不会已经.......” 高齐:“有句话叫什么什么来着?” 高齐抬了抬手:“叫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还是管好你们自己吧。” 几个人聊了几句,发现门外突然没了动静,四周一时间静得有些出奇。 高齐试探的直起身,门外那群东西撞击门的动作果然消失了。 郑希有些胆怯地出声道:“齐哥,难不成是那群东西都走了?” 高齐:“打开门看看。” 就在高齐的手刚刚碰上门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第092章 选中的人 寂静森然的环境里,这一声声的敲门就像是索命的恶鬼让在场的人都慌了神。 高齐活这么大,牛皮吹破天了他都没见过真的鬼,此时他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流向了脖颈滴落在了地上。 郑希此时更是吓白了一张脸,他揪着高齐的袖子,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齐哥,这外面到底是人,还是.......鬼?” 就在这时,敲门声再度响起。 郑希害怕的躲进了高齐的怀里,两个小姑娘更是嘴里念叨着互相依偎在一起。 高齐拧紧了眉头:“你们都退后,我去看看......” 郑希:“齐哥......” 高齐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小心翼翼的走向前,将门开了一条缝。 “是我,沈秋。” 熟悉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让那本是紧绷凝固的环境得以缓解。 高齐长舒了一口气,伸手将面前紧闭着的门给拉开。 门外,梁秋白笑着冲着眼前劫后余生的几个人挥了挥。 特别欠扁的一个动作,让高齐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上上下下的将两个人瞧了一眼,又扒着门框朝着来时空荡荡的走廊又看了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高齐:“那些东西呢?” 梁秋白挑眉:“什么东西?” 高齐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一下:“那些......” 梁秋白:“哦,都走了。” 高齐:“走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让高齐吐血,他盯着面前两个浑身上下清爽,毫无狼狈之态的人,磨了磨后槽牙:“它们刚刚就没追你们?” 梁秋白推开高齐堵着门的身体,不慌不忙的迈步走进了屋子:“没啊,它们为什么要追我们?” 高齐转过身:“可是刚刚......” 梁秋白停驻脚步,将手放在了高齐的肩膀上,凑到对方跟前低语:“这世上鬼只追两种人,一种有仇,一种则是大奸大恶之人,高先生,你觉得你是哪个?” 高齐:“.......” 梁秋白见对方不语,笑着松开了对方肩膀,继续向前:“还不赶紧跟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但刚刚的事情却如同一场幻梦,回想之时都能让人吓破胆。 两个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敢再耽搁,当即搀扶着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郑希:“齐哥,我们.......?” 高齐盯着那个走在最前方的漂亮的男人,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先出去再说。” 这下队伍就成了梁秋白和林不殊走在最前面,两个小姑娘走在中央,高齐和郑希走在最后,这回有了梁秋白在前面开道,后续一行人再没遇见鬼,只不过...... “齐哥,我.....我好像踩着东西了。”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第184章 他们此时应该是又进入到了一间房,但这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梁秋白:“谁手里有火?” 高齐嗤了一声:“进来之前打火机都放在外面了,哪来的火?” 林不殊:“火柴行吗?” 梁秋白挑眉:“你怎么出门还带了这个?” 林不殊:“只有两根。” “够用了。”梁秋白伸手接过,划了一根点燃了手边桌子上放着的蜡烛。 当微弱的烛光亮起的那一瞬间,两个小姑娘惊声道:“是.....是骷髅!” 梁秋白甩了甩手上的火,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刚刚郑希踩碎的东西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节手骨。他拿着蜡烛走上前又向着四周照了照,随后他就在地上发现了除了手骨之外的人体剩余的骨骼躯干,而且不止一具,堆叠在整个厅室当中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亮起了一盏红灯,紧接着一个婴儿的哭闹声响起。 梁秋白转过身就瞧见那尸骨堆叠的假山上,坐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那孩子哭闹不止,衬得四周的氛围有些诡异森然。 高齐:“他娘的,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假的。” “假的道具?” “那这又是什么意思?” 梁秋白:“你们还记得最初的那个正堂吗?” 梁秋白:“他所指的意思就是当初那村子里的人都死了。” 高齐叉着腰冷哼了一声:“怎么看出来的?” “按照布局来看,整个屋子的面积走向与刚刚那个正堂如出一辙。”梁秋白抬手指了指一侧墙壁上挂着的相片:“这幅画就是正堂挂着的那个,只不过合照成遗像,四周堆白骨,唯有那颗桃子鲜活如初。” 郑希怯生生的走上前:“那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梁秋白:“因为这个孩子。” “孩子?” “怎么会是个孩子?” 梁秋白盯着不远处那个坐在尸骨之上的孩童,看着那孩子眉心处的猩红羽花印,眯起了一双眼睛。 【梦貘:传说,被鬼界选中之人,额间会生出一朵凤羽花。】 【梦貘:这凤羽花是鬼界之花,生来带着不祥与厄运。】 【梁秋白:我听说过这个传闻。】 【梁秋白:传说鬼界的鬼王出世并非无迹可寻,只要寻此额间有羽花印者将其扼杀便可阻止下一任鬼王降临。】 【梦貘:几百年前正道为什么不杀了这个人?】 【梁秋白神色微动:那时候鬼界也在找,他们晚了一步。】 【梦貘:奇了怪了,这鬼界的秘辛为什么会出现人界的鬼屋里?】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蜡烛转过身,看向一侧挂在墙壁上的皮影。 一路走来他都有所留意,除了刚进门的那幅皮影之外,每个屋子里也都挂着这样一幅皮影。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像监视,又像是..... 【梁秋白:看来是有人想让我知道这件事。】 【梦貘: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梁秋白挑眉:谁知道呢?】 【梁秋白:不过,当看场电影何乐而不为呢?】 换个人看到这些怕不是都要被吓死,只有这个人把这些当玩笑话。 梦貘扯了扯嘴角。 自打进了这里身侧的人就有些安静,梁秋白微微侧目,就看见林不殊站在阴影,他目光注视着前方,有些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欸?醒醒,在想什么呢?” 林不殊将神思抽回,曲指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我们出去吧。” 梁秋白:“好。” “宝宝,你手怎么流血了?” “我就是刚刚.....摸了一下那个皮影。” 两个人的交谈声在身后响起的那一刻,梁秋白猛地回过头去。 昏暗的厅堂内,只见高齐低着头检查着郑希手上的伤口,而在他们之后那幅挂在墙上的皮影突然动了起来,那皮影从画框之中举刀而出,刀下就是两个人的头颅! 梁秋白:“快闪开!” 梁秋白的声音让高齐注意到了身后的动静。 眼看着手起刀落,项上人头就要保不住,高齐低咒了一声拉着郑希摔靠在了墙壁上。 那皮影并未善罢甘休挥刀就朝着两个人横劈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梁秋白捡起地上的骨头就丢了出去。 骨头砸在了那把刀上,将刀口打偏,刀锋擦着两个人头顶劈入一侧的墙壁。 伴随着‘轰隆’一声响,墙裂开了。 梁秋白:“跑!” 墙灰簌簌跌落,高齐朝着头顶看了一眼,当即低咒了一声拉着人就跑。 梁秋白接应着人往回走,紧接着他就感受到一道森寒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梁秋白向后看了一眼,冲着身侧的林不殊交待出声:“你带他们先出去。” 林不殊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你做什么去?” 梁秋白:“拖延时间,要不然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林不殊没松手:“那我去。”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对方的手指给拨开:“乖,别闹,你把他们平安带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不殊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要怎么对付它?” 第185章 梁秋白将手掌摊开:“喏,刚骗来的新宝贝。” 林不殊盯着梁秋白手里的山河印,扯了扯嘴角:“有用?” 梁秋白将人向外推了推:“放心,对付它绰绰有余。” 林不殊朝着身后追来的皮影撇了一眼,从地上拉起那跌倒在地的小姑娘:“秋秋。” 林不殊的声音一顿,他看着那个站在昏暗烛光下的人,冲着人交待出声:“别让自己受伤,我在外面等你。” 梁秋白:“好。” 等人走了,整个厅室当中就只剩下梁秋白一个人。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山河印,唇角微勾:“上次用它,搬空了一整个医院的鬼,但那些都是些低级鬼,没什么意思,你说这东西能不能召出来个大鬼?” 【梦貘:多大?】 梁秋白数了数从画上跳下来的皮影数量:“一个凶,应该就差不多了,要不,一个厉我也不嫌弃,最好是当初打了一个照面的罗刹......” 【梦貘:你直接把那位给弄来得了。】 【梦貘:哎哟我说你别纠结了!它们都要过来了!】 梁秋白盯着那些个挥刀而上的皮影,手指在面前虚空之上书写了一串符箓,金色的符箓没入印章随后销声匿迹。 【梦貘:不是,你写的什么?】 【梁秋白:我有纠结恐惧症,所以,随机。】 【梦貘:........】 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风将梁秋白额前的碎发吹起,手里紧握着的烛火被风吹熄,四周重新陷入了黑暗。 梁秋白站在原地,他听着四周的动静逼近,仰头看向了那柄在头顶直落而下的刀。 就在这时,一抹红自眼前拂落。 阴冷危险的气息逼近的同时,一道染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秋白:“........我没叫你。” 阴绪:“........” 第093章 下手真狠 阴绪挡在梁秋白的面前,握着手中的扇子,反手将头顶的刀给挥开。 皮影在身后消散,阴绪眸色阴沉的撇了一眼对方手里的印。 正道那群老不死的为了这东西抢夺多年他都没交出去。 如今,他把这东西给了对方,小没良心对他的敌意怎么还是这么大? 阴绪百思不得其解。 梁秋白也不理解。 四周的皮影渐渐逼近,阴冷的风轻轻拂过梁秋白额前的发,他低头摩挲着那印,笑道:“我刚刚专门把你的名字勾掉了,所以,你是怎么来的?” 阴绪:“......” 大意了。 阴绪神色微动:“我只是路过。” 梁秋白微微抬眸:“路过?” 梁秋白打量着面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将手背在身后凑到对方的跟前轻笑了一声:“哦,我知道了,你跟踪我。鬼王大人该不会是害怕我拿着你们鬼界这印去做什么坏事是吧。” 阴绪冷哼了一声:“又不是一次了。” 梁秋白:“你可真小气。” 阴绪皱眉。 梁秋白将身子抽回:“知道是会觉得您大方将印送出去,为了修人鬼两界的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您送个东西出去,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阴绪:“......那要不我走?” 梁秋白:“召什么不是召。” 梁秋白撇了一眼四周逼近的皮影,伸出手臂拦住对方离开的身影:“来都来了,是不是办完事再走?” 阴绪收紧了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侧目看向梁秋白的目光猩红。 皮影就在这时逼近。 阴绪感受着四周愈发浓郁的阴冷气息,阴沉着一张脸将手里的扇子甩出。 此时,整个鬼屋内的皮影都被惊动了。 四面八方的皮影挥刀而上,眼看着就要将梁秋白给砍成肉泥,扇子却像是一把森然锋利的刀,横切而过。 皮影在四周炸成黑雾的同时,那本是站在眼前的红色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秋白抬了抬手:“这人就这么走了?” 【梦貘:再留下去,我怕他宰了这些东西,转过头来,宰了你。】 梁秋白看着室内连同皮影一块化成齑粉的尸骨,点评出声:“下手真狠。” 他笑着将印举到跟前,转了转:“你别说,这东西真好用,下次还敢。” 【梦貘:.......你就作吧你。】 梁秋白十分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 危机解除,他掸了掸身上溅落的灰,揣了东西从出口走了出去。 天渐渐擦黑,门外毫不意外的已经戒了严。警车闪烁,人影晃动,青宁行动处的人正拉了警戒线维持现场秩序。 梁秋白向着四周打量了一番,一根冰棍就递到了他的面前。他微微抬眸就正对上了林不殊那张斯文俊朗的脸,他笑着伸手接过撕开了上面的包装:“你怎么跑去买冰棍了?” 林不殊:“天热,去去火。” 梁秋白:“这天,有这么上火吗?” 林不殊:“有。” 梁秋白吃着冰棍沉思了片刻:“没事,一会儿回去我给你冲点菊花茶。” 林不殊:“........” “沈先生,真的是哪哪都有你啊。” 熟悉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的时候,梁秋白捏着冰棍转过身,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楚大指挥长。” 梁秋白:“正好,你一会儿回去记得给我颁个好人好事奖。” 第186章 楚诚磨了磨牙:“你......” “别谢我。”梁秋白抬手在对方肩膀上拍了拍,提醒出声:“你一会儿要是不知道过程,就去问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几个人。哦,对了,记得问的时候别提我的名字,我这人做好事向来不留名。” 楚诚:“那你还要奖??” 梁秋白十分坦诚:“我听说那奖买房有优惠政策,你知道的,我穷。” 楚诚:“.............” 这他妈都是点什么事?! 在楚诚把他撕了之前,梁秋白拉着林不殊逃离了案发现场。 林不殊:“你想买房?” 梁秋白跑的气喘吁吁的,扶着游乐场门外的树喘了一口气:“不买房,我怎么养你?”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拢去了眸中的一闪而过的复杂深色:“......我觉得我们之前租房挺好的。” 梁秋白低骂了一声:“没出息。”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什么,拧紧了眉头直起腰来:“等等,林不殊,你他妈不会是想让我结婚结到顾清河的地盘吧?” 一句话,让林不殊有些震惊的看着对方:“你说什么?” 林不殊:“你......你想跟我结婚?” 梁秋白眉头皱的更紧:“林不殊,你不会只是打算跟我玩玩吧?” 梁秋白盯着对方的漆黑的双眸,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他妈的,分手!” 游乐场外,林不殊伸手拉过了梁秋白的胳膊,将人一把扯到怀里:“我认真的。” 梁秋白:“那你......” 林不殊将头埋在对方的颈侧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的又道:“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我。” 现在有把刀,梁秋白真想把眼前这人的脑子捅开看看里面都塞了什么东西。梁秋白将人扯开,没好气的出声道:“林不殊,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如果不喜欢你,我之前怎么会想要跟你上床......” 林不殊不等梁秋白的话说完,就扣着对方的后颈,吻上了对方的唇。 情起之时,面前这人一惯的冷静自持不在。 这一吻的很急,又凶又狠的,梁秋白差点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两个人都还有些理智,知道这是在外面。 梁秋白趴在对方肩头,哑着声音低语:“回家。” 林不殊的手指放在了梁秋白的后腰上,轻笑出声:“不去看电影了?” 这他妈还怎么看? 这他现在只想将人带回去狠狠艹。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揪着人的衣服领子上前:“你撩的火,得你灭。” 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林不殊的呼吸都跟着重了几分:“车在那边。” * 平日里开的慢吞吞的车,这次差点超速。 车刚停到顾家的地下车库,林不殊就折了身上前。 阴影从头顶拢了上来,梁秋白握住对方解开皮带的手:“我明天一早就要走。” 林不殊:“我知道。” 林不殊:“和顾清河一起。” 梁秋白将手臂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笑道:“不是故意不带你去,是秦家太过危险。” 林不殊冷哼了一声,抬手将眼镜摘掉,低头咬开了对方的拉链,没好气的回答出声:“我知道分寸,不会让你明天下不来床,耽误了你和顾清河的行程。” 这句话怎么感觉味道不对? 酸酸的带着一股子醋味。 “林不殊你.......” 梁秋白的呼吸一窒,手指从对方微微有些寒湿的发中穿过,这句几乎是从牙缝之中逼出来的字眼,让他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灼热了几分。 活了几百年,梁秋白还是第一次跟人干这种事。 地下室的光线昏暗,却总归不是密不透风的屋子,那股子时刻都仿佛是要被窥视的羞耻感让梁秋白将喘息压进了喉间,扣着林不殊的脖颈将人压的低了一些。 半晌,林不殊将人侍候好了,将头抬起:“顾清河不是什么好东西。” 梁秋白扯过对方兜里揣着的帕子丢到了对方的脸上:“你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十分的没有公信力。” 林不殊将脸上的脏污擦去,握着手中的帕子撑在对方身侧:“顾家现在虽然不至于反了,但若是鬼界的势力继续扩张,玄门就必败无疑,顾家失了势,到时候不见得不会临阵倒戈。” 梁秋白看着林不殊那双有些猩红的双瞳,哑着声音道:“你什么时候了解的这么清楚?” 林不殊:“我不想你我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梁秋白神色微动:“不会。” 梁秋白曲指拂过对方微红的唇:“我们谁都不会死。” 林不殊一把握住了梁秋白的手,神色微动:“秋秋,等从秦家回来,我们就回去吧。” 林不殊:“我给你买房子,我们结婚。” 梁秋白:“你有这么多钱吗?” 林不殊咬牙:“到时候你想住多大我就买多大。” 梁秋白捏了捏对方的脸:“我想住大别墅,带游泳池的那种,你也给我买吗?” 林不殊:“买。” 林不殊:“钱不够,大不了我去卖一个肾。” “要疯你自己疯。”梁秋白锤了对方一锤,拉开门就要出去。 林不殊将门关上,将人又给捞了回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你又做什么?” 第187章 林不殊握着对方的手向下,梁秋白低骂了一句:“林不殊你可真行。” 两个人在车里又胡闹了半晌,才消停。 林不殊抬手将放在一旁的眼镜带上,给人擦了擦手:“要不是看你明天要走,今天就得让你亲自试试。” 梁秋白揉着微微发酸的手腕,踹了人一脚:“滚蛋。”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反手将人扣在怀里,俯身在那漂亮的锁骨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梁秋白‘嘶’了一声,低头再一看那片地方红了一大片,还隐隐有些出血:“这肯定破皮了。” 他太阳穴跟着跳了一下,拧紧了眉头低骂出声:“林不殊,你属狗的吗?就非得留个印。” 林不殊:“你是我的。” 林不殊凑到对方耳边,哑着声音道:“答应我,别离开我太久,好不好?” 梁秋白将手里的帕子丢到了对方的脸上,头也不回的拉开门下了车。 林不殊:“........” 第094章 文溯河畔 “当地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左右,海地市文溯河附近洞穴发生了坍塌。当地的游客表示在此观测到了海市蜃楼的异象,还有人称看见了传说中的摩严鬼将。有专家表示,此次海市蜃楼所造成的幻象很有可能就是消失已久的酆都鬼城......” “别怕了,别拍了。” “你们几个是哪个单位的,都把机器关了,谁让你们来这里报道的?” 负责此次报道的是海地市晨江晚报的记者张溪,她抬手停止了拍摄,冲着当地负责疏散游客的消防人员解释出声:“我们台是拿了上面批复的准入证,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的工作。” 消防人员一脸为难:“不是我们不理解,是上头刚下的死命令。现在这里不允许拍照、报道、宣扬,请几位配合我们的工作。” 张溪拧紧了眉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她刚拿起手机就听见四周警车鸣笛,她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就见几十名训练有素的警员从车上跳了下来,其后还跟着十几辆黑色的轿车。 “见鬼的,秦家怎么来了?” “你们......你们赶紧走。” 张溪见人匆匆离开,拧紧了眉头按断了手里尚未拨出去的电话。 秦家。 她是知道的。 这些年各地频发灵异事件,玄门四大家族势头正猛,而他们所在的西北地区,是以秦家为首的关渡堂在负责当地的玄学事宜,说好听点叫领头羊,说不好听点就相当于当地的地头蛇。 此次出事的是海地市外的文溯河,文溯河目前是海地市5a级风景旅游保护区。事发之后,当地的警署联合行动处做出了一级应急响应措施,景区附近的消防也在配合着疏散游客,截止到目前为止现场的人员已经差不多全部疏散完毕,只剩下一些贸然前来的游客被要求离开。 “张姐,那我们还录吗?” “这可是大新闻啊,我觉得错过了就可惜了。” “是啊。” 大新闻也得有命享才行。 现如今看这阵仗,这件事的背后恐怕还牵扯到了更大的事情,这让她不得不想到了来之前被叫到办公室上级交待的那番话....... 张溪将思绪抽了出来,抬了抬手:“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我们回去。” “啊?这就不录了?” “可是张姐我们不是拿了景区准入证吗?” “不录了。”张溪弯腰拎了包就转身上岸,临走时还不忘交待出声,“你们回去之后什么都不用管,我去找tina姐说。” tina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张溪提了提背包的肩带,边走边接了电话:“喂,tina姐,对,我是张溪。嗯,这边说是上面刚刚又出了新规,不让对外宣传所以就让我们回去......” 头顶的风突然大了起来,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遮盖住了电话对面的声音。张溪被风吹的眯起了眼睛,握着手机仰头,就见一架军用直升机停在了不远处的草坪上。直升机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制服,面色清冷淡漠,另外一个...... 张溪将手放下,盯着对方看了好半晌。 那人看上去十分年轻,穿了一件普普通通的白t,下身配了一条再简单不过的牛仔裤,往那一站就像是个男大学生。这人最显眼的还是那一头银发,不丑,反倒是配着那张少有精致的脸像是从漫画当中走出来的少年,显得格外的耀眼。 现在这场地不允许录像,寻常的游客也都疏散了出去,能坐着军用飞机到此的来头一定不小。 这人是谁? * 来人正是梁秋白。 秦家的事情传到顾家之后,顾清河就安排楚诚去要了协调函。顾清河花一天时间安排好了青宁的各项事宜之后就马不停蹄的带着他从顾家出发,坐军用直升机两个小时到达了秦家现如今所在的海地市区外。 几百年不见这里仿佛是变了个样子,山林变平原,草木变戈壁,唯独这文溯河自南向北穿过,几百年亘古未变。 今天的天不算好,头顶乌云笼罩,四周显得灰蒙蒙的一片。 当南方还处在炎热夏天的时候,这里吹来的风都带了少许的凉意。 河水中的灵气不在,阴气似乎是更重了。 梁秋白下了飞机就搓了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他微微抬眼就注意到旁侧有一道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身上,那视线中带着少许的打量,并没有敌意。他刚朝着那边看了一样,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 第188章 “顾处,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梁秋白将视线抽了回来就见秦家家主秦妄快步走上前来。 几日未见,对方脸上看上去愁容满面。 【梁秋白:你觉得这人现在有几分真心?】 【梦貘:看着不像是演的。】 【梁秋白:我想对方愁是真的愁,但愁的应该不是封印破损之后怎么办,而是秦家的事情暴露了之后,下个月玄门内部大会他秦家滚不滚蛋。】 顾清河也显然知道秦家的打算,但他也知道现如今证据不足并不是直接撕破脸皮的好机会。 顾清河还是给足了对方面子,但他并不想同人再寒暄下去,而是直截了当的出声道:“我看人员疏散的差不多了,去里面看看封印情况吧。” 秦妄:“这边请。” 顾清河抬手整了整带着的皮质手套,安排出声:“你跟我一块去。” 梁秋白:“谁?我?” 梁秋白看了看两人,面色有些为难的道:“我不是你们玄门的人,我去不合适。再说我又什么都不会,我去岂不是帮倒忙,你们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们。” 梁秋白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了一只棒棒糖,撕开叼住。 秦妄:“沈先生说的哪里话?上次您不是还说自己是我门下的御灵师吗?” 秦妄笑着同身侧的顾清河夸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谦虚,上次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沈先生可是救了我儿子的。小小年纪,不简单啊。” 【梦貘:喏,记仇的来了。】 【梁秋白:管他怎么说。】 【梁秋白:他现在是恶人就算是说我能上天,谁信?】 顾清河迈步向前的脚步停驻,微微侧目:“还不跟上。 梁秋白:“........” 得。 又逃不掉了。 梁秋白认命的跟了上去。 于此同时,张溪带着人和设备从一行人旁边而过,梁秋白叼着嘴里的棒棒糖,撇了一眼对方胸前挂着的工作证。 “这里怎么会有记者?” “秦家主,你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会引起多大的恐慌吗?” 秦妄撇了那几个人一眼,冲着顾清河解释出声:“事情一出我就告诉他们了,可现在的记者你也知道,为了爆出点重大新闻根本不管上面到底发了什么通知......” 现在的记者才没有这么不讲职业道德。 梁秋白听着秦妄的话,抄着兜冷哼了一声。 此次封印所在的位置位于文溯河旁的摩严窟里,此处距离文溯河大约一百多米,是借助山体而开凿出来的石窟。石窟高约15米,山体之上草木稀疏,隐隐可见几尊裸露在山体之外的神龛。 神龛高低错落,有大有小,其中坐卧的神像姿态不一,神态庄严,气势恢弘。 纵然如此,梁秋白却还是感受到了越来越浓郁的阴气。 不像是在养神,倒像是在养鬼。 秦妄:“沈先生,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脸色不好?”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棒棒糖转过头去,冲着人笑道:“这不是,上次秦家家主伤了我那一下,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梁秋白说着掩唇咳嗽了两声:“这天一冷,就胳膊疼。” 秦妄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 梁秋白就当是没看见,迈步从对方身侧走过时,压低了声音又补了一句:“我看秦家主这腿......是好利索了啊。下次您自己可要小心一点可别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那位生气,我家那位男朋友可是小气的很,万一到时候一不小心.....那您岂不是亏大发了。” “我知道你们是假的。” 秦妄的声音一出,梁秋白辗着棒棒糖的手指一顿。 【梦貘:等等,他怎么知道了?!】 【梦貘:难不成是那天您回去了之后,鬼界的那位又回去跟人掰扯了一番?】 【梁秋白:不是他。】 根据他对阴绪的了解,这人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在背后耍阴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妄就是听别人说的。 【梁秋白:看来是秦家背后真正的那个人。】 【梁秋白:没想到他竟然对阴绪的事情了如指掌,有点意思。】 【梦貘: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走上前一步,笑着冲秦妄出声道:“是与不是,不是您说了算,您如果不信就亲自问他喽。” 梁秋白:“当然,您如果能活着出来的话。” 梁秋白此时离得近,秦妄一低头就看见了对方大刺露在外面的咬痕,锁骨白皙,衬的那痕迹艳丽薄红,十分暧昧。 秦妄一时间脸色更难看了。 “说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 梁秋白应了一声,“这就来。” 梁秋白没在去看秦妄难看至极的脸色,而是咬着棒棒糖走上前,同顾清河解释出声:“刚刚秦家主腿脚不方便,我就帮忙看了一下。” “这里不是青宁。”顾清河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人,提醒出声:“你惹毛了他们,小心顾家也救不了你。” 梁秋白就讨厌听顾清河说教的这一套,在飞机上逼逼叨就够烦的了,此时见人又开始了,冲着人摆了摆手:“放心,我不惹事,也不会给你们顾家惹麻烦,但,若是有人来烦我,也就休怪我不客气。” 第189章 顾清河:“沈秋。” 梁秋白:“开玩笑。”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棒棒糖笑道:“我一没权势,二没地位,男朋友又不在我身边,我哪敢啊。” 秦妄冷哼了一声从两个人身前走过。 顾清河看着对方的神情冷着一张脸回头:“这就是你说的哪敢?” 梁秋白:“可能是刚刚没忍住.......” 梁秋白摊手:“骂狠了一点点。” 顾清河:“.........” 第095章 摩严石窟 摩严石窟作为文溯河风景游览区观光的一部分,区域内部本身有一套照明设备,但在事发之后,这部分照明设备就全部崩掉了。现在消防紧急安装的应急大灯只能照亮刚进石窟的那部分,再往深处走,就只能拿手电筒照明了。 梁秋白站在人工开凿的栈道上,从顾清河手里接过手电筒打开。 这手电筒像是有些接触不良似的,推动开关之后冷白的光闪烁不停,梁秋白用手拍了拍底座,灯这才恢复正常。 【梦貘: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冷不丁的一声惊呼,让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顿。 他顺着手里的光束往前看,就瞧见正前方石窟的墙壁上雕刻着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石像,而这些石像同外面的神像不同,洞内雕刻的石像造型袒胸露r,面目表情狰狞。 梁秋白大概数了一下,这些石像数量不少,皆分布在整个栈道的两侧。 今天外面的天气不算好,整个洞穴内显得十分阴冷,人站在其中,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那股子由上自下的压迫感让人很不舒服。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这是......” 秦家家主像是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见顾清河问就握着手里的手电筒冲着那些个石像照了照,同两个人解释出声。 “这摩严洞又名万鬼窟,传说是当年祖师爷在此地镇压百鬼,捉拿摩严鬼将的地方。” “你们看现在这里的这些石像,就是当年当地的工匠根据这件事而雕刻出来的万鬼图,用来纪念祖师爷缉拿万鬼的功劳,整合旅游景区那年,文物保护单位来这里做过调查,后来就将这儿跟外面的文溯河一起归为了海地市的国家旅游保护区。” 【梁秋白:万鬼图?】 【梦貘:当年有这事?】 【梁秋白:你听他扯。】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这东南西北四方印,这洞内所属的为西印,随着我当年封印的力量削弱,这洞内的阴气只会越来越大。这些石像长年累月吸收这阴气,秦家是真是不怕搞出个万鬼齐出的画面。】 【梦貘:所以,人来旅游也是假的。】 【梁秋白:这世间万物有灵,秦家身为御灵师不会不懂这个,所以这么看的话,应该是秦家当年有意推动。】 【梁秋白:毕竟,如果这里作为旅游景区的话,平日里游客多,阳气足,洞内的这些阴气就会受到压制,在加上洞穴外面的神像作用,短时间内就不会出问题。】 【梦貘:嘶,那这么说的话,秦家这心岂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不在玄门内了。】 【梁秋白:不好说。】 【梁秋白:或许,更早。】 【梦貘:啊?还要早?】 梁秋白笑了笑没说话。 【梦貘:不是,你倒是说啊。】 【梦貘:你急死我了......】 梁秋白今天穿的有点薄了,站在洞内被小风这么一吹就有点冷,他搓了搓手臂,跟着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一行人大约又走了十几分钟,栈道到了尽头,三个人又向前走了大约十多米的土路,就到了整个摩严石窟的最西端。 秦妄:“出事的地点就在前面。” 秦妄抬手向前指了指:“两位请看。” 梁秋白顺着秦妄所指,握着手里的手电筒朝着前方照了照,随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十米多宽的大坑出现在了眼前。 眼前的洞穴十分的宽阔,头顶高约二十多米,长宽的石壁间隔各有十几米。十米的大坑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陨石砸落在了眼前,坑深,垮塌的面积大,人站在旁边的时候,会显得自己十分的渺小。 阴冷的风伴随着一股子浓郁的阴气自下而来,丝丝缕缕的粘腻触感就像是雨天湿冷的风,如毒蛇一般的缠绕着身体,舔舐肌肤,让人浑身上下都有点不舒服。 梁秋白关掉了手电筒:“我恐高,去那边站一会儿。” 顾清河看向了梁秋白离开的背影,摩挲着手指没有说话。 倒是站在一旁的秦妄拧紧了眉头,指责出声:“你说说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这疼那疼,这有毛病那有毛病的。就这么一个坑至于吗?还真是随性散漫,毫无纪律......” “不管他,我们看我们的。”顾清河将视线移了回来,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的坑洞上:“秦家主不如现在同我讲讲事发时候的情况......” 两个人交谈的声音由大转小,梁秋白整个人退到了刚刚的栈道上,靠在那木制的围栏处吃棒棒糖。直到那甜腻的荔枝味充满了口腔,那股子恶心的感觉才彻底的压了下来。 梁秋白靠在那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举起来找了一会儿的信号。 【梁秋白:我想我男朋友了。】 【梁秋白:要是他在就没这么无聊了。】 【梦貘:你想你哪个男朋友了?】 第190章 【梁秋白:.......】 【梦貘:你还真别说,有时候谎话听多了,我真觉得你跟鬼界那位有一腿。】 梁秋白听着这话,脑袋里还真就想了一番他跟阴绪和谐相处的画面。 最后,被自己恶心到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不可能,像我这种社会主义优秀男青年可是很有原则的,绝对不会找像阴绪那种又凶又小气的人。男朋友,就得找,器大huo好,贤惠持家的,才带的出手。】 梁秋白编辑消息的手指一顿。 【梁秋白:等等,昨晚.....】 【梦貘:你放心,你们昨天我什么都没看见。】 【梁秋白低头继续编辑消息:没事,看见了就把你眼睛挖出来当球踢。】 【梦貘:........】 “秦家现如今封印已解,阴气会随着此处鬼门的大开而逐渐往外逸,我会安排行动处的人留在这里修补封印,至于秦家这边我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我们此次的行动......至于秦家手里的那块令牌......” 【梦貘:他们好像再说什么令牌的事情。】 梁秋白将消息编辑合上手机,捏着手里棒棒糖仅剩的小木棍靠在一旁的围栏处:“幸福小区那次,我好像听金孟海提过一嘴什么令牌的事情......” 【梦貘:跟封印之地有关?】 梁秋白:“我不记得我当年有在这里放过什么令牌。”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继续道:“一会儿出去我打个电话问问金孟海。” 梁秋白又在这站了没多大一会儿,不远处的两个人就走了回来:“看完了?” 顾清河:“嗯。” 梁秋白微微扬了扬下巴:“你们不下去瞅瞅?” 顾清河抬眸看了他一眼,出声道:“封印之地非同小可,以顾家现如今的能力,只能从外围加以封印,现如今封印彻底的消散,下去无疑是找死。” 梁秋白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梁秋白:“那我们看完了接下来做什么?吃饭吗?我听说海地有家餐厅特别有名.......” 顾清河:“.......” 梁秋白扁了扁嘴,有些委屈的道:“不吃啊,那好吧。” 梁秋白小声嘀咕出声:“我就说了我帮不上忙,你们还非得让我来,还不如回家陪男朋友睡觉。” 【梦貘:.......】 顾清河的额头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妄:“秦家主。” 秦妄:“欸。” 顾清河微微抬眸,拢在暗色里的眸中透着一股子的冷色:“之前我在青宁接到消息,说是有人看见秦家与鬼界来往密切,另外还有上次顾家法阵被惊动一事青宁的行动处那边有了一些新的情况,有些资料现在在我手上,但是事关秦家,我这边还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秦家主您看,是跟我回行动处一趟,还是......” 秦妄:“两位来海地我秦家怎么能不招待,更何况上次沈先生救了我儿子这事我还没感谢。” 秦妄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笑了一声:“这样吧,封印这件事情我看一时半会儿也处理不完,今晚我做东,在秦家给二位办一场接风宴,两位想吃什么随便点,你们看如何?” 顾清河神色微动,他正要出声,梁秋白就握着手机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哎呦,秦家主您可真是大方,您早说啊,我刚好手里有一份菜单,这里没信号,一会儿出去我就发给您。” 秦妄:“........” 顾清河:“.......” * 从文溯河出去,梁秋白和顾清河两个人就去了秦家吃饭。 这秦家是海地出了名的世家,关渡堂的名头说出去,没哪个不敬三分的,这秦家的别墅庄园离文溯河不远,占地两万多平方米,也难怪秦家家主秦妄看上去一脸的暴发户模样,这算起来,秦家应该是整个玄门当中最有钱的一家。 秦家的厨子按照菜单做的菜式,梁秋白这一顿饭吃的舒服的很,反倒是顾清河看上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因为顾清河之后要同秦妄谈事情,两个人就决定今晚暂时先留宿秦家。这两家的恩怨梁秋白不想掺和,吃饱喝足了之后就起身离了席。 别墅的佣人应该是之前秦家安排好的,梁秋白一出门便有人引着去了卧室休息。 “沈先生,您的房间就在这里。” 梁秋白挂断了手里的电话伸手拧开了门,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偏头冲着佣人问了一句:“那个,顾处的屋子是我隔壁这间吗?” 佣人笑着回答出声:“顾处长的客房在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 两个人竟然没有安排子在一起。 梁秋白神色微动,感谢了佣人的回话,就拉开了门走了进去,就在梁秋白打算将房门关上去的时候,一双手突然抵住了门框。 “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正对上秦鹏那双色迷迷的眼睛。 对方今天穿着一件花格子的绸衫,模样看上去像是花蝴蝶,骚包的很。 秦鹏。 看来是上次手断腿断的不长记性,竟然还敢来招惹他。 不过...... 三年前顾老太爷的事情他刚好缺个人问,这送上门的傻大个,不欺负都有点亏。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了一旁的门上,笑道:“原来是秦少,这么多天未见倒是.....” 第191章 梁秋白寒暄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秦鹏瞪大了一双眼睛,抬手指着他锁骨上的齿痕:“你脖子上那是.......” 操,把这事忘了。 梁秋白扯了扯领口的衣服,冲着人笑道:“家里有条狗,扑上来的时候啃得。” 【梦貘冷哼了一声:你这个时候又不叫男朋友了?】 【梁秋白:大事面前,男朋友是可以丢的。】 【梦貘:.......】 第096章 迷雾重重 梁秋白的话,秦鹏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他晃了晃手中拎着的白兰地冲着人笑道:“陪我喝一杯?” “行啊,但......”梁秋白抱着手臂走进屋,提醒出声:“我这屋子里可不收留醉鬼,秦少如果喝醉了在我这里耍酒疯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丢出去。” 秦鹏:“我酒量好的很。” 梁秋白弯腰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玻璃杯,整个人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笑道:“说这种话的人,往往,一杯就倒。” 屋内的顶灯色泽偏黄,拢在人身上的时候多了一番别样的韵味。 秦鹏听着梁秋白那从口中吐出的慵懒调子,视线从对方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一寸寸舔舐而过,随后他拔了手中的瓶塞,握着酒瓶走上前给人倒了一杯酒。 两个人此时离得有些近,杯中的酒液晃动出迷离的色彩。头顶的阴影笼罩,梁秋白就听见秦鹏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喜欢他吗?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他赶走。” 暧昧的低语让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浅笑,“喜欢啊。” 他低头晃动着杯中酒,随后单手撑在身后的酒桌上,微微仰头:“这男人,有钱,有地位,长得还好,我为什么不喜欢呢?” 秦鹏逼近一步:“地位再高也不过就是一只鬼,一个死人他......” 梁秋白的手指抵住了对方的胸膛,唇边的笑意更深:“秦少对鬼界那位了解多少?” 秦鹏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指,笑道:“了解的不多,但他看上的人,刚好,我也看上了。” 秦鹏将手中的酒瓶子推到梁秋白身后的酒桌上,手臂撑在对方的身侧,视线从那锁骨处极为明显的痕迹扫过:“沈先生看上去很了解他,那不如说说,现如今这个情况,您会怎么选?”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在秦鹏俯身凑上来的同时,握着手中的杯子转过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下次这话,秦少不如当着那位的面讲,他呢,如果愿意放手,我也不是不行。” 秦鹏:“当面.....” 秦鹏握着酒瓶的手收紧,到口的话一噎:“美人,这就有点不合适了吧......” 梁秋白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单手拖着下颌看向对方:“怎么?不敢?” 秦鹏一脸为难:“也不是不敢就是.......” 梁秋白看着对方的脸色喝了一口杯中酒,“我懂,秦家再怎么说现如今跟鬼界也是合作关系,我怎么会让秦少为难呢?”不等对方再回什么梁秋白就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杯壁笑道:“我看秦少今天心情好得很,我还以为秦家此番出了事,秦少会茶不思饭不想呢。” 秦鹏拧紧了眉头:“出了什么事?” 梁秋白一脸惊诧:“秦少还不知道呢?” 梁秋白双腿交叠微微抬眸:“三年前,顾家老太爷在秦家出了事,顾家这边查到了相关的证据,这会儿应该就在前厅跟秦家老爷子问话呢。” 秦鹏:“三年前?” 秦鹏握着手中的酒杯走了过来:“那事明明是那个人干的,关我们秦家什么事?” 梁秋白:“那个人?” 秦鹏‘哦’了一声,“没什么。” 他握着杯子坐在了梁秋白一旁的沙发上,神色不明的喝了一口酒。 梁秋白神色微动,将酒杯举到对方跟前:“自己一个人喝多没意思,来,我敬秦少一杯。” 秦鹏举起酒杯:“来喝。” 两个人酒走了几轮,梁秋白刚喝的起劲,秦鹏那头却已经开始扒着他的胳膊自言自语道:“他们鬼界到底是什么东西,还竟然对我们秦家指手画脚,当年要不是我们秦家,他那事情能成吗!” 【梦貘:这人呐,果然不能喝醉酒,一喝酒人就傻。】 【梁秋白: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傻吗?】 【梦貘:.......】 梁秋白将剩余的酒喝完,将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就听见秦鹏继冷哼了一声,醉醺醺的继续道。 “三年前,三年前就该做掉那个老东西.......要不然.......怎么现在会让顾家钻空子......” “什么令牌,我管他什么令牌,封印打开是他的,我秦家又能捞到什么好处,反倒是惹得与......与灵族.....与灵族决裂......” 秦鹏因酒醉,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垂眸看向了秦鹏。 令牌。 灵族决裂。 几句话信息量不小,梁秋白盯着秦鹏的那张脸,拢在光中的眸子一点点的沉了下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 秦鹏:“我.....我不知道是谁......我.......” 秦鹏抬手挥了挥:“我只知道那人在鬼界......在鬼界地位不低,就算是那位.....那位见了也得礼让三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握住了对方的手臂:“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秦鹏张了张口,到底是酒有些喝多了一头栽到了梁秋白的手臂上,罪的不省人事了。 第192章 梁秋白:“醒醒。” 梁秋白:“秦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手臂拽出,一脸嫌弃的将人甩在了一旁的沙发上:“还真是没用,几杯酒就醉成这样。” 【梦貘:不过好歹问出点东西,也不枉......】 【梦貘:你出卖色相。】 梁秋白拍拍手站起身:“我还用得着出卖吗?” 【梦貘:是,您单是站在那就会有无数追求者如过江之鲫一般波涛汹涌滚滚而.......】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梦貘:欸。】 梁秋白嗤了一声:“我先把这人弄出去。” 秦家佣人还算好找,梁秋白叫了两个人进屋将人给弄回去,就关了门重新回到了卧室。 “我刚刚给金孟海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令牌的事情。”梁秋白握着手机在屋子里晃悠着继续道:“对方说这令牌一共有四块,玄门四家人手一个,相当于是一把钥匙。” 【梦貘:那如果这么说的话,令牌丢失岂不是封印也就......】 梁秋白:“如果封印开启,令牌丢失,封印之门就无法关闭。而且......” 梁秋白:“这几把钥匙之间相互吸引,可凭借钥匙找到另外封印的位置,所以这令牌对于现如今的局势至关重要。” 【梦貘:你当年封印怎么还留了一手?】 梁秋白的脚步站定在原地:“我所封为死印。” 梁秋白:“金孟海说这令牌是当年张家找人打造的。” 【梦貘:张家?】 【梦貘:这怎么又扯上了张家。】 梁秋白有些头疼的伸手捏了捏眉心:“如果我猜的不错的情况下顾家的那块令牌在顾家老太爷的手里,三年前那人应该就是想从对方的手里拿到令牌,那如果这么看的话,对方的真目的应该就是拿到令牌让酆都鬼城重现于世。” 【梦貘:秦家的这块令牌现如今在那人的手里,那金家的那个......?】 梁秋白:“在阴绪的手里。” 【梦貘:嘶,这两个人难不成......】 梁秋白:“酆都鬼城再次打开于阴绪而言并无坏事,届时地下所镇万鬼齐出,他可做那万鬼的王。”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所以虽然最近看起来阴绪似乎与那人不睦,但现在还不好下判断,当务之急还是封印之地的事情比较麻烦。” 【梦貘:那除了令牌就没有别的办法重新关闭封印之门吗?】 梁秋白:“有。” 梁秋白将手放下,拢在长睫之下的双瞳之中复杂难明:“除非,是我亲自动手。” 【梦貘:像上次顾家那样?】 梁秋白:“是。” 梁秋白:“我的修复之力可以让破损的封印重塑,这就好比生死人而肉白骨。” 梁秋白的话一出,屋内的环境一时间变得很是静谧,墙上挂着的钟表滴答滴答的响着,半晌,梦貘实在是有些憋不住的问了一句。 【梦貘:你会死吗?】 “不过这些事情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现在就只想等林不殊把顾家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跟我回去,到时候我们买个大房子,养养猫,种种草。” 梁秋白并没有正面回答梦貘的话,而是握着手机走到屋内的沙发上坐下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直放在兜里的木盒掏出放在了桌子上,将盒子里放着的凤溪石拿起,从一旁的盘子里寻了一个水果刀出来,下刀切下了一块晶体。 梁秋白:“出来。” 脖颈上带着的吊坠上起了一股子青烟,随后一个灵体从半空中飘落而下,落地变成了一个蠢萌的石头灵像,从表面上石头色泽更偏青铜,个头不高一个足球大小,模样...... 梦貘踢腾着那小短腿跳上桌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梁秋白手里的那块晶体:“就这么点?” 梁秋白扬眉:“一口气吃完,你不嫌噎,我还嫌浪费。” 梦貘:“........” 梁秋白:“怎么?嫌弃?” 梁秋白将手抽回:“你不要我就送别人了。” 梦貘:“你个渣.......” 梦貘:“我错了。” 梁秋白拖着下颌,摸了摸对方脑袋:“乖,这才对。” 梦貘忍辱负重的跑到跟前,叼着梁秋白手里的那块晶石吃了下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咀嚼的声音,嘎吱嘎吱的有些香。 “欸,这件事我总觉得还是有点不对,你说你当初既然下的是死印,张家的人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有,那人.....”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敲门。 梁秋白抬起头,就看见有人从门缝里向他塞进来一张纸,他盯着那纸看了半晌,起身走了过去。 梦貘好奇的从桌子上跳了下去,哒哒哒的跑上前:“什么东西?” 梁秋白将纸打开,就发现那纸上写了一句话。 【既然这么想见我,不如就来找我吧,我在摩严石窟等你。】 【我的新朋友。】 第097章 微醺夜晚 梁秋白握着手机从客房里出来,临路过大厅的时候他发现佣人正在打扫卫生,他伸手拉过一人,出声问道:“刚刚的饭局已经结束了吗?” 佣人:“沈先生,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 第193章 梁秋白:“好的,谢谢。” 梁秋白目送着佣人离开,翻出手机的通讯录给顾清河发了个消息。 【梦貘:酒局刚散,这会儿.....人怕不是喝醉了吧。】 “顾清河没有秦鹏那么蠢,他知道自己来秦家是做什么的。”梁秋白推开大门走了出去,仰头朝着身后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庄园看了一眼:“不过,这两个人饭局结束的时间倒是我预想当中的要早。” 【梦貘:你以为?】 梁秋白挑眉:“我以为两个人至少会打一架。” 梁秋白:“现在看来,还是保守了。” 在他看来,顾清河应该是想着把所有的证据都找齐,然后将秦家一网打尽,可如此这般,秦家又未尝不会寻找机会脱身,这件事时间拖得越久,证据就会越少,除非......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站在台阶上想到了那晚林不殊在耳边叮咛的话。 梁秋白:“先打个车离开这。” 【梦貘:你不等顾清河?】 梁秋白低头看着手机上出租车的信息,模棱两可的回答道:“那人想见的是我又不是他,给他发消息不过是给我那小辈送个人情。” 【梦貘:我总觉得你看我傻,又在糊弄我。】 【梦貘:我说你是不是脑子里又在想什么损招?】 梁秋白:“你可真冤枉我。” 梁秋白握着手机晃悠着下了台阶,伸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别说,这酒后劲有点大,被风这么一吹,我好像是真的有点醉了。” 【梦貘:咱要不回去?】 梁秋白:“我现在能一个打八个你信不信?” 【梦貘:..........我看你是醉的不轻。】 于此同时,秦家庄园二楼的某个房间,窗帘被一双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指给掀开。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讯息,冷而凝的一双眼睛落在了那个从庄园离开的青年身上。 * 秦家的庄园距离文溯河风景旅游区不远,打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临下车的时候,开车的师傅望着前面黑漆漆,空无一人的景区,将人给叫住:“欸,小伙子,你是不是喝酒了?这大晚上你可别想不开啊,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梁秋白眼瞅着不远处的文溯河,拉开车门,轻笑了一声:“师傅放心,我死不了。”他将视线移了回来,手扶着车门弯下腰:“不过,我想麻烦师傅帮我办一件事。” “你说。” 梁秋白:“帮我去给晨江晚报打个电话,就说......” 梁秋白:“海地秦家要杀我。” “好,啊?杀......”等司机师傅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站在车边的青年已经拨开那拦阻在外围的警戒线朝着文溯河边走去,他扒着副驾驶的座椅朝着那处看了一眼,赶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夜色浓郁,风中还带着一丝水汽,司机师傅向前快走了两步,冲着不远处那个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下的单薄的背影喊了好几声,但对方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并未有回应。 他抓了一把头发,回到车里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喂?晨江晚报是吗?秦家.....秦家杀人了......” “是海地通明区警署吗?对,我要报警......” 司机怕人出事,挂断电话就拨开了前面的警戒线向景区里面寻找,大概过了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路边,顾清河拉开车门走了下来。 于此同时,梁秋白握着手电筒重新进了那摩严石窟。 夜晚河边的风声呼啸,回荡在石窟中犹如鬼哭,石窟内部比白天更加的阴冷,潮湿的气像是冷雨落在身上让人的汗毛直立,手电筒冷白的光打在四周石壁狰狞的石像上,显得越发的瘆人。 【梦貘:那人到底来不来?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梁秋白:“胆子这么小?” 梁秋白握着手电筒轻笑了一声:“说起来,那人还是你的好室友呢。你跟人家睡在一起这么多年,怎么?一百多年没见,不想他?” 【梦貘:这话到你嘴里怎么这么的带颜色呢?】 梁秋白:“男的女的?” 【梦貘:.......闭嘴吧你。】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 【梦貘没好气的回答出声:男的。】 梁秋白从兜里摸出林不殊给他带的最后一根棒棒糖,含糊不清的再次问出声:“哦,那你是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梦貘:我在跟你说正事!】 梁秋白:“我也在跟你说正事。” 【梦貘:........】 糖纸的声音劈里啪啦的在洞里响着,梁秋白站在原地静静的折着糖纸,那微垂的双瞳拢在暗处看不清楚表情。 【梁秋白:一点钟方向,三点,八点......】 【梁秋白:看来来的不止那人一个。】 【梦貘:你没醉?】 梁秋白将手里的糖纸丢在木制的栈道上,他慵懒的靠在一旁的围栏上,掏出手机照了照自己的脸:“你看我这脸是不是喝的有点红了?” 【梦貘:......是有点红。】 【梦貘:没有那人的气息,陷阱吗?】 梁秋白的手指贴着脸感受了一番上面的温度。 【梁秋白:不好说,但想让我死应该是真的。】 【梦貘:有一只大鬼,不过这里的阴气太浓了,我感受不到对方的方位。】 第194章 【梁秋白:无妨,他跟你住了这么久,应该对你的能力了如指掌。】 【梁秋白:走一步看一步吧。】 梁秋白将手机的屏幕合上,扒着一旁的围栏晃悠悠的直起腰:“头有点疼,我想我男朋友了。” 梁秋白:“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是趁着我不在,又找了一个?他那天跟我说他单身三十年,一个没谈过,没房还没钱,我不信,现在的小男生不都喜欢小白脸嘛。” 【梦貘:........你不是也几百年老光棍。】 梁秋白:“我那是睡了几百年,这能一样?” 【梦貘:这怎么不一样?】 梁秋白:“不行,我找他问问。” 【梦貘:不是大哥,你是真的醉了吧,你还记得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吗?】 梁秋白顶着那张微醺的脸,举起手机在洞内找了半天信号,最后趴在围栏上,翻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出去。 于此同时,离文溯河不远的地下某处,水顺着岩石的缝隙流淌而下,月光映照入内,落在水上之时,华光微凝,水珠飞溅起的银色光亮犹如星光坠落如海。 阴绪将手中的琉璃杯举到那水流下,艳丽的艳红色衣袖从水上生长着的幽昙上拂过,水珠溅落的星光点点,反射在那张靡丽绮艳的脸上,勾勒出那如玉流畅的下颌线。 “等这洞下水取到了之后,就只剩顾家的地藏火和剑锋金了。” 阴绪看着水将手中杯盏盛满,他将东西收起,接过白面老鬼的帕子擦了擦手:“顾家的地藏火缺少诱因,看来时机未到,再等等吧。” 白面老鬼微微垂眸:“那剑锋金您现在可有头绪?” 白面老鬼:“罗刹在地宫翻遍了古籍都未找到记载。” 阴绪擦着手的动作一顿:“不落山上的藏书阁找了吗?” 白面老鬼微微抬眸:“这个倒是没有。” 白面老鬼:“这不是怕那位在那嘛,所以罗刹就没去。” 阴绪:“不就是当年栽那人手里过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阴绪将手中的帕子丢到白面老鬼的怀里,冷哼了一声:“回头我亲自去一趟。” 白面老鬼:“还得是您。” 阴绪抬了抬手:“他最近不在那吧。” 白面老鬼:“.........” 阴绪沉默了片刻辩解出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阴绪:“我现在这是懒得理他,有这功夫还不如攒钱给老婆买房子。” 白面老鬼应了一声是,再次出声道:“前几天让人给您盘点了一下您现在手里的资产,您工作三年,手里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一共三十一万五千八百三十七块零八毛,我询问过了,a市的房价,稍微偏一点的地段,一百多平,够付个首付。” 阴绪转过头:“一百平才够付个首付?我怎么才这点钱?” 阴绪伸手掐了一支花捏在手中转了一圈,拧紧了眉头:“把鬼界卖给玄门的话钱够买个别墅吗?哦,还要带游泳池的那种。” 白面老鬼:“.........” 阴绪正准备再出声,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清了清嗓子将电话接起:“喂?” * 摩严洞中,梁秋白趴在观光的围栏上晃了晃手机:“林不殊,你现在在哪呢?信号怎么这么不好?” 电话那头一直没声,梁秋白正打算把电话给挂了,听筒里就传来对方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亲爱的,现在听得到吗?” 对方的呼吸仿佛是落在了耳边,梁秋白听着电话那头的水声,喉间滚动,扣紧了握着木制围栏的手:“你在洗澡吗?” 林不殊从水中走出,低头看着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算是吧。” 梁秋白:“什么叫算是吧?” 林不殊:“你打电话一激动,掉水里了。” 梁秋白:“林不殊,你可真没出息。”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这么晚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梁秋白挑眉:“加班无聊,来查岗。” 林不殊:“真巧,我也在加班。” 梁秋白嘟囔了一声:“林不殊,那你身边现在有没有跟小妖精?” 林不殊朝着站在一旁的白面老鬼看了一眼:“老头算吗?” 白面老鬼:“.......” 不是。 这算工伤了吧。 林不殊将视线抽回,听着对方带着几分撒娇的嗓音,喉间有些发紧。半晌,他有些不确定的冲着人问出声:“秋秋,你是不是喝醉了?” 梁秋白抬手比了个数字:“喝了几杯.....白兰地而已。” 梁秋白:“我没事,秦鹏那孙子,早就醉的不省人事了。” “秦鹏?”林不殊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跟他喝的酒?” 梁秋白拖着下颌轻笑了一声:“他没你好看。” 林不殊有被取悦到,他弯了弯唇冲着电话那头的人警告出声:“等你回来我再收拾....” 梁秋白:“林不殊,我想看你的腹肌。” 林不殊的话戛然而止,夏日的晚风吹在身上带着几分燥热,林不殊收紧了握着手机手,压抑的喊了一声:“秋秋。” 梁秋白:“你给不给看嘛~” 林不殊眸色微暗,稳住呼吸道:“你喊声老公,我发给你。” 第195章 梁秋白咬牙:“林不殊!” 林不殊:“高清无死角。” “.......” 第098章 天生一对 梁秋白心满意足的拿到了照片,他看着照片上那人裸露的胸膛,看着那水珠一点点没入对方腰线下不知名的某处,他靠在围栏上轻喘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电话给掐断。 操。 大晚上勾引他。 不知收敛的混账东西。 梁秋白将棒棒糖剩余的糖块咬碎,感受着那甜腻的糖化在口中,那股子涌上来的燥热才一点点的褪去。他睁开双眼,扶着围栏晃晃悠悠的直起身,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 晚上九点四十五。 距离他进来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梁秋白算了算时间,握着手电筒继续向前走。 【梁秋白:石壁上那群东西不仅没走竟然还变多了。】 【梁秋白:我就说这里的阴气早晚会闹出个万鬼齐出的画面。】 【梦貘:我还以为你沉迷于男色早就忘了这事呢。】 【梁秋白:我是那种人吗?】 【梦貘:你不是吗?】 梁秋白沉默了片刻,承认道:“行吧,我是。” 梁秋白挑眉:“谁让我挑的男朋友好看。” 【梦貘:你可要点脸吧。】 【梦貘:难怪有人说,一个人单身久了,一旦坠入爱河,干柴烈火烧的旺得很,更何况你这还憋了几百年,这一开荤简直是.......】 梁秋白:“你等着,我早晚把你丢出去。” 【梦貘:你丢之前最好再好好看看刚刚对方发来的那张照片,上面好像有点问题。】 梁秋白:“照片?” 梁秋白跳下最后那节栈道,走到那坍塌的坑洞跟前,探头朝着里面望了一眼:“什么问题?” 【梦貘:我总觉得那照片哪里有点奇怪,但又有点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梦貘:你让我再看一眼。】 梁秋白从兜里将手机掏出来,他低着头将相册给打开,微微侧目,就看见四周墙壁上的影子正移动向下,慢慢靠近之时,张牙舞爪,鬼魅横生。 “沈秋!” 顾清河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那一瞬间,梁秋白握着手机猛地转过身来,紧接着他就与身后一个带着白色鬼面具的男人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梁秋白惊呼出声:“秦家主,怎么是你......” 秦妄没想到会有人将他认出来,他咬紧牙关伸出双手用力一推。 本是站在坑洞边缘的梁秋白,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朝着身后黑漆漆的坑洞之中坠了下去。 “沈秋!” 顾清河低咒了一声单手扣着一旁的围栏一跃而下,四周的妖鬼被彻底的惊动朝着人扑上前来。 顾清河的手拍在了一旁的石壁上,一瞬间一束光自平地而起,阵法运转的同时,扑上前来的鬼影在光束升起的那一瞬湮灭在眼前。 等到顾清河再站在坑洞前的时候,四周已是寂静无声。 秦妄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再去看向那黑漆漆的洞穴,那掉进洞中的青年也不见了踪迹,只徒留一部手机孤零零的躺在坑洞边缘,屏幕闪烁,上面显示着一个未接的陌生来电。 * 于此同时,阴绪站在文溯河畔,有些烦躁的用帕子擦了擦染着脏污的手指:“昨天就不该放人走。” 阴绪:“他吃饱喝足了拍拍屁股走人,徒留我一个在这儿独守空房,他倒好,在外面陪玩陪聊,还跟别的男人喝酒。”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看了人一眼:“您这哪叫独守空房?再说,你们不是还没结婚,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 阴绪将手里的帕子丢到对方的脸上。 白面老鬼将帕子从脸上扒拉下来,这下彻底闭了嘴。 阴绪这才满意的将视线抽回,从地上勾起那艳红的外袍披在身上:“你回去之后让老黑给我动作快点,不就是勾个名字,怎么磨磨唧唧的这么些天还没个动静?他要是不会就把阴卷拿来给我,我亲自动手。” 白面老鬼微微垂首:“稍微出了点问题。” 白面老鬼亦步亦趋的跟上前去,冲着人汇报出声:“不过我们评估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这边处理完了就告诉您。” 阴绪停住脚步,微微侧目:“什么问题?” “就是.....” 白面老鬼一句话还没说完,阴绪就握着手中扇子朝着一侧出了手。 浓郁的阴气裹挟着地面上的沙石擦着白面老鬼而过,打在了不远的虚空上,那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似的,阴气再未能寸进分毫。 白面老鬼探头:“这是......” 阴绪冷哼了一声:“鬼鬼祟祟。” 阴气在那屏障前消散,随后逐渐的形成了一团黑雾。 阴绪摩挲着手中的扇子柄看着那个全身上下都拢在黑雾之中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么多年,你总算是终于肯见我了,我亲爱的......” 阴绪:“父亲。” * 坑洞之下,约有几十米深,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梁秋白被人推下去的同时从兜里摸出一块灵石,递上前去:“喏,把这个吃了。” 【梦貘:你坑就在这等着我的是吧。】 梁秋白:“你说是就是吧。” 第196章 梁秋白呈死鱼状:“我醉了,头晕眼花,不想动。” 【梦貘:.......那你就等着摔死吧你。】 “那行不吃拉倒。”梁秋白的手指刚要抽回,灵石被人卷走,紧接着他的身子一轻,急速下坠的身体就被梦貘变大的身体给拖住了。 梁秋白弯了弯唇,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双眼:“驮稳一点,我恶心。” 梦貘:“你信不信,老子现在把你扔下去!” 回答它的是梁秋白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这人这是...... 睡着了吗?! 算了,看在灵力的份上,它不跟一个醉鬼计较。 梦貘深吸了一口气,认命的驮着人在石壁上几个跳跃,最后落在了整个坑洞的最底端。 洞底因更接近鬼门,阴气比上方更加浓郁,鬼哭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回荡,凄厉尖啸着自周身呼啸而过,梦貘小心的避开这群东西,驮着人绕过地上散落的尸骨,向前找出去的路。 梦貘为灵物,灵体越是靠近鬼界这种污浊之地,自身的能力也会被大大的削弱。它驮着人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也没找到出去的口,自身的灵力倒是消耗的有点严重,但好在那群鬼影盘旋在四周并不敢上前,这才让它有了喘息之机。 梦貘观察了一番四周,最后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了下来,卧倒在地上守着人。 鬼影在一人一兽的头顶盘旋,淡蓝色的灵力屏障如星光一般的盘旋在昏暗的石洞中,梁秋白躺在梦貘的脊背上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垂落在一侧的手指紧握,皱紧了眉头。 这一觉,梁秋白睡得并不安稳,久违的梦魇再次袭来。 耳边依旧是纷乱嘈杂的世界,那些浮在四周的鬼影像是在冲着他诉说着什么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听不清楚,也听不懂,只能感觉他泡在冰冷的水中,有无数双手正在撕咬的他的身体。 皮肤溃烂再生。 破损了又缝补。 他就像是个破布娃娃似的被人拉着堕落,一点点的坠入深渊的底部....... 直到有什么东西突然烫了他一下,梁秋白猛地惊醒,扶着隐隐作痛的头坐起身。 梦貘:“醒了?” 梁秋白朝着四周看了一眼:“我睡了多久?” 梦貘:“两个时辰,你被梦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梦貘从口中吐出了一个黑色的泡泡,有些恶心的干呕出声:“你这是做的什么稀烂的梦,呕,太恶心了。” 梁秋白:“恶心还吃?” 梁秋白曲指敲了敲对方的脊背,眯起了一双眼:“欸,我问你,我怎么跟你待在一起我还会做噩梦?你到底行不行?”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明明人类的梦是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你平时不做梦就算了,做了还做这么恶心的东西。”梦貘伸出爪子拨动着地上那颗黑色的球,咦了一声:“你这梦......怎么有点奇怪,你之前做过吗?” 梁秋白将依旧有些发烫的盒子从贴身的兜里掏出,他拨弄着那木盒的搭扣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出声:“从三年前我醒来之后每晚一闭眼就总觉得有人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话,后来就算是睡了也会重复去做这一个梦,怎么了?” 梦貘:“这梦里的地方在哪?” 梁秋白神色微动:“忘川。” 梦貘:“难怪这么恶心。” 梦貘嫌弃的将那黑色的泡泡丢掉,朝着地上呸呸了好几口,舔了舔爪子,就在这时,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等等,你睡不着?我怎么看你平时也没少睡?” “我好像.......”梁秋白手里的动作一停。 梁秋白微微抬眸看着四周散落的蓝色光点,喃喃自语出声:“我好像,每次睡着都是因为林不殊在我身边。” 梦貘:“林不殊?” 梁秋白:“嗯。” 梁秋白握着手里的木盒起身,他走到不远处的屏障跟前,看着那些在四周飘荡着的鬼影,拢在暗处的瞳色渐深:“从花溪镇回来,我一直以为是你跟在我身边的原因,现在看来,竟然是林不殊的原因。” 可怎么会? 对方明明只是一个人类。 梁秋白的手指摩挲着木盒上的花纹,喃喃出声:“我睡不着,他能让我一夜无梦,我头疼,他还能让我身无病痛.......” 梦貘舒展了一番自己有些麻的四肢,偏头插话道:“听着有点不科学,难不成.......” 梁秋白:“难不成,我们两个天生一对?” 梦貘:“........” 第099章 摩严鬼将 梁秋白突然被握在手中的木盒烫了一下,他站在原地将盒子打开,就看见那放在其中的凤溪石闪着微弱的暖橘色光芒,一下又一下,像是富有生命一般。 梁秋白将石头从盒子里拿起,放在手中转了一圈。 梦貘‘哒哒哒’的跑上前,诧异的道:“这东西竟然还会亮?” 石头内跳动的触感伴随着灼人的温度像是心脏被握在掌心,梁秋白沉声道:“刚刚在梦中就是这个东西将我拉回的现实,只不过,沉寂已久的灵石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难不成这里......” 梁秋白观察了一番四周的环境,就在这时,一道阴气如触手一般的扫过手掌朝着他迎面卷了过来。灵石被扫落在地,咕噜咕噜的滚到一旁吸引了四周的鬼影蜂拥而至。 第197章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刚要去捡,那触手却调转了方向朝着他再度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不得不先错身避开了对方的攻击,那触手扑了个空,从眼前甩落到地面之时砸落下一道沟壑。碎石一瞬间飞溅而起,梁秋白抬手遮挡,余光当中他就看见梦貘避开了冲击冲着灵石跑了过去。 躲在暗处的东西尚不辨踪迹,梦貘的举动无疑是在对方的眼前作弊。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垂落在身侧的手一瞬间紧握,就在他打算在对方攻击而上的同时出手,然而那东西却是在他的注视之下将触手抽了回去。 梁秋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来人的目的并不在那块灵石上,而是在他。 笼罩在四周的屏障彻底的破碎,淡蓝色的灵力散落,梁秋白单手撑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就看见有东西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对方的体型看上去稍显庞大,以至于那沉重的脚步让地面上的石子不断的震动,整个地底都在摇晃。 鬼界像来以实力为尊,浓郁的阴气四溢,那些原本盘旋在四周的鬼影一刹那间全部消失了个干净。 梦貘趁着这个机会,叼起地上的灵石‘哒哒哒’的溜了回来,梁秋白伸手接过灵石贴身放好,他撑着手臂站起身,方才彻底的看清来人的长相。 对方身型十分庞大,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金色的盔甲当中。浓郁的阴气覆盖全身,形成蠕动的四肢和头颅,一双猩红的眼睛就拢在那黑雾里,带着阴森可怖的凶光。 梦貘:“这是......?”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摩严鬼将,鬼界四将之一,地位能力仅次于鬼王。” 梦貘:“他这是从封印下跑出来了吗?” 梁秋白:“应该是。” 梦貘:“如果我没记错的情况下,几百年前他不是被现任鬼王收编,成了那位的死忠了吗?那它这是来......” 梁秋白笑了笑:“来杀我。” 梦貘:“.......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梁秋白摸了摸鼻子:“毕竟关了人几百年,要是我,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仇人的头咬掉。” 梦貘:“.......” 梁秋白站在原地插着兜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但,你不觉得事情太巧了吗?我刚掉下来,就正好撞上这位。”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就好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我一样。” 梦貘:“难道是.......” “你就是沈秋?” 梦貘压低了声音,诧异的问出声:“等等,他怎么叫你这个名字?” 梁秋白摩挲着手指沉思了片刻:“大概也许可能是时间隔得久,信号有点连不上?” 梦貘:“我信你个鬼,这人明明来者不善。” 摩严并没有见过他这张脸,所以他不该认识他,而这世上能叫得出这个名字的人就只有现在这批见过他的人。 那么不是真的认识他,那就只能是有人教。 梁秋白想着晚上那张给他递来的纸条,神色微动。半晌,他握拳清咳了一声,笑道:“我就是沈秋。” 摩严:“原来你就是那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勾引了王的人类。” 摩严冷哼了一声:“笑得果然像个狐媚子。” 梁秋白:“........你等等。” 梁秋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那冲上去锤人一拳的冲动,抬起手好声好气的解释出声:“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第一呢有些成语咱不会也可以不用,第二呢,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家王自己自作多情.......” 摩严:“王真心喜欢你,你脚踏两条船?” 梁秋白:“........等等,等等,我有男朋友是不错,但你家王有没有可能也不喜欢我,我们那只是演戏?各取所需呢?” 摩严:“山河印是不是在你手里?” 梁秋白:“在。” 摩严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我鬼界的至宝被你骗到了手里,你竟然还说得出这样的话,那人说的果然不错,你这张嘴果然能言善辩的很!把山河印交出来,我鬼界的至宝岂能落到你这个无耻的人类的手里!” 