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曦的小臭臭》 江臭 平凡却不寻常的清晨。 放在床边充电的手机铃声大作。 从薄被里摸索着伸出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指尖胡乱一点,接通了电话,不小心按下了扩音键。 “你在哪——” Susan的咆哮一语惊醒梦中人。 睡意朦胧的女孩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一看时间,八点。 刘溪曦整个人都不好了。 “司机在楼下已经等了一小时,酒店说你退房了!” “你搞什么鬼!你知不知道华鼎奖的采访多重要……” “昨天的热搜上了十分钟就被撤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电话那头越说越激动,声音都飚高了八度。 对牛弹琴了一番,还是了无音讯,最后实在忍无可忍。 “刘溪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听!我在听!” 被点名的人反射性回答。 “Susan姐你消气,给我二十分钟,现场见。” 说话间,赤身裸体的小姑娘不顾双腿酸软,径直跑向洗手间。 洗手间门一开,精致挺拔的男人衣冠楚楚,正在涂爽肤水。 开门的动静太大,江酬皱着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见她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诧异,又心下了然。 这狗男人。 他越是光鲜亮丽,反衬得自己加倍凋零不堪。 溪曦气得牙痒痒。 不客气地将他挤到一边,占据了洗漱台的C位。 她早起脾气最不好,江酬不跟他计较。 整理好衣着,步出了浴室,将整个地盘让给她折腾。 这房子是第一次来,洗手台上没有她惯用的牙膏,只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心急如焚的某人炸毛。 “江臭!” 她吼他,毫不客气。 带她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什么都不齐全,净耽误事。 话音刚落,一包洗漱用品从不远处飞过来。 溪曦闪避不及,正中红心。 砸在红肿难消的白乳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我操!”没忍住脏话。 男人侧目,眸光闪着不悦。 他一凶,她就有些怂了。 小姑娘揉了揉胸,瘪瘪嘴,管自己洗漱了。 好容易收拾好自己,拿了包正要出门,那人又有话说。 “穿这身?” 他今天尤其话多,比姥姥家的麻雀还聒噪。 溪曦转脸送他一个大白眼。 她有的选吗。 昨天匆忙被他带来这里,顺手只拿了一个手包。 这会儿还穿着颁奖晚会的着装,皱皱巴巴的,实在不雅。 不穿这身,难道直接上皇帝的新衣吗。 让江酬不爽的不是礼服。 是她。 眼睛瞥见被丢弃在地板上的可怜小内裤。 不穿内裤就敢出门,谁给她的胆子。 男人从衣帽间取了自己的内裤,递给她,不容置疑。 “我不穿。”溪曦看着那条男士内裤,小脸霎红,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不穿别想出门。” “礼服这么贴身,怎么穿啊,会被别人看出来的。”硬得不行,她换了一种软绵的语调。 江酬想,被看出来也比没穿要好。 可小姑娘软着嗓子娇嗔,他好像就不想强硬了。 转身去衣帽间取了一整套男士装扮。 “换这身,看不出来。” Susan姐的夺命连环call又来了。 被催得不耐烦的人没工夫跟他掰扯穿什么,总归先出了门再说。 抓起他手里的衣服,也不避讳什么,原地脱光了自己,麻利的换上。 男人的T恤又宽又大,穿在女孩身上,直接遮到膝上几公分。 换上内裤的时候,溪曦还是羞红了脸。 如他所愿的换好了,那臭脸才稍稍缓和了神色。 出发去采访现场的途中,被摆布的人还在愤愤不平。 明知道她今天有采访,昨晚还那么折腾她。 狗男人,剁他鸡鸡。 到达采访现场。 实习生小助理早等在门口翘首以盼了。 一见她下车,忙不迭地迎上去。 “Cissie姐,你总算来了,Susan姐都已经发了两回飚了。” 溪曦自觉理亏,噤若寒蝉。 到了现场,Susan见她这一身不明不白的男人装扮,脸色黑了又黑。 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又着手安排底下的事。 “带Cissie去选衣服,梳化,告诉主办方负责人,采访十分钟后开始。” “Joyce,吩咐你买的饮料点心呢,发给工作人员。” “飞机改签到明天……” 这话引起某人的注意了。 “为什么改签。”迟到装鹌鹑的人骤然出声。 Susan划着手里的iPad,眼睛都不带眨地回。 “采访结束后,给你安排了一个发布会站台,露个脸就好。” “张制作也在现场,我看有没有机会让你们见个面,谈谈接下来的合作。” “哦。” 答应归答应,娇俏女孩的脸上堆满了无精打采,最惹人怜。 已经两个多月没回家了。 前些日子接到妈妈的电话,除了思念就是抱怨。 进娱乐圈这事,家里没人同意的,她日日不着家,更是惹得家人怨声载道。 “对了!那热搜怎么回事,昨天现场直播的记者沟通好了吗。” “别家都上了,怎么就我们被刷下来了!” 昨晚的红毯还没走完,网络上就有了实时报道。 各家花旦争奇斗艳,不少娱记大V号都做了对比,九宫格里愣是没有她。 Susan当下就联络了几个熟识的博主,一问才知道,谁的都没问题,偏偏Cissie的图就怎么都传不上去。 眼看着耽误最佳报道时间了,退而求其次就选了别家的图。 想到这,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Susan的脸色更差了,这个月都三次了,一搜Cissie相关就是敏感词汇,什么情况。 “问…问了,Susan姐,我发小就在管这块的,说……是上级直接下达的命令。” Joyce小心翼翼地说,生怕哪个字眼惹怒了易燃易爆炸的人。 “上级?哪个上级?”Susan蹙眉反问。 原以为是别家艺人的手段,这么看来,莫不是他们得罪了什么人。 “Cissie。” “啊,什么。”低头玩手机的人被突然cute到,赶忙锁了屏。 Susan看着她,若有所思。 刘溪曦是公司刚签约的一批嫩模,其他人都是电影学院里头挑出来的,偏她特例。 家境学历都是一片空白,这脸蛋这身子倒是一等一的好。 她的外在条件,好好经营,出头是迟早的事,公司也愿意给她资源。 只是成效甚微,不温不火,也不知道是犯了谁。 转到自己手里头,已经轮了三波了。 其他经纪人都不敢碰的烫手山芋,她反而有些好奇了。 “上回给你的剧本,看了吗。” “看了。”古装大戏,她的角色是讨喜的女四。 “好好表现,回头去见导演的时候,多笑笑,别不声不响的。” 溪曦踌躇难断,一想到要应酬形形色色的人,当下更是烦躁了。 经纪人走远,再打开手机,界面回到熟悉的对话框。 把他的微信名改成了江臭这件事,溪曦每每看到,都觉得很解气。 上头还保留着昨晚的聊天记录。 “我热搜是不是你撤的!” “你太卑鄙了,CEO了不起啊!” “江臭!你说话!” 依旧是杳无音信。 “你说,怎么样才可以恢复热搜。” 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好像就为了等她这一句话。 男人的回复也很简短,只道了时间地点。 颁奖晚会结束,她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就在回酒店的道上被他截了胡。 将她到了郊区的别墅,两人云雨一夜,春宵数金。 关了屏幕,女孩的脸色冷了几分。 真是卑鄙。 每次都这样,故技重施,他的手段屡见不鲜。 交易 “Susan姐,那什么……热搜,Cissie姐上热搜了,还稳居榜三。”Joyce激动地嘴瓢了。 刚才她接到发小的电话,说是恢复了,还旁敲侧击地打听这个小嫩模的消息。 什么神仙啊,大老板对她如此上心,说上就上,说撤就撤,这门户大网跟她家开的一样。 Susan连忙打开手机一看,确实恢复如常了。 “刷数据的安排上,老规矩,二八比例,顺便把要推的代言利益点放上去。” “知道了,马上办。” 拨云见月。 原本沉闷的化妆间顿时晴朗。 化妆师最会审时度势,见这势头,手上更是殷勤了几分。 “很少见到像你皮肤这么好的女星了,打粉很自然,灯光效果下一定更好。” “谢谢。”溪曦闻言,浅浅一笑。 像这样没什么恶意,也谈不上真心的恭维,是很客气的常态了。 红不红的,她倒是不在乎。 金牌经纪人Susan在业内享有盛名,凭她的包装,手底下的人还没有出过差错。 只是,想到不能回家,心里又有些闷闷不乐。 采访进行的很顺利,题目都是事先沟通好的。 她只要面带微笑将背好的答案讲出来,跟小时候背书一个套路。 接下来几个行程,也是Susan牵线,她在前头巧舌如簧,自己只要浅笑装乖就好。 一整天下来,回到酒店,才有功夫开手机看看。 其他人的也就罢了。 收到江酬的信息,溪曦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几点飞机。” 依旧是简短的几个字,看时间,临出门就发了。 昨夜他问行程什么时候结束,她随口一答,明天。 他问得随意,她答的敷衍,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从发生关系起,他们很有默契地选择了楚河汉界,不踏足双方的私领域。 这破天荒的问,她皱眉迟疑。 怎么定义她和江酬的关系呢。 包养?不算,她可没花他一分钱。 情侣?更不算,他们之间连暧昧都谈不上,哪有什么情。 炮友?好像也不算,虽然他器大活好,可自己并非心甘情愿。 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脑海里蹦出两个字——交易。 可不是嘛,他们之间不过一场皮肉生意,最合适不过了。 找到了两人间的定位,溪曦觉得一身轻松,连带着那四字询问都懒得回复了。 交易而已,做完就散,清清白白。 关了界面,顺手给拉黑了。 她总是天真的以为,每一回相遇和交锋,都是最后一次。 一天都没等到回复的男人,站在落地窗边俯瞰城市夜景。 助理问了两遍了,几时回A市,他愣是装作没听到。 和她一样,看到也装作没看到。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关心起她的动向。 江酬对刘溪曦这个女人,是从骨子里的看不起。 江酬的大鸡巴对刘溪曦的白虎穴,却是欲罢不能,尝不够的馋。 精虫上脑这件事,他不认都不行。 一个空有美貌,急功近利,不知天高地厚,十八线都算不上的小明星。 每当他的脑子给出这样的标准答案,胯下那根不争气的总是反常地昂首抗议。 如同此刻,叫嚣得厉害。 他低头,皱眉看着胯下的某物,再一看茶几上毫无动静的手机,脸色比外头夜色还暗沉几分。 那么累的颁奖典礼结束,本该好好休息一晚养精蓄锐的。 脑海里闪过她身着露脐小礼服的娇俏身影。 她确实美,那么多浓妆艳抹的人里头,一眼就能看到她,再容不下其他人。 江酬不承认自己肤浅到被美色所诱惑。 但他故技重施,命人撤销与她相关的所有热点新闻。 果不其然,立竿见影。 昨夜硬是要了她两回。 她青涩,娇嫩,宛如未开苞的雏儿,他凶悍地闯进去,身下的娇花瞬间绽放。 漂亮脸蛋上沾染了动人心魄的情欲色彩,细细分辨,还夹带着一抹要命的纯真。 又骚又纯,合他心意。 她为他而疯,不扭捏地求饶叫软了他的逞凶作恶。 只有在床上,她才会面露几分真心。 江酬想要她的真心。 但江酬不承认。 长大 “Cissie姐,这是你后面一周的行程。” “Susan姐说晚点来接你,有个饭局。” “Cissie,这个裙子你看一下,选蓝色还是黄色……还有上回的片子出来了,时尚的主编都夸你上镜。” “……” 上一回的热搜曝光很有效果,行程安排紧凑了,粉丝个站都建起来了。 公司给她多配了两个助理,Susan替她新增几个代言,周遭的工作人员都换了脸色。 从前的爱答不理,现在的恭恭敬敬。 溪曦觉得挺有意思的。 工作多了,累倒是其次,只是觉得有些无趣。 想到晚上的饭局,没来由的烦闷又加剧了。 无人问津的时候想要全世界的关注。 现下该有的关注都有了,她反而怀念起从前的松散惬意。 