梁秋白向后退了一步,从兜里将山河印掏了出来,手指在上面抹了一把:“你杀了我,你家王会很伤心的。” 梁秋白看着对方不降反增的阴气,眯起了一双眼:“如果我告诉你那人是在骗你.......”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摩严那被阴气凝成的双手就拉长,如触手一般的朝着他甩了过来。梁秋白一个纵身旋身而起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等到他回身再去看刚刚自己所站的地方已经在对方的一击之下形成了一道沟壑。 梦貘抖了抖身上掉落的土:“真狠啊。” 梦貘:“这鬼原来不是来寻仇,是来帮自家主子讨情债的,这下玩脱了吧。” 梁秋白:“你闭嘴。”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山河印,又抬眸朝着摩严看了一眼:“对方身上有禁制,山河印对他没用。” 梁秋白冷笑了一声:“看来那人对我很了解,不惜设了个双重保险来杀我。” 梦貘:“那怎么办?” 梁秋白还没来得及开口,两条触手就横扫了过来。 这一下来势凶猛,石壁被撞击的裂了缝,石头簌簌的从头顶砸落而下。 操,果然沾上阴绪就没好事。 第198章 这鬼就是阴绪手下的一条疯狗,被人骗了还非要逮着人咬。 梁秋白低咒了一声避开那些石头,他快跑了几步向前,单脚踩过一旁石壁纵身而起。 他悬空而上,手指在胸前快速的写下一串符箓,金色的符箓在眼前成型,灵力化成冰锥直冲人而去! 触手生长的宽度填满了整个洞穴,在半空中挥舞着挡掉了梁秋白的攻击。触手舞动着的动作之大撞击在两侧的石壁上,让旁侧的石壁不停的颤动,石壁上开裂的裂缝越来越发,石块簌簌的从头顶坠落。 * “什么情况?地震了吗?”司机扶着一侧的石壁稳住了身形。 站在栈道之上的顾清河握着手电筒停了下来,皮质的手套从石壁上拂过,当他在看见石壁开裂的缝隙之后,冲着身后正在做笔录的警署和相关的媒体人员出了声:“现在这里,除了行动处的人员,其余的人全部都撤出去。” “刚刚是真地震了吗?” “这里裂了,好像是要塌了!” 顾清河听着耳边嘈杂慌乱的声音,伸手捏了捏鼻梁,抬手挥了挥。 “不好意思各位,这里要塌了,请大家都先出去。” 行动组的人员开始安排人员疏散。 “张姐我们......” 从晨江晚报赶来的张溪看了一眼那个站在不远处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男人,抬手挥了挥:“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出去,找那个司机问问情况。” 等人员全部疏散了出去,顾清河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那巨大的坑洞,拢在暗处的眸色越发的深,半晌,他微微看向身后站着的海地警署的总负责人,交待出声:“你立刻联系当地相关部门做好疏散群众和应急抢险工作。” * 坑洞之下,梁秋白抬头朝着四周晃动着的石壁看了一眼。 这样下去不行,现在两个人都在地下,鬼门又在这附近,如果真动起手,这里非塌了不可。 到时候鬼门裸露在外,阴气逸散,不仅会放出无数的鬼,还会牵连附近的文溯河溃堤,到时候造成的后果不是他一个人能承担的。 梁秋白当即收了手。 他趁着这个当口一跃而下,单手抄过地上的梦貘塞进项链里,朝着旁侧的通道奔走而去。 【梦貘:你要做什么?】 【梁秋白:找鬼门,把这条疯狗送回老家。】 摩严哪里肯让人跑了,身体生长出的无数触手穿过狭窄的通道朝着梁秋白包围而去。 几百年前为了完成大阵,梁秋白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可现在此地靠近鬼门,阴气浓郁,摩严的实力在盛怒之中几乎是翻了一倍,梁秋白这边刚踹开一只触手另外一只触手就卷住了他的脚踝,将他带着朝着一旁的石壁甩了过去。 尖锐的石子划破胳膊,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 梁秋白从石壁上跌落而下,他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了一声,单膝跪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半晌,他微微抬眸看着那个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的鬼影,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抬起。 “剑来。” 青色的光影在眼前浮现,汗水打湿了额前的发。 梁秋白伸手抹去了唇边的血,一把握上了那逐渐浮现而出的剑柄,鲜红的剑穗浮动,冷霜映透了眉眼。 摩严:“这血的味道还真是美味。” 摩严猛地顿住脚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柄剑:“等等,你……你是…..?” 第100章 青霜剑断 几百年前,从苍山那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走下来一位天师。 没有人知道对方是出自什么仙门,也没有人知道其长相,出世之时,一张鎏金面,白衣仗剑,潇洒倾世。 这位下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五方城中大显神通。 青霜一剑破万军,从鬼王手下夺生人。 从那之后此人名声大噪,一把青霜剑更是让鬼界万鬼闻风丧胆。 而这人就是后来不落山之上,正道的第一人梁秋白。 摩严对这把青霜剑再熟悉不过,酆都一战之前,他就是败在了梁秋白这柄剑下的!再后来,他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封印之下几百年,都是拜这柄剑所赐!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长得过于漂亮的人类竟然就是当年的仇敌!他更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跟他家王..... 空气之中散发着比人类血液更加迷人的甜香,摩严浑身上下的阴气因心中的怒火暴涨了几倍,那一双拢在黑雾当中的猩红眸子盯着对方像是要将人吃拆入腹:“梁秋白,没想到竟然是你?!” 阴气在四周涤荡,梁秋白握着剑柄缓缓站起身:“是我。” 摩严:“你竟然还没死?!” 梁秋白隔着眼前涌动的黑雾,抬眸轻笑了一声:“不好意思,让将军失望了。” 别人说‘多谢’‘不好意思’都客客气气的,倒了梁秋白这儿,一句话当中毫无歉意不说,甚至还带着一股子的挑衅。 摩严怒火中烧:“你是真不怕死,竟然还敢给老子送上门来!” 梁秋白纠正道:“打住,今天明明是你堵了我的路在先,诬陷我在后,还有.......我发现你是真不如罗刹聪明,那位手下败将当初见了我可是拔腿就跑......” 摩严:“梁秋白,你真是找死!” 两句话梁秋白直接将对方给彻底激怒,比起罗刹的稳重,摩严倒是更显暴躁。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梁秋白嗅着四周聚集的越来越浓郁的阴气有些作呕,他忍住了心中的恶心就见对方二话不说,直接调动了阴气朝着他攻了过来。 第199章 【梦貘:完了,这下彻底被激怒了!】 【梦貘:你这张嘴啊,我看你现在打算怎么收场。】 梁秋白没理会梦貘在耳边的唠唠叨叨而是将视线落在了一侧阴气汇聚而出之地,神色微动。 这文溯河的地下广袤,石窟内部又七拐八拐的岔路繁多,想要在短时间找到鬼门,单靠他自己实在是不怎么容易。梁秋白又一惯懒得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如果这件事换一个角度来想的话,借助旁力去找,这件事就会好办不少,而摩严鬼将就是现如今最好的引子。 【梦貘:快跑啊!】 【梦貘:它攻来了!】 当四面八方的触手同时袭来的同时,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找到了!” 路就在前方不远处,梁秋白握着手中的长剑一个纵身而起挥剑斩下! 银色的白链在眼前闪现而出的同时,那像一张大网一般的兜头袭来的触手断裂开来,硬生生的被梁秋白从中央撕开一条道路。 石窟因剑气断裂出一条缝隙,四周晃动不止,石块不停的从头顶砸落。 【梦貘:你这是要拆台吗?】 梁秋白甩了甩手,低咒了一声:“不好意思,几百年没动手,有点没控制住。” 【梦貘:.......】 梁秋白握着长剑,趁着摩严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箭步上前,从破出来的路中离去。 摩严从鬼门内汲取的阴气被迫中断,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人已经跑出去老远,他不得不再度将阴气凝结,触手再次疯涨一般的朝着人追了过去! 石窟狭窄的通道之中,梁秋白在疾驰。 身后是无数纠缠而动的黑色触手,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四周越来越重的阴气,压迫的人有些喘不过气,他反手斩断了一批,便会有另外一批蜂拥而上,源源不断就像是断草再生。 几个回合下来,梁秋白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胸腹之中血气翻涌,握着长剑的手因刚刚胳膊上的伤口而颤抖不止。 摩严的实力不弱,又擅长远攻,这样硬碰硬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找到鬼门所在,将人引过去。 梁秋白打定了主意,脚下的步子加快。 一个转弯之后,梁秋白紧急刹车,随后他就看见一扇黑色的大门伫立在眼前,那大门此时大开着,门后是漆黑的漩涡,有风自漩涡之中而来,带着鬼的哭嚎声,撕心裂肺的让人头皮发麻。 梁秋白:“找到了。” 触手就在此时扫了上来。 梁秋白向后撤出去一步,将长剑横卧在胸前抵挡住了对方的会心一击,但于此同时,寂静的石窟之中他突然听见了‘咔嚓’的一声响。 梁秋白将长剑抽回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随后他就在青霜之上看见了一道极为狭长的裂缝:“看样子,这剑要断了。” 【梦貘:这玩意当年也没这么不经用啊?】 梁秋白握着剑避开了对方的下一次攻击,朝着鬼门处逼近:“本来去顾家想着让老爷子修剑,哪知道顾裴脑子坏了,这还没来得及等人脑子治好,就跑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下好了,这剑年久失修,在加上当初被你霍霍的,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梦貘:你就这一把剑?】 梁秋白:“随身携带管制刀具,不让过安检。” 【梦貘:........】 梁秋白喘了一口气,将脚停在了鬼门处,他低头计算了一番青霜的破损程度,发现需要在原计划的基础上做一番调整。 他朝着四周不断涌动的触手看了一眼,随后转过身,手指在胸前书写下一道金色的符箓。随着符箓成型,挤满整个石窟的触手之上都亮起了金色的符文,那些符有捆缚之效,阻隔了鬼门源源不断的输送,还将那些触手与旁侧的石柱捆绑在一起用来做此处的支撑。 石窟底部总算是稳定了下来,失去了远攻的优势的摩严不得不现出身形与梁秋白近身缠斗在一起。 几个回合下来,青霜剑之上的裂缝越来越大,梁秋白眉眼疏冷,却未退却分毫。 【梦貘:你这样下去,青霜会断的!】 梁秋白:“管不了那么多了。” 梁秋白:“摩严擅远攻,现在好不容易将对方引出来,如果失去了这个机会,在想抓到他就难了。” 【梦貘:可这里是鬼门!】 【梦貘:他的实力会随着靠近而逐渐的增强,而你的实力则会一点点的削弱,你这是再拿命去赌!】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死了岂不是便宜那群人了?你忘了我跟司机说的话?” 梁秋白见对方没了声音,安抚出声:“放心,我不会死,我死了还怎么回去跟男朋友结婚?” 【梦貘:我呸!】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随后虚晃了一招朝着鬼门一步一步的退去,摩严也不得不跟着人朝着鬼门逼近。 梦貘说的不错,机会只有一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以身为饵,诱敌深入。 鬼门附近的气流驳杂,对于摩严来说犹如神助,但对于梁秋白来说,那阴气却如刀一般的一点一点的割开肌肤,鲜血顺着那白皙的手指不断的滴落而下,那握剑手指颤抖,但出剑的速度却未停止分毫。 就差一点了。 就在这时,梦貘突然开了口。 【梦貘:你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第200章 梁秋白:“我说的话多了,你问的哪一句?” 梁秋白:“乖,叙旧的话咱们出去再说。” 【梦貘:你这人还真的是.......】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握着手中的青霜朝着摩严挥出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青霜在迎上那强劲的阴气...... 断开了。 梁秋白有一刹那的怔愣。 他似乎是高估青霜的承受度了,不过也是,他从花溪镇捡到它的时候上面就已经没剩多少灵力了。 这剑跟了他许久,现如今断了,倒也...... 梁秋白此时就站在鬼门之外,那袭来的阴气只要穿透青霜的裂缝处便可击中于他。 电光火石之间,梁秋白不得不紧急做出了下一步应对,然而如果他估算没错的话,这样近的距离,就算躲过去了,也要挨一下了。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亮起了一道蓝光,随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静止在了眼前,梁秋白就看到一束光从项链当中飘出随后没入到了长剑当中,那即将断裂的缝隙在蓝色的灵光当中被快速的修补。 袭来的阴气尽数撞在了长剑上,梁秋白未伤着分毫,他握着剑柄就看见长剑原本的裂缝之上多了一道蓝色的花纹,纹饰精致,其上蕴含着属于梦貘的灵力。 这个混账东西。 自作主张。 梁秋白现在来不及跟对方算账,他一个折身虚晃了一招,抬脚就将摩严给踹了进去。 黑色的漩涡将其吞噬在其中,梁秋白的手指快速在身前写下一串符文,符文没入漩涡形成了一道封印,封印暂时封锁住了其中的鬼不让逃窜而出,然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此处的鬼门已然被打开,原本借助山河之力作用的封印破碎,如果想要彻底的平息,除非将原本的封印修复,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梁秋白站在那道黑色的巨门跟前,犹豫了。 他曾站在高处,尽他所能,安百姓苦。 那时的他,不明来处,孤身一人,不知前方能有归途。 可现如今当他体会过人间喜乐,尝过情爱的滋味之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是一个人,不应为谁而活,而应该为自己而活。 这一次,他想自己选。 第101章 剑中有灵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倒是跟我说说话。” “欸,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见。” “你别以为你进了剑里我就不会骂你。” “不说话是吧,行,那剩下半块灵石我就独......” 梁秋白扶着一侧的石壁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就听见一个声音在剑里骂骂咧咧的出了声。 【梦貘:你这个无耻的人类!】 【梦貘:老子救了你,你这是恩将仇报,过河拆桥......】 “跟了我这么久,还是不会用成语。”梁秋白嗤笑了一声,捂着那鲜血淋漓的手臂,步履蹒跚的继续向前走,“花溪镇上呢,我救了你,你呢,刚刚又救了我,现在我们扯平了。” 【梦貘:我呸!明明是我亏了。】 【梦貘:赔心又赔身。】 那柄本来毫无生气的剑现如今被握在手中就像是个活泼好动的耗子精。 梁秋白手疼的厉害,他有些握不住这剑只好松开了手。他将那有些痉挛的手指藏进了兜里,方才一脸嫌弃的出声道:“话别说的这么恶心,明明是我拉你改邪归正,你应该感谢我才是。更何况,我对我男朋友可是忠贞不渝的,你别瞎给我扣帽子,到时候惹人误会我跟你没完。” 【梦貘:.........】 石窟的地下昏暗无光,梁秋白在黑暗之中又摸黑走了一段距离,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因失血变得有些冷,脚步越发的沉重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他扶着墙壁喘了一口气,突然问出声来:“你刚刚明明可以趁着我与对方交战之际逃走或者等我死了之后离开,为什么要选择去修这把剑?” 剑飘在半空中没有说话。 梁秋白停驻脚步,将捂着胳膊的手指抬起,戳了戳那剑身:“欸,生气了?” 梁秋白见对方没说话,又伸手戳了戳。 染了血的手指在剑身之上留下一点猩红,那剑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躲开。 【梦貘:你好好说话,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梁秋白整个身子近乎是有些脱力的靠在一侧的石壁上,轻笑了一声:“你可知以你之力修补了这剑意味着什么?” 【梦貘:不就是.......】 【梦貘:反正,你债还没还清,我大不了就勉为其难的......】 梁秋白:“青霜本无剑灵。” 梁秋白声音一顿,继而再次出声:“从你入剑的那一刻开始,剑就有了灵,从今往后你就会与这剑融为一体,剑断灵亡,你身为灵物,别告诉我你不懂这个。” 剑身之内是一方虚无的空间,梦貘趴在剑内看着那被铁锁绑缚的四肢,没说话。 剑外,梁秋白的手指抬起,虚虚的抚过剑身之上的那道蓝色的花纹,那双拢在暗处的眸子里多了一股子难以分辨清楚的复杂情绪。 当初在花溪镇之中救了这只灵物不过是看在对方掌握着那人唯一的线索信息且能让他睡个好觉。 可现在,那人的线索他找到了,睡觉的事情也跟这只梦貘无关,按理来说对方在他眼中已经是一颗毫无作用的棋子,可在刚刚的那一刹那,他的心是触动的。 第201章 几百年后的他再次醒来,一无所有,孑然一身。 可刚刚的那种感觉却让他想起了几百年前,他的那三五个好友尚在的时候。 没有利用。 只有真心相待....... 一人一剑都不说话的时候,四周变得很是静谧。 半晌,梁秋白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有些愉悦地轻笑了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喜欢我。” 梁秋白的手指突然一痛,他低头去看就见指尖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他吃痛的眯起了一双眼睛,用手指点着眼前那柄剑训斥出声:“你可真是小气,我现在好歹是你主子,你就这么对我,小心遭雷劈。” 【梦貘:少说点恶心人的话。】 梁秋白:“怎么?戳中心窝子不敢承认?” 【梦貘恼羞成怒:......你闭嘴!】 梁秋白刚想再反驳两句,胸腹之中一阵气血翻涌,他扶着一侧的墙壁吐了一口血,那拢在暗光当中的脸色跟鬼一样的白。 梁秋白咳嗽了几声,整个人有些支撑不住的滑坐在了地上:“真是老了,一段时间不动手,这稍微动动就有点累了。” 【梦貘:你这一次为什么不修复那封印?】 梁秋白靠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出了声:“这临时的封印至少还能撑上几天等从这里出去之后,找顾清河把这里的事情办了。” 梁秋白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天:“更何况,我还想多活两年,要不然我男朋友岂不是要守活寡?” 【梦貘:你死了人家说不定就有新欢了。】 梁秋白:“他敢!” 梁秋白哼了一声:“鬼界我可是有熟人,到时候我变成鬼都不放过他。” 【梦貘:…….】 梁秋白:“怎么办,想睡觉了。” 【梦貘:欸欸欸,你别睡啊。】 【梦貘:我现在可驮不动你,你要是死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恐怕都没人给你收尸。】 梁秋白眼皮子有些撑不住的打架:“你放心,我不会......死,我还......我还等着回去......回去扯证呢。” 梁秋白:“还有出去之后,你变小点,我怕吓着他.......” 【梦貘:.......】 梁秋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合上了双眼。 * “顾处,目前我们的搜救工作已经进行了二十四小时,还是没有找到沈先生。” “依照现如今地下的情况来看,下面随时可能发生坍塌的危险,您看是否还需要加大搜索范围?” 顾清河站在栈道上,脸色是少有的沉。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摩严石窟附近的地面已经停止了晃动,但搜救队依旧没有找到沈秋的下落。 秦家家主秦妄拒不承认当晚来过此地,但因为此事惊动了媒体,又加上顾清河从中推波助澜,秦家这次不得不配合三方进行调查。 楚诚刚处理完青宁的事情就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此时他听着搜救人员的话,将顾清河扯到一旁,低声道:“我觉得这人大概率是......” 顾清河微微抬眸:“你不觉得这件事有其他问题吗?” 楚诚:“你是说晨江晚报?” 顾清河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我查了,晨江晚报与秦家有勾结,封印的消息就是秦家安排晨江晚报的记者爆出去的。另外,事发当天沈秋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并且还安排司机给晨江晚报报信,从这一系列的举动来看,他应该是知道是谁要杀他,并且还安排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顾清河:“你说,一个费尽心思搭了戏台的人,会就这么错过这场好戏吗?” 楚诚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深坑:“那可是鬼门,就算是我们的人下去都得褪一层皮,他就算是知道是谁杀的他,他莫非还能从下面逃生不成?” 顾清河:“你别忘了他手里有山河印。” 顾清河:“另外他之前在青宁第一人民院救了秦鹏,秦妄说他是名御灵师。” 楚诚:“御灵师?” 顾清河微微抬眸:“顾家阵法遭袭击的那天夜里,他出现在了顾家书房后的荷花池附近,c市封印破损他就刚好住在封印所在的幸福小区的903室,南苑小区发生灵异事件,案发当天的同一时段他就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并且遇袭的户主是对方的委托人之一,你觉得这种种的一切会是巧合吗?” 楚诚:“真的假的?” 顾清河:“真假不知,但......” 顾清河:“他一定不是普通人。” * 于此同时,青宁第一人民医院。 “你见到他了?” “所以,你这是跟他打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受伤。” 林不殊听着方锡唠唠叨叨的声音,将衬衣从一旁的椅子上勾起披在了身上:“以他现如今的实力还不是我的对手。” 方锡:“可再过段时间就不好说喽。” 方锡:“不过你这次去海地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拿到了洞下水,到时候只需要再拿到顾家的......” 林不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曲指敲了敲桌子:“再过几天手术,报告写出来了吗?” 方锡:“那个......” 方锡支支吾吾了半天,随后握着手中绷带指着林不殊那血糊糊的手腕转移话题:“你穿那么快衣服做什么,你手上那伤还没处理呢。” 第202章 林不殊将袖子拨开看了一眼:“哦,这个没事。” 方锡:“你等会儿。” 方锡走上前指着林不殊手腕上带着的白玉串珠问道:“你这是谁送的?” 林不殊:“我老婆。” 林不殊将手串举到对方面前炫耀出声:“好看吧。” 方锡有点牙疼:“可是这玩意......” 方锡的话还没说完,白面老鬼突然出现在科室。 林不殊将衬衣的扣子扣上,整了整衣领:“你来的正好,摩严不是出来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来见我?” 白面老鬼:“出大事了。” 林不殊沉声道:“怎么了?” 白面老鬼:“我打听到那位留了将军在石窟,欲杀一人。” 林不殊向前走了一步,眯起了一双眼睛:“杀谁?” 白面老鬼:“杀,沈先生......” 林不殊:“秋秋不是跟顾清河在一起吗?” 白面老鬼观察了一番林不殊的脸色,咽了一口气唾沫继续道:“前天夜里,沈先生意外掉进石窟,现在想必已经同将军撞上了......” 白面老鬼的话还没说完,那站在科室内的人就不见了踪影。 第102章 一见钟情 石窟因紧邻文溯河,地下潮湿阴暗。 细小的水流顺着头顶开裂的缝隙‘滴滴答答’的流淌而下,在地面上形成一湾浅浅的水潭。躺在地上的人此时半边身子都浸在水里,衣衫透湿,水珠混杂着血顺着额前的发淌落。 梁秋白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苏醒之时就看见眼前有一个晃动的人影。 血糊糊的,像是个怪物。 他想,他一定是做梦了。 梁秋白闭上双眼,打算再眯一会儿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衣服就被人给撩开,对方染着凉意的指尖摸上了他的腰,又摸了摸他的脸,伤口酥酥麻麻的痛,皮肤很快就红了起来。 这到底是哪来的死变态?! 这手摸得梁秋白汗毛直竖,头发都炸起来了,他当即一把握住了那只犯上作乱的手,猛地睁开眼睛。 室内昏暗,他借着头顶的石缝中透下来的微光就看见一张熟悉的靡丽绮艳的脸。 是阴绪。 阴绪:“醒了?”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刚刚在做什么呢?” 阴绪将眼前那双来回挣动的手腕拉到头顶,按住:“别乱动。” 梁秋白:“你松手!” 阴绪微微俯身,将人压在了双臂的方寸之间:“听话,乖一点。” 梁秋白:“乖你个头!” 这个姿势几乎是让他将身体送进了对方的手中把玩,梁秋白从来没用过这种方式跟对方说过话,一时间气的脸色有些涨红:“我他妈,你不会是打算趁人之危,先奸后杀.......” 阴绪正在检查伤口的手指一顿,微微抬眸:“词不是这么用的。” 梁秋白:“老子都要被你杀了你管我怎么用?” 阴绪:“........” 梁秋白挣了挣手腕没挣动,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腰:“欸,那商量个事情呗。” 落在腰上的力道不轻不重的,这动作显得既暧昧又下流,阴绪拢在暗处的眸色渐深:“什么事?” 梁秋白挑眉:“一会儿,我上,你下。” 阴绪:“.........” 如果这件事非要走这么一遭,那么有生之年如果能看见他这个死对头在他面前哭,倒也是个不错的体验。 梁秋白单是想想就爽。 梁秋白有点跃跃欲试:“你考虑好了吗?” 阴绪沉默了片刻,一言难尽的道:“你现在这副模样,能.......”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血糊拉碴的模样:“你.....等等,你是没见过打架还是怎么着?而且我是受伤了又不是残废了,给我个机会我......” 梁秋白话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服袖子被对方撕开。这下t恤变背心,梁秋白顿时瞪大了一双眼睛,骂道:“我操,你来真的?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阴绪微微俯身凑到对方的面前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四周变得有些安静,梁秋白将面前这张脸盯着看了好半晌,嗤了一声:“你们鬼一向跟人类不共戴天,让你们喜欢人类还不如杀了你们来得痛快,所以你不可能喜欢我。” 他赌上他跟着人几百年的交情。 这鬼一定另有图谋。 阴绪却是冷笑了一声。 梁秋白仰头看着人:“让我猜猜看,你来该不会是来拿山河印的吧。” 梁秋白警告道:“我可告诉你,这东西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你就算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我都不会还给你。” 阴绪强忍着想把人宰了的冲动,深吸了一口气:“东西给你就是你的了,我不会要回去。” 梁秋白一愣:“你不是......来拿山河印的?” 阴绪:“不是。” 怎么回事? 这鬼什么时候这么好心? 阴绪的手指捏住对方的下颚,将那张稍稍有些愣神的脸给拨了过来:“不过,有件事你猜错了。” 梁秋白眨了眨眼睛:“什么事?” 阴绪盯着对方那双眼睛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了出去:“我是喜欢你。” 阴绪微微垂眸,手指从对方的身上一点点滑动向下:“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说应该叫,一见钟情。” 第203章 去他妈的一见钟情。 这可比先j后杀,吓人多了。 梁秋白朝着人踹了一脚,挣脱了出去。 阴绪对人并没有设防,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一脚。 梁秋白捂着手臂踉跄的站起身,逃也似的向前快走了两步:“人鬼殊途啊大哥,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他刚刚敢跟阴绪胡扯,就是料定了对方肯定不会对他做什么。 这下倒好,这鬼竟然对他....... 操。 要知道是这么个德行,他当初就不该拉人演戏。 “为什么?” 梁秋白扶着墙壁喘了一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问。 梁秋白回过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就见鬼界那位不可一世的王此时跌坐在水里,可怜的像是一只落水狗。 果然,爱情让人色令智昏。 梁秋白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这样,你喜欢我什么,我改。” 阴绪抬眸,那双望着对方的眸子里染了一层猩红:“你就这么讨厌我?” 梁秋白:“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一只鬼。” 阴绪撑着手臂站起身,那一身艳丽的红色衣袍拂落于地,猩红刺目,看着比往日哪一天都吓人。梁秋白扶着墙壁向后退了一步,拧紧了眉头:“那个......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阴绪的脚步一顿。 梁秋白:“我很爱他。” 梁秋白:“所以,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阴绪那本是拢在暗处的眸子亮了一下,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个弧度。 梁秋白见人没说话,转头就走。 果然,沾上这人就没好事。 主子跟下属一样,都是疯狗。 梁秋白脚下的步子加快,骂骂咧咧的还没走出去多远,一件华丽的艳红袍子就披在了身上,他刚想甩掉,腰就被人给揽住扯进了怀里:“我操,你又要做什么?” 阴绪垂眸看着怀里的人笑道:“有男朋友不要紧,我可以杀了他,再娶你。” 阴绪:“但前提是,你得先活着。” 梁秋白挣了挣:“你神经病吧你。” 阴绪:“从你招惹我的那天开始,你就应该知道,我是个疯子。” 梁秋白:“..........” 阴绪强硬的将对方压在一侧的墙壁上,握着对方的胳膊把伤给治好。 梁秋白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点点的消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免费的医疗服务,不用白不用。 等他伤好了,他就....... 梁秋白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分外眼熟的金环,眯起了一双眼睛:“这......什么东西?” 阴绪:“一个......朋友,送的见面礼,不过我改了一下。” 阴绪的手指从对方看上去苍白的脸颊上拂过:“从现在开始,在离开这里之前,你都必须留在我身边,距离不能超过.......” 鬼才跟他是朋友。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向前走了两步,随后被原封不动的传回到了对方跟前。 阴绪:“看来距离不超过一米。” 梁秋白:“我操你大爷。” 阴绪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垂眸看着对方掐着自己脖子的手,笑道:“你这么做杀不了我。” 阴绪变出了一把匕首塞进了梁秋白手里,随后握着对方的手腕拉到自己心脏的位置:“你得用它,捅这里。” 手里的匕首并不是普通的匕首,而是经过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如果这把刀真的捅了进去,虽然不致命,但...... 他同眼前这人打了不下数次,最后一次更是下了死手。 可两厢争执多年最后不分胜负。 梁秋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用这样的方式伤人。 操。 胜之不武。 梁秋白:“你果然是个疯子。” 梁秋白盯着那双眼睛看了半晌,将匕首丢回了对方怀里:“要疯你自己疯,我可没空理你。” 阴绪慵懒的靠在墙壁上,垂眸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弯了弯唇:“机会只有这一次。” 梁秋白将身上披着的衣服砸在了对方脸上:“赶紧把我送出去。” 阴绪将身上的衣服拉下,微微抬眸:“你搭了戏台,如果这么早出去可就没戏看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转过身看向他:“你都知道什么?” 阴绪:“知道的不多,但......” 阴绪笑了一声:“你想要的结果现在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媒体那边也已经对秦家展开了调查。不过,秦家在海地经营数年,势力盘根错节,晨江晚报不是个例,你想借着他们的手,狗咬狗的想法是不错,但是秦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扳倒的。” 梁秋白挑眉:“怎么?你还想帮他们?” 阴绪握着匕首柄无所谓的道:“秦家死没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阴绪抱着手臂轻笑了一声:“更何况,还是一条根本就不忠诚的狗。” 梁秋白挑眉:“这么看来,秦家背后到底是谁你一清二楚。”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有些好奇的再次问出声来:“但我有件事始终想不明白,这秦家到底是跟你们鬼界有合作,有他们玄门之中斡旋的话,你们打开鬼门不是更容易吗?” 就在梁秋白以为阴绪不会告诉他的时候,对方突然出声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鬼门感兴趣?” 第204章 梁秋白:“?” 阴绪看向了那个离自己刚好一米远的人,有些不满的向前走了一步,贴着人站好:“与其去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倒是不如做些有意思的。” 梁秋白:“比如?” 阴绪:“比如我现在对你就比较感兴趣。” 梁秋白揪着对方的衣服领子上前:“你再离我这么近,我就捅你个对穿。” 阴绪:“.........” 第103章 鬼界秘辛 阴绪:“把这个吃了。” 梁秋白垂眸撇了一眼对方手里捏着的小药丸,黑了一张脸:“怎么?你还想趁人不备,毒死我啊?” 阴绪不等面前的人再胡扯些什么,直接将药送进了对方口中。 微凉的指腹轻轻的拂过唇,动作暧昧又轻浮,梁秋白涨红了一张脸:“你.......” 他一把将人推开,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你刚刚给我吃的什么?” 阴绪垂眸摩挲着指尖,冷笑道:“毒药。” 梁秋白:“那我怎么现在还没死?” 阴绪:“.........” 梁秋白一脸嫌弃:“你们鬼界到底行不行啊,毒药都不会做?” 梁秋白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身体,‘嘶’了一声:“等等,你该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你这个死变态!” 阴绪被气笑了,他抱着手臂站在原地,视线向下一撇:“那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感觉到一股子燥热,从下腹往上.......” 他是感觉到一股子热意上涌。 但那是被气的! 梁秋白伸手扯紧衣服,将凑上前的那张讨人厌的脸给呼开。 不过....... 这药确实挺奇怪,他身上这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不说,就连他刚刚因为自身修复之术运转而一直隐隐作痛的头,都没那么疼了。 嘶,有点神奇。 梁秋白:“那个,一会儿出去之后把你那毒药配方发我一份。” 阴绪:“没了。” 梁秋白:“我没探你们鬼界的秘辛吧,不过就是一张配方,你怎么这么小气?” 阴绪:“......” 这是他这段时间千辛万苦专门找人配出来的疗愈魂魄的药,世间仅此一颗,这人还真当是街上的大白菜? 阴绪不想跟人争的面红耳赤,黑着一张脸继续向前走。 梁秋白:“欸,你去哪啊?” 阴绪顿住脚步,抄着一双手回过头来:“前面有一处有意思的景,你去不去看?” 梁秋白:“不去。” 阴绪沉吟了片刻:“我觉得你会喜欢。” 鉴于这人有前科,梁秋白对对方这话表示怀疑:“不去。” 阴绪有些沉默。 梁秋白瞥了那人一眼:“欸,你真不打算送我上去?” 梁秋白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金环:“要不你把这东西解开我自己走?” 阴绪:“你是跟我走,还是让我把你锁在这里?” 有句脏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拳头:“行。” 阴绪心情有些愉悦:“那走吧。” 若不是这石窟下面实在是没什么东西可玩的,鬼才跟他去。 要是一会儿前面的景没什么可看的,他就........ 梁秋白握紧了拳头。 * 整个石窟的地下岔路繁多,阴绪却像是很熟悉这里似的。 他带着他七拐八拐没一会儿就走去了更远的地下深处,因这附近紧邻鬼门的缘故,刚刚死去的鬼魂在这里聚集的繁多,偶尔有几只好事的,大抵是觉得他们这个组合实在是有些奇葩,正趴在旁边朝着他们两个人看。 梁秋白抱着手臂朝着两侧撇了一眼,那些鬼魂就像是看见什么瘟神似的,一溜烟跑远了。 他有这么可怕吗? 梁秋白摸了摸鼻子,将视线落在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鬼身上。 那件被他丢还回去华贵艳丽的红色外袍此时被对方松松垮垮的披着,黑发如墨一般的散在身后,用了一根红色的发带在发尾绑着。这鬼的性子就跟这人穿衣似的总是给人一股子慵懒随性,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子的模样。平常做事也毫无章法,又不讲道理。 几百年前他看对方就是这个样子,几百年后再看时,他总觉得什么都没变,但却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不过至少几百年前,他从未想过会有朝一日会与对方如此和谐。 才怪。 【梦貘:嘶,我突然感觉你跟他好像有点像。】 【梁秋白:有吗?】 【梦貘:我见过你几百年前的样子。】 【梦貘:那时候你与对方的性子的确不同,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林不殊,但几百年后的你,难道不觉得行为做事有时候真的很像鬼界的这位吗?】 梁秋白陷入了沉思。 好像....... 是有点像。 他甚至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一个人被束缚久了,或许曾经的他,是真的会羡慕这人的恣意妄为。 【梁秋白: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像一只鬼?】 【梦貘:........】 阴绪似有所觉的微微侧目。 梁秋白别开了双眼。 零星的鬼火飘荡在周围就像是地下指路照明的灯,细小的水流顺着石缝流淌而下,在地面的坑洼之处形成一方水潭。水潭中盛开着幽昙花,在暗夜里微微发着浅淡的白光。 第205章 梁秋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花,他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伸手轻轻碰了碰发光的花瓣。 随着他的碰触,花上亮着的白光像是萤火虫一般的四散而起。 散落在四周,像是坠落于深海的星空白昼。 阴绪:“那是刚刚死去的灵魂。”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看见阴绪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石壁上,手里拈着一朵幽昙花。 阴绪:“这些灵魂尚未被这世间污浊所侵染,所以会显得比较纯净。” 梁秋白挑眉:“你刚死的时候也这样吗?” 阴绪拈着花的动作一顿:“我不是。” 阴绪微微抬眸,看向那个站在花前静美纯洁的人,轻笑了一声:“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那天在鬼屋当中看到的鬼界秘辛。 一人出世,满村皆死。 若死前背负累业,死后必下地狱。 能做鬼王者,必定......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再问什么,放在兜里的凤溪石突然又烫了他的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那发烫的厉害的盒子,就听见阴绪出声道:“走吧,前面就是那处景了。” 梁秋白将手从兜里掏了出来,迈步跟上前去。 阴绪口中所说的景,其实就是建在地下的一座石窟。洞窟之内雕刻着一大批精美的壁画,因常年不见天光,色泽尤亮。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壁画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如给我找点吃的。” 阴绪笑了一声,将手里早已经准备好的手提袋递了过去:“边吃边看。” 嘶....... 这里面全是他爱吃的。 罢了,他就勉为其难的看看吧。 梁秋白一边啃着手里的炸鸡,一边仰头看向面前的壁画。 墙上的壁画是一个连续的故事,起初,梁秋白并没有将这些壁画放在眼里,可当他将整个石窟走了一遍之后,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梁秋白:“这些画是谁刻的?” 阴绪:“秦家。” 阴绪:“准确来说应该是秦家的先祖。” 梁秋白纠正道:“是旁支。” 阴绪笑着将手里的帕子递到对方的跟前:“嗯,旁支。” 梁秋白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冷哼了一声:“一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阴绪盯着那被人气急败坏丢在地上的帕子,开口道:“秦家早于几百年前便与鬼界勾结,但当时把握整个秦家命脉的是秦家的主君,也就是秦家的先祖秦伯远。秦伯远当时灵力高强,身边又跟着那只秃毛鸡,他们无从下手,所以便联合外人,设下一计。” 梁秋白:“等等。”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伸手指着墙上的壁画纠正道:“什么秃毛鸡?那是凤凰!凤凰!” 好像炸毛了...... 有点可爱。 阴绪清了清嗓子:“酆都鬼城祸事爆发之际,正道疲于应付,秦伯远受一个混蛋邀约独身前往酆都鬼城,秦家的旁支便趁此时机将那只秃.....” 阴绪握拳又清咳了一声,改口道:“凤凰引出,合众力于酆都归野,将其击杀。秦伯远自此伤情远去,自那之后秦家便彻底的被旁支侵占,为了流于后世传颂其丰功伟绩,秦家便找人在这石窟地下雕刻了这壁画,便又在其上雕刻了现如今的摩严石窟。” 梁秋白沉默了片刻:“等等,你口中的混蛋是哪个?” 阴绪:“嗯,不重要。” 非常以及极其重要!!!! 梁秋白忍着将人暴打一顿的冲动,握紧了拳头。 梁秋白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这个?” 阴绪:“你没看出来吗?我再帮你扳倒秦家。” 梁秋白:“为什么?” 阴绪笑着走上前一步:“我觉得,这做人应该讲究知恩图报,我当你欠我个人情,你可以以身相许。”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阴绪站在阴影里,眸中是隐隐闪动着的光辉:“那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梁秋想到刚刚对方提出来的条件,眉头皱的更紧:“我不听。” 阴绪:“你不想知道是谁想杀你吗?” 梁秋白向前的脚步顿住。 阴绪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手中的幽昙花别在了对方的发间:“那个人算起来是我的父亲,玄门的书中所记载的酆都鬼城的上一任鬼王。” 梁秋白瞪大了眼睛。 阴绪:“出口就在前面,你自由了。” “处长,下面好像是空的!” “我好像听见了里面有人在说话。” “通了通了!” 梁秋白冲着声音来处看去,就见头顶被人挖出了一线天光,他用手指轻轻挡了挡光,就看见顾清河单手扣着石壁从上面一跃而下。 “沈先生。”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 梁秋白回头去看,然而那个原本站在身后的红衣人不见了踪迹,四周空荡荡的,只余下对方别在发间的幽昙花尚留下一缕沁冷的芳香。 第104章 深埋隐患 “沈先生?你在看什么呢?” 听着顾清河的脚步声从远处走来,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冲着人笑了笑:“没什么。” 第206章 顾清河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那衣服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没换了,板正的制服之上多了一些褶皱,而那张看上去冷漠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疲惫,在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卸下了满身的紧绷,长舒了一口气。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头顶处破开的洞,眨了眨眼睛:“你们这是......” 顾清河将脚步停在了眼前:“搜救队在摩严石窟附近找了三天没找到你的行踪。” 梁秋白见他伸手捏了捏眉心,方才再次开口道:“后来有人给行动处送了个信,说是文溯河的下游处有一个洞窟,只不过因为多年前水土流失而掩埋。我们猜测沈先生可能会从这里出来,所以就根据当地人的指点找了过来,没想到沈先生的确在这里。” 送信? 莫非是阴绪? 此番这人专程前来不仅治了他的伤,还送了他一份大礼,他似乎早在来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从未想过要困住他。 梁秋白将发上的幽昙花取下拈在手中,那拢在暗处的眸光之中多了一抹复杂的深色。 “处长,我们下来了。” “沈先生怎么样,可有受伤?” 搜救队从前方的出口处进来,梁秋白将思绪抽出,就看见楚诚招呼着医护人员由远及近赶了过来。 混乱,嘈杂的人声似乎是将他带回到了现实,而刚刚一切仿佛就像是一场幻梦,让人恍惚不辨来处。 四周的魂灵飘荡散开,细碎的星光斑驳,梁秋白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双瞳之内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事情发展到这里,该画上个句号了。 秦家,也该为当年的所作所为付出相应的代价。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的冷色,捂着手臂走上前,扯着顾清河的袖子哭诉道:“顾处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被秦家放出来的怪物追了一路,险些丧命,要不是顾处今天及时找了过来,我怕是.......” “秦家?” “秦家竟然真的做这种事情吗?” “卧槽,那岂不是说外面的传闻是真的,秦家真的在与鬼界勾结......” 赶来的救援人员听到梁秋白的话,很快就议论了起来。 梁秋白听着对话的内容,压下了唇角的笑。 顾清河的衣服袖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梁秋白蹭的鼻涕眼泪都是。 他拧紧了眉头什么话都没说,反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对方满身是血的衣服上。 三天,他虽然不清楚对方在下面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但这满身的血迹斑驳,浑身狼狈的模样,看上去的确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一场,靠近死亡的对战。 顾清河抬起停在半空的手最终落在了实处,他抬眸,沉声‘嗯’了一声,“这件事,行动处会调查清楚,沈先生请放心。” 梁秋白:“多谢顾处。” 顾清河:“我看沈先生也累了,我让人送你出去。” 楚诚赶忙回头招呼着医护人员上前:“还不赶紧把沈先生给送去医院。” 四周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梁秋白很快被人抬上了担架。临走时,他伸手扯过顾清河的衣服袖子,难掩虚弱的半撑起身道:“顾处,这里的壁画可能有问题,您找个人来看看吧。” 顾清河目送着梁秋白的身影离开,将视线落在了一侧的壁画上。 一幅幅色泽艳丽的画作展现在眼前,其上故事的内容纷繁富丽,让人眼花缭乱。 却也,虚伪至极。 * 梁秋白身上的伤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因着那些皮外伤看上去有些吓人的缘故,就被勒令入院观察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警署和媒体都来过,梁秋白如实说了那晚的事情,只不过稍稍把背后那人的信息给说的模糊了一些,至于顾清河到底有没有查到更深的东西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秦家这几天也不好过,之前的指控外加这次的事情叠加起来,网上的舆论压力让人有些扛不住了。 “沈先生?沈先生您有在听吗?”晨江晚报的记者张溪坐在病床的一侧,轻唤了一声。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捧着手里的热水杯垂眸笑了笑:“不好意思,您刚刚说什么?” 面前的青年有着一张十分娇好的容色,那天离得远她没有看的太清楚,直到现如今能够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张溪只觉得眼前这人笑意温和的模样漂亮的不像话。 张溪将手中记录的本子合上,笑着冲着青年问出声来:“听闻沈先生是第一次来海地,我比较好奇,沈先生那天晚上为什么会让司机打电话联系我们?” 梁秋白:“我不想白死。” 梁秋白将手中捧着的杯子放下来少许:“那天在案发现场刚好见到了你们,就想着试一试。” 张溪:“我记得那天我们离得很远,沈先生的记性倒是好。” 梁秋白:“不好意思,那天在那个地方不该有记者在场,所以就记住了。” 张溪神色微动,朝着屋内的人挥了挥手。 待屋子里的人全部散去,她方才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道:“沈先生刚刚为什么这么说?我们去之前可是拿到了准入证的” 梁秋白:“这就是你把人支开的原因吗?” 张溪收紧了握着笔的手,面上依旧公事公办道:“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是我们记者的职责范围。” 第207章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包括,帮秦家做事吗?” 张溪:“我不知道沈先生在说什么。” 梁秋白:“不明白也没关系,但封印之事事关重大,一旦曝光出去会引起社会多大的恐慌,不用我说吧。” 梁秋白微微侧目看向坐在身边的年轻记者:“这件事于普通人而言是绝密,所以当时根本就不会找记者去现场做专门的直播。我想你们晨江晚报不会不清楚,可那天,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在事发现场的是你们吧。” 梁秋白:“你说我如果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情况下,会怎么样?” 张溪:“你都知道什么?” 梁秋白:“七七八八吧。” 梁秋白:“不过需要提醒你们一句,别被人拿来当枪使。” 张溪面色微沉:“当日在现场的除了我们还有许多的游客,这件事瞒不住,早晚都会被所有人知晓。” 梁秋白靠在床头,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但,被动的接受和主动的引导却是两码事。” 梁秋白:“将这件事血淋淋的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是我们所有人最不想看到的最坏结果,但是在这个结果到来之前,玄门内的每一个人都会为了不到达这个结果而努力着,你们所谓的推动只会将这件事引去最坏的结果。” 张溪沉默了。 现如今网上除了讨论秦家的事情之外,还一直在讨论关于酆都鬼城的消息。 人人都说几百年前那个早已经陷落的酆都鬼城即将再度出世。 张溪:“其实,是秦家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 梁秋白惊诧于对方竟然愿意告诉他真相。 梁秋白手指摩挲着水杯,轻挑了眉宇:“想到了,先发制人,只有这样,才能让玄门不追究其责任。” 张溪拧紧了眉头:“现在事态已经发酵,秦家会被彻查。” 张溪将脖子上带着的工牌摘掉,放在手中:“我回去之后也会像上面反应这个问题,至于之前因为我们的工作失误导致的舆论问题我这边会协调各部门尽量弥补。” 梁秋白:“多谢。” 张溪:“我想问......” 张溪站起身犹豫了半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出声:“酆都鬼城真的存在吗?” 梁秋白微微仰头笑道:“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张溪:“小的时候阿婆去世,碰到过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 张溪:“我总觉得那不是真的。”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那就不是真的。” 张溪冲着人笑了笑:“我知道了。” 临走时,张溪突然回过头来,笑着同人问出声:“冒昧的问一句,您这个头发的颜色是染的吗?” 梁秋白:“不是,早些年的时候一场意外。” 梁秋白靠在身后的床上微微侧目:“是,不好看吗?” 张溪:“好看。” 张溪握着手里的本子冲着人鞠了一躬:“您是我见过的,最好看,也是最温柔的一个人。” 梁秋白:“多谢。” 病房的门关上,屋内就只剩下梁秋白一个人。 他捧着手中热水杯子喝了一口水,望向窗外,叹了一口气。 【梁秋白:怪我。】 【梁秋白:现如今这个世界,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文明,我比谁都清楚,这个文明内里藏着隐患,随时都有崩塌的危险。】 【梦貘:可几百年前若是你不出手,这个文明早就不复存在了。】 【梁秋白:我问你,如果一个身患绝症的患者,你会选择早一点告知对方的死讯还是晚一些呢?】 【梦貘:如果死亡是必达的终点,早一点知晓,早做准备也未尝不可。】 【梦貘:这就好比人在做一场美梦,虽然梦中境遇美好可终究不是现实。】 【梁秋白:你说得对。】 繁华的表面是腐朽溃烂的真相,若一味的逃避,等到真的灾难到来的时候,走向的只会是灭亡。可若他们现在迎难而上,解决问题,彻底的将根源连根拔除,未必不能扭转。 【梦貘:我觉得,你现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得尽快去做。】 梁秋白:“什么事?” 【梦貘:你的手机现在一共有34通未接电话以及12条未读短信,其中包括你男朋友的电话30通.....】 【梦貘:你想好对方要怎么跟你分手了吗?】 梁秋白:“..........” 第105章 查无此人 “不是吧,你去了之后就跟人聊了会天就回来了?而且还是......” “我说你好歹把身份跟人讲了吧,你这不是讨打嘛.......”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内科的科室里,方锡给人渗血的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番,握着手里的绷带在屋内踱了两圈步。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就差拿把刀把眼前这人的脑子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馅的了。 林不殊捂着肩膀,活动了一番隐隐作痛的手臂。他勾起了一旁的衬衣披在身上,有些好奇的问出声:“你什么时候把身份告诉你老婆的?” 方锡:“额.......” 方锡:“第一次见面他就知道了。” 林不殊沉默了片刻:“玄门中人?” 方锡:“青宁大学体育学院的学生。” 方锡十分无奈的摊了手:“说来也巧,我那天外出收拾手下那帮鬼的时候刚好被我老婆给撞见,你不知道当初的画面血糊拉碴的极其惨不忍睹......” 第208章 林不殊从方锡的手上接过绷带,将渗血的手腕重新缠了几圈:“对方就没被吓跑?” 方锡:“他说我超酷!” 方锡握拳在胸前比划了两下:“还帮我顺手收拾了那群鬼,嘿嘿。” 林不殊:“.......” 方锡抱着手臂靠在一旁桌子上,得意洋洋的开口讲着两个人的初遇,林不殊扯着绷带的手指微微停驻。 这一刹那,他的脑海当中不仅想起了石窟底下那人说过的话,那低垂的双眸中多了一抹失落。 方锡:“你要是不敢说的话,我看不如先试探试探对方的口风?” 方锡:“比如你就问问对方讨不讨厌鬼什么的,有的人类老害怕了。” 林不殊手指微微蜷曲:“他说,他不讨厌鬼。” 方锡:“那好事啊。” 方锡抱着手臂凑到对方跟前,支招道:“那你再乘胜追击的多问问,实在不行等人从海地回来了,你带着他我们出去吃个饭,我让我家那口子跟人说道说道?” 林不殊低着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出声:“再说吧。” 方锡提醒出声:“别再说啊,你这三年期限快到了,你可是该回去一趟了。” 林不殊将绷带咬在口中打了个结:“等顾家的事情处理完我再回去。” 方锡盯着对方额间和后背上逐渐浮现出来的猩红羽花印,有些担忧的问出声:“你这身体还能撑到那时候吗?” 林不殊:“无妨。” 林不殊垂眸将衬衣的袖扣扣好:“他现在自顾不暇应该没空理我。” 方锡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看你不如趁着回鬼界之前,将这件事告诉对方。” 方锡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个办法比较可行:“这样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等你从鬼界修养回来,你们两个也能直接去民政局领证,或者趁着这个机会带人去鬼界旅个游。嗯,虽然现在鬼界不太好进去,但以你的能力带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不殊将手里的绷带卷丢在桌子上:“我打算先领证。” 方锡:“也行。” 方锡瞪大了眼睛,直起腰来:“不是等等,先领证?你不会是打算先生米煮成熟饭吧?” 科室内的白炽灯光线微冷,林不殊坐在阴影里神情冷淡的‘嗯’了一声。 方锡:“操,你就不怕对方回头发现,找玄门的人收了你。” 林不殊:“玄门内一堆废物。” 方锡:“那个,您先冷静.......” 林不殊眸色危险的眯起:“他如果不同意,我就先奸后.......” 话到嘴边,林不殊一噎,半晌他神情有些烦躁的摔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曲指勾开了紧束着的衬衣领口,又改口道:“再把人锁地下室去。” 方锡:“.........然后让人生个孩子?” 林不殊皱眉:“他不会生。” 他连将人绑在身边的理由都没有。 更烦躁了。 林不殊闭上眼睛靠在身后的椅子上,曲指轻轻的敲了敲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将白面老鬼给唤了出来:“你之前说老黑那边出了点问题,什么问题?” 科室之中只开了一盏灯,显得有些幽寂。 白面老鬼朝着方锡撇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个靠坐在椅子上面色不愉的男人,微微垂首:“我本来以为是个小问题,现在看来应该是个大问题。” 林不殊:“什么问题?” 白面老鬼:“那个.......沈先生的名字并未在阴卷上。” 林不殊轻轻敲动的手指停驻。 白面老鬼:“本来我以为是老黑年纪大了眼花了,后来我又将阴卷翻了好几遍,但的确没有找到沈先生的名字。” 林不殊抬手:“阴卷。” 白面老鬼抬手一招,一个身穿黑袍的老鬼就出现在了科室中,将手里捧着的卷宗递到了林不殊的手里。 林不殊睁开双眼,将卷宗抛到空中。 卷宗在眼前缓缓打开,林不殊招来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丢了进去,然而...... 卷宗翻动,未有一刻停止。 方锡抱着手臂‘嘶’了一声:“鬼界的阴卷掌管着人类的阴寿,这如果名字不在阴卷上,那么只会有两种可能。” 方锡在屋内踱步走了一圈,冲着林不殊开口道:“这第一呢,就是这人的命数已经跳脱生死,身死魂灭不达鬼界,这第二呢,就是这人的名字是假的。” 这些事情,林不殊比谁都清楚,他抬手将阴卷挥去,面色微沉:“你想说什么?” 方锡:“看来,您的这位伴侣的身上,也有秘密,您觉得会是哪个呢?” 这世上唯一跳脱生死之人就是他的那位死对头,酆都鬼城那一役的时候,对方境界修为以至半仙。窥命探灵,不行鬼界。对方一定不是这人,可若是不是沈秋,那又会是谁呢? 白面老鬼插嘴道:“之前在医院沈先生使用了白纸化形之术,莫非,是玄门中人?” 方锡:“那完犊子了,玄门一惯与我鬼界不对付,这要是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那岂不是趁你弱要你命........” 林不殊伸手捏了捏眉宇:“都出去。” 方锡正准备在说什么,被两只老鬼架着出了科室。 空荡寂静的屋内就只剩下林不殊一个人。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他坐在那阴暗的角落里听了半晌的雨声,从方锡的办公桌子上摸下一盒烟。 第209章 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双瞳,那暗沉脏深的眸中夹杂着一股子血红,就连那夹着烟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在烟雾燎绕的烟气当中,林不殊回想了一番两个人那看上去牢不可破却岌岌可危的关系。 当他还在为自己的隐瞒而不知所措的时候,没想到对方竟然也瞒了他。 两个人都快结婚了。 他甚至不知道他老婆叫什么。 操。 简直像是个笑话。 林不殊自嘲的笑了一声,下定决心打算跟人冷战一段时间,等人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再....... 就在这时,寂静的科室内突然响起了手机铃声。 林不殊漫不经心的将屏幕划开,再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一个猛子坐起身。他看了一眼手中快要燃尽一口没抽的烟,慌里慌张的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等等。 他不是要跟人冷战吗?! 林不殊重新躺回了摇摇椅上,抬手将电话给挂了。 梁秋白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一愣:“他竟然敢挂我电话?!” 【梦貘:短信短信联系不上,手机手机没人接,要是我,就跟你分手拉黑删除一条龙。】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那要不,我哄哄?”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编辑几条讯息,随后‘啪啪啪’的又将字给删了,黑着一张脸骂道:“操,他有本事一辈子不接电话!谁哄谁是孙子!” 林不殊靠在椅子上晃荡了两下,就听见手机‘滴滴滴滴’的连续响了好几声。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就见聊天框内对方发来了几条消息。 【林不殊,我错了。】 【林宝贝儿,你在做什么?我好想你。】 【宝宝,之前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事出有因我给你道歉,你看在我这么诚恳的份上能不能原谅我?】 【操,好恶心。】 【林不殊,限你一分钟之内给我回电话!】 【过时,分手拉黑删除一条龙!】 林不殊:“...........” 蒙着被子趴在枕头上的梁秋白正皱着眉头,义愤填膺的打字,林不殊的电话就甩了过来。 梁秋白看了一眼时间,挑眉将电话接了:“算你老实。” 林不殊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的开口:“谁家道歉道成你这样?” 梁秋白:“爱听不听,不听我撤回。” 林不殊提醒出声:“超过两分钟了。” 梁秋白低骂了一声。 林不殊轻笑了一声:“下次别叫那些。” 梁秋白沉吟了片刻:“那叫什么?” 林不殊想起上次,眸色半眯:“乖,叫老公。” 话刚吐出来,林不殊猛地坐起身。 等等。 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林不殊的脸色当即一板,冲着电话那头的人冷声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电话那头的人冷不丁一正经,梁秋白愣了一下:“啊?” 他思索了片刻,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冲着人嘟囔了一句:“林不殊,医院的床没家里软。” 林不殊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指,咬了咬牙:“不是这个。” 梁秋白:“我想*你。” 林不殊:“..........” 操。 林不殊抬手将电话给挂了。 梁秋白:“........” 第106章 亲密无间 “是,他是一个人出来的......伤大多是皮外伤.......” “他手里有山河印,还会一些白纸化形之术......张家那边现在是什么意思?.......” “嗯,父亲,这么做我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明天就是阿爷的手术,张家那边到现在也只是......” 顾清河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门外传了进来,其中言语之间似乎是还提到了张家。 张家。 张逾的本家。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就见顾清河挂断了手里的电话推门走了进来。 顾清河:“沈先生这几天休息的可好?” 梁秋白低头给林不殊回了一行字,头也没抬的抽空回了一句:“好,托顾处的福,在这里摆了几天烂。” 顾清河将军帽摘掉,脚步停在病床边:“沈先生的身体看上去的确好了不少。” 病床一侧的窗户大开着,微风轻轻拂动着雪白色的窗帘。 纵然是修养了这么些天,梁秋白靠坐在床头上的脸色看上去还是有些苍白,那银色微长的发散落在肩头随风轻轻的浮动,整个人沐在光中,指尖莹润如贝,像是两个人第一次见到时候的模样。 梁秋白手里‘劈里啪啦’的打着字,轻轻一笑道:“由顾处亲自看着,那群医生怎么会不好好给我治呢。”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顾清河敛去了眸中的神情,拿起梁秋白放在床头的病历本随手翻了一页,“不过,我刚刚问过主治医生,沈先生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梁秋白:“听上去似乎是个好消息。” 梁秋白还有些舍不得:“真可惜,我还想多躺两天呢。” 顾清河:“医院还是少来的好。” 梁秋白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盯着顾清河打量了少许,随后他伸手将人扯到跟前,勾唇一笑:“借顾处一用。” 第210章 梁秋白不等顾清河拒绝,就揽着对方的脖子,举着手机拍了一张两人凑在一起‘亲密无间’的合照,给林不殊发了过去。 冷不丁这么一下,顾清河的跌靠在床上,青年发间的馨香扑入鼻间,让人心弦一颤。 顾清河单手撑在病床的一侧,微微侧目,能瞧见梁秋白那宽松的病号服内裸露在锁骨处那一点猩红小痣。 如雪中落梅。 艳丽夺目。 顾清河一惯冷凝的双瞳在此时泛起了少许的涟漪:“沈先生这是在跟林医生聊天.......?” 梁秋白将人松开,解释出声:“哦,别误会。我家那位男朋友管的严,想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 顾清河敛去了眸中的神色,整了整身上微皱的衣袖以及那突如其来纷乱的情绪:“原来是这样。”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青年,到底是将那一句压在心里许久的话吐出口:“你们认识多久了?” 梁秋白:“大......大半年了吧。” 顾清河:“你对对方了解多少?” 了解? 梁秋白关掉了手机屏幕,微微抬眸:“顾处为什么这么问?” 顾清河:“突然想起,随口一说。” 梁秋白将手机抵在下巴上思索了片刻:“要是真算起来,我对他其实了解的不多,不过......” 梁秋白弯唇笑了笑:“两个人过日子嘛,床上合拍最重要。” 青宁第一人民院医院,林不殊盯着屏幕上两个人的合照,气急败坏的将手机拍在了桌子上。 顾清河握拳清咳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手里带来的文件递了出去:“你先看看这个吧。” “什么东西?”梁秋白将文件接到手中翻开查看。 顾清河:“行动处这边对秦家的调查结果。” 梁秋白将文件全部看完,啧了一声:“贪了不少,难怪能盖的起那么大一座庄园。” 梁秋白:“这么多年看来是没少借着玄门内的职务便利给鬼界那边行方便,这样贪污腐败的人就该好好查查。” 梁秋白手指滑过文件,最后停在了某处‘咦’了一声:“地府办事处?什么地方?” 顾清河将文件接了回去,解释出声:“酆都鬼城陷落了之后,以鬼王为首的一众鬼在人界建立了新的秩序,他们有个临时的办公场所,地点应该是在c市。” 梁秋白:“c市?” 顾清河:“是,但具体位置还没找到。” 这几年,阴绪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晃荡吗? 梁秋白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一双眸子危险的眯起。 顾清河:“另外,晨江晚报那边因为这件事受了处分,至于秦家......” 顾清河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沉声道:“张家那边已经决定将秦家从四大世家当中除名,这算是玄门给沈先生的一个交代。” 这还是梁秋白第一次从顾清河的口中提到张家这个大家长。 从几个月前事发到现在,张家隐退在其后从未露面,此时站出来,到底是真的不理世事,还是打算翁蚌相争,渔翁得利?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秦家的事情,我与顾家合力共赢,各取所需,不是吗?” 秦家倒了台,玄门内顾家就成了四大世家之中实力最为雄厚的一家。 顾家不仅报了三年的仇,在玄门当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顾清河神色微动:“顾家与沈先生的合作订单,顾家会多让给沈先生一分利。” 梁秋白:“好说好说。” 谁会给钱过不去呢。 临走时,顾清河突然想起了什么折了回来:“哦对了,秦妄想见你一面。” 梁秋白:“什么时候?” 顾清河:“明天。” 顾清河抬了抬手:“你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推了他。” 梁秋白:“去,怎么能不去呢?” 梁秋白:“毕竟是老熟人,我怎么也得送人一程。” 顾清河扯了扯嘴角:“......那我明天来接沈先生。” * 梁秋白出院这天,也是顾老太爷手术的当天,天上下起了雨。 天阴沉的厉害,雷声沉闷的打在头顶,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风雨。 梁秋白一大早办理了出院手续,就跟着顾清河去了海地警署内的临时看守所。 秦家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玄门这边处罚了之后,秦妄将会移交司法部门等候其他方面的调查,所以在此期间,秦妄都会呆在海地的看守所里。 顾清河在军部的职级比较高,有了他的领路,梁秋白很快就见到了秦妄。 顾清河关上门出去,梁秋白方才拉开了长桌一侧的椅子,坐了下来:“谁能想到,几天前还趾高气昂的秦家家主,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秦妄冷哼了一声:“你还一如既往的狂妄。” 梁秋白挑眉:“我若不如此,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椅子背上,直截了当的开口:“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秦妄盯着面前这个长得过分漂亮的青年,将带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桌子上:“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梁秋白双腿交叠靠在身后的椅子上,唇边的笑意更深:“你身后那人没告诉你吗?” 第211章 秦妄:“没想到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梁秋白:“我总是不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背后想杀我的到底是谁。” 秦妄:“你的确够聪明。” 秦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道:“只不过,那人在背后筹谋多年,他若真想杀你,不会留你到明天。” 梁秋白的手指在臂弯处轻轻敲了敲:“那可未必,说不定我也能像算计你一样算计他。” 秦妄:“你到底是谁?” 梁秋白扬眉:“秦家主觉得我是什么人?” 秦妄:“你身上没有灵力,虽然会白纸化形但不是我御灵一脉的人,后来我也查了,玄门内也从来没有你这号人。你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让玄门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你,搅动风云,搬弄是非。” 秦妄整个身子微微前倾:“你不是普通人,你也绝对不是沈秋。” 梁秋白:“我并非主动入局,也从未想过要跟你们有任何牵扯。” 梁秋白:“不过,你猜对了,我的确不是普通人,但至于是谁,我觉得这看守所也挺无聊的,不如秦家主就留在这里好好想想。” 秦妄拍桌子起身:“沈秋!” 梁秋白瞧着对方吹胡子瞪眼的模样,抬手指了指头顶的监控器:“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别回头让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了你。” 监控另一端。 “处长,被发现了。” 顾清河握着耳机抬了抬手,“无妨,他应该早就猜到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清河双手撑在桌子上,垂眸看向屋内坐着的两个人:“静观其变。” 屋子里,秦妄攥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既然你什么都清楚,你为什么会同意来这?” 梁秋白:“因为我有问题要问你。” 秦妄:“什么问题?” 梁秋白面色微沉:“我想知道秦家先祖秦伯远,最后去了哪里。” 秦伯远? 监视画面的另外一端,顾清河握着手里的耳机,眉峰微微蹙起。 这个时候对方为什么会问起秦伯远? 这个问题就连秦妄也同样诧异。 梁秋白:“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需要告诉我结果。” 秦妄:“如果我不说呢?” 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笑:“比起顾清河,其实我得刑讯手段不比他差,你想试试吗?” 秦妄:“.........” 【梦貘:你注意点,上面都听着呢。】 【梁秋白:秦家都能查到的东西,你觉得顾家查不到?】 【梦貘:你是说........】 【梁秋白:顾家又不是傻子,再加上张逾当初跟了我多年,本身就对我了如指掌,我这个身份,恐怕瞒不了多久。】 秦妄:“他死了。”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你说什么?” 秦妄:“几百年前,灵族族长海西死于酆都归野,秦伯远当时猜到了是家族内部出现了问题,在处理完鬼城的事情之后就回到了秦家,却遭围杀。” 梁秋白收紧了手指:“后来呢?” 秦妄:“后来秦伯远突围而出,后因伤重,死在了文溯河。” 当年酆都那一战十分的惨烈,梁秋白至今不愿意去回想,那日到底死了多少人。 可秦伯远不该死,海西也不该死,就算死,他们也合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于家族的争斗中。 几百年已过,物是人非。 他的那些好友,而今只剩一抔黄土,满目辛酸泪。 指尖嵌入掌心不知疼痛,梁秋白吐出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微哑的颤抖:“你可知位置?” 秦妄:“文溯河上游中断向西150米处。” 窗外的雷声轰鸣,像是那日苍山之上的雨。 大雨倾盆,落在身上刺骨的冷。 梁秋白:“你好自为之。” 梁秋白撑着手臂站起身,在他临走出大门的时候,秦妄突然叫住了他:“沈秋,我听说,今天是顾老太爷的手术,主刀的是一个名叫林不殊的医生。” 梁秋白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你想说什么?” 秦妄:“三年前,顾裴出事是因为对方手里握着的鬼门的令牌,你觉得今天这个大好机会,鬼界会善罢甘休吗?” 梁秋白:“顾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秦妄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笑了一声:“是吗?” 秦妄:“那林不殊呢?”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什么?” 秦妄:“我听说他跟你关系不一般,那你可知......” 秦妄:“他是鬼界的人?” 第107章 情况突变 看守所的铁门在眼前重新关闭,秦妄的身影逐渐没入到了远处的阴影当中。 窗外的雨一直下个不停,雨声敲打屋檐,阴云裹挟着远处暗闪的雷电悄然而来,纷乱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梁秋白此时的心绪。 梁秋白立在原地,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嗤笑了一声。 林不殊是鬼界的人。 怎么可能? 又不是阴绪那鬼玩意儿,寻常的鬼别说跟他呆一起大半年,待一天就得被发现。 他又不是傻子。 现如今秦家大势已去,秦妄现如今很有可能是将死的蚂蚱在挑拨离间。 更何况刚刚屋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还有个正在窃听的顾清河,如果这件事泄露了出去,依照顾家多疑的性子,势必会对他有所防备,到时候失去了玄门倚靠的他,终将孤立无援。 第212章 梁秋白将身子倚靠在走廊的窗台上,朝着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顾清河偷瞄了一眼。他伸手摸了一下兜,兜中空空如也,才想起来之前林不殊给他带的棒棒糖已经让他吃完了。 操。 嘴里没味儿,想叼个什么东西。 梁秋白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 “你去把之前查到的资料拿来给我。” “秦家的事情目前证据差不多已经备齐,后续海地这边的事情还需要麻烦张局多盯着点,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务必立刻告知于我。” 梁秋白听着顾清河与人交谈的话,低下头给林不殊发了个消息。 【顾清河这边在查你。】 【林不殊,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瞒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平日里几乎是秒回的消息,今天不知怎么得,全部石沉大海了。 算算时间,这个点应该手术刚结束,难不成是没看手机? 梁秋白盯着屏幕上的聊天框,垂眸思索了片刻,给人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在耳边‘嘟——’响了几声。 “有人接吗?” 顾清河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梁秋白微微抬眸将手中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给挂断。 顾清河见人未语,将手里的一份文件递了过来:“你不如先看看这个?” 梁秋白:“这是什么?” 顾清河:“三个月前,也就是南苑小区事发之后,我找人查的一份关于林不殊的调查资料。” 梁秋白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没接:“我不看文件。” 梁秋白:“秦妄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暂且不论,但就算是真的,我也需要他亲口告诉我。” 顾清河拢在军帽之下的双瞳神色微动:“那你呢?沈秋。” 顾清河:“你又是谁?”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窗台上:“同样的话,顾处早在三个月前就问过我,当时的你猜不到,现在的你,心中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或者说......” 梁秋白轻轻笑了一声:“或者说,张家没有告诉你吗?” “处长.......不......不好了。” 气喘吁吁的声音在一侧响起,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微微有些僵持的氛围。梁秋白顺着声音朝着看去,就发现从远处跑来的是海地警署的警员。 顾清河重整了一番此时有些纷乱的情绪,转身迎上人:“出了什么事?” 警员:“处长,青宁那边刚刚传来消息,说是顾家出事了。” 顾清河:“顾家?” 有了刚刚的事在先,顾家现如今在梁秋白这就是个敏感的词汇。 事关林不殊,梁秋白抱着手臂走上前,直截了当的冲着人询问出声:“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警员:“说是顾家的阵法突然启动,现如今里面大火冲天。” 顾清河沉吟了片刻:“目前的伤亡人数?” 警员:“无人员伤亡,但......” 警员:“现在有人被困在了里面,生死不知。”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谁被困在了里面?” 警员:“顾老爷子以及一个叫林不殊的医生。” * 五个小时以前,青宁第一人民医院。 “手术的方案就按照昨天我们敲定的去做,一会儿具体实施听我指挥。” “还有,等血管疏通了之后,我会用通神草,但这种东西如果用于人体的话可能会出现排它反映,你一会需要时刻关注顾裴的情况。” 方锡:“通神草你疯了吗?” 方锡朝着医院走廊四周走动的人群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继续道:“鬼界的东西你也敢给他用?” 林不殊:“顾裴手里有令牌的消息。”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伸手将更衣室的门给拉开:“这场手术我要的不是50%的成功率,我要的是100%。” 方锡拧紧了眉头,反手将门给锁了:“大哥,这里是医院,一会儿众目睽睽,你.......” 林不殊:“放心吧,都是自己人。” 方锡愣了一下:“经世的人?” 林不殊:“嗯。” 方锡冲着对方胳膊,锤了人一拳:“操,你吓死我了。” 林不殊:“一会儿那个人可能会来,所以我们大概只有......” 林不殊抬手将面前的柜子门给拉开,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三个小时。” 方锡:“如果是用通神草的话时间绰绰有余。” 林不殊将手机锁进柜子里:“我说的是包括去拿令牌的时间。” 方锡:“?” 林不殊挑眉:“有问题?” 方锡:“操,你这是在虎口拔牙啊?” 方锡盯着对方后背蔓延而出的越发猩红的图案,一言难尽的道:“你就不怕惹恼了对方,提前弄死你?” 林不殊:“在果子未成熟之前,他不会弄死我。” 林不殊换上手术衣:“只不过他应该猜到了我在找东西,迟则生变,所以秦家封印的事情应该是他临时做的决定。” 方锡摸了摸胸口:“我从昨天开始就有些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我总觉得事情顺利的有些蹊跷。欸,不过话说回来了,昨天你老婆到底哄好了没?我听老白说,你为此摔了一部手机?” 没人回答,方锡探头朝着一旁看了一眼,却是发现整个更衣室当中就只剩他一个人。 第213章 这人偷偷走了怎么也不告诉他! 方锡低咒了一声,快速换好衣服就出了更衣室。 * 人死后,归入鬼界,人生前的记忆会随着死去的时间推移而渐渐的忘却,这鬼界的通神草可让鬼的记忆被修复,但随之而来的是记忆修复之后亲人逝去的无尽痛楚。 这通神草原本长在酆都鬼城,但随着几百年前鬼城陷落之后,通神草大部分都已经深埋地下不复存在,而现今留存的,都是林不殊重新培育的一些新苗,效果不知,用于人也是头一次。 不过好在,手术还算顺利,整个过程下来,大概耗损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等林不殊拿到消息赶去顾家的时候,距离三个小时的时间仅剩不到二十分钟。 依照顾裴所言,令牌被他藏在了顾家东院书房的画像后。 而那幅画...... 林不殊此时抱着手臂站在画像前,对于现在还有人能喜欢他的这幅大作,十分欣慰。 画像后是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精巧的木盒以及一张图纸。 林不殊将盒子打开,从中取出了南印令牌,本想将那张图纸原封不动的放回去,但思索了再三,觉得顾家欠了他一个买画的钱,索性就将那张图纸打开来看。 那图纸画的不是别的,正是顾家的大阵。 林不殊对此没什么兴趣,正打算合起来重新放回去,但他却突然注意到图纸之上所画的另外一个东西,那是大阵流转的灵力来源——地藏火。 地藏火铺于整个顾家大宅的地基之下,形似火山休眠时期的地下岩浆,整个大阵运转之时,一靠月二靠火,阴阳调和运转,生生不息,倒是精妙。 难怪他之前一直没找到这东西在哪,原来是被顾家藏在了地下。 等他拿到顾家的地藏火,五行之物便只差剑锋金。 只不过如果想取走地藏火,这顾家的大阵恐怕就得报废了。 如果换成以前,林不殊可能二话不说就毁了东西就走,可现在大概是跟沈秋待得久了,自己反倒快成社会主义大好青年了。 还真是麻烦。 “这个时候,林医生不是应该在青宁第一人民医院吗?” 顾文德的声音在一侧响起的时候,林不殊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他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图纸合了起来,放在了一侧的桌子上:“老太爷让我回来取一样东西,取完我就走。” 站在书房内的男人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衣,金丝边框眼镜衬得人儒雅斯文。顾文德握着手里的拐杖走上前,面色不愉的追问出声:“东院书房是我顾家禁地,林医生是怎么进来的?”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眼镜,转过身来笑道:“走进来的。” 顾文德:“........” 如果不是顾家的阵法还在运转,他真的要以为对方说的话是真的了! 顾文德来的时间过巧,看来这背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林不殊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握着盒子走上前:“顾老爷子是要拦我?” 与刚刚温柔和煦的目光不同,此时面前这人虽然还在笑,但那笑未达眼底,落在身上冰冷。顾文德皱紧了眉头,回答出声:“把你手中的令牌留下。” 林不殊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握着盒子,轻笑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这东西你家老太爷已经让给我了,所以,它现在这是我的东西。” 顾文德低呵出声:“一派胡言!” 林不殊懒得跟对方扯,他拨开对方的手臂上前。 顾文德见人要走,握着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 阵法流转,脚下的地面之上,瞬间展开了一道法阵,法阵当中伸出来两条锁链朝着林不殊抓了过去。 林不殊嗤了一声,握着木盒旁若无人的继续向前。 黑色的皮鞋踩在书房前的小路上,地面上浮现而出的阵法被踩了个粉碎。 顾文德盯着对方脚下逸散而出的阴气,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林不殊,你竟然是鬼界的人?!” 第108章 野火燎原 头顶的天很阴,密云却不雨。 林不殊摩挲着手里的木盒,勾唇轻笑了一声:“我似乎从来没说过,我是人。” 这世上的鬼,多狡。 常常隐于市,不辨于行,唯一能够区分的便是鬼身上那难以藏匿的阴气。 可这几年,顾文德与林不殊关于顾裴的事情见过数次,顾文德却一次都没有发现对方身上藏匿的阴气。面前的男人比任何的鬼长得都像人,也是直到今天顾文德才从对方的身上瞧出些许端倪,而这个端倪还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顾文德被气得不轻,一股子难以言表的戏耍感,让他那张老脸险些有点挂不住:“林不殊,我顾家带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是鬼类。说,你把老太爷怎么样了?!” 林不殊:“别紧张。” 林不殊:“我可是社会主义好鬼,杀人放火的事情可是从来都不干。” “鬼界以其凶险程度划分等级,能进入到我顾家阵法核心的鬼最起码是个凶。”顾文德握着拐杖指着不远处的男人,低呵出声,“林不殊,你真当我好骗不成?!” 林不殊:“凶侮辱我了。”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镜框,十分严肃的开口道:“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东西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第214章 顾文德:“你......!” 顾文德将拐杖朝着地面一杵,抖着嗓子道:“我顾家一生以除鬼为己任,却不曾想被你蒙骗至今,你这鬼类,今日我岂能让你逃掉!” 顾文德当即启动了大阵。 顾家大阵,依附宅院,亭台楼阁,相辅相成,阵法流转,斗转星移。 金色的屏障平地而起,从四面将林不殊围困在其中,形成了一方以灵力凝结而成的囚笼。 林不殊向前的脚步不得不停了下来。 此阵自建成之日起就射杀过无数恶鬼,其中不乏有几只穷凶极恶的大鬼,是顾家至今最为得意之作。 顾文德双手放在拐杖上总算是舒心的笑了一声:“乖乖把令牌交出来,我兴许可以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留你一命。” 林不殊站在原地朝着四周的大阵望了一圈,嗤笑道:“人类果真虚伪。” 几百年前他见过这世间最为精妙的困阵,现如今的这个在他面前不过就是小儿科。 林不殊站在原地曲指将紧束的领带勾开,黑色的领口衬的对方的指骨格外的白。裁剪得体的衬衣收束在黑色的西装裤子里,勾勒出那挺拔而又窄薄的腰身。 四周灵力凝结而成的冰凌扑面而来的同时,林不殊勾唇浅笑,只见那原本板正斯文的一张面容在顷刻间变得有些轻狂张扬。 顾文德冷哼了一声:“不自量力。” 顾文德:“与鬼类为伍,我看那沈秋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面前的气息陡然一冷。 顾文德压根没有看清林不殊到底是怎么出的手,便瞧见阵法当中那些射出的冰凌全部在眼前化成成齑粉。与此同时阵法中灵力所形成的傀儡倒地,就连四周那囚困住对方的屏障也在顷刻间坍塌破碎。 顾文德呼吸一滞,脖颈就被一只手给掐住:“我果然就不该心慈手软。” 顾文德:“你……” 怎么可能。 顾家大阵铺设而成以来,一百多年间从未有鬼能够从中脱逃而出,眼前的这个不仅逃出来了还毫发无损。 林不殊收紧了手指。 就在这时,一道黑气通过大阵破损的裂缝趁虚而入。 顾文德得到间隙喘了一口气。 林不殊侧身避开,但那阴气过于霸道,擦着他的面容而过之时,在上面划出一道血痕。 林不殊稳住身形,伸出手指将脸颊上溢出的血抹去,在那伤痕一点点被修复的同时,他握着手中的木盒自嘲的一笑:“翁蚌相争,渔翁得利,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这东西。” 黑影:“把东西给吾。” 林不殊眸色深沉:“你教我,做人要狠,做鬼更要狠。面对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就应该牢牢的把握在自己手里,不是吗?” 黑影:“冥顽不灵。” 黑气再次冲着林不殊袭来,林不殊面色一凛,整个人向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掌拍向地面。 本是被深埋在地下的地藏火被浓郁的阴气驱动,大火冲天而起。 * “顾家地下的地藏火既是维持大阵正常运转的灵力来源,也是,自毁装置。” “你说什么?”梁秋白双手撑在桌面上,垂眸瞧着摊放在眼前的大阵图纸,那拢在阴影当中的双瞳之中浮现出了一抹暗沉的腥红之色。 地藏火,原为鬼界的地狱之火,惩治其恶鬼火烧而不死,于人无恙于鬼而言却痛苦非常。 若为人,不受其苦,可若为鬼…… 梁秋白收紧了手指。 顾清河思索了片刻,冲着一旁的警员吩咐出声:“派人去军部协调一架直升机过来,务必……” 梁秋白打断出声:“从海地坐飞机回青宁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以地藏火的燎原之势……” 梁秋白:“来不及。” 顾清河转过身来:“你难道还有别的办法?” 梁秋白:“用瞬行符和传送法阵。” 瞬行符是金家的东西,至于传送法阵...... 这是顾清河在各家藏书的典籍中才看到的名字,自从几百年前正道那些人一起湮灭在历史的洪流当中之后,已经没有人再会这个东西了。 顾清河惊诧于对方知道,更惊诧于对方要用。 他心中虽然有一个名字在脑海之中浮现,但猜是猜,真正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至于眼前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底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似乎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了。 顾清河思索了片刻,沉声道:“用是能用,只不过此大阵如果准备的话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到时候恐怕……” 梁秋白的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几下,冲着人抬了抬手:“不用那么麻烦,把警署的地图给我。” 顾清河从一旁抽过地图递上前去:“你要做什么?” 梁秋白将面前的地图抖开,沉声道:“现如今传送难开,瞬行难移,其实是因为不得其法。如果想启动大阵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只需要找一个与目的地的相契合的方位就行。” 是…… 这么简单吗? 顾清河在心中缓缓的打出了一个问号。 梁秋白用红色的水彩笔在警署的平面地图上圈出了几个地方,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看上去,这几个地方都行。” 顾清河凑上前去看。 这几个地点之间毫无章法,也并无关联。 第215章 交给他,他哪个都传不了。 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表:“要不,我还是叫架飞机......” 梁秋白:“给我五分钟。” 时间紧,梁秋白也不想纠结了,挑兵挑将随手点了一个:“这在哪里?带我过去。” 顾家布阵哪次不是精挑细选,眼前这位,整个筛选的过程都没超过1分钟。 这.......这么随意的吗?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有点开始怀疑他心中所猜想的那个名字的可能性。 他觉得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叫架飞机来的比较实在。 顾清河拨了个号码出去,一抬眼却是看见梁秋白已经迫不及待地自己跑了出去。 警员:“处长,这.....” 顾清河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冲着一旁的警员摆了摆手:“你去带他过去。” 警员应了一声,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追了出去。 顾清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看了一眼那消失在走廊上的人,认命的跟了过去。 * 地图上所筛选的目的地是警署内的一间办公室,梁秋白踏入其中,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这人是谁啊?” “哇靠,长得这么俊?” “我听说是行动处的顾处长带来的人.......” 会议室内议论不停,顾清河嫌烦,直接让人清了场。 等人全走了,会议室内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顾清河抬手指了指:“你要的是这里吗?” “此地位于整个警署的最南端,属南。五行属火,主南方位……”梁秋白一边说着话,一边向前走着。路过几个工位的时候他随后拨弄了几个摆件,那挂着招财猫的铃铛铃铃铛铛的响个不停。 梁秋白将脚步停在了办公室最前方的黑板跟前,拿起上面摆放着的粉笔,抬手指了指窗外:“现在正值夏季,夏亦为南。” 顾清河跟着人走上前:“如此所摆之阵只能定位到南方,范围太大,想要到达青宁以及顾家还是不可能。” 顾清河:“你还有别的办法?” 梁秋白:“准确定位需看时间。” 顾清河单手插兜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钟表:“时间?” “南为离火,巳时,午时,为最旺。”梁秋白冲着顾清河所站的方位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停了下来,在地面上用粉笔画了一个法阵。 地面上的法阵图样并不复杂,而是任何一个阵法书上都有的一个十分初级的位移法阵,可使阵中之人,从死门瞬移至生门而出。顾家上至老下至小,人人都会。 可这东西…… 管用吗? 依照顾清河之前所学的知识告诉他好像不能,但...... 梁秋白拍了拍手站起身:“这样就大功告成了。” 顾清河:“……” 嗯。 这人告诉他可以。 顾家现如今为当世阵法大家,顾清河身为玄门年轻一辈的翘楚,阵法博学更是无人出其右。可今天在这个青年跟前,顾清河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与无力感,而眼前这人好像一次一次的在颠覆他的认知。 顾清河:“传送阵有了,那瞬行符呢?” 玄门所涉及内容驳杂。 一个人当真什么都会吗? 梁秋白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眼前的人:“瞬行符难道不是画就行了吗?” 顾清河:“?” 梁秋白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将还在愣神的人给扯了进来:“时间快到了,我只做一遍,你看好了。” 顾清河跌了进去,眼前那张矜贵的面容在眼前愈发清晰。 这一刻,顾清河撞进了对方的双瞳之中,他在那双眼睛里,似是看见了那亘古不变的岁月以及那经过时间磨砺而沉淀下来坚定不移的眸光。 心在此时有些乱了。 顾清河握拳清咳了一声,面色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一侧,梁秋白从兜里将凤溪石拿了出来,他指尖从中勾出一丝灵力,手指飞快的眼前虚空之上书写下符印,金色的印记在眼前消散的同时,梁秋白单手扣住顾清河的手臂,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等到梁秋白再次睁开双眼之时,眼前是那燃烧着的无尽大火和那冲天而起的阴气。周遭的一切景物都隐没在火光中,让人看得有些不怎么真切,只能依稀辨别出此处应该是顾家东院书房的荷花池附近。 梁秋白将手抬起,手指穿过火光,毫发无损。 的确是地藏火。 只不过....... 梁秋白:“顾家的封印也开了。” 【梦貘:我感觉到一股子阴气就在前面。】 梁秋白:“破开。” 【梦貘:啊?怎么破?】 【梦貘:那个我好像......四肢不协调,业务有点不熟练。】 梁秋白:“........” 他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废物。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我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梦貘:.......天杀的,老子为了你自由都搭进去了,你要是敢退货,我现在就弄死你!】 梁秋白:“.......” 谢邀。 他还想多活两天。 这下,梁秋白只能自力更生,挥剑而斩。 地藏火燎,眼前满目猩红的世界被这一柄剑给硬生生的劈出了一道清明之色,院子的本貌在剑光当中裸露而出一条缝隙。 第216章 东院书房后的荷花池池水上方,正与人缠斗着的林不殊动作一顿,熟悉的剑气让他撇了一眼脚下池水荡起的涟漪,似有所觉的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随后,隔着火光,他看见了梁秋白的身影。 梁秋白磨了磨牙:“林不殊!” 林不殊:“.......” 那个...... 现在装,还得及吗? 林不殊看了一眼自己周身的阴气,沉默了片刻。 嗯。 大概也许是来不及了,不过..... 林不殊看了一眼眼前冲他袭来的黑影,撤掉了身上大部分的阴气。 荷花池之上,阴气四溢。 梁秋白握着剑快走上前,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被一道黑气击中,朝着下方跌落而下。 梁秋白目眦尽裂:“林不殊!” 暗色的光影当中,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抛了过来。 梁秋白纵身一跃,几个起落,将那从远处抛来的东西稳稳的接到了手中。 他执剑立于屋檐之上,低头一看,只见手里的东西不是别物,正是顾家的南印令牌。 梁秋白猛地抬头。 荷花池之下鬼门在顷刻间洞开,酆都鬼城的幻象生在头顶浮现。 猩红泛金的巨大中式建筑在头顶林立,八十一枚铜钉铸造的黑色鬼门伫立在眼前,黑色的阴气与地藏火交织,在池水上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风从脚下起,吹动着梁秋白的发在眼前浮动。 此地所镇压之鬼,名曰修罗。 头顶有角,面容似牛,如今破封而出,挥舞着双剑与梁秋白对视。 梁秋白面色沉冷,沉默未语,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从高处坠落而下的身影。 只见那本是想要调转方向朝着他抓来的黑色鬼影被林不殊硬生生的拉扯而下,两个人缠在一起双双朝着那漆黑如墨的漩涡跌了下去。 梁秋白的眸中似蓄了一团火,燎原而起。 半晌,他将视线抽回,纵身一跃而下,毫不留念地转身就走。 远处,正拉着人‘慷慨赴死’的林不殊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 他这是被抛弃了吗? 等等,那剑......! 第109章 口是心非 第一次经历传送阵法,顾清河只觉得整个人天旋地转的..... 想吐。 一惯冷静自持的的顾清河还是头一次出现这般无助的情况,他下意识的去抓身侧的人,然而手伸出却是让他抓了个空。他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身子稍稍踉跄被人一把扶住。 “哥,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诧异,顾清河再次睁开眼睛时,就正对上顾清韵那一双满含担忧的眼神。 顾清河:“我没事。” 他站直了身子,朝着四周望去。 正如那个人说的那般,他们回来了。 位置准确无误,未差分豪。 东院书房此时阴气弥漫,大火蒸腾,头顶的天都被熏染成了一片黑红色,再看原本站在身边握着他双手的人,却早已经不知了去向。 不知为何。 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顾清河微微侧目:“跟我一块回来的人去哪了?” 顾清韵‘啊’了一声,有些不解的问出声:“沈先生也跟你一块回来了吗?” 看来清韵并没有看到对方。 顾清河沉默了片刻,微凛的眸色看向前方。 难道...... 是去找林不殊去了吗? 顾清河整个人冷静下来,面色平静的询问出声:“爸怎么样了?” 顾清韵:“爸那边没事,就是......” 顾清韵踮起脚尖凑到顾清河耳边低声道:“就是被气的不轻。”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怎么回事?” 顾清韵:“他说林医生刚刚差点杀了他。” 看来,两个人起了冲突。 可本是应该在医院的林不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顾清河:“医院那边什么情况?” 顾清韵:“阿爷那边没事,庞叔和楚队已经过去了。” 顾清河淡淡的‘嗯’了一声面色这才有所缓和。 就在这时,眼前的火光突然被一道剑气劈出了一道清明之色。 荷花池下鬼门洞开的同时,顾清河眼疾手快的抄起顾清韵,朝着一旁躲避。 酆都鬼城的幻象生在头顶浮现而出,阴气汹涌,顾清河单手撑在地上,头晕眼花的喘了一口气就瞧见不远处的屋檐上站着一人。 满目猩红的天幕之下,他执剑而立。 三千幻象生,他无畏无惧。 “哥!好像是沈先生。” 顾清河撑着手臂起身,便见那人从屋檐之上一跃而下。 * 洞开的鬼门犹如一个黑洞,弥漫在四周的地藏火和阴气如九天之水倒灌而入。 鬼哭之声燎绕在耳边,有无数黑色的手从洞中攀爬而出。 林不殊与那道纠缠在一起的黑色身影急速坠落。 【梦貘:欸?不是,你就这么走了?】 【梦貘:你好歹捞人一把啊。】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冲天的火光拢于身后,两道身影落于那万千的鬼手之中再不辨踪迹,梁秋白将视线抽回,几个起落,抱着剑面无表情的落地:“我男朋友是人又不是鬼,一只鬼关我什么事? 第217章 【梦貘:.......说不定是鬼附身呢?】 梁秋白掸着身上阴气的动作一顿:“我是玄门那群蠢货吗?” 接到消息从外面赶来的蠢货们:“........” 梁秋白一噎。 一群人视线对视,四周就这么静了一瞬。 梦貘有些不死心的出声打断了这诡异的氛围。 【梦貘:嗯,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吧,但......】 【梦貘:这鬼吧,也不全是不好的不是?】 梁秋白伸手从一旁抓过一只青面獠牙,打算往他身上扑的漏网之鱼,撕了个粉碎。 行动处的人向后猛地退了一大步。 梦貘咽了一口唾沫。 【梦貘:那个,这种的不算.......】 【梦貘低咒了一声:哎呦,我说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担心吗?我看他压根就不是那影子的对手,刚刚那一下分明是想跟对方同归于尽,这万一要是真死了,我看你......】 梁秋白低头擦了擦手指,面色平静的开口:“死了刚好跟他分手。” 【梦貘:.......】 梁秋白:“你觉得呢?” 【梦貘:操,你早分两分钟,就不用浪费我的石头了!!!!】 梁秋白:“你就记住了你那破石头。” 梁秋白握着剑柄在手里掂量了两下重量,在梦貘下一句吐出口之前,他脚踩着一旁的假山借了一步力,随后一个旋身腾空而起,挥剑而斩。 剑气在四周涤荡而起的同时,梦貘在风中凌乱。 【梦貘: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秋白:“临时封印啊。” 【梦貘:你把人也封里面了啊啊啊啊啊……】 梁秋白挑眉:“我知道啊,我故意的。” 【梦貘:……】 梁秋白的一剑,像是一阵风,将四周燎绕的地藏火吹熄,再看那本是盘旋在莲花池上空的鬼门被涤荡的剑气一分为二,逸散在上空的阴气连带着那些想要攀爬而出的鬼都在这一剑当中瞬间湮灭。 刚刚那人看上去伤得不轻 这一剑怕不是又补了一刀....... 梦貘在心底为林不殊点了个根蜡烛。 【梦貘:那个我觉得谈个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 【梦貘:有时候咱不舒服就直说,这人呐,总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也不好,这气有时候还是得撒出来,你刚刚做的就挺不错……】 梁秋白:“我一点事都没。” 梁秋白收剑落地,一气呵成。 【梦貘:你确定你刚刚那些都不是挟私报复?】 【梦貘:你真要跟人分手啊?】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操,谁不分谁是孙子!” 【梦貘:……分了也行,反正就一只鬼。】 【梦貘:这世间人类千千万,也不差......】 梁秋白:“早知道就应该在石窟里答应阴绪那孙子了……” 梁秋白:“这样也不用平白无故被人压了一头。” 【梦貘:……】 也...... 大可不必这样。 这一只鬼两只鬼,是普通鬼还是鬼王不都是鬼吗?! 梁秋白擦了两下剑,梦貘被堵住了嘴。 梦貘突然觉得自己那天遭了毒手,一定是被眼前这人给毒害的。 “沈先生。” 顾清河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梁秋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拎着剑走上前去:“顾处看上去适应还行。” 梁秋白笑了笑:“我第一次的时候可是连吐了三天。” 顾清河:“.......沈先生说笑。” 梁秋白是一个人出来的,顾清河望向他身后的荷花池,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出声来:“林医生他.......” 梁秋白:“死了。” 顾清河:“.......” 顾清韵扯了扯顾清河的衣服袖子,有些疑惑的出声道:“哥,可这地藏火不是不伤人吗?” 梁秋白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顾清河神色微动。 “沈秋!你竟然还在包庇他?莫非是与人狼狈为奸!” “林不殊,他是鬼界的人,他潜入进来坏了大阵,偷取了我顾家的令牌,还想要掐死我!” 气急败坏的声音自一旁响起,梁秋白抱着手里的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只见顾家家主顾文德被佣人扶着从一旁的小路上走来,几日不见,对方看上去消瘦了不少,此时脸色发白,那裸露在外的脖子上确实有一道猩红的指印。 看来的确差点将人掐死。 干得真漂亮。 梁秋白压下了唇角扬起的一丝弧度,冷着一张脸握拳清咳了一声。 “我刚刚好像,的确看见了那人身上的阴气。” “卧槽莫非真的是鬼,我之前在医院还见过他呢。” “这顾家主都发话了,这件事还能有假?不过这沈秋.....” “他们两个关系不一般,我看八成.......” 顾文德出现之后,四周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其中不乏有一些言语侮辱,不堪入目。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父亲,沈先生他其实......” 梁秋白却是轻挑了眉宇,出声打断了顾清河的话:“据我所知,我男朋友脾气很好。” 梁秋白将脚步停在顾文德跟前,随后凑到对方耳边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在他出手伤人之前,莫非是顾家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第218章 顾文德冷哼了一声:“一只鬼,我还不能骂两句?” 梁秋白抱着剑直起腰身来:“骂当然可以骂。” 梁秋白:“你如果会骂,可以多骂两句,我爱听。” 顾文德:“.........” 这人莫不是个神经病! 顾文德吹胡子瞪眼的气不打一处来,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梁秋白手里抱着的那把剑。 剑长约三尺四寸,通体泛青,其上灵力浮动,刻有十分精致的淡蓝色灵纹。 有点眼熟但却又感觉有点不同,像什么呢? 此时书房的大门洞开,顾文德思索了片刻猛地抬头朝着书房正中央挂着的画看了一眼,随后他又将视线移了回来看了一眼那剑:“这剑.......” 梁秋白并没有回答顾文德心中的疑惑,而是接着对方之前的话继续道:“至于顾家主刚刚说的抢夺令牌这件事......” 梁秋白抽身而起,将掌心摊开。 只见顾家那枚丢失掉的南印令牌,此时就在梁秋白的手里。 如果剑是真的,那就应该是祖师爷所持青霜。 青霜剑在手,这人莫非当真是…… 顾文德看着对方的神色多了一抹的恭敬:“这东西怎么会在您这儿?” 梁秋白扬眉:“好问题。” 梁秋白在顾文德伸手之际,握着令牌向后退了一步:“我且问,倘若他真的想要这令牌,会将这东西给我吗?还有,如果他真的想要对顾家不利,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的诊治顾老太爷?” 顾文德双手握着拐杖冷哼了一声:“不过都是他接近顾家的阴谋诡计罢了。” 梁秋白:“据我所知,他与顾家并非只认识一两个月,一年前更是顾家亲自上门求得他,既然如此,他如果想动手,这么大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为什么还要等到今天?” 顾文德一噎。 梁秋白将令牌放在手里拍了拍:“另外,顾家主既然与人交过手,可知他是何品级?” 顾文德:“凶以上,应该是个厉。” 梁秋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个厉。” 梁秋白:“厉于鬼界能力仅次于四大鬼将,那顾家主觉得如果他真心想杀你的话,自己有几分把握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顾文德眯起了一双眼睛:“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秋白摊手:“没什么意思,就是在同你说一个事实。” 梁秋白:“另外,这世间鬼千千万,也不是没有好鬼,顾家主狭隘了。” 【梦貘:等等,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梁秋白:哦。】 【梁秋白:他就算再混蛋,再不是个东西,那也只能我骂。】 【梦貘:?】 【梁秋白:还有,我男朋友......】 【梦貘面无表情的提醒出声:前。】 【梁秋白:哦,我前男友真帅!】 【梦貘:............】 第110章 顾老太爷 “令牌的位置是我告诉林医生的。” 一道稍显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嗓音自一旁响起,柔和温暖的语调让人实在是讨厌不起来。梁秋白轻挑了眉宇,好奇的转过身,就看见青宁行动处的指挥长楚诚正搀扶着顾家老太爷从院外走了进来。 “爸?” “您不是在医院吗?” 离得最近的顾文德柱着拐杖几乎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顾裴握拳咳嗽了一声,冲着人摆了摆手:“在医院呆不住,就出来走走。” 面前的人说话,做事,条理清晰,有条不紊的,与之前模样全然不同。 顾文德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惊喜,随后走上前有些不确定的问出声来:“您......您这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顾裴:“怎么,不满意?” 顾文德:“不不不,您能想起来那可太好了。” “这还得多亏了林医生。”顾裴说着视线就落在站在不远处的青年身上。 对方看上去十分的年轻,有着一头极为亮眼的白发。 他穿着一件极为随意的白t,配着一条牛仔裤,衬得那张脸白皙干净,站在人群中时就像是个男大学生。 看来这位就是对方托他关照的人了。 年纪看着倒是轻,不过...... 顾文德追着人上前:“爸,你怎么也在为那鬼.......” 顾裴:“我觉得沈先生刚刚有句话说的不错,这世间之鬼的确并非完全为恶。” 顾裴将脚步停在了梁秋白面前,再次道:“顾家一年前也的确是主动找的人帮忙,林医生这两年为了我的事情劳心劳力,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况且今日他取了鬼界灵草,不惜耗费了自身的修为帮我修复记忆,若他真想害人,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原来还耗费了修为是吗? 梁秋白站在原地,摩挲着手中的令牌神色微动。 顾文德:“可......” 顾裴抬手打断:“这顾家的令牌是我告诉的位置,出了事情我担着就是了,况且他今日来顾家也是为了阻止鬼界背后图谋不轨之人,你们都误会他了。” 梁秋白唇边扬起了一抹笑:“看来顾家还是有明白人。” “这顾老太爷都为对方说话,那这鬼......” “去年的时候我跟林医生打过交道,我感觉林医生的性格的确还不错,不像是我们之前遇见恶鬼的样子。” 第219章 “可对方可是个厉.......” “不管是什么,我觉得这件事的确有蹊跷,毕竟如果对方真的图谋那令牌的话,为什么还会将令牌再扔出去?他完全可以带着令牌直接走......” “有道理。” “我觉得也是。” 公道自在人心,有了顾裴这一番话,四周的议论总算是说了点人话。 梁秋白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梦貘:看来这顾老太爷的身体是完全好了。】 【梁秋白:记忆应该也全都恢复了。】 【梁秋白:哎,没办法,我男朋友......咳,前男朋友就是这么有本事。】 【梦貘:........你还记得你们两个刚刚分手吗?】 【梁秋白:夸是夸。】 【梁秋白:我这人一惯是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是这么用的吗?! 梦貘一阵无语。 他就不该信这人的嘴。 没一句实话。 “这是青霜剑吗?” 冷不丁的一句问话,让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剑,冲着顾裴回答出声:“是。” 顾裴:“别误会,老头我就是看着像。” 顾裴抬手有些不确定的征询出声:“不知,这剑能否让我看一眼?” 梁秋白:“当然。” 根据梁秋白的调查,顾家现如今唯一继承了炼器之术的便是顾裴。 梁秋白此行本身就是来找人修剑的,这下见人开了口,当即二话不说将手里的剑递了出去。 顾裴将剑横握,手指从剑身上一划而过:“剑长约三尺四寸,通体泛青,的确与书中记载一致,看来是青霜无疑。” 青霜剑为几百年前不落山上的那位所持佩剑。 踏八荒,斩妖鬼,于五方城中一战成名,后来酆都鬼城一役之后与其主人一起再遍寻不到踪迹,而今此剑再度出世,那这执剑之人....... 顾裴抬眸看向梁秋白。 没想到对方让他所照顾之人竟然大有来头。 看来那人也看走眼了啊。 如果当真是他猜测的那般,这何止不需要照顾,这世间能伤的了对方的怕不是也寥寥无几了吧。 顾裴叹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梁秋白:“老太爷觉得这剑如何?” 顾裴握剑空挥了一下,剑气荡空,发出了一道清越的剑鸣:“此剑,声色清脆,其中灵力精纯,的确是把好剑,不过.......” 梁秋白追问出声:“不过什么?” 顾裴将长剑重新握在手中,指尖从剑身上的蓝色花纹上拂过:“不过这剑应该很久没保养了,损毁程度不低,若是不修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折损,到时候这世间恐怕再无青霜。” 青霜于他意义重大,梁秋白正准备出声,却见那被顾裴握在手中的剑疯狂的扭动了两下,随后从对方手中逃了出来,冲进他的怀中,藏了起来。 【梁秋白有些诧异的询问出声:怎么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剑这样。 【梦貘:他摸我屁/股!】 【梁秋白:........】 顾裴:“咦?这剑竟然有剑灵?” 顾裴:“我怎么记得书中好像并未记载这事.......” 梁秋白:“是最近才得的。” 梁秋白笑着安抚了一番:“这刚做剑灵业务不熟,还有点害羞。” 【梦貘:........】 用它的话嘲笑它,这个该死的人类! 顾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难怪这剑虽有折损,还没断。” 梁秋白:“那能修吗?” 顾裴:“可以。” 顾裴:“不过老头我这长时间没搞这东西,这修补剑的材料可能不全,我得去库房找找。” 梁秋白长舒了一口气:“您能修就行。” 顾裴:“老头我那刚好还有一出戏,不知沈先生可有兴趣随我一道去听听?” 梁秋白:“乐意之至。” 顾裴:“哦错了。” 顾裴向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他转过身冲着人笑了一声:“不应该叫沈先生了,现在是不是该叫祖师爷?” “什么?祖师爷?” “祖师爷不是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他怎么......” 一句话,一时激起千层浪。 顾文德面色一变。 不仅如此,在场的人也都有些震惊的看着那把剑以及那持剑的人。 青霜有灵,几百年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不落山上的那位祖师爷。 一人执剑,覆金面,杀万鬼,斗鬼神,所向披靡。 所有人的脑子里在提起这个名号的时候,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可目光所及之处,那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像是个刚刚出世的毛头小子,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不落山上的那位祖师爷。 唯有顾清河站在原地,在阿爷吐出口的那一句,心中反倒是长舒了一口气。 该是他的。 在见过这人谈笑间大阵落成的样子之后,那个名字就只能是这人的。 “青宁顾家第34代传人顾裴携顾家见过祖师爷。” 风拂过发梢,梁秋白立于原地,伸手将顾老太爷从地上拉起:“啧,我年纪轻轻一枝花,这么一叫倒是把我叫老了,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们叫我沈先生,你们觉得如何?” 第220章 众人:“.......” 您开心就好。 梁秋白满意的抽回视线:“走了听皮影戏去。” 梁秋白探头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顾清河身上喊道:“顾处!鬼门这摊子事情那我就不管了,你别忘了找人加固封印。” 顾清河:“........” 是不是推脱的过于…… 理所当然了。 梁秋白揽着老爷子的肩膀就往外走:“最近是不是又搞了点新戏?我可以再给你提供点素材,还有之前那场宛城私会是不是没讲完?别说,上次听得不尽兴,这最近心头一直挂念.......” 顾裴:“.........” * “不是这个。” “东西也不在这儿......” “奇了怪了,老头那紫晶石和鱼绵线都去哪了?” 顾家剧院的库房内,顾裴一进来就在埋头在那儿扒拉东西,那身体看上去不像是刚好倒像是有点回光返照。 梁秋白倒是有些闲,一个人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门框上转动着手里的皮影,那皮影的影子隔着光,在梁秋白的脸上透出些许斑驳的光影:“要不你别找了,缺什么你给我列个单子,我回头回一趟不落山给你取?” 顾裴:“什么?不落山您那地方还在呢?” 梁秋白:“嗯......” 梁秋白:“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应该也没人去拆迁。” 顾裴咳嗽了几声从杂货堆里钻出来:“您那儿都有,您倒是早说啊。” 梁秋白沉吟了片刻,十分严肃的道:“按理来说应该都有,但……” 梁秋白:“现在还有没有,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顾裴:“......您多久没回去了?”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三四年了吧。” 时间还没长到离谱。 顾裴点了点头:“我听说您这些年都住在c市?” 梁秋白:“差不多吧,我下山之后就一直在那儿了。” 梁秋白神色微动:“这事?是他告诉你的?” 顾裴寻了个椅子坐下,喘了一口气:“看来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梁秋白怕人又噶过去,从一旁倒了一杯热水给人递上前去:“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顾裴:“除了说了一些关于令牌的事情还有背后那人的信息,倒是还夸了您好些话。” 顾裴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笑道:“他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临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所预感,还托我照看下您,我听他那口气应该是没猜到您的身份。” 梁秋白压下了微微扬起的唇角,冷哼了一声:“我装这么好,他怎么会猜得到?” 【梦貘:等等,你们两个是在打什么哑谜吗?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梦貘:还有,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吗?】 【梁秋白:我说了很多,你指的哪个?】 【梦貘:所有。】 【梁秋白扬眉:都是真的啊。】 【梦貘:不对,我总觉得你话里有话,真假参半。】 【梦貘:要不然,你为什么那么笃定顾家这次封印被打开不是因为林不殊拿了令牌的缘故?】 【梦貘:还有,你明明知道那道黑影是谁,你也明明有机会救人,但你却故意没救,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对方不会死?但是一个厉,对上前任鬼王,你怎么这么确定这件事不会出现疏漏?】 【梁秋白:你想多了。】 【梁秋白:我跟他如果再见面,指定得死一个。】 【梦貘:.......】 顾裴:“现在确定背后之人就是他吗?” 梁秋白将思绪抽出,冲着人嗯了一声:“的确是酆都鬼城的上一任鬼王。” 梁秋白:“不过,我不清楚他具体的目的是什么,但对方要拿令牌应该还是跟重新开启酆都鬼城有关。现如今封印已解开三处,剩下的一处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这段时间,还得麻烦顾家让人看顾好封印。” 顾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顾裴:“不过现在令牌在您手上可有危险?” 梁秋白转动着手里的皮影:“三块令牌现在在三个人手里,他如果想挑个软柿子捏,应该会先来找我。” 顾裴面色微沉,随后他将杯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用笔写了一份清单递上前去:“情况紧急,这剑还是早修好为妙。如果这上面的东西备齐,应该就差不多了。” 梁秋白将纸拿到手里看了一眼:“修的话大概需要多久?” 顾裴沉思了片刻:“七天。” 梁秋白将纸叠好收进怀里:“那在出发之前应该来得及。” 顾裴:“您要去哪?” 梁秋白:“我要去鬼界。” 顾裴拧紧了眉头:“鬼界现如今情况不明,您这个时候去......” 暗处的光色微明,映衬得梁秋白的那张脸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半晌,他手里拈着皮影的指尖停驻,抬起了那双黝黑深邃的双瞳,不满地嗤了一声:“那混蛋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分手都分得不痛快。” 梁秋白:“过几天,杀过去。” 梁秋白:“我倒是要让他亲口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第111章 不落山上 不落山位于现今c市偏南的武凉市,因山脉海拔地势较高,终年雾气缭绕。奇峰险峻,神秘莫测,所以当地旅游为了游客的安全起见,并未将整座山完全开发出来,只修建了部分登山设施,方便游客上下出入,而游客最多也就只能游览到半山腰的天师庙就得折返。 第221章 这些年因为各地频发灵异事件,市民对于一些玄学项目的兴趣攀升。 赛博神明,电子玄学,上香上的比上学都认真,就连这传说中玄门一派开山祖师的山头都成了众多游客争相到访的旅游必打卡地点之一。 “咱们这武凉市最早名叫鬼凉城,当年因紧邻着酆都鬼城而得名。” “相传,在酆都霍乱之前,当时的正道魁首还叫裴鸣山,后来裴鸣山在五方城殉道之后,诸派群龙无首便拥立了当时名声大噪的梁秋白为新一任的正道魁首。后来,祖师爷为镇压诸鬼便选了离鬼城最近的不落山为自己的居住场所。” “大家过来看这边,天师庙旁的这棵扶桑树就是当年祖师爷住在这里之后亲手种下的第一棵树,距今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大家再来看这个水潭,祖师爷之前就是在这里洗澡的。” “大家再来看这边这个钱池.......” 【梦貘:嗯......】 【梦貘:这些东西都是真的假的?】 梁秋白挤在人群后面压了压帽檐:“我不知道有没有,反正.......” 梁秋白:“就挺离谱的。” 他住山上。 谁家神经病洗个澡还特意跑到半山腰洗,等爬回去岂不是等于白洗? 【梦貘:最离谱的难道不是进自家的山头还要买门票吗?】 一张票,花了他80块大洋。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票根,沉默了片刻:“要不是你不让我用你那破石头,我需要花这个冤枉钱吗?” 【梦貘:谁家好人传送阵三天两趟,多少石头都不够你造的!】 梁秋白:“……” 梁秋白懒得跟一只剑灵争什么东西,他从喧闹嘈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顺着山路继续向山上走。 越是上山,山峰越是陡峭。 林间树木葱郁,有细碎的阳光从头顶的树叶上空映照而下,在枯叶遍地的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这几百年未曾有人踏足之地,之前上山行走的青石小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梁秋白握着树枝只能重新寻路而上,脚下深一脚浅一脚的极为难行。 等人爬上山顶,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梁秋白拄着手里的树枝,朝着四周望了一圈。 过去了几百年,此处的山川地貌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站在山顶之上纵览全局,可见群山环绕,云海翻腾,景色甚美,但...... 景再美,梁秋白现在也十分后悔,当初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偏要把住所选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这下好了,这上个山要了他半条老命! 梁秋白抱着手里的树枝瘫坐在地上,大喘了一口气:“累死我了,就这么难走的路.......我就不信还有人能爬得上来.......” 梁秋白:“我的那些东西一定还没.......” 一个‘丢’字还没吐出口,梁秋白的视线所及之处就看见自家院子门口一地狼藉。 院子里栽种的树被人移走了,地上书页,本子,器具散落了一地,这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景区开发,到像是被谁洗劫了一番....... 【梦貘: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丢?】 梁秋白现在也管不了身体多累了,他黑着一张脸从地上爬了起来,拧紧了眉头快步走上前,哪知他刚进院,他的那扇可怜的掐丝金花镂空大门就在眼前轰然倒地。 梁秋白:“我的门!!!!” 梁秋白快跑上前,却只瞧见了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尸体’。 这可是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雕成的门!! 梁秋白:“操!” 梁秋白:“到底是哪个孙子干的!!!!” 【梦貘:这地方你上来都费劲,就更别说是别人了。】 【梦貘:我觉得吧,这世间除了鬼界的那位.......】 鬼界...... “阴绪这个王八蛋!”梁秋白攥紧了手指,吐出的话几乎是从齿缝之中逼了出来。 【梦貘:你要不赶紧看看你的那些宝贝丢没丢?】 梁秋白:“操!” 这才是大事! 山顶上的小院没多大,院子后只有一个二层的小阁楼。 楼下的厅室内还有尚未散尽的烟尘,梁秋白伸手挥了挥,冷着一张脸,将自家屋子来来回回转悠了个遍。 屋子里,肇事者已经逃逸,但空气当中还残留有那股子尚未散去又令人十分讨厌鬼气。 梁秋白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对方应该也是最近才来的。” 【梦貘:东西都少了什么?】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盘道:“院子里的葡萄树没了,二楼的藏书没了,还有......” 梁秋白咬了咬牙,有些难以启齿的开口道:“还有我柜子里放着的全部衣服,包括那些贴身的......全都没了......” 【梦貘:.......那其余的东西?】 梁秋白:“都在。” 【梦貘:宝贝呢?】 梁秋白:“也都在。” 【梦貘:怎么听起来像是个变态?】 梁秋白:“..........” 这就是最离谱的地方。 难不成,对方是来找那个东西的? 梁秋白想到此,将目光从院外移开,落在了屋子西北角一处向下而去的楼梯上。 楼梯连接着主楼,下面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 第222章 这地方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在几百年前,那里曾经关过鬼界的那位王。 梁秋白神色微动,快步走了下去。 在他沉睡之前,酆都鬼城霍乱,死伤无数。 正道联合十八方门派联合镇压酆都鬼王不得其果,后来被他带回,暂时关在了这里。 几百年过去,现如今这间地牢内昏暗,地上锁链,封印跌了一地。 梁秋白看着眼前的景,脑子里不禁想到了自己临睡前那人看上去虚弱至极的面容以及那俯身在他耳边的低语。 阴绪:“天师大人你放心,这不落山上有你亲自下的禁令,我逃不出去。” 阴绪:“你身上还有伤,安心去睡吧。” 结果呢,他是睡了。 可人却跑了! 当真是...... 花言巧语。 虚情假意!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抬手在屋内的桌子上随意划了一下。随后他就瞧见自己的指尖染了一层的灰尘,桌面上也看起来也起了厚厚的一层土,整个地下室蛛网密布,破败不堪,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来过了。 梁秋白神色微动,径直走到屋子的最里面,将放置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盒打开。 木盒当中静静的躺着一节指骨。 这世间寻常的鬼只需灭其魂,只有鬼王,需要毁其骨。 盒子里放着的是这整个世间唯一能杀掉阴绪的东西。 对方竟然没带走? 这鬼到底在发什么疯? 梁秋白黑着一张脸将木盒合上,将东西揣进了兜里。 *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看看还有没有漏的。” 顾家剧院的休息间,梁秋白一回来就将背包丢给顾老太爷,自己则是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水,牛饮了一杯之后,整个人瘫倒在了摇摇椅上。 顾老爷子将老花镜推下来一点:“怎么跑一趟累成这样?” 梁秋白:“那地方狗都不去。” 顾老爷子:“.......” 梁秋白支着下巴看过去:“欸,你清点一下,看还需要什么?” 顾老爷子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摘掉,站起身清点了一番背包里装着的东西:“东西差不多齐了,你把剑留下,我七天后给你。” 梁秋白:“行。” 梁秋白将剑给人放在桌子上,随后又将装着凤溪石的盒子从兜里掏出,推到了顾裴面前:“你修剑的时候,把这个融进去。” 顾裴将盒子打开:“这东西你要融剑里?” 梁秋白:“是。” 顾裴沉吟了片刻,不赞同的出声:“这凤溪石灵力强大,融进剑里的话,倒是有点糟蹋了。” 顾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梁秋白‘嗯’了一声,一脸嫌弃的道:“我那剑灵难哄得很,一直被困在剑里可不得把我聒噪死。” 【梦貘: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梁秋白:那不然呢?】 【梦貘:呜呜呜秋秋我之前误会你了,你竟然对我......】 【梁秋白:打住,别感动。】 【梁秋白: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我的剑灵是个废物,回头等你出来了,我还指望着你替我打架,这样我就可以彻底躺平了。】 【梦貘:.........我操%¥##%#@。】 【梁秋白:.......】 “沈先生。” 顾清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梁秋白躺在椅子上微微抬眸:“顾处,你怎么来了?” 顾清河看着眼前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像的人,扯了扯嘴角:“南城张家那边听说您回来了,就派了人过来想与您商议后续关于鬼界封印的事情。” 梁秋白:“南城张家?消息知道的倒是挺快。” 梁秋白:“鬼界封印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们行动处在负责,这件事不必过问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清河犹豫了片刻,再次出声:“张家的人现在已经到门口了,说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见您一面。” 梁秋白从一旁的桌子上捏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冲着人摆了摆手:“不见,我一会儿还等着听新戏呢。” 梁秋白:“酆都城内杀恶鬼,夜雨囚锁鬼王魂。” 梁秋白拍了拍一旁的座椅,冲着顾清河扬了扬眉道:“阴绪那孙子这辈子就这一件丑事,有没有兴趣,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 顾清河:“.......” 第112章 南城张家 “酆都城那位的丑事,当今世上可没人敢演。” 陌生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带着一股子吊儿郎当的浑劲。 梁秋白捏着葡萄的指尖停驻,就瞧得一行人正从剧院外迈步走下台阶。 刚刚出声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而走在他身边的男人年纪则是偏大,面相凌厉,显得十分的刻板严肃。 顾清河提醒出声:“是张家的人。” 难怪,他就说在顾家的地盘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竟然敢放人进来,原来是张家。 他这刚一回来,张家就来了,这么准时准点,怕是来者不善。 梁秋白将手臂枕在脑后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个,走在最前面的是谁?” 顾清河:“是张家的二爷张锡平。” 梁秋白口中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番:“是......张家现任的家主?” 顾清河:“不是。” 第223章 顾清河:“张家现任的家主名叫张陵山,已经有九十岁高龄。张陵山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不怎么理事了,所以现在整个张家包括整个玄门在内基本都是这位张家二爷在打理。” 梁秋白:“原来如此。” 梁秋白躺在摇摇椅上晃悠了两下,将手里的葡萄丢进口中:“那刚刚那个狗叫的是谁?” 顾清河:“.......” 顾清河对号入座了一番方才再次道:“是张家青宁分家的家主张文宇,也是张家二爷的儿子。” 手里的葡萄有点不怎么香了,梁秋白丢到一旁的果盘内,冷哼了一声:“这有其子就必有其父,看来这张锡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清河纠正出声:“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梁秋白:“你有意见?” 顾清河沉默了片刻,朝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瞧了一眼:“您如果不想见,我可以去帮您拦下来。” 梁秋白:“得了吧。” 梁秋白:“张家这阵仗明显一看就是来踢馆的,这若是来俩小辈还好说,这当家家主都来了,你拦得住?” 顾清河面色微沉:“行动处独立于玄门之外,隶属于军部,不归张家管。” 梁秋白挥了挥手:“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梁秋白:“他们既然想见那就见见吧。” 顾清河张了张口还想在说什么,却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迈步迎上了张家人。 张文宇:“呦,顾处也在呢?” 张文宇单手插兜看了人一眼:“我们听说祖师爷在这儿,人在哪呢?” 顾清河抬手:“两位这边请。” 张文宇将周遭的环境四下打量了一番,就瞧见这空旷的大剧院里除了看台最前方的摇摇椅上躺了一个面容姣好的青年之外,什么人都没瞧见:“顾处,祖师爷难不成是在里面吗?”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梁秋白听着张文宇的话冷哼了一声。 张文宇:“欸爸,您去哪啊?” “最近玄门内有一人声名大噪,我想便是您吧。” 浑厚的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梁秋白微微侧目正对上张锡平那双望下来的眼睛。 锋锐凌厉,像是能洞悉人心。 梁秋白并未有所惧而是轻笑了一声:“张家的二爷怎么一眼就认定是我呢?” 张锡平:“从我们进来到现在,这里只有您一个人。” 张锡平:“从始至终您未曾表露出任何慌乱的神情,也不曾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任何惊讶,如此气定神闲,岿然不动如山之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我猜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马屁拍得倒是响。 梁秋白神色微动,笑着夸赞出声:“张家二爷倒是好眼力。” 张文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小白脸竟然就是........” 张锡平:“在祖师爷面前,休要放肆!” 张锡平皱着眉头,低呵了一声,“文宇,还不过来见礼。” 梁秋白拍了拍椅子扶手撑着站起身:“行了,这人见也见了,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张文宇抬手指了指舞台:“您刚刚不是说要看戏吗?” 张文宇:“那出戏稀罕的很,我们也想一起看看呢。” 梁秋白:“我想了一下那戏也没什么好看的。” 梁秋白冲着人微微一笑:“下一次,张家如果想听,我可以让老爷子为你们演一出我当年成名的戏。” 张文宇:“成名是哪一段?” 梁秋白:“这你都不知道?” 梁秋白:“当然是,五方城正道魁首惨死,白衣客纵马仗剑横出世。” 话里有话。 指桑骂槐。 骂的还刚巧是玄门现如今的大家长。 张锡平的脸色不明。 张文宇抬起手指向了那个转身离去的人:“你怎么......” 顾清河沉着一张脸隔开了对方的手指,提醒出声:“张叔,那人可是祖师爷。” 张文宇将手抵在顾清河的胸膛上低声警告出声:“你到底跟谁穿一条裤子!” 顾清河:“谁说的对,我听谁的。” 张文宇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去。 * “当年酆都城一役之后留下的四处封印,现今只剩下我张家一处。” “据我们张家这几个月探查得知,鬼界这些年一直在谋算此事,现今出手想必也是势在必得。” “封印的修复工作目前尚由行动处这边协理玄门各家修复,但进度相对比较缓慢,若是鬼界那边集结人手逐一突破,相比后果不堪设想,不知您这边对封印一事可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 会议室内,梁秋白全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张锡平:“祖师爷?” 张锡平:“沈先生?” 梁秋白被顾清河拍了拍,这才睁开了那双染着困意的双眸,回道:“啊,封印的事情啊。那个.......我相信只要玄门内部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一切听从顾处指挥,想必假以时日一定能将封印修复。” 梁秋白:“fighting!” 众人:“........” 张锡平沉吟了片刻,只能换了一个切口重新开口:“我听闻,现如今各家所守护的大阵名曰四海川舆,集山川河流四海为一体,阵法繁复多变,其中蕴含的灵力深厚。” 第224章 张锡平:“现如今秦家倒台,秦家剩余的子弟灵力几乎不能支撑大阵所需要的灵力开支,想要修复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记得秦家的凤溪石在您的手里,这灵石......” 梁秋白:“你们说凤溪石啊。” 梁秋白:“吃了。” 张锡平:“那大阵........” 梁秋白抬手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这个好说,回头我写一些阵法符箓之类的你们自己拿下去研究研究。” 张锡平:“阵法符箓的效用我觉得还是微乎其微,我听说您这边会.......” 梁秋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告知出声:“过几天我要去鬼界一趟。” 张锡平的脑子还在上个问题打转,梁秋白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打的他有点措手不及:“您要去鬼界?” 梁秋白‘嗯’了一声:“别说,我正在发愁怎么去,你看这不巧了吗?你们张家这就来雪中送炭。” 张锡平:“?” 梁秋白:“过几天二爷借我点人,我呢带出去溜溜,啊不带出去练练。” 张锡平:“.......” 他们的事情还没解决。 反倒是让对方捷足先登? 张锡平沉声道:“祖师爷,张家这边的人力现如今腾不......” “啊我困死了。”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开继续开。” 张锡平目送着梁秋白从会议室内离开,又见顾清河起身追了出去,这回一张脸算是彻底沉了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张家的人,张文宇小心翼翼问出声:“爸,现在怎么办?” 张锡平:“还能怎么办?人一定是要借的,至于封印这边.....” 张锡平:“他既然要去鬼界,过几天你跟着一起去。” 张文宇:“?” 张锡平:“有问题?” 张文宇一脸为难的开口道:“爸,那地方的鬼都饿了几百年,我这去岂不是.......” 张锡平看了人一眼:“你说什么?” 碍于威压,张文宇脸色一白:“行,我去。” * 梁秋白站在廊下,面上根本毫无睡意。 他抬头望着屋檐上停落的几只雀,脑海当中突然想到了几百年前正道那群人冠冕堂皇的嘴脸。 自私自利。 虚伪至极。 梁秋白拈起一块石子,丢到那屋檐上,几只雀受了惊,扑棱着翅膀离去。 “我家的这几只鸟似乎没碍着您什么事情吧。” 熟悉的声音让梁秋白转过身来:“顾处,你怎么也出来了?” 顾清河走上前,将一张纸条递到梁秋白面前:“你不是要去鬼界,这是阿爷昨日拿给我的。” 梁秋白伸手接了,发现纸条上写了一串的电话号码和一个联系地址。 字迹有些眼熟,似乎是林不殊的。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这是什么?” 顾清河:“电话的联系人名叫方锡,是林不殊在青宁第一人民院时候的师兄。” 顾清河:“他临走前告诉阿爷,说您如果想要去鬼界的话,可以去找他。” 梁秋白挑眉:“连鬼界的事情都知道,这么说来,他这师兄也是只鬼喽?” 梁秋白:“顾处,你们行动处年中要刷业绩不?我把他让给你。” 顾清河:“.........您可以先去看看。”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字条冷哼了一声:“王八蛋,他倒是好算计,连这都让他算到了。” 梁秋白气急败坏的将纸团揉成球,刚想扔出去,却是将手抽了回来:“算了,不用白不用。” 顾清河长舒了一口气:“你这回去鬼界我可以......” 梁秋白突然迈步走上前,停在了顾清河跟前近在咫尺之处。 顾清河呼吸微滞。 梁秋白却是面色如常的伸手帮人理了理领带,随后指尖轻勾将人扯到跟前来:“顾清河,你不必试探我。我现如今留在顾家,让顾家当我的话事人,不过就是看在顾老太爷子的面子上。刚刚方锡平有句话说的不错,封印这边的事态的确比较紧急,你呢就留下来处理这件事。” 梁秋白将人稍稍推开,重新给人理了理那微皱的领带笑道:“这次我去鬼界可能需要一些时日,顾处可以趁着我不在,好好想一下自己的立场。” 顾清河没想到对方竟然什么都知道,一时间面色有些难堪:“您.......” 梁秋白:“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梁秋白:“顾清河,我活得岁数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们现今这个时代比我们当年可是安逸的多。” 顾清河:“其实张家那边......” 梁秋白双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你现在不必告诉我,我给你时间。” 梁秋白弯唇笑了笑:“另外顾处如果真过意不去呢?不如借我点人呗。” 顾清河:“.......你要多少?” 梁秋白:“不多,五十。” 五十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您这次去鬼界到底要去做什么?” 梁秋白:“不做什么啊。” 梁秋白挑眉:“更何况,我去分手又不是去打架,不过就是顺路让人保护一下我的安危。” 顾清河沉吟了片刻:“你可以选择不带张家的人。” 第225章 梁秋白挑眉:“那不行,我不给人出手的机会我男朋友怎么心疼我。” 顾清河:“......您不是去分手的吗?” 梁秋白:“啊没事,不耽误。” 梁秋白:“用完再分。” 顾清河:“..........” 第113章 沉溺其中 “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是他对不起你,你倒是找他说理去。” “您看在我这么无助可怜的份上,要不饶了我?”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室当中,白炽灯在头顶闪烁个不停,‘滋滋啦啦’的流窜着电流声。 明灭不定的灯光下,清秀俊朗的年轻医生被五花大绑,身上缠绕的锁链向外延伸,链接在悬空在四周的金色符纸上。符纸上书写的符字像是活了一般从纸上流动而出,在头顶四周环绕,形成了一个牢笼将人困在了其中。 梁秋白此时单手支着下颌,慵懒地坐在诊室内的椅子上。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缓慢的书写着下一张符,抬眸撇了一眼阵中的鬼:“我听说你是林不殊的师兄,之前他就是在这里学的临床?” 方锡:“是。” 梁秋白:“他什么时候来的?” 方锡:“三年前吧。”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时间点,点了点头:“放了你也行,那你说说,你有没有帮他打掩护?” 方锡:“打了……不是……” 方锡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那个,你听我说,我要是知道您是不落山上的那位,我打死也不让我师弟喜欢你。” 梁秋白手指轻弹,符文又落下去一道。 随着眼前阵法当中的符纸叠加,捆缚在方锡身上的锁链就束缚的越紧。 方锡挣了挣:“祖宗,别加了!” 梁秋白手指停驻:“那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方锡低咒了一声,十分后悔刚刚将人放进来。 十分钟前,就诊室内进来了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人。 他原以为这人是来看病的,还态度十分好的向对方询问了哪里不舒服,结果这人进了门二话不说先把门给反锁了。 方锡当时心头就咯噔了一下。 然后........ 嗯,没然后了。 这人分明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打劫的,而且打劫的还是他这个被牵连的大怨种。 方锡哀叹了一声,走上前两步坦白道:“人鬼殊途这事我早就知道,而且我其实早就跟他说过,让他给您说实话,是林怂怂自己不敢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情,我可是一早就跟我老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的!!!” 梁秋白的指尖在脸颊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嗯,不错,你是个好鬼。” 方锡:“我又不杀人,我当然是个好鬼。” 梁秋白:“就他不是个东西。” 方锡一噎,没敢接话。 梁秋白:“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方锡拧紧了眉头:“不是,这怎么听着像交代遗言?” 梁秋白微微侧目:“你有意见?” 方锡:“我没,不过......” 方锡又走上前两步,冲着人笑道:“咱商量个事,你看你是我师弟的老婆,那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不你先把我解开,我请你出去吃个饭?要不,我怕一会儿哪个病人进来还以为我们两个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梁秋白:“放心,没人来救你。” 方锡:“........”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微微倾身向前:“来,告诉我,鬼界怎么去?” 方锡:“我不知道啊。” 梁秋白从兜里摸出一张字条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这是林不殊留给我的,他说如果我想去鬼界了,就来找你。” 方锡凑上前来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 字迹确实是林不殊的,但...... 操,又被坑了。 那位还真是为了老婆,连他这个师兄都可以不要了!! 方锡向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的同人开口道:“我如果说我不知情,你信吗?” 梁秋白向后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了笑:“你觉得呢?” 屋内的阴气陡然一重,梁秋白坐在椅子上没动。 随后四周缠绕着的锁链剧烈的抖动了两下断裂开来,阵中的人从符纸之中脱逃而出。他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坐在了梁秋白一旁的椅子上,旁若无人的端起水杯牛饮了一口:“哎呀妈呀,渴死我了。” 方锡将杯子放下,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我跟你讲,林怂怂是个混蛋,但我真没骗你。” 方锡偏过头来:“鬼界那破地方还是你自己给弄下去的,有多难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我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怎么进去,我自己都不知道。” 梁秋白挑眉:“没别的办法?” 方锡转过身来:“你原本打算怎么进去?” 梁秋白:“玄门封印开了三个,随便选一个进去。” 方锡沉吟了片刻:“现在下面无序的很,如果从那几处进的话应该很难找到鬼城的位置,而且很危险。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进去。” 梁秋白:“在哪?” 方锡:“你先告诉我,你去那要干什么?” 梁秋白:“找林怂怂分手啊。” 方锡转过头去:“那你还是别去了。” 第226章 梁秋白笑了笑:“能从我的困阵之中脱逃,看来方医生在鬼界的地位不低。” 方锡:“我能力不高,不会打,还不会跑吗?” 方锡猛地回过头来:“等等你要做什么?” 梁秋白的指尖微微抬起:“三个数,要么说,要么死,你选。” 方锡:“算你狠!” 梁秋白将手放下:“那说吧。” 方锡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放在两个人面前,用笔画了一个位置:“有一个地方叫武凉市,是在当初鬼城陷落的遗址之上所修建的城市,市区地下有条废弃的地铁4号线,被当地的人称为‘幽灵地铁’。” 