真不知足。她苦笑着暗骂自己。 晚间的饭局安排在A市顶级酒店的中餐厅。 原以为见一个导演,殊不知其他合作方也在场。 溪曦到的时候,Susan已经和其中几个投资人喝开了。 一见桌上有酒,她没忍住皱了眉。 这样的饭局,从前是没资格参加,现在是参加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还没等她从反感的排斥里挣脱出来,肩上便落下一只肥猪手。 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凑过来,满嘴的烟酒味格外呛人,手上端着酒,作势往她嘴里灌。 反抗是最本能的反应。 不算客气地推开令她作呕的人,往后躲了几步。 男人见她反抗更来劲了,借着酒意一个熊抱抓住了不合作的人。 溪曦挣脱不开,心里头将他祖孙十八代骂了个遍,能戳死人的细高跟一脚踩在高级皮鞋上。 那人吃痛松了手劲,被她得了时机,抓着肥硕的手腕一扭。 用了巧劲,只听见一声嚎叫,男人手里的酒杯应声而落,摔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出突兀让在座的人都噤了声,场内一度安静如鸡。 Susan往门口一看,自家的小祖宗沉着脸站在一旁,再看一旁憋红了脸的胖男人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当即心里凉了一半。 得,这半肚子黄汤白搭了。 悲愤交加,Susan当下也是一阵反胃,被气的。 这局本是张导攒的,主要是拉投资。 张导近年来捧回了好几个分量十足的国际大奖,风头正茂。 为了牵这条线,Susan前前后后忙活了几个月,才得了今天这张入场券。 那肥头大耳的油腻男人姓王,做实业起家的,独占了投资方里的八成。 看他满脸不悦,这不悦里还透着几分猥琐,一眼都看不下去。 Susan强忍着恶心,赶忙走到两人之间,巧笑恭维。 “王总,小女孩不懂事,您别见怪,这杯我先罚了。” 说着就干了手里的酒,一口见底,周遭一片鼓掌声,经纪人做到这份上,配得上尽职尽责。 男人显然不吃她这一套,那一双贼眉鼠眼还盯着溪曦来回扫荡。 只听他轻蔑地说:“都说Cissie小姐年轻气性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指名道姓的嘲讽。 满屋子的人都在等那个冷脸小明星的反应。 这会儿她只要稍稍服个软,抑或是扯个笑脸,大家伙再一乐呵,事情还有转圜余地。 偏偏她视若无睹,只眸子里的寒意更重了几分。 这场子再冷下去,别说这个小明星吃不了兜着走,这合作案怕也是没戏了。 席间被Susan招呼得服服帖帖的几个制片人起来打圆场。 “王总别和年轻人一般见识,来,咱们接着喝。” Susan见风转舵,连忙附和,“是啊,早听闻王总您海量,今天一定喝尽兴啊。” 一大屋子的人都端着台阶给他下,王总面上笑得油腻,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 满屋子里数他最大,他肯投,这片子才能成,他不肯投,都他妈是个屁。 今儿个他还非要这硬脾气的小妞服个软,不然别想翻篇。 “Cissie小姐好大的面子,这么多人都站出来为你出头,看来是王某不识抬举了。” 原先回暖的场子瞬间跌落谷底,比方才更甚。 Susan没辙了,端着一杯红酒递给溪曦,她接了,喝一口,大家都好下台。 杵在原地的女孩看了眼酒,又看着满屋子事不关己的人。 看好戏的,无动于衷的,带报复笑容的,都算不得好人。 目光最后留在了Susan的脸上。 她周旋了一晚上,原本精明锐利的眸子都有些迷糊了,深深的疲倦从眼睛里透出来。 长大是什么。 是一遍又一遍的做你不愿的事吗。 抑或是一遍又一遍的妥协。 溪曦是不愿的,对上经纪人的哀求和气馁,不知怎的,心就软了一分。 目光扫了一圈围观等好戏的嘴脸,最后停在那个油腻脸上,绝色的脸蛋忽而璀璨一笑。 色胆包天的男人们顿时被勾了魂,纷纷显露出心底的色欲。 伸手接了杯子,轻轻掂量。 Susan有分寸,那红酒只斟了一口的量。 她晃荡着,皱眉不满,捞起酒瓶又倒了半杯。 正欲抬手,纤细的腕子被一个力道控住,硬生生地将半满的酒杯夺了去。 她有些诧异,顺着那双修长的手望过去,竟是他。 很久没有联系的,那个被她拉黑了的人。 理由 还没想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出现,边上人的惊呼打断了思绪。 “江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来人一出现,Susan的酒就醒了大半。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溪曦,暗自回想着,自家的小祖宗是什么时候跟这尊大佛扯上联系的。 男人黑着脸赶来救驾的样子,Susan料定,两人关系匪浅。 江酬面色如常,甚至比平日更冷淡,看不出在意与否。 看着手中的酒惬意笑着:“何必为难女人,这杯我替她喝,如何。” 他嘴角噙着笑,眼底淬着冷光,语气不一般的热络。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 谁都知道,江家少爷不靠家底,自立门户,年轻有为。 应酬交际都不避讳,只一条,滴酒不沾。 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打破,今日为了个名不经传的小明星,竟就肯了。 都是摸爬打滚,卷着风尘的人,不用细想也猜得到,这小江总怕是看上了那个小明星。 王总这才醒了神,当下只想扇自己两大嘴巴子。 那么多台阶摆谱不肯下,这下好了,断头路,无处可下。 “江总说哪儿的话,怎么敢劳您动口。” 前一秒还恃强凌弱的人,这会儿腆着脸赔笑。 见好就收这四个字他知道怎么写,只是他收得有些晚了。 江酬没有接茬,只慵懒地低垂着脸。 余光瞥到身后的人,不耐烦地脚尖点着地,一脸事不关己。 她可真悠闲,男人的脸色比方才更臭了几分,还伴着来路不明的微恼。 “哟,这屋比我那还热闹呢。”揶揄的声音想起。 来人一出现,包厢里的人都起身相迎,离得远的也走动了几步。 宋氏集团的二公子,谁敢怠慢。 宋家在A市的地位,任谁都不敢小觑,而江家与宋家是世交,其中利害,一目了然。 今儿个是什么大日子,这两尊大佛齐齐降临。 Susan两眼一花,稍稍没稳往后退了一步,靠墙站着才找回了支撑。 宋轶北的不请自来,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思。 刚才餐饮总监与他耳语,江总转到了二楼,还进了别人的包厢,据说那里头还有一个娇俏鲜嫩的小明星。 寥寥几字激起了宋二公子的好奇心,纡尊降贵地过来探个究竟。 这一看,果真是好戏一出。 “能差遣江总喝酒,我倒要见识见识,哪位人物这么大的面子。” 宋轶北轻描淡写一句调侃,众人的目光又回到了江酬手中的酒杯上。 王总闻言,脸色煞白,冷汗藏不住了,从额间落下来。 先前的耀武扬威,欺凌弱小,这会儿全变成了惊悚万分。 宋轶北一通瞎掺和,江酬的气也消了大半。 这屋子里没一个人值得他多费口舌的。 手里的酒杯放下,转身离去。 哦,非常顺便地拉走了某个站在角落装透明的罪魁祸首。 剩一屋子惊魂未定,大惊失色的人,还有一个趣味横生,多管闲事的宋轶北。 当中最瞩目的,是溪曦的经纪人。 卧槽,我这是捧了个什么神仙,Susan满脸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出了包厢,男人攥着女人的手一路走出酒店。 他走得很快,溪曦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门童正好将车开来。 男人接了钥匙,不算温柔将人塞进副驾驶,后又绕到驾驶座,启动,出发。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 黑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警告。 溪曦很识相地把自己归类在“生人”这个界定里,一声不吭。 江酬沉默的原因很复杂。 回顾刚才的出格,他在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应了宋轶北的局过来吃顿便饭,你说巧不巧,刚进酒店大厅,就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宋轶北的包厢定在三楼,他却跟着某人直直往二楼走。 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做得自然而然。 她进了包厢,半开着的门没挡住里头的艳情,乌烟瘴气的调笑声跟着漏出来。 江酬了然,没再往前走,怕脏了眼睛。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为了头条热搜就能和自己上床,为了得到一个角色,想必没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精心打扮来参加这样的局,男人心里的鄙夷和成见更重了。 直到里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太不寻常,他脑海里第一个念头是,她有没有伤着。 调笑奉承骤然变成了冷嘲虚伪,边上人的冷眼旁观,经纪人的怂恿劝酒,还有她的清高冷傲。 这和那个在他身下娇着嗓子求欢的小妖精大相径庭。 女人拿起酒杯的那一刻,他心里的压抑全炸了。 这怒意来得无厘头,却结结实实将他击溃。 等他醒过神来,自己何止进了屋,更将她护在身后。 这姿势,欲盖弥彰,落人口舌。 江酬没心思去管别人怎么想,若无其事地扫视了一圈满屋子的人。 都是逼迫她的人。 正要发作,被宋轶北截了胡。 自己闹这一场本来就破了规矩。 宋轶北一搅和,他半分留下来的兴致都没了。 放了酒杯,没忍住,还是带了她一道走。 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在那样的龙潭虎穴里。 拉她一起走这件事,江酬压根就没过脑。 仔细一想,这一晚上的举动,大多都是不过脑的。 做爱*H 车子径直开回了男人的寓所。 就着男人车里的木质香调,疲累了一整天的女孩昏昏欲睡。 没过多久,车子安稳停下。 溪曦是被巨大的关车门声震醒的。 等她醒过神,男人已经大步走远了。 这狗男人。 一声不响把自己带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还打算将她一个人丢在停车场。 真是恶毒。 她连忙下车,总算在电梯口追上了正欲按电梯的人。 “喂!你不等我。”她微喘着气,跑得有些急了,出口有些不爽。 男人仿若未闻,电梯到了,迈步进去,不带迟疑。 电梯门关上之前,他才幽幽飘出一句:“想睡在停车场就随你便。” 他这一句点醒,溪曦才后怕,午夜无人的停车场,比恐怖片还吓人。 识时务者如她,大度不计较男人刚才的不闻不问,趁着关门之际,赶忙挤进去。 眼看着厚重的电梯门快夹着她了,男人大手一扯,惯性让两人紧密相拥。 溪曦还没开始推搡,就被男人甩到一边。 好像碰到了什么有毒物质,避之唯恐不及。 他今天看她尤其不顺眼,溪曦感觉得到。 说话是错,走路是错,连呼吸都是错的。 进了屋, 男人只留下一句:“客房在右手第一间。”就管自己进了房间。 不多时,浴室传来了水流声。 溪曦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断定,他是真的心情欠佳。 再准确一点,他在生气。 可是为什么呢。 他生谁的气。 王总?Susan?还是自己? 这念头来势汹汹。 破天荒的,她很想知道答案。 浴室门被不客气的推开。 浑身赤裸的人站在水帘下,头发上,身上残留着未冲刷的白色泡沫。 隔着雾气缭绕的玻璃门,他在里头,她在外头。 好半晌,他关了水,少了嘈杂的水流冲击,浴室里多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玻璃门被打开,里头的人赤身裸体地走出来,淋浴过后,那水珠一道道沿着纵横交错的肌肉来回穿梭。 半软的鸡巴见到某人,很神奇且正常地昂首翘起,哪怕她衣衫完好,还是硬得理所当然。 