梁秋白:“为什么?” 方锡:“那条线路每逢夜半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地铁线路之内就会出现短暂的时空交错,有辆列车会从东向西行驶入内。你若是想去,搭乘这辆车,就可以直达酆都鬼城,但后续里面到底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梁秋白将纸揣进兜里:“谢了。” 梁秋白撑着手臂站起身冷不丁的突然问出声来:“你不会给林怂怂通风报信吧。” 方锡摆了摆手:“怎么会,他现在估计都没空理.......” 方锡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哦?他现在在做什么?” 方锡:“在.......” 在发疯。 * 酆都鬼城自打几百年前彻底陷落之后,深埋在地下的建筑变得断壁残垣,支离破碎。 此时王宫深处,唯一仅有一点光的院落内移植栽种着一棵葡萄树,葡萄树下锁困着一人,一身艳丽华贵的外袍被人随意的挂在手肘上,松散的领口露出了肩颈以及那几乎是快要溢满整个脊背的羽花图案。 四周鬼影在此处飘荡,鬼哭声盈满于耳,然而那坐在原地的人不为所动。他只是低着头摘着手里的葡萄,一颗又一颗,几天如一日,不厌其烦的将这些葡萄放置在手边的一个精致的白瓷盏中。 随着对方的动作,金玉石摩擦碰撞而发出的当啷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一些。 飘荡在四周的鬼影大着胆子凑上前,就在那凝出的鬼手要碰到那晶莹剔透的葡萄时,摘着葡萄的手突然停驻。 坐在地上的人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拢在暗处靡丽绮艳的一张脸。只见那猩红的羽花印落在眉宇间,衬得那双染着猩红的眸子变得越发的妖异。 鬼手:“王,王........” 这是....... 异化的状态。 听闻这届鬼王的阴气过于强大,所以每隔三年就会出现一次异化的状态。而每一次这个时候,对方的阴气都会呈现出暴走状态,没有思想,不辨鬼神,脑海当中只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戮。 几百年前酆都那一役当中他们见过,至今还能记起当初那可怕的样子。 鬼手吓得手一抖。 阴气就像是墨水似的滴落而下,瞬间染黑了整盘的葡萄,枯败腐烂之相尽显。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陷入到了一股子诡异的安静当中去。 下一刻,大殿内飘荡的鬼影尖叫着四散逃窜。 阴绪抬手欲抓,腕间扣着的锁链之上金色的符文显现。 随着他体内阴气溢出一分腕骨之上灼痛就会加深一分,伤口的疼痛让他有些懊恼的用手扯了扯腕上的枷锁,然而并没有将其扯断。 半晌,他扶着额头低笑了几声。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当中,四周的鬼影慢慢的停了下来。 鬼界像来以武力值为尊,尤其是在这个混乱而又无序的地方。 一个自囚于此的王根本不足为惧。 就在远处的鬼影都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出不去了,他们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内乱窜,而身后那本是坐在地上的人停止了笑,撑着手臂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你们弄脏了他的东西,不如,就留下来做花肥可好?” “他?” “谁?” “神经病吧!” 阴绪赤着脚向前走了一步,光影落地而形成的狭长影子逐渐拉长,朝着远处的鬼影蔓延而去。 凄厉的惨呼声瞬间在大殿当中蔓延,扭曲晃动的鬼影在墙壁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殿内突然静的出奇,连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殿内一角白骨堆叠,阴绪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将脚步停在了刚刚的位置上。他蹲下身伸手重新去掐放在一旁的新鲜葡萄,然而手指伸出,却是满目猩红之色。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息之间蔓延,阴绪猩红的双眸颤动,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当中,指尖微微蜷曲而起。 就在这时,一缕烟气从眉心的羽花当中飘出,浮动在半空中。 “他不喜欢你。” “他更讨厌鬼。” “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你,你只能是我的。” “乖孩子,把你得身体交给我吧。” 阴绪将手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自己没本事,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怪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阴绪!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你天生就是为我而生的容器,为我生为我死,我现在需要你了,你就该乖乖的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第227章 阴绪眸色猩红:“滚。” 浓郁的阴气涤荡而出,漂浮在半空的影子顷刻间崩散化成了一缕黑气重新钻入到了眉心的羽花当中。 阴绪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站在原地缓了好半晌,方才赤着脚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一旁的葡萄树下,仰头看向那棵生长得茂密繁盛的树木。 这是梁秋白的树。 生长在不落山上被他移植到了这里。 阴绪:“秋秋,你不是他对吗?” 阴绪掩面有些癫狂的低头笑了几声:“无妨,你是他也没关系,我会将你从那个位置拉下来,留下来陪我。” “王?” 白面老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同时,阴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整个人猛然惊醒,随后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等到阴绪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的猩红之色渐渐褪去,整个人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阴绪:“你怎么来了?” 白猫从殿外溜了进来,落地幻化成白面老鬼的模样,他走上前掏出了帕子给人递上前去:“是沈先生的事情。” 阴绪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他怎么了?” 白面老鬼:“沈先生要来鬼界。” 下一刻,身前的人没了踪影。 白面老鬼盯着地上掉落的帕子,头顶缓缓的打出了个问号。 “王?” 白面老鬼见殿中无人应答,顺着地上的锁链走到内室,随后就看见锁链的尽头处是一口用阴沉木做的棺材。 棺是双人棺,合葬都放得下。 与人辟邪,与鬼不吉。 白面老鬼扯了扯嘴角,走上前敲了敲棺材盖:“王,您这一直躲着人也不是办法。” 棺材盖重新打开,阴绪抱着一堆衣服一脸颓废的靠在一旁的棺材壁上不悦的出声:“鬼界现在乱死了,他没事干来鬼界做什么?你让他回去。” 某人的亵衣被他家王抱在怀里活生生像是个变态,白面老鬼低下头没敢多言,而是声色平静的再次出声:“沈先生这次来鬼界是来找您的。” 阴绪压下了微微扬起的唇角:“他是不是想我了?” 白面老鬼小心翼翼的觑了对方一眼:“他是来找您分手的。” 棺材盖‘啪’的一声又合了起来。 白面老鬼:“?” 这又是闹的哪出? 白面老鬼见里面半晌也没个动静,走上前又敲了敲:“王......” 棺材里阴绪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棺材里透了出来:“是林不殊骗他又不是我,他想要分手让他去找林不殊去!” 白面老鬼:“..........” 第114章 第四号线 武凉市紧邻不落山,与青宁同属于二级地标城市。 市区内高楼林立,繁华拥挤,全然没了几百年前被鬼城支配的萧瑟与荒凉。 梁秋白前几天从方锡那里得知,当年酆都一役之后,这里大概有一百多年寸草不生,直到后来一名巡游方士在此地开坛做法,这才让万物重新恢复生机。再到后来建国之后,当地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整个城市这才得以飞速发展成现如今的规模。 “我还是没懂,你说说,我是地图给你画的不清楚,还是话没说明白?你来就来吧,非得拉着我来做什么?” “我家里还有妻儿老母要奉养,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回去怎么交待?”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站在站台上打了个哈欠:“你不是回自己家吗?能出什么事?” 身后半天没什么动静,梁秋白揉了揉眼睛回过头去:“更何况,院长那边我不是已经给你请过假了吗?” 方锡:“你用的是我的陪产假!!!” 梁秋白挑眉:“陪产假也是假,更何况你老婆又不能生小孩儿,这假用哪不是用。” 方锡扯了扯嘴角:“你这样让我显得很怨种。” 梁秋白朝着对方手里拎着的行李扫了一眼:“你难道不是吗?” 方锡拎着这祖宗的行李,差点给人直接丢出去。 梁秋白:“哎呀,磨磨蹭蹭的。” 梁秋白遮了遮头顶的太阳,冲着人指挥道:“你走快点,挡着后面人的路了,哎呀那包你小心别碰着,里面的东西可金贵呢。” 他好歹也是鬼界修罗域的主子好不好? 他比不上一包行李吗??? 算了,打也打不过,男朋友也惹不起。 方锡深吸了一口气,忍了。 八月的天热得很,梁秋白双手叉腰站在原地擦了擦汗,才见方锡提着行李慢吞吞的挪下了火车:“你怎么看着这么虚?你们平时玩的这么大的吗?” 方锡:“祖宗你要不看看我手里到底拎了多少东西,我是鬼不是猪!” 梁秋白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行行行,好师兄,我帮你拎一个。” 怎么突然这么乖? 能得玄门的祖师爷叫一句师兄好像也不错? 方锡心里美滋滋,他刚要长舒一口气,就看见那祖宗从他手里接过了一个最轻的小包背在了自己身上:“......得了,还是我来吧。” 梁秋白:“你早说嘛。” 梁秋白脸不红心不跳的将手里包又挂在了对方抬起的手腕上:“多谢师兄。” 方锡:“........”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人卖乖准没好事!! 第228章 林怂怂怎么没被骗死! 方锡气急败坏的站在原地,抬手指向身后:“其他就算了,你告诉我,后面那人怎么回事?” 梁秋白顺着方锡所指看了过去,就见青宁行动处指挥长楚诚正背着背包朝着两个人走了过来:“他啊,我要了他们行动处的人,没指挥我可管不住那些人。” 方锡嗤了一声:“你拉倒吧。我可是听说了,这次行动顾清河可是把总指挥权都给了你,你管不住那些人,骗鬼呢?” 那不骗鬼,还能骗人? 梁秋白拖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笑着反问出声:“那方医生觉得我想做什么?” 方锡嘶了一声:“等等,你该不会是在打那破地方的主意吧。” 梁秋白:“你跟着我进去就知道了。” 梁秋白凑到对方跟前笑道:“总之,看在林怂怂的面子上,我总是不会把你给卖了。” 方锡:“你就能骗骗那个傻der。” 梁秋白挑眉:“要不然怎么说我俩是真夫妻呢。” 方锡:“见了人,我就说你要跟他分手!” 梁秋白:“谁不说谁是孙子。” 楚诚:“..........” 两个活了几百年的人干点啥不好,在这里学小学鸡吵架。 楚诚头疼的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走上前将两个人隔开:“行了,别吵了,说点正事。” 一说正事,梁秋白就犯困。 他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了行李箱上,懒洋洋的出声:“你说。” 楚诚掏出平板点开定位,公事公办冲着一人一鬼道:“这次任务我们一共带出来70人,除了行动处的五十人之外,张家那边提供给我们二十个人。因为此次行动人数较多,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我们所有人都是便衣而行。” 梁秋白点了点头:“其他人到哪了?” 楚诚手指轻点放大了平板,将屏幕举到两个面前:“70人大概分了四拨,分别乘坐四种不同的交通工具抵达武凉市,看定位的话,张文宇他们乘坐飞机已经到了酒店,我们是第二批。” 方锡靠在行李箱的扶手上冷哼了一声:“你带他也就算了,怎么还带了张文宇那个草包废物?” 梁秋白坐在行李箱上哽咽出声:“你不知道,张家可凶了。” 梁秋白:“这人都是张锡平硬塞给我的,不带不行。” 方锡:“你们正道就是虚伪。” 方锡:“你放心,在你见到林怂怂之前,我不会让你掉一根汗毛。” 梁秋白乖巧的仰起头:“师兄真好,多谢师兄。” 方锡挺起了胸膛。 楚诚:“?” 等等,他怎么记得,处长不是这么跟他说的? 这张文宇会跟来,难道不是这祖宗故意引狼入室的吗? 楚诚朝着方锡看了一眼,心里将眼前这只鬼划进了脑子不好的那页里。 天有点热,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地图:“我看这里离四号线不远,我们去这里看看。” 楚诚看着对方苍白而又疲惫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询问出声:“我看您脸色不好,要不我们先回酒店休息一下?” 梁秋白摆了摆手:“不必了。” 梁秋白:“我们现在明背后那人在暗,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 方锡一把拽住梁秋白的手臂:“你几天没睡了?”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含糊不清的道:“没几天。” 方锡沉声道:“你不会就我给你打针那天,在科室睡了一会儿之后就再没睡过了吧?” 梁秋白:“林怂怂不在睡不着。”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男朋友不在的第7天,想他。” 【梁秋白:你说我不会还没见到人就先猝死了吧。】 【梦貘:以前林不殊不在的时候你怎么睡的.......?】 【梁秋白:喝酒,打针,吃药。】 【梁秋白:有一次我把屋子里的音乐声开到最大,半夜被我隔壁邻居投诉,害得我被请去喝茶。】 【梦貘:........】 “我觉得......” 方锡伸手扯住楚诚的胳膊,摇了摇头:“让他去。” 楚诚:“行吧。” 楚诚将手臂抽回掸了掸上面的阴气:“但是我可以随时终止这次探查,这是我的任务,希望沈先生配合。” 梁秋白:“好说好说。” * “武凉市这条废弃的地铁四号线,因为当年施工出了点事情,所以修建到一半就停工了。”楚诚打开手中的手电筒,用手拍了拍一旁尚未拆封掉的设施:“这些应该都是当年剩下的。” 梁秋白握着手电筒朝着四周照了照:“发生了什么事?” 楚诚面色微沉:“我觉得沈先生不会想知道。” 梁秋白:“顶多就是撞鬼。” 梁秋白拍了拍走在身侧方锡的肩膀:“再可怕,能有跟一只鬼走在一起可怕吗?” 楚诚沉默了。 方锡将那只勾肩搭背的爪子怕掉:“别把我跟那群没思想的丑东西放一起。” 方锡:“那些东西有些时候难缠得很.......” 就在这时,梁秋白的脚步突然顿住,他握着手电筒朝着一旁电梯的扶手上照了过去,冷不丁的问出声来:“你们两个刚刚谁扶这扶手了吗?” 第229章 楚诚:“我没有。” 梁秋白见方锡没说话,抬起头:“你呢?” 方锡‘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可能扶了吧,我不记得了。怎么了?” 梁秋白抬了抬下巴。 两个人凑到跟前,朝着手电筒映照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里的设施正如楚诚说的那样已经废弃已久,这电梯的扶手甚至包装都没拆,包裹在上面的塑料薄膜上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而此时那尘土之上多了一个手掌印。 方锡和楚诚互相对视了一眼。 楚诚:“你把手放上去试试。” 方锡:“左手。” 方锡看了一眼那手掌的方向,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比划了一番:“嘶......好像,大小差不多?”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手里握着的手电筒移开照向下面:“下去看看吧。” 电梯之下是一个平台,左右两侧是空荡荡的隧道,梁秋白握着手电筒左右照了照,随后惨白的灯光突然照在了一块绿油油的牌子上。地铁四号线几个字写在牌子上,牌子的下面还印着半个猩红的手指印。 是左手。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刚要将手电筒移开,就看见方锡从一旁走上前评头论足出声:“呦,红配绿,哪只鬼这么有艺术造诣。” 梁秋白翻了个白眼,将手电筒移开,左右随意选了一侧的隧道走到了平台边缘处。 两侧有阴冷的风落在身上,将梁秋白的发轻轻吹拂而起。 有风,看上去像是能通向外面。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又调头走到另外一侧。 与刚刚那边相比,这边多了几分不同。 眼前的隧道的确是未完工状态,虽然两侧的洞穴通了,但地面上铺设的轨道只铺到一半就停了下来,梁秋白在那些散乱的碎石当中还看见了一些被丢弃在原地的工具以及一些工人的衣服...... 梁秋白蹲下身盯着那处看了半晌,随后握着手电筒转过身来,笑道:“楚指挥长,我应该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情了.......” 楚诚:“处长说的不错,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 楚诚迈步走上前来:“当年修建地铁四号线的工人......” 就在这时,寂静的地下突然发出了‘咔嚓’一声。 楚诚的声音戛然而止,梁秋白握着手电筒猛地回过头去:“谁在那里?!” 第115章 地下之物 一个黑影突然从暗处窜了出来,梁秋白眼疾手快的握着手电筒照了过去。 那东西像是怕光似的,在冷白的光线中纵身一跃就跳到了堆积的杂货堆里,杂物堆叠晃动,梁秋白只看见大约是一个黑漆漆,个头像人一般大小的四脚爬行生物。 什么东西? 整的怪吓人的。 梁秋白握着手电筒刚要走过去仔细瞧瞧,那不明生物突然窜出朝着一侧隧道的深处跑去。 梁秋白二话不说,握着手电筒就追了过去。 越往隧道深处走,光线越暗,那东西在黑暗当中的移动速度出奇的快,在手电筒晃动的光点里只剩下一道疾驰的黑影。 梁秋白在废弃的隧道内跑了大概一百多米,突然停下了脚步。 “祖宗,你跑的可是真快,我都差点追不上你。” 梁秋白将手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别出声。” 在方锡满含疑惑的眼神里,梁秋白抬手给人指了指前方。 明明是三伏天,阴冷的风从隧道一端吹来时,反倒是显得有点冷。 梁秋白搓了搓裸露在外的手臂,手电筒上冷白的光束映照出了不远处成片卧在地上的不明生物。 这些东西乍一看像是个人,可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却能发现它们的脊背曲折,颧骨突出,面目狰狞,早已经不是个人类了。 寂静的隧道当中传来一下又一下微弱的呼吸声,能证明这些东西是活的。 梁秋白垂落在身旁的手臂突然被人戳了一下,他微微侧目就见方锡给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退出去。 现如今事态不明,此地的确不宜久留。 未免打草惊蛇,梁秋白点了点头,跟着方锡快速回到了平台。 平台上,楚诚在来回踱步,见到两个人回来了,第一时间迎上前去:“怎么样?追到了吗?” 梁秋白跟方锡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抬手指了指上面:“我们出去再说。” 从废弃的通道重新走了上去,电梯扶手上的指印似乎是变得更多了,梁秋白撇了一眼继续向上走。 当车辆行驶的声音,嘈杂的人声回笼在耳边,生活的气息让梁秋白将下面的事情暂时都抛到了脑后。 头顶的阳光斜照在身上,梁秋白迎着光而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啊,真暖和,果然鬼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方锡双手插兜冷哼了一声:“我看这么一遭,你也不困了。” 梁秋白:“谁说。” 梁秋白:“你现在给我个枕头,我倒头就能睡给你看。” 方锡与梁秋白站在路边等着楚诚开车过来,天热的让人昏昏欲睡。 方锡瞧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有些好奇的冲着身侧的人问出声来:“欸,你这毛病,林怂怂知道吗?” 梁秋白偏头看了人一眼,神色微动:“应该知道。” 方锡:“应该?” 第230章 梁秋白淡淡的‘嗯’了一声。 如果林不殊是人,应该看不出来他身上有问题,但如果是鬼恐怕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更何况经世医院出事的那天,他在诊室里面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应该就是对方的手笔。 梁秋白在心底冷哼了一声。 方锡:“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么久了他就没想着给你治治?” 方锡:“他要是治不了的话你来青宁挂我的号,我看在林怂怂的面子上给你打八折。” 梁秋白摆了摆手:“不必了。” 梁秋白:“他应该知道怎么治.......” 毕竟....... 梁秋白笑了笑,没再说话。 汽车的鸣笛声在眼前响起,楚诚将车窗摇了下来,冲着两个人招了招手:“上车。” 三个人开车回酒店,路上,梁秋白将刚刚见到的事情告诉了楚诚。 楚诚沉思着,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倒是从未听说过这种生物,方医生知道吗?” 坐在副驾驶上的方锡将双手枕在脑后,慢悠悠地回答出声:“那些东西应该是鬼愧,是鬼界最为低级的鬼,但严格意义上来讲的话,它们其实不算鬼,而是介于人和鬼之间的一种生物。” 梁秋白闭上眼睛靠在后车座上,有些昏昏欲睡:“为什么这么说?” 方锡侧过身,看着两个人道:“你们应该都知道,人死后灵魂会第一时间离体,但鬼愧的制作方法却是将这些本是已经离体的灵魂用特殊的方法重新封存进尸体里。这些东西没有思想,食生肉,怕光,只能靠着灵魂内仅剩的一点感知来维持身体的运动。” 楚诚:“丧尸?” 方锡沉吟了片刻,扯了扯嘴角:“你......大概也可以理解为这么个东西,不过那是西方的叫法。” 梁秋白嗤了一声:“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楚诚抬眸看向后视镜里的人:“您觉得,这些东西是一直在那里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进来的?” 梁秋白:“这么久武凉市也没传出关于鬼愧的任何消息,看那样子,说不定是早就在那了。” 梁秋白想到了什么睁开双眼,将兜里的手机掏了出来:“二十年前,地铁四号线工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说不定跟这些东西有关,而且我刚刚上网搜了一下当地的资讯,大约从二十年前开始,武凉市开始出现人口失踪,但这些失踪的人后来却皆没有再找到,你们说世界就这么大,他们会去哪了呢?” 方锡冷哼了一声:“养那么多东西,光吃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楚诚:“你是说.......” 楚诚面色一变:“我让人查查。” 梁秋白淡淡的‘嗯’了一声,抱着手臂重新靠在了身后的沙发上:“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应该早有预谋。那个地方临进鬼界的缝隙之处,如果那些东西从下面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 三个人去酒店休息了一会儿,梁秋白便与楚诚去楼上找早已经到达的张文宇。 路上,楚诚挂断了手机将手里的平板递到了他眼前。 “刚刚我联系了武凉市的特别行动处,安排他们派了一支侦察组前去探测一番地铁附近的情况,这是探测到的结果,您过目。” 梁秋白接过来看了一眼,手指着屏幕询问出声:“这些红点是?” 楚诚:“鬼愧的数量。” 城市地下大面积的红点,让梁秋白陷入了沉思:“让他们先撤回来吧,切莫打草惊蛇,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祖师爷,楚指挥长,你们总算是来了。” “什么红点?撤出什么?” 客房的门在眼前打开,梁秋白将平板递还给楚诚:“我们在地下发现了点东西,来找张家主商讨一下对策。” 张文宇:“地下?” 张文宇反映了一会儿,拧紧了眉头:“好啊,我就说你们怎么半天也不来,敢情是先去了一趟?祖师爷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张家?” 梁秋白走上前将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拍了拍:“张家主这就误会我了。” 梁秋白推门进屋,冲着身后跟来的人笑道:“此次从张家抽调了二十人,我觉得都是队伍里的精锐,我正是信任你们张家,这次探查工作才没让你们张家去,毕竟,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张家主你说对吗?” 自打跟眼前这位见面,他就没从对方嘴里听见什么好话,唯独这一次...... 说的这话倒是爱听。 张文宇的脸色缓和了少许,与生俱来的骄傲让他腰板挺得笔直冲着两个人问出声:“那......” 张文宇:“下面什么情况?” 楚诚将手里平板点开递到对方的眼前,并将先前遇见的事情一并同人讲了。 张文宇听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什么?鬼愧?” 张文宇:“这么多?” 梁秋白双腿交叠坐在屋内的沙发上笑道:“怎么?张家主怕了?” 张文宇讪讪地一笑:“怎么会。” 张文宇抬手指了指平板上红点,重新坐了回去:“不过就是一些低级生物而已,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梁秋白:“不愧是现今玄门之首的张家。” 梁秋白笑了笑将手肘抵靠在一旁的沙发上,跟人拉关系道:“说起来张逾当年跟着我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你们张家真要论的话也算是我的直系,这什么好处肯定就先仅着自家人,你说是不是?” 第231章 张文宇听着更舒心了:“是是,都是您教的好,我张家能有现如今的成就,多亏了您。” 楚诚黑着脸握拳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梁秋白:“哦不好意思,忘记楚指挥长也在了。” 梁秋白:“楚指挥长放心,顾处既然把你们交给我,我肯定会带你们回去。” 楚诚听着梁秋白的话神色微动,走上前给人倒了一杯茶:“那这次还得麻烦沈先生了。” 梁秋白轻轻点了点对方手指:“好说好说。” 梁秋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像是聊天似的冷不丁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此次去鬼界,张家做前锋,楚指挥长有意见吗?” 楚诚直起腰,压下了唇角扬起的一抹笑:“没有。” 张文宇:“等会儿。” 张文宇年纪大了脑子反映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楚诚:“这张家的事情,您怎么问他?” 梁秋白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一脸的不敢置信的看向张文宇:“难不成,这么重要的位置,张家还会拒绝吗?” 张文宇:“.......” 梁秋白拖着下巴沉吟了片刻,有些为难道:“那楚指挥长,要不先锋的位置就交给你们行动处,回去记功的时候.......” 张文宇出声打断:“张家做先锋就这么定了。” 梁秋白挑眉:“张家主果然爽快。” 张文宇靠在沙发上抬了抬手:“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了。” 就等这句话了。 梁秋白说着抬手从楚诚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到张文宇面前:“今晚子时,地铁四号线内会行驶来一辆通往鬼界的车,我们的人需要搭乘这辆车到达鬼界,你们先锋队要做的就是,把地下那群东西引开,助我们顺利登车。” 张文宇:“你让我们把那群东西引开?” 梁秋白将没递出去的册子合上:“放心,回去,我给你们记上一功。” 记功? 这么多鬼愧,他妈的还有没有命回去都不知道。 张文宇深吸了一口气:“引开之后呢?” 梁秋白摊手:“啊,鬼界不用你们去,引开之后就没你们什么事情了,你们原路返回就行了。” 张文宇:“?” 张文宇:“??????” 第116章 酆都鬼城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为酆都,去往武凉的乘客,请在本站下车。” 午夜十二点,一辆由西向东的列车准时停靠到站。 车门打开,无人下车。 这辆列车裹挟着远处的夜色而来,带着一股子血腥腐败的气息,但这辆车无论是从造型外观还是大小来看的话都与往日乘坐的普通的轨道交通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 那空无一人的车厢以及那诡异空灵的播报声。 这辆车会在武凉停靠10分钟,时间有限,行动处的人分散了车门上车,梁秋白则是背着背包站在原地,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电梯的上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没有光照的地方,漆黑一片。 “想什么呢?” “车应该快开了。” 方锡的手在眼前晃了晃,梁秋白将目光抽回,迈步向前:“我想那些东西应该不会回来了,走吧,我们上去。” 电梯上方的一道人影就在此时,悄然离去。 * 车厢内亮着白炽灯,梁秋白走进去之后就将手里的手电筒给关了。 他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发现车厢内的布置与平日里的地铁没有什么不同,除此之外车厢里面还站着八个行动处的人,他们同他打过招呼之后,就默默的退到了远处当透明人。 明明整节车厢内只有十个人左右,但梁秋白却莫名觉得有点拥挤,他朝着里面站了站,冲着方锡开口道:“你说张家到底有没有老实回去?” 方锡:“你觉得呢?” 梁秋白扫了一眼车内的座位,随后抱着手臂靠在了另外一侧紧闭的车门上。 “依照张文宇的性格,大概也许不会。”梁秋白说着轻笑了一声,探着头朝着车外站着的楚诚喊了一声:“楚指挥长你眼睛不累吗?这车也快开了,要不进来休息会儿?” 车外,楚诚冷声道:“那群东西数量繁多,我怕张家应付不来,再等一会儿。” 梁秋白:“这阴沟里的老鼠,偶尔放放水也是好的。” 楚诚偏头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随后板着一张脸走了进来:“您为什么不干脆让张家就这么回去呢?” 梁秋白:“张锡平既然派了张文宇来打探消息就没打算让人空着手回去。” 梁秋白的指尖在臂弯处轻轻敲了两下,笑道:“既然赶也赶不走,倒是不如让人继续跟着,这样既能打消对方疑虑,又有免费的劳动力,何乐而不为呢?” 方锡:“那你昨天直接让他们跟着不得了,今天何必多此一举?等等......” 方锡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沉声道:“你昨天耍了对方这么一招,那么张文宇今天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这是在引火烧身,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秋白:“方医生这脑子也不笨嘛。” 方锡扯了扯嘴角:“我可是精神内科的主任医师。” 梁秋白与楚诚对视了一眼,再次开口:“现如今四方封印已损坏三个,整个局势对人界而言十分不利。我来之前顾清河同我商议了一套对策,他觉得如果从外部解决不了封印问题话可以从内部解决。” 第232章 方锡:“你就这么同意了?” 梁秋白扬眉:“我觉得他说的话还不错。” 方锡沉默了片刻:“嗯.......” 方锡:“你之前不是不跟我这些吗?现在这话说给我听也不合适吧,毕竟,我可是鬼界的人,你就不怕我把这消息传给.......” 梁秋白:“这也是他的意思。”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两个人:“更何况,你现在跟我才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方锡:“那如果我现在反水呢?” 梁秋白:“死还是活你自己选。” 方锡:“......” 他有得选吗?? 这人分明就是不讲道理嘛! 楚诚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车要开了。” 伴随着车门‘嘀嘀嘀’的响了几声,门在三个人的面前缓缓关闭。 车辆驶动,空灵扭曲的播报声音在头顶再度响起。 “欢迎乘坐地铁四号线列车,下一站黄泉路,请去往轮回殿的乘客从列车前进方向的左侧车门下车。” “车辆行驶途中做好个人防护,禁止打架斗殴,禁止大声喧哗,请车上文明乘车,谢谢配合。”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 “黄泉路?这车竟然不是直达酆都?” “你们快看那些经停站的名字,黄泉路,奈何桥,忘川亭......” “这......是趟鬼界旅游观光列车吗?”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吧,像是一趟送命车......” 梁秋白听着不远处的窃窃私语,扯了扯嘴角看向方锡:“你们鬼界搞得挺先进的嘛。” 方锡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你别问我,我都好久没回来了,鬼知道这些都是谁搞出来的东西。” 方锡:“花里胡哨,毫无心意。” 梁秋白:“是吗?” 方锡:“你不信问林怂怂。” 梁秋白:“我问他?他半天吭哧不出个屁来。” 远在酆都鬼城王宫的阴绪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车厢内头顶的白炽灯突然闪了两下,紧接着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打架斗殴的声音。 楚诚面色微沉:“怎么回事?不是不让打架斗殴.......” 梁秋白抬手拦住了楚诚的去路,朝着声音来处看了一眼:“这鹰有时候也会被老鼠着了眼睛,不遵守规则的人,总是得受点惩罚。” 楚诚偏过头来:“您是说......张家?” * 地铁最后一节车厢内,白炽灯彻底熄灭,张文宇朝着地上‘呸’了一口,将嘴里的血沫吐了出来:“他娘的,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鬼。” “家主,门锁上了,我们......我们出不去了。” “我想到了,刚刚广播说不让在列车内打架斗殴,大声喧哗,难道是我们......我们违反了规则?” 暗红色光影的车厢内充斥着血的气味,一双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密密麻麻的围在四周,张文宇扶着一旁的椅子站起身,手里捏着一张正在燃烧着的符纸:“什么破规则,出不去,那就把这些鬼都杀了。” * 楚诚:“规则?什么规则?” 梁秋白寻了个空位坐了下去,抬手指了指头顶笑道:“你不觉得刚刚的播报有点问题吗?” 楚诚捏着下巴沉思:“播报?” 梁秋白:“这样,我给你说点有意思的东西。” 楚诚:“?” 方锡:“你又要搞什么鬼?” 梁秋白:“路上无聊,我们来玩个游戏嘛。” 梁秋白朝着两侧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冲着两个人开口道:“你们两个猜猜看,这节车厢当中一共有多少人?” 楚诚头疼的捏了捏眉宇:“.........这一般是鬼故事的开场。” 梁秋白看向正在数数的方锡:“方医生数出来了吗?” 方锡:“一共有10个人。” 梁秋白的笑意更深:“那有几只鬼呢?” 方锡看向了一侧的楚诚,笑眯眯的开口道:“一共三十二只鬼。” 自从上车就觉得四周莫名拥挤的楚诚脸色更黑了。 “奈何桥到了,请去往孟婆庄的乘客,在本站下车。” “下一站,忘川亭。” 忘川。 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 地铁缓慢驶出站点,从这一站开始,地铁便从地下驶出改为了地上地铁。 玻璃窗外映出的是鬼界满目猩红的景以及萧瑟破败的建筑,梁秋白单手拖着下巴看着窗外那依旧碧绿色的湖面,身体仿佛是还能感受到那水下刺骨的冷意以及那些回荡在耳边的....... “你就让楚诚这么走了?” “这.....这人都不给我们留一个的?”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转过身仰头看向站在身前的方锡:“楚诚是去做要紧的事情,五十个人如果留下来一批,分出去人就不够了。” 方锡:“那你怎么不跟顾清河多要一批?” 梁秋白:“这多不好意思。” 方锡:“..........” 梁秋白笑了笑:“更何况,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信任你。” 方锡:“别,我不信任我自己。” 方锡抬手让坐在梁秋白身边的鬼让了个坐,一屁股坐下垮了一张脸道:“林怂怂要是知道你在鬼界出了事,身边还是我跟着的话,他非宰了我不可。” 第233章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道:“你们修罗域,都这么不经打的吗?” 方锡:“你怎么......” 方锡震惊过后重新靠了回去:“也是,几百年前您怕不是就把我们鬼界摸得一清二楚。” 梁秋白:“说吧,他现在在哪?” 方锡拧紧了眉头:“你真要去找他?” 梁秋白:“那不然呢?” 梁秋白:“我大老远跑来,难不成是为了处理玄门留下来的那堆破事?有这时间我还不如找人约一炮。” 方锡:“........你跟几百年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方锡:“难怪能把林怂怂给骗死。” 梁秋白神色微动:“时代在变嘛。” 梁秋白:“你们鬼界都能与时俱进,我有什么不会变的?” 方锡沉吟了片刻出声道:“下了车就是酆都,这样,我们先进去找个地方歇脚,其他的事情我们从长再议。” * 一个小时之后,列车停靠到站,车门在眼前打开梁秋白拎着背包下了车。 时隔几百年,重新踏上鬼界的这片土地,扑面而来的是那股子令人熟悉的腥臭和腐烂的味道,抬头望天,只见那满目猩红的天幕之下来来去去游荡着无数黑色的鬼影。 嘶吼。 低鸣。 比几百年前更加的悲戚与混乱。 远处高大的都城城墙伫立,残破的旗帜垂挂在墙头。 时间仿佛是在这里按下了暂停键,碎石坠空,战场的硝烟似乎是静止在了几百年前的那一刻。 梁秋白踩着脚下的尸骨走上前,甚至在不远处的路边还能瞧见鬼类自相残杀的一幕。 “人类,好香的人类。” “鬼界这么多年都没有活人敢进来了,我似乎是尝到了美味可口的佳酿。” “他是我的了。” “让我也来分一杯羹。” 就在头顶的鬼影俯冲而下的那一刻,一把剑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青色的剑光反射出冰冷的颜色,让一群鬼影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 “这是......” “又来了一个疯子!” “快跑!” 梁秋白:“..........” 方锡走上前:“你在鬼界的名声可真差。” 梁秋白将剑收了起来:“我看你也没多怕。” 方锡扯了扯嘴角:“你竟然拿我跟他们比?” 方锡:“早说过,这里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鬼界了。” 梁秋白站在城门之下,声色微沉:“是更早时候的鬼界。” 那个时候,上一任鬼王刚刚死去,新一任鬼王还未诞生。 鬼界在混乱无序的状态下持续了上百年,直到积云峰上阴绪出世,十六年,将鬼界重整。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转头看向方锡:“我们现在去哪?” 方锡抬手给人指了指:“前面有家旅馆不知道那家的主人死了没,过去看看。”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那走吧,看看去。” 方锡抬手指了指身后:“那点尾巴......” 梁秋白:“不用管他们,就当是......” 梁秋白弯了弯唇:“让他们来参加变形记。” 方锡:“........” 方锡口中所说的旅馆就在一进城东边的巷子里,两层小楼,内部装修的典雅整洁,还算符合心意。 索性这家的老板还没死,给两个人开了间房,这才让他不至于刚进鬼界就露宿街头。 他的房间在二楼,站在窗户边的时候能看见旅馆外面的街,梁秋白对这个位置十分的满意,他站在窗户边上看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怎么样?” “这家店的老板与我有旧,你安心在这里休息。”方锡拎着手里的医药箱从外面走了进来,寻了屋子里的椅子坐下,将箱子打开:“我看你这一路上脸色不好,来,把这个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梁秋白盯着对方手里的药瓶,神色微动:“你不会打算在这里毒死我吧。” 方锡:“那我还不如直接毒死我自己,起码快。” 方锡将药瓶放在桌子上,站起身:“你记得吃,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顺便让老板好好招待一下张家那群人。” 梁秋白挑眉。 他看着人走了,走到桌边将药瓶拿起。 手里是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没有药品的名字,如果单从外观上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药。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梁秋白将瓶口打开,一股子药香从里面溢出。 他从药瓶内倒出了一粒小药丸,双指捏起放在眼前看了一眼,下一刻,他看着那有些熟悉的东西,嗤了一声。 【梦貘:要不别吃?】 【梦貘:咱们这才刚到鬼城,万一......】 梁秋白:“别说我真的困死了。” 梁秋白:“现在猝死还是毒死让我选一个,我宁愿选后者。” 【梦貘:......】 梁秋白将药吃了,掀开被子倒头就睡。 不知道是不是药真的管用,还是心里作用在作祟,梁秋白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彻底陷入了安静。 没有窃窃私语的说话声也没有那些奇怪的呓语。黑暗像是在这一刻停止,恐惧也未曾蔓延到心头。 梁秋白做了个梦,梦里他梦见了林不殊。 第234章 与此同时,黑暗笼罩的客房内,百鬼退散,却有一人的影子在床边渐渐浮现成型。 第117章 夜色照我 梁秋白所在的客房里,窗户半开着。 薄透的轻纱缓缓浮动,少许微弱的光亮从楼下的大厅透了上来,拢在了屋内唯一的一张大床上。 不知道是药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梁秋白此时睡的正香,整个人陷入进柔软的垫子里,银色的头发被拱地毛烘烘的。 床边的阴影里,一个人的影子逐渐浮现成型。 裁剪得体的黑色衬衣勾勒出那挺拔的胸膛,窄薄的腰身之下是挺阔板正的同色西裤,优雅得体却又不失神秘的距离感。他单手插兜,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拢在镜框之后的一双猩红双瞳像是藏匿在黑暗当中的蛇,盯着猎物,眸中一片阴郁冰冷。 躺在床上的人此时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察觉屋子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更没有察觉地面上影子的变化。屋内的光线未变,但那影子却是一点点的延伸变长,攀爬上大床,舔?#舐过那裸露在外的白皙脚踝,随后一点点的缠绕上小腿,缓缓向上....... 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人在睡梦中像是突然感受到冷,他脚趾蜷曲翻了个身,将腿收回了被子里。 影子像是受到了惊吓,‘刺溜’的一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缩回到了地面,可怜兮兮的蜷缩在林不殊的脚边。 林不殊:“真是没用的东西。” 林不殊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拎着手中的金质面具走上前。床上的人躺的位置离他有点远,他一条腿半跪在床边,俯身用手指捏过对方埋在枕头中的下颌掰了过来正对着他。 昏暗的光线里,朦胧的勾勒出一张十分精致的睡颜。 林不殊用手指拨开那睡得有些毛糙的银色短发露出了掩藏在下面眼尾泛着艳丽薄红的双眼。 他与他的那位死对头打了那么多年,却从未见过对方面具下的那张脸。 是丑还是美他不知道,以前不在意,可现在,那股子想要靠近真相却又得不到答案的感觉让人有些发疯。 林不殊沉着一张脸,捏着梁秋白的下颌左右看了又看,随后将手里勾着的金质面具贴放在了对方的脸上。 “发色不对。” 林不殊拖着下巴研究了一会儿,抬手打了个响指。 散落在枕头上的银色短发就变成了黑色的长发,梁秋白身上穿着的浅白衬衣也变成了一身广袖宽袍。 林不殊坐在床边勾起了一缕黑发放在了鼻间轻嗅,熟悉的气息让他微微抬起的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个躺在床上的人。 不。 不是他。 这只是他的障眼法。 林不殊拧紧了眉头将梁秋白身上的障眼法挥掉,他手指穿过那与人截然不同的银发,将那张金质的面具从对方脸上拿起丢在地上:“你不是他,你是我的秋秋。” 睡梦中梁秋白被摆弄的有些不怎么舒服的皱紧了眉头,林不殊感受到了对方的呼吸用手拖住了那张有些温热的脸颊,揽着对方的腰将人扣在怀里,将头埋在发间贪婪的呼吸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秋秋,你如果是他,我会很伤心的。” “不过还好......还好.......” 林不殊喃喃自语,怀里抱着的人此时就像是一只完全不对人设防的兔子,任人揉扁搓圆,柔软可怜。 林不殊盯着面前的人,忍不住捧着对方的脸吻在了对方的眉心,细密的吻从眉心滑落向下落在了耳廓上,他看着那因他的吻而泛起一丝红晕的耳廓,猩红的眸中欲/望渐深。 林不殊:“秋秋你想我了是不是?” 林不殊将吻落在了那微微张开的唇上:“我也想你了。” 紧束的衬衣领口被人勾开,白皙的脖颈之上落下了一点猩红。林不殊俯身,在对方锁骨下的一颗猩红的小痣之上,落下一吻,那小痣似是灼烫的火让林不殊的瞳色渐渐加深。 梁秋白在睡梦中皱紧了眉宇,想要翻个身却被人扣在怀里,他脖颈向后微仰,林不殊就吻在了那滚动的喉结上,感受着那薄薄的一层皮肉之下颤动的频率,那悦动的节奏似是与他胸膛之上跳动的心脏一致。 林不殊抱着梁秋白的腰,解开了对方腰间的皮带,叹了一口气:“大老远跑来,还得我侍候你。” 梁秋白这一晚的梦做的十分的纷繁混乱,他似是梦见了林不殊,梦见了自己像是一个在烤盘上炙烤的鱼。他挣扎的从梦中苏醒,夜晚昏暗的光线里他似是模糊的瞧见了一个身影:“林不殊.......” 林不殊捏着帕子的动作一顿,空气当中有一瞬间的凝滞。 慌乱间他抬手轻挥,在梁秋白彻底醒来之前让人再次陷入到了沉睡。 拢在暗处的猩红双瞳死死的盯着躺在床上的人,他胡乱的擦了擦唇边的污渍,将帕子丢在地上走到床边拉起对方的手缓缓向下....... 夜色渐深,不知过去了多久,林不殊眸中的猩红渐渐衰退,他头疼的揉了揉眉宇,将人从床上抱起去浴室收拾了一番,等到他抱着人再回来的时候看着床单上染上的污渍沉默了片刻,垂眸抱怨出声:“你说说你,睡觉不老实,怎么把床单给弄脏了呢。” 林不殊只能将人放在一旁的沙发上,转身从客房的柜子里重新找了一床单子换了上去,这才将人重新抱回床上。 第235章 这回,林不殊并没有离去而是掀开被子跟人躺在了一起。他从身后将人拥住,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之间喃喃低语出声:“秋秋,你不是喜欢吃葡萄吗?我找了一棵葡萄树,给你摘了一些,你明早起来吃好不好?” 林不殊收紧了手臂:“你不吃也没关系,我让方锡再给你做点别的。” 林不殊:“秋秋,你能不能理理我?” 就在这时,楼下旅馆的大厅内突然传来了有些嘈杂的声音,杂乱陌生的人类气息让林不殊睁开的双眸之中渐渐的攀爬上了一丝血红,怀中人的气息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的美味。 黑暗中,林不殊吻在了对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香甜的气息侵扰这神经让怪物露出了獠牙,让锋利的牙齿戳破了那薄薄的一层皮肤,舔%#舐着皮肤下方的鲜血。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疼......” 梁秋白:“林不殊.......” 等等。 他在做什么? 林不殊猛地惊醒,从床上退了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宇,再次抬起的眸中猩红退却。 他长舒了一口气,抬手将梁秋白肩膀上的伤口抹去,这才走到窗边用手指拨开了那薄透的纱帘,朝着下面看了过去。 楼下亮着灯的大厅内,青宁张家的家主张文宇正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 几个小时之前,张家从列车上下来。 鬼界没有白天,只有十分漫长的黑夜。 张家一行人在列车上与一众鬼厮杀了一个多小时,下车的时候,一群人的腿都是抖得。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猩红的天幕之上乌鸦在头顶盘旋,藏在暗处的影子一点点聚集。 这片土地,已经有几百年未曾有人类踏足,张家一行二十多人,无疑是在给这群饿了上百年的鬼提供美味丰富的吃食。 城中现如今有两个疯子,为了保险起见,这群鬼小心翼翼的将张家这群人观察了一番,方才大着胆子的围了上去。 刚刚才经历了一番恶战,此时再度出手,张家的人已经是疲惫不堪。 明明离城门不算远的距离,一群人硬是又拖了半个多小时才突围进城,然而城内并不比城外安全,张文宇抬手抹去了唇边的血,带着人避开了街道上游荡厮打的鬼影,躲进了一旁的巷子里,才得以松了一口气。 “家主,祖师爷和那个男人都不见了。” “你说他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我好像自从下了车就再也没看见楚指挥长他们,我们不会是把人跟丢了吧。”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此时跟在张文宇身边的张家人,只剩下十几个,各个身形狼狈,张文宇也不例外。 “慌什么。”张文宇探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喘了一口气将头抵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这里的鬼太多,他们一行五十几个人的目标又太大,我想他们应该是拆开行动了,至于梁秋白......” 张文宇扶着额头笑了一声:“两个大活人总是不能凭空消失,派几个人在这附近找找。” 十分钟后,张文宇站在了梁秋白所在的旅馆跟前。 城内混乱无序的争斗与厮杀似乎并没有波及到这间旅馆,宁静祥和的环境反倒是让此地成了城中唯一的一方净土,美好的让人觉得有些不怎么真实。 张文宇朝着四周观察了一番,先带着几个人进了店。 这旅馆毫无城中的破败之相,反倒是布置的干净整洁,颇有现代化的气息,张文宇朝着楼下大厅一侧的桌子上扫了一眼,还看见上面放着的一台几十年前老式唱片机。 唱片机正在运作,柔和轻缓的音乐回荡在大厅内,让人觉得十分的舒适。 好正常的一个酒店。 正常到有点不对劲。 这家旅馆的老板是一个中年大叔,此时听到动静,手里转动着一把水果刀掀开帘子从里间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啊各位,刚刚在里面给客人做饭,你们几位是要住店吗?” 那股子怪异的违和感更重了。 张文宇皱紧了眉头,将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在对方将刀插在桌子上,解开围裙上的同时,他捏着手里的符纸快步走上前将男人直接抵在了墙壁上,朝着空无一物的地面看了一眼:“你是鬼?” 男人笑了笑:“客人这话说的,在鬼界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张文宇手中的符纸燃起,火苗窜起的火光逼近将男人的面容照亮:“说,你这店子里之前有没有一个人类住在这里?” 男人:“有。” 男人抬手指了指上面:“就住在二楼。” 张文宇朝着楼上看了一眼。 等等,这鬼是不是淡定过头了? 而且....... “家主,我们刚刚检查过了,厨房内煮着的是人类的食物。” “楼上的确有人的气息。” 这么说,梁秋白和那个男人当真住在这里? 张文宇这才面色缓和的将男人松开:“你这间旅馆剩下的房我包了。” 男人:“不好意思各位,我这儿的房就只剩下一间了。” “楼上的房不是都空着吗?” “是啊我看都空着,你这鬼是不是在框我们?” 男人将桌子上插着的刀拔掉,在手中转了一圈挑起一块新鲜水果吃了一口:“你们看不到不代表没有。” 第236章 男人抱着手臂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笑道:“当然,如果你们想跟鬼同住一屋的话,我也不介意,费用嘛,我可以给你们打个折。” “可是一间我们这么多人怎么睡啊.......” “是啊。” 男人:“如果不想住呢,出门右转。” 男人抬了抬手:“不过提醒你们一句,整个酆都城内恐怕就我这一间旅馆收留你们人类。” 鬼界的情况的确不明,现如今贸然出去的确不是上佳之选。 这间旅馆看着是这附近最为正常的一间,只不过....... 张文宇沉思了片刻,应道:“行了,一间就一间。” 张文宇看向身后站着的几个人,安排出声:“这几天大家就辛苦一点,屋子轮流着睡吧,至于今天,我先用,其余的人就在这附近加强戒备吧。” 眼下也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一群人只能唉声叹气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张文宇抬手:“房卡。” 男人用刀尖将pos机推到对方面前:“先把钱付了。” 张文宇扯了扯嘴角:“多少?” 男人:“一晚上一万。” 男人:“现金还是刷卡?” 张文宇:“.........” “你怎么不去抢?” “就你这破旅馆还值一万?” 男人将pos机拨了回来:“没想到堂堂玄门张家的人竟然也如此吝啬,如果没带钱的话也行,出门右转.......” “xx宝到账一万元。” 男人挑眉。 张文宇:“房间号。” 男人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把钥匙,丢了过去:“房间404,出门右转上楼。” 男人:“另外,你们房间里如果需要热水,餐食的话需要额外支付。” 张文宇握着钥匙的脚顿住:“多少?” 男人:“一次一人一万。” 男人抬手数了数人头:“你们这么多人,我可以给你们打九折,一天给我个二十万就行。” 回应男人的就是楼上‘砰’的一声的关门声。 “脾气真大。” 男人叉起水果又吃了一口,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自头顶而来,随后他微微仰头,就与站在窗户边的男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林不殊拎着袋子走下楼梯,靠在一旁的男人褪掉了面上的伪装迎了上前去:“你怎么来了?现在这里里外外现在都是张家的人,你就不怕被发现?” 林不殊:“我来看一眼就走。” 灯光下,站在林不殊身前的正是方锡,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抬手给人保证道:“你放心,人我给你带来了,人也照顾的很好,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去厨房看看,东西我都是亲手做的,保证都是人能吃的东西。” 林不殊淡淡的‘嗯’了一声抬手将掌心当中浮现出的一碗葡萄递到对方手里:“等他醒了,把这个给他吃。” 方锡:“这葡萄新鲜啊,你哪摘得?” 方锡正打算伸手捏上两颗,却是在对上对方的眼神后默默的将爪子抽了回去:“都给你老婆留着。” 林不殊这才将视线抽了回去:“他身体不好,这一路舟车劳顿让他多睡会。” 林不殊抬手提醒出声:“还有,别跟他说我来了。” 方锡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道:“林怂怂你就怂吧。” 方锡:“我看你回头老婆跑了你去哪哭去。” 林不殊:“他跑不了。” 方锡:“你说什么?” 林不殊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敛去了眸中的血红之色:“没什么,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方锡:“行,您老有自己的节奏。” 方锡现在看见对方就烦,抬手轰人:“赶紧走,赶紧走!” 方锡:“晚一会儿小心我就给你要劳务费加精神损失费。” 方锡的视线突然落在了对方手里拎着的可疑袋子上:“等会儿,你这手里拎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不等方锡走上去看个明白,眼前的男人就消失了踪迹。 方锡冲着手里的葡萄语重心长的道:“我给你讲,这种男人就应该趁早分手。” 脾气大不好哄。 还是他家体育生够味儿。 王宫深处。 “王,张家的人现如今都在旅馆附近巡查,沈先生此次带来的剩余的人目前还没发现踪迹。” “您看要不要派人........” 白面老鬼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将手中的白伞合了起来,走近了一些,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水盆:“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阴绪:“洗床单。” 白面老鬼一噎:“床单脏了丢了不就好了?” 阴绪冷着一张脸反驳出声:“不行,鬼界这地方物资匮乏,要是他明天晚上再把床单弄脏了就没法换了。” 白面老鬼沉默了片刻:“嗯.......” 白面老鬼:“有没有一种可能您如果不去旅馆找沈先生的话,或许这床单也不用洗.......” 阴绪:“那不行。” 阴绪:“我明天还得给人去送床单呢。” 白面老鬼:“..........” 第118章 长梦不醒 梁秋白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身体的疲惫让他在这场休整中逐渐的恢复,身体各项机能的运作也让他从这场略显冗长的梦中脱离了出来。 第237章 梁秋白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依旧是一片漆黑。 微弱的光线从楼下的大厅拢了上来,轻薄的雪色纱帐轻轻浮动晃动出少许迷离的光影。那恍惚出现的人影像是梦中的一景,稍纵即逝,就连屋内空气当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气息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的让人寻不到踪迹。 梁秋白从床头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此时是凌晨三点。 鬼界没有白天,只有黑夜,时间在这里没有那么明显的分界线,会显得有些漫长,但看手机上日期的话应该已经是一天后的三点了。 这一觉他竟然睡了整整一天,太久了。 梁秋白伸手揉了揉眉宇,将手机丢在床上,重新躺了回去,闭上双眼缓了一会儿。 自打林不殊走后,那些纠缠不休的声音再次出现,他好像已经很久都没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 这一觉睡得有些爽,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打了几拳似的,这脖子也疼,手也酸....... 等等。 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梁秋白的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梦中那一个模糊的身影。 难道....... 指腹揉捏着手腕的力道缓缓停驻,梁秋白猛地坐起身。 借着窗外的光,梁秋白突然看见自己裸露在外的脚踝上多了一道不知名的红痕,他将被子掀开,就发现那红痕顺着自己的小腿盘旋向上最后停驻在了大腿*¥¥#内测,像是一条贪得无厌的蛇。 这样的痕迹绝对不是他自己/睡?出来的,所以,昨晚的事情不是假的。 林不殊的确来过,还趁着他睡觉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完事了。人还跑了。 梁秋白坐在床上,脸都黑了。 旅馆的楼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香味顺着半开的窗户飘了上来,勾的人胃里有些发酸。 梁秋白被气的有些头晕,他扶着额头缓了好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漱,打算下楼先找点东西吃,再找人算账。 然而,梁秋白刚进浴室,里面就传出了暴躁且愤怒的声音。 “操,林不殊!你他妈是狗吗?!” 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流着,水珠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没入到敞开的衣服领子里去。 梁秋白双手撑在水池上,面前的镜子里的一张脸上因生气浮出了一抹绯红,比之更红的是身上斑驳的草莓印子,衬得人不凶反倒像是傍晚氤氲的晚霞迷离又暧昧。 “操。”梁秋白朝着水池上锤了一拳,扯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脸,摔门下了楼。 木质的楼梯有些老旧,踩在上面还能发出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梁秋白扶着楼梯扶手走了下去,头顶稍微有些刺眼的灯光让梁秋白抬手挡了挡。 “祖宗,您终于醒了。” 方锡的声音让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 昨晚那人能来,多半是两个人狼狈为奸,梁秋白冷哼了一声,将手放下冲着人道:“欸,屋子里的水池塌了。” 方锡:“啊?水池?” 方锡:“怎么塌了?” 梁秋白一步一步的走下楼梯,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不怎么结实吧。” 方锡抽空回话道:“你等我打完这局,我就上去看看。” 旅馆楼下老式的唱片机依旧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方锡脖子后面突然起了一层凉意,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抽空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结果就正对上对方那双仿佛是想杀人的眼睛。 方锡咽了一口唾沫:“那个你这是.......” 方锡:“没睡好?起床气?” 梁秋白走上前一屁/股瘫坐在对方的身边的沙发上:“睡好了,睡得无比的好,这都得多亏了方医生给开的药。” 方锡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笑道:“那是,那药难搞得很,一次就出三天的量。” 梁秋白靠在沙发上冷哼了一声:“那可真是让他费心了。” 方锡:“你说什么?” 梁秋白将手臂搭在沙发上,微微垂眸:“我说你这手机在这里竟然还有信号?” 方锡:“消消乐,不用网。” 梁秋白凑上前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无聊的站起身在这旅馆的大厅里转悠了一圈。 【梦貘: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东西好像都有股子违和感,尤其是那边那个唱片机。】 【梦貘:按理来说,这里不该有这个东西。】 梁秋白走了过去,垂眸看了一眼。 【梁秋白:还是张黑胶唱片,这音乐......】 【梁秋白:应该是用来维持这间旅馆幻像的。】 【梦貘:我都打算来这里吃苦了,结果鬼界这么个破地方竟然会有这么一个设备齐全的旅馆。】 【梁秋白:想吃苦还不简单,我可以现在把你丢出去历练历练。】 【梦貘:免了。】 【梦貘:我怕我一个没忍住,把这城里的鬼都砍了。】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 方锡:“打完了,我上去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梁秋白转过身来:“对了,有东西吃吗?” 方锡将手机揣进兜里,抬手给人指了指厨房的位置:“厨房里热的有饭,你去看看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另外.....” 方锡端着桌子上的葡萄起身走到梁秋白跟前:“这是饭后水果。” 第238章 盘子里的葡萄晶莹剔透,梁秋白接到手里尝了几颗,发现这葡萄颗颗汁水十分饱满:“这么新鲜,哪来的?” 方锡:“嗯.......” 方锡摸了摸鼻子:“老板让人从外面送的。” 梁秋白垂眸看着手里的葡萄笑了一声:“那他这人脉倒是挺广。” 方锡讪讪地一笑:“开门做生意嘛......” 梁秋白让梦貘出来,朝着对方投喂了一颗。 他看着石雕小兽在脚边跑的欢快,唇角勾了勾,就在这时,梁秋白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端着盘子抬起头,冲着方锡问出声:“你这是什么眼神?” 方锡一言难尽的抬手指了指:“你脖子.......” 梁秋白不以为意的将领子向上扯了扯:“没事,昨晚被狗咬了。” 方锡:“.......” 他就说那人昨晚怎么冷不丁跑来,敢情是来偷吃。 难怪出来的时候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方锡冷哼了一声。 梁秋白:“你不是要去楼上吗?” 梁秋白:“快去吧,我去厨房找点吃的。” 方锡脚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道:“对了,张文宇就在楼上,你小心点别跟人碰见。” 梁秋白拈着葡萄吃了一颗朝着楼上看了一眼,在见楼上那间屋子的窗帘拉起,他弯唇笑了笑:“一会儿我吃完饭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晚上我就回来。” 方锡:“你......” 方锡:“你真回来?” 梁秋白:“那不然呢?” 梁秋白:“鬼界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我还能跑了不成?” 方锡长舒了一口气。 梁秋白神色微动,他突然走上前一步与人拉近了距离,俯身轻笑道:“或者说你害怕我去暗杀了他?” 方锡被戳穿心思有些尴尬的抬起头:“不是......我.......” 梁秋白敛去了面上的笑退后一步冲着人挥了挥手:“上楼修池子去吧。” 方锡张了张口到底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上了楼。 梁秋白:“对了,一会儿你记得把鬼界的宠物店发我手机上。” 方锡扒着楼梯看向下:“你去宠物店做什么?” 梁秋白挑眉:“买条链子,回来抓狗。” 方锡:“........” * 梁秋白在厨房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碗牛肉汤面配了两个煎鸡蛋,他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方锡已经去了楼上。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吃面,石雕小兽就跳到桌子上去扒拉白瓷小碗里的葡萄,然而伸出来的爪子还没碰到葡萄就被梁秋白给拍掉,“灵力补多了你就不怕你这破石头炸掉。” 【梦貘:你知道这里面有灵力?】 梁秋白咬了一口碗里的煎蛋:“那不然呢?我自己种的树,我不知道?” 【梦貘:你是说这是你不落山上丢的那颗?】 【梦貘:那棵不是被......】 梁秋白:“一会儿出去看看,看看那棵树被阴绪那孙子种哪了。” 【梦貘:你不是要去宠物店?】 梁秋白:“不耽误。” 梁秋白朝着楼上拉着窗帘的屋子看了一眼:“顺便把这几只老鼠拉出去溜溜。” 梁秋白吃完饭就出去了,大概过了五六个小时才回来。 方锡坐在沙发上玩游戏见对方回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手里还拎着个袋子,反观张家那群人就不怎么好了,一个二个状如死狗,就连张文宇身上都破了几个洞。 能得祖师爷亲自调/教,这群人应该庆幸。 方锡撇了二楼一眼,反倒是有点担心........ 嗯。 对方夫妻俩的小情趣,关他鸟事。 他早晚要去找这两个人要劳务费和精神损失费。 客房里,梁秋白洗了个澡披着浴巾出来,手指将桌子上放着的药拿起看了一眼,随后将瓶子里的药丸倒出藏在了别的瓶子里,随后他抬手擦了擦头,走到了床边拖着下巴问出声:“你说晚上见男朋友穿什么好?” 【梦貘:我觉得.......】 【梦貘:不穿更好。】 梁秋白:“..........” 第119章 阴险小人 “我说你这阵法布置的都能困住鬼界那位了吧。” 二楼的客房里,石雕小兽在未画完成的阵法格子里跳着玩,梁秋白蹲在地上一边画图,一边还得避开头顶胡乱飞舞着的剑,他抬手捏住剑身,让自己手里的活停了下来:“那你怎么不说我男朋友就是呢?” 梦貘:“前前前!” 梦貘‘哒哒哒’的跑了过来,扒着梁秋白的膝盖将他捏着剑的手指掰开:“你跟你那死对头谈的下去恋爱?” 梁秋白从一旁将礼物盒子上的彩带条子抽了出来,缠在了眼前这个乱闹的小东西身上。 不等对方挣扎,他就三下五除二将梦貘绑成了个礼物模样,丢进了一旁的盒子里:“有什么不能谈的?如果他愿意在下面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梦貘顶着脑袋上的蝴蝶结挣扎着从盒子里爬起身:“那如果不愿意呢?” 梁秋白:“那我俩高低得死一个。” 梦貘:“你放心,他肯定不是。” 梁秋白:“我也希望他不是。” 梁秋白站起身盯着地上的阵法看了一会儿:“这阵真有这么难?” 第239章 梦貘:“一会儿改家暴了。” 梁秋白沉吟了片刻:“那我改改。” 梦貘将身上缠着的彩带条子挣开,跑到梁秋白的身边用脚爪子指了指地面:“你.......你把这里改简单点,还有这里,这里.......” 梁秋白停了手,叉着腰看着对方:“这阵再抹下去,方锡都能出去了吧。” 梦貘无所谓的挥了挥爪子:“那就这样吧,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把人困死在这里。”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他敢爬我的床,我就敢让他有去无回。” 梦貘:“你都打算□□了他还能不为所动?” 梁秋白挑眉:“那你猜他为什么叫林怂怂?” 梦貘一噎:“那要不你还是别穿了?” 梁秋白将衬衣的扣子又向下解了几颗:“你懂什么?” 梁秋白:“像这种半遮半掩,衣衫不整,欲盖弥彰的感觉才对味。” 梦貘:“我觉得你这几年没少看小视频。” 梁秋白:“........” 梦貘扒着梁秋白的腿,眨了眨眼睛:“那你们晚上需要提供免费的浪漫梦境体验活动吗?” 梁秋白揪着耳朵将梦貘提了起来:“我看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梦貘踢腾了两下:“我这是为你们好,我有错吗?!” 梦貘:“你让我看!我怨念也不会这么深!” 梁秋白拉开门连灵带剑一块丢了出去:“自己找地方呆着去。” 梦貘:“这才几点?” 梁秋白:“那搞不好我们心有灵犀~” 他看就是两个神经病! 梦貘恶心的将昨晚吃的美梦泡泡都吐了出来。 梁秋白回答它的就是‘砰’的一声的关门声。 梦貘吃了个闭门羹。 客房的屋子里只剩下梁秋白一个人,他走到玄关处将头顶的灯给关了。 没了光线,地上的阵法消失在了阴影里,梁秋白抱着手臂将屋子里里外外最后检查了一遍,最后对自己今晚瓮中捉鬼的计划表示十分的满意。 他就不信狗东西今晚不来。 只要来了...... 梁秋白的手指勾起桌子上放着的皮质项圈,冷哼了一声。 “老板,来几碗面。” “多加点辣。” 楼下传来了几句熟悉的对话声,梁秋白勾开窗帘向下看了一眼,就瞧见张文宇正带着剩余的几个张家人在楼下吃饭。这群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在鬼界待了两天已经同当初在青宁见到的时候截然不同。 梁秋白手指在窗台上轻轻敲动着,等人吃完走了,他这才将窗帘拉上,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了进去。 屋内十分的静谧,梁秋白靠在床头玩了一会儿手机就困了,他撑着手臂刚要躺下,在低头撇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后,抬手将衬衣的扣子又向下解开了一颗。 最后深v的领子直接开到了腰,大片的胸膛像是上好的美玉,隐在昏暗的光线下莹润出淡淡地粉。 人在夜晚睡觉的时候是最不设防的时候,以至于梁秋白躺在床上刚闭上了双眼,藏匿在四周的影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它们一点点的向着床边聚集,像潮水一般的挤占掉四周大部分的空间,在见人并未察觉之后,贪婪而染着欲望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像是在看一盘秀色可餐的食物。 对于鬼来说,人类的灵魂固然美味,但是梁秋白的灵魂对于它们而言却是大补。 梁秋白天生身负神明才拥有的修复之力,灵魂会比普通人要更为特殊一些,但是梁秋白早年间灵魂有损,魂体上残留着被鬼侵蚀过留下的痕迹,这种东西就像是标记,让鬼趋之若鹜,也会让人的灵魂日日被蚕食,深陷于那一段的梦魇里,日日不得安寝。 本来这件事随着梁秋白的修为加深并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但是几百年前那一场大战之后,梁秋白身负重伤,后来又以己之力开启了四海川渝阵法,让他的魂体有损。 身体的伤可以修复,但是灵魂的伤却修复不了,这才让他落下了睡不着的毛病。 屋子里的这些鬼也不例外。 它们因标记而来,想要吃掉他的身体,撕扯掉他的灵魂,因为它们只需要食用一点点,就可以让这些鬼跃阶升级,脱胎换骨。 这种令人振奋的事情让四周的鬼都躁动了,它们窃窃私语的交谈着,朝着梁秋白一点点的逼近。 就在这时,扑上前去的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面像是藏着一团火,燃烧着,灼烫着它们的身体,鬼凄厉的尖叫了一声,随后像是烟花似的在四周炸开成一团团无声的黑雾。 一人乘着夜色而来,在黑雾之中逐渐的现出身形。 他将手从兜里伸出,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抬手挥去了屋内尚未消散的黑气。 “真是一群恶心的东西。” 自己是鬼,还骂鬼恶心的。 这还是梁秋白见的鬼里面的头一个。 熟悉的声音,让躺在床上的梁秋白都跟着扯了扯嘴角。 林不殊并没注意到床上人这么一个细微的变化,他拎着手里的袋子走到一旁的柜子前,将洗好的床单收了进去,这才合上柜子重新走了回来,坐在了床边。 楼下微弱的光映在脚边,拢在阴影里的是一双黝黑深邃的双瞳,林不殊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动作轻柔的将扫落在对方额前的发拨开,露出了那张精致漂亮的睡颜。 第240章 林不殊盯着瞧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向下,而是拿起桌子上的药瓶放在手里晃了晃。 瓶子是空的,看来三天的量已经吃完了。 这样的话,趁着他今天脑子清楚或许可以试着去做另外一件事情了。 林不殊将梁秋白的手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指尖搭在对方的腕子上把了把脉。 昨天晚上是不是这样梁秋白不知道,但是今天晚上这一套动作下来,梁秋白觉得对方不像是一只会咬人的疯狗。发乎情止乎礼,斯文的倒是真像一个正人君子。 要不是身上那些狗咬出来的印子还在,梁秋白怕不是都要信了。 就在梁秋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太阳穴上突然放上了一双手,对方揉捏的力道不轻不重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林不殊........在做什么啊?? 浓郁的阴气此时顺着对方的指尖一点点的渗透进他的身体,那些阴气并没有胡作非为,而是帮他将体内的药性激发了出来,随后小心翼翼,一点点的帮他除去灵魂上之前被蚕食掉的阴气。 一个人的灵魂是脆弱的也是最为敏感的地方,梁秋白刚开始是排斥的,但在发现对方的意图之后,他迫使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放松了下来,把决定权交到了对方的手里。 这一交,麻烦就大了。 那些侵入体内的阴气就像是一只在身上胡作非为的手,挑&%¥逗,撩&#拨着浑身上下最为敏%¥感之处。 梁秋白活了这么多年,也没经历过这种刺激,他眉头蹙起,皮肤上很快氤氲出一层淡淡的粉。他指尖收紧攥住床单,想让林不殊停下,但他又知道这件事一开始就必须做完,否则那些沾染在灵魂上未被彻底拔除干净的残影被引动之后只会反咬回去,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自己。 操。 早知道林不殊今天干这事,他就应该把那药吃了,睡死过去算了。 林不殊将最后那点残影抽离,就感受到梁秋白的身子在颤抖,他睁开双眼,就看见夜色之下梁秋白陷在枕头里的那张精致的脸上起的一层薄红,那抹红顺着脖子一点点的延伸向下氤氲了大片的皮肤,引/%#诱着想让人看见被子下藏着的更多的礼物。 林不殊的呼吸变重了几分,拢在镜框后一双眸子渐渐的爬上了一层绯红之色。 半晌,屋内的人轻笑了一声,那双猩红的双瞳就像是夜晚捕猎的蛇,在盯紧了猎物之后,找准时机就会将食物撕咬殆尽。 林不殊笑着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抱在怀里,他微微垂眸借着屋内的光线他就瞧见对方身上穿着的明显大一码的衬衣滑落下肩头,扣子解到了腰腹,垂落下的双腿光%¥##洁,什么都没……%¥#穿。 林不殊捏着梁秋白的下颌放在眼前仔细瞧了一番,随后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间轻笑了一声:“秋秋,穿我的衣服是在故意引¥#¥##诱我吗?” 梁秋白闭着眼装死。 林不殊的手指向下于此同时尚未从灵魂内撤出来的阴气也跟着移动。 危机盈满心头,梁秋白几乎是下意识的绷紧身体,这一刻血液在血管里跟着沸腾了起来,灵魂战栗着,梁秋白胸腹跟着剧烈的起伏了两下,他也懒得在装睡了双手扣住对方的肩膀咬了下去。 林不殊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凑到对方耳边笑道:“这就是装睡的惩罚。” 梁秋白:“林不殊,你他妈混蛋!” 第120章 深红诡谲 林不殊碾磨着指尖沾染着的脏污,垂眸轻笑了一声:“还有力气骂我?看来是刚刚不够刺激?” 刺激。 都他妈刺激过头了! 光影入怀,头顶的声音恶劣又可恶,梁秋白扒着对方肩膀喘了一口气,抖着嗓子道:“还不滚出去。” 林不殊:“你说什么?” 梁秋白:“我说,滚,出,去。” 林不殊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从哪滚出去?” 梁秋白:“从%¥##%……” 林不殊抬手掏了掏被震的发昏的耳朵,十分遗憾的将自己的阴气从对方的灵魂内退了出来,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我以为,你想说的是再来一次。” 梁秋白火冒三丈:“林怂怂我看你改名叫林骚骚得了。” 林不殊的动作稍稍停驻:“什么时候给我起的名字?” 梁秋白:“你滚蛋的那天。” 梁秋白攀着对方的脖子凑到对方的耳根处低语:“你那位好师兄给起的名字,好听吗?” 林不殊:“不好听。” 林不殊将帕子丢在床头,抬手拨了拨对方打湿在肩头的发:“不过,如果给你起一个与之相匹配的名字,我想我应该会喜欢一点。” 梁秋白:“那你就恶心着吧。” 林不殊:“我想想,叫什么好?” “林不殊,你要是敢起我就......”随着冰凉的指尖从光洁脊背一寸寸滑落,梁秋白剩下的话全部都咽进了肚子里。 林不殊逼问出声:“我要是敢起你就怎么样?” 梁秋白紧抿着唇:“我就.......” 梁秋白此时浑身紧绷,如临大敌,就连一直攀着对方肩膀的手都一寸寸收紧。 往日里杀鬼,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然而碰上眼前这只鬼,反倒是让他在对方的手中溃不成军。 梁秋白咯的慌,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林不殊管好你的东西。” 第241章 林不殊揽着对方的腰,轻笑了一声:“老婆在怀还能坐怀不乱,才是真小人。” 梁秋白:“谁是你老婆?你现在充其量是我前男友。” 林不殊听着对方故意咬重的字眼,呼吸略重了几分:“那我们现在这叫什么?旧情复燃?嗯?” 梁秋白:“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理?” 林不殊:“刚学的。” 林不殊:“而且我刚刚喂饱了你,你现在难道不应该补偿补偿我?” 补偿你大爷!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好啊,正好我还给你准备了个小礼物。” 林不殊收紧了放在对方腰上的手。 房间地面上突然亮起了金色的光,漂亮的纹路在脚下展开,林不殊的动作被阵法牵扯的一滞。 他垂眸撇了一眼地上的阵法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缠裹在腕上的金链子上,他抬手挣了挣,那拢在暗处的一双猩红双瞳之中没有怒火反倒是染了一层笑意:“秋秋,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梁秋白:“这个不是。” 梁秋白将人推倒在床上,跨%¥#@坐在对方的腰间,将早已经准备好的项#@%&圈套在了狗脖子上:“这个才是,喜欢吗?” 昏暗的屋内,林不殊额前的发遮盖住双眼,他垂眸沉思了片刻一脸严肃的道:“原来你喜欢这种调调。” 林不殊:“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如果那些东西用在你身上我怕你受不了......” 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梁秋白勾起那皮质的项圈将人拉近。 微弱的光线勾勒出眼前这张棱角分明,斯文英俊的脸,那拢在金丝框眼镜之后的双瞳并不是熟悉的黑色而是一片血红,就像是鬼界的天,肃杀冰冷,张扬而又诡谲。 红瞳是一只鬼异化的状态,会出现在级别更高的鬼身上,往往这个时候它们暴躁,易怒,破坏力极强。 按照往日,这样的鬼一个都不能留,长剑在手,必血溅当场,但今日,梁秋白却是愣在了原地,迟迟未动....... 梁秋白:“你......你的眼睛......?” 林不殊凑到近前:“怎么?嫌弃我是个怪物?” 梁秋白眯着一双眼睛没有说话,他的脑海当中在此时却是浮现出了另外一个身影。 酆都城霍乱的前夕,他于城门下同样看见了一双血红的双眼。 那人立于天幕下,一身红衣,容色艳丽。 林不殊:“秋秋,我在你眼中看见了杀意。” 林不殊:“你想杀了我?” 梁秋白面色微沉:“你.......” 林不殊:“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梁秋白:“?” 林不殊握住他的手,有些气恼的在他的虎口处咬了一口:“我倦了,今天的游戏到此为止。” “你他妈是狗吗?”梁秋白吃痛的‘嘶’了一声,不得不将手松开,等到他想要出手将林怂怂拽住的时候,人就已经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梁秋白:“操!” 梁秋白:“有阴气了不起啊!” 梁秋白一拳锤在了床上:“林不殊!我要跟你分手!你有本事死外面永远别回来了!” 隐匿在房间的影子在听完这句退出了房间在门外凝聚成一个人形,他垂眸看向身后紧闭着的门,将手里一盘新鲜的葡萄放在门口转身离去。 梁秋白裹着衣服将门拉开,在看见门外地上的葡萄后,骂出声:“谁稀罕你的破葡萄!” 梁秋白‘砰’的一声将门给关上,然而不到一分钟,门又从里面给打开,梁秋白抱着手臂冷冷的看着那伸出爪子打算顺手牵葡萄的石雕小兽:“你在做什么呢?” 梦貘:“你不是不吃他的东西吗?” 梁秋白弯腰将地上的葡萄盘子捡起:“这是我的葡萄树!” 梦貘:“........” * 自那晚之后,林不殊再也没来过。 旅馆内一连持续了几天的低气压,吓得方锡都不敢往对方跟前凑,每天就只敢做好了饭给人送过去,出门做事一概不问,问了他怕那人挥剑连他一块砍了。 住在楼上的张文宇都知道那位前几天发了火,一群人夹着尾巴做了几天人,还是被折腾的褪了一层皮。 “家主,你说祖师爷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要不然怎么会.......” 午饭吃完,张文宇站在楼下研究旅馆大厅内的黑胶唱片,听到身后的几个人说话,嗤笑了一声:“他现在正忙着找鬼,哪有空管我们。” “鬼界这么大能找得到吗?” “谁知道呢?” 张文宇靠在吧台上转过身,握着杯中的酒喝了一口:“你们说说这人呐,有时候真讽刺。谁能想到不落山上的那位祖师爷竟然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喜欢上一只鬼,真是可笑.......” 张文宇:“要我说,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修复之力,要不是顾家拦着.......” “家主。” 就在这时,从门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个人。 张文宇的声音戛然而止,冲着人低呵出声:“吵吵嚷嚷做什么?” 张文宇:“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儿是吧。” “外面......外面有情况。” 张文宇:“什么情况?” “我们刚刚听到一个传言,说是鬼界的那位现在就在城中心的王宫内。” 第242章 “我们还听说,对方把自个儿锁在了宫里。” 张文宇眯起了一双眼睛:“为什么?” “听说是在异化状态,所以锁住了阴气。” “家主,一只鬼被锁住了阴气那不就跟废物一样?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着对方虚弱.......” 张文宇看着手下比划的抹脖子的动作,眯起了一双眼睛。 鬼的异化状态一般持续一个月,这个时候会是其战斗力最强的时候,但如果被锁住阴气的话,就相当于是把命脉交了出去,看上去的确是个大好的机会,不过....... “家主家主,我们在王宫附近发现了行动处的人。” 张文宇看着从门外又跑进来的人,直起了身子。 “家主,你说祖师爷来这儿会不会是查这个?” “要是功劳被行动处那群人抢了的话......” “家主......” 张文宇抬手制止了一群人的议论:“鬼界像来弱肉强食,以武力为尊,那群鬼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动手? “听说王宫中有当年祖师爷留下的阵法核心,所以寻常的鬼接近不了。” “可能鬼界的那位也是看重了这点,才选中王宫当疗养圣地的吧。” 张文宇在屋内走了两圈,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就去王宫。” 等张家的人全部离开,梁秋白将门打开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将脚步停在了二楼的围栏前,手指轻轻敲了敲那老式的扶手冲着下面叫了一声:“方锡。” 方锡穿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笑容满面的仰着头问道:“您老有什么吩咐?” 方锡:“厨房中午有面条,炒菜,烤鸡,烧鹅......” 梁秋白:“刚刚张家的话你都听到了?” 方锡‘啊’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身后:“我刚刚.......” 方锡:“我刚刚在做饭,说了什么我没听太清。” 梁秋白:“没听太清,就是听到了。” 梁秋白单手撑着下颌笑问出声:“师兄,林不殊不在我有点无聊,你说,我去王宫宰只鬼玩玩如何?” 方锡:“.......嗯,那大约不是一只普通的鬼。” 梁秋白的指尖在脸颊上轻轻敲了两下:“我知道,老熟人嘛。” 方锡:“咱们做人呐,不能趁人之危,这叫胜之不武。” 梁秋白走下楼:“那不好意思,我就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 方锡:“........” 第121章 云雾深处 “指挥长,按照地图所示,我们要找的最后一处封印应该就在这里了。” 大大小小的鬼影在空荡的长街上游荡,漆黑的巷道内,楚诚的身子半掩在阴影里,全副武装的状态下,那双露在面巾之外的双眼望着不远处的高大建筑,瞳色内反射出些许微亮的光。 看来,这就是鬼界那座消失已久的鬼王宫了。 传说几百年前这座宫殿尚未坍塌之时,宫殿建在一片火红的凤凰林当中,放眼望去,满山映红,如火烧燎云,林中宫室华美,与不远处的忘川交相辉映,星月湖海,浩瀚无边。 可而今凤凰树不在,那样的艳景此时也只剩下王宫一部分遗迹裸露在众人的眼前。 血红的天幕之下,乌鸦在头顶上空盘旋,只见眼前华丽的宫墙坍塌,杂草掩盖住了地面上散落的无数白骨,也掩盖掉了那早已经洗刷不掉的血红的石砖。 楚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将手中的地图打开指了指王宫内部的中心地带:“只剩下这一处封印了,等把这里的封印打开,我们此行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 一周前,顾清河与梁秋白商议了此次前来鬼界的作战计划,其中封印,就是此次任务的核心。 世人皆知,当初祖师爷布成四海川舆阵法之时涉及到了人界的一部分山川湖海,利用了地势地貌之力致使阵法大成,但不知道的是当年梁秋白将该阵的另外一部分隐在了鬼界之内,只有鬼界与人界地理方位对应之处的封印相合,才能发挥四海川舆的最大效果。 如果想要阻止背后那人的行动除非将鬼界隐藏掉的那部分大阵重新开启,这样的话大阵至少还能稳定一段时间,也给行动处和玄门的人留下了去找对方藏身之处的时间。 梁秋白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顾清河,作为交换,行动处不得插手他在鬼界的任何事情。所以这一次行动,楚诚为总指挥带领行动处的人从黄泉路下车,一路奔波,终于在今天到达了王都。 “指挥长,刚刚进城的时候,我们探听到鬼界那位现在也在王宫内,如果我们进去找封印的话,势必会与对方碰上,您看......” 楚诚沉思了片刻,将手里的地图合上:“这一次我们的计划稍作更改,一会儿兵分两路,一队从后门进去找封印,另外一队跟着我,我们从正门进去吸引开这附近鬼的注意力,最好动静闹大一点,能将那位也吸引出来。” “那如果那位真的出来的话我们怎么办......” “我听说鬼在异化状态下十分恐怖,更不要说那位还是......” 楚诚望向不远处的王宫,提醒出声:“你们记住,我们这次的任务不是杀鬼,而是封印,如果当真撞上,切莫与之硬碰硬,尽量拖延时间就好。” “收到!” “收到。” 楚诚看了一眼手表的时间,快速部署好两队人马,先带着一队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朝着王宫的正门走去。 第243章 “呦,这么巧?” “楚指挥长这是要做什么去啊?” 熟悉的声音自身前响起,楚诚走上前去,就发现张文宇带着张家的人正从另外一条路走了过来。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而目的地似乎都是王宫。 “指挥长,我们要不要......” 楚诚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而他则是笑脸迎上前去:“原来是张家主。” 楚诚颇有些诧异的问出声来:“您怎么在这里?祖师爷不是让您回去了吗?现在这是......?” 张文宇:“现如今这鬼界混乱不堪,我们不放心就跟上来看看,结果,果不其然......” 张文宇冷哼了一声,拱手于胸前:“我玄门等人奉祖师爷为上,祖师爷的人身安全就是眼下最最重要的事情,你们行动处的人不好好跟在祖师爷身边,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楚诚:“这不,难得来鬼界一趟。” 楚诚:“我就带他们历练去了。” 张文宇:“历练?” 张文宇像是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似的,抬手指了指楚诚以及对方身后的人:“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真是目无法纪!祖师爷要是在鬼界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们要怎么办?” 楚诚:“张家主教训的是,是我们疏忽大意。” 张文宇:“等回去了我就跟你们顾处好好说道说道!” 先发制人,倒是显得他们行动处里外不是人。 站在楚诚身后的几个人听不下去想要上前辩驳,却是被楚诚抬手给拦下:“您看这出来一次也不容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您把祖师爷护好了,功劳一定少不了您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我们回去一定多为您美言几句。”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张文宇冷哼了一声,这才满意的没再追问什么。 楚诚顺势试探的问出声来:“不知您这是来?” 张文宇:“鬼界的那位现在就在王宫里,楚大指挥长不会不知道吧。” 楚诚:“哦,我们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行动处的人果然是来抢人头的! 张文宇神色微动,同人商量出声:“祖师爷这次来鬼界就是为了对付他,我们这些下面的人也得为人分忧不是?这样吧,你们行动处如果能帮我们张家把那鬼杀了,你们之前的那些事,我可以当作是什么都没看见。” 楚诚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王宫:“你说,祖师爷要杀那位?” 张文宇:“有什么不对吗?” 楚诚:“我之前听说祖师爷好像怀疑林医生就是那位。” 张文宇:“确定了吗?” 楚诚:“应该,还只是怀疑。” 张文宇:“什么时候的事情?” 楚诚摊了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楚诚:“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还是让祖师爷自己处理比较好?” 张文宇:“纵然那位跟祖师爷纠缠不清,祖师爷还能包庇一只鬼不成?” 张文宇冷哼了一声:“更何况说是鬼界的王现在不也像阶下囚一般的在王宫里等死吗?” 楚诚:“您是想......?” 张文宇:“算算时间,今天应该就是异化最后一天了。” 张文宇:“现在正是那位最为虚弱的时候,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那鬼杀了,祖师爷也不会说什么,更何况这鬼死了,我们还用得着担心封印的事情吗?岂不是一举两得?” 行动处的目的是开启封印,张家的事情跟他们并不冲突。 至于那位...... 楚诚沉默了片刻,回答出声:“您想怎么办?” * 五分钟之后,两队人马心照不宣的出现在了王宫附近。 王宫周围本是种满了凤凰树,现如今凤凰树不在,人若想要进去,就等同于是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所有鬼的眼前。 这活的靶子谁愿意当? 张家的人是人,他们行动处的人就不是人吗? 两队人马在门口跟鬼打了半天,不仅一队也没进去,还把这附近的鬼都给招来了。 动静闹得不小,倒是正和楚诚的意,张文宇这边却是被缠的有些烦了。 “家主,再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行动处那边的人到底还想不想进去?” 张文宇捏着手中的符纸将纠缠在周身的鬼影挥去,火光烧灼,鬼凄厉的尖叫了一声,在周身化为灰烬。 张文宇这才腾出空来,朝着楚诚看了一眼:“我看,楚诚那小子精明着呢。” “家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异化剩余的时间不多了,照着这么拖下去的话,恐怕之后再想动手就难了。” 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文宇拧紧了眉头,抬手点了几个人出来:“不管他们,你们几个现在跟我突围出去。” 鬼影尖啸着扑上前,张文宇虚晃了一招,带着人直奔王宫正门而去。 金色的阵法屏障拢在眼前,张文宇带着人极为轻易的穿了过去,反倒是身后追上前的鬼影全部被抵挡在了屏障之后,再寸进不得分毫。 “家主,都被挡住了。” “太好了,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几个人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上。 张文宇向前跑动的脚步慢慢停下,他回头朝着那金色的屏障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几百年了,祖师爷这东西竟然还能有如此作用,看来,我倒是小瞧他的本事了。” 第244章 张家的人陆陆续续从外面突围进来,张文宇则是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建筑上。 屏障之后,王宫的全貌就这么的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几百年过去了,王宫内漆黑一片,破败不堪,但纵然如此,人站在宫殿跟前的时候,还是能感受到建筑从里到外的恢弘与震撼。 张文宇:“那鬼住的可真不错啊。” 张文宇扬了扬眉:“管他是姓林的还是姓阴,走,进去把那鬼宰了。” 张家的一群人就像是一伙入室的强盗,闯入了那几百年未曾踏足之地。 就在这时,一道骇人的阴气突然从王宫内逸散而出。 张文宇猛地停驻脚步,抬手遮挡,然而力量的悬殊,让人还没接上半秒的时间整个人就被阴气掀出了阵法的屏障之外。 张文宇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他撑着手臂微微起身,就看见张家刚刚进去的人全部都被那阴气掀了出来。 四周的鬼见此蜂拥的扑上前,瞬间将人撕扯了个粉碎。 凄厉的喊叫声在耳边响起,张文宇的脸色有些发白。 行动处的人没有帮忙,张文宇只能撑着身子奋力抵挡,就在他力竭之时,那些盘旋在头顶的鬼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一窝蜂的全部逃窜走了。 一瞬间,整个王宫外,寂静无声。 浓郁的阴气冲天而起,像是一场风暴在四周涤荡来开。 楚诚抬手抵挡。 张文宇撑不住的单膝跪在地上又吐了一口血出来,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脸色有些发白的缓缓抬起头。 猩红的天幕之下,不知从哪里而来的凤凰花从天而落。 浓雾一般的阴气当中,一人执伞缓缓走上前。 “我听说,你们找我?” 染着冷意的声音像是极寒的雾,那人踩着夜雾而来,浅淡的光影之下勾勒出了一张斯文英俊的脸,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双瞳一片猩红。 楚诚:“林医生?” 楚诚拧紧了眉头:“你......你怎么在这里?” 楚诚一句话吐出,却是戛然而止。 四海川渝的阵法尤在,那么现如今能在王宫之中的鬼除了那位,不会再有别人了。 更何况,双目赤红是鬼异化的征兆。 头顶的凤凰花坠落而下,落进张文宇的手中时他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凤凰花而是一滩粘稠浓郁的血。 张文宇:“他不是林不殊!” 楚诚将滴落在脸上血抹去,面色当即沉了下去:“你果然是鬼界的王。” 林不殊看着王宫面前狼狈的两队人,殷红的唇角轻勾。 他等头顶的‘花雨’不下了,这才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伞合上,递给了从身后走上来的白面老鬼手中。 林不殊抬手将戴在鼻梁上的眼镜摘掉放在了西装外的兜里,冲着眼前的两方人马轻笑出声:“这世上人人都想杀了我,可都没能得手,现在呢,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谁先动手?” 听说,鬼界这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现在说不定就是对方想玩的一个游戏。 楚诚和张文宇互相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敢动。 “林,不,殊!” “你又在发什么疯?” 熟悉的声音在寂静的王宫前响起,林不殊垂眸解着衬衣袖扣的手猛地停驻,他缓缓抬起头,就在道路的尽头处看见了这几日朝思暮想的人。 林不殊心虚又委屈的出声道:“秋秋你......你怎么来了.......?” 明明熟悉的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陌生,梁秋白一步一步的走上前,自嘲的一笑:“所以阴绪,真的是你。” 梁秋白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 他心血来潮找了个室友找到了阴绪的头上,他好不容易谈了次恋爱,结果,男朋友竟然是他打了半辈子的死对头。 操! 这么0.0……000001%的概率也能被他撞上,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就在这时,张文宇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从地上爬起来,扑到梁秋白跟前告状出声:“祖师爷您终于来了,这鬼他.....他杀了我们的人,您可要为我们做主.......” 场面突然静了一瞬。 昏暗的光色当中,林不殊那双猩红的双眸一点点的眯起,他抬手指着地上的人,咬牙切齿的道:“你他妈的竟然是他祖师爷?!” 梁秋白:“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林不殊:“.......” 第122章 深渊静处 萧瑟荒凉的王宫之外,双方人马对立,浮动在四周的阴气像是战场后的硝烟,尘埃散落,萦绕在周身。 梁秋白立于那猩红不见天日的夜幕之下,银色的发在眼前轻拂。 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遥远。 林不殊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向着对方靠近了一步:“秋秋,你告诉我,你不是他对吗?” 梁秋白:“是我。” 梁秋白的面上是少有的平静:“沈秋是我,梁秋白也是我。” “原来你真的是他。”林不殊向前的脚步停驻,他站在原地,垂眸笑出来,“不落山上的天师大人啊。” 熟悉的称呼,喟叹的语气,让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林不殊自嘲的一笑:“也是,大名鼎鼎的青霜剑又怎么会落在别的人手里?” 第245章 林不殊:“能一剑涤荡开地藏火的人这世上除了他还能是谁?” 昏暗的光影之下,那人低垂着头,梁秋白看不清对方面上的表情,但那笑声回荡在林中,显得有些悲凉。 梁秋白心里涌出一丝隐隐的不安,他拧紧了眉头,试探地轻唤了对方一声:“林不殊.......” 林不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梁秋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着那双望过来黝黑深邃的双瞳,神色微动:“也没很久。” 梁秋白:“就那天从海地回顾家吧。” 林不殊:“怎么猜到的?” 梁秋白:“是你亲口告诉的我,藏在背后的那人是鬼界前任的鬼王,也是你告诉我,你对令牌不敢兴趣。” 梁秋白将手中的令牌举起,朝着四周荒凉的土地扫了一圈:“鬼界现在所有的鬼怕不是都在期盼着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能让酆都鬼城再度临世,重现往日的辉煌盛景。为了这个目标,为了这个东西,它们前仆后继,筹谋了几百年。” 梁秋白:“林不殊,只有你,把它给了我。” 林不殊:“他们想是他们的,我不想。” 梁秋白主动向前走了一步:“为什么?” 林不殊没回答梁秋白的话而是将手伸出,摊在对方的眼前:“令牌还我。” 林不殊:“我现在不想给你了。” 梁秋白挑眉:“拿到手里的东西就是自己的。” 梁秋白:“阴绪,这还是你教我的,你忘了吗?” 熟悉的称呼,从对方的口中吐出,就意味着那层阻隔在两个人中间的窗户纸彻底的被人捅破。 林不殊伸出去的手指蜷曲,指尖一点点的嵌入到掌心当中。 半晌,他将手抽了回去,别开了双眼:“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他。” 梁秋白被气笑了:“林怂怂你......” 梁秋白走上前,将脚步停在了男人的身前,他看着眼前这张俊朗斯文的脸,再次开口:“顾裴说你为了救他耗费了大量的修为,林不殊你告诉我,一个普通的鬼若身体有损,到底是怎么在前任鬼王的手里活下来的?” 梁秋白见对方未语,继续道:“顾文德说你只是一只厉,可顾家的封印我根本没有动手,但那封印开启却又合上了,就连那日在顾家燃烧的地藏火也跟着一起消失殆尽,你说,一只普普通通的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梁秋白:“还有.......” 梁秋白声音一顿,他盯着对方那双渐渐爬上一丝血红之色的双瞳再次开口:“还有,你前几天让方锡给我的药,你明明在摩严石窟之下给了我一颗一模一样的东西,你觉得我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认不出来?” 梁秋白:“还有不落山上的葡萄树......” 林不殊:“别说了。” 猩红的瞳色再度浮现,梁秋白没有后退反倒是逼近了一步,伸手勾住对方的领带将人拉到近前,用着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在对方的耳边低语:“阴绪,你今天穿的这么好看诱我前来,难道不是想光明正大的让我知道你的身份?” 阴绪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那双猩红的双眸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人:“我若知道......” 他的胸膛跟着声音上下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吐出的音色带着几分颤抖:“我若知道你是他,我绝不会如此自取其辱......”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阴绪,你又想打架了是吧。” 阴绪握住梁秋白的手臂,一把将人拽到跟前:“你他妈那天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梁秋白挥拳朝着对方脸上招呼了过去,阴绪低骂了一声出手跟人厮打到了一处。 凌厉的剑气混杂着阴气的乱流,让王宫前瞬间成了屠宰场,方圆百里的鬼影呼啸离去,而原本呆在原地的几个人也纷纷退到了外围。 明明梁秋白出了手,明明事情也是按照他所想发展的,但...... 张文宇却总觉得的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张文宇身上的伤不轻,楚诚扶着他在墙壁寻了个碎石坐下去,疼痛让他的眼前阵阵的发昏。张文宇深吸了一口气,撑着一口气望向了不远处的战局,拧紧了眉头问出声来:“这件事,楚指挥长怎么看?” “是啊,祖师爷与那位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指挥长我们要上去帮忙吗?” 楚诚刚准备出声,另外一个声音却是先一步开口。 “你们是没见过家/暴吗?” “人家俩的家务事,都瞎掺和什么?” 楚诚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发现方锡正笑着抱着手臂走过来,而他身边还跟着那位执伞的白面老鬼。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情况下这白面老鬼是跟在那位身边的那只鬼。 鬼界有书所记,鬼王身边常年跟着黑白二鬼,掌阴阳二卷,拘人之魂,行人间之事。 眼前这个怕不是...... 行动处的一众人在认出来的那一刻,瞬间闭了嘴,默默的向后撤出了一大步。 方锡抬手指了指:“你们怕他啊?” 方锡朝着白面老鬼看了一眼:“得,你的名头看来比我响。” 白面老鬼垂眸:“您低调。” 方锡冷哼了一声。 张文宇抬手指着面前的男人,不敢置信的问出声:“你......你竟然也是鬼?” 第246章 方锡微微垂眸:“怎么?我长的不像?” 方锡:“我虽然没林怂怂打的痛,但把你打死是够了,要不要试试?” 张文宇:“.......” 楚诚握拳咳嗽了一声:“方医生。” 方锡面色这才缓和:“开玩笑。” 方锡弯下腰凑到张文宇身前:“我看张家主身上的伤不轻,我是个医生,要不要让我给您看看?” 张文宇逃出去八丈远,就差脸上写着莫挨老子几个字了。 方锡将视线抽了回来,直起腰:“楚指挥长,你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方锡:“刚刚事发突然,你的人也都给你送出来了。” 楚诚:“多谢。” 方锡:“要谢谢你们祖师爷去。” 方锡抱着手臂笑道:“不过楚大指挥长若是真想感谢的话,回头回去记得多挂我的号。” 倒是也不必....... 楚诚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方锡笑了一声抽回视线看向了不远处的战局:“说起来,我倒是好久都没见过这位打架了。” 白面老鬼:“王一般不出手。” 方锡嗤了一声:“他是找不到打架的人吧。” 方锡:“这世上能跟他过上几招的,除了那位天师大人,还能有谁?” 白面老鬼:“那倒也是。” 方锡:“你说,他们两个谁能赢?” 白面老鬼扯了扯嘴角:“平手吧。” 方锡:“真没意思。” 方锡:“这两个人打了这么多年都没分出个胜负。” 就在这时,白面老鬼握着伞向前走了一步:“王输了。” “什么?”方锡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前方的战局看了过去。 猩红的天幕之下,剑气阴气同时散落。 王宫前,两个人对立而站,梁秋白的剑尖在离阴绪咽喉只剩下半寸不到的位置停了下来。 阴绪曲指碰了碰脸上的几道血痕,低骂出声:“操,梁秋白,打人不打脸!”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握住手中的剑柄将眼前那张脸伤痕累累的脸挑起:“你他妈这张脸是真的吗?” 阴绪:“你的脸就是真的?” 梁秋白:“我他妈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 阴绪突然一愣:“你就......” 阴绪:“你就长这样?”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剑尖在对方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浅淡的血痕:“我刚刚就该直接捅你个对穿。” 阴绪微微垂眸撇了一眼面前的剑:“你现在捅,也来得及。” 梁秋白:“你就这么想死?” 阴绪:“是你想杀我。” 梁秋白:“........” 阴绪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试探的轻唤了一句:“秋秋?” 梁秋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抽剑转身就走。 阴绪愣了一下,抬腿追上前去:“秋秋!” 梁秋白:“你他妈别叫我。” 梁秋白顿住脚步,举着手里的剑警告出声:“还有,你再说一句话,你就死定了!” 阴绪的脚步停在了原地,一双猩红的双瞳死死的盯着那道从眼前转身离去的背影,手指嵌入到了掌心当中。 方锡听见动静赶忙跑上前。 “那个......” “其实你老婆来是找你分手的。” 方锡看着阴绪那张瞬间冷下去的脸,赶忙改口。 “两位要不消消气?” “这外人都看着呢?你们好歹也是两界的大人物这影响多不好。” 梁秋白一句话没说,将剑收了从方锡身侧走过。 阴绪咬了咬牙:“方锡!” 方锡站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最后架不住阴绪的威压,哀叹了一声,趁着梁秋白不注意,一个手刀就劈了下去。 楚诚:“?” 张文宇:“?” 众人:“!!” 王宫前,梁秋白的身体向后倒去的瞬间,阴绪就出现在了梁秋白的身后。 他垂眸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人,曲指将那打湿在对方脸颊上发拨开,抬手将人从地上打横抱起。 楚诚低咒了一声,跑上前去将人拦住:“你......你把人放下!” 阴绪:“有本事就抢,没本事就滚。” 楚诚在对上那双猩红双瞳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凝固,四周浮动着的阴气像是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到楚诚彻底从这个状态脱离出来的时候,眼前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空气中如硝烟一般尚未散尽的烟尘在面前漂浮。 “指挥长,您终于醒了。” “祖师爷被鬼界那位抓走了!!” 楚诚:“...........” 第123章 同棺而眠 梁秋白从黑暗当中醒来的时候,后脖子疼的厉害。 如果不是脑袋还在,他都以为自己的脖子被人拧下来了。 方锡下手怎么也没个轻重? 操,疼死他了。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伸手检查,结果手臂抬起锁链相撞的咣当声让他的动作猛地停驻。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他朝着自己的手腕摸去,结果却是摸到了腕上沉重的铁链。 四周逼仄的空间,一时间让人有些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哪里,但压抑的环境,挣脱不开的锁链却是让梁秋白十分恐惧,这一瞬间,他恍惚的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几百年前的那场噩梦里。 第247章 那年,他才八岁。 他被那个可以称作是师父的人推下了忘川。 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衫,冻得少年牙关颤抖不止,他挣扎着游上岸,然而四肢之上锁扣的沉重锁链却是让他怎么都逃离不掉这个地方....... “师父!” 少年喘息着,红着一双眼睛叫住了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 “师父,是不是小秋哪里做的不好?” “是不是我又惹师父不开心了?” 湿漉漉的衣服紧贴着身体,水珠顺着发梢滑落模糊了双眼,少年看着那个站在昏暗天幕之下的男人因他的话停下了脚步,他用力拉扯着那捆缚住他的锁链,冲着那人满脸希冀的哭喊出声:“师父,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您可以告诉我,您能不能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男人折了回来,半蹲在少年的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匍匐在脚边浑身上下狼狈不堪的人:“真是空长了一张漂亮的脸,你的脑子为何如此的愚钝?” 少年抓紧了男人的衣摆,就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师父,小秋愚笨,但小秋可以改。你只要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一定改!” 男人:“改?” 男人冷笑了一声,手指将少年的下颌捏起:“你明明天生阴胎,生来就更容易吸引鬼,明明身负神明才有的修复之力,是件不可多得的杀鬼兵器,为什么你连只鬼都感应不到?” 少年十分迷惑不解的冲着人问出声:“师父,感受不到鬼不好吗?” 少年:“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见它们。” 男人:“别人可以,可你不行。” 男人将人丢开,声色严厉的斥责出声:“你知道我为了培养你,这么多年花费了多少功夫吗?我当年从你那贪财的爹娘手里将你买回来,不是为了陪你在这里玩过家家的游戏。” 少年:“师父,小秋会努力.....” 少年:“您能不能再给小秋一次机会?” 男人却是未听少年的哀求,握着手中的匕首在那白皙的胳膊上划了几刀,鲜血瞬间顺着伤口流了出来,淌落在水中。 一滴,两滴....... 忘川之下恶鬼无数,人的血瞬间让沉寂已久的水面躁动了起来,鬼影三三两两围上前,拖拽着少年向水中而去。那些恶鬼的指甲尖锐划破皮肤,伤口让更多的血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少年的身体颤抖不止,锁链哗哗的响彻在寂静的水边。 男人:“疼吗?” 少年哽咽出声:“......疼。” 男人将手中的匕首塞进少年的手中:“疼就对了。” 男人抬手指了指少年身后泛着荧光蓝色的水面:“记住,这条河名叫忘川,是恶鬼常年聚集之地,小秋,握着你手中的匕首,去把那些鬼都杀了。” 血液的流逝让少年脸色苍白,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什么也没看见:“师父,我看不到,我看不到它们到底在哪.......” 男人凑到少年的耳边低语:“疼痛会让你感受到他们的,你要仔细的去体会。” 男人垂眸盯着少年手臂上逐渐消失的伤口,安抚的摸了摸少年的头:“乖,顶多就是受点伤,反正,你也死不了,不是吗?” 少年哭出声来:“不不不......” 少年:“师父,求您带我回去吧.......” 男人根本不想听见少年的哭闹,他趁着少年身上的伤口未全部恢复之前将人从地上拎起,重新丢进了水中:“小秋,你老实的给我呆在这里,只要你杀光这里的鬼,我就放你出来,可倘若你杀不了,就永远呆在这里吧!” 男人走了,收束的锁链禁锢四肢让他活动的范围只有水里和岸边哪里都去不了。 冰冷的河水包裹着身体,无数的眼泪混进水中无人能寻到踪迹,忘川之中像是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看不见它们,却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被那群鬼拉扯着坠入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皮肤溃烂再生,破损了又缝补。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 梁秋白醒来的那一刻,阴绪就跟着醒了过来,他感受到躺在身边的那具身体不断地颤抖,伸手将人捞进了怀里轻唤了两声:“秋秋,秋秋?” 怀中的人没有应他,阴绪有些担忧的握住了对方冰凉的手搓了搓:“你的身体冷的厉害,是在害怕吗?” 黑暗中,阴绪听见了怀中人小声的哭泣,他从身后将人拥住,吻了吻对方的后颈:“乖,别怕,我在这里呢。” 熟悉的温柔低语落在耳边,将梁秋白从混沌虚无之中拉了出来:“林不殊?” 阴绪:“做噩梦了吗?” 梁秋白:“没有。” 阴绪:“那你哭什么?” 梁秋白一噎。 明明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没想到又想到了过去。 梁秋白抬手将眼角的湿润抹去,他没有回答阴绪的话,而是冷着嗓子冲着身后的人问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梁秋白:“你们鬼界是破产了还是方锡篡位成功了,让你呆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又能跟他贫了,看来人是没事了。 亏得他担心他半天。 阴绪冷哼了一声:“我在这里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在身边,梁秋白也没那么害怕了,他伸手摸了摸四周‘墙壁’的质感,发现那是个棺材板子,也就是说他们两个现在正躺在棺材里,还他妈是口夫妻双人棺。 第248章 梁秋白瞬间黑了一张脸:“躺棺材里睡觉?” 梁秋白:“这是你们鬼界新流行的风俗?还是你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阴绪将脑袋埋在了对方的颈窝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不喜欢吗?” 梁秋白:“喜欢你大爷。” 阴绪:“......” 梁秋白:“你最好赶紧把我松开。” 阴绪:“不松。”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再把这只鬼捶一顿的冲动,一把将人推开:“要疯你自己疯去吧,我自己走。” 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试着去推头顶的棺材盖。 阴绪侧过身子,单手撑着下颌看着人忙活了半天,方才凉凉的开口道:“别白费力气了。” 阴绪:“方锡把棺材从外面封死了,你出不去。” 梁秋白的动作一僵:“等等。” 梁秋白十分诧异的低头看着那只鬼:“我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人界覆灭了?方锡真的篡位成功了?” 阴绪扯了扯嘴角,手指勾过那在眼前不断晃动的锁链将这个鬼话连篇的人重新拉到怀里:“是我让封的。” 冷不丁这么一下,梁秋白砸落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漆黑一片的棺材里,梁秋白正对上对方那双依旧没有退下去猩红的双瞳:“林不殊,放着外面好好的大床不睡,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阴绪:“生同衾,死同穴,不好吗?” 梁秋白:“我他妈活的好好的,谁要跟你一起死?” 阴绪眸中闪过了一丝落寞,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在对方撑着手臂要起身之时,将人重新按了回去:“你不觉得这里很熟悉吗?” 梁秋白:“谁一天到晚的要跟一口棺材熟悉?” 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的动作一顿:“等等,这该不会是花溪镇上那口吧......” 阴绪:“嗯。” 梁秋白:“..........” 阴绪:“秋秋你怎么不说话了?” 阴绪见人迟迟未语,从身后将人拥住,将吻落在了对方的后颈,耳垂,最后停在了对方的肩头处,种下了一颗草莓:“秋秋,你随便说什么都行,你别不理我。” 阴绪:“秋秋。” 阴绪:“秋秋。” 梁秋白攥紧了手指,呼吸重了几分:“你能不能闭嘴?” 阴绪:“不能。” 梁秋白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了两下,睁开双眼:“那你现在给我解开,放我回去。” 阴绪:“你想都别想。” 梁秋白忍无可忍的翻了个身,将人压在身下:“林不殊,我们分手了。” 梁秋白:“你他妈现在把我困在这,你知不知外面要乱成什么样?” 阴绪冷哼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梁秋白抬手戳了戳对方的胸膛:“你信不信我出去就告你非法拘禁,让你牢底坐穿。” 阴绪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指吻了吻:“你有见过绑匪和人质被关在一起的吗?” 梁秋白:“............” 梁秋白:“林不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 阴绪挑眉:“我一直这样,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梁秋白气笑了:“好啊。”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跟人算账:“林不殊你自己说,你跟我在一起,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脸是假的,现在性格也是假的,你到底哪样是真的?” 阴绪:“身体是真的。” 梁秋白:“?” 他怎么不揍死这个王八蛋! 阴绪手臂用力将人翻身压在下面,指腹从对方唇上抚过:“再说,你也没好哪去,我们顶多也就是半斤对八两。” 梁秋白:“大哥,算我求你了成吗?” 梁秋白:“你行行好,放我出去?” 阴绪却是俯身凑到梁秋白的耳边笑道:“秋秋,求饶的话你不如还是留着等会再说吧。” 梁秋白:“?” 梁秋白:“????????” 第124章 风中秘密 “卧槽林不殊你到底想做什么?!” “叫错了。”阴绪呼吸略重的埋在梁秋白的颈窝间惩罚的咬住了对方颈侧的软肉,像是一个凶狠的兽把猎物叼进了窝里,红着一双眼睛提醒出声。 昏暗的光线下这人眉宇间的羽花猩红,衬得这张脸靡丽绮艳,张扬而又浓烈。 明明是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这一刻却变得有些陌生。 梁秋白别开眼:“我管你是谁?” 家养温顺的犬突然露出了獠牙,变得又凶又急躁的,梁秋白心头警铃大作,他扒着棺材壁刚准备逃开,却被一双手拖了回来重新压在了身下:“阴绪,我%#操/你大爷!” “省点力气,一会儿再骂。”阴绪将人的手绑在了身后。 梁秋白挣扎着翻过身来:“等等等等......” 阴绪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你又要做什么?” 梁秋白喘了一口气,同人商量出声:“让我在上面。” 阴绪没拒绝:“好。” 阴绪将人抱起,两个人换了个位置:“那你来。” 他这个死对头今天难得乖巧,此时躺在面前的模样更是格外的诱/人,梁秋白的视线将人上上下下的看了遍,动了动手指才想起来他还被人绑着,梁秋白咬了咬牙,冲着人愤怒的低呵出声:“你把我解开!” 第249章 阴绪挑眉:“我同意你在上面又没说要把你解开?” 梁秋白:“我%¥##&........” 阴绪唇边的笑意更深:“秋秋,做这种事情又不一定非得要用手?” 阴绪的视线落在了对方骂骂咧咧的嘴上:“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堵住了对方这张狗嘴。 细密的吻一路向下,像是报复似的在对方的胸膛上落下了一个又一个猩红的草莓印,皮肤下的温度逐渐上升,梁秋白的唇最后却是停在了对方的腰腹之上,没再继续。 汗从长睫上滴落而下,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阴绪:“秋秋,你根本就做不来这事。” 阴绪:“不用勉强自己。” 梁秋白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他咬了咬牙,抬起头低骂出声:“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你给我闭嘴!” 阴绪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却是在对方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中揽过对方的腰将人重新压在了身下。 梁秋白:“阴绪!” 梁秋白:“你说话不算数!” 阴绪看着身下挣扎的人笑道:“秋秋,我给过你机会。” 梁秋白:“你再让我试试!” 阴绪:“晚了。” 梁秋白瞬间变了脸色:“我操%%¥#,你给我解开.......你他妈敢动我你就......” 阴绪堵住了对方的嘴,梁秋白的骂声全部都湮灭在对方略显粗暴的吻中。 梁秋白此时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被圈在了敌人的陷阱中挣脱不得,只能呜呜的闷哼,那双拢在黑暗当中的一双眼睛逐渐起了一层水雾,晕染的眼角生出了一片红。 阴绪俯身吻过对方额头上疼的暴起的青筋,声色柔和的低语道:“秋秋,怪就怪,是你先招惹我的。” 阴绪:“那天下午是你打开了门,邀请了一个魔鬼住了进去。” 银发贴在湿润的颈侧,梁秋白收紧了手指,骂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回荡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阴绪......你他妈,别告诉我......你不是早有预谋!” 阴绪:“我是早有预谋,但......” 阴绪:“你是例外。” 在本是既定的轨迹当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变数,阴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反倒是觉得这或许是一场惊喜。 一个,上天弥补给他的礼物。 昏暗的棺材里,像是雨后的空气逐渐变的有些潮湿。 被绑在身后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阴绪解开了,逼仄狭窄的棺材内衣衫堆叠,混乱不堪。 这一刻,明明令梁秋白恐惧的黑暗,让他变得不再害怕,那萦绕在心头几百年前的噩梦渐渐远去,留在梁秋白脑海当中的只剩下黑暗晃动的人影和那一双一泛着猩红的双瞳,像是一只野兽一般的死死盯着他,将他拨皮拆骨,撕咬入腹。 ……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着的棺材盖被打开,梁秋白双手撑坐在棺材沿上,神色倦懒的用脚趾踢了踢站在面前的鬼:“有烟吗?” 阴绪:“鬼界没这种东西。” 阴绪将衬衣的扣子扣好,从兜里摸出一支棒棒糖递了过去:“吃这个。” 梁秋白剥开糖纸叼在嘴里,甜腻的口感让他哑厉害的嗓子舒服的谓叹了一声。 梁秋白此时身上只披了一件艳丽的大红袍子,以至于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斑驳的痕迹十分的显眼,阴绪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一双眸子半眯:“早知道几百年前我就该%%##操&¥##死你。” 梁秋白恼怒的踹了人一脚:“你他妈是又想被关地下室了吧。” 阴绪一把握住对方的脚踝,走上前,单手撑在对方身侧:“现在到底是谁被关在地下室?” 梁秋白:“我看你就是在循私报复。” 阴绪冷笑了一声:“够意思了。” 阴绪:“几百年前你可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那下面,现在还有我陪着你。” 梁秋白:“?” 梁秋白揪过对方的领带将人拉到跟前:“怎么?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高抬贵手?” 阴绪的视线下移:“你刚刚没爽?” 梁秋白一噎:“爽是爽了,但.......” 梁秋白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不服输的再次开口道:“你让我压回来,咱俩就扯平了。” 阴绪将领带从对方的手里解救出来:“你想都别想。” 梁秋白:“我%%¥#**%¥........” 阴绪:“还有力气骂,要不再来一会儿?” 梁秋白指着外面:“有多远滚多远。” 阴绪:“你不饿吗?”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你这个绑匪现在终于大发慈悲的想起关心人质的温饱问题了?” 阴绪将袖子撸起:“想吃什么?” 梁秋白看对方这架势不确定的道:“你做?” 阴绪:“嗯。” 他这位室友,别的不行,做饭还是一绝。 梁秋白嘴里最近都快淡出个鸟了,听见对方开口眼睛顿时一亮:“那我要吃糖醋排骨,红烧鲤鱼,干锅烧鸭......” 阴绪卷着袖子的动作一僵:“做不了。” 梁秋白:“为什么?” 阴绪摊手:“我这儿家徒四壁,能吃的有限,您要不体谅体谅?” 梁秋白有些一言难尽的看向对方。 那天他晕过去之后阴绪就把他带去了王宫,这破地方几百年没人住了,不仅卧室是临时搭出来的,就连不远处的简易厨房都是他刚刚看着一群小鬼被阴绪勒令着临时造出来的。 第250章 梁秋白黑了一张脸:“操,没吃的你还问我?” 阴绪拉开冰箱:“仪式感总是要有。” 去他妈的仪式感。 梁秋白冷冷的开口:“随便,毒不死就行。” 阴绪轻笑了一声,开火做饭。 梁秋白无聊的很,裹着衣服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最后在楼下大殿的院子里看见了他那棵长得好好的葡萄树。他伸手摸了摸那比种在他那儿还健硕的躯干,十分满意的摘了几颗葡萄走了回去靠在了厨房的门框上:“你之前去我那儿到底找什么去的?” 阴绪切菜的空当回话道:“找一。” 梁秋白:“什么书?” 阴绪:“《博物志》。”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好像记得他是有这:“那书上我记得全都是记载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找它做什么?” 阴绪毫不避讳的回答出声:“我在找剑锋金。” 梁秋白嘶了一声:“好熟悉的名字。” 阴绪抬起头来:“你知道在哪?” 梁秋白:“不知道。” 阴绪:“.......” 梁秋白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踮起脚尖朝着锅里看了一眼:“做好了没?我真的要饿死了。” 阴绪:“刚刚也没见你急,现在倒是知道饿了?”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要不你自己饿个几天试试?” 阴绪关了火,盛了两碗面端了出来:“没什么东西,凑合着吃吧。” 一碗面,一个鸡蛋,连片肉都没有。 还真是凑合着吃....... 梁秋白捧着手里的碗,感叹出声:“阴小绪你是真没钱啊?” 阴绪:“几百年前我不是都被你搞破产了吗?” 梁秋白:“.........” 梁秋白想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鬼界。 不过这鬼这理所应当的语气,怎么这么欠揍.......?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吸溜了两口面条:“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 阴绪:“不能。” 阴绪将碗里的蛋给人夹了过去:“这年头傍个大款也不丢人。” 梁秋白喜提了一个荷包蛋十分开心对人的脸色都好了不少:“你想让我养你啊?可以啊。” 梁秋白:“你让我上一次。” 阴绪沉吟了片刻,十分严肃的开口道:“我这几年攒了一些钱,大概可以在c市的城中心付一个首付。” 梁秋白:“你怎么不磕碜死?” 阴绪:“........” 梁秋白泄愤的咬了一口碗里的荷包蛋。 阴绪:“医院的工资是死的,不过我可以往上升一升职级,这样可以早一点让你住上大别墅。” 阴绪觉得这句话不怎么严谨,思索了片刻补充道:“带游泳池的那种。” 他当时不过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 梁秋白吃着面嘴里含糊不清的道:“谁要跟你住一起?” 阴绪:“秋秋,你答应要跟我结婚的。” 阴绪:“结了婚总是要住一起的。” 梁秋白一噎。 当初他要是知道林不殊就是阴绪,打死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梁秋白没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神色有些闪躲的换了个话题:“经世医院是怎么回事?”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阴绪脸色一变,他垂眸思索了片刻,含糊不清的回答出声:“没怎么回事。” 梁秋白:“你那是个正经医院吗?” 阴绪:“........” 梁秋白将碗里的汤干了,将筷子放在碗上,托着下巴看着对方:“顾清河跟我说,鬼界自从几百年前坍塌之后,就将事务移到了c市,还临时搞了个团队建了个什么地府办事处,你要不要给我解释解释幸福小区出事那天,经世医院里面那只凶是怎么回事?还有经世医院接手了行动处每年的尸体处理工作应该也不是巧合吧........” 阴绪神色微动:“你不是都猜到了吗?” 梁秋白:“操,你们鬼果然没一句实话。” 梁秋白:“明明自己盖了栋医院,你还敢跟我哭穷!” 阴绪扯了扯嘴角:“秋秋,那是公款。” 阴绪:“挪用公款是犯法的。” 梁秋白气的想掀桌。 阴绪这句话要是被几百年前正道那群人听见了怕不是都要气的从地里爬出来。 这鬼当年在积云峰上屠了多少人,心里是没点数吗?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和的冲着人开口道:“现在,饭也吃了,人也睡了,我能走了吗?” 阴绪:“不能。” 梁秋白站起身:“阴绪!” 阴绪没恼,面上同样平静的同人开口道:“这几天你就呆在这里,等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去领证。” 梁秋白:“谁他妈的要跟你去领证?” 梁秋白起身就走:“你是鬼,我是人,我说过,我跟鬼有仇,我这辈子都不会嫁给一只鬼,更何况咱俩几百年的破事都没扯清楚,结什么婚?” 阴绪红着一双眼,一把将人拉住:“梁秋白,你想反悔?”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这不一样。” 阴绪眸中本是已经褪去的猩红逐渐爬满了瞳色,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将人抵在一旁的门框上:“那我们刚刚那算什么?” 第251章 四周静了一瞬。 梁秋白看着眼前的鬼到底是回答出声:“我承认,你是林不殊的时候,我是喜欢你。” 梁秋白的手指留恋的从对方的胸膛上划过,最后停在了腰腹处,将手抽了回来:“可是喜欢不一定就代表着一定要在一起,所以,今天我就当是出去约个&%¥#炮,毕竟在外面约都约不到像你这么帅的,这么想想我倒是也不亏。” 阴绪:“梁秋白!” 梁秋白:“怎么?想弄死我?” 阴绪:“我想#@操##@@死&你!” 梁秋白:“.........” 梁秋白见势不好,扭头就跑,却是被阴绪握着腰,按在了门框上:“阴绪!你放开我!”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自己扶稳了。” 梁秋白:“我*!你他妈就是一条疯狗!” 阴绪不管对方骂的多凶,都没把人放开,他贴着对方的身体,在对方的耳畔低语出声:“秋秋,从今往后你跟我说一次分手我就*......一次,等你下不来床了......我看你就老实了。” 梁秋白眼冒金星,双腿打颤:“分手!” 阴绪:“你再说一遍?” 梁秋白冲着人比了个中指。 阴绪:“........” 第125章 分手快乐 “都三天了,祖师爷那边的情况未知,我们的人现在连王宫的门都没进去,现在怎么办?” “要我说我们就集中打一个位置,看能不能打出一个缺口,只要我们的人能顺利进入屏障,那群鬼就进不来......” “说的好听,上次你们行动处还不是拿我们张家的人做靶子?” “上次的事情明明是你们张家的人违背约定在先,关我们行动处什么事情.......?” 荒凉破败的酆都城内,唯有城中的一间小旅馆灯火通明。 此时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一个二个撕扯的面红耳赤,悠扬舒缓的古典音乐都没能让这群人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张文宇本就头疼的厉害,此时更是不耐烦地将手中端着的杯子重重摔在了茶几上:“行了,都他妈别吵了!” 昏黄的顶灯,光晕垂落,两方人马停止了厮打。 灯下一个个梗着脖子,身上的衣服撕扯的凌乱活像是出去跟鬼打了一架。 张文宇捂着自己的伤口窝在沙发上,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面前的这群人:“你们指挥长不在,看看你们一个二个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有你们几个,就不会跟行动处的人好好说话吗?” “家主,明明是他们行动处的人......” 张文宇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朝着出声的人砸了过去:“你他妈还敢顶嘴?上次的事情人家批评的有错吗?” 张文宇看着那低下头去的人,语重心长的教育出声:“行动处平日里经历过的事故无数,比我们要有经验的多。这出门在外,人应该虚心求教,虚心求教懂吗?!” 张家几个人低垂着头,再没敢说话。 张文宇这才缓和了神色,朝着行动处的人温声解释道:“张家这群人平日里都被我给宠坏了,你们多多包涵。” 张文宇:“你们楚大指挥长这出去办事还没回来,目前这里虽然暂时交由我负责,但你们放心,我不会厚此薄彼。” 张文宇见行动处的几个组长都没说话,靠在沙发上,将茶几上摆放的水果推上前:“这站着多累啊,你们要不都过来坐坐,吃点水果?” 三天前,在经过了王宫的事件之后,张文宇受伤,张家带出来的二十几个人现在也只剩下四五个,而他们行动处的人基本上没有缺失。人数的绝对压倒之势,让张家此时不敢轻举妄动,再加上此番如果他们还想要平安的从鬼界出去的话就还得仰仗他们。 往日里趾高气昂的张文宇,此时低声下气的,倒是让人有些受宠若惊。 行动处的几个组长互相对视了一眼,站在原地皆是冷哼了一声:“不必了,还是正事要紧。” 张文宇:“行,谈正事。” 张文宇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询问出声:“你们行动处现在到底有几成把握能将人救出来?” “不到五成。” 张文宇听着四周又起的议论声,眸中划过了一抹复杂难辨的神情,半晌,他坐起身,沉声道:“这人,必须救出来,但方法,你们现在有更好的吗?” 三天,已经让他们将所有能试的方法都试了个遍,但他们依旧被卡在门外,寸进不了分毫,此番张文宇的话无疑是戳到了痛楚,让他们接二连三沉默了下来。 张文宇:“我看不如这样。” 张文宇:“我们先退回武凉市,把这件事上报上去,等上面派精锐下来,再救人也.......” “那样的话,时间就太久了。” “现在里面的情况不明,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我们等不起,也输不起。”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楚诚的声音,随着门上挂着的风铃声悦动,楚诚裹挟着一身肃杀之气迈步走到了众人眼前,将手里的一份地图打开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我从地宫里找到的王宫地形图,不过这图是几百年前的,实际情况可能还有出入。” 楚诚指着地图上的某处点了点,向外延伸:“按照地图所示,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接进入到王宫内部,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避开外面那群鬼的视线直接进去内部救人。” 第252章 张文宇:“地宫?是什么地方?” 楚诚:“地宫就是鬼界前任鬼王所在的灵寝,来的时候祖师爷提了一嘴我就去碰碰运气。” 张文宇走上前来,抬手指了指楚诚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您这是出去......跟谁打了一架?” 楚诚将脸上蹭出来的血用皮质的手套抹去:“哦你说这个,之前从封印内跑出来的罗刹现在就在地宫,刚刚出来的时候被他发现了,就跟那鬼打了一架。几百年了,没想到那鬼将的实力不弱,就受了点伤。” 张文宇:“您要不坐下来歇会儿?” 楚诚:“不必了,死不了。” 楚诚捂着一条受伤的胳膊抬手指了指站在跟前的几个小组长:“你们都看看这图能不能行......” “处长,如果这上面所画的内容无误的话,我们是可以部署作战计划了。” “太好了,祖师爷有救了。” “可是这都过去三天了,你们说祖师爷会不会已经......” 张文宇:“咱们这位祖师爷可不会死。” 楚诚诧异的转过头来:“张家主何出此言?” 张文宇:“你们都小看他了。” 张文宇看着眼前的一群人,靠在一旁的柜子上嗤笑了一声:“咱们的那位祖师爷啊,可是身负神明才有的修复之力,就算是受再重的伤也能完好如初,要不然你们以为他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还不是因为这个能力。” “卧槽,这么神奇?” “那祖师爷岂不是不死之身?”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急什么,反正.......”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个缺口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楚诚拍了拍桌子,出声打断了周围人的议论:“张家主,慎言。” 张文宇这才讪讪地闭了嘴。 楚诚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安排出声:“行动处的人现在抽出一小队去查验一下地图上的信息是否准确,其余的人去收拾行李,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就出发。” 一个小时之后,出去核验结果的小队回来确认了密道入口的位置,楚诚带着行动处的人在前,张文宇带着剩余为数不多的张家人等在外面。 密道狭窄却不长,行动处的一行人大约走了半个小时,就从王宫西北角而出。 远处屏障之外是猩红天幕之下不断游荡着的鬼影,而王宫那座恢宏庞大的建筑此时就伫立在眼前,只不过这座宫殿与三天前他们所见不同,大殿不再破败不堪而是恢复了往日盛景,艳丽的凤凰花包裹着院子,殿内装潢精致典雅,处处透着一股子生气。 “这.......” “这是幻境吗?” 楚诚:“别管这么多,先找人要紧。” 楚诚朝着四周的方位看了一眼,拿起手里的地图安排出声:“你们现在分成四个小组,分别去东南西北四处找人,如果撞上那位的话切记不要硬碰硬......” “楚诚?” “你们总算是来了。” 梁秋白的声音自前方不远处响起的时候,楚诚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将手中的地图拿下,就在夜色笼罩的王宫大厅内看见了那个正蹲在树下的身影。 “祖.......” 梁秋白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 楚诚朝着四周看了一眼,迈步走了过去:“您这是......” 梁秋白一脸愁苦的看向了眼前这棵树:“我在想怎么无痛把这棵树给挖走......” 楚诚:“或许大概.......” 楚诚:“目标太大。” 梁秋白忍痛地拍了拍树干:“算了儿子,那你就先呆在这儿当人质吧,等爸爸下次来再带你走。” 梁秋白说完冲着楚诚走了过来:“行了,既然树带不走,那我们就走吧。” 楚诚:“您这是本来就打算走?” 梁秋白:“是啊。” 楚诚:“那位......?” 梁秋白朝着楼上的某个房间看了一眼,拨了拨自己尚有些潮湿的发:“不用管他,他暂时醒不过来。” 楚诚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两个人鏖战了三天三夜的情景,不仅有些愧疚的低下头:“若那天我及时发现异样,您也不用如此辛苦。” 梁秋白:“也就......废了点腰。” 梁秋白:“不辛苦。” 楚诚一脸的痛心疾首。 梁秋白握拳咳嗽了一声:“时间不多,我们先离开这里。” 等阴绪醒来的时候,他说不定就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到时候....... 梁秋白跟着楚诚从密道返回,随后带着张家的人马不停蹄的出城,等一行人重新坐上回武凉市车的时候,王宫内,阴绪头脑昏沉的醒了过来。 鬼界无月,暗红色的光从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映照入内,雪色的床帐轻轻拂动,晃动着的光影,迷离的像是一场美梦,阴绪抬手去按那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却是发现自己的手被某个人锁在床头,而那原本躺在身侧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宫中的影子四散去找,却再窥探不到任何的踪迹。 愤怒,混杂着一股子没来由的慌乱,让阴绪的一张脸一点点的沉了下去,他将锁扣在腕上的禁锢去掉从床榻上起身,身上突然掉下来一张便签纸。 阴绪将那纸拿起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就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第253章 【分手快乐。】 阴绪额头的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攥在手中的纸在掌心瞬间化成了一地齑粉,“梁秋白,别让我抓到你,抓到你,你就死,定,了!” 第126章 秋后算账 坐在前往青宁车上的梁秋白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梦貘:你就这么走了,指不定对方在背后怎么骂你。】 这节车厢没什么人,梁秋白整个人神色倦懒的坐在车厢靠着阳光的地方,吸了吸鼻子:“我不走,明天你见到的可能就是我的尸体。” 【梦貘:活该!】 【梦貘:当初就为了验证你心里那个破想法,顾清河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都没接。好好当你的祖师爷不好吗?非要跑来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活受罪!】 梁秋白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呐。” 阳光透过窗户映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梁秋白望着远处的青山喃喃自语出声:“谁让这么多年,我就喜欢上这么一个.......” 【梦貘恨铁不成钢的开口道:“那现在证明了又怎么样,他是鬼界的王,你是玄门的人,他现在就算真的喜欢你,你们两个能在一起吗?我说你怎么就非得吊死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 梁秋白挑眉:“几百年前,这届鬼王从积云峰出世之时,有人说他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我原本不信,可现在......啧,不得不说手感真好,不摸个够本回去,我都嫌亏得慌。” 【梦貘一言难尽的看着人:谁能想象得到,曾经的正道魁首现在看起来像是个变态。】 梁秋白:“.........” 【梦貘沉思了片刻,提议出声:说不定顾清河也有八块腹肌。】 【梦貘:你要不要考虑考虑他?】 梁秋白:“那不一样。” 梁秋白拢在阳光下的双瞳中像是藏了星海,他抬起手在光影的交界处慢慢的转动着,让那影子落在手上像是与之十指相扣:“顾清河是特别行动处的人,他的肩上有自己的使命。如果我让他在顾家和我之间选一个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家,但如果是怂怂,他会选我。” 【梦貘沉吟了片刻再次追问出声:等等,你就这么肯定?】 梁秋白勾唇一笑:“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选他。” 梁秋白:“所以他本质上与我是一样的人。” 曾经的他的确最希望成为像阴绪那样随性恣意的人,可当他真正了解,并且活成了那个人的模样之后他才发现,他们不过都是被枷锁束缚,无法解脱的同一种人。 他了解他。 就正如阴绪了解自己一样。 “您要的东西。” 梁秋白听见声音抬起头,就看见楚诚握着一卷泛黄的书页递到了他面前。 梁秋白伸手接过,翻开来看了一眼:“我听说,你在地宫见到了罗刹,他可不好对付。” 楚诚捂着自己那尚未好利索的手臂坐在了梁秋白对面的椅子上:“罗刹实力不俗,我很难想象到这样力量的鬼将还有三个,若是都放出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梁秋白:“这倒是不用担心。” 梁秋白将手中的书向后又翻了一页:“几百年前,阴绪收复鬼界,四大鬼将现如今只听命于他,只要阴绪的目的不在封印,于玄门而言就不用过于担心。” 楚诚:“您这次回去是打算做对方的说客吗?” 梁秋白微微抬眸:“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是在帮你们规避一个对手,至于玄门之后到底作何决断我不干涉,也不参与。” 楚诚没有多问,而是将视线落在了面前那上:“您找这本《博物志》是做什么?” 梁秋白:“你可听过有一个东西叫剑锋金?” 楚诚沉吟了片刻,问出声:“您说的难不成是驱魔大阵?” 梁秋白抬眸:“那是什么东西?” 楚诚摇了摇头:“我听处长说好像是张家提过的一种阵法,但具体就需要您回去之后问处长了。” “您是说,驱魔大阵?” 顾家老宅之中,顾清河坐在书桌前思索了片刻,就从一旁的拿过纸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大概的阵法图,随后推到了梁秋白面前:“之前参加玄门大会的时候,我在张家的屋子里见过一张图。” 梁秋白将纸拿到手里看了一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东西。” 顾清河双手交握在面前,沉声道:“张家说是几百年前正道第一大派藏剑山庄提出来的,对方利用世间五种纯阳之物辅以五行压阵,杀掉了鬼界的前任鬼王。” 梁秋白:“五种纯阳之物.......”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句话将纸放下从一旁拿过《博物志》翻开来对照了一番:“果然如此。” 顾清河从未在梁秋白的脸上看见如此凝重的面色,他给人倒了一杯水推到对方的面前,问出声来:“这次从鬼界回来感觉您有些心神不宁,封印的事情还算顺利,您是又发现别的什么东西了吗?” 梁秋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阴绪应该在找这五样东西。” 顾清河抬眸:“您是说他想杀了前任鬼王?” 梁秋白:“目前来看是这样。” 顾清河沉思了片刻:“那您可知,他手里现在已经找到了多少东西?”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将阴绪来去的行动路线回忆了一番,喃喃出声:“花溪镇内取棺中木,马汉村内取血中土,顾家取了地藏火,所以他手中现在应该是有三样.......不对......” 第254章 梁秋白突然想到了那日在摩严石窟之中见到的人,如果那天对方去那里也不是巧合的话:“洞下水在文溯河,那他手里已经有四样东西了。” 顾清河:“还差剑锋金。” 顾清河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这东西现在在哪?” 梁秋白拢在光中的眸色闪动:“在我这里。” 书房内亮着灯,顾清河面色十分严肃的提醒出声:“他如果想要,还会来找您。” 顾清河:“您一个人记得注意安全。” 顾清河:“如果有需要,您可以来找我。” * 梁秋白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澡,声音隔了一道门有些沉闷的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我为什么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梦貘悬浮在浴室外,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与其担心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你没听刚刚顾清河说吗?他,还会来找你。” 梁秋白不以为意的出声道:“这是顾家又不是他鬼界,再说这不还有你在的吗?” 梦貘:“别,我可打不过。” 梦貘在浴室外边溜达边提醒出声:“我觉得顾清河提醒的没错,你现在就应该收拾收拾东西跑路。要不然就照你留下来的那句挑衅,我怕他现在就过来找你算账。” 梁秋白:“林怂怂现在说不定还在他那破王宫里种树。”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突然道:“你说我一会儿要不去找顾清河睡一晚?” 梦貘:“我怕那位一气之下直接把你那树给砍死。” 梁秋白:“........” 梁秋白:“两国交战不斩人质!” 梁秋白拳头攥的嘎吱嘎吱作响:“他若是敢把我儿子弄死了,我.......” 浴室里水声未止,四周雾气烟笼,梁秋白却是突然感受到一股子凉意顺着脚下一点点的缠绕向上。 梁秋白关上水低下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奇怪,幻觉吗? 梁秋白没在意,然而那纠缠在腿上的触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他拧紧了眉头扶着墙壁,随后浑身颤抖的弓下身去。 热气熏的有些模糊的镜子里映出了梁秋白那张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银发贴在颈侧,尚未擦干的水珠从发梢滴落顺着弓起的脊背没入到游%%¥#静¥#@处。 此时浴室内除了他一个人都没有,梁秋白却是喘了一口气,将发颤的手臂抵在一侧的水池上抬起头看向头顶悬挂的镜子。 镜子里映出了自己那张满含%#@&情%¥#浴的一张脸,除此之外他还看见自己身上缠着的一缕黑气,那黑气无孔不入,就像是蛇一般的攀爬向上,纠缠不休。 梁秋白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骂出声来:“阴绪,你他妈滚出来!” 阴绪的身影出现在了浴室外的沙发上,他悠闲地喝着手里的咖啡,朝着悬在面前的青霜剑冷冷地撇了一眼。 梦貘见状直接拔腿溜了出去。 微弱的光映在来人的身上,阴绪此时微微垂着头,修长白皙的指尖正握着手里的小勺在杯中慢慢搅动着,冲着浴室内的人开口道:“秋秋你这可冤枉我了,我人可没进去。” 梁秋白握紧了拳头:“在鬼界陪你玩了三天,你他妈还没玩够?” 阴绪双腿交叠靠在身后沙发上,视线落在磨砂玻璃后那若隐若现的线条上,欣赏出声:“我还有好多花样呢,可以保证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 阴绪:“你之前没跑呢,我还打算对你温柔点,现在……” 梁秋白:“操!” 梁秋白:“我不会真的要死在这儿吧。” 阴绪端起咖啡优雅的喝了一口:“那倒不会,我还留着一些等着我们结婚的时候玩呢。” 梁秋白:“去他妈的结婚。” 阴绪:“.......” 梁秋白扒着水池的边缘,差点没站稳:“够了......你给我......” 梁秋白:“......滚进来!” 阴绪扬眉:“你求我。” 梁秋白:“我不!” 阴绪:“我看你是不想出来了。” 梁秋白闭上眼,忍辱负重的开口:“林不殊,求......”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腰就被人抱住。 