男人没管,直挺挺地越过她身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浴袍穿上。 全程没有多看她一眼。 “你生气了。” 也不知哪来的依据,话到嘴边,疑问变成了肯定。 依旧没有回答。 迎面甩过来一条干发的毛巾,直直盖在溪曦的脸上。 换了往常,她一定发脾气。 可今天不同,她想知道些什么,有求于人,所以不计较这些小细节。 极其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半跪在沙发上。 干发的毛巾质地柔软,擦着他微卷浓密的黑发。 擦着擦着,她就分心了。 因为男人的手不老实,从裙摆底部钻进去,隔着内裤揉她的小嫩逼。 阴蒂在灵活的手指挑弄下硬了,没几下,逼口就涌出一股暖流,一股又一股,内裤中间湿了一滩。 他还不停,手指找到洞口,试探着戳进去,就这么内裤包着手指,蛮横无理地插。 擦头发的手越发急躁,胡乱一通,好几次扯得他头皮发痛。 敏感的身子不由己地扭动着,就着某人抽插的节奏,配合地亲密无间。 “我不擦了!” 溪曦气急,毛巾摔在茶几上,爬下沙发就想走。 她不问了,也懒得知道了。 反正他不肯说。 把她惹恼了,江酬才显露出几分好脸色,“你就这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句谢谢都不说。” 溪曦冷哼一声,“是该说谢谢的,不过不是我说。” 刚才他若不来,那半杯红酒就能准确无误地泼在肥猪男的脸上,才算解了心里的气。 是他坏了自己的好事才对。 “哦?怎么说。” “那个王总,刚刚硬是抱了我,本想泼他一脸酒,被你阻了。你说,他是不是该谢谢你。” 江酬几不可闻地皱了眉。 “哪只手抱的?” 溪曦一愣:“两只手都抱了。” 他不作声了,反身将女孩栖身压在沙发上,带着些许不可知的暴躁。 乱糟糟的头发衬得一双黑眸更加狂野锐利,一如他的现下正在做的事。 挑开底裤,手指灵活插进蜜穴里,搅动出淫靡的水声。 他故意的,从前做爱可没这么多前戏,他就是要让她听听,这水做的身子,是为了谁发骚发浪。 很突然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我们今天为了什么。” 他们做爱,从来都是各取所需。 今天没有名头,她觉得尤其古怪。 江酬停下来了。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所以停了下来。 难道只因为看到她鸡巴硬了? 显然不够充分。 “因为你湿了。” 溪曦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却实实在在无法反驳。 她湿得厉害,逼口紧紧含着男人的手指不舍得放,她知道的。 “换作别的男人,你也会流这么多水吗。”江酬问得认真,并且疑惑。 “我不知道。”假设性的问题,她一概不作答。 男人不满意这个答案,指尖微曲,在娇嫩的肉壁上打了个转,碾着一处嫩肉,使劲欺负她。 “说你不会。” “啊——嗯哈……”嘴里的娇吟不断。 她被他弄得好不舒服,又或者太舒服,明明只一根手指而已。 伸手去搂他的脖子,软嫩的红唇主动送上去,咬着撕扯着,灵巧的小舌被他卷入口中,呷食品尝。 男人起身,将她提起来跨坐在腰际,浴袍的腰带松散开来,内裤拨到一边,鸡巴找到流水潺潺的蜜洞,熟门熟路地插进去。 捧着臀的双手一压,结结实实地融为一体。 层层叠叠的媚肉吸附着硕大柱身,他爽得低吼,舌尖的吞噬不自觉加重力道。 狠入了几下,男人如法炮制,提起女孩的细腰,悬空在挺翘的鸡巴上方。 只入了一个龟头,不上不下地吊着她。 “你干嘛呀……” 她想坐下去,吃得再深些,偏偏男人不放手,她徒劳无功。 这才恼羞成怒地吼他,说是吼,声音软绵,半分凶悍都听不出。 撒娇才是。 媚着嗓子,又好像是求。 江酬最喜欢她欲罢不能的样子,也热衷于逗弄她的生理反应。 “你该说什么。”他好心提醒她。 这狗男人。 溪曦没忍住心里的脏话,身下的空虚让她软绵无力。 “只给你操啊,要……大鸡巴快插进来,好…啊啊——呃嗯……好喜欢……” 后来的后来。 在被她骗了一次又一次后,男人幡然醒悟,难怪她能捧回那么些个“最佳女主角”。 天生是块演戏的料,装什么像什么。 而此刻,在他的卧室沙发上,在她的吴侬软语里,江酬信了真。 咖位 晨起的阳光能照瞎人的眼。 比阳光更扰人的,是男人的一夜纵欲。 溪曦是在浑身酸痛中醒来的,昨夜她累得手指都懒得动了,侧躺着被他抬高一条腿,操得生猛。 进门时的那句“客房”,成了最可笑的话。 到最后他也没说为什么生气。 昨夜他适时解围的一丝丝感动,与今晨空无一人的冰冷床边功过相抵。 从江酬的房子离开时,她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过了一周,媒体上刊登了王总的丑闻。 小道消息最灵通的Joyce咋咋呼呼地跑进化妆间。 “Susan姐,大新闻,王…王总,被人……” “一惊一乍地干什么,好好说。”Susan皱眉喝斥她。 “那个睡遍十八线的王总,昨晚被人发现在酒吧后巷,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啊,被人打得跟个猪头似的。尤其是那一双手,估计半废不废了。” “不会是报复吧。” “他那么有钱,巴结他还来不及,怎么还有人敢动他。” “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说不定酒醉睡了哪个大哥的女人。” 两个小助理三言两语地讨论起来。 “都很空是吗,Joyce时尚主编的邀约公关下来了没,还有你们俩,刷数据的趋势表,今天下班前给我。” 见不惯他们这副背后咬舌根的碎嘴样子,Susan快刀斩乱麻,三两句就将她们料理得垂头丧气。 少了七嘴八舌的纷扰,Susan将心思方才刚才的重磅消息上。 这事她知道的比报刊杂志早,几乎是第一时间。 那家夜店的老板和她私交甚好,王总被人骗到后巷的前因后果不可知,但挨打过程却是亲眼目睹。 “看着是政要机构的人,那招式手法一等一的利落。” 回忆着夜店老板的话,故作无意地看着角落里玩手机的人,她平静无澜,彷若未闻。 “张导那部电影,估计要耽搁了。”这才是最可惜的。 金牌经纪人才不关心谁得罪了谁,什么人又出了幺蛾子,娱乐圈刮风就变天,哪家都没有百日红的,虽是唏嘘,却也真实。 “Cissie,那部古装大戏下周就要开机,进组少说得2个月,你准备一下。” 玩手机的女孩只“嗯”了一声,连头都不带抬的,更听不出什么情绪。 Susan叮嘱了几句,便忙去了。 她走远了,溪曦才开始琢磨刚才助理们议论的话题。 这事跟谁有关,她猜到几分。 江酬问起哪只手的时候,溪曦就料到他会有动作了。 倒不是说她在男人心里有多重要。 他那个人,咬过一口的苹果轻易不给别人碰,就是烂了,也要烂在他家的餐桌上。 说白了就是病态的占有欲,没什么稀奇。 溪曦很理解这种状态。 小时候,总有那么几个情商感人的亲戚朋友会说爸爸妈妈再生一个妹妹就不要你了,类似这样半调侃半威胁的话,她也是极度反感的。 后来长大了就觉得没什么了,哪怕是真的,也能说服自己可以接受。 那日的事,男人的应激反应这么大,溪曦有些诧异。 这么暴力……和原始的报复手段,和小学生有什么区别。 由此可见,江酬还没长大。 吐槽归吐槽,总归顺了这口气。 鬼使神差地,手指微动,把男人从黑名单里捞了出来。 并非感谢,也谈不上奖励。 只是她清醒了,也意识到了。 和江酬滚床单这件事,不是简简单单拉黑个联系方式就可以规避的。 索性别矫情了,反正由不得她。 古装大戏是在一个鱼龙混杂的摄影基地拍摄的。 夏日最炎热的时候,厚重的服化道压垮了每一个人。 大多剧组的常态,好像不在错的季节拍戏是一种职业障碍似的。 Susan姐手底下还有其他王牌,以她的咖位也及不上派一个经纪人贴身跟着。 身边就一个Joyce跟着。 伺候的人多了,也怕引人诟病。 拍到中后期的时候,她的戏份逐渐减轻了,大多时间都在等戏中度过。 “Cissie姐,那边男女主角的戏一直不过关,剧组联络的媒体探班到了,场务说先让咱们顶上。” 被太阳晒得头昏的人这才睁开眼睛,懒懒起身。 “哪家媒体。”事先没对过采访稿,难不成要随机应变了。 “新陆传媒,Susan姐特别嘱咐过的。” “化妆师呢。” “还在给其他演员补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这话实实在在让她蹙了眉,在遮阳伞底下晒了大半日,多少有些狼狈。 到了采访间,临时对了一下稿子,都是些问了又问的题目,不算难。 来得是一位新人记者,初出茅庐,看得出很有冲劲,以及野心勃勃。 最后一题问完,溪曦正要起身道谢,却被她骤然叫停。 “Cissie,坊间传闻你和互联网CEO相交甚好,更有某集团在背后支持,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溪曦看着她,眸色冷下来,Susan不在身边,她只能看向Joyce,只见她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却迟迟没有动作。 敛下神色,思索着应对方法。 再抬眸又换了副面孔,她莞尔一笑,微微启唇。 “听闻贵社前些日子因报道知名女星赵璇的不实言论而惹了官非,更请动了南楚北霖对簿公堂。” 这话一出口,惊掉了下巴的就不止Joyce一人了。 “好像最后败诉了,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女记者显然没想到她敢反问,还是这样犀利的负面话题。 采访了千千万万大大小小的明星,哪一家不为了多些版面巴结讨好。 这是第一个敢反击媒体的。 新陆传媒方的脸色都不好看,采访间一度鸦雀无声。 场务率先找回了舌头,连忙叫助理去喊女主角过来接受采访,又满脸谄媚安抚媒体。 转头的功夫,又不甘心地瞪了一眼Joyce。 Joyce这才醒了神,连忙将溪曦带出去。 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前来接受采访的女主角。 只见她妆容精致,完美无瑕,反衬得溪曦更加苍白不堪。 两人点头示意,擦肩而过。 这不愉快闹得,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剧组。 大家看她的目光都带着责备和不解,口无遮拦事小,惹恼媒体才完。 网络暴力和舆论势力的严重性不用多加赘述。 辛辛苦苦忙活这些日子,不就是为了能有个好收视率吗。 现在好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这不爽,也不敢当着面对她发。 那记者不是说了吗,她身后有某集团支持,空穴来风必有因。 这个圈子,谁都不敢得罪谁。 别人不敢,有一个人敢。 Joyce第一时间就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了Susan。 意料之中,Susan当晚就飞到摄影基地,对着她一顿耳提面命。 “我说小祖宗,你给我省点心吧。” “你还想不想红了,你得罪谁不好,新陆传媒啊。” “你是粉丝过亿了,还是能请得动鼎鼎大名的温禹霖来给你打官司。” 她还真能请动,溪曦在心里暗自附议。 Susan见她一脸分不清厉害关系的模样,更是气不打溢出来。 转身对着Joyce一顿炮轰:“你在现场,也不拦着点。” 拦?她倒是想拦。 Joyce苦着一张脸,瑟瑟发抖。 看着拍戏的行程余下没几天了,Susan索性就留下来照看着,免得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她名气不大,意外却层出不穷,每每叫人猝不及防。 撒谎 Susan上下打点了,这事还真没有对外曝光。 以为风过无痕了,剧组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还没庆幸完,就迎来了某位绯闻男主。 梳化结束后,溪曦举着小风扇往片场走。 老远就看到制片总监对着某人低头哈腰笑靥如花。 再走几步,总算是看清了来人。 他来干什么。 这是溪曦的第一反应。 江酬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制片总监的聒噪让他频频皱眉,直到看到她,才算压了燥火。 她走近,脸色算不得好,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因为他。 大约是见他们聊得火热,打算装作无意管自己走掉。 怎么可能。 江酬嘴角一勾,突然发声道:“李总监,这位是?” 制片总监被打断了话,也不气恼,反而殷勤地介绍:“这是我们这出戏的演员,Cissie,这是江总。” 被喊住的人浅浅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制片总监见她如此草率,正要发作,被男人截了话。 “李总监,我此次来不为公事,你们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拍摄了。” 制片总监一脸迷茫,喊人停下的是你,现在说不打扰的也是你。你是大爷你说了算。 “是是,Cissie你先去拍吧,导演等着呢,江总我再带你参观参观。” “也好。” 溪曦被莫名其妙来回驱使了一顿,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 举步走向片场。 几步开外的男人余光瞟到她的小动作,没来由的一阵愉悦。 几天前,助理将业务部接到的采访视频发给他看,画面里的小女人满脸憔悴。 聚光灯直直打在脸上,照得她惨白一片,毫无血色。 在听闻她怼那个小记者的话,男人反而笑了。 她最是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丝毫不顾及后果。 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这么嚣张。 后来的后来,他慢慢了解到,刘溪曦这个女人,除了貌美婀娜,最不羁的就是这一身迎难而上的傲气。 他输过很多回。 输得惨烈,且甘心。 视频里,女人嘴角含笑,璀璨却冰冷无比。 这是她生气的表情,很容易猜到。 男人脸色一沉,命人截了这个视频,不准对外流露。 忍了几日,脑门一热就飞过来了。 见到她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拍戏对溪曦来说并不算艰难,等戏才是。 以她的分量,只配坐一张小椅子,遮阳伞还是自带的。 这都不算什么,等就等了,偏偏男女主角NG成瘾,一个转身都可以拍十遍八遍。 溪曦旁观着,心里苦不堪言。 “我觉得你演得比她好。”好听的男低音从耳畔传来。 溪曦转头看向来人,哦,是和她演对手戏的男四号。 他们对戏了两个月,比旁人熟一些,却也没有熟到他可以自由评论的地步。 “我觉得你长得比男主帅。”溪曦敷衍着。 互夸可还行。 汪惰扶额浅笑,长得帅是说他绣花枕头吗。 她看着云淡安静,拐着弯骂人真有一手。 同一把遮阳伞下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殊不知这样一副画面,被当做素材拍进了花絮里。 收工后,溪曦回到酒店。 一踏进电梯就遇到了不太想见的人。 他是从地下车库上来的,比她更早在电梯里,这让她不自在。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江酬,溪曦就想争个先来后到。 她不想输他,不论是床上,还是床下。 电梯里。 男人率先打破沉默:“收工了?” 明知故问,溪曦暗自吐槽,还是“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拍完。” 今天又是话多的他。 “一个月。”她撒了谎。 明天拍完最后的几个镜头,她就杀青了,可她不愿意告诉他。 为什么不愿意。 答案显然易见,他是她的谁,凭什么事事与他报备。 江酬突如其来的造访,溪曦敏感地察觉,或许与自己有关。 第一反应就是逃避。 她喜欢两人间带有距离感的互不干扰,如果再进一步,扪心自问,她是排斥的。 所以,这个谎撒得理所当然。 溪曦的房间在十六层,电梯到了,她率先出去。 连再见都不说。 江酬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 这怪异,比来时更觉不爽。 电梯门缓缓合上。 男人低头看着胯下的某物,没来由的暴躁更重了。 人家都懒得搭理你,你他妈还硬,有没有出息。 显然是没有了。 最后几个镜头也顺利拍完了。 Joyce一早就买好了饮料点心,分给大家。感谢他们一路来的照顾。 虽然是女四号,杀青照例也有一束花。 挨个和导演等工作人员拍了照,客套走完了,终于可以踏上回家的路。 Susan说了,这个戏拍完,给她放一个星期的假,这才最令她开心。 妈妈前些日子就电话问自己什么时候回家,总是不用开空头支票。 行李收拾好了,溪曦在房间等着,接到前台的电话,说车到门口了。 不疑有他地下了楼。 到了酒店门口,等她的不是Susan和Joyce,而是他。 溪曦站着不动,挑眉看他,仿佛在问:什么意思。 男人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轻点节拍,惬意自在。 一旁的门童殷勤地接过她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接着打开副驾驶的门。 这服务实在到位,溪曦想拒绝都没空隙。 车子开上高速。 溪曦的手机狂响。 “小祖宗,你在哪里啊,我们都在楼下了,前台又说你退房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上一回,也是和他一起。 “不好意思啊Susan姐……我先出发了,家里人来接我了。” 家里人?这三个字莫名其妙地让江酬很爽。 “家里人?什么家里人。”Susan很少听她提及家人,难免多嘴一句。 “是我爸,跟着公司来旅游的,顺便把我捎走了。”她骗人越来越娴熟了,都不带打草稿的。 “那你注意安全,好好休息,工作我都给你安排在一周后了。” 挂了电话。 习惯性地朝他望过去,刚才还晴朗的脸色顿时乌云密布,又摆臭脸。 溪曦懒得理他,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管自己补眠。 从家里人的沾沾自喜里突然被荣升到父亲的角色。 某位大少爷不乐意了,臭脸摆了一路,看着副驾驶那个呼呼大睡的女人,心里更不是滋味。 合着他什么都不是,现在看来,只是个代驾。 骗局*H 两人一路自驾转飞机,终于到了A市。 下了机,溪曦还是要醒未醒的困顿,整个人都恹恹地,软软靠在男人身上。 司机早早等在外头。 江酬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不想问,更不想送她回家。 司机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心腹,头一次看见他和女人一道,还是那么暧昧的姿势,心里诧异又了然。 径直就往男人的寓所驶去。 到了别墅。 困顿不堪的女人才幽幽转醒,一看又被带到他名下的某处房产,心里没忍住骂了脏话。 人面兽心,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才进门,就被男人压在大门背后。 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气呼在唇边,他说:“睡饱了吗。” 这一路被她当抱枕,现下总该讨回甜头才是。 “江臭,你脑子里只想着这事吗。” 很奇怪,她从前喊他“江臭”,总让他心生不爽。 这次拍戏一走数月,在片场见着面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现在一句久违的“江臭”,竟让他心花怒放。 真的欠。 “忍了两个月了。” 说归说,身下那根巨物若有若无地顶着女人的私处。 这个男人的荷尔蒙太强烈,他一靠近,婀娜的身子就软了大半。 身体反应来得太凶猛,她想忽视都难。 在拍摄现场见到他,在酒店电梯偶遇他,以及现在。 被他压在门后,私处相抵的现在。 她有一点点想念,将他包围的快感。 白皙的手臂缠上男人的颈项,软嫩的红唇乖巧凑上去,唇舌相触之际,妖娆吐字。 “我今晚要回家吃饭,你快一点。” “我快还是慢,你不清楚?” 男人的手从宽大的热裤口伸进去,里头的小内裤湿热一片,指尖碾过花核,沿着蜜缝游走,直直插进浪穴里。 溪曦不满意他的这个回答,皱着眉抗议,穴儿紧紧一夹,埋在深处的手指动弹不得。 男人被她的挑衅激得血脉喷张,咬牙切齿:“小浪货。” 他很少说荤话,溪曦听着不觉得侮辱,反而觉得刺激。 下边的小嘴又吐出一滩淫液,打湿的男人的手心。 再也忍不住了,热裤连带着底裤一同扒了,男人单手解开西裤拉链,凶悍可怖的鸡巴从里头弹跳出来。 炙热抵上水泽泛滥的逼口,他缓缓抵进去,一段时间不操了,她又紧又湿,真要人命。 破开层叠缠上来的媚肉,真正操进去的那一瞬间,她满足地眼角沁出薄泪。 好爽啊—— 只这一刻,她不否认,她喜欢和他做爱。 “真紧,水又多,大鸡巴操坏你好不好。” “呃啊……你…闭嘴。”他真聒噪,闭嘴做爱不行吗。 “小骚货,拍戏这些天,有没有人满足你,导演?还是对手戏男演员?” “没有——没……” 她捧着他的脸亲下去,只要能堵住他的嘴,怎么都好。 江酬猜到她没有,甚至笃定她不是随便的人。 这结论毫无根据,可他愿意相信。 从前的鄙夷,瞧不起,嗤之以鼻,好像都喂了狗。 他好像,很在意她。 从这次无脑去片场探班起,还是从上次酒桌散场起,还是更早…… 答案不得而知,他不想去寻什么时间节点。 他喜欢她,喜欢到想占为己有。 真是疯了。 “只给我操吗,嗯?”他得寸进尺。 “慢点……太…太快了——啊。” 没听到想要听的话,男人变着法地作弄她。 鸡巴插进肉壁深处,狠撞了几下花芯,重重抵在某一处软肉上。 她说太快了,他就依言不操了。 那软肉藏在深处,又痒又挠不到。 溪曦没辙了,难受的一塌糊涂,又空虚又充实,说不上来的心痒。 G点这个东西,真的只有做了才知道。 只有江酬知道。 “呜呜……你混蛋。”做一半停下来算什么男人。 咬着他的喉结泄愤,她控诉着,泪花落下来,从男人的衣领里漏进去,滴落在心尖。 他突然就疼了,被女人的眼泪烫得心颤。 舍不得为难她了,她想要,他就给她,又不是给不起。 男人拖着娇软的臀瓣,漫步走到了餐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正面坐着,那根巨物埋在了最深处,舒爽到五脏六腑。 踮着脚尖上下套弄,没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了。 “好累哦。”她对他撒娇,只有才做爱时才能听到。 江酬很是满足,笑得妖艳贱货,“你求我。” 她从不求人的。 哪怕是在床上。 哪怕这么难耐的当下,她也留有一丝清明。 女人的眸子泛着水光,媚眼如丝。 “溪曦的小骚穴,只给臭臭操。” 寥寥数字,杀伤力堪比火山爆发,深埋蜜洞的肉棒激荡出几缕热涌。 他没忍住,就凭着她婉转缭绕的一句话。 她咬着鲜艳唇瓣无辜极了,江酬瞪着她,脸色算不得好。 她总是时不时露出一副小狐狸样。 高兴了,什么话都愿意哄人。 不乐意了,只字不提。 黑着脸的男人凝神屏气,那双好看的眸子轻微地眯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优雅高贵,危险迷人。 抱着她站起来,就着餐厅和客厅来回踱步,每走一步都好一番磨。 光着屁股的女孩被他操得雪肌染上粉红,煞是娇艳,一路上都是羞人的爱液淅沥。 她看着水光泽泽的地板,羞得闭上了眼。 沙发上,男人捞起一条嫩退架在肩上,大刀阔斧地深入浅出,红润的嫩穴一片绯红,水沫连连。 数不清泄了几回了,溪曦浑身瘫软,提不起力气,被他插得起伏荡漾,整个魂都是散的。 客厅响起了电子闹钟的报时声。 晚上七点了。 溪曦这下真急了。 下了飞机才不过四点,到现在,两人胡闹了三个小时了。 哪怕他憋了两月,也不用这么……弹尽粮绝吧。 “你…嗯哈……快一点啊……”她惦记着回家,手机放在包里,妈妈一定打了许多电话。 男人受到了鼓舞,耸动窄臀的速度瞬间提高了。 娇羞的女孩无力推搡着他的胸膛,呜呜呜,不是这个快,“快点射啊……” “那你夹得用心点。” 溪曦听话地缩着嫩穴,有节奏地夹一下松一下,最后猛地一吸,男人一个不防备,低吼一声。 