阴绪捏起了对方的下颌,吻了吻那唇,他看着浴室内一地狼藉,叹了一口气:“秋秋,你说说你,洗澡就洗澡怎么还把浴室给弄脏了?” 梁秋白:“........” 第127章 破碎代价 梁秋白从浴室出来,抓过毛巾胡乱的擦了两下头发,倒头就往沙发上躺。 “头发吹干了再睡。” 梁秋白躺成了一条死鱼,将手里的毛巾递了出去:“不想动,你来给我擦。” 阴绪:“我大老远跑来不是为了来给你擦头的!” 梁秋白:“你擦不擦?” 阴绪气笑了:“你现在这叫什么?恃宠而骄?” 梁秋白:“我他妈都快被你折腾掉半条命了还不允许我骄?” 阴绪扬眉:“那我喜欢看你对我骄。” 梁秋白将毛巾朝着阴绪丢了过去嗤了一声:“马后炮,下回你过来让我*几天试试,说不定你还不如我。” 毛巾从脊背滑过,阴绪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身后锤了一拳,他捂着隐隐作痛的肩膀转过身,手指勾过影子递来的毛巾,将手撑在了对方躺着的沙发扶手上,笑道:“真的吗?不过我看你......” 第255章 头顶落下了一片阴影,梁秋白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身下,随后他不等阴绪把剩下的半句说完就黑着一张脸捞过一旁的抱枕捂在了对方脸上:“看我不闷死你!” 阴绪:“你这是恼羞成怒?” 梁秋白:“我这叫堵住你的狗嘴!” 阴绪轻笑了一声:“你这可堵不住,不如......” 阴绪将挡在两个人面前的抱枕抽走垫在了梁秋白的腰下,随后将人抱起枕在了自己的腿上,俯身凑到了对方的唇边:“不如用这里?” 阴绪的那双眼睛似是带着几分蛊惑,梁秋白眨了眨眼睛将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给推开:“好好擦你的头!” 梁秋白:“说不定我心情好的话能赏你一个。” 阴绪:“那我能提前支取报酬吗?” 梁秋白:“不能。”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阴绪一脸遗憾的坐在沙发上给人擦着那湿漉漉的头发:“你这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天生的?还是后来自己染的颜色?” 阴绪的手法像是练过,梁秋白舒服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手开始不老实的伸进阴绪的衬衫下面,摸了摸对方的腹肌:“年纪大了就不能有白头发?” 阴绪擦着头发的动作随着对方指尖的打转而微微停驻:“秋秋,你觉得我很好骗?” 梁秋白扬眉:“你难道不好骗吗?” 阴绪:“......” 梁秋白捏了一把对方的腰:“宝贝儿,发什么愣,赶紧擦。” 梁秋白:“服务不好,小心我给你差评。” 阴绪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凑到近前:“我包特%#@殊%#@服务的。” 梁秋白不为所动:“........不买,没钱。” 阴绪直起腰面无表情的将梁秋白的手从自己的衬衣里薅了出来:“这是含在套餐里的。” 梁秋白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阴,小,绪,你怎么不抠死?” 阴绪思索了片刻:“我可以给你提供包月服务。” 梁秋白:“要不包年吧。” 阴绪的眸色暗了暗,顺势诱哄出声:“那你要不要考虑终身制呢?” 梁秋白:“不要。” 梁秋白:“我劝你现在不要得寸进尺,我还没原谅你呢,你个死骗子!” 阴绪气急败坏的将手里的毛巾丢在一旁打算再给人个教训,哪知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的敲门声像是将人拉回了现实,让梁秋白扒在沙发准备起身的动作都跟着一僵。 这个时候,谁会在外面? “您睡醒了吗?” “虽然现在来打扰您实在是有些冒昧,但是现在有个要紧的事可能需要您知晓。” 是顾清河的声音。 难不成是外面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梁秋白撑着手臂打算爬起身的同时,腰上揽着他的那双手就用力将他捞了回去。梁秋白跌进了对方的怀里,借着一侧昏黄的落地灯垂落而下的光晕,他就看见阴绪正一脸不悦地看着他:“让他滚。” 梁秋白用手抵开阴绪俯身而下的脑袋:“你等等,人家有重要的事情来谈。” 阴绪双手撑在梁秋白的身侧,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谈重要的事情吗?” 梁秋白:“我说我的鬼王大人,你现在开始学会颠倒黑白了?” 阴绪不满的冷哼了一声:“都是跟你学的。” “别,我可没干过这种缺德事。”梁秋白忍无可忍的将身上这只黏人精推开,将手机从茶几上拿起。 屏幕亮起,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 得,这个狗东西,又折腾了他一夜。 梁秋白伸手捏了捏眉宇,穿上鞋冲着门外喊道:“等等,我马上来。” 阴绪盯着梁秋白在眼前晃动的双腿,黑着一张脸将人重新捞回到沙发上:“你就打算就这样去见他?” 梁秋白将人推开,伸手将滑落在肩膀的衣服拉起掩盖住了肩膀上那被人咬的牙印子:“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变态?上#%¥床不走正门,还用影子.......” 阴绪走上前帮人把衣服穿好,从身后将人拥在怀里:“他到底哪点比我好?” 两个人此时离得很近,呼吸落在颈侧,梁秋白微微侧目,伸手将对方的脖子拉近,凑到对方唇上吻了了吻:“哪个都比不过你。” 阴绪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梁秋白:“行了,别在这贫了,你赶紧给我走。” 阴绪抱着手臂站在原地没动,一副鸠占鹊巢理所应当的模样:“一起见,又不是没见过。”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将屋子打量了一番,随后将一旁的柜子门拉开,扯过阴绪的胳膊将人塞了进去:“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别出声......” 阴绪一把握住了梁秋白的手臂,拢在阴影中的双瞳如深渊一般的黑:“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梁秋白将手臂抽了回来,将对方打算出来的身体又给按了回去:“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现在这里不是你的鬼界,顾家现在到处都是行动处的人,被发现了我看你一会儿打算怎么收场。” 梁秋白看着对方那张不情不愿的脸,揪着对方的衣服领子安抚的落下了一个吻:“宝贝儿,听我一次成吗?” 阴绪指腹从唇上抚过,心情有些愉悦:“现在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担心我吗?” 第256章 梁秋白:“算是吧。” 阴绪扬眉:“那行吧,你走吧。” 阴绪:“我不出去就是了。” 这么乖? 梁秋白有些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再确认阴绪真的不会出来之后,走到门前给顾清河开了门。 远处地平线上的晨光熹微,院子里还有些暗,四下寂静,只有廊檐上的几只鸟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门打开之时,顾清河就站在门外,对方身上还穿着昨夜见到的那身衣服,像是一晚上没休息。 顾清河:“实在是抱歉,这么早打扰您。” 梁秋白抓了一把头上乱糟糟的头发:“无妨,进来说话吧。” 顾清河跟人进了屋,朝着昏暗的屋内看了一眼:“你们在鬼界的事情楚诚都同我讲了,我没想到那位竟然不顾念旧情对您做出那样的事情.......” 梁秋白有些心虚的朝着一侧的柜子门看了一眼,随后走到茶几前给人倒了一杯水,递到了顾清河的手边:“小打小闹罢了,他不会对我怎么样。” 顾清河将目光落在了眼前的人身上:“您没事就好。” 顾清河:“昨夜这附近有些异常的波动,我还以为是那位来找您了。” 梁秋白握拳咳嗽了一声,跟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动声色的用手指将衣服领子向上扯了扯掩盖掉了某人啃出来的痕迹:“顾处刚说的要紧的事情就是这个?” 顾清河:“不是。” 顾清河将水杯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面色有些严肃的询问出声:“我想同您确认一件事。” 梁秋白抬手:“你讲。” 顾清河:“您身上是否真的拥有修复之力?” 梁秋白沉默了片刻,回答出声:“是。” 屋内安静了一瞬,顾清河将手放在唇边垂眸思索了片刻,声色微沉的开口道:“那就有点麻烦了。” 顾清河:“在鬼界的时候张文宇将这件事说了出去,当时楚诚警告过张文宇,但是回来之后这件事不知道被谁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玄门都在传这件事。” 梁秋白靠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水杯的边缘,轻笑了一声:“意料之中的事情。” 顾清河:“您的修复之力是天生的?” 梁秋白:“是。” 顾清河:“已经达到了什么程度?” 随着顾清河的声音落,梁秋白的手指松开。只见那本是被他紧握在掌心当中的杯子坠落于地在地面上被摔得四分五裂,梁秋白不以为意的俯下身,那些碎瓷在他指尖的碰触之下奇迹般的恢复如初。 梁秋白将完好的杯子推到顾清河的面前:“除了死物,我还能修复活物。” 在顾清河皱的越发紧的眉宇中,梁秋白单手支着下颌笑着看着对方:“就算是你现在死在我的面前,我也能救活。” 顾清河将杯子拿起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番:“代价呢?” 梁秋白:“什么?” 顾清河微微抬眸:“巨大的利益背后往往都藏着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代价。” 顾清河:“您的修复之力背后的代价又是什么?” 梁秋白收起了面上的笑,第一次正视的看向了面前坐着男人:“顾清河,你还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梁秋白:“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 顾清河唇边挂了一抹浅笑:“是我的荣幸。”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梁秋白染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客厅之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感慨:“这人如果活得久,就能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情,到那时你也许会明白,这世间,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不像鬼那般的爱恨分明,却会因为各种的原因去满足自己私欲。” 顾清河双腿交叠靠在身后的沙发上:“比如秦家吗?” 梁秋白:“顾处觉得,张家会是下一个秦家吗?” 顾清河:“张家手里握着的筹码可比秦家多的多。” 梁秋白笑了一声:“看来我走的这么些天,顾处已经想好了自己立场。” 顾清河:“我可以向您保证行动处不会偏袒任何一个家族,一切会以大局为重。” 顾清河声音顿了片刻,那双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再次开口:“至于我,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里听到的,对的东西。” 梁秋白神色微动。 顾清河:“所以现在,我能听到那个答案了吗?” 第128章 我的王后 梁秋白起身将顾清河送走,低头看向了手里金,白两张邀请函。 玄门一年一度的大会将在一周之后举行,此次大会由张家主办,地点定在了南城。 这一次的大会与往日不同,张家下放下去的邀请函分成了白,蓝,红三色,而现如今他手中的这张金漆的信封,是此次大会最高规格的邀请函。 仅此一封,象征着地位与尊崇。 根据顾清河所言,此次大会张家除了要讨论迫在眉睫的鬼界事情之外,还要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他的出现对于此次大会而言至关重要。这件事本没有什么稀奇,但结合张文宇最近在青宁搞出来的小动作来看的话,事情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请君入瓮,再借刀杀人,三十六计算是让张家给玩明白了。 第257章 梁秋白都不知道是该说张家这群人聪明还是愚蠢。 柔和昏黄的光拢在那微垂的侧脸,烫金的信封在梁秋白修长的指尖转动了一圈,随后坠落进屋内的垃圾桶里。那万人向往,趋之若鹜的东西,梁秋白看都没看一眼,反倒是将那张普普通通的白色信封像宝贝似的揣进了兜里。 “阴小绪,值得表扬啊,你刚刚竟然没在背后......”梁秋白将衣柜拉开,柜子里却是空无一人。他将衣服巴拉巴拉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对方半个影子,“奇怪,这人什么时候走的?不像是他风格啊。”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抬手将柜子门合上:“难道是刚刚的事情把人吓跑了?”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 * 入夜,张文宇所在的青宁张家别墅灯火通明。 此次因为鬼界出师不利,张家损失了近20名门下精锐,张家二爷张锡平大怒,勒令张文宇在家闭门思过,直到大会结束。青宁最近因为封印的事情不怎么安全,外派出去解决麻烦的人数又多,以至于张文宇别墅内外巡逻的人比往日少了将近一倍,看上去寒酸又凄苦。 “你说这封印闹的,最近青宁的鬼都多了好些。” “我听说最近从下面爬上来好些厉害的东西,万哥今天带队去处理平乡那边的事情,你猜怎么着?人死了。” “卧槽,万哥可是张家在青宁这边数一数二的了,他都死了,那我们.......” “你说那酆都鬼城不会真的要出来了吧,那鬼界的那位会不会也.......” 乌云将月遮挡,光线暗淡了下来。 站岗巡逻的人正凑在一起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一阵阴冷的风突然从两个人面前吹过。 最近青宁明明没有下雨,但四周的空气在这一刻却像是混杂了雨后的潮气,不粘腻,反倒是带着几分肃杀之气,让人像是置身于雨中的战场,短兵相击,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斥在鼻息,堵住咽喉,让人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别墅内,张文宇正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的窒息感让他面色一变。 他摔下沙发,用手抓挠着脖颈上不知何时缠绕上的黑气,但这些黑气却坚韧无比,任他用什么办法都摆脱不掉,反倒是让那些黑气在脖颈上越束越紧。 张文宇整张脸都涨得通红,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一人从大门走了进来,一双黑色的皮鞋停在了眼前。 “真是可怜。” “需要我帮帮你吗?” 沁着冷意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带了几分浅淡的笑,张文宇趴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头顶刺目亮眼的水晶灯让他的双眼一点点的眯起:“林不殊?不......你不是林不殊你是.......” 阴绪将身上的黑色西装解开,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笑了一声:“看来,张家主还认得我。” 怎么会不认得! 在鬼界王宫面前就是这只鬼让张家顷刻间折损了十几个人!若不是他,他怎么会被勒令在青宁反省? 张文宇咬牙:“你......你怎么出来了?” 阴绪单手撑着下颌,指尖懒洋洋的抬起转了一圈,张文宇的身体跟着他的动作翻了个个儿,被拎到了眼前:“听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事情,来找张家主问问情况。” 张文宇一脸警惕的眯起了一双眼睛:“你要问什么?” 阴绪:“不用紧张。” 阴绪:“我就是问几个小问题,只要张家主如实回答,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放了你。” 张文宇皱眉:“阴绪!这里是青宁不是鬼界!外面现在到处都是行动处和张家的人,你就不怕我现在叫一声,让你有来无回吗?” 阴绪慵懒的靠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冲着人抬了抬手指:“请便。” 阴绪:“我正好也想看看现在玄门这群草包到底能不能杀了我。” 张文宇:“你.......!”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明明看上去矜贵斯文,但那双拢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双瞳此刻却透着一股子狂妄与不屑,仿佛碾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这样的话如果换个人说出口,张文宇可能会让对方滚,可是现在...... 张文宇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阴绪:“我听说,梁秋白身上有修复之力这件事是你放出来?” 阴绪的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动着,声色轻缓的再次出声:“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弱点吧。我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张文宇神色微动:“你想杀了他?” 阴绪:“几百年前我以为他死了,没想到活到了今天,看样子这个能力帮了他不少忙。” 张文宇嗤了一声:“梁秋白若死了,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阴绪指尖转动,黑气在张文宇的脖颈越束越紧:“这做人呐,不能太贪。” 阴绪:“张家主是想要你的命还是他的命呢?” 实力的悬殊让张文宇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像是一条被人放在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窒息感逐渐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四肢麻木到近乎脱力,脑海当中一瞬间涌动而出的求生欲让他冲着男人大喊出声:“我......我说......” 阴绪手指曲起,萦绕在对方脖颈处的黑气松弛,人从半空中摔在了地上:“我本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第258章 阴绪:“真没意思。” 张文宇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大喘了一口气仰头看向那个坐在眼前的男人:“他的修复之力其实是有代价的......他使用这个能力的同时......其实也是在燃烧自己的灵魂。平时,小打小闹的话他的修复之力能直接弥补,但是一旦超过负荷就不行了。” 阴绪坐直了身体:“多大算大?” 张文宇:“我不知道。” 张文宇喘了一口气笑了一声:“但至少几百年前酆都那一役之后,他利用四海川舆大阵复活一城的人,是没问题的。”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睛:“你们张家为什么知道这些事?” 张文宇:“张家的祖宗,也就是玄门立派开山的大家长张逾就是那场战役之后被他救活的第一个人。他当年留下的手札之中详细记录了那场战役之后事情。” 张文宇笑了一声:“你想杀他,他可没那么容易死......” 阴绪的一张脸却是在这一刻沉了下来。 梁秋白没有撒谎。 张文宇口中的答案与梁秋白今早告诉顾清河的一致,但梁秋白的身体却并不像张文宇说的那般没那么容易死,相反,那具身体千疮百孔,尤其是灵魂缝缝补补的看上去像是命不久矣。 那混蛋嘴里像来没实话。 阴绪的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两下,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什么东西。 张文宇此时劫后余生一般的躺在地上,仰望着头顶垂落的水晶灯感慨出声:“真是让人羡慕的神明之力啊。” 张文宇:“明明原来什么都不是。” 阴绪指尖停驻,微微垂眸:“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文宇:“你不知道?” 张文宇有些稀奇:“也是,谁会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露自己的短呢。” 阴绪没什么耐心听对方自说自话,他垂眸看了一眼表,指尖微微抬起,将张文宇丢到眼前,用脚踢了踢对方的脸,“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张文宇屈辱的咬紧牙关:“手扎中提到他最初其实连鬼都看不到,听说是他师父用了特殊的办法才让他有了现如今的成就。” 阴绪:“哦?” 阴绪:“特殊的办法是什么?” 张文宇:“那这我就不知道了。” 阴绪挑眉:“看来这手扎是个好东西。” 阴绪:“至于你还有别的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文宇拧紧了眉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阴绪掸了掸衣服,失去兴致的站起身:“这么看的话,你也没什么用了。” 张文宇面色一变:“你......你要做什么?” 阴绪曲指推了推眼镜,居高临下的看了人一眼:“哦,我刚刚忘了告诉你。” 阴绪:“梁秋白呢是我的人,将来会是我鬼界的王后。” 张文宇:“?” 阴绪:“我呢,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阴绪:“他不杀,是因为我的王后仁慈,我不杀是因为他心情好,可惜,你现在惹他不高兴了,所以就只能麻烦你先死一死了。” 张文宇:“阴绪......!” 阴绪充耳不闻迈步朝着大门处走去。 于此同时,一道浓郁的阴气自阴绪背后浮现,阻挡了张文宇扑上前来的身影,诡谲深红的黑雾中,来人手举鬼杵,面容凶厉。 张文宇瞪大了双眼:“罗刹.......” 阴绪微微侧目:“你前段时间不是受伤了吗?这人就送你了。” 梁秋白到张家的时候,张家一片混乱。 张文宇失踪,张家负责看守别墅的人撂倒了一片。 空气当中除了浓郁的血腥味还混杂着些许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梁秋白仔细分辨了一番,察觉是罗刹以及...... 他怎么来这儿了? 今夜梁秋白本来是想来找张文宇问点情况的,没想到竟是让别人捷足先登。他正打算在深入查探一番情况,但在撇见不远处带队赶来的楚诚后,选择从张家离开先行回顾家,再做打算。 大会快开始了,明天他就得跟着顾清河从青宁离开出发前往南城。 一想到自己那堆行李还没收拾,梁秋白就一脸疲惫的推开了门。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 “早知道今天早上就让人把行李给我收拾好再让人滚.......”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鼻息间就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他拧紧了眉头顺着味道寻了过去,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见了那个一身狼狈的人。 梁秋白:“林不殊?” 梁秋白走上前扯了扯对方染着血的衣服:“你这是.......?” 阴绪伸手揽过对方的腰,将脸贴在对方的脊背上一脸虚弱的出声道:“秋秋,现在外面都是行动处的人,我受伤了,你看今晚......能不能收留我一宿?” 梁秋白:“.........” 第129章 装腔作势 客厅里落地灯的光昏黄,阴绪凑在耳边的低语像是海妖引诱人类一步步的走入早已经设置好的陷阱。梁秋白坐在沙发上,垂落的双眸看着地毯上晃动交叠的两个人影,冲着身后的人轻问出声:“为什么去张家?” 阴绪:“他们欺负你。” 梁秋白双腿交叠,单手撑着下颌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没打过?嗯?” 阴绪:“他们群殴。” 第259章 阴绪抱着梁秋白的腰有些气恼甚至是愤愤不平的开口道:“我明明是一只遵纪守法的好鬼。” 梁秋白:“你遵纪守法?” 梁秋白的脖子被对方蹭的有点痒,他动了动肩膀,看向了那个趴在脊背上的人:“阴小绪,你老实交代,人是不是你杀的?” 阴绪:“不是。” 回答的这么快? 不是早已经背好的剧本就是挖了个坑等着他跳。 梁秋白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他转过身,仔细打量着阴绪那被汗水打湿掉的短发以及那沾了些许血迹的脸,神色估疑的反问出声:“真的不是你?” 阴绪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后没骨头似的枕在了梁秋白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控诉出声:“秋秋,你竟然冤枉我。” 梁秋白一噎。 不是他冤枉他。 实在是这只鬼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尤其是对方现在还用着林不殊这张脸....... 太犯规了。 啧。 梁秋白移开目光,勾起对方胸口垂落下去的领带在手指上缠了一圈:“那你跟我说说,罗刹怎么回事?” 梁秋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应该还在地宫吧。” 此时距离事发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行动处的人现在赶过去调查,结果恐怕都没眼前这人知道的多,能如此精准的猜出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除非是...... 阴绪抬起头:“你刚刚去了张家?” 梁秋白指下微微用力,领带就勾着对方的身体靠了过来。 阴绪那双本是拢在黑暗当中的双瞳就这么落进了光里,梁秋白挑起了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看向了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怎么?这么快就编不下去了?” 阴绪垂眸小声嘀咕道:“跟人打架还不允许我搬救兵?” 阴绪:“你又不帮我,我再不找人,你今天就见不到我了。” 梁秋白捏着眼前这张脸左右看了看:“林不殊,我觉得你委屈的快哭出来了。” 梁秋白将对方的下颌抬起:“要不,你现在哭一个给我看看?” 一句话让阴绪的末梢神经跟着兴奋的颤了一下,他抬眸,那双逐渐攀爬上一丝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低头狠狠的吻过梁秋白的掌心,语调暧%@昧而又赤%¥#裸的轻笑了一声:“宝贝儿,比起我,我还是更喜欢看你哭。” 梁秋白:“操!”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直接朝着对方的胸口锤了一拳:“狗东西,还能在这里撩¥@@&骚,我他妈看你就是在装病!” 阴绪:“咳咳.......” 阴绪捂着那隐隐作痛的胸口,殷红的唇角于暗处逐渐扬起了一抹笑:“秋秋,我是真病了。” 梁秋白伸手扯了扯阴绪西装外套上明显是别人的血,嗤笑了一声:“行啊,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伤哪了?” 阴绪倒向身后的沙发上:“想知道?自己找。” 梁秋白:“行,那你把衣服¥#脱%#@了。” 阴绪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子:“你来。” 梁秋白站在沙发前上上下下将人打量了一番:“你确定让我来?” 阴绪闭上双眼:“不想动。” 梁秋白气笑了。 这个死骗子。 看他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梁秋白一步上前单膝跪在沙发上,那极具侵略性的黑影拢在阴绪的头顶,似是要将对方身上的光全部吞噬掉。梁秋白看着阴绪身上那穿的一丝不苟的衣服,将那紧束在对方领口的领带抽掉,将对方的手臂反剪在身后绑了起来。 阴绪脸抵着沙发好心提醒出声:“秋秋,我是让你检查身体。” 梁秋白:“这就是检查身体。” 梁秋白:“老实点。” 阴绪被扶起来靠在沙发上,唇上的笑意更深:“行,随你。” 没了领带的越束,阴绪的衬衣领口完全散开了,那裸……%¥露在外的锁骨被昏黄的光晕映的多出了一层淡淡的粉,梁秋白爱不释手的拂过,‘啧’了一声,“你果然适合玩这种游戏。” 梁秋白曲指将阴绪衬衣的扣子一颗一颗勾开,随后攀着对方的肩头在他的耳边低语道:“阴绪,你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 阴绪的呼吸重了几分。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将人拉开,隔着那双金丝边框的眼镜望向对方逐渐猩红的双瞳:“我记得鬼的异化状态只有一个月,为什么一个月过去了,你还没恢复?” 阴绪冷哼了一声:“你竟然拿我跟其他鬼相提并论。” 梁秋白:“你的确跟其他鬼不一样,不过......” 梁秋白半撑起身,指尖捏过对方的下颌,将那张此刻略显孤傲的脸抬起,仔细瞧了瞧那双眼睛:“此时的你,让我想到了几百年前的那个晚上。” 几百年前,酆都鬼城陷落的那天,他于漫天血红的天幕之下,看见了对方同样的一双眼睛。一身红衣,立于血海尸山之上,那双眼睛之中充斥着血腥与杀戮,像是个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恶鬼。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目光垂落向下。 阴绪身上那本是穿的一丝不苟的衬衣已经被梁秋白扒到了手肘,以至于梁秋白一眼就看见了那一直被对方藏在衣服之下后背的猩红图案。 这是什么? 第260章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手指贴在了那不断逸散出阴气的地方。 随即,梁秋白便感受到那猩红的纹路像是有生命一般的在他的手指之下震动,滚烫灼热的宛如岩浆一般,所到之处皮肤出现皲裂,露出其下森然白骨,他刚想要将人翻过来仔细检查一番,手腕却被阴绪给一把握住。 梁秋白眸子一眯:“我不是.....” 阴绪:“就你那绑人的手法平日里捆个阿猫阿狗还行,想困住我,下次还是换个方式。不过......” 阴绪将人压在沙发上,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不过你刚刚的表情很精彩,我很喜欢,所以我打算把这项游戏加进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里。” 梁秋白生气的踹了人一脚:“我就知道,你个死骗子!” 阴绪一把握住了对方的脚踝:“张家的事情我没骗你,张文宇的确不是我杀的。” 阴绪:“我杀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梁秋白嗤了一声:“我看你是玩具玩腻歪了吧。” 阴绪:“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梁秋白:“操,滚。” 阴绪:“不行,今晚我得留下来。” 阴绪曲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框眼镜,神情十分严肃的开口道:“作为一名医生,我现在有义务教会我的学生到底该怎么正确检查病人的身体。” 梁秋白皱紧了眉头:“谁他妈是你学生。” 阴绪沉吟道:“病人也行。” 梁秋白将手臂放在对方的脖子上,扬眉笑道:“林大医生,那你说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阴绪:“病人现在需要配合我检查。” 阴绪:“来,躺好,把#@腿¥#打开。” 梁秋白:“阴绪!我他妈........” 梁秋白剩余的话一句都没说囫囵,就全部被堵在阴绪发狠的吻中。 * 因为第二天要去南城的缘故,早上八点五十二分,顾清河准时来了后院敲门。 “沈先生,您起了吗?” “安排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屋内窗帘一拉,梁秋白睡得昏天黑地,等他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时,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分钟。 他模模糊糊的睁开了眼睛,一看表,发现才睡了两个小时不到。 操。 照这个架势,他早晚要猝死在床%##上。 梁秋白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撑着手臂打算起身,然而联%¥##体的状态让他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额头上青筋冒了出来:“阴绪!” 梁秋白:“你他妈怎么还没走?” 阴绪没睡醒,听见梁秋白气急败坏的声音揽着对方的腰,让人重新躺了回去,声色倦懒的开口道:“我走了,让你跟顾清河去过二人世界吗?” 梁秋白锤了对方一拳:“我跟他什么事都没有。” 阴绪哼了一声:“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像什么事情都没有。” 梁秋白:“你怎么管天管地,还管对方喜欢谁?” 阴绪哼了哼:“因为你是我老婆。” 梁秋白:“阴小绪,我现在需要提醒一句,你和我还没结婚,你现在顶多算我前男友,哦不,p友。” 阴绪搂紧了对方的腰,恶狠狠的道:“你如果不想让他死现在就让他滚。” 阴绪:“不就是南城,我送你去。” 梁秋白痛的闷哼了一声,眯起了一双眼睛:“我他妈......你疯了?” 梁秋白哑着嗓子再次开口道:“南城是张家的地盘,到时候大会上全部都是现如今玄门内的精锐,你......” 阴绪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 阴绪吻了吻对方的后颈:“你觉得那群草包能认出我来吗?” 梁秋白:“........你他妈这句话真欠揍。” 阴绪:“宝贝儿,那我也只给你揍。” 梁秋白:“滚。” 阴绪睁开双眼,将手机从床头拿起,放在了梁秋白的面前:“现在给他发消息。” 梁秋白咬牙:“我不.......” 阴绪俯身在梁秋白的耳边低语:“现在距离对方敲门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你如果长时间不回的话,你猜他会在外面等多久,然后破门而入?” 阴绪:“你想让他看见你现在......” 梁秋白:“算你狠!” 梁秋白趴在枕头上抖着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反正到了南城,死的又不是我,到时候你要是被抓了,别喊我去救你。” 梁秋白一顿操作猛如虎,将信息给顾清河发完之后就将手机扔在了床头:“行了发完了,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阴绪:“时间还早。” 梁秋白:“.......再晚赶不过去了!” 阴绪轻笑了一声:“有我在,你还怕赶不到地方吗?” 阴绪:“更何况,这一次去南城你不是没打算用你现在的身份吗?既然如此,一个小小的弟子你急什么?” 梁秋白:“.........” 第130章 一步到位 “喏,蛋糕,拿好路上吃。” 大中午头的梁秋白刚吃完饭,神色倦懒的倚靠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昏昏欲睡,一抬眼就看见阴绪带着个墨镜穿着一身潮酷的荧光绿撞色嘻哈服拎了个蛋糕将车门打开。 此时,车外的阳光正好,树木晃动出少许斑驳的树影,映的衣服上挂着的装饰品‘叮叮当当’的亮的有些晃眼。 第261章 恢复了本貌的阴绪,肆意而张扬,梁秋白平日里看惯了林不殊的矜贵斯文,今日精致的酷盖boy让人眼前一亮。梁秋白将人多看了一眼,伸手接过阴绪手里的蛋糕放在腿上:“你刚刚消失了半晌是去春知路上买蛋糕去了?” 阴绪:“嗯。” 梁秋白挑眉:“你现在这叫什么?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吃?” 阴绪握着手里的方向盘,将地图的终点设置好,嗤了一声:“说的我好像虐待你似的。” 阴绪:“这个世上能让我亲自给他开车还排队买小蛋糕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这可是王后待遇,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梁秋白:“王后?” 梁秋白听见这个称呼又躺了回去:“没兴趣。” 阴绪:“那入赘有兴趣吗?” 梁秋白扬眉:“这个等我心情好,考虑考虑吧。” 阴绪见事情有点苗头,趁胜追击道:“其实,我要的也不多,也就在你的户口本上多我一个就行了。” 这还不叫多? 这他妈都直接一步到位了。 坐在身侧的人实在是太亮眼了,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梁秋白靠在一旁的座椅上眯着眼睛将人打量了半晌,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起身扯了扯对方身上露了半个肩膀的外套,又好奇的摸了摸对方耳骨上亮闪闪的黑色耳钉:“阴小绪,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阴绪:“像什么?” 梁秋白:“花孔雀开屏。” 阴绪如临大敌一般的将带着的墨镜向下扒了一点,看向反光板上的镜子:“怎么?不好看?” 阴绪突然回过味来将头顶的板子一扣转过身:“梁秋白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张脸?” 如果纯看脸的话,其实阴绪原本这张脸会比林不殊那张更显精致,越是艳丽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越显得人漂亮,就像是汹涌的人群当中那一抹最为耀眼的存在,但如果说喜欢.......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我是不......” 梁秋白看着面前那张逐渐黑下去的脸,换了句话道:“一个看多了也腻,偶尔洗洗眼睛也挺好。” 阴绪黑着张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衣服那色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说,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林不殊?” 梁秋白:“你真的想知道?” 阴绪:“嗯。” 梁秋白不假思索的回答出声:“林不殊。” 阴绪:“从今天起林不殊就死了!你别想再见到他!” 梁秋白:“.......” 梁秋白神色微动凑到阴绪跟前商量道:“别啊,终身监禁多不划算,你把他偶尔放出来一两天,我还有预留节目想跟林医生玩呢。” 阴绪喉间发紧,他咬了咬牙勉为其难的松了点口:“那行吧,一个月一次,再多没有。” 梁秋白本来还想说一年一次,结果鬼王大人自己下调了标准...... 嗯。 果然好骗。 梁秋白得寸进尺道:“那我能提个要求吗?” 阴绪:“什么要求?” 梁秋白:“下次上*的时候记得把脸换回来。” 阴绪:“......” 骚包的跑车停在红绿灯的路口,阴绪解开安全带凑了过来发狠的吻了他一口。 梁秋白嘴巴破了皮:“嘶.....你给我好好开车!” 阴绪冷哼了一声坐了回去,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了一份文件丢了过来:“有空想他,不如看看这个。” 梁秋白:“什么东西?” 梁秋白将手里的红漆文件打开,发现里面装着一份人员的档案资料:“张墨,三十二岁,张锡平同父异母的弟弟,家住......” 阴绪伸手在文件上点了点解释出声:“这是你这次出席大会的身份。” 梁秋白抬起头:“张锡平同父异母的弟弟那岂不是张文宇的小叔,张锡平现如今是玄门的代理当家人,他亲弟弟岂不是一个玄门的人都要来巴结。”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将文件重新塞了回去:“不行,太高调了。” 阴绪握住对方的手:“等等,你再仔细看看。” 阴绪将手抽回,再次出声道:“你别看这个张墨在张家的辈分高,但是他是张家的私生子。老爷子前几年清醒的时候对这个儿子喜欢的不得了,别人自是不敢多说什么,但是现在大权旁落,这个张墨就成了张家孤立的对象。” 阴绪:“一直以来张锡平都觉得这个张墨是张家的耻辱,到现在张锡平都没有对外公布他的身份,也没有将人认进族谱,就算是张锡平本人也只是听说过有这个人但是两个人从未见过面。” 梁秋白:“你想打信息差?” 阴绪:“聪明。” 阴绪:“这人虽然是麻烦了一点,但是靠着这个身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应该不成问题。” 梁秋白这一次去张家是为了先前提到的驱魔大阵以及张逾的手扎,去之前他并没有做过多的打算,他本想着到时候看情况再说,没想到阴绪竟然提前把事情都帮他做好了。 地位不高,还不是张家的人想要拿到张家的东西的确有些困难,这么看的话张墨的身份的确合适。 梁秋白捏着手里详尽的资料又翻看了两遍最后将目光停在对方的死亡日期上。 9月14日。 那不就是昨天。 第262章 梁秋白:“这个人现在在哪?” 阴绪:“昨天进了我那儿,我把人给扣了。”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谁动的手?” 阴绪:“张家。” 梁秋白将手里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一共捅了五刀?张家下手这么狠?为什么?” 阴绪:“听说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发现了,所以张家就派人秘密处决了,但这个消息目前还没放出来,所以张家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人已经死了。”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那群派去杀他的人也死了?” 阴绪:“是。” 阴绪:“被张墨手里的那只鬼杀了。” 阴绪看着梁秋白的脸色给人多解释了一句:“张家的祖上是驭鬼师这点你应该比我清楚,所以张墨自己手里也养了一只鬼,那群人就是趁着这只鬼不在的时候杀的人,但他们不知道,鬼的报复可是很凶的。” 梁秋白:“这世间万事讲究因果,他用他身份,你许了他什么?” 阴绪无所谓的道:“那只鬼喜欢他,我就稍微撮合撮合让两个人在一起了而已。” 阴绪握拳咳嗽了一声:“虽然我禁止办公室恋情,但偶尔多一个我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梁秋白:“........” 阴绪:“当然,你和我不算。” 梁秋白眯起了一双眼睛:“阴小绪,去了南城之后你不会是打算留下来吧?” 阴绪:“那不然你打算找谁去扮演你那死鬼老公?” 梁秋白:“……” 阴绪挑眉:“为了我们天师大人的伟大计划,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出卖一下我的身体。”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冷笑了一声:“阴绪,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藏着掖着也没什么意思。你要不老实说吧,你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阴绪一噎。 谈恋爱谈个太熟的果然不行。 男朋友总是揭老底。 阴绪带着几枚装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试探的开口道:“我听说张家有本手扎挺有意思,你觉得呢?” 梁秋白:“巧了,我也觉得。” 阴绪弯唇笑了笑:“看来此行我们的目的一致,既然如此,天师大人要不要,合作一次?” 他就知道。 这人特意提出来要亲自送他目的不纯。 就照阴绪这倔脾气,如果现在让他走,他还是会偷偷跟来,那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的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合作,放在几百年前几乎是他想都不会想的事情,但现在..... 梁秋白伸手:“成交。” 阴绪反手一握:“那就,合作愉快。” * 阴绪的车从青宁出去就直接走了鬼道,两个人虽然比顾清河晚走了半天,但是到达南城的时间却比对方早了一个小时。 这次大会邀请的人数较多,主办方按照邀请函的颜色在温泉度假酒店分别划出了三个区域,梁秋白手持白卡,能住的房间只有最外围的标间以及一个小型开放的户外温泉泳池。 骚包的红色跑车停在酒店的大门口,梁秋白坐在一个明黄色的行李箱上被阴绪推着走了进去。 “这不是张家那位私生子吗?他怎么来了?”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是不是就是他手里养的那只鬼?我听说他们两个.......” “真的假的,还真是荒唐......” “走走走,离他们远点。” 梁秋白本来还不想用这种高调的方式露面,但是在听见四周的议论声后,他终于知道阴绪先前口中说的这个身份头上的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人界与鬼界自打几百年前开始就相互对立,张家最早虽然是驭鬼师,但与鬼的关系并不平等。他们对鬼的驱策更多是出于厌恶与憎恶。后来张家在吸收了张逾从他那接收到的百家之长之后,就渐渐的将驭鬼术舍弃,家族逐渐开始全面发展,这么多年以来,只有张墨选了驭鬼术并且还喜欢上了自己养的鬼。 张锡平将他这个弟弟当成是另类,是怪物,所以从来不愿意见他。 玄门中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梁秋白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阴小绪,我觉得你有夹带私货的嫌疑。” 阴绪将墨镜在手指上转悠了一圈,满不在乎的道:“让这群人对你退避三舍,你才有机会下手不是吗?” 梁秋白:“那你光这个程度可不够。” 大庭广众之下,梁秋白冲着阴绪勾了勾手指,在对方弯下腰的同时,扯过对方的领子在对方唇上亲了一口:“宝贝儿,要这样才行。” 阴绪:“?” 阴绪:“!” 第131章 故人再遇 原本聚集在酒店大厅内看热闹的人骂骂咧咧的离去,梁秋白弯了弯唇,懒洋洋的将手搭在阴绪的肩膀上,低声道:“看来,你的计划还不错,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人上前来搭话了,不过......” 梁秋白抬眸向上扫了一眼:“我们似乎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两个人现如今离得有些近,阴绪稍稍垂眸便瞧见了梁秋白那如蝶翼般的长睫以及那沾染了几分水色的双唇,惹人垂涎。阴绪用手勾起了一缕滑落而下的黑发,帮人拢在了耳后,挡去了上方窥探而下的视线:“你都看到了什么?” 梁秋白:“两点钟,六点钟,十点钟方向,刚刚分别有三拨人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第263章 梁秋白垂眸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三分钟,我想消息应该已经递出去四五层了。” 阴绪将墨镜拉下来又推了回去:“玄门内部错综复杂,以你之前的身份可看不到这些。” 梁秋白:“鬼王大人是带我来看戏了?” 阴绪:“以身为饵,或许才能钓出背后的大鱼。” 阴绪轻笑了一声:“这才刚刚开始,天师大人莫不是怕了?” 梁秋白冷哼:“谁怕?” 梁秋白:“我只是有点好奇,张家那边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你猜他们会不会再派人来杀掉这个张墨?” 阴绪垂眸摩挲着指上带着的装饰戒指:“那就要看张墨当初看到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张家冒着危险再次出手了。” 梁秋白:“按照我之前看的资料来说的话,几率很大。” 梁秋白将手抵在唇上思索了片刻:“看来需要早做打算了。” 阴绪:“放心,他们敢来我就让他们空手而归。” 阴绪冷哼了一声:“毕竟我可不是张墨手里的那只鬼,动我的王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少在这儿自作多情。” 阴绪捏着手里墨镜的眼镜腿晃了晃,揽过梁秋白的肩膀哀叹了一声:“秋秋啊,下次我还是希望你是真心的吻我而不是在逢场作戏。” 梁秋白:“废话真多。” 梁秋白踹了人一脚:“还不赶紧去登记办入住。” 南城位于北部阿尔泰山脉的背阴面,刚进九月的天,冷空气已经让这座城市的温度骤降。 张家包下来的这家温泉度假酒店很大,前后楼加起来一共有三个区。梁秋白所在的房间在c区的105,从大厅过去会经过一个户外的小型温泉游泳池,此时天还没黑,泳池内外聚集了不少提前到场的小姑娘正围着一个穿着玩偶服的小丑猜盒子拿礼物。 梁秋白经过的时候多看了一眼,扯住阴绪的袖子向后退了一步。 阴绪:“这种都是小姑娘爱玩的东西......” 阴绪见梁秋白站在原地没动,勾着手里的墨镜腿沉吟了片刻:“好吧,如果你想去的话也不是不行。” 梁秋白:“有阴气。” 阴气? 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阴气? 阴绪闻言走上前两步,摩挲着指尖逐渐逸散而去的阴气:“消失了。” 梁秋白将户外聚集的人群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小丑身旁立着炫彩广告牌上。 惊喜奇妙夜? 梁秋白挑眉:“你有什么头绪吗?” 阴绪闭上眼感受了一番,睁开双眼:“这里的人太多了,再加上你们玄门的人阳气太重,那东西很聪明,在被察觉了之后就藏起来了。” 梁秋白:“那这么说那鬼就这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谁让我刚刚的目光全在你身上。” 梁秋白哭笑不得的抱着手臂转过身来:“我说鬼王大人,你到底是来办事情的还是来度假的?” 阴绪挑眉:“这两个有什么冲突吗?反正又不耽误。” 阴绪不满的哼了哼:“一个小东西而已,你要是真想找,我现在就可以把它揪出来。” 梁秋白一把握住了阴绪抬起的手:“先别动手,我怀疑......” “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熟悉带着几分惊讶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冷不丁的这么一声让梁秋白吓了一跳,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发现迎面走来的竟然是好久没见的胖子。 梁秋白捅了捅身边站着的人,拧紧了眉头:“他不会是认出我来了吧?” 阴绪握拳咳了一声,低声给人解释道:“之前忘了告诉你,张墨的母亲跟金孟海的老婆是姊妹,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梁秋白:“发小?” 梁秋白:“这么巧?” 梁秋白现在十分怀疑张墨这个身份根本就不是阴绪随意抓的阄而是早就盯上的人了。 梁秋白就这么思索了片刻,胖子就推着行李箱走到了跟前。 自从上次从花溪镇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胖子,听说这人最近在行动处忙的脚不沾地,这几个月不见,人看上去都瘦了不少。 梁秋白将人打量着的同时胖子也在看着他。两相对望,一股子披皮的心虚感油然而生。 胖子:“我上次还发消息问你来不来,你不是跟我说不来了吗?” 梁秋白被人一把搂过脖子,艰难的开口道:“我......临时改主意了。” 阴绪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将人给解救了出来。 胖子冲着阴绪打了声招呼:“阿希哥好。” 阴绪冷冷的看了人一眼。 胖子被这一眼盯的毛毛的,犹记得上一次他好像还是在林不殊跟前的时候,现在他只要一想到林不殊就是鬼界的那位他腿都是抖的。 胖子咽了一口唾沫凑到梁秋白身边压低了声音询问出声:“阿希哥今天心情不好?” 梁秋白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这名字是在叫阴绪,他握拳咳嗽了一声,扯道:“年纪大,闹脾气呢。” 胖子长舒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的?” 梁秋白:“开车。” 胖子:“你们早说啊。” 胖子垮了一张脸:“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路来了,你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可是无聊死了。” 第264章 梁秋白:“金.....你爸呢?” 胖子‘害’了一声:“他不想来,就让我代表了。”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那你住哪?” 胖子捏着手里的两份邀请函,摊到梁秋白跟前:“一个a区304一个c区108,你们呢?” 梁秋白:“我们c105。” 胖子将红色的邀请函揣进了兜里:“那我也住c。” 梁秋白扬眉:“走吧,看看房间。” c区在整栋楼的最西边,绕过大厅之后再向右走过一个长长的走廊才到对应的房间位置。 不过好在胖子跟他们的房间刚好对门,梁秋白对于这个看上去过去巧合的安排还算比较满意。 c区的房间内部都是标间,屋子不大,床边有两个单人的沙发和一张小桌子。 梁秋白将行李箱放进屋子里就看见阴绪正站在屋内的小桌子前低头摆弄着一个正方形的礼物盒:“伴手礼吗?” 阴绪将盒子举到梁秋白面前:“你不觉得这个盒子有点熟悉吗?” 手中的礼物盒子上绑上了精致的彩带,梁秋白将盒子拿到手里上上下下摆弄了一番重新放在桌子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小丑面前放着的盲盒就长这样。” 阴绪的指尖在盒子上轻轻敲了两下,喃喃自语出声:“难不成是幻术性的鬼?” 阴绪:“你怎么想的?”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我刚刚一路上一直在思索一个事情,你说一个玄门举办的大会,你们鬼界的鬼是有多想不开要在这里搞事情?” 阴绪倒了一杯水,轻笑了一声:“那个人就在这里。” 梁秋白接过水杯:“你觉得会是他?” 阴绪:“不是。” 阴绪又倒了一杯水拿起来喝了一口,方才再次出声:“他的目的不在此。” 梁秋白琢磨了一番阴绪的话,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两下:“你是说张家的封印就在这儿?” 阴绪:“聪明。” 阴绪站在原地手指轻勾,那被梁秋白一直带在身上的令牌就被对方勾了出来与阴绪手里的那块相吸。两个令牌悬在半空中,半张地图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眼前。 梁秋白举着杯子走近,就在地图上看见了一个闪烁的红点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位置上。 梁秋白:“这个位置.......” 阴绪:“在a区。” 梁秋白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敲:“现如今四方封印仅剩这一处,张家这次又将玄门所有的精锐都集中到这里开会。这要是出了事,张家明摆着是想让所有人帮他们去护这个封印,他们这算盘珠子打的够精的啊。” 阴绪:“利益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阴绪挥手将令牌重新给人塞了回去:“我已经让罗刹去那边盯着了。” 梁秋白:“不用这么麻烦。” 梁秋白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点了点面前的礼物盒:“既然是请君入瓮,不如,打开看看。” 这东西怕不是80%的可能性有问题,阴绪本是靠在一旁的身子直起,将人挡在了身后:“我来拆吧。” 梁秋白向后退了一大步。 阴绪拆礼物的手停驻,叉着腰有些好笑的看向梁秋白:“秋秋,也不用站那么远吧。” 梁秋白挑眉:“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阴绪:“什么话?” 梁秋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梁秋白:“夫妻都这样,更何况你我还不是。” 阴绪:“.........” 第132章 盲盒奇遇 梁秋白在阴绪那要吃人的目光当中视死如归的走上前:“开出了什么?” 阴绪:“一张纸条。” 纸条? 竟然不是炸弹之类的小玩意儿吗?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凑了过去,扒着阴绪的手臂读出声:“恭喜你们抽中了此次活动的特等奖,你们将作为本场活动的特邀嘉宾出席今晚的惊喜奇妙夜,请于今晚8点准时到达卡片所示的指定位置领取丰厚大奖。” 房间内两个人沉默了半秒。 阴绪挑眉:“我运气好像还挺好?” 梁秋白:“........骗人的吧。” 梁秋白:“以前幸福小区楼下不是总有这种骗老头老太太发传单拉新的小广告吗?” 阴绪:“你说的有道理。” 阴绪将卡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举到梁秋白眼前点了点奖励一栏:“可是他送手札欸。” 梁秋白绷紧了一张脸:“.......怎么办,突然有点心动了。”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 八点,两个幼稚鬼兴致勃勃的出现在了指定位置。 梁秋白伸手拉住了同样拿着卡片找兑换点的胖子,问出声:“你怎么也在这儿?” 胖子:“你们也......” 胖子朝着四周聚集的人群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凑到两个人跟前低声道:“你们别告诉别人啊。刚刚我在屋子里抽中了特等奖盲盒,我是来领神秘大奖的。” 特等奖......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同样是特等奖的卡....... 如果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现如今到场的32个人手里应该都是特等奖,这一刻,梁秋白突然觉得他们两个抽到特等奖好像也并不是一件令人值得骄傲的事情。 第265章 胖子:“等等,你们之前不是最讨厌参加这种活动了吗?” 胖子同样有些疑惑的问出声:“你们......现在怎么也在这儿?” 梁秋白眼看着阴绪就要脱口而出,他有点丢脸的捂住了阴绪的嘴,将那本是拿在手里的卡偷偷塞进了阴绪的怀里,抢先一步冲着胖子道:“我们......我们就是在屋子里呆的无聊出来随便逛逛。” 胖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出声又说了什么,梁秋白的注意力却是被不远处的议论声给吸引。 “自从各地的封印陆续打开,从下面爬上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我们市最近划出了几个禁区,根据那些东西出没的数量行动处安排了我们各家前去清剿,要不是来这儿,我都连着加班半个月了。” “我们也是,真的都快累死了......” “我听说各家最近因为修补封印的事情伤亡和耗材都不小。” “是这样,所以希望这次大会能讨论商议出个解决办法,要不然大的家族撑个一年半载的没什么问题,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再撑一个月都得破产,到时候谁来赔偿我们的经济损失?” “不是说祖师爷回来了吗?我听说祖师爷那修复之力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梁秋白看过去的视线过于强烈,以至于正在讨论的几个家族的人停下话头,纷纷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那是不是张家的那位和金家的小子吗.......” “好像是他欸,这两个人怎么也来了?” “不会是跟我们一样来拿奖励的吧。” “这么晦气,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梁秋白伸手扯住了想要上前同人干架的胖子,将视线抽了回来:“不用理会。” 胖子皱了皱眉:“可是他们......” “游戏开始了。” 阴绪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的那一刻,他们所在的场地突然变成了一个室内的马戏团,马戏团内此时散落着无数大小不一的礼盒,而今天白天见到的小丑正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推着一辆小车走到最前面的舞台上。 头顶的聚光灯跟随着移动,逐渐笼罩在对方那张诡异惨白的笑脸上:“当当当,欢迎各位来到马戏团惊喜奇妙夜,你们都是此次抽到盲盒的幸运观众,你们将会在今晚获得我为你们准备的神秘大奖.......” “我听说大奖是张家老祖宗手里的那本手扎抄本。”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觉得应该就只是张家抛出来的噱头,到最后顶多就是给看个片段。” “片段也行啊,我听别人说那抄本里面可是有祖师爷当年.......” 张逾的手扎不愧是整个玄门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四周热火朝天的议论着。 梁秋白却是将目光落在了白天见到的广告牌上。无人在意的角落白天炫彩的广告牌上的标题已经从‘惊喜奇妙夜’变成了‘马戏团惊喜奇妙夜’,而下方的规则也已经悄然发生了更改。 【马戏团惊喜奇妙夜】 【游戏概述:猜盲盒赢大奖】 【限时:60分钟】 【游戏规则:场地当中分别散落着不同类型的盲盒,盲盒类型分别为:炸弹,道具和积分。玩家可以根据所获的积分数额兑换相应的奖品以及离开资格。】 【积分兑换情况如下:5000手札残页*1,5000通关卡*1,4000......】 胖子蹲在广告牌前仔细研究了一番,冲着舞台上的小丑询问出声:“离开资格?那如果拿不到相应的积分难不成就无法离开?” 现场的议论声逐渐止息,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了广告牌上面那早已经被更换掉的内容。 聚光灯下,小丑的笑容变得越来越诡异:“恭喜你答对喽。” 小丑:“作为第一个看懂规则的玩家,我将随机送你一个道具。” 下一刻,梁秋白就看见胖子的眼前多了一个小型的礼物盒,胖子将礼物盒拆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眼镜。 小丑:“恭喜你获得‘透视之眼’,戴上它你将有三次机会可以查看盒子里面的物品。” 小丑:“运气不错小伙子,必要的时候这是个可以保命的东西。” 小丑的话无疑是让在场人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们逐渐的意识到这可能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抽盒游戏,而是一场随时会要了他们命的博弈。 胖子一脸警惕的从腰间摸出了行动处专门配的枪:“你不是张家安排的人?” 小丑笑而未语。 胖子拧紧了眉头,扣动扳机。 枪声在马戏团内响起的同时,子弹射中了舞台上小丑的身体,小丑诡异的笑了一声,身体化成无数彩带条子从半空之中坠落,五颜六色的礼花像是真的再搞一场盛大的马戏团party。 当然,如果忽略掉四周盘旋而尚未消散的阴气的话。 “不好!有鬼混进来了!” “快防御......” 现如今到场的嘉宾都被聚集在舞台最下面的空地上,事发之后众人纷纷拿出手里的武器,生怕头顶飘动的鬼影突然给他们来一个致命一击,只有梁秋白旁若无人的走到一侧散落的一堆盒子面前,弯下腰认真挑选着面前的礼物盒子。 梁秋白:“盒子做的样式不错。” 阴绪抱着手臂走了过来:“这鬼的幻术不弱,那群人你不打算管管?” 梁秋白:“一只凶而已。” 第266章 梁秋白朝着马戏团一角隐藏的摄像头撇了一眼,举起手里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在耳边晃了晃:“他们打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阴绪:“这样不会显得我们很废物吗?” 梁秋白:“提醒一句。” 梁秋白:“张墨和他手里的那只鬼本身就是一个纨绔加一只漂亮废物,鬼王大人请注意你的人设。” 阴绪不会扮演废物只会演昏君,他轻挑眉宇从地上捡了一个盒子给梁秋白递了过来:“开这个试试。” 梁秋白:“开个炸弹怎么办?” 阴绪:“开出炸弹算我的,开出积分算你的。” 梁秋白扬眉:“这可是你说的。” 就冲阴绪这句话,梁秋白二话不说就将对方手里的礼物盒给开了。 可惜。 不是炸弹。 梁秋白:“100积分。” 阴绪有些嫌弃的将手里举着的空盒子丢掉:“才100。” 梁秋白:“聊胜于无吧。” 阴绪:“这攒五千要攒到什么时候?我看不如把这些全部......” 梁秋白一把握住阴绪抬起的手,制止了对方打算将这里夷为平地的冲动:“急什么,还有一个小时呢,慢慢玩。” 阴绪对这种游戏不感兴趣,但是看在梁秋白兴致正高的份上,他愿意陪着人一起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梁秋白接下来连抽了两个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道具,他拧紧了眉头站在红,粉,蓝三色的盒子面前陷入了纠结。 梁秋白这表情落在阴绪的眼里看上去比他以往哪次给正道那群牛鼻子老道开会都要严肃的多。 几百年前两个人敌对那会儿,阴绪对梁秋白的事情从不感兴趣。 他讨厌这人这副对外生人勿近刻板严肃的模样,可现如今他这样瞧着倒是觉得有些新鲜,有些有趣,甚至还有些可爱。 他想走上前去捏捏这张脸,想看见对方因他的动作而改变的表情,那种感觉似乎就像是现如今开盲盒一般,带着未知与惊喜。 阴绪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走上前揽过对方的腰抬手捏了梁秋白的脸:“板着脸做什么,选红色。” 梁秋白微微仰头:“为什么?” 阴绪凑到梁秋白的耳边笑着低语道:“红色,是我的幸运色。” 梁秋白将脚边的红色盒子抱起来:“所以你之前一直穿红衣是因为这个?” 阴绪:“因为很多年前有人送了我一朵凤凰花。” 阴绪:“那个人那时候告诉我,一个人的命运应该握在自己的手上,这样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梁秋白的手因阴绪的话停驻,他垂落下的双眸微微闪动,随后嗤了一声扯开了盒子上的带子:“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人说这话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命都看不清楚呢。” 阴绪:“我本来的确不信。” 阴绪偏头吻了吻身侧人的发,他闭上双眼喃喃出声:“可是现在我信了。” 许多年前如果没有那人的话,现如今他或许根本就得不到命运送给他的这份礼物。 梁秋白伸手扯住阴绪的耳朵,一脸嫌弃的出声道:“阴小绪,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好骗了。” 梁秋白:“搞半天,你是早就被人骗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阴绪:“.......” 第133章 烟火人间 此次游戏中招的大部分都是呆在c区的世家子弟,这群人能力不够,在玄门当中的职务,地位也不高。 梁秋白兴致正高的时候,场地当中的这些人还在忙着应付小丑,等到他们终于发现这东西并不会主动攻击人之后,马戏团空地上散落的礼物盒子已经让梁秋白拆了四分之一,积分榜之上以3600积分一骑绝尘。 “那不是张家那位吗?” “张墨!” “是不是你身边这只鬼搞的事情?” 病急乱投医说的大概就是现如今这种情形。 梁秋白拆盒子的动作一顿,在身后那群世家子弟围拢到眼前的时候,他抱着盒子直起腰,懒洋洋的将手臂搭在了阴绪的肩膀上,笑道:“你们说我家这位啊,他也就是个低级的鬼。” 梁秋白:“他平日里除了洗衣做饭,端茶送水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我说这只小丑的级别怎么说也得有个凶了吧,你们这群人给人扣帽子之前是不是也得看清楚了再扣?” “他说的不错,这小丑的级别的确是个凶。” “难道真不是他?” 四周人群议论纷纷,话题所讨论的焦点人物此时却是有点心不在焉。 洗衣做饭,端茶送水。 多么质朴的八个字,阴绪站在一旁托着下巴琢磨了半天,依旧很难想象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跟这几个字搭在一起。 不过...... 如果梁秋白能再加上‘陪睡暖床’这四个字的话他会更开心。 梁秋白此时不知道阴绪心里在想什么,而他站在一旁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想的却是这一次张家到底想做什么。 张文宇出事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张锡平的耳朵里,这件事想必张锡平不会善罢甘休,那么他如果去怀疑的话,最先怀疑的对象一定是阴绪,而阴绪同他关系又近,加上鬼界那一遭,张锡平应该会猜他知道点什么,所以现在张锡平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今天是大会签到的最后一天,他未到场的消息现在应该也已经传到了张家的耳朵里。 第267章 手札为饵,将这群人聚集在这里,恐怕对方的目的就是钓他出来。 既然如此...... “场地内一共有341个盒子,除掉已经开过的35个,还剩下306个礼物盒子。”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出来,就看见胖子拿着纸笔从一侧走上前来,他握着笔点了点在场的这些人的数量,再次开口道,“我刚刚数了一下,我们现场一共有32个人,306个盒子如果平均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话不足10个。” 胖子:“这场游戏只有60分钟,积分要求5000才能离开,大家与其在这里争论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不如研究一下怎么出去。毕竟,这里的盒子数量有限,大约需要先到先得。” 胖子的话一时激起千层浪,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人群里一人突然问出声。 “那如果我们不玩呢?” 胖子托着下巴出声道:“依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凶做出的幻境大约需要一个像顾家那样的阵法高手去解。” 胖子:“你可以?还是你可以?” 巧了,顾家现在没一个人在这里。 现场唯一的两个a区的人一个是御灵师,一个是张家的人。 梁秋白就看见那些被胖子点到的人摇着头向后退了一大步。 胖子摊手:“既然如此那......” 这下不等胖子把话说完,众人就在场地中央四散开,开始找能打开的箱子。 这里的盒子数量有限,5000积分又不是个小数目,照此推算的话,这场游戏就必然存在竞争与掠夺,先手就存在先机,赢面很大。 此时场地内遥遥领先的梁秋白反倒是不急了,他将手里那个没开的盒子丢给胖子,冲着人问出声:“搞半天,你这十几分钟去数盒子去了?” 胖子将中性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将手中绑着彩带的盒子划开:“我刚刚一枪出去,看那鬼恶作剧的成分大一点。当然,这只是我目前的猜测。” 梁秋白:“你说的不错,不过......” 梁秋白:“如果想要验证你的猜想还需要看那个所谓的‘炸弹’开出来到底是什么。” 胖子扫了一眼梁秋白脚边的那堆空盒子:“你们开了这么多一个炸弹都没开出来吗?” 梁秋白:“没有。” 梁秋白抬了抬下巴:“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胖子将盒子里的纸条拿出来:“1000积分。” 胖子:“不是,你们运气这么好的吗?” 梁秋白:“嗯.......”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身边那只不在状态的鬼:“这你问他,他选的。” 胖子正打算问出声,身后却是突然传出来一声尖叫,梁秋白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就发现场地中央有人开出了‘炸弹’盒子。 这个炸弹不是字面上的东西而是一个类似于惩罚的盒子,盒子里会随机出现一只任一等级的鬼,而不远处那人运气不怎么样,上来第一次就直接开出一只等级为恶的鬼。 凶之下,级别不高,但胜在仇恨值高,目标单体,一旦出现,不死不休。 当场地当中第一个人死于非命,现场那些打算以快取胜的一拨人立刻停了手。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息间蔓延开来,惹得梁秋白皱紧了眉头。 阴绪:“这血的味道可真是难闻。” 梁秋白朝着阴绪看了一眼:“你还好吗?” 阴绪满不在乎的嗤了一声:“放心,这世上除了你的血,其他人的还影响不到我。” 梁秋白扬眉:“那你上次异化是因为我的血?” 阴绪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十分潦草的回答出声:“算是吧。” 梁秋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视线朝着阴绪后背的位置撇了一眼。 自从上次见到这人后背那诡异的图案之后他就再没看见,这让他一时间很难分辨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阴绪:“这群人还真是不怕死。” 耳边的轻笑让梁秋白顺着阴绪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场地当中的那群人里竟是又有三个人开出了‘炸弹’盒子。 三个盒子里面,一只恶两只影傀,恶追踪目标对象,影傀无差别攻击,在嗅到空气当中血的味道之后几只鬼有些狂躁,连续又死了两个无辜躺枪的嘉宾后,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混乱。 胖子低咒了一声:“该死的!这竟然不是恶作剧!” 梁秋白拖着下巴若有所思:“依照现在的情况去看的话,场中的‘炸弹’数量应该不少。那么开出的炸弹越多,也就意味着场地当中的鬼就越多,如果全部解决了还好说,但万一再来几个级别高的鬼就麻烦了。” 胖子拔出腰间的枪跑上前制止道:“都停手,现在谁都别开盒子了......” 阴绪站在原地,抱着手臂叹了一口气:“人都是复杂的。” 阴绪:“时间就这么60分钟,如果都不开箱子的话,谁都出不去,那如果有一个人开了,那么整个队伍便会陷入到信任危机,你猜他们其余人会怎么样?” 梁秋白:“那就得看接下来有没有人出去了。” 梁秋白:“到那个时候,走的人丢下一堆他开出来的烂摊子,场地当中留下来的鬼总要有人解决。要么站出来一个强者把这些东西都解决了,要么留下来的弱者都得死。” 阴绪曲指碰了碰梁秋白那紧绷的一张脸:“怎么?他们想让你出手解决?” 第268章 梁秋白:“张家这是在逼我。” 阴绪垂眸轻笑了一声,随后他仰起头染着冷意的双瞳看向了头顶上方一直闪着红光的监视器上:“秋秋,想看烟花表演吗?” 梁秋白:“你放?” 阴绪:“现在给你放一个。” 阴绪抬手打了个响指,紧接着头顶上方的监视器就在梁秋白的眼中被炸成了礼花,那坠落而下的细碎光点落进梁秋白的眼睛里,将那双眸子映的很亮,像星辰坠落于漆黑的深渊中,绽放出绚烂的色泽。 无所顾忌的大胆与冲动,也只有眼前这个人才会做出来这种事情。 梁秋白站在原地,无奈的笑出声。 罢了。 由着这人去吧。 前路未知与惊喜或许才是盲盒带给的一种悸动。 坠落的光影之中,阴绪偏头看向身侧的人,捏了捏对方在此刻绽出笑意的脸:“好看吗?” 梁秋白:“好看。” 几百年前他曾在城中见过无数烟火,过年的,办喜事的,各式各样庆典的,却没有哪次比今天更让人心动。 梁秋白看的认真,那颗放在胸膛之中沉寂的心脏随之跟着轻轻颤动。 阴绪也跟着弯了弯唇。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这种无聊的游戏也不是没有任何娱乐可言。 于此同时,监视器的另外一端。 “二爷,东西送过去了,但那位的确没来。” 张锡平被张家的人簇拥着掀开帘子缓步走了进来,他拍了拍手边的皮质座椅的靠背,十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咱们这位祖师爷啊,看来是不喜欢玩这种小孩子游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锡平走到了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去:“祖师爷出山,我张家盛情相邀,可对方并不领情。” 张锡平:“这大会必是要开,既然他不出场的话,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就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就在这时,面前的监视器画面突然全部被炸成了雪花。 剧烈的晃动,让张锡平扶着椅子的扶手,猛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二爷,监控器好像被炸了.......” 张锡平:“被谁炸的?” 手下那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结结巴巴的出声道:“好像是被......三爷手下的那只鬼炸的。” 张锡平:“.......” 第134章 他的告白 马戏团内,阴绪扬了扬下巴:“我的天师大人,那讨人厌的眼睛没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拖着下巴,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两下:“我正在思考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阴绪嗤了一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办法?” 阴绪恨铁不成钢的转过身在梁秋白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可怜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可怜过你?你心中那份怜悯可从来都不是任他们挥霍的工具。” 梁秋白捂着脑门皱紧了眉头:“阴绪......” 阴绪却是将梁秋白的脸捏起:“几百年前你难道还没有看清那群牛鼻子老道的嘴脸吗?” 冰冷的质问,让梁秋白沉默了。 脑海当中一闪而过的往事让他有些难堪的别开脸去。 “过去的事。” “别说了。” 这些往事就像是独属于自己的那份‘炸弹’盲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的被人引爆,裸露出下方最真实的底色。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因阴绪的话突然变得有些凝滞,明明马戏团内的灯光通明璀璨,然而站在眼前的人却像是整个人都拢在阴影里。 