重重抵在娇花深处,满腔的精液一股脑射进去,两人都很爽,爽到深呼吸的那种。 良久,男人退出来,扒下避孕套,满满一袋白浊,全是他的。 溪曦看见了,羞得转过脸去,被长时间掰开的腿一时很难并拢,她用手遮着私处,不想被他盯着看,好不自在。 男人了然,顾不上清理自己的,取了湿巾,为她擦拭泥泞的嫩穴。 他们做爱的寥寥几次里,这是他第一次为她事后清理。 手法笨拙,却又视若珍宝。 “我……我自己来。”绵密的感动从心底涌上来,她有些不适应。 男人不理会,照例擦得专心。 随后还从行李箱里翻出她的内裤,替她穿上。 好像有什么变了。 他服务得太周到了,溪曦久久回不了神。 等到男人换了套衣服走到玄关处,沙发上的小女人还傻傻呆着。 男人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走了。” “去哪儿。” “送你回家。” 回家两字,才把她从呆滞中惊醒。 是啊,她早该回家了。 可是,为什么是他送。 “我自己回去。”她拒绝得毫不犹豫。 男人没理会,顾自拉着她往外走。 这一回,不一样。 她停下,慢慢抽回了手。 “我说,我自己回去,江酬。” 她严肃认真,很少有的神色。 男人蹙眉冷声:“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说完便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话没说清楚,江酬不让,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直直盯着她,看不出端倪。 不做爱的时候,或者做爱结束后,高潮褪去的冷静期,她头脑最清晰。 她说,“我喜欢跟你做爱,和,我喜欢你,有本质的区别。” 不止清晰,还很残忍。 男人闻言,邪魅一笑:“你倒是算得清。”还想得美。 “我们这样不好吗,你也操得很爽啊,不吃亏吧。” 江酬没有说话。 “我走了。”她说完,绕过他就走了,干净利落。 这一回,男人没有留。 看着满屋子未散的情欲味道,还有她和他的爱液遍地,满路狼藉。 还未冷却的热烈交融像是一场骗局,江酬只觉得异常讽刺。 拔屌无情吗,溪曦很酷了。 拒绝 被狗男人一顿折腾,溪曦回到家将近九点了。 自知不该,猫着身子悄咪咪地开门,才走过玄关就无处遁形了。 刘森同志和冯优秀女士正坐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 听到开门声,齐刷刷转过头来,四只眼睛齐齐扫射过来,幽幽地,吃人似的。 可不正是要吃人吗。 早就过了饭点,几点回来也不说,他们左等右等就到了这个,何止是饿过头,连脾气都饿没了。 刘森同志是个深度女儿奴患者,得知她拍戏结束,推开应酬专心回家陪女儿。 冯优秀女士成了家里面头脑最清醒的人,一个纵容无度的爸爸,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所有的好事都被他们爷俩占尽了,留给她的只剩严厉啰嗦这样的负面词汇。 这不,女儿回家了,刘森同志两眼笑眯成缝,连她这么晚去哪儿都不计较了。 他就没原则宠着,这个黑脸只能自己来做。 “这么晚回来也不说一声,打你电话不接,一点规矩都没有。” 冯优秀女士的吐槽,霹雳炸弹般一个个砸下来。 溪曦自知有错,不敢反驳,当下把某人从头到脚骂了一遍。 臭乌龟王八蛋,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挨批。 “妈妈,我下次不会了。” 躲在父亲身后,探出小脑袋乖巧认错。 “这不回来了么,她难得有空,你少说两句。”刘森同志习惯性护着。 “你就惯着吧。” 冯优秀女士瞪了父女俩一眼,无奈回到厨房,炉子上还有小火慢炖的汤,食材备齐,只要下锅翻炒就可。 老婆走远了,刘森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看着女儿,佯装不满:“你也是,晚回来也该和你妈说一声,她今天推了院里的会,等你到这个时候,饿得不轻。” 溪曦吐吐舌头,一脸歉意:“我以后不敢了。” 每回她犯错挨骂,都是爸爸先她一步出来抵挡妈妈的唇枪舌战,她有一个是天底下第一好的爸爸。 这么想着,忍不住对着父亲一通撒娇。 “爸爸,还好你在。” 小姑娘笑嘻嘻地对着长辈眨眼睛,可爱极了。 刘森同志最受不住她撒娇,笑得开怀。 冯优秀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笑盈盈的两父女傻乎乎地杵着,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她也没有真生气,只是等久了难免担心,外加一点点不耐烦。 可女儿好容易回来一趟,团聚最重要,懒得计较了。 “开饭了。” 她一句话,打破了发愣傻笑的两人。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桌。 溪曦好久没尝到妈妈的手艺了,加上先前的一场剧烈运动,她是真的饿。 什么控制食量,什么摄入卡路里,什么碳水化合物,通通抛诸脑后。 这一顿饭吃得很香。 冯优秀见女儿胃口好,准备好的“多吃点”,“别净顾着减肥”都来不及说。 一瞬间笑逐颜开。 饭后,溪曦回房收拾行李。 冯优秀女士不放心,跟在旁边帮着收拾,说是帮忙,嘴皮子念念有词絮絮叨叨没有停过。 “我就说你这工作不靠谱,算算都多久没着家了。” 被耳提面命的人装聋作哑。 “一年半载不回家,身子累垮了怎么办,明天就回了你那个什么经纪人,别瞎折腾了。” “妈妈——”她不开心了,怎么叫折腾呢。 见女儿急了,冯优秀才住了嘴,可还是不痛快,“你小时候可乖巧听话多了。” 行李收拾好了。 临出门前,冯优秀女士问她:“你这回休息多久。” “一星期。” 冯女士听了,眉头一皱,忍着气不发作。 “下个月你奶奶生辰,又恰逢老两口结婚六十周年,无论如何都要空出时间来。” 溪曦闷闷地“哦”了一声。 “听到了没。” “知道了,妈妈。”还是不情不愿的口吻。 冯优秀得了准话,叮嘱了几句早点休息,就回房了。 妈妈走了,耳根子总算是亲近了。 想着奶奶生辰宴,又是满满的烦恼。 刘家几代从政,爷爷是开国功臣,奶奶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代出国深造的人员之一。 到了刘森这一辈,也顺着仕途走,顺理成章。 刘森是政法委正副级干部,刘森的妹妹,刘琳是省教育厅副厅。 老两口手把手带出来的孩子,自然出不了差错。 可再往下,画风就不对了。 刘琳与中央外交部长温垚喜结连理,生下独子温禹霖,撇开家里的一切干系,独立门户,创办了W律师事务所,小有名气。 一个没看住,外孙就走了旁门。 刘森与妇科权威冯优秀女士共度余生,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年轻貌美是真,窈窕淑媛是真,一路顺风顺水长大,出国留学回来直闯娱乐圈,非要当什么演员。 又一个没看住,孙女也走了左道。 老两口唏嘘不已,一辈子为国效力,谁成想到孙字辈竟断了章。 奶奶的生辰宴,又加上结婚纪念,难得大操大办。 溪曦暗自揣摩,这回是逃不过了。 那样大的场合,七大姑八大姨合众讨伐,自己怎么招架得住。 可若不去……刚才冯优秀女士反复提醒,再三确认。 答案是,想都别想。 这假休的,还没开始就已经颓了。 偌大一个A市内。 正在为家里琐事烦恼的小女人,和正在为自己被果断拒绝而抽烟解乏的男人。 因为过敏体质,江酬一贯滴酒不沾,连带着烟都碰得少。 现在呢,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清醒不少。 她喜欢和他做爱,却不喜欢他。 这是什么逻辑,男人蹙眉不解。 温禹霖的小未婚妻远赴美国,借酒浇愁间,他醉言说过,女人是世界上最狠心的生物。 江酬原是不以为然,今日被她甩了脸子,骤然信了大半。 何止狠,还很绝。 这都不算,最让他匪夷所思的在后头。 那个小女人说喜欢和他做爱的时候,他的不爽里头竟藏满了欢喜。 不容置疑,嘴角不自主上扬,被他硬生生冷着脸掩下。 他在高兴什么。 烟抽空了一包,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绯闻 在家休息了一周,溪曦就回去开工了。 Susan果真有手段,从杂志拍摄到代言活动,将她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这些都没什么,左右都是工作。 是旁的事情让她伤神。 古装大戏里的男四号,那个叫汪惰的流量小鲜肉,才让她头疼。 出于礼貌加了微信,给了他喋喋不休的机会。 溪曦正想着怎么和Susan解释这件事,手机又震了震。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这一日好几餐的问候,无聊又尴尬,只言片语地回复了几个字,也没浇灭他热情高涨的问候。 再后来,索性不理会了。 Joyce进来,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表给她看。 “这一天的晚间活动取消。”她特意指出。 奶奶生辰日,她记得。 “这个……要和Susan姐商量一下。” 当晚行程,是一个分量颇重的慈善晚宴。 Susan费了不少力气才争取到这个机会,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也足够增加曝光率。 取消……Joyce想都不敢想。 “我和她说。” 这语气,是没得商量了。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溪曦累得在车里都能睡着。 临下车前,顺嘴提了一句慈善晚宴不能参加的事。 Susan听了,意料之中地皱了眉。 “为什么。” “家里人过生日。” 这答案倒是新鲜。 她出道一年有余,从未提及家人,性子简单冷清,连周围朋友都结交得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近些日子接二连三地听她说起,着实诧异。 她很少提要求,Susan找不到理由回绝。 “这个机会很难得……” “机会还会有的,Susan姐。” 溪曦打断了经纪人的游说,定了的事情再难转圜,也不知算好算坏。 Susan默然,应道:“那好吧。” 虽然定了要参加生辰宴,也不能傻傻羊入虎口。 想到长辈们的炮轰,里里外外都是猜得到的话,实在头疼。 机智如她,哪怕是挨说,也要找个人一起受着才算完美。 生辰宴前一周,她紧急联络另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同道之人。 “奶奶的生日,你去吗。” “我那天上庭,不一定有时间。” 溪曦以为自己够冷漠薄情不着家了,但一对比自家表哥,她简直是个暖心小太阳。 那日的电话统共说了不到三句话就挂了。 结果不尽人意。 劝温禹霖回心转意这件事,胜算为零。 她识相,没费这个口舌去游说。 大多时候,比起说,她更喜欢用做的。 生日宴当天。 结束了行程,溪曦算好了时间,等在最高人民法院门口。 温禹霖这个人的时间观,是用秒表掐算的,准的一逼。 果然,没等多久,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溪曦从车上下来,墨镜一掀,直直往来人的方向走去。 在他打开车门前一手撑在门板上,堵的分毫不差。 “哈喽——”她笑靥如花,其中掺着讨好的意味。 温禹霖蹙眉,冷眼看着她,他这脾性,被人截了道还不发作,已经算厚待了。 怎么着总归连着一条血缘关系呢。 温禹霖的人性在他小未婚妻跑了以后磨灭的差不多了,这冷脸,溪曦受得心甘情愿。 “我和冯优秀女士说了,今晚和你一起去。” 言下之意,你跑不掉了。 男人闻言,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拎开她径直打开车门。 长腿一挎就上了车。 溪曦没辙了。 “哥!” 她很少喊他这个固定称呼,平日接触的少,也不算亲厚,又或是目中无人惯了。 难得听她服软,温禹霖稍一思量。 偏就这么点空隙,被她占了机会。 等男人回神,副驾驶被某人捷足先登了。 知道撵不下去,他冷声提醒:“现在4点。” 生辰宴是6点开席。 “你载我回去换身衣服,顺便把礼物拿上,时间正好。”安排得明明白白。 当晚的生辰宴,除了寻常的庆祝道贺,大家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温宋两家的婚事上头。 相传温禹霖为了迎娶宋家千金,动静颇大,开口恳请父母亲上门提亲不说,更攀了数道关系料理了根基稳固的田家。 这都不算什么了。 当初宋老夫人与宋大小姐双双出了车祸,温禹霖更是不离身地照料,这种种迹象,都彰显着他是如何这般宝贝着宋家那个小未婚妻。 后来不知怎么了。 宋大小姐一声不吭远赴美国,这一算,已有两年光阴。 这桩婚事,双方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到现如今,不知算是作废了,还是无限期延后。 温禹霖的身价,放眼整个A市,实可为凤毛麟角。 那些八竿子挨不着边的亲戚,卯足了劲儿想来说媒撮合,这才大着胆子上来打探一二。 有他挡着,这一晚上溪曦过得自在惬意,面上笑得明媚,连爷爷奶奶都唤得甜了几度。 从生辰宴散了以后,温禹霖顺道送她回住所。 临下车前,他才出声:“刘溪曦,下不为例。” 这声音,冻的人只掉冰渣子。 果然是憋着气啊。 溪曦自知理亏,缩了缩脖子接下指责:“知道了。” 夏夜的风洗去燥热,凉而舒爽,星星点点的蝉鸣附庸风雅。 就着这一片好景致,闲来踱步的女孩踏着蹒跚月色,哼着曲儿走向回家的路。 暴风雨前,海面总是平静的,悄无声息。 想着明天上午没有行程,为了不被打扰,临睡前,她特意关了手机。 可是不然。 晨起时分。 急促的门铃揭开了不寻常的一天。 昨晚后半夜开始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盛夏的天说变就变。 溪曦睡得好不安稳,醒醒困困。 这会儿被门铃吵醒,起床气加没睡饱让她每一个细胞都喧嚣愤懑。 她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扰她清梦。 门一打开。 看见来人,溪曦一下子就清醒了,像是天灵盖上方倒下一大盆子凉水,将正要发作的暴躁浇得没了火气。 “Susan姐。”她打着哈欠,“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Susan的神色比她还冷了几分。 快步走进屋,临关门前还警惕地往外张望了数次。 昏昏欲睡的人正想回卧室补眠,被人拦住,往客厅沙发上走去。 “刘溪曦,你给我兜个底,还有多少惊天秘密藏着掖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人,面色凝重。 指名道姓地喊她,是认真了。 “什么啊。”溪曦被问得一头雾水。 她一脸不知所云,不像是瞒着什么。 Susan深呼吸,回忆着刚才接到的报社电话,看着那些骇人听闻的画面,她也在判断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昨天她只说家里人过生日,推了慈善晚宴不说,连下午的行程都是草草结束的。 家里人,与照片里的男人相重合。 “温禹霖和你什么关系。” 溪曦这才醒了神,眸色闪躲:“啊?”想着装傻充愣。 她这反应,Susan心里又凉了半截。 “小祖宗啊,你摊上谁不好,偏偏是温大律师。他和宋家千金订婚的消息举城皆知。” “他们正在闹矛盾呢。”溪曦顺口一驳,只是阐述了事实。 Susan冷了脸,只觉得她为自己第三者插足找借口。 “闹矛盾你也不能插足,天下男人千千万,你何苦霸着一个婚约在身的。” “打住……”溪曦这才听出些话风不对,“我没霸着他,我和他是……” “什么关系。”情人?小三? 溪曦迟疑了,她独闯娱乐圈,就没想着借家世关系。 闯出点名堂,刘家也不需要沾这个光。 若闯不出名堂,反而丢了刘家的面子。 “哎呀,我和他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这样。”她不愿全盘托出,只一笔带过。 “不是我想的那样?”Susan打开iPad,将媒体朋友传来的邮件打开。 那里头1个G的文件夹,全是她和A市大名鼎鼎的温大状笑颜相对的照片。 各个角度的连拍,从她出发去法院开始,蹲点,挡门,一同返回寓所。 图片不算高清,但认出身份很容易。 他们就是要这个效果。 拍清楚了就会发现,两人连衣袖都没有碰到过,对视说话,都隔着一段距离。 这是一场蓄意抹黑,显而易见。 当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黑她。 溪曦冷笑,连自己贴身的经纪人都信了真,更别说广罗大众了。 “谁曝光的。”她问。 Susan默然,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左不过就是同期的其她几家,自上次华鼎奖红毯热搜后,Cissie势头正劲,从前的名不经传,到现在也能挤进二三线明星行列。 她的拔尖,自然挡了其他人的路。 Susan没说话,溪曦就懂了:“来得及撤回吗。” “拦不住了,编辑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媒体刊物都印完了,这会儿也该发作了。”她叹了一口气,“你这些日子别出门了,后面的行程我帮你回了,就当是放个假吧。” 溪曦听了,无所谓的扯扯嘴角:“也行,你处理吧,我去补觉了。” 话音刚落,卧室门应声而关。 她可真是心大啊。 Susan一脸黑线,思索着后续的部署,心急如焚地走了。 溪曦不是心大,而是觉得好笑。 整自己还情有可原,捎带上温禹霖一道黑了,事情就变得有趣多了。 自家表哥的手段,饶是天不怕地不怕如她都忌惮三分,轻易不敢惹。 这下,用不着她费心了,温大律师出手,可比她的小儿科高明多了。 她料的没错。 不消半天光景,杂志社紧急撤刊,还附带一份恳切万分的道歉声明。 网络热搜也被秒删,几家趋炎附势跟风转发的媒体都收到了律师信。 只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急切摆平,反倒惹得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热搜撤了又上,上了又被撤,吊足了胃口。 这一番操作,不是真的都让人信以为真。 所有人都信了,包括江酬。 谁是谁的谁? 意料之外的休假从一周延长到了一个月。 好容易风波过后,溪曦受邀参加一个电影聚会。 Susan的安排不会出错。 类似这样的专业性party既没有大众视野的监视,又可以结识资源人脉,百利而无一害。 杯觥筹影,来往纷人身着光鲜亮丽的晚礼服,端着架子寒暄问好,一副早八百年前就认识的模样。 一月前的爆料也不算全无好处。 半真半假,来往恭迎的人对她客套有佳,腆脸是好。 总归是将她和温禹霖画上等号,再加上一个宋氏集团。 还有,江酬。 怎么又是他。 也就是与他相关,好想不算冤枉。 正想起呢,那个手握苏打水应酬交际的人映入眼帘。 所有人都端着酒,偏他特殊。 浑然天成的特立独行最是招人恨。 难怪他脸臭脾气臭,都是惯的。 下了床,她不愿与他有交集。 当即转身要走。 还未走远,身后传来攀谈声。 “小江总最近春风得意,投资的几个项目收益翻翻,真是好眼力。” 来人满嘴恭维,巴结之意太明显了。 他最烦这类不聪明的谄媚之人,溪曦想。 以那个人的脾性,估计连点头都懒得敷衍,大约不会理会。 谁知,他开口了。 “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小江总还有看走眼的时候?” “女人。” 举步走远的人身形一顿。 江酬收回神思,眸色渐冷,可不正是看走了眼么。 边上都是耳聪目明的人,江家少爷为小明星挡酒的事情以讹传讹好些日子,他们信了八成。 这会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了然。 “咦,这不是Cissie吗。” 声音由远及近,溪曦回过头去,这个人她认识,那场酒局上的其中一个制片人。 怎么,凭着一面之缘,竟是这样热络。 来人半拖半拽得将几步外的人拉到近前。 溪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到人群中心,正对上他那双不带感情色彩的眸子。 少了情欲遮目,他变得冷漠极了。 忍着被拉拽的不爽,她浅笑着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了。 男人极其没有风度,冷笑一声,嘴角都懒得勾动,意兴阑珊地晃着杯中水。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想要解围的意思。 看着故意不接茬的男人,溪曦几不可闻地皱了眉,嘴角的弧度依旧精致。 他鲜少如此没有风度,明摆着给脸色看。 他故意的。 不知道哪里又惹到他了。 从路过侍从的托盘上取了一杯酒,她绽开笑容,璀璨夺目。 “江总,久仰大名,这杯我敬你。” 男人恍若未闻,这会儿连一丁点儿余光都不留在她身上,只一昧的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良久,他才出了声。 “凭你?”口气不善,甚至带了些轻蔑。 到这会儿,周围静观其变的人才真正品出几分利害。 那个擅作主张的制片人最是傻眼。 原以为拉了个宝,谁想到是埋了个地雷。 溪曦一贯是高傲的,十八线的时候都没有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嘲讽。 更何况现在。 更何况是江酬。 她敛下笑意,嘴角微扬却不大爽快。 擅自抬手,碰了碰他手中的杯子。 清脆的声响格外刺耳。 随后,仰头喝下。 喉咙火辣辣的烧灼感,被呛到也忍着,面上一派从容。 她喝得急,回过味来才品出来,好死不死拿了杯度数极高的白兰地。 真是见鬼。 头晕之前,她带着所剩无几的清明,得体回礼。 “这酒也喝了,江总,那我就不打扰了,失陪。” 话毕,目光明亮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各位,尤其是那个将她拖来的制片人。 眸色渐冷,转身的那一刻,所有的伪装褪下。 参加聚会前,Susan和她耳提面命,哪几位大导演要认识,哪些出品人要结交。 她虽兴致缺缺,也记在心上了。 想着走个过场,也算是有了交代。 可现在呢,被某人的臭脸扰了兴致,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了。 稳着步伐走出门,还要绕过一个装腔作势的户外花园。 户外的空气让她稍稍醒了神,她酒量不差,只是一口气灌下去,难免上头。 好容易出了聚会场所,她倒不急着走了。 沿着街旁寂寥的路灯缓慢踱步。 散了散满头满脑的昏沉,理一理人际交杂的繁琐。 她走的认真,一步两步,影子虽步伐被拉得老长又变短,周而复始。 酒意散了大半,溪曦停下脚步,正想着叫车回家。 一转头,才发现身边正巧跟着一辆。 她停下,车也就跟着停下了。 不一会儿,司机从驾驶座下来,转到另一边,打开了后座的门。 半弯腰,一个请的姿势,很专业很标准。 见着司机,溪曦才明白这是谁的车。 她心里不爽快,静静看着半开的车门,不知该上不该上。 上车就意味着妥协,认输,服软,被他拿捏。 所以她不迟疑了。 很奇怪的,不是不愿意,是犹豫。 她该很讨厌他才是,刚才在宴会场上,他那么不给自己留颜面。 可她,除了气恼,好像也没什么旁的情绪了。 后座的男人正在讲电话,语气沉稳,还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她不上车,他也不催。 他有的是公事排解乏闷,等她只是顺便。 溪曦知道,她一直知道,江酬这个人,没心没肺,自私至极。 上了车。 盛夏的闷热感被车内的冷气吹散,连带着人心都被吹得坚固了不少。 江酬结束电话会议的时候,车子刚好开回寓所。 是那日将她从酒桌上带回的地方,也是他最常住着的一处。 溪曦不关心这些。 跟着他下车,进电梯,开门,进门。 两人间沉默无言。 他好像很疲惫。 进门后直接往客厅走去。 脱了西服随手丢在沙发上,解松了领带,慵懒靠着,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一样的情形。 站在门边的人没有了上次的踌躇,看着身上的衣服,还是宴会场所的那一套。 她也想脱了这身束缚,找个地方舒服躺下。 酒精散了之后,残留下的乏力感骤然剧增。 回想起男人之前说过的话,左手第一间是客房?还是右手? 记不清了,真头疼。 包包短促地振动了一下。手机铃声响起。 是她的手机在响。 溪曦一看来电显示,是Susan。 接起来。 “怎么了?” “结束了,我刚走。” “嗯,知道了,我会早点休息。” “你也是,别太累了,拜拜。” 怕吵着他休息,她特意降低了说话音量。 这屋子就他们两人,那些细碎的低语传到男人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意味。 挂了电话,她换了鞋,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手还没有碰到门把,身后传来男人的问话。 “谁的电话?” 溪曦不解,转身直视他。 他从不过问的,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太不像他。 她不回应,男人更恨了。 江酬放下搭在额间的手,面色看不出表情,远远看着她。 忽而唇角扬起,他举步走到她面前。 “温禹霖吗?”他明明笑着,双眸却透着凉薄。 溪曦瞪大眼睛望着他,不解后又觉得无语,他有病吧,臆想症? 再一琢磨,他整个晚上的不正常都好像有了答案。 一月前的绯闻,现下翻起旧账来了。 呵,他凭什么。 他是她的谁,她爱和谁交往,与他何干。 “你管得太宽了,江总。” 这话回得毫不留情,特意点明了身份称谓。 “你以为我乐意管你的破事?” 男人怒极反笑,“温禹霖是我兄弟,他未婚妻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你什么身份,敢勾搭他。” 话狠,也没什么毛病。 溪曦闻言,破天荒的也跟着笑了,笑得眸光熠熠,细碎晶莹。 这一出乌龙,她有的是前因后果可以解释,而现在呢,一个字都不愿说了。 “所以,只要不是你的兄弟,就可以了吧。” 男人被她这话激得眼睛微眯,是生气的前兆,偏偏不怕死的人仍是挑衅。 “我勾搭谁全凭我愿意,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管我?” 她的话薄情且毒,江酬被刺得胸口发疼,却无法反驳。 “你把我带来就是为了警告我?现在话带到了,我能走了吗。” “不能。”他束手无策,只剩赌气。 溪曦懒得和他辩论“为什么不能”这个话题,她想走的,看他幼稚虎着脸,心一软又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 “你在懊恼什么呢。” “我插足谁的感情,我爬上了谁的床,你是这么想的吧。” 她浅浅一笑,没什么感情。 “说到底,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人啊。” “从我第一次找上你的那晚,从我们第一次发生关系起,在你心里的我,就是这样的,你最不齿的人吧。” 温禹霖和宋南圆的订婚,举城皆知。 坊间传言温大律师如何疼爱宋家的小公主,这个未婚妻他捧在手心里宝贝着。 怎么会凭着那几张照片就扭转乾坤呢。 脑子一转就能明白的道理,江酬当然也知道。 不然何至于宋家正牌哥哥都不着急,他一个挂名的上纲上线来质问。 不过是借题发挥。 先前还不知道他在不爽快什么,等他真正问出了口,溪曦什么都明白了。 “你看轻我,我也看清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不如算了吧。” “我和你的这段……我会烂在肚子里,别来找我了。” 末了,她怕自己说的不够明白,又加了一句。 “找了我也是不理会,别浪费时间了。” 她绕过眉头紧锁的男人想往外走,却被人紧紧攥住手腕。 他力道很大,溪曦觉得有些疼。 半晌,只听见他说。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算。” 宠爱 进入娱乐圈这件事,虽是瞒了家里人,更多是机缘巧合。 初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在CBD商圈逛街的时候,就被星探搭讪过。 她长得好看,在学校穿着校服就藏不住了,更何况闲暇时间精心打扮过。 那时候小,一笑而过,没放在心上。 后来被家人送出国留学,也就没往这块想。 刚回国那一阵,最是迷茫懒散的时候,阴差阳错地收到一封邮件。 正是后来签了她的经纪公司约她前去面试的邀请函。 闲来无事,她就真的去了,顺便查查他们是怎么联络上自己的。 面试很顺利,来龙去脉也查清楚了。 这家经纪公司的老板是孟赤道堂哥。 孟赤道是溪曦在美留学期间的朋友,一开始对她起了非分之想,穷追猛打,被拒绝后退而求其次选择做朋友、 很聪明,那么多追求者里,就他占了便宜,如愿成为刘溪曦小姐的男闺蜜。 孟赤道比她早回国两月,前些日子听她抱怨国内太无聊,这才自作主张给她找了点事情来做。 签约合同隔日就被快递到她家。 溪曦读的是西方艺术美学,这些条条框框的法律法规她看得一头雾水。 拨了电话。 “孟赤道,你别是要把我卖了,我可不签。”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在干什么,杂音很重,鼓点噪音从听筒里漏出来,大约是酒吧。 “我哪舍得卖了你,赎你还来不及。” 他浑身上下就是这张嘴最招人烦,溪曦翻了个白眼,随口搪塞了几句就挂了。 隔天,她把合约邮件给温禹霖。 她看不懂,自然有人看得懂。 当晚,温禹霖百忙之中回了邮件,“没毛病。” 他开口,溪曦才安了心。 其实这合约,是孟赤道给她准备的独一份。 其余签约的小花旦可没有这待遇,福利提了两成,几乎可以聘美一线大牌的资源配置。 溪曦看了看,删减了几点太夸张的,还额外约定了不透露家底,这才签了约。 “我说大小姐,你到哪儿了,爬都该爬到了吧。” 孟赤道的声音伴着陌生的嬉笑从听筒里传来。 溪曦后悔了,她不该扩音的,啊不对,她不该答应去参加这个局的。 打着腮红的精致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审视了一边还算满意,这才拿起手机,切换了听筒模式。 “嫌我慢?” 她轻飘飘的一句,孟赤道酥了整颗心,连忙赔笑讨好。 “哪能啊,你就是我姑奶奶,快来吧,我这巴巴地等着您呢。” “谁是你姑奶奶,我有这么老吗。” “嫌老?那女朋友如何,不然未婚妻我也接受。” “少占我便宜。” “刘溪曦,给我过过嘴瘾又不会少一块肉。” “别贫了,我出发了,挂了。” 这个局是孟赤道的生日会,他最闹腾,恨不得举国同庆。 别的都能推,可这次寿星最大,溪曦想着去露个面就走,免得日后这个多话精寻个由头吐槽自己。 多话精不止话痨,还急性子。 从开局到现在,电话催了七八个,她磨磨蹭蹭想着散局之前应个卯,被他好催歹催,总算是出了门。 可是到最后,事与愿违,溪曦还是没有去成。 原因么,总是有的。 隔天清晨,等了一晚喝了一宿的孟赤道怨念极了,稍稍醒过神来,又给溪曦打了电话。 可酒醉的,又何止他一个。 酒店套房里,主卧大床上,星星点点的红印布满女孩的香肩,裸露在空气外,衬得肌肤如雪,很是娇嫩。 江酬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哪个不知死活的,大早上吵个不停。 大手一捞,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很安分啊。 可刺耳的铃声还在发作。 男人睁着迷蒙的眼,盯着天花板的浮雕放空回忆。 大约被吵得头疼,臂弯里传来嘟囔声:“好吵啊。” 江酬一惊,低头看去,窝在自己胸前的女人,与昨晚在包厢里的妖娆面孔重合,记忆逐渐回笼。 “江酬吗。” “我们认识?” “不认识。你好,我是Cissie。” “……” “现在认识了。” “喝酒吗?” “谢谢,我不喝。” “真不给面子。” “这边结束了你去哪里?” “……和你无关吧。” 昨晚的对话断断续续涌上脑海。 江酬想难不成是被下药了,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怎么就莫名其妙和她开了房,还上了床。 “我能不能在你的门户网站上热搜啊。” “业务上的合作可以和相关部门联系。” “我找你不行吗。” 这话,让男人起了疑心,可她的下一句,更……露骨。 “这样好不好,你让我上热搜,我让你上我。” 她是哪来的自信,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借他上位这种事,江酬不是没遇到过,可这么直截了当的,还是第一次。 尤其,当事人一脸跃跃欲试,她眼里闪着光亮,很是夺目。 “你不怕?人财两空?” “不怕。” 许是她太笃定,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的一句不怕,江酬很恶劣地想,那我就偏要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 后来的后来,她毅然决然地逃离自己身边的日日夜夜里,江酬才知道什么叫做自食恶果。 她倒是给他留了财,却残忍掏了心,差点要了命。 被孟赤道的电话催烦了,眼看着快到约定的会所,溪曦索性不理会了。 径直走进去,接待经理一问是孟总的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一派了然。 随即带她进了包厢。 她一进去,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慑到。 那一屋子男女比例1:2,基本上每个男人身上都坐着一个长腿辣妹,边上还靠着一个喂酒的,有几个她还在电视上见过,知名度比她高。 一派酒池肉林。 这是什么局,溪曦正要发作,孟赤道是长了什么狗胆子,把她约到这样的局。 来回扫视了一圈,没有找到熟悉的人。 难不成是走错了包厢。 大约是了,这一屋子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特别假正经,不像是孟赤道会邀约的人。 正想退出去打电话,却被推门而入的某人截了胡。 溪曦抬眼看他,那句话叫什么,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说你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江总到了吗,还不去陪着。” 组织者孟总早就看门口这只傻鹌鹑不顺眼了,跟个木棍似的站那儿,业务能力真差。 溪曦还想说些什么,面前的男人率先开了口。 “不必了,孟总,合作的事我们择日再谈也行。”他说完就打算走了。 好不容易约上,还特意热了场子等他来,怎么能放他走。 孟总急啊,可有人比他更急。 江酬看着突然扑上来搂着自己胳膊的女人,眉头紧蹙。 这个女人,搞什么。 “江总,你看来都来了,坐坐再走吧。” 孟总见缝插针,将人引到了沙发上,溪曦随着男人的脚步,亦步亦趋,牛皮糖一样甩不掉。 入了座。 “松手。” 男人的微微挣脱,将手臂抽出,他刚才不发作,一是措手不及,二是怕孟总借机为难。 可现下都如了他们的愿了,她还抱得这么紧,有必要吗。 知道自己唐突了,溪曦讪然松手,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怕再错过他。 是的,再。 江酬问,他们认识吗。 溪曦回答不认识,其实只答了一半。 她认识他,是他不认识。 没关系。 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也难怪他不记得了。 这是第一次,溪曦在心底原谅江酬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有一就有二。 宠爱的定义是。 你会无条件在心底原谅他很多次。 很多很多次。 放下(无聊加更) 回到卧室里,男人脑海里回想着她刚才说的话。 头痛加剧。 什么?算了吧,别找她。 这话说得太可笑,她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女人的自不量力,从第一次发生关系起,江酬就有所察觉。 