阴绪微凉的指尖曲起从对方的脸上轻轻抚过,温和的语调落在头顶:“秋秋,你以前,过的开心吗?” 梁秋白:“不开心。” 阴绪挑眉:“巧了,我也不开心。” 高塔之上,安有完卵? 那是众星拱月的权力巅峰却也是被迫架于制高点的束缚。 阴绪转过身看向不远处场地当中依旧在争吵,恐慌的一群人,抱着手臂靠在身后堆叠的礼物盒子上,叹笑了一声:“其实,在我的记忆当中,我很早以前就死了。但,你知道吗?生有羽花印记的人是被鬼界选中的人,是不详与厄运。” 梁秋白微微偏头看向对方:“这好像是你第一次给我讲你过去的事情。” 阴绪哼了一声:“以前我才不告诉你。” 梁秋白:“是是是。”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们鬼王大人也是要面子的。” 阴绪:“你听不听吧。” 阴绪:“我可只讲这一次。” 梁秋白弯了弯唇,凑过去靠在对方身侧的盒子上:“只要你讲我就听。” 梁秋白都支好架势等着听故事了,结果对方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他拧紧了眉头戳了戳对方的胳膊,十分不满的催促道:“快说,我都等不及要听你笑话了。” 阴绪气笑了。 现在眼前但凡换个人冲他说出这句话他都得让对方付出代价,然而现在...... 阴绪叹了一口气,十分无奈的继续开口:“鬼界那个地方你知道的,弱肉强食,厮杀屠戮。前任鬼王在的时候,鬼界经历了长达百年混乱无序的日子。我刚出世那年,前任鬼王刚死了不久,正值三域混乱交锋的时候。” 阴绪:“那时候我没有人脉,没有资源,空有一身蛮力。” 第269章 阴绪:“所有人都盯上了我。” 梁秋白将手指放在眼前数了数:“你说的不错,那个时候正道那些门派里想让你死的人五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阴绪:“鬼界那地方真是烂透了。” 阴绪:“我不喜欢那里,这与我喜欢的平静安宁的生活截然相反,可那又如何?在那种地方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为了活下去,我就只能像现在这群人一样厮杀同族。所以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这世上无论是人还是鬼,最应该做的一件事是先取悦自己。” 梁秋白:“这就是你的经验之谈?” 阴绪:“随口讲的唬小孩玩的故事罢了,你可以不听我的。” 阴绪转身看向梁秋白面色是少有的认真:“但,有句话我想你知道。” 梁秋白有些好奇的问出声来:“什么话?” 阴绪:“秋秋,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 阴绪看着梁秋白那双灿若星河的双眸再次开口:“我想与你在一起,不是想让你去过以前那种束手束脚的生活,那种日子,我经历过,太苦。” 阴绪走上前一步捧起了梁秋白那张脸,十分郑重的开口:“你听好。” 阴绪:“我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那不是我的过去,而是你的资本。” 阴绪:“我现在就站在你的眼前,你可以随意的利用我,舍弃我,放纵恣意的生活。这是你自己的自由,权利,也是我能给你的,为所欲为的勇气。” 头顶的光突然有些晃眼,梁秋白眸色颤动了两下,收紧了垂落再身侧的手指:“阴绪,你现在是在同我告白吗?” 阴绪:“你可以这么理解。” 心漏掉了一拍。 四周的声音仿佛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梁秋白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脸,仿佛是能听见自己胸腔之中重如雷鼓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这一刻阴绪说出口的这些话到底有几分真意,又有几分谎言,但他承认,这一刻,他对他的这位死对头心动了。 梁秋白眨了眨眼睛,将阴绪的手拉了下来:“其实......” 梁秋白:“我留了后手。” 阴绪一愣。 梁秋白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将屏幕举到阴绪的面前:“再来这里之前,我其实给顾清河发了一条信息。我告诉他如果我半个小时之内还没有回复他的话就让他来救我,现在看时间应该快到了。” 梁秋白抬头看向场地中央的那些人,弯了弯唇:“酒店里出了事,这特别行动处的处长意外发现凶祟,随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破了这里的阵法,救了大家出去。” 梁秋白:“从头到尾我不出场,不露面,只拿奖励。” 阴绪:“釜底抽薪。” 阴绪十分赞同的竖起了大拇指:“高明。” 阴绪:“以后要是遇见这种事还得你来。” 梁秋白一脸嫌弃的伸手敲了敲阴绪的脑袋瓜子:“阴小绪,我说你真的是一点脑子都不长啊。” 阴绪:“谁说我没脑子?” 阴绪不满的指了指梁秋白身边那些堆积的盲盒:“你的这些盒子难道不是我选的?” 梁秋白瞪大了眼睛:“这难道不是靠运气吗?” 阴绪:“这明明是脑子!” 梁秋白:“几百年前到底是谁傻不啦叽的被骗到隆江湖底喂鱼的?” 阴绪:“你先前被诓去落霞洞那几天,别以为我不知道。” 梁秋白:“你跟回风剑派打架那次.....” 阴绪:“那你去.......” ……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叉腰道:“好啊,阴绪,你竟然跟踪我。” 阴绪:“搞半天,你他妈一直在看我笑话?”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又想打架?” 阴绪撸起袖子:“来啊。”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剑拔弩张,梁秋白上前一步正要给人一个教训,就在这时,身侧突然一道寒光而至。 梁秋白偏头看了那飞来的薄刀一眼,阴绪就已经跨步上前揽着他的腰闪到一侧。 阴绪:“没事吧。” 刀锋擦着他的脸射入到了身后的礼物盒子上,梁秋白站稳身体,目光所及之处就见一人从不远处走来:“你是张家的人?” 这人他认识。 就是场地当中a区唯二的那个张家人。 张武缓步走上前来:“张墨,没想到二爷派出那么多人去杀你,你竟然还没死。” 梁秋白同阴绪对视了一眼,挑眉:“这说明我运气好,不过......” 梁秋白:“你看上去很失望?” 张武冷哼了一声:“一个人的运气是有限的。” 张武:“你今天遇见我就是你倒霉的开始。” 梁秋白撇了一眼对方从兜里摸出来的符纸,轻笑了一声:“是张锡平派你来杀我的?” 张武:“从你知道那个秘密开始,你就已经死了。” 张武:“二爷本以为你不敢再出现,没想到你竟然自己自投罗网来到这里。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把命留下来吧。” 能让张锡平冒着危险进行第二次刺杀,看来张墨当初看到的东西的确值钱。 这倒是让梁秋白越来越好奇张墨当初到底是看见了什么了。 梁秋白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掏了掏耳朵:“阿绪,这人实在是太聒噪了。” 第270章 阴绪挑眉:“我也觉得。” 梁秋白懒洋洋的吩咐出声:“那你去把人解决了吧。” 阴绪气笑了:“不是,我让你利用我,你还真利用啊。” 梁秋白:“好啊,你刚刚许我的是空头支票是吧。” 梁秋白撸起袖子:“要不让他等一会儿,我们先打一架?” 阴绪握住梁秋白的手:“哪能呢?” 阴绪将目光抽回再次落在不远处那人身上的时候,双瞳之中已然没了笑:“说吧,你是想红烧还是清蒸。” 梁秋白:“我最近想吃油炸小黄鱼了。” 张武:“...........” 不是。 这一人一鬼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 不把他当人是吧。 张武眉眼一眯,手中数张符纸就冲着不远处的一人一鬼丢了过去。 符纸燃烧,在半空当中崩裂出浓烈的光电火球,灼热的温度在同起的火系阵法的加持当中强度连翻了数倍。 张家在摒弃了自己老本行的驭鬼术之后,在张逾的手札帮助之下修习了符箓,阵法,御灵三系,虽单一拎出来都不精,但集百家之所长,融会贯通,却也不容小觑。 阴绪对阵法之术不精,梁秋白想到此在那些袭到眼前的火球变成了一条巨龙盘踞而上之时,一步上前。 念力为笔,淡金色的光在眼前浮现。 不消片刻的功夫,那些光点相连一张符便于半空当中浮现。 梁秋白修长白皙的指尖于符中轻点,那张大开在面前的大阵便轰然破碎。 火龙嘶鸣,阴绪挥手一击。 黑红交织的阴气从破碎的术法缝隙当中穿行而过,正中靶心。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等到场中众人察觉缓过神看向这边的时候,半空当中只剩下碎裂的术法星光坠落于星海,一人一鬼毫发无损的站在星光当中,夺目而又耀眼。 唯有胖子走上前两步,将目光落在梁秋白身上时,眸色闪动。 刚刚他都看见了。 念力为笔,劾杀鬼神,那是那人第一次教他的东西。 原来。 竟是梁秋白吗? 胖子将目光落在了另外那一鬼身上。 这世上能跟在那位祖师爷身边的鬼,岂不是只有...... 告辞,先溜为敬。 不远处,光坠其下,梁秋白掸了掸身上沾上的灰尘,朝着那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位置看了一眼:“鬼王大人你真的好棒哦。” 阴绪冷哼了一声:“真是虚伪。” 梁秋白:“你好歹给人留个全尸?” 阴绪:“不好意思,第一次合作有些不熟练。” 梁秋白垂眸摩挲着手指,扬了扬眉:“体感还不错吧。” 阴绪抱着手臂看着面前的人,亦有所指:“既然如此,我帮你打架是不是该有一些实质性的奖励?” 梁秋白:“顾清河快来了。” 梁秋白将手机放下,精心从一旁选了一个大红色的盲盒丢到对方怀里:“要奖励是吧。那就奖励你给我把剩余的积分补齐吧。” 阴绪:“..........” 第135章 走廊无人 “二爷,鬼界那边突然来了人......” 酒店的监控室内被炸的一团糟,张锡平扶着墙壁刚刚稳住了那因爆炸没有站稳的身体,就跟着手底下的人匆匆走出屋子,站在二楼的围栏一侧朝着下方的大堂看去。 大堂是平日里酒店客流量最多的地方,此时阴气突然蔓延,众人纷纷避让。 浓郁的黑雾于中央聚拢,散去之时,一手举白伞的老鬼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慢慢的将头顶的伞收起,露出了伞下那张唇红面白的一张脸。 “二爷,来的好像是常年跟在鬼王身边的那位.......” 张锡平严肃的一张脸上表情十分不悦:“他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听说了我们在这里开会,来找茬的?” “总不能是来谈判的吧。” 大堂内,场面一度有些剑拔弩张。 张锡平抬了抬手,张家埋伏在四周的高手就逐渐朝着中央聚拢。 白面老鬼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一道阴气自身前凝成了一个人形,眉心一点朱红,双目紧闭,是鬼界最为低等的影傀。 “二爷,是,是方宇少爷!” 一周之前,张文宇在自己的别墅内突然失踪。 青宁的行动处多方调查只在现场察觉到了罗刹的气息,顾清河亲自去追,于前天在青宁外的g644国道上跟丢了罗刹的踪迹。 张文宇一时间生死不知。 现如今张锡平看着下方的影傀,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锋锐的双眸落在了白面老鬼的身上,声音是少有的沉冷:“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白面老鬼:“二爷来的正好。” 白面老鬼指了指面前的影傀,解释出声:“前几天在鬼界,此人试图刺杀我王。” “我怎么看着好像是张家分家的家主张文宇。” “我听说张家前段时间派人去了鬼界,难不成就是去.......” “难怪前几天我听说张文宇失踪了,结果竟然被杀了。” “卧槽这么勇,那位竟然也敢惹吗?” 两界不合已久,平日里摩擦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这么多年以来,敢出手去杀鬼界的那位还是头一次,把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理的也是第一次。 第271章 张锡平将视线从四周议论的人群上移开,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在胡说什么?!” 白面老鬼并没有恼,而是礼让有加的笑道:“二爷若是不信,当时在场的有青宁行动处的总指挥长楚诚,还有你们张家若干的小辈,一问便知。” “二爷,前段时间少爷的确是去了鬼界,但鬼界那位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何况是杀他......” “鬼界的鬼一向狡猾,杀了人不敢承认我看怕不是故意把这个帽子扣过来,好让......” 他当然知道鬼界那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就是为了不把事情闹大,好保全他们张家的脸面,可是现在…… 张锡平的手指轻轻在围栏上敲击了两下,眉峰紧拢,一言未发,好叫坐实了是鬼界欺人太甚。 不过,这件事似乎有些奇怪。 依照张文宇的描述,事发当天在王宫之外,那位明明已经放过了张家,为何出来之后反过头来秋后算账? 张锡平沉思了片刻掏出手机给顾清河打了个电话,然而电话那端无人接听,他将电话挂断,冲着下方的鬼道:“这......两界摩擦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是你们鬼界破坏我人族的封印在先。” 张锡平:“那位不管不顾就杀了我的人,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白面老鬼:“欺人太甚? 白面老鬼笑了一声:“破坏掉封印的到底是谁二爷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觉得您应该不想让我在这里把事情都捅出来吧。” “封印难道不是鬼界那位破坏的?” “那还能有谁?” “猜不到啊,张家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锡平收紧了扣着围栏的手指,眯起了一双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白面老鬼:“我们王听说张家的祖上是驭鬼师,这影傀就算是我们王还给张家的一份见面礼。至于二爷您到底是大义灭亲还是留着自己用,那就是你们张家的事情了,不过.......” 白面老鬼:“王这次小惩大诫,若再有下次,就不单单只是死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张锡平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睛冲着下方挥了挥手,张家的高手自四周围堵,然而白面老鬼却是笑着将手中的伞撑起,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在玄门举办大会的酒店里,让鬼界的人来去自如无疑是在打他们张家的脸。 张锡平看着那消散在眼前的黑雾,一拳锤在了围栏上。 “二爷,那少爷他......” 世人皆知,张家已经弃了驭鬼术改修其他,但这鬼若是不及时处理恐怕就会变成一只吃人的怪物。 其他人杀了也就杀了,可他偏偏却是...... “二爷!这影傀留不得!” “是啊应该尽快处理干净。” 张锡平看着下方阴气四溢,不断移动着的影傀,在众人满含质疑的目光当中,冲着下方吩咐出声:“把他制住,给我送上来,我亲自处理。” “是。” 酒店内微弱的光拢在张锡平的脸上,他看着下方不断议论的人群,拢在暗处的双瞳半眯。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要,梁秋白肯出手相助,张文宇未必不能活,但如果这么做的话,无疑是打乱了他之前的全部计划,包括还要向梁秋白低头。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现如今能控制住影傀的唯一办法就是张家那位唯一还会驭鬼术的张墨。 张锡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冲着身侧的亲信问出声来:“派人立刻联系张武让他停手,张墨现在......” 张锡平一句话还没说完,大堂一侧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破声。 浓烟滚滚而来,伴随着玻璃碎裂一地的声音,顾家阵法消散的余晖湮灭在尘埃里,星光照亮迷雾,映出了那从雾中走出来的身影。 “二爷不好了。” “游戏那边顾处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出现,破了里面的阵法。” 张锡平:“顾清河?” 张锡平向前走了两步,将目光落在了那从烟尘里走出来的年轻男人身上。 顾清河身上穿着行动处那一身一成不变的黑色制服,那张英俊的脸看上去刻板而又严肃:“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太过冲动。” 张锡平:“不仅贪功冒进,还喜欢当英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张锡平:“罢了。” 张锡平冲着人挥了挥手:“你去把张武给我叫上来。” 不消片刻,下去的人重新跑了上来。 “二爷,张武好像......” “死了。” 张锡平:“什么?” 张锡平这下脸色彻底的变了,他拧紧了眉头,居高临下的从上方看向了那个此时站在顾清河身边的男人。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人应该就是张墨。 张锡平:“我这个弟弟,似乎看上去比我想象当中要难对付的多。” “还有件事可能需要您知晓。” “他们出来之前,游戏内最高大奖的随机手札残页被兑换走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五千积分!”接二连三的差错让张锡平有些愤怒:“说,谁拿走的?” “是......” “三爷。” 张锡平:“........” 就在这时,楼下的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站在原地笑着冲他挥了挥手,那笑容灿烂而又浓烈,像是在炫耀着自己的胜果。 第272章 张锡平的脸有些难看,但上位者的大度让他站在楼上冲着人回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是体面的微笑。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看见了吗?” 梁秋白:“这才是真正的虚伪。” 阴绪一边往回走,一边抱着手臂嗤了一声:“我警告你,从今天起,至少一个月,哦不半年别让我玩任何有关抽奖,盲盒之类的游戏,我现在看见这玩意儿就想吐。” 在抽了近100多个盲盒之后,身边这只鬼气的像是只河豚。 梁秋白伸手摸了摸对方头顶柔软的发,安慰出声:“哎呀,今天辛苦鬼王大人啦。” 阴绪冷着一张脸挥开梁秋白的手臂:“别这么摸我。” 阴绪:“我可不是你手底下那些阿猫阿狗。” 梁秋白正准备出声,阴绪转过身指着梁秋白警告出声:“不许反驳。” 阴绪:“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对顾清河笑得过于灿烂了?” 阴绪:“我事先说好,你这个身份现在已经死了,他现在可不认识你,你要是后续跟对方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交集扰乱了因果,别怪我没提醒你。” 一只鬼正儿八经的在跟一个天师讲因果论。 有点滑稽,又有些可笑。 梁秋白握住阴绪的手指,将那双手拉下:“我说阴小绪,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梁秋白:“我刚刚不过就是跟人稍微表达了一下救人的感激之情。” 阴绪将梁秋白手里捏着的手机抢了过去,将依旧亮着的屏幕怼到梁秋白的眼前:“那你说说看,你跟我走着路,说着话,手里还跟对方聊着天?” 阴绪:“海里的鱼都没你这么海。” 梁秋白:“.......” 阴绪冷哼了一声:“怎么不解释了?” 阴绪:“这回算是被我抓包了吧。” 梁秋白伸手就去抢:“还给我。” 阴绪向后退了一步,手臂上下移动躲开了梁秋白的手:“不给。” 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低呵出声:“阴小绪!” 梁秋白:“多大个人了,你说你幼不幼稚?” 阴绪:“我还有更幼稚的。” 阴绪:“你等着,我现在就把人给你删.....” 阴绪一句话还没说完,脚后跟就退到了墙角,后背猛地撞在墙壁上,吓了他一跳。 梁秋白跟着就被绊了一脚,阴绪眼疾手快的伸手揽住了对方的腰,才没让人再眼前摔了。 酒店入住房间的走廊很少有人走动,四周很是安静。 黑暗的角落里两个人身子贴靠在一起,仿佛是能感受到胸腔之内心脏的共振。 这一刻,梁秋白仿佛是能感受到阴绪那双手上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到了腰间,似火,燎原。 下颌被一双冰凉的手指捏起,唇上落下了一吻。 梁秋白微微抬眸,就看见阴绪那双拢在暗处黝黑深邃的瞳色中带着欲/望,像是要将他吞噬。 阴绪:“其实,刚刚我就想亲你了。” 嗓子里喑哑的语调暧/昧的落在耳边,梁秋白伸手将阴绪推开了少许:“这里不行,这里会被看见。” 阴绪的指腹抚过梁秋白唇上的水色,慵懒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笑道:“提醒一下,几个小时之前天师大人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了我,现在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就怕了?” 梁秋白:“谁怕了?” 梁秋白:“我那叫逢场作戏。” 阴绪挑眉:“我这也叫逢场作戏。” 梁秋白趁着阴绪不注意将手机从对方手里夺了回来,握着手机在对方眼前晃了晃:“看来上次的刺激不够,鬼王大人这是又想找刺激了。” 阴绪懒懒的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手指暧昧又下流的从梁秋白的领口滑动向下:“因为我喜欢看你对我动情的样子。” 梁秋白一把握住对方作乱的手指,将人拽到跟前来:“行啊,今天先办正事。下次洗干净了,等我对着窗户*你。” 阴绪:“........” 第136章 他的过去 阴雨天的光线是黯淡的,少许微弱的光亮从窗外映进了酒店的房间里。 洁白的窗帘随风轻轻扬起,梁秋白坐在窗边的单人的沙发上将那张从马戏团小丑那里兑换而来的手札残页拿到手里研究了一番,“怎么只有半张图纸?” 阴绪站在屋子的另一侧,握着水壶倒了一杯水:“马戏团那游戏不过就是诱饵而已。” 阴绪端着杯子走上前,单手按在梁秋白的肩膀上微微俯身:“你见过哪个猎人会把完整的诱饵盛给猎物吃的?” 阴绪的轻语落在耳际,带着少许的笑意,梁秋白偏头接过对方递到跟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不假,但是我可是花了整整五千的积分,结果就兑换出这么个破东西。” 梁秋白将纸拍在桌子上,有些气恼的靠在了身后沙发的靠背上:“你说我要这半张图纸有什么用?简直是半天也看不出个屁来。” 阴绪站在梁秋白的身后给人松了松紧绷的肩膀:“半张也是信息。” 阴绪:“说不定仔细看看真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梁秋白:“也就你能说出这样的话。” 梁秋白喝了一口水压了压心里的火气,重新将那半张纸拿到眼前仔细看了看:“这上面画的东西不像是文字,倒像是图,等等,这好像是......” 第273章 意外的发现让梁秋白猛地坐起身,他盯着手里的手札残页又多看了两眼,从行李箱内翻出了一个本子。本子里是梁秋白随手记的一些事情,中央夹了一页纸,那是之前在青宁的时候顾清河给他画的图。 梁秋白将那张图与手里的手札残页放在一起,悟了:“原来这图上画的大阵是.......” 阴绪:“驱魔大阵。” 梁秋白:“我说什么来着,你果然认得。” 阴绪笑了一声:“我要的东西在你手里吧。” 阴绪:“也是,《博物志》本身就是你的书,里面写了什么,你又怎么会不知道。”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阴小绪,也就是我聪明。” 梁秋白:“要不然我早晚得被你骗死。” 阴绪将双手放在梁秋白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凑到对方的耳边轻笑了一声:“那当然,我看上的人,自然哪都是好的。” 梁秋白:“油嘴滑舌。” 梁秋白拧眉:“办正事呢,你.....你别蹭。” 阴绪亲的不怎么舒服,他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坐在腿上,在对方脖子上啃了一口:“你看你的,我忙我的。” 梁秋白:“.......” 他这要怎么看! 算了,这鬼向来就没老实听过话。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由着对方去了,他重新将手里的两张纸拿到眼前仔细对比了一番,点了点头:“顾清河的记忆还算不错,当初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将这大阵记了个七七八八。” 梁秋白单手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不过这阵法上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有些不符合逻辑,这几块位置难道是对方.......嘶,别捏那里......” 梁秋白将手里的纸放下,面无表情的将阴绪那只不老实的手从领子里捞了出来:“你给我老实呆着,我去一边看。” 阴绪将人重新捞了回来将下颌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好了,你看,我不闹你了。” 梁秋白这才满意,他刚要继续去看手里的两张纸,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就伸了过来,将顾清河画的那张阵法图纸夹起,一脸嫌弃的开口:“这画的是什么丑不拉几的东西?” 梁秋白:“是阵法图!” 阴绪嗤了一声,将图纸直接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梁秋白:“!” 世人皆说鬼界的王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梁秋白现在总算是领教阴绪这臭毛病了。 这何止是喜怒无常,这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弯腰就去捡垃圾。 阴绪一把握住了梁秋白的手:“别捡。” 梁秋白没好气的道:“不捡我看什么?” 阴绪:“我闭着眼睛画的都比他好看。” 梁秋白:“?” 阴绪推了推愣在怀里的梁秋白:“去给我拿纸和笔。” 梁秋白:“你干什么?” 阴绪:“你不是要看阵法图。” 阴绪:“我给你画。” 梁秋白神色估疑的起身将纸笔给人翻了出来,随后有些好奇的拖着下巴问出声:“你还会画阵法图呢?” 梁秋白:“连顾清河都记不全的东西,你记得住那么复杂的阵法图样吗?” 阴绪将笔在手里转了一圈,用笔杆子敲了敲梁秋白的脑门子:“提醒一句,我有脑子。” 梁秋白:“........” 屋内的声音很静,微风轻轻拂过一侧的窗帘,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笔在纸张上画图所发出的‘莎莎’作响的声音。 阴绪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窗外的微光落在对方额前的碎发,垂落而下的双瞳拢在长睫的阴影之下显得专注而又认真。 这是他所熟悉的独属于林不殊的那一面。 沉稳优雅,从容不迫。 梁秋白这一刻突然有些好奇,坐在面前的这只鬼到底哪一面才是对方皮下真正的底色? 梁秋白拖着下巴盯着人看了半晌,一张十分详尽且完备的阵法图就呈现在了纸上。 阴绪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少许墨水:“盯着我看了这么半天,是在琢磨从哪下手吗?” 梁秋白:“谁盯着你看?我看的是那图!” 阴绪没拆穿,笑着将纸递了出去:“喏,看看。” 梁秋白将那张纸拿起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随后单手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原来这就是驱魔大阵。” 梁秋白:“我的确见过。” 正道第一大派藏剑山庄消失在天历451年。 几百年前,他曾去过藏剑山庄的旧址,在剑派广场中央破碎的地砖上面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 梁秋白:“听说当年藏剑山庄因为这个阵法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最后花了近三十年的功夫,才将这大阵研究出来。后来,天历451年,藏剑山庄庄主大战鬼王冥河,冥河身死,藏剑山庄也为此销声匿迹。” 阴绪靠在沙发上,单手抵着太阳穴:“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少。” 梁秋白:“所以这个驱魔大阵真的能杀掉冥河?” 阴绪:“差不多吧。” 梁秋白:“可冥河并没有死。” 梁秋白:“之前在顾家我跟对方交过手,冥河看上去肉身虽死,但灵魂未灭,所以这个大阵当年杀掉的仅仅只是冥河的肉身,或者说这其中还藏着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梁秋白拳头抵在唇边沉思道:“看来,还是需要拿到完整的手札,看看上面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了。” 第274章 阴绪撑着手臂站起身:“那走吧。” 梁秋白:“去哪?” 阴绪:“你说的,看手札。” 梁秋白疑惑的看向对方:“你知道手札在哪?” “这还不简单?”阴绪走到梁秋白身边,将那半张残页从对方的指尖抽出,黑红的阴气在手札上交织,阴绪将手递了出去:“把手给我。” 梁秋白将手搭在了对方的掌心,下一刻,眼前突然一黑,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石室里,四周放置的烛台跳跃晃动,残页失去作用从半空中坠落于掌心。 梁秋白:“这是什么地方?” 阴绪:“杀你的地方,怕不怕?” 梁秋白翻了个白眼,将两个人交握的手举起:“麻烦鬼王大人在杀我之前,能不能先把我的手放开。” 阴绪:“不能。” 阴绪拉着人继续向前走,边走边给人解释出声:“这里是张家的祠堂。” 梁秋白:“祠堂?” 梁秋白跟着人跨过一道门槛,一抬眼就看见了祠堂中心摆放着的几行牌位,两侧长明灯灼燃,炉中香火未灭。他的视线从中扫过,直到落在牌位之上的某处,那双拢于暗处的双瞳之中藏着晦暗难明的色彩。 阴绪:“张家的传承比其他几家要久,最早的话可以追溯到天历263年。” 梁秋白将视线抽回附和出声:“我知道,张家的开山鼻祖为藏剑山庄庄主张鸿,凭借一手驭鬼术名震大荒。” 阴绪看着牌位最上面的一个名字再次开口:“不错。” 阴绪:“藏剑山庄就这么成为了当时的第一大派,直到天历451年,当时的庄主张青用驱魔大阵杀了冥河之后,跟着藏剑山庄一起销声匿迹,而现如今的张家一脉是张青的儿子张逾的后代。” 阴绪朝着四周打量了一番:“这张家建了这个祠堂,一来是为了供奉张家以前的先贤,二来是为了装这些年传承下来的东西。依照残页的指示,张逾的那份手札应该就在这里。” 梁秋白:“先贤?” 梁秋白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虚伪至极。” 阴绪:“你好像对张家的意见颇大。” 阴绪走到梁秋白身边,垂眸碰了碰对方紧蹙的眉宇:“怎么了?他们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梁秋白并不想谈论这件事,面无表情的将对方的手从眼前拨开:“没什么。” 梁秋白:“还是尽快找手札吧。” 阴绪看着那逐渐隐没于阴影当中的人,眸色闪动:“那我找找这边,如果找到了就喊我。” 张家的祠堂后面是整排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上了年份的书,封闭的室内除了能嗅见前厅香灰的味道还能闻见书籍因陈旧而发霉的味道。梁秋白从书架一排排的扫了过去,并没有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 会放在哪呢? 梁秋白拖着下巴思索了一番。 “我找到了,在这里。” “这手札里记载的东西可真不少啊。” 梁秋白闻言快步走了过去,在不远处的玻璃柜前看见了那个靠在展柜上快速翻着书的男人:“拿来给我看看。” 阴绪将书举起:“先到先得。” 梁秋白扑了个空去:“我如果记得不错的话,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阴绪扬眉:“其实我不介意,两个人一起看。” 梁秋白:“.......我介意。” 阴绪见人站在原地没动,将人拉了过去搂在怀里:“乖,这样才公平嘛。” 梁秋白:“........” 张逾的手札其实是本日记,日记当中详细记载了从天历466年-天历580年,他人生的全部过程。 【天历466年,6月13日,今天父亲把我叫了过去让我跟他睡,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的脸色如此难看,大约可能是今天家里住进来了一个怪哥哥,我有点怕他。】 【天历467年,3月21日,城中出了点乱子,父亲要带大哥哥出去几天。这天临走的时候父亲突然把我叫进屋子里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如果有朝一日大哥哥对我不好的话,可以用这个秘密来辖制对方,而那个秘密来自于忘川,听着实在是让人不怎么讨喜......】 【天历467年,4月,我父亲死了......】 【天历476年,9月,酆都城乱了,那个人痛恨父亲,痛恨父亲于忘川之下囚困了他整整五年,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用他曾经最讨厌,最厌恶的能力救活了我,救了这一城的百姓.....】 【天历479年,四海川舆的法阵建成,身体过重的负荷让他的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父亲告诉过我,这是修复之力的代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直到这天才知晓,人拥有神明之力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而骄傲的事情,他这一生,过去,现在,受此负累,而他也将因为代价陷入了长久的安眠。】 【天历480年,鬼界的王从不落山上跑出去了,但他还没有醒。等他醒来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大发雷霆,我想,鬼界那位该倒霉了。】 【天历500年,我在这山中陪伴了他整整二十年,他还没有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今天我打算从不落山上离开了,去替他看看外面的世界。临走的时候,我为他燃了一支安魂香,我听说修复之力运转的时候,灵魂会痛,我希望若我以后不在了,也能有人为他燃香一柱,护他未来无虞。】 第275章 【天历.......】 …… 梁秋白伸手将手札合上:“满意了?” 梁秋白:“我现在就应该罚你给我写5000字的观后感。” 阴绪:“所以张逾是你教出来的徒弟?” 祠堂内烛光跳跃,在地面形成交错的光影,梁秋白盯着那晃动的影子看了半晌,垂着头的声音有些沉闷:“我救他的时候他才十六岁,我教了他三年,其实压根算不上是什么徒弟。” 祠堂里很静,阴绪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面前全身上下都拢在阴影当中的人:“我没什么观后感。” 阴绪的声音一顿,再次出声:“我只问一句,修复之力的真正代价到底是什么。” 梁秋白:“手札里不是提到了,伤魂夺魄.....” 阴绪:“梁秋白。” 梁秋白听着身侧阴绪叫出声的名字,垂落在身侧的手收紧,半晌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开口道:“命。我花费了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全部的命数。” 阴绪的眸色沉而冷:“为什么?” 梁秋白抬起头慵懒的靠在身后的展柜上:“修复之术的确只会蚕食灵魂,但如果,我没有灵魂呢。” 阴绪:“不可能。” 阴绪:“没有灵魂的躯体与影傀无异。” 梁秋白叹笑了一声:“阴绪,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忘川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梁秋白:“他将我囚困在那里五年。” 忘川,恶鬼常年聚集之地。 普通人落入忘川,腐蚀削骨,更何况是整整五年。五年的时间足以让灵魂消散于忘川湖底又或者早就已经被那群恶鬼啃食殆尽。 明明是一段极为惨痛的经历,从梁秋白的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却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阴绪不知道对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只能从张逾的只言片语当中以及他的猜测去拼凑出一些完整的信息,而梁秋白身体内那怎么都修补不好的灵魂或许就是最好的证明。 阴绪:“你身体里的灵魂又是什么?” 梁秋白:“那是我用傀术做出来的一个傀儡。” 阴绪的面色更沉。 梁秋白说到这里垂眸轻笑了一声:“顾清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过我会算命推衍之术,他其实猜对了。天师一道,算命批字最为基础,但其后最高的奥义则为窥命的推衍之术。此法有的人穷其一生只窥见一貌,但有的人却可以将这世间命数握于指掌之间,而我是后者。” 梁秋白:“我用它骗了所有人,也瞒了这天道法则。” 阴绪:“你现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梁秋白将手抬起:“我也不知道,我刚用它那几年,感觉自己处于始终处于一片混沌里,现如今大约可能是时间用的久了,这傀儡生出了新的灵智,但假的终归是假的。” 阴绪:“世人皆传不落山的天师不入我鬼界轮回,我以为,是你能力通天......” 阴绪站在梁秋白的身边叹笑了一声:“没想到,不入轮回,无名批字,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梁秋白偏过头看向阴绪,将手抬起落在对方紧绷的一张脸上:“你想活过来吗?” 阴绪贴着对方的掌心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梁秋白:“阿绪。” 梁秋白懒洋洋的靠在一侧冲着人弯了弯唇:“我的修复之力应该还能再用一次,虽然之前在顾家消耗了点,但在我死之前,我可以让你活过来。” 阴绪拍掉了对方的手,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大步与人拉开距离:“我不需要!” 阴绪收紧了那放在一旁展柜上的手,双目有些猩红的盯着面前看上去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人:“梁秋白,你想都不要想。” 寂静的厅室当中,黑暗仿佛是要将吞噬,阴绪胸膛起伏了几下哑着嗓子道:“我从来没有哪次.....哪次庆幸我已经死了,这样,我就不会受伤,就不需要你来救我。” 梁秋白:“阿绪......” 阴绪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番心绪:“你的事,我会想办法。” 阴绪:“还有,我警告你,你以后要是再敢给我使用一次这个能力,我就剁了你!” 梁秋白:“阿绪。” 梁秋白:“你好凶。” 阴绪:“你......” 阴绪看着对方那双逐渐发红的眼眶,低咒了一声,他闪身上前,拖住对方的下颌,发狠的吻了上去。 第137章 蓄意谋划 阴绪在床%¥#上的时候不算绅士,今晚更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撕咬着猎物,将印记印满全身,将痛感从灵魂传递到五感。梁秋白并没有阻止,在他看来,或许只有随着两个人每一次的灵魂共颤才能让对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存在是真实的。 这一刻两个人仿佛就像是暴风雨的夜晚凑在一起相互取暖的旅人,他们彼此感受着宁静的夜晚独属于对方身上仅有的一点的温度,呼吸胶着在一起,因潮热逐渐升温,就连空气当中都弥漫着海边的腥涩气味。 梁秋白不记得这是今天的第几次,垂落在一侧的轻纱轻轻浮动,窗外是逐渐亮起的霓虹灯。灯光闪烁,视线当中模糊的光影,像是绽放在眼前的烟火,绚烂而又盛大。 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电的音乐回荡在房间内打破了这一场持续了很久的暴风雨。 第276章 梁秋白:“林不殊接电话。” 阴绪有些烦躁的开口道:“不接。”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屋子里的电话一连响了七八次,到最后阴绪直接将梁秋白的手机关了机。两个人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直到对方直接将电话打到客房里。 哑的厉害的嗓子里像是吞咽了无数细沙,粗粝的石子滑过咽喉,让人不想再说一句话。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不轻不重的朝着人踹了人一脚:“差不多可以了,我他妈还不想提前猝死在床%#上。” 阴绪轻笑了一声,凑上前将梁秋白贴在玻璃上的五指掰开与人十指紧扣:“提醒一句,我们现在可没在床%¥#上。” 梁秋白:“你不干人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梁秋白:“滚出去......” 阴绪:“你确定要我现在滚?” 阴绪抚平了梁秋白紧蹙的眉宇,起身道:“行吧,那我去接电话,你小心别把人家玻璃给弄脏了。” 梁秋白:“........” 阴绪走到床头,伸手将电话接起按到了免提上。 “您好,请问是张墨先生吗?” “二爷这边有急事找您。” 张锡平? 马戏团刺杀未果,这么着急忙慌的打来,难不成是为了找他兴师问罪来了? 阴绪挑眉:“见还是不见?” 梁秋白扫了一眼阴绪的表情,赤着脚走过去伸手捂住听筒,冲着人询问出声:“你做了什么?” 阴绪:“我不过就是让人把张文宇给送了回来。” 阴绪将人抱起放在腿上,伸手捂了捂对方那染了些许凉意的脚:“剩下的你来决定。” 梁秋白思索了片刻,拿起电话放在耳边:“让他上来吧。” 张文宇死了。 张锡平现在找他无非就是因为张墨会驭鬼术,曾经张家多厌恶痛恨的东西,现在却不得不反过来依赖它,想想,还真是有些讽刺。 阴绪:“我以为你会拒绝。” 梁秋白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张锡平打来的未接来电:“既然你送给我的一场好戏,我又怎么会拒绝呢?” 阴绪弯了弯唇:“那就一起看看吧。” * 白天因为酒店大厅内接二连三的事故,大会向后延期一天。 张文宇的事情迫在眉睫,张锡平也没闲着,先是让人给梁秋白打了个电话,在电话持续无人接听之后,他又给张墨打,结果电话同样没人接。一个两个占线失联的状态在随着越发难以控制的张文宇的状态之下,张锡平的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殆尽。 “你在房间里干什么呢?怎么半天也不开门?” 客房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梁秋白一边擦着头一边看向了那个站在外面足足等了半个小时的张锡平:“哦,不好意思,洗了个澡。” 梁秋白的话中听不出丝毫的歉意,反倒是那哑的厉害的嗓子让他的语调中带着一股子的晨起的慵懒,再加上那被热水熏染的面上尚未退却的清潮,不用猜都知道对方刚刚在屋子里到底在做什么。 张锡平:“真是丢人!” 张锡平:“你说说你,天天跟一只鬼鬼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梁秋白抱着手臂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轻笑了一声:“至少,他不会抛弃我。” 张锡平的脸色有些难看:“我张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 梁秋白现在困得厉害根本没空跟人扯这些家常,他抬手打了个哈欠打断出声:“我让你上来不是听你来骂我的。” 梁秋白将人上上下下的扫了一眼,在撇见对方身上沾染的阴气后,笑道:“你不如说说,找我,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走廊内外一时间变得有些安静,张锡平将话在口中酝酿了半晌之后,方才道:“把你的驭鬼术教给我。” 梁秋白:“怎么?” 梁秋白伸手接过阴绪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二爷这是年纪大了想找刺激,也想在身边养一只鬼当消遣了?” 张锡平:“张墨!” 梁秋白:“你别说,这个我有经验。” 梁秋白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手指暧昧的在阴绪的胸膛上打着圈:“这挑鬼啊,得找个性子温和的,听话的,还会疼人的,要不然,有爪子的猫咪可是会挠人的。” 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阴绪唇边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人有时候在外面也是需要找场子的,他不介意给人这个权力。 阴绪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施为,只不过那双拢在暗处的双瞳却是变得越来越深。 张锡平朝着梁秋白身边那只看上去与常人无异的鬼看了一眼。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张墨身边的那只鬼只不过是一只低级的鬼,在他的认知当中,寻常的鬼根本无法保持这个状态,难不成是障眼法?还是说是驭鬼术..... 如果,张文宇也能像这只鬼一样的话,那其实就与人没什么区别...... 张锡平忍下了心里冒出的火气,冲着眼前的人沉声道:“你跟我来。” 梁秋白跟阴绪对视了一眼,跟着人去了a区的一个房间,在那里,梁秋白看见了那个早在青宁就消失不见的张文宇。 多日不见,昔日意气风发的张家家主被人锁在笼子里,浑身上下脏乱不堪。 鬼的异化狂躁的状态让他双目赤红,尤其是在嗅见了活人的气息之后,这个状态会变得更加的严重,灯光之下,梁秋白就看见那扑上前的人,皮肤之下青紫的血管爬满了整个面目,看上去十分的丑陋。 第277章 梁秋白笑道:“呦,这不是我那好侄子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张锡平:“鬼界那位杀了他。” 梁秋白挑眉,看向阴绪:“是吗?” 梁秋白:“我怎么听说,张家前段时间派人去了鬼界,还......” 张锡平冷哼了一声:“张墨,我劝你,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怕不是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秋白:“就像前段时间那样吗?” 张锡平:“既然你提到了,我也实话告诉你。” 张锡平:“今天只要你救了文宇,我就可以放你一马,从今往后不计较那天发生的事情。”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将脚步停在了笼子边缘,他看着那被沉重的锁链关在笼子当中的人,拢在阴影当中的双瞳变得愈发漆黑,他盯着那人看了良久,唇畔的笑渐渐收拢,吐出的语调像是冬日的风,凉到了嗓子眼里:“今天若是关在这里的是别人,二爷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如果今天被关在这里的是我,二爷怕不是会二话不说直接杀掉的吧。” 张锡平有些不悦的拧紧了眉头:“张墨!” 梁秋白:“张家的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梁秋白转过身来走上前,在错身而过之时,将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张锡平的脸上:“我劝你,低阶的影傀,还是尽快杀掉的好。” 张锡平将手按在了梁秋白的肩膀上:“你不救?” 梁秋白:“不救。” 张家代表着玄门的最高的权力,而他手里握着的则是整个玄门的命脉,这世上还没有人会拒绝他。 张锡平:“张墨,人是要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的。” 张锡平微微侧目看向了身侧的青年:“就凭你和你身边的那只低阶的鬼,你觉得你从这里走的出去吗?” 梁秋白弯唇一笑:“那你可以试试。” 第138章 交锋之时 现如今这个世界是几百年前灾后重建起来的国度,而张家作为血脉延续最久的存在比任何的家族都更注重传承和血统,因此张墨的出现无疑是在给整个家族抹黑,也是那个男人背叛了他母亲的全部证明。 那一年,张墨刚来张家的时候,才五六岁大,却是同龄当中悟性最高的一个与三十多岁资质依旧平平无奇的自己相比,明显更讨人喜欢。 他厌恶张墨,就像是厌恶曾经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 嫉妒会燎原,恨意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滋生弥漫。 就在张家继承人争论最频繁的那一年,二十岁的张墨,竟然自己修习了张家早已经禁止的驭鬼术。 哪怕对方是个天才,张家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家主是一个修习了驭鬼术的人。 他们承担不起几百年前的后果。 也担不起同样的代价。 那年,张墨就这么退出了继承人之争。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当年的张锡平感受到了来自于对方那近乎是可怜的施舍,就像是现在,三十多年过去了,他同样看不惯对方那一副同样高高在上决定一切的态度。 房间里微弱的光拢在身侧,张锡平盯着地上渐渐远去的影子,他转过身来,那拢在暗光里依旧锐利的瞳色当中是燎绕不尽的火,在青年即将走出房间之际,掌心当中升起的火将那早已经准备好的符纸烧成灰烬。 红色的屏障自梁秋白的脚下升起,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灼热的温度自身后侵袭而来的同时,梁秋白停下脚步转身去挡,然而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红黑之色的阴气在眼前轰然爆炸开来,阻隔了张锡平袭来的全部攻击。 黑红的阴气散落在四散而溅的火星里,梁秋白怔怔的看着面前人的背影缓缓的将手放下。 阴绪:“受伤了吗?” 梁秋白隔着对方的肩膀看向远张锡平摇了摇头。 张锡平:“还真是多管闲事。” 张锡平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招呼着屋子里的手下上前:“把他给我解决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来得正好。” 阴绪站在原地活动了一番腕骨,唇边的笑意未减,“正好手痒。” 梁秋白:“你一个人可以吗?” 阴绪:“不成问题。” 梁秋白刚准备出声让这个土匪头子下手轻点,就见阴绪已经与那几个人缠斗在一起,用的是人类最为原始的搏击。然而就算是如此,张家的那几个人也招架不住,还没几个回合,地上就倒了一片。 阴绪:“一群没用的废物。” 阴绪抬手掸了掸肩头上落下的尘土,抬眸看向张锡平:“就这点小把戏,你可留不住我们。” 刚刚出手的都是张家这几年一等一的好手,然而就算如此竟然也比不上眼前这只鬼。张锡平盯着躺倒在地上的几个人,眉头紧缩:“你不是低阶的鬼?” 阴绪垂眸摩挲着手指上蹭上的血,轻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我是了?” 张锡平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再次抬起符纸在掌心之中燃烧的同时,脚下亮起的大阵运转,冰蓝色的阵法光圈在半空中浮现,有冰晶如倒刺一般的生长而出,所指之处正是此时站在阵法中央的鬼。 张锡平:“既然如此,那就留你不得了。” 冰晶如利箭飞射,阴绪站在原地将手抬起挥动而出。 阴气自脚下盘旋而上,黑红交织如荆棘一般的将大片的冰晶撞裂,伴随着破碎的清脆声响,那本是站在中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张锡平的身前。 第278章 浓郁的阴气携带着巨大的威压让屋子一侧笼子里的锁链晃动不止,张锡平嗅着空气当中铁锈一般的腥味,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咽喉,浑身上下深陷在粘稠的血池之中,动弹不了。 阴绪隔着张锡平的肩膀微微俯下身看向了身后被锁在笼子里的张文宇,低沉的音色中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礼尚往来,送你个礼物。” 阴绪抬手轻挥,只见那本是关着张文宇的笼子轰然破碎,被困已久的野兽被从笼子里放了出来,朝着离自己最近的猎物扑去。 阴绪向后退了一步,身形再次消失。 张锡平刚想出手将人拦阻,肩膀上却是搭上了一双遍布青紫血管的一双手,他向前的脚步停驻,微微侧目:“文宇?” 张文宇一句未回,伸手就是一爪子。 阴绪:“戏看的还满意吗?” 梁秋白抱着手臂靠在一侧的墙上,轻挑了眉宇:“父子相残,的确精彩。” 梁秋白:“这就是你当初留下张文宇的原因?” 阴绪冷哼了一声:“我这人睚眦必报,更何况我说过,欺负我的王后,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梁秋白:“你......”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算了。” 梁秋白看着眼前离自己八丈远生怕被揍似的人,冲着对方招了招手:“过来,给我看看。” 梁秋白将走到身边的人拉到跟前,捏着对方那张脸左右看了看:“脸又被划了一道?” 阴绪伸手抹了一把:“小伤。” 梁秋白将手抽回抱着手臂重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平静的开口道:“阴绪,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护的人。你不喜欢见我受伤,我同样也不喜欢见你受伤,张锡平想杀你,我也同样不会心慈手软,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在梁秋白所认识的这群人里面,他与阴绪认识的时间最长但却是令他最不熟悉的一个人。 他不知道对方的过去,只了解那部分装饰在外人面前的虚伪表象,就像烟火绚烂却又短暂,耀眼的火光之下藏着的往往是让人难以靠近的灼热温度以及那被人敛藏在光芒之下的真正底色。 但他们彼此又太过于相像...... 他们这种人根本不会轻易的去向另外一个人露出自己的底牌,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他们之间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但再没有足够的了解对方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真实的心思。 他们怕失去,怕背叛,所以更多的是小心翼翼。他们往往在相处的过程中会用试探,博弈的方式去窥探另一半的内心,以至于通过这样的方式,试图从对方的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份回应。 他用了张逾的手札而阴绪则是利用了张文宇去试探他的心思。 阴绪走上前曲指碰了碰梁秋白自打刚刚就一直紧绷着的一张脸:“所以,你不会杀我?”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阴小绪,到底是哪里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会宰了你?” 阴绪拉了拉梁秋白的手:“几百年前......” 梁秋白:“几百年前我没趁人之危吧。” 阴绪将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道:“那你说你不喜欢鬼.......” 梁秋白挑眉:“我的确不喜欢鬼。” 阴绪浑身一僵。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戳了戳阴绪那张僵硬的脸,凑到对方耳边低语:“但我喜欢林不殊。” 阴绪咬牙:“梁秋白!” 梁秋白笑道:“我又没说错。” 梁秋白:“你有本事承认自己吃醋。” 阴绪冷哼了一声,将人推开:“你爱喜欢谁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阴绪:“你回头找林不殊结婚去。” 梁秋白抬手指了指对方:“行,这是你说的,你给我变回去。” 阴绪:“我不!” 梁秋白:“林不殊。” 阴绪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你别跟我撒娇,我不吃你这套!” 两个人在旁边闹了半天,张锡平这边也逐渐到了尾声。 血腥味逐渐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蔓延,张锡平受了伤肩膀处被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他喘息着,面色苍白的站在张文宇的面前,将刀送了出去。 纵然明知道张文宇其实早就已经死了,但巨大的悲痛在自己亲手断送了所有希望之后席卷而来。 梁秋白朝着倒在地上的的尸体看了一眼:“他若无害人之心,想必还能活的久一些。” 梁秋白:“趁人之危,我觉得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 “张墨!” 巨大的愤怒之下,让张锡平再没留手,直接冲着不远处的一人一鬼攻了过去。 盘踞在头顶的冰晶巨蟒吞吐着口中的寒冰冷雾,白纸化形之术在脚下阵法的加持之下,让整个屋子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一倍不止。 张锡平资质虽差,但与张武相比还是强上不少倍,至少这白纸化形之术与阵法的强度已经达到了秦,顾家专研的水平。 梁秋白收起了面上的笑,一步上前。 念力凝聚于指尖,符箓在半空当中浮现而出,他单掌相击将符纸合拢于掌心随后朝着地面亮起的阵法拍了下去。 阵法的力量迅速被削弱,巨蟒嘶吼了一声,浑身上下爆裂出无数冰晶向着周围四散而去,阴绪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前,他挡在梁秋白的身前抬手挥动,那些强烈的冰晶与黑红色的阴气交织瞬间全部碎裂在眼前。 第279章 伴随着‘咔嚓’一声,阵法彻底破碎在眼前。 没了阵法的辅助,张锡平的力量被削弱向后猛地退了数步捂住了胸口,剧烈的咳嗽了两声:“你不是张墨。” 梁秋白撑着手臂站起身,垂眸看着不远处的人:“忘了告诉你,张墨已经死了。” 梁秋白:“死在你安排去刺杀的人手里。” 张锡平笑了一声:“死了?竟然已经死了吗?” 张锡平:“那你是......等等,念力为笔,无有所依,你难道是.......” 去掉伪装,梁秋白站在了张锡平的面前:“是我。” 张锡平扶着一旁的桌子站稳身子:“难怪......” 张锡平:“我的阵法除了顾家的顾文德还没有人能破,如果是你倒也不稀奇。” 梁秋白朝着一侧的尸体看了一眼:“把这里收拾一下吧,一会儿让人看见也不好。” 梁秋白说完转身就走。 张锡平:“所以这一切,是您安排的?” 梁秋白:“算不上什么安排,只不过提醒一句。” 梁秋白微微侧目:“张逾当初是我救的,张家能有现如今的成就是也是我给的,我不管你们张家在背后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过河拆桥,是把我当傻子吗?” 染着冷意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张锡平笑出声:“是吗?” 张锡平:“可您是不是也忘了当初到底是谁把您捡回去的。” 梁秋白垂眸笑了一声:“若这世上讲究一命还一命,一恩报一恩的话,我与你们张家已经还清了。” 梁秋白伸手拦住了阴绪欲上前的脚步,拉着人向外走去:“好自为之吧。” 梁秋白离开了,身心的疲惫让张锡平滑坐在地上。 “张锡平啊张锡平,我早就说过,他不会帮你。” “有些东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的,你与其给他留些颜面到是不如......毁了他。” 第139章 忘却之海 “你是说你那天在张家的老宅里见到了一个人?” 梁秋白对面客房内的单人沙发上此时坐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模样看上去十分腼腆的一个青年。 青年低垂着头,弓着脊背,双手有些局促的来回不停的交握着:“是......是......那天管家让我去老宅看父亲......临走我路过走廊的时候就听见......听见一扇门后传出来说话声,我在门缝里就看见那间屋子里面站着一个人......” 青年额头上溢出了一层薄汗,他抬起那被他攥的有些发白的手指,抖着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黑框眼镜再次开口:“不不不......他不是人,是鬼。” 阴绪:“不用猜,一定就是冥河。” 阴绪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垂眸摩挲着手指冷哼了一声:“他那天八成是去张家谈条件去了。” 梁秋白:“张家如果跟冥河联手的话,恐怕有点棘手。” 梁秋白拖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就看见坐在对面的青年因阴绪的话而面色发白,浑身上下颤抖的更加厉害。梁秋白深吸了一口气,扒着沙发的靠背冲着杵在不远处的鬼道:“我说鬼王大人,我们人类聊天,你们两只鬼能不能先出去?” 到底谁是人类,谁是鬼?! 阴绪一脸不敢置信的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那坐在沙发上的张墨:“我......他......” 梁秋白给人使了个眼色。 阴绪叹了一口气,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阴绪拉开门走了出去,临走时顺手带走了张墨身边的鬼,两只鬼像是罚站似的靠在门外面走廊墙壁上,大眼对小眼。 阴绪一走,似乎是也带走了屋子里全部的威压。 张墨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从水中捞出来的鱼,卸掉了全身的害怕与紧张。 梁秋白抽出一张卫生纸给张墨递了过去:“把汗擦擦吧。” 张墨:“谢谢,谢谢......” 梁秋白双腿交叠重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颌,突然换了个话题:“我听说你们鬼界的鬼都怕他?” 张墨点了点头:“是......” 张墨像是想到了什么冲着梁秋白道:“不过不是因为王不好......是因为......来自于强者天生的威压,您别误会。” 梁秋白笑了笑:“我还看的出来。” 张墨低着头,蹂躏着手里的纸再次道:“我听说,这么多年,鬼界也只有他是从狱河之中厮杀出来的王,所以他其实也是历代王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 梁秋白:“狱河?” 梁秋白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敲了两下:“这地方没听说过,你知道在哪里吗?” 张墨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赶忙冲着人解释出声:“狱河其实是上代鬼王还在时的叫法,现在,鬼界称那条河叫忘川。” 忘川? 梁秋白对于这个地方过于敏感,以至于当张墨提起的时候,梁秋白的动作突然停驻。一侧轻薄的雪色窗帘微微浮动,细碎的光影映入眸中,梁秋白脑海之中一瞬间闪出来的零星记忆让他隐隐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让他给忽略掉了。 到底是什么呢? 张墨:“梁先生?” 梁秋白将思绪从沉思之中抽了出来,冲着人十分歉意的笑了一声:“抱歉,走了些神。” 梁秋白:“还是刚刚关于张家的事情,我想再问你一些关于......” 第280章 …… 两个人大概又聊了半个小时,梁秋白通过张墨口中的描述大约描摹出了当时发生的情况。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似乎比想象当中要棘手....... 张墨:“您还有一些别的问题要问吗?” 梁秋白将思绪抽了回来,点了点头:“哦,我还有一些私人的问题。” 张墨:“私人的问题?” 关于那件事,梁秋白心里虽然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是他现在不能确定,他的是否是对的,所以现下他还想再找人验证一番。他将话在口中琢磨了片刻,寻了一个相对好理解的方式问出声来:“我看过你的资料,听说你之前做过鬼的研究,还出了一本叫做《鬼类饲养指南》的书?” 张墨瞬间胀红了一张脸:“都是......都是以前随便写的......” 张墨:“您才是行家。” 梁秋白笑了一声:“我算不上是什么行家,只不过是见得多了。” 梁秋白抬了抬手:“听说你这次把书带来了,我能看一下吗?” 张墨赶忙从背包里将书递上前:“您请......” 书的封皮还是卡通的,梁秋白将书拿到手里翻了翻,手指停在了其中一页:“你研究过鬼的异化?” 张墨:“是。” 看来,找对人了。 梁秋白状似不经意的问出声:“鬼的异化状态大约会持续多长时间?” 张墨:“根据观察,最多一个月。” 梁秋白:“会超出这个时间吗?” 张墨摇了摇头:“不会。” 不会? 如果他记得不错的情况下,阴绪这状态差不多持续了近两个月。 梁秋白指尖摩挲着书页没有说话。 张墨:“当年阿希哥刚刚去世,我为了能够尽快驾驭真正的驭鬼术,所以特意找了一些鬼观察了一段时间。” 张墨推了推镜框,面色认真的道:“那段时间我发现每只鬼的异化时间虽然不同,但每次出现异化的时候一定是这只鬼当初死亡的时间。” 梁秋白:“死亡的时间?” 张墨拿过一旁的纸笔给梁秋白画道:“比如我的死亡是在9月14日,那么我下一次出现异化的时间就会在来年的9月。” 梁秋白:“为什么?” 张墨:“因为在异化的过程之中,鬼会失去掉身为人类的那部分记忆,而这部分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的被抹去,时间持续的长短根据对方的意志的强弱,大多数鬼是七天,一个月是最多了。” 梁秋白深思了片刻,拖着下巴倾身上前:“那如果记忆全部消退,还会出现异化吗?” 张墨:“会。” 张墨挠了挠头:“你应该知道鬼会保留一段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记忆吧。” 梁秋白:“有所了解。” 张墨:“一般的鬼在鬼界其实是无法停留太久的,但鬼的级别越高,在鬼界停留的时间越长,但相对应这部分鬼也需要付出代价。” 张墨:“这个时候每年异化就会是这只鬼最为虚弱的时刻,过去那段深刻的记忆会蚕食意志,这个时候大部分的鬼就会深陷在......欲望,杀念当中。” 如果他猜的不错的情况下,几百年前酆都城的那一夜应该是刚好赶上阴绪的异化,然后杀人之时又刚好被正道那群人看见。当时事出紧急没有细想,现如今想来却觉得有些蹊跷。 梁秋白:“那鬼异化的时候后背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图案吗?” 张墨皱眉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应该没有。” 张墨:“我没在阿希哥的身上见过别的图案。” 那就是说,他那天触摸到的东西,只有阴绪有。 有点麻烦。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冲着人再次道:“我可能需要麻烦你做一件事。” 张墨:“您说。” 梁秋白:“我需要你去鬼界帮我查一下,羽花,到底代表了什么。” 张墨:“您是说王额间的印记?” 梁秋白:“是,但这件事请务必保密。” 梁秋白将一张符推到张墨面前:“如果有结果了,用鬼火烧掉此符,就可以见到我。” 张墨点了点头:“好。” 梁秋白倒了一杯水,将身子重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你的记忆也开始衰退了吗?” 张墨笑了一声:“是。” 张墨:“所以......刚过了混沌,王就把我叫来了......他可能是怕再过一段时间,我可能连这点东西都不记得了。” 梁秋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食指的指尖在指腹上碾磨过一道又一道白痕,他沉默了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深色:“你们鬼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张墨:“可以。” 张墨:“但是没人想那么做。” 梁秋白:“为什么?” 张墨苦笑了一声:“记忆沉在忘川之底,那地方人下去顷刻间腐蚀削骨于鬼而言也不例外。” 张墨:“落入忘川之鬼,生前必大凶大恶,那地方一旦进入,想出来并不容易。” 几百年前,梁秋白听过这些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 禁锢之狱,忘却之海。 人鬼皆不想到达之地。 通过之前的交谈,梁秋白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阴绪之前做人类的时候跟他有过一段交集,但既然鬼修复记忆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他宁愿对方什么都不记得。 第281章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那天,竟是对方记忆最深的日子。 梁秋白正准备再问什么,屋子紧闭着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 梁秋白微微探头就发现是阴绪。 梁秋白拧眉:“不是让你在外等着吗?” 阴绪抬手指了指腕上的手表,不咸不淡的走上前:“祖宗,都一个多小时了,差不多行了吧。” 阴绪单手插兜站在沙发跟前,面色十分不悦的垂眸看着那个坐在梁秋白对面的鬼:“他都有别的狗了,你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这么多时间也没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你不如问我,我包教包会。” 梁秋白:“林狗,吃醋是病。” 梁秋白:“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阴绪:“.......” 第140章 眸色深处 “依照刚刚张墨所述的情况来看,冥河应该早就找到了张家并且在张家呆了不短的时间,初步推断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一百年前,他从花溪镇的神龛之中离开后寻的下一个落脚地。”将张墨送走了之后,梁秋白坐在单人的沙发上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分析着他心里那部分猜想。 阴绪:“那秦家算什么?” 梁秋白:“大约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 梁秋白看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鸟,想到了自己在海地最后一次见到秦妄的模样:“本来,张家不会动他。可惜秦家的野心始终太大,在他们试图通过这次大会把张家赶下王座之后,张家又岂会放过他。” 阴绪端着一碗葡萄进门重新走到梁秋白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秦家这件事真要算起来,还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张家不感激你就罢了,现在还反过头来过河拆桥。” 梁秋白视线抽回,垂眸将手里书又向后翻了一页:“你有句话其实说的不错,人在面对自己利益的时候都是自私的。张家如此,我也是如此,或许从几百年前开始我在张家人的眼里,大约只是他们家的一颗棋子。” 阴绪笑了一声:“那张家可真是不怕死。” 阴绪:“被你盯上能有好果子吃吗?” 梁秋白抬眸朝着阴绪看了一眼,阴绪讨好的将盘子里的葡萄递到对方面前。梁秋白吃了一颗,这才重新靠了回去:“我其实有件事没想明白,几百年前,张家饲鬼,后被鬼反噬其身。几百年后,冥河到底是通过什么理由说服的张家与他合作的?” 阴绪单手撑着下颌,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点了两下:“你们人类做什么事情之前总喜欢讲究为什么,但有时候未必可能是说服,或许是不得不为也说不定。” 梁秋白抬眸:“你的意思是.......” 阴绪挑眉:“就是你想的意思。”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 阴绪:“不过这件事现在也不重要了,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解决冥河。” 梁秋白摩挲着手里的书页,半晌再次道:“冥河布了这么大的局,不惜以身渗透进玄门内部。我觉得他真正的目的应该并不仅仅只是打开封印这么简单,他最终的目的应该是.....” 梁秋白:“复生。” 屋子里静了一瞬,随后阴绪笑了一声:“你果然聪明。” 梁秋白挑眉,手指点了点书中的某一页:“刚巧看见了一些东西罢了。” 阴绪的目光扫过梁秋白手里一直翻看的书,神色意味不明的道:“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梁秋白扬眉:“还不错。” 梁秋白:“至少让我知道之后该怎么去饲养一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鬼。” 阴绪笑了一声走上前将梁秋白手里的书抽掉丢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双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微微俯身向前:“我有这么难养吗?” 梁秋白掰着手指头给人数了数:“没钱,没房,挑食,难侍候,脾气还不好......” 梁秋白仰头看着面前那张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鬼王大人要不说说自己有什么才艺,我好把你卖了拿去换钱。” 阴绪气笑了:“先说好,到底是谁侍候谁?” 梁秋白别开脸:“好吧,是你侍候我。” 阴绪捏过梁秋白的下颌,惩罚的吻了吻对方的唇。 阳光散落的细碎光影里,面前的人拢在光中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如晚霞绚烂而又美好。 这一刻,阴绪心中突然下了一个决定,随后他将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凑到梁秋白的耳边低语:“其实,杀掉冥河,我有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冒险的办法,天师大人有兴趣听一听吗?” * 大会召开的当天,梁秋白被人折腾的趴在床上不想动弹。 梦貘从剑里跑出来的灵体绕着梁秋白蹦跶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将人的脑袋拱了拱:“起来了。” 梁秋白拿起枕头蒙上头:“不想起。” 梦貘:“大会马上要开始了。” 梁秋白提到这个就来气:“妈的那个狗东西他明知道今天我会去听还把我折腾的够呛,要不是他早上跑的快,我非宰了他......嘶......” 梦貘:“人又不在,你少说两句吧。” 梁秋白忍着身上的不适,将枕头摔到了一旁的墙上:“他有本事死在鬼界别回来了!” 梦貘:“他这次不是回鬼界去给你找修复灵魂的办法吗?”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你听他鬼扯......” 梦貘随着对方的动作蹦跶的下了床:“那他回去做什么?” 第282章 梁秋白:“大约可能是......” 梁秋白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异色,冲着那悬在半空的剑招了招手,“来来,扶我一把。” 梦貘让剑过去给人当了拐杖,梁秋白那勉强并拢的双腿让他走路时微微发颤,等到他挪到浴室泡了个热水澡浑身上下那股子不适才衰减了一些。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出来,转头看向镜子里自己的那双眼睛。 昨晚,他再一次见到了阴绪那一双猩红的瞳色。 那抹红,裹挟着浓郁的欲望,像是海水一般的要将他淹没吞噬。 那股子感觉很奇怪,虽然面前的那个人还是他,但是对方在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行为却会是对方极力藏掉的阴暗面。 这就是鬼的异化,异化状态之下鬼的意志会被更强大的杀意与欲望侵蚀,但无论是他的认知还是从那本《鬼类饲养手册》里面看到的结果都告诉他鬼的异化状态不会超过一个月,阴绪的异化有些反常。 这种感觉说不上有趣,但却很新鲜。 这段时间,他们两个人都在极力的去通过一些事情去拼凑出对方完整的模样,阴绪极力掩饰的东西是他从未了解到的底色。 他应该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或许这件事与他有关,再或者这件事跟冥河有关。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揣着那本手札去了会议现场,而此时鬼界王宫,阴绪慢慢睁开双眼。 方锡:“眼睛变回来了。” 方锡瘫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额上溢出来的冷汗:“幸亏你今早回来了,再晚,恐怕连我都压制不住了。不是我说你明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稳定,能不能最近少招惹那位祖宗?你知不知道......” 阴绪走上前拍了拍方锡的肩膀打断了对方的话:“辛苦师兄。” 方锡:“不辛苦,你记得,把之前欠我的辛苦费连同这次的一起给结了。” 阴绪从客厅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没钱。” 方锡:“我看你这王宫不错。” 阴绪靠在身后的酒柜上,握着手里的玻璃酒杯不以为意的道:“你想要就拿去。” 方锡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 阴绪:“我想要c市豪庭的那栋别墅。” 阴绪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敲了两下:“我知道你认识人。” 方锡:“?” 阴绪:“我要买房。” 方锡:“你手里有多少钱?” 阴绪给人比了三个手指头:“三十万。” 本是累如死狗一般的方锡从地板上跳起来:“我操,你想买豪庭的别墅?你知不知道那是c市最富庶的地段?别说是三十万,三千万都买不到,我他妈的你怎么不去抢?” 阴绪握着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酒,淡淡的开口道:“我不介意让它变成凶宅,到时候我可能还花不了这个价格......” 方锡:“.........” 祖宗,你是祖宗。 方锡咬了咬牙:“行,我去给你解决。” 阴绪笑了一声:“当然不会亏了师兄。” 阴绪抬手指了指自己这栋王宫:“作为交换,这里,我送给你。” 方锡:“这话是你说的。” 阴绪:“嗯。” 方锡掰着手指头算了一笔账觉得自己应该没亏。 王宫内现如今只有他们两只鬼,显得空荡而又寂静。 辛辣的酒液入嗓,烈酒将体内混乱不堪的阴气一点点压制,阴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再次出声道:“红月的时间快到了。” 方锡走上前,撇了一眼对方身上尚未褪去的猩红纹路,“剑锋金拿到了吗?” 阴绪:“拿到了。” 方锡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他知道你这破事,还能把剑锋金给你?” 阴绪敛去了眸中深色:“有些话,我没同他说。” 方锡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指了指:“林怂怂,你真不愧是怂怂,我看他要是后续知道你杀掉冥河的办法是以身为祭,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阴绪:“不是还有40%的概率吗?” 方锡:“上一次开会我就告诉过你,在手术室,没有超过50%的事情,我统统认定为失败。” 他的这位师兄,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但提到专业性的东西面上是惯有的严肃与平静。 在从不赌,尤其不会去赌命。 可这一次,阴绪没得选。 阴绪垂眸看着杯中酒液,淡淡的道:“这次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失败的概率在100%,但如果做了,就还会有40%,比几百年前酆都那一次,还高了20%不是吗?” 阴绪:“师兄,我觉得可以赌。” 方锡转身往外走:“这件事,你让我想想。” 阴绪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王宫深处的黑暗里,他撇了一眼趴在壁炉上的黑猫,拿起桌子上的酒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老黑,我需要你去查一件事情。” 黑猫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您讲。” 一侧的灯光拢了过来,在地面落下一片阴影,阴绪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壁,出声道:“我需要你去查一下阳卷之上,天历457年忘川之上有没有无名且新生的灵魂,我要全部的名单。” 第141章 同舟共济 “我看王家主,赵家主怎么都没来?” 第283章 “他们来不了了,前几天我听说那两个人都死了。海地那边现在乱得很,封印破损又加上之前秦家的事情,各家都损失了不少人力物力,再这么下去,我看恐怕.....哎......” “c市最近听说也要乱了,这次大会上面派了人来参加,还不知道能讨论出什么样的解决办法。” “我希望是能拿出个相对公平的方案,至少各家出力均衡......” “我也赞同这个。” 玄门这次大会在张家包的温泉酒店的礼堂举办,梁秋白到的时候,礼堂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看时间,离大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各家的负责人此时还没落座,都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讨论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不是说祖师爷已经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我见张家还给他发了邀请函,一会儿说不定我们还能见到呢。” “是吗?那太好了。我最近听说祖师爷有个能力特别牛逼,死人都能救活呢!” “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当初酆都城霍乱的时候,祖师爷以一己之力救了那仅存的一城百姓呢。你们说祖师爷既然人都能复活,那是不是修复封印也就是他抬抬手,随随便便解决的事情?” “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老天爷保佑,现在的噩梦赶紧结束吧。” 众人讨论的焦点此时正扣着兜帽单手插兜,坐在不远处的座椅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手札。 离得近,那群人的议论刚好被梁秋白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头顶的灯光笼罩而下,那拢在兜帽之下的精致面容沉静如水像是一个字都没听见似的,但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却可以发现他手里翻动书页的动作慢了很多。 半晌,梁秋白将手札合上,靠在椅背上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手札的内容被他翻了一遍,张逾的那些日记也被他一字不落的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那个孩子。 不该为他做这么多。 张逾的那条命,不过是他当初还给张家的因果债罢了。 不落山二十年,安魂灯长明助他苏醒。 他自以为他和张家两不相欠,没想到到头来,他却欠了那个孩子一条命。 梁秋白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宇,用张逾的生辰八字排了盘。 半晌,他睁开眼睛,掐指又算了一番。 这盘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显示他们两个人的因果债已经两清了? 梁秋白打算再往深处推衍一番,然而胸腹之中气血翻涌,让他捂住胸口,脸色白的厉害。 【梦貘:你现在这个身体还敢窥命?不怕死的更快吗?】 【梁秋白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喘了一口气:这人呐,不服老不行。】 【梁秋白:之前我能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给扒出来。】 【梦貘:.......你也说是之前。】 【梁秋白猛地坐起身:我之后不会真的只能给人算命了吧。】 【梦貘:你身边不是有个挂吗?】 【梁秋白:你说得对。】 【梁秋白:不用白不用。】 梁秋白仰头看着会场头顶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一个人的命盘生来就是固定的,只会因后来个人的选择而发生细微的差异,但这种重大的因果节点,应该不会推算错,只能是已经发生,但是他没察觉。 看来只能等阴绪回来,让他查查看了。 不过,说到那个狗东西...... 梁秋白将手札在手掌中拍了两下,随后将手札重新翻开停在了其中的某一页,用手指揪了揪书页内缝残存的碎纸。 这一页果然被人撕过。 梁秋白将前后的内容扫了一眼,发现刚巧是驱魔大阵的详细用法。 这几天,唯一接触过手札的只有阴绪。 那天在祠堂也是对方第一个找到的手札。 狗东西,竟然毁尸灭迹。 这恐怕就是对方昨天同他说的冒险的办法了吧。 梁秋白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阴绪的话,张家的人就陆陆续续从会场外面走了进来。梁秋白窝在座椅上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子,目光扫过那个被人簇拥在当中的张锡平,低头看向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八点五十,会议马上开始了。 就在这时,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把,梁秋白转过身,发现是胖子。 胖子:“果然是您。” 胖子抬了抬手指了指最前面的座椅:“您怎么不去前面......” 梁秋白将人一把拉到跟前按头坐在了身边的空位上:“嘘,别被人发现。” 胖子朝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不是吧,您偷偷来的?张家不是说给您邀请函了吗?” 梁秋白双手插兜靠在靠背上:“我扔了。” 胖子:“......” 梁秋白:“你赶紧给我滚。” 胖子扒着前面的椅子背跟人商量出声:“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不想下去。其实您不知道,这种大会就是走个形式,向我们这种小喽啰根本都插不上话,坐前面我.....” “你是怕我暴露的不够快......”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身边就又坐下一人,他顺着对方那身黑色的制服看上去,就正对上顾清河那张清冷矜贵的脸:“不是,我说顾处,您就别来凑热闹了吧。” 梁秋白:“一个二个的,我坐在这儿有这么明显吗?” 第284章 顾清河面无表情的低头叠着手里的纸:“我是跟着文石来的。” 胖子反手指了指自己:“处长,栽赃就不必了吧........” 顾清河转过头来,沉冷的目光落在胖子身上:“下次记得自己把尾巴清了。” 胖子:“尾巴.....” 胖子拧紧了眉头:“有人跟踪?” 顾清河嗯了一声,朝着四周走动的人看了一眼:“会场内外现在到处都是张家的眼线,都小心点。” 梁秋白曲指敲了敲眉心:“都赶紧给我滚。” 顾清河:“一句话,说完我就走。” 顾清河目光看向前方被人簇拥在中央的张家人,再次出声:“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我之前对您的许诺,不会变。” 梁秋白的手指停驻,他朝着身侧坐的板正的男人看了一眼,眸中的神色闪动。 这次归来,他曾想过孤军奋战。 可一路走来,猜忌,怀疑,到现在的信任,顾清河于他就像是砥砺前行的同伴,风雨同行。同舟共济。 梁秋白沉思了片刻,将手札递了出去:“这个你拿去吧。” 梁秋白:“如果用不到刚好,如果用到的话,你自己决定......” 顾清河没敢在此地停留太久,他将手札揣进怀里将胖子给一块揪走了。 身边突然空落落的,梁秋白突然有些不适应。 【梦貘:手札可是你最后的底牌了,你就这么交出去了?】 【梁秋白仰头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笑了一声:交出去一身轻啊。】 【梁秋白:赌嘛,all in才有意思。】 【梦貘:你小心赔个血本无归。】 梁秋白笑了笑没再说话。 九点会议准时开始,领导致词之后各家开始汇报这段时间自己管辖区域的事故情况,全部讲演完毕了之后,坐在首座上的张家二爷撑着手臂起身:“各位,有件事我很抱歉的通知大家。” 张锡平朝着会议现场的人扫了一圈,面上十分沉痛的出声:“祖师爷今天不会来现场了。” “什么?祖师爷不来了?” “不是说张家给他发请帖了吗?人怎么会没来?” “我看位置都给人留了呢。” 张锡平的一句话一时间激起千层浪瞬间引发了整个会场的骚动,梁秋白双腿交叠坐在角落里,唇边的笑意更深。 看来,从现在起。 大会才是真正的开始。 梁秋白垂落的指尖在腿上轻轻敲了两下,就看见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突然站起身,十分不满且愤怒的道:“现在各地的情况如此糟糕,祖师爷都看不到吗?还是说非要等到我们这些人都死了,他才会出现?” “是啊,祖师爷到底是有事来不了还是压根就不想来啊。” “卧槽不会吧,他明明抬抬手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真想看我们累死累活啊?” “他不是有那个什么修复技能吗?他用啊,那些封印当初不还是他弄的吗?现在出事了,难道不应该他来解决吗?” 有时候,事情在朝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之时,人往往会产生危机感,一人提出观点,两个人提出观点,剩余的人觉得对自己有利和正确脑子里就会不假思索的去跟风附和。 谁都不想死,有一个替死鬼,总比自己死要好得多。 【梦貘:这群人是疯了吗?】 【梁秋白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还是当初问你的那句话,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死可以救天下人,你会选吗?】 梦貘沉默了。 梁秋白叹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摆在这群人面前的也是这个问题。 这个时候他们才不管对面这个人是谁,能救自己那就会果断推出去挡枪。 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梁秋白将屏幕点开看了一眼发现顾清河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点开去看,里面只有一条内容——是一张玄门各家族名单以及势力分布。 【顾清河:刚刚出声的是南城周家和青宁赵家的人。】 【顾清河:这两家是张家的人。】 原来是张锡平安排的。 有点意思。 梁秋白握着手机靠在椅子上,他就看见张锡平抬了抬手制止了现场议论不停的人声:“张家的确是已经把请帖给祖师爷递出去了,但是祖师爷没来,我想可能是临时出了些事情,还希望各位担待。” “二爷,您就别给人打掩护了。” “是啊要不您就直说了吧,我们各位心里也好有个底。” 张锡平:“这......” 张锡平面色有些为难,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冲着对方道:“我们其实之前有跟祖师爷进行过交涉,但是都被对方拒绝了,我想祖师爷这次出山可能并不想插手这件事,我觉得我们大家还是考虑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难题比较好。” 张锡平这一番话并没有起到安抚群众的作用,反倒是让在场的各位家主心头的火气更盛。 “接下来的事情?” “二爷是想让各家的伤亡继续加重吗?” 张锡平:“各位稍安勿躁。” 张锡平:“大家不如都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青宁赵家的人冷笑了一声:“能有什么办法?依我看,祖师爷不是有那什么修复的能力吗?我觉得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祖师爷出手,这样不仅缓解了我们各家的压力,还能抬抬手就将现如今的危局给解开了,何乐而不为呢?” 第285章 张锡平:“赵成,我说了祖师爷不会出手。” 赵成:“不会出手那就使些手段,逼他出手不就得了。” “我觉得可行。” “我觉得也是。” 张锡平拧紧了眉头:“胡闹!那可是祖师爷!” 赵成笑了一声:“二爷不会是想要包庇吧。” 赵成:“我可是听说祖师爷当年跟你们张家颇有些渊源,其中你们张家的先祖张逾的父亲还是他的师父呢。” 一唱一和。 还真是,狼狈为奸。 第142章 潮湿雨夜 【梦貘:等等我有点乱,如果张逾的父亲是你师父???】 【梦貘:那那个男人岂不就是.......】 礼堂内外乱哄哄的,就连头顶的灯光都显得过于晃眼,梁秋白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场闹剧,让他不禁想到了很早之前,他被人推着走向高处那个位置上的那天晚上。 那是一个潮湿的雨夜,空气当中混杂着雨水的腥潮之气。 水珠顺着屋脊滑落成半透明的帘幕,他抱着手臂贴靠在墙壁上,听着从不远处的黑暗阴影里传出来的几声窃窃私语。 “我听说咱们这位大人,最早是跟着张青的。” “哪个张青?不会是藏剑山庄的那个吧,他不是早些年被鬼反噬给......” “就是他。” “卧槽,他是张青的徒弟?” “你没发现他身上也有一股子鬼气吗?我听说是在忘川呆过一阵子呢,而且我还听说,他师父是被他弄死的呢。” “这不是忘恩负义吗?我们怎么还推举他......?” “齐蒙长老看中了他身上的修复之力.....” “他啊,说白了就是张家培养出的一把专门杀鬼的刀。” 杀鬼的刀吗? 礼堂内,梁秋白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叹笑了一声:“是啊,几百年前将我丢下忘川的也是他。” 【梦貘不敢置信的问出声:那你竟然还救了张逾?】 【梦貘:要是我,张家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梁秋白:“那年,酆都城霍乱,死伤无数,我站在硝烟未尽的废墟当中,是他伸手抓住了我。” 梁秋白伸手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唇边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那个孩子当时也就这么高。” 【梦貘:你救了他。】 梁秋白:“他是无辜的。” 梁秋白将手抽回,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见死不救,我跟他父亲又有何区别?” 【梦貘:值得吗?】 梁秋白:“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梦貘:可那时的你可曾想过,几百年后的今天,你所救之人的后代会在这里,谴责你,甚至利用你?】 梁秋白将目光落在站在最前方的张锡平身上,目光沉而灼:“我从不后悔。” 梁秋白:“无论是救张逾也好,还是当年在镇子上赠予了那人一朵凤凰花也罢。这世间因果无数,我不是神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心之所至,想做就做了罢了。” 四周沉寂了一瞬,就连心里的那个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梁秋白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上,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你这是对我无语了?” 【梦貘:没有,我只是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变了,但其实你从未变。】 【梦貘:你还是那个你,只不过有些事你放下了。】 梦貘的呢喃轻叹仿佛是落在耳边,梁秋白偏头看向不远处从座椅上站起身反驳的顾清韵,看着胖子将周家,赵家骂的狗血淋头,看着顾清河握着手里的手札出言驳斥,梁秋白垂眸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有些事我是该放下了。” 梁秋白插着兜站起身来朝着礼堂之外走去:“有些事,是该交给他们这些年轻人了,我啊,该去关心关心我真正要关心的人了。” 【梦貘:会还没开完呢,你上哪去啊。】 梁秋白:“无聊。” 梁秋白:“去别处逛逛。” 【梦貘:这还无聊?】 【梦貘:我还想看张家是怎么被喷成落水狗的!】 梁秋白嫌弃的掏了掏耳朵:“你也不嫌聒噪。” 礼堂内唇枪舌战的斗的激烈,无人在意的角落,梁秋白却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会场。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酒店外下着不小的雨。 南城最近的温度受冷空气的影响,风是冷的,梁秋白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仰头看向头顶阴云密布的天,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讨厌下雨。” 泥泞,肮脏,就像是那夜,流动在指尖的滚烫鲜血。 那晚。 他杀了那两个站在门前乱嚼舌根的人。 飞溅而出的血,染脏了窗台上那盆纯白无暇的茉莉花。 “哎,大晚上出来溜个弯,就看见天师大人把我送你的花给糟蹋了。” 身后熟悉的慵懒嗓音并没有让梁秋白产生被人撞见的慌乱,他撑着手臂起身,扯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指。 半晌,他走到窗边,朝着窗台上那盆茉莉花瞧了一眼,声色冷淡的冲着檐下那着了一身红衣的人问出声:“这花,你送的?” 庭院内夜凉如水,阴绪单手抱着手臂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轻笑了一声:“怎么?那群牛鼻子老道能给你送礼,我就不能来庆贺庆贺?” 第286章 梁秋白冷凝的眸子落在对方身上:“下次别送茉莉。” 阴绪走上前:“别误会,路边随手摘的一朵快死的花罢了。” 梁秋白撇了人一眼:“你在咒我吗?” 阴绪哀叹了一声:“咒到算不上。” 阴绪:“不过可惜了,天师大人死后不入鬼界,要不然我还能找点新的乐子。” 梁秋白:“滚。” 阴绪看着那毫不留恋转身离去的背影,将那摹金的扇子在指尖转了一圈,笑出声来:“这就生气了?回头如果有机会,天师大人记得来鬼界玩啊,我可以带你去看小鬼捞月或者赏凤凰花。” 那一别,他也没想到再见对方便是酆都鬼城的那一夜。 酒店外梁秋白将思绪抽回,插着兜迈步走进雨幕之中:“走吧,去鬼界。” 【梦貘:去哪????】 【梦貘:鬼界?这个时候?】 梁秋白扬眉:“是啊,我想去看小鬼捞月了。” 【梦貘:?】 小鬼会不会捞月不知道,但...... 鬼界他妈有月亮吗???? * 乌鸦环伺,鬼魅横生,‘咚咚咚’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猩红的天幕之下,显得异常的清晰。 王宫内,阴绪正在将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欲念给压下去,楼下的动静,让他不得不睁开双眼。 屋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的卧室内,后背上的猩红图案因术法的提前中止而剧烈的蠕动着。阴绪有些烦躁的捂着作痛的肩膀,捞过一旁的袍子披在身上下楼开门。 “方锡。” “不是说了今天别来烦我......” 大门打开,门前的阴影里却是站着一个浑身上下淌着水的青年。 远处是鬼界猩红的天幕,荆棘丛生的花园,青年像是冒雨前来,水珠顺着对方额前银色的发丝淌落在地面,在脚边形成了一湾浅浅的水潭。 阴绪:“秋......” 阴绪一句话还没说完,那站在门外的青年就已经快步走上前,扑进了他的怀里。 湿冷带着一股子腥潮的气息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跌落在怀中的温软,仿佛一股子暖阳驱散了四周阴冷的环境,缓解了身上长久以来的不适与疼痛。 倒退的脚跟贴靠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阴绪伸手揽着青年的腰,迎上了对方压下的浓烈而又热情的一吻。 晚风也偶有疾风骤雨的时候。 漆黑的厅堂当中,纠缠在一起的影子,翻到在地面的杂物,升起的火几乎是在顷刻间燎原。浩瀚银河的天地之间一时间静的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玄关,客厅内,只剩下令人悸动的喘¥##息和暧%¥昧的水声。 梁秋白:“阿绪.......” 梁秋白:“别推开我。” 阴绪抽回了那推拒对方的手指,敛去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猩红。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埋在胸膛上的人揽在怀里,喑哑的声音落在对方的耳边:“我记得今天要开大会吧,为什么突然跑过来?” 梁秋白:“心里烦,不想听了。” 阴绪笑了一声:“我早就说过那群牛鼻子老道的嘴里没一句好听话。” 阴绪伸出手指轻抚着对方的苍白而又冰冷的脸颊:“不过他们有句话说的不错,你如果想站在阳光下,就应该远离我。” 梁秋白撑着手臂,垂眸看着身下的男人。 阴绪:“人鬼殊途。” 阴绪:“天师大人这还是你说的话。” 发梢的水珠因梁秋白的动作,滴落在阴绪裸露在外的胸膛上。梁秋白伸出那冰凉的手指一点点的将对方胸膛上的水珠抹去,在感受到对方的胸膛因他的指尖起伏,弯唇笑了一声,“鬼王大人,你的身体可比你这张嘴诚实的多。” 阴绪急促的呼吸了两下,那拢在暗处的双瞳逐渐的攀爬上一抹猩红,他扣紧了对方的手臂,翻身将人压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梁秋白,从玄门的大会上跑来见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梁秋白:“我知道。” 阴绪:“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梁秋白眸色倒映出对方的身影。 交错的光影,是迷离绚烂的色彩。 阴绪:“我生于忘川,诞于鬼界,行走在黑暗,独身于光明之外,你若想做个普通人,就不该和我这样的鬼牵扯太深,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梁秋白伸出手指抚过对方拢在阴影之中的猩红双瞳,唇角微弯:“今天那些人说的话,让我看清了一些现实。有些事情,哪怕是我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哪怕是将我这一颗心都交付出去,我可能都得不到任何的回报。” 梁秋白的指尖从对方的脸颊上滑落,似是在黑暗当中描摹着对方的模样:“这么多年,我身处高处,虽拥有令人艳羡的神明之力,却遭受欺骗,猜忌,利用。唯有你,将一颗心给了我,也唯有你是真心的待我。” 梁秋白:“你说的不错。” 梁秋白:“人应该最先取悦的是自己,所以阿绪,别推开我。” 阴绪收紧了那握住对方的手臂,垂落的眸色愈发的深。 他手指抹去了对方眼眶中滑落在两侧的眼泪,轻轻的捏起对方的下颚,俯身吻上了那染着凉意的唇:“梁秋白,这一次,是你奔向的我。” 阴绪:“那我......” 第287章 阴绪:“可就再也不放你走了。” 第143章 天地苍茫 张逾的手札虽然是日记,但却是详细的记录了120年间这个世界发生的全部剧变。 人类的昌盛,衰落,再到灾难过后的家园重建,张家隐瞒的全部事情被摊在众人的面前,那张破碎掉的不完整的拼图才被人一点点的复原出了原本的样貌。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几百年前酆都霍乱的那一夜,虽表面上看是鬼祸,但其实背后真正酿成这场灾难的却是那群明面上口口声声说支持梁秋白的各家门派之人。 天历451年,藏剑山庄的庄主张青被自己养的鬼反噬。 从那一天起,各家就开始惧怕曾经的第一大派藏剑山庄所提出的‘与鬼共生’这个概念。 在各家掌门人的眼中,放在身边的鬼就像是一只始终养不熟的白眼狼,是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炸弹。 不能留,唯有杀。 他们选了鬼界的王每年异化最虚弱的时间。 可当各家掌门人带着人大举进攻了鬼界之后才发现,人类的实力与鬼界的实力悬殊太大,以至于在开战没多久,他们就节节败退,死伤无数。当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心头的那一刻,他们才终于想到了那个被他们供养在不落山上的神明。 那一天,他们引诱了他。 也利用了他。 所有人都以为梁秋白那天的出现是救世,可没人知道....... 他其实是在为那群人的鲁莽而收拾烂摊子。 这一刻,众人的眼前仿佛是看见了青年在那漫长而又孤独的年岁,一个人行走在硝烟未尽的战场上,在那阴阳的交界之地砥砺前行的模样。 那个被他们奉为的神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背后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而他们刚刚的所作所为又跟几百年前那群貌岸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这一生被神明之力所负累。 或许,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看到这个世界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想去做一个普通人了。 张家的计划彻底的落空了。 在警察厅的人进来将张锡平带走调查张墨死亡的案件之后,这场闹剧彻底的被终止了。 顾清河的行动处接管了玄门接下来的一切事务,顾文德在自家老爷子的念叨下,直接放弃了争夺玄门领导人的打算。 目前各地的形式依旧不容乐观,但好在行动处的人在顾清河的安排下,接下来会抽调人手协助各家共同处理封印之事。于此同时,方锡出现在了会场,他将代表鬼界与人界达成合作,共同合力将人界霍乱的鬼清除干净。 与鬼通力合作闻所未闻,就在各家将信将疑,议论纷纷的同时,每个人的手机里突然收到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邮件的内容点开来看,里面竟然是已经汇总好的各家详细的修习方式以及目前各家修习的问题指导和改进方式。 长达100多页的文件图稿,包含了用红笔做的各种批注。 随便翻两下都能感受到这份文件的分量以及这背后所耗费的全部精力与心血,而能整理出如此详尽资料的人就只有....... 梁秋白。 顾清河看着手机里对方单独发给他的一份邮件,叹笑出声:“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不过如此了。” 胖子握紧了手机:“原来他早就算好了。” 人鬼通力合作本就难上加难,但倘若施以恩惠...... 这群人就算再讨厌鬼界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们也会选择去退让一步看看结果。 果然,梁秋白的计划凑效了。 方锡站在高台上看着会场内突然变得沉默寡言的一群人,勾唇一笑:“对了,我们王后说,这是他送给各位的伴......对,伴手礼。” 方锡:“嗯,回头我们鬼界办婚礼,各位别忘了来捧场啊。” “王后?” “等等鬼界?” “那个请问,我们祖师爷这是要跟谁结婚?” 方锡挑眉:“当然是我们鬼界的王啊。” 众人:“.................” 方锡:“两届联姻嘛。” 方锡:“互惠互利。” 联姻...... “祖师爷竟然会为了我们去委身于一个......”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祖师爷最后选择了联姻这条路,自古联姻都没有好下场。” “是啊,这也太辛苦了。” 方锡的话瞬间引起了众人的议论。 “大家安静一下,我觉得祖师爷为了我们做这么多,我们怎么也不能辜负他吧,要不然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忘恩负义之辈?” “你说的对。” “我觉得有道理。” “那我这就拾收拾回去。” “我也回去,我家那边还一团糟呢,这大会耽误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什么乱子。” “林家主,我家这边人手多点,我离你近,我让我家那边的人手过去帮你们.......” “那可太好了.......” 大会上各家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胖子抬眸扫过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座位,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身侧一直一言未发的顾清河:“处长,你说,这一别,他还会回来吗?” 顾清河望着礼堂内那空落落的座椅,目光变得愈发的沉稳安定:“你记住,他是梁秋白,同时也是沈秋。” 顾清河垂眸看向手里的手札:“他有自己未完的事情要做,而我们,也有。” 第288章 胖子:“您说的是藏在背后的那个......” 顾清河:“我们应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才对。” 顾清韵将手机举到两个人跟前,瞬间垮了一张脸:“哥,你们就算了,为什么我单独还收到了他的一份法阵的学习大礼包?” 胖子:“别慌。” 胖子扯了扯嘴角:“他也给我单独发了一份。” 顾清韵沉思了片刻,抬头看向顾清河:“.......哥,你不会是也收到了吧。” 顾清河挑眉:“你们好好学。” 顾清河:“我明天抽查。” 顾清韵:“......” 胖子:“不是。” 胖子追上前去:“处长你认真的啊???一百多页啊,我能不背吗?” 礼堂的人全部离去,阴气自四周汇聚,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阴气当中的身影慢慢浮现而出。 “蠢货。” “竟然失败了。” 阴气自礼堂之中散去,再次汇聚的时候,停靠在王宫外枯枝之上群鸦四散高飞,那拢在黑雾之中的猩红双瞳隔着鬼界晦暗的光色望着不远处的王宫,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只停落在肩膀的乌鸦。 “没想到,最后还是让他们两个达成了合作。” “看来,是时候去会会咱们这位天师大人了。” * “操,你又骗我?” “你这儿不是没烟吗?” 梁秋白屈膝坐在王宫二楼的白玉围栏上,抬脚踢了踢趴在身侧正抖着烟蒂的男人。 阴绪:“本来戒了。” 阴绪换了一只能拿稳烟的手,再次开口道:“现在想抽了。” 梁秋白嗤笑了一声,冲着人勾了勾手指:“过来,给我个火。” 阴绪没用打火机而是凑上前给人对了个火,在那烟雾燎绕的光影之下,他盯着人近在咫尺的双眸,笑了一声:“我记得天师大人以前不抽烟。” 梁秋白将勾着对方脖子的手松开,将手搭在了膝盖上:“下山别的没学会,抽烟喝酒一个没落下。” 梁秋白扬眉:“你别说,乐趣真不少。” 阴绪:“什么时候戒的?” 梁秋白挑眉:“你来之后吧。” 阴绪:“因为失眠?” 一语中的。 梁秋白几乎都快要以为对方之前在监视他。 刚下山那会儿,彻夜的失眠让他整个人变得有些焦躁。 尼古丁一定程度上有麻痹的作用。 那段时间倒是真的蛮凶的。 梁秋白神色闪躲的将眸光移开,瞎扯道:“还不是因为某个看上去过于斯文的医生。” 梁秋白:“自从跟他住一起,出格的事情一个没敢做,我就怕他看见,第二天拉我去查肺。” 阴绪:“.......” 梁秋白:“操,早知道你是这德行,你来第一天晚上我就该拉你去蹦迪。” 阴绪眸色危险的半眯:“你爱好还挺广泛?” 梁秋白:“那可不?” 梁秋白:“你们医院附近那家酒吧的几个男%##模还.......” 梁秋白一句话还没说完,阴绪就将手中的烟蒂按灭,伸手就要将人从身旁的白玉围栏上抱下来。 梁秋白:“别别别.....” 梁秋白:“你他妈让我把这根烟抽完!” 阴绪向后退了一步,沉着一张脸将手机从兜里摸了出来:“说吧,那家酒吧叫什么名字?” 梁秋白捂住对方的手机屏幕:“没名字,我.....我编的。” 阴绪:“........” 梁秋白小声的嘀咕出声:“我也就......去喝了两杯酒.......” 阴绪:“梁秋白!” 梁秋白:“要不......?” 梁秋白:“我们看景?” 阴绪朝着一侧猩红天幕之下一望无际的荒凉破败扫了一眼,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宇:“你说,你想看什么?” 梁秋白:“小鬼捞月?” 阴绪:“?”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卧槽,你不会是忘了吧。” 阴绪:“没忘。” 阴绪眸光深深的看向眼前的人:“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竟然还记得。” 梁秋白哼了哼:“欠我的债我怎么会忘。” 梁秋白:“你别想赖账......” 阴绪走上前揽着对方的脖颈吻住了对方喋喋不休的唇,声色轻缓的同人商量出声:“鬼界现在没有月亮,给你看凤凰花好吗?” 梁秋白:“好。” 黑红的阴气自周身弥漫开来,王宫四周枯枝抽长,八百里凤凰树绽放出艳丽夺目的红。 就像是那日那人踏雪而来送他的一支凤凰花枝,一支独艳,成了他眼中唯一的光。 第144章 忘川之畔 风带来了窗外沁人心脾的花香,轻薄的帐帘翻飞,王宫内外静悄悄的。 梁秋白睡着了,阴绪半靠在卧室的床头上,手掌轻轻的拍着怀中熟睡之人的脊背。一侧微弱的光从窗帘的缝隙之中挤了进来,映在阴绪那张昳丽的侧颜上。 明暗交叠的光色里,那双黝黑深邃的瞳色浮动着沉郁复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阴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撑着手臂从床上站起身。 就在这时,垂落的衣角突然被人轻轻扯住,阴绪低头去看,就听见梁秋白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冲他轻唤出声:“这么晚了,你去哪?” 第289章 阴绪拉着梁秋白的手重新坐了回去,安抚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乖,我出去一趟。” 梁秋白醒了几分神:“出去?” 梁秋白半撑着胳膊,揉了揉有些酸胀惺忪的睡眼:“是出了什么事吗?” 阴绪笑了一声:“没事,在鬼界能有什么事。” 阴绪:“你继续睡,我很快回来。”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臂,拉着人坐了回来:“说吧,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阴绪:“去.......” 梁秋白掰过对方的脸,让那双闪躲的双眸看向他:“林不殊。” 梁秋白每次叫他这个名字的时候...... 就是最后的通牒。 阴绪叹了一口气,冲着人老实的坦白出声:“我要去忘川。” 忘川? 梁秋白猛地抬起头。 那本是未跑的瞌睡也彻底的醒了。 …… 忘川位于王宫以西的孟婆庄,碧落桥畔的望乡石边。 早些年的时候这条河名叫狱河,是为了惩罚穷凶极恶的鬼,后来新的王出身于此,鬼界的书记官觉得不吉利就向上提议将狱河更名为忘川,译为忘却之河。 忘川是一湾一望无际的碧蓝色水面,流动的水终年不枯,生灵不渡。 湖面上闪烁着不灭的荧光,璀璨的光泽宛如一条银河坠入其中,那是亡灵存在的痕迹,也是湖底存放的记忆之石透上来的光。 梁秋白站在碧落桥之上,能望见伫立在不远处的王宫和那艳丽夺目的凤凰花林。 梁秋白:“几百年过去了,这里竟然还是老样子。” 阴绪俯身轻吻过梁秋白被风吹的有些发凉的侧脸,轻声安抚道:“你如果害怕,就抱紧我。” 阴绪:“我就在这里,它们不会怎么样。” 梁秋白眉眼含笑,握住阴绪的手捏了捏:“你是不是忘了,我手里有山河印。” 阴绪不满的冷哼了一声:“不过一个死物。” 阴绪:“它能陪你说话吗?它能治好你的失眠吗?它能......” 梁秋白:“是是是。” 梁秋白:“鬼王大人对我最好了。” 阴绪一脸嫌弃的哼了一声:“虚伪。” 梁秋白一把将背着手站在原地的死傲娇扯下了桥:“你就知足吧你。” 梁秋白:“换个人,像你这种细皮嫩肉的鬼,早就关在小黑屋,扒了皮换钱。” 阴绪:“............” 两个人下了桥又向前走了几分钟就到达了忘川彼岸。 梁秋白抬手给人指了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才8岁。” 梁秋白:“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比我以往见到的任何的景都要美,都要新鲜。” 阴绪揽着人站在河边:“那后来呢?” 梁秋白:“后来......” 梁秋白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低沉:“后来我在这里呆了五年,从害怕,恐惧,到最后的麻木,再美的景,也成了后来日夜寻来的噩梦之源......” 阴绪眯起了一双眼:“你等着,我......” 阴绪叉着腰在湖边气急败坏的踱了两圈步:“我明天就找鬼填了它!” 梁秋白哭笑不得将人拉住:“行了,我说鬼王大人,这都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现在啊,我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我了,我也早就不怕了。” 阴绪不信:“当真?” 梁秋白点了点头:“真的。” “我看看。”阴绪捧起梁秋白的脸。 梁秋白的眼睛里染着笑,阴绪在这双眼睛里的确未再看见任何的恐惧,只剩下那倒映着他的身影以及那比星辰还亮眼的色彩。 阴绪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将人揽在怀里:“秋秋,以后你可以讨厌鬼,但不准你讨厌我。” 梁秋白掐了一把对方的腰:“你说你幼不幼稚?” 阴绪:“我就是这么幼稚。” 梁秋白扯了扯嘴角:“要不,幼稚的鬼王大人说说自己今天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阴绪的身子一僵:“我.......” 梁秋白眸色闪动:“你想拿记忆?” 阴绪:“.......” 阴绪的沉默几乎是默认了他的猜想,远处的天幕昏沉,梁秋白将人拉开,再问出声:“连张墨一个刚入鬼界的鬼都知道这里的凶险,我不信你不知道。” 梁秋白:“你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所以,为什么?” 阴绪:“我说过我会救你,所以我回来之后,让老黑去查了阳卷。” 梁秋白:“鬼界的户籍信息分阴阳两卷,阳卷管人类生死,阴卷则记录鬼。 阴绪点了点头:“不错。” 阴绪伫立在忘川边,望向眼前的平静无波的湖面再次开口:“根据阳卷当中的记载,天历457年,忘川附近并未出现人类的生魂,也未有新的生灵诞生。也就是说,你的魂在这里未散,你体内的傀儡也并非是在这里所塑。” 阴绪:“这与你所述不符。” 梁秋白:“怎么可能。”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会不会是阳卷出现了.......” 梁秋白的话尚未说完自己便停下了。 他很清楚,鬼界的阴阳二卷并非人工誊录而是应召天地法则自然呈现,所以根本不会出现任何的错。 第290章 既然阳卷不会出错,出错的只能是时间。 阴绪走上前一步,曲指碰了碰对方紧绷的脸颊:“放轻松,不是什么要命的大事。” 梁秋白:“等等,你还记得张逾手札所记述的时间吗?” 阴绪:“记得。” 梁秋白抬起头:“手札中所记我回到张家的时间好像是天历466年,可我的记忆里却是452年.......” 阴绪沉思了片刻,再次开口道:“天历466年距离天历452年中间相差了9年,如果你是452年离开的这里,那么中间的9年,你又去了哪?又或者说,你当真是天历452年离开的这里吗?” 梁秋白:“我......” 梁秋白声音停顿,拖着下巴呢喃出声:“在我的记忆当中天历452年我从忘川离开之后就回了张家,张青死了之后,我就把张逾送去了当时的剑宗修习,随后我就下了苍山游历大荒,再后来,我去了平阳村......” 阴绪出声打断:“你去平阳村是什么时候?” 梁秋白:“应该是天历468年。” 阴绪:“可天历468年,盛夏,你我初识于五方城,正道魁首裴鸣山死了,你一战成名。” 阴绪的话砸落在心里,让梁秋白的脑海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可当他真的去回忆那段空白的时间当中它到底在做些什么的时候,他竟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折了一支凤凰花送人。 可他仔细去想之时梁秋白却发现他已经不记得平阳村这档子事到底是发生在什么年岁,也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脑海之中剩下的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的笑脸。 根据最近阴绪的话推断,当年的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他...... 梁秋白抬眸:“我从未去想过有朝一日我的记忆会是错乱的,我一直以为是当年傀术的后遗症。” 阴绪走上前一步,伸手揉了揉对方头顶柔软的发:“别担心,我想这人世间的所有事自有因果,想要解开这个果,就必须知道这个因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或许就是救你的关键。”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一把抓住了阴绪的手臂:“可就算如此,这件事究其根本也应该是我去找记忆。你......你为何要下这忘川?” 阴绪转过身,望着对方的眸色深而沉:“我是不是......” 阴绪目光灼灼的看向梁秋白,吐出的声音散在忘川河畔阴冷的风里带着丝丝喑哑之意。 半晌,他走上前一步,抬起那垂落在身侧手近乎是颤抖的抚上了对方的脸颊:“我是不是,早就见过你?” 鬼的一生,脑海之中只会残留关于这个世间记忆最深的时刻。 阴绪的记忆里,藏着的是那日大雪夜,那人折花相赠。 随着年岁的叠加,他已经忘记了那人的长相,忘记了那人的声音,只记得那落于掌心的温热触感。 滚烫灼热,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王,天历457年阳卷之上并未找到您说的生魂,不过,老奴却是在这三年之后的平阳村内发现了一个无名的生灵。” “此灵与您缘分颇深,日后应会与您再次相见。” “您还……” “记得吗?” 第145章 寄生之印 “啊——痛痛痛!” “这忘川水怎么这么厉害,差点把我爪子给融掉!” 梦貘一瘸一拐的坐到梁秋白的身侧,可怜兮兮的抱着脚脚舔着伤口。 梁秋白有些好笑的握着树枝戳了戳对方的小/屁%¥股,打趣出声:“欸,你当我刚刚说的话是在哄骗三岁小孩吗?你也不怕那水把你这小身板给全部融掉。” 梦貘被戳成了一只河豚:“你还好意思说,你之前诓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怎么知道这次就是真的!” 梦貘:“还有,这里的梦一点都不好吃......呸呸呸......!” 梁秋白:“我说你傻不傻?” 梦貘气红了眼:“你骂我!” 梁秋白哭笑不得的揉了一把对方的脑袋瓜子,哄出声:“行了,过来,给我看看伤哪了?” 梦貘生气的背过身,抱着脚呼了呼:“不要。” 梦貘:“你啊,还是操心操心你家那位死鬼老公吧,这差不多下去也有半个小时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梁秋白想着两人之前盘算的计划,神色微动:“他有分寸。” 梦貘:“还有分寸?” 梦貘:“我说咱们别回头没结婚,反倒自己先守了寡.....” “闭上你这个乌鸦嘴!”梁秋白捡起地上的石子朝着梦貘丢了过去,梦貘脑袋上瞬间被砸出了个包。 “痛痛痛!” “我说的是事实,梁秋白!你讲点道理!” “呦?你现在胆子肥了啊。” 一人一兽在河边胡闹了半天,梁秋白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梦貘:“有东西来了。” 梁秋白将手放在唇上:“嘘。” 忘川的风是冷的,可这个时候河边的温度却比刚刚更低,地面结了一层的冰霜,从远处凝结逐渐蔓延到脚边。 梁秋白向后退了一步,霍然抬起头,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除了风带来的忘川之中水的腥潮之气,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子令人很是熟悉的土腥气,就像是常年盘踞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之下不敢露头的蛇,让人仿佛正在被窥伺。 梁秋白朝着气息来处看了一眼,两侧逐渐汇聚袭来的阴气,让他当即抄起地上的梦貘,抬手去挡。 第291章 金色的符箓在眼前浮现成形的同时,袭来的黑雾‘砰’的一声砸落在了透明的屏障之上。 两股力量相撞,寸步未让。 青霜长剑于身前浮现而出,梁秋白立在剑后,额前的发被凛冽的风吹起,长睫的阴影之下拢着的是一双愈发沉冷的双眸。 “梦貘!” 梁秋白将放在屏障上的手指抽回,在阴气直冲到眼前的同时,他手指上下翻动,身前的长剑震动而出,剑啸的清越之声回荡在忘川彼岸,一剑,便破开了眼前的寒霜。 梁秋白站在原地,隔着逐渐消散开来的阴气,就看见一个浑身上下裹在黑袍之中的鬼出现在了正前方的空地上。 梁秋白:“冥河。” 来人正是鬼界前任的鬼王冥河。 几百年前驱魔大阵的耗损让他始终无法凝聚出实体,就算是借着张家的地界修养了这么多年,这具灵魂无有所依也只能包裹在阴气当中来维持自身的力量与生命。 对方如果想结束这个形态唯有..... 复活。 对于自己的老朋友,冥河并不介意被梁秋白看见他这副模样,那双拢在黑袍之中的红瞳转动,双臂张开,诡异的笑声在忘川河畔回荡开来:“多年未见,天师大人,还是如此好身手。” 从幸福小区到花溪镇,再到马汉村,顾家,秦家,张家,隐藏在背后的推手终于在此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正如之前他与阴绪猜想的那般,张家失败,冥河第一个来找的果然是他。 对方过于熟捻的语调让梁秋白眉峰轻蹙,面色有些不愉的与人周旋道:“你怎么在这儿?” 冥河笑着摊了摊手:“我不在这儿我应该在哪?” 冥河:“张家吗?” 梁秋白没有说话。 冥河面上的笑意更深,他闲庭信步的走上前,再次出声:“不瞒你说,张家于我而言不过是颗棋子,我呆在张家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为了休养生息。现如今红月在即,我的计划将成,张家那群蠢货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作用了。” 冥河碾磨了一下手指:“这无用的棋子自是应该舍弃,现在,比起他们,我反倒是对你更感兴趣。” 梁秋白:“对我?” 梁秋白挑眉:“我以为你会对阴绪更感兴趣。” 冥河笑了一声:“他与我而言是早已经到手的定数,而你,才是最大的变数。” 冥河将脚步停在梁秋白面前,仔细的将面前的青年打量着。 此人与几百年比起来面容丝毫未变只不过这性子看上去倒是与以往有几分不同。 至少现在,插科打诨,让他有些猜不透对方真正的心思。 冥河神色微动再次出声:“几百年前驱魔大阵之后,我听说张青收了一个孩子用来对付我。那孩子身负神明之力,是天生的杀鬼利器,可惜却感知不到鬼。” 冥河:“我本来以为就是个废物,没想到你不仅三番两次坏我好事,还在短短不过二十年的光景,就让鬼界毁在了你的手里。” 梁秋白面无表情的回道:“你听起来,好像有点失望。” 冥河:“你坏了我的计划。” 冥河回忆起那夜之事,愤恨的出声道:“如果没有你,酆都城的那一夜,我就该重新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梁秋白笑了一声:“可惜。” 梁秋白:“你失败了。” 梁秋白:“那日仓皇间你不得不从酆都鬼城逃离而出,龟缩在花溪镇的神龛里谋夺生机。” 冥河看向身侧的青年:“你说的不错。” 冥河有些癫狂的笑出声来:“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太多的心血!梁秋白,这一次,我一定会成功,而你,必会帮我。” 梁秋白嗤了一声,转身就走:“如果你大老远的跑来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冥河:“你会有兴趣的。” 冥河:“毕竟,你也不想他死吧。” 梁秋白向前的脚步停驻。 冥河唇边的笑意更深,他绕着梁秋白走了一圈,凑到对方身前再次开口道:“天师大人,其实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冥河:“几百年前,平阳村,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平阳村? 梁秋白指尖摩挲剑柄的动作停驻。 【梦貘:平阳村?那不就是你记忆出现问题的地方?】 【梦貘:那次,莫非他也在场?】 【梁秋白:冥河最善用的手段就是蛊惑人心,莫让他分了心神。】 冥河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再次道:“那时候你为了救他可真是不遗余力。” 冥河将脚步停在梁秋白的身前侧过身来看向对方:“可惜,他自忘川诞生起便是我选中的鬼子,就算你再怎么救,再怎么拖延时间,他都会死,他早晚都会是我的。” 冥河的话,让梁秋白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剧烈的头疼让他收紧了那攥着剑柄的手指。 他仔细的去回忆,零碎的记忆如同碎片一般断断续续的浮现在了眼前。 那年,平阳村大雪,白衣胜雪的少年夜宿山神庙。 破败的庙宇之中,少年见到了那被鬼王选中的鬼子,他折了满园唯一一支凤凰花送给对方藏匿行踪。 可惜,好景不长...... 三年后,大雨夜,苍山山脚下五方城之中。 第292章 一卷草席,被人弃于荒野。 记忆破碎,再拼不出原貌。 梁秋白的心头突然涌上了一股子悲凉与无助,让他从从沉思之中抽神而出之时,还尚有些怅惘与迷茫。 梁秋白闭上双眼缓了半天,再次抬眸看向那站在面前的冥河时,却是突然笑了一声:“你错了,每个人的命从来都是属于自己的。” 梁秋白:“我为他,多搏了三年的命,他死时三魂七魄已全,那年,你并没有成功带走他。” 冥河:“那他呢?” 冥河:“你为他所搏之命,他却未入轮回。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我,选择入了这鬼界,于积云峰厮杀而出,成了我鬼界的王......” 梁秋白:“是吗?” 梁秋白将长剑杵在地上,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他是未转世成人,可你也未复活成功。更何况几百年前酆都那夜,你依旧失败了。” 梁秋白:“现如今就算是你来掌权,这偌大的鬼界,又有几个是听你的呢?” 梁秋白:“冥河,你早就输了。” 冥河低呵出声:“梁秋白!” 梁秋白抬手掏了掏耳朵:“哎呀,生什么气?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这都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您这何苦一直揪着不放呢?” 冥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蹿起的火气:“你也不必激我,我今天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谈笔合作。” 梁秋白挑眉:“合作?” 梁秋白:“我可是挑的很,你要是没有足够的筹码,这赌桌我都不会上。” 冥河:“那如果赌注足够高呢?” 梁秋白将放在剑柄上的手抬起:“或许我可以考虑。” 冥河:“爽快。” 冥河:“梁秋白,其实我很欣赏你。” 冥河:“我想你应该不想让他彻底的消失吧,如果现在你我联手,将张家的封印打开,等红月之日到来,鬼界重现,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救他。” 四周静默了一瞬,就在这时,身后的忘川之水从中央分开,梁秋白听到动静转过身去,就看见他所要等之人出现在了视线里。 阴绪行走在几丈之高的海浪中央,整个身子看上去摇摇欲坠,梁秋白没再去理会冥河,而是快步迎了过去,一把接住了对方跌下去的身体。 梁秋白:“你怎么样?” 阴绪有些疲惫的倚靠在梁秋白的肩头,苍白的脸上血迹斑驳。他伸手抚上梁秋白紧绷的侧脸,唇边扬起了一抹久别重逢之后的浅笑:“秋秋,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忘川湖底,平阳村初遇,苍山之别。 原来,在他忘却的那段记忆当中,他与眼前之人,早就见过了。 落在耳畔的喑哑的声音让梁秋白红了一双眼,他偏头吻过对方的掌心,一滴眼泪从眼眶当中滑落而下:“我知道。” 仓惶几载,命运作弄,没想到多年前苍山一别,再次相见却已是五方城中陌路不识。 曾经相救的孩童,成了鬼界人人喊打的暴君,而他,在此名声大噪,逐渐的与人走向了对立面。 冥河:“阴绪,你竟然下了忘川?” 冥河:“红月将至,没想到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天助我也。”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忘川湖畔,梁秋白在阴绪被撕裂的衬衫之下,再次看见了那已经蔓延至身前的猩红图案。 他伸出手指抚摸上去,几乎是能感受到那猩红的纹路如鲜活的生命一般在指下蠕动,吞噬血肉,露出了其下白骨。 梁秋白的手染了一掌猩红:“这是……?” 冥河:“这是寄生之印。” 梁秋白:“寄生?” 早些年的时候,他听说过鬼界的一些秘术,其中寄生之法便是其中最为阴险的一术。 此法可让鬼成功寄生在人类的身上,但所寄生之人除了要承受与鬼共生的痛苦,最后还会被鬼吞噬殆尽,取而代之。 所以,这才是整个计划当中阴绪所说的…… 凶险之处。 梁秋白危险的眯起了一双眼:“你又骗我。” 阴绪:“没骗。” 梁秋白面无表情的抹去了对方脸上蹭上去的血:“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阴绪:“疼…..” 梁秋白:“疼死活该。” 阴绪低低的笑了一声,握住梁秋白的手咬了一口,又将一个轻吻落在对方掌心:“秋秋,你想再赌一把吗?” 梁秋白朝着不远处的冥河看了一眼,沉声道:“在酒店里,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成功机率只有40%。” 阴绪:“你知道为什么只有40%吗?” 阴绪扶着梁秋白的肩头,凑到对方耳边低语:“因为我把剩余的60%压在了你的身上。” 梁秋白浑身一颤。 阴绪:“现在,你还要继续赌吗?” * “阴绪,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冥河笑着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你全盛时期尚且还能挡一挡,但现在,红月将至,你不如现在乖乖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阴绪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晃晃悠悠的撑着手臂起身,笑道:“行啊,我敢给,你敢要吗?” 冥河停下了脚步。 几百年前酆都鬼城的那天晚上,对方诱他上身,却借由梁秋白之手,将它重创。 第293章 他修养到现在已经经不起再出任何的错…… 这一刻,冥河犹豫了。 阴绪冷哼了一声:“还真是个怂货。” 阴绪:“我看你所谋之事,不如就止步于此吧。” 冥河:“站住。” 梁秋白转过头朝着冥河看了一眼,便见冥河化成了一道黑雾飞快的钻入到了阴绪的身体里。 浓郁的阴气自阴绪体内扩散而出,忘川之水变得波涛汹涌。 海浪翻滚,恶鬼哭嚎,头顶猩红的天幕之上乌鸦环伺,云层深处裹挟着闪电,像是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变天了。 风将梁秋白额前的发吹起,衬的他眸中愈发的黑。 【梦貘:异化了。】 梁秋白听着梦貘的声音,朝着阴绪看去,只见阴绪此时立于天幕之下,双目赤红,额间本是隐没的猩红羽花印逐渐浮现而出,那猩红之色衬得他那张本是昳丽的一张脸显的愈发妖异。 【梦貘:现在这具身体里待着的到底是你家那位还是冥河?】 风将头发吹的有些凌乱,梁秋白望着那一双看过来的猩红双瞳回答出声:“阿绪受了伤,现在占据上风的是冥河。” 时隔几百年终于有了实体,冥河仰天大笑出声:“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枉我等了几百年,这具身体终于到手了。” 冥河:“梁秋白。” 冥河:“三日之后红月夜,我在张家等你。” 冥河的话消失在萧瑟寂静的忘川彼岸,梁秋白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嗤了一声:“这就开始给我发号施令,我刚刚同意跟他合作了吗?” 梁秋白:“这么明显的陷阱鬼才会去。” 梁秋白:“还有那个狗东西,谁要跟他赌?” 梁秋白:“这世间男人千千万,死了一个,我还能找下一个,谁要去救他?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酒吧找个男模玩玩呢。” 梁秋白拨弄着手里阴绪塞给他的记忆之珠,向前走了两步又将脚步折了回去:“他刚刚说几天之后来着?” 【梦貘:……】 第146章 三生有幸(正文完) 嘈杂的酒吧卡座间,五光十色的灯光明亮而又晃眼。 梁秋白醉意朦胧的端着一杯威士忌,手里盘拨着一颗透明珠子对身前几个身材超棒的男模评头论足,反观顾清河,自打来了这儿,不喝酒,不点人,就黑着一张脸坐在位置上,浑身上下绷得笔直。 梁秋白笑了一声,端着手中的玻璃杯坐了过去:“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顾处不如看看喜欢哪个?” 顾清河:“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梁秋白见对方起身,指尖摩挲着手里的酒杯垂眸一笑:“顾处如果现在走,到手的鱼可就跑了。” 顾清河抬眸朝着酒吧内扫了一眼,在看见那些隐没在人群当中的鬼影之后,将目光重新落在了身前的青年身上。今夜对方喝了不少酒,青年的脸上被熏染的有些红,拢在酒吧暗淡的光色间,迷离诱人。 梁秋白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坐。” 顾清河别开眼,扯了扯领口重新坐下身,顺手端起桌子上一杯不知道是什么的凉饮一饮而尽。直到辛辣的酒液入嗓,顾清河才意识到这是酒,他掩唇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拧紧了眉头:“这是什么东西?” 梁秋白:“我让他们特意调的酒。” 梁秋白起身看了一眼桌子上空掉的杯子,笑了一声:“顾处运气不怎么好,挑了最烈的一款。” 顾清河靠在沙发上,伸手扶额,酒液熏染的红从脖颈一直蔓延到了微散的领口深处。 掌心的珠子烫了一下,梁秋白笑着将视线移开:“你还好吗?” 顾清河:“没事。” 梁秋白:“看样子顾处平日里不经常喝酒。” 顾清河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沉沉的‘嗯’了一声。 梁秋白抬手招来店员,给人要了一杯温水,自己则是慢慢喝了一口杯中酒,余光在撇见那些隐藏在人群当中四散而去的鬼影之后,他敛去了眸中的笑,将手臂随意的搭在身后的沙发上:“出来吧。” 顾清河将手臂放下,就看见包裹严实的方锡从一旁鬼鬼祟祟的坐了过来。 方锡:“卧槽,憋死老子了。” 方锡:“总算是走了。” 梁秋白:“你们都下去。” 酒吧内的人都被清了出去,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方锡将包在身上的衣服脱掉,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冥河疯了吧,这两天盯你盯这么紧?” 梁秋白盘拨着手里的珠子笑道:“明天就是红月夜,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梁秋白:“他如果真正想做到万无一失,那么就得在成事之前排除掉任何的不确定因素。” 方锡:“那他还敢跟你合作?” 梁秋白:“把最危险的人放在身边未必不是一个规避风险的办法。” 方锡捡了盘中的瓜子磕了两下:“这世上玩计谋,谁能玩的过你?林怂怂都得甘拜下风。” 梁秋白冷哼了一声:“我看他这次算的挺好,打算以身祭阵是吧。” 手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方锡咳嗽了两声,拍了拍手里的瓜子皮,赶忙同人解释出声:“欸,你别看我,他当初说这事的时候我压根没答应,40%的概率也就他敢冒这个险。” 梁秋白:“他说剩余的60%在我的身上,但既然我做庄......” 第294章 梁秋白向后靠在沙发上,垂眸看着手中晃动着的酒液。笑了一声:“那怎么赌就是我说了算。” 方锡:“你打算怎么办?” 梁秋白直起身,将那张被阴绪撕掉的手札残页推到方锡的面前:“这是驱魔大阵的详细用法。” 方锡接过那页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东西在我手里,驱魔大阵的事情就交给我。” 方锡:“不过现在最麻烦的不是驱魔大阵而是张家的封印。” 坐在一侧的顾清河接过店员递来的温水压了压烈酒,方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好了。” 顾清河:“石山和清韵昨日已经抵达了指定位置,今晚我也会出发前去海地,只要张家的封印破损,新的大阵就会开启。” 方锡:“新的大阵?” 梁秋白嗯了一声:“不错。” 梁秋白:“现如今四海川舆大阵已经四去其三,与其在旧的封印之上缝缝补补,倒是不如连同张家的一同毁了,再在上面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方锡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所以那日你才会答应冥河,因为你早就想把张家的封印给毁了。” 梁秋白:“正所谓破而后立。” 梁秋白:“不破,又怎么立?” 梁秋白偏头看向顾清河:“不过这件事还得感谢顾处。” 梁秋白:“新的大阵的细节需要与各家敲定,还有各自的人员分配问题,如果不是那日大会顾处说动大家齐心协力,这件事我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梁秋白的叹息让顾清河深深的望了人一眼,沉声道:“您留给他们的东西足够他们百代传世。” 顾清河:“一个大阵,对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们自是愿意帮的。” 梁秋白:“害,不过都是我之前瞎琢磨的玩意儿。” 梁秋白冲着顾清河提醒出声:“不过这次,别再让他们出去给我瞎传!什么宛城私会,什么小黑屋什么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不得真啊。” 顾清河握拳清咳了一声:“......我回去就让阿爷少写点戏。” 方锡星星眼:“什么戏?” 梁秋白:“什么什么戏?” 梁秋白抬手轰人:“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滚蛋。” 顾清河:“您不走?” 梁秋白端起桌子上的酒瓶,淡淡的‘嗯’了一声:“我再坐会儿。” 酒吧内的光很暗,顾清河看着青年那张拢在阴影当中看不清眸色的面容,伸手将打算留下的方锡捞起:“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清河向前走了两步,将脚步停下:“明日。” 顾清河:“您多保重。” 梁秋白冲着人挥了挥手。 所有的人都走了,梁秋白握着酒杯,将手中的珠子举到眼前。 灯光下,透明的珠子之中流动着流光溢彩的色泽,莹润生辉,光彩夺目。 这世间,哪有什么百分百的谋算。 不过都是在赌。 阴绪赌他心狠。 而他却赌他心软。 梁秋白叹笑了一声:“你曾厌恶这个世间,我又何尝不是。” 梁秋白捻动着手里的珠子,自言自语的再次开口:“可阿绪,我现在却愿意因为你,重新热爱这个世界,所以,也请你,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我。” 梁秋白闭上双眼,一滴清泪从眼眶滑落而下,他用力将珠子碾碎于掌心,掌心摊开,星光散落在半空之中,落于星海,像是无数的碎片一般的投射出两人所经历的全部过往。 几个小时之后,星光彻底的消散在半空中。 梁秋白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离去。 * 红月之夜,天比往日更加的黑。 南城温泉酒店的a区广场之上,梁秋白负手而立,冷风将他垂落在肩头的发吹起,衬得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沉冷如霜雪。 “天师大人,又见面了。” “我听说你这几天过的很是滋润呐。” 四周无人,梁秋白朝着声音来处看去,便见四周涌动的阴气之下现出一人的身形,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一身红衣,梁秋白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股子令人很不喜欢的暴虐与血腥。 这种感觉,同几百年前酆都的那一夜倒是很像....... 那年,他站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之上,看到的就是那立于血海尸山之上的那抹红。 比天更沉,比血更艳,像是个杀红了眼的疯子。 梁秋白站在愈发冷的风里,目光从跟随着对方一同前来的黑白二鬼身上扫过,垂眸笑了一声:“人嘛,总该活得更自在一点才是,就像你,给我更大的筹码,我就断然不会去上别家的赌桌。” 冥河:“天师大人倒是自己想清楚了?” 梁秋白:“还得多谢您的提点。” 冥河笑了两声,将脚步停在梁秋白的面前:“你好像对他,也没那么喜欢。” 梁秋白:“男人嘛,死了可以再找。” 梁秋白望着眼前那双猩红的双瞳,再次开口:“我这几天去酒吧玩的那几个男模就不错,还有城南,昨天还有个人追到酒店给我送了花,嗯......顾清河最近好像也殷勤了不少......” 冥河:“够了!” 梁秋白望着对方眸色当中那一闪而过愠怒的光色,唇角微弯:“抱歉,最近太滋润了,一时间忘了正事。” 第295章 梁秋白毫不留恋的将视线从那双红瞳之上移开,朝着前方走了两步抬手冲着一处一指:“我已经验过了,张家的封印就在此处。” 冥河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宇,定了定神走上前:“你确定?” 梁秋白将手里的两块令牌掏出拼合在一起,冥河见状将他手握的那块令牌也拼了上去。 三块令牌拼合之后,令牌折射的光茫当即在头顶形成了一张地图。地图虽然不是很完整,但是地图之上所指示的红点位置的确就在梁秋白所指的广场中央。 冥河惴惴不安的心这下彻底的安定下来,他朝着头顶的红月看了一眼,吩咐出声:“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就把封印打开吧。” 梁秋白:“现在?” 梁秋白:“不要算个吉时什么的吗?” 冥河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警告出声:“我劝你还是别想着拖延时间,这附近现在都是我鬼界的人,你的人进不来,而且......” 冥河:“你拖的越久,他就死的越快,你想试试吗?” “你多虑了。”梁秋白垂眸看了一眼对方的手指,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我来之前就已经将这里的人全部清了出去,你不用担心这附近有什么玄门的人,我孤身一人前来,要死,也是只有我陪你一起死。” 冥河向后退了一步,给人让出位置:“那开始吧。” 梁秋白微微侧目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双手于胸前结印,随后他将手掌打开,金色的符箓在面前成型的同时,广场中央起了一阵风,风螺旋而上,一道凝结着冰霜的铜门便出现在眼前。 最后一枚令牌就贴放在铜门的正中,梁秋白走上前将令牌拿下。 一瞬间,包裹着铜门的冰霜瞬间散去,门下藏匿着的锁孔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冥河:“此锁需要四枚令牌合一之后才能得到一把钥匙。” 冥河伸手:“把你手里的令牌拿来给我。” 对于对方的谨慎,梁秋白并没有多问,他只是轻挑了眉宇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在张家这几年,你倒是把什么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冥河:“棋子也该有点棋子的作用。” 梁秋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棋子啊,有用就留,没用就该丢。” 冥河现在没空去理会梁秋白的理论,他看着掌心当中逐渐成型的钥匙,面容之上涌现出了巨大的狂喜:“钥匙,我拿到了,我终于拿到了!” 梁秋白伸手:“给我吧,我去开。” 冥河:“不。” 冥河绕过梁秋白朝着那扇伫立在眼前的大门走了过去:“我等了这么多年,我要亲自去开。” “随你。”梁秋白抱着手臂站在原地,丝毫不介意冥河此番做出的选择。 几百年的等待,成败仅在这一瞬。 只要鬼界的大门打开,再借助血月之力,他就能彻底的炼化掉这具身体,重塑自身。 那时...... 他才算是真正的复生。 冥河思即此,握着钥匙的手都是抖得,以至于他将钥匙捅进去两三次才算成功,直到他将那扇门打开,看着弥漫而出的阴气冲天而起,内心的那股子兴奋才化成了实质。 酆都鬼城的幻象生浮现在广场上空的同时,梁秋白站在不远处的广场之上把玩着手机却没动。于此同时幸福小区,顾家,文溯河三地封印之处的人同样未接到梁秋白开启新封印的消息。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祖师爷那边什么情况?” “处长,南城那边来信,说是张家的封印已经打开了,现在再不动手,酆都鬼城恐怕就要再度......” 顾清河望着南城的方向挂断了手里的电话,下了今夜的第一个命令:“等。” 梁秋白此时站在原地,也在等。 新的大阵的确要开,这个世界的秩序也的确要重新建立,但是在此之前,他还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张家的封印之地,随着酆都鬼城的大阵的开启,被封印在其中的最后一只南法鬼将也破印而出。 “参拜我主。” 南法巨大的幻象冲着广场中央之人俯身行礼,抬眼时却是看见了自家王身后站着的梁秋白。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南法于梁秋白身前现出身形,牛头鬼杵,面容凶厉的冲着人低呵出声:“大胆贼子,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 梁秋白脚步未移,冲着对方弯唇一笑:“什么贼子?我可是你们的王后。” 南法怒目圆睁:“我呸!” 南法:“我家王又不是瞎了眼,又怎么会让你这贼子做王后?” 黑白二鬼捂住了脸,在心里默默给南法点了个蜡。 梁秋白轻笑了一声沉默未语,反倒是站在身前的冥河闭上眼,冲着南法咬牙切齿的吩咐出声:“给我杀了他!” 沉冷的话语回荡在广场四周,南法便领命朝着梁秋白攻了过来。 梁秋白向后掠出一步,视线却始终落在眼前的那抹红身上。自打刚刚开始,他就观察着对方身上出现的任何异样,在看着冥河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两厢争执不下的之时,他弯了弯唇,侧身避开了南法的攻击,冲着人笑道:“冥河,你这可真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冥河冷哼了一声,将体内蠢蠢欲动的灵魂压制:“梁秋白,我说过,没用的棋子就该丢掉。” 第296章 冥河:“张家如此,你也是如此。” 梁秋白笑了一声:“是吗?” 梁秋白面上的笑意收拢,血月衬得他的那一双眼更加的沉:“可,这场博弈之中,到底谁才是棋子呢?” 冥河朝着梁秋白看了一眼。 南法听到梁秋白叫出声的名字,攻势陡然一停:“冥河?” 南法:“那不是王?” 一人一鬼皆是没有没理会南法,时间在此时成了最宝贵的东西。 梁秋白看着冥河站在广场中央将四周的阴气汇聚,看着那阴气将那具身体一点点的侵蚀,他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冲着身后低呵出声:“老黑老白!” 黑白二鬼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将南法鬼将给带离了广场中央。 于此同时,方锡意识到不对从外面赶了进来,当他站在黑白二鬼身边之时却是看见一道金色的屏障自梁秋白的脚下所踏之地开始冲天而起,将阵中的一人一鬼彻底的包裹在其中。 “顺序错了。” “这回完犊子了。” 在原本的计划当中,应是先驱魔大阵后开新阵的。 这样等梁秋白将阴绪从阵中带离,驱魔大阵之后四散的阴气才会被新阵一并抹除。 可一旦顺序错了,就会变成先抹除一切,再彻底的将其封杀。 虽然这样做是彻底断了冥河一切逃脱的生机,但也等于是断了阴绪的全部生机,梁秋白到底在想什么?! 方锡焦急的在屏障之外来回踱了两步,突然看见那被主人丢弃在地面之上的手机。手机亮着屏幕,方锡将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就发现在梁秋白进入阵中之时就已经给远在其余三处的人发了消息。 早已经等候在远处的人同时开启了法阵,四处封印相合,以五行之力形成了一个屏障,屏障之内,辅以御灵一族特有的净化之力,恶灵尽消,仅剩下的,都是一些平生未做过坏事和早已经融入了整个社会的鬼。 此阵梁秋白取名叫安魂。 是以玄门一族的灵力为引,鬼界之主的安魂一法为辅,净化万鬼,重立新序。 大阵彻底成型的那一刻,各地正在与鬼鏖战之人皆是喜极而泣。 他们于硝烟战火中拥抱劫后重逢的欢喜。 然而,远在南城的温泉酒店广场之中,冥河看着自己逐渐湮灭的身体,将目光落在了梁秋白身上:“梁秋白,你疯了吗?!你这么做,他也会死!你当真连他也不顾了吗?” 梁秋白:“你放心。” 梁秋白:“他如果死,我会陪着他一块死。” 冥河:“不对......” 冥河痛苦的尖啸了一声,灵魂从湮灭掉的身体之内逃脱而出,冲到梁秋白的跟前:“修复,你要用你的修复之力!你要救活他!不不不不,我不能输,梁秋白,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梁秋白的脚步顿住,冲着冥河轻挑了眉宇:“行啊,你求我。” 冥河:“求你。” 冥河:“快,梁秋白,你快救救我!” 梁秋白伸手将眼前的鬼影抓握在手中,他盯着那双猩红的双瞳,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拒绝。” 梁秋白:“张青这辈子活得挺失败的,但他有一句话说的真不假,你的确是一个狡猾,忘恩负义之徒。你利益当先,背信弃义,你撕毁条约,将藏剑山庄一门屠戮,你的确该死。” 金色的光茫将梁秋白的面容照亮,他指尖在面前的虚空之中书写下金色的符箓纹样,待到阵中的驱魔大阵开启,他将手中抓握着的鬼丢了进去。 冥河在驱魔大阵之中逃窜,然而在安魂大阵的作用之下,灵魂的力量正在逐渐被削弱。 冥河:“梁秋白......我不会放过你的!” 梁秋白走到屏障前,居高临下的再次开口:“冥河,我因知你脾性,所以就在刚刚我擅自修改了此次的全部计划。安魂之后再加注驱魔大阵,安魂之阵可抑制你肉身再生,五行之物可将你之魂彻底毁去,你已经没有任何可生之机了。” “梁秋白——” 鬼凄厉的嘶吼响在耳畔,冥河盘踞多年仅剩的那点灵魂也彻底的湮灭在了阵中。 梁秋白毫不留恋的离开,他于广场中央停下脚步。 他仰起头去,就看见了血月之下那如星光一般散落而下的灵魂,他弯了弯唇,冲着那星光张开怀抱,接住了那被金色的光茫交织重现于世之人。 那是一个温热的怀抱,他所倚靠之处,是那人强有力的心跳。 他这一生被神明之力所负累,曾厌恶,也曾讨厌这项能力所带给他的一切不幸,可现如今,他却是感谢神明让他拥有这项能力,以至于让他能在此刻救下他所爱之人,让一切不幸变成三生有幸。 梁秋白:“阿绪.......” 梁秋白:“欢迎回来。” 阴绪拧紧了眉头一把接住了那滑落在地的身体,红着一双眼低呵出声:“梁秋白!我早就告诉过你,再也不让你用这个能力,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吗?!冥河没死我们可以再杀,你......你为什么.....” 阴绪哑了声音,剩下的话让他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晃了晃那倒在肩膀上的人,伸手想用阴气救人然而人类的身体却让他什么都使不出来,他低咒了一声,一拳砸落在地面之上:“梁秋白,我告诉你,你若死了,我就杀了所有人给你陪葬!” 第297章 怀中之人依旧没有回应,阴绪深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在对方的肩膀上,软了声音:“秋秋,你醒醒.....” 阴绪:“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阴绪:“你只要醒过来,你以后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再也不骗你了。” 阴绪:“秋秋.......” 梁秋白:“阴绪,你真是吵死了。” 梁秋白:“我不过就是太累了睡了一觉,你就在我耳边叭叭叭个没玩。” 阴绪浑身一僵。 血月褪去,明亮的月光挂在天幕之上,梁秋白直起腰望进了对方黝黑深邃的眸光里:“阿绪,我赌赢了。” 以往傀术所做的傀儡做灵,三魂七魄不全做不得真。 可不落山之上二十年安魂之香,踏遍山水尝遍百味之姿,情为人起,亦为人生,自真心交付,记忆复全之日,新的灵魂便由此而生。 这次..... 是真正完整的属于他自己的灵魂。 梁秋白:“林不殊,你说的话我可都听见了。” 梁秋白:“你刚刚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许......” 阴绪没有说话,而是于月下俯身吻上了对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