应孟总的局,于江酬而言,不过是顺道的事。 这个孟总,他并不熟稔,有个合作案迟迟敲定不下来,隔得时间久了,几乎忘了这档子事。 他那会儿刚从宋轶北的茶会上下来,孟总殷勤的很,早一个月就定了时间,到约定的今天还孜孜不倦地邀请。 助理和他报告的时候,江酬才想起有这茬。 一查地址,还挺近,那就去吧。 去了才知道,不是鸿门宴,而是美人计。 孟总按着寻常套路招待他,女人和酒。 一水的小嫩模围着金主巴结讨好,出卖色相的钱总是异常好赚。 江酬进屋一看,很自然地皱了眉,酒不喝,女人,这场子里的他也不屑。 除了,死死粘在自己手臂上的这一个。 这又是什么招。 只一个恍神的功夫,他就甩不掉她了。 当晚,两人就在楼下酒店开了房。 明知是个套,上了她,热搜事小,那孟总的合同恐怕是不签不行了。 算不上亏,就是这么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事,江酬做着生疏。 可偏偏,他还就真的上了她。 那天夜里,她青涩的像是第一次,浑身发着抖。 江酬想,现在的小演员真是潜力无限,屏幕上看着演技辣眼,这到了床上,全世界都欠她一个奥斯卡。 明知是装腔作势,他没管,卯足了劲儿弄她。 身下的小鹌鹑咬着红唇,憋着泪,委屈又可怜:“你…轻点啊……” 她好像真的很疼,江酬生了恻隐之心,这念头一出就被掐灭了,装得还挺像呢。 他没想过,万一不是装的呢,万一她是走错了包厢,万一她……喜欢他呢。 谁敢想,他哪里知道什么万一,他把她当成了包厢里头的那些货色。 那时候的江酬,又混账又傻缺。 高潮迭起的瞬间,男人的肉杵狠狠捣弄女人的娇嫩花芯。 她仰头呻吟,控制不住地抖,再用力抱紧他都无济于事。 紧致的甬道一阵阵收缩,绞得男人没了分寸。 那炙热的阴茎埋在女人的身体里不安分的跳动,每一下都颤得心慌荡漾。 溪曦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射,可他好像没有要停的意思。 “呃……戴套吗?” 她也就是好心提醒,却不知哪个字眼,惹得男人猩红了眼。 “欲擒故纵?呵,想留我的种,你还不配。” 她当然不配,他把她划分到包厢里的那群女人里,一样的不择手段,和不知自爱。 还有一点是她独有的,自不量力。 溪曦冷不丁被他一句话凉了心,倒也不痛,第一次听到如此露骨的嘲讽,心理反应的不适应。 她笑了,低头咬在男人颈项的大动脉处。 下了狠口,江酬吃痛地低吼一声,狠入几下后拔出来,全部射在女人的平坦小腹上。 白花花一滩,又烫又沉重。 男人例行公事般射完一次,就去浴室洗澡了。 溪曦在床上缓了许久,才颤巍巍地下了地,举步缓慢地进了外间的浴室。 她想泡个澡的,太累了,也太痛了。 想着工序繁琐,只是草草淋浴冲洗了身子。 这一场不完美的性爱体验,她在心里原谅了他八百回。 粗暴,臭脸,不温柔,口不择言。 没关系,就当是上辈子欠他的。 后来,江酬也问过自己。 如果他们不是以这种方式遇见,如果他们的相识再单纯一点,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至少,他不会让她心灰意冷到那般田地。 可如果当日不赴约。 万一……遇不见她呢,这么一想,还是觉得赚了。 溪曦被男人拽着手腕拖进客房,害怕是没有的。 江酬这个人,自大的很,他要的是女人臣服于他身下的那种统治感,哪怕利诱,哪怕给个甜枣。 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候,她不从,他不会硬来。 可能是世家子弟骨子里的高傲吧。 他堂堂江家小少爷要什么女人没有,何必用强的。 男人留下一句狠话就走了。 溪曦不计较,很多时候,她会自动过滤不想接收到的讯息。 而这一条,用在江酬身上尤其效果显著。 清晨,江酬醒来。 这一晚睡得尤其不安稳,脑子里全是从前种种,模棱两可。 江酬觉得自己好像漏了些什么,转瞬即逝,没抓住。 路过客房的时候,门开着,床单被套铺的干净整洁,跟没住过似的。 她走了,那么贪睡的人,避之唯恐不及的走了。 酒醒了,她爱哪里去哪里,他才懒得管。 溪曦离开公寓时,还是穿着昨晚的礼服。 他的房子里,没有留她的衣物,哪一处都没有。 直到走的这一刻,溪曦才暗自庆幸。 从前的冷情冷意,成就了当下的潇洒不回头。 蛮好。 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去公司了。 才到Susan办公室,正主儿没看见,映入眼帘的是痴男恋女相互拥吻的忘情交缠。 呃,怪她随意惯了,不敲门就闯进来,撞见这样一幕,她比当事人尴尬。 余光瞟间有人,孟赤道推了推腻在身上的人,没推动。 那小嘴跟吸尘器似的黏在自己的唇上,舌头滑不溜地卷着他的,口水都收不住了。 门边上传来一阵轻笑,那声音太熟悉,孟赤道顿时就来劲了。 一把扯开得了软骨病的女人,“我说你是八百年没吃过男人还是怎么的,操,亲的老子嘴都肿了。” “孟少,您又拿我寻开心。”被男人无情拉开也不动声色,想来是见过场面的。 “你先走吧,本少爷有正经事。” “那您记得找我,随叫随到哦。”边说着,修长的腿摩挲着男人的大腿内侧,似有似无。 孟赤道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她,掏出火机点了烟,一口还没来得及抽,响起什么,又赶紧按灭了。 那小嫩模走过溪曦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笑眼旁观这一幕,溪曦本来还觉得挺有意思,被人盯着瞧了半天,又有些不适了。 宿醉早起带来了焦灼感疲惫剧增,顾自走到沙发旁闭目养神。 偏有人不如她愿。 孟赤道想必是一夜春宵,好不潇洒,这会儿精神正好,再见着她,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了。 屁颠颠地跑到她身边落座,手臂一展,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 这姿势,暧昧又不进攻,是她不会拒绝的尺度。 谁知,闭目的人开口了。 “孟赤道,离我远点。” “干嘛啊,咱都多久没见了,你对我能不能有点好脸色。” “闭嘴,”她睁开眼,少了掩饰,眸子里透着明显的嫌弃:“我不想闻你的二手烟。” “操,老子没抽,”他说归说,手还是自觉捂住嘴了。 没理他,溪曦将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烟灰缸。 孟赤道顿时弱了气势:“我就点了,真没抽。” 他可真好对付。 溪曦想,为什么江酬就那么难对付,怎么都对付不了。 Susan刚开完早会,进了办公室,两个祖宗等在那里。 Cissie是她喊来的,孟少爷是不请自来的,那就先料理他。 “孟少怎么得空来我这儿喝茶。” “我来看看你把我未来老婆照顾的怎么样。” Susan还没反应,那边话多的孟少爷就挨了一顿打,伴着无情惨叫。 他的手越来越没规矩,趁着不备已经搭在女人的肩上。 给他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溪曦不惯他,温柔拉过男人的手指,反方向一掰。 欠揍的人顿时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躲到了三米开外远。 “我靠,你谋杀亲夫啊。”他抱着手指好不可怜。 “你说什么?” “没什么,您是姑奶奶,您忙,我麻溜的滚了。” 孟赤道隔三差五地这么闹一出,Susan见怪不怪了。 烦人精走了,才有功夫谈正经事。 “昨天的宴会怎么样。” “就那样。” 她回得意兴阑珊,Susan也料到了。 “张导那部戏已经在筹备中了,他邀请了韩国的编辑作家一同合作,还把人家的制作团队都一并借来了。我把你的资料推过去了,如果能成,对你有好处。” “纯爱电影?”韩国制作团队最擅长走这个路线,近年来屡受好评。 “题材说不定会改,但是八九不离十,争取女一。回头见面吃饭的时候,你好好表现。” 说起吃饭,她想起上一回,本能地皱了眉。 “我还是不表现的好。” Susan也想起那茬了,瞪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不用说话,扯个笑不算为难吧。” 溪曦耸耸肩,不置可否。 “其余没什么了,你先回去吧。”停了一下,又嘱咐道:“对了,别闹绯闻了大小姐,我知道你清者自清,咱们也要独善其身才好。” “Susan姐,这话你和我说没用啊,你该和黑我的人说。” 她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太被动了。 这丫头嘴皮子功夫了得,从前怎么没发觉,被她这几句反驳的,也好像就是这么个理。 “得了,你先回吧,我这还忙着呢。” 溪曦告了辞就出门了。 门外头的沙发上,孟赤道摆着一张臭脸,双手抱胸坐着。 溪曦见过更臭的脸色,现下见着他,竟还有几分委屈劲。 “怎么了啊,大少爷。” “我手疼。”他赌气沉声道。 “那…我给你揉揉?” 小狼狗瞬间变成奶黄流沙包,甜得腻人,“好啊好啊。” 手伸过去,谁想没等到安抚,俊脸还挨了一巴掌。 “想得美。” 孟赤道也知道不可能。 可她愿意搭理他,何止美滋滋,谁都没辙的少爷脾气瞬间被哄好。 “走吧,请你吃饭,当是赔罪。”她起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还真有些饿了。 “哎,等等,不对劲啊,你没事请我吃什么饭,不说清楚我不吃。” 上回她也是这个措辞,去年生日宴等了她一宿没等到,跟凭空消失了一夜。 再见面是两天后了,她给他打电话,请他吃饭说是赔罪。 孟赤道就是个缺心眼的,她相邀,他就推开原定安排如约前往。 吃饭的时候,她说:“我又遇到他了,孟赤道,你该恭喜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孟赤道听完就食不下咽了。 她口中的他,就是当初刘溪曦拒绝自己的缘由,他太知道了。 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被刘溪曦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吃得死死的。 穷追猛打一整个学年,无数次拒绝,还是不肯罢休。 她拒绝人的理由很直白,“你不是他。” 孟赤道是谁啊,那脸长得跟当红流量小生都有得一拼,什么他不他的,随便叫个人出来搪塞,演悬疑剧呢,他才不信。 “谁啊。我倒要看看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 溪曦不理会他人来疯。 也就是提了这么一次。 第二次,就是回国后的那顿饭。 她说又遇见那个人了,孟赤道觉得完了,他彻底没戏了。 也就是那会儿开始,他才真正收了心,摆正了男闺蜜的身份,行吧,那就恭喜你了。 你看,刘溪曦叫他做什么,他就是能心甘情愿照做。 这女人真他妈神了。 现在她又说起吃饭,又说是赔罪。 孟赤道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这饭,他是不敢吃了。 上回是遇见,现在算起来快一年了,难不成,是要定下来了。 “你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欠,请你吃饭还拿乔。” “你说吧,这回又要我恭喜你什么。” 孟赤道想明白了,刘溪曦如果结婚了,他就真把她当姑奶奶一辈子供着,也挺好。 “是该恭喜我,孟赤道,我放下他了。” 她说完,低眉浅笑,眼眸清澈,不是赌气和玩笑。 我靠,孟赤道听完,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了。 “操,那老子不是有机会了。”欣喜若狂是这个意思吗。 溪曦翻了个白眼,吐槽他:“你这人啊,除了欠,还喜欢白日做梦。” “哈哈哈哈,是该庆祝,走,少爷带你吃香喝辣。” “算了,Susan说了,我可不能再闹绯闻。”他一嘚瑟,溪曦就想给他灭灯。 “咱怎么闹绯闻,你不是我小姑奶奶么,这还差着辈分呢,闹不起来。” 孟赤道这张嘴,死人都能说活。 左右是饿着肚子,溪曦损了他几句,两人一道离开公司。 为什么会和孟赤道成为朋友。 溪曦有认真想过。除了无法预估的始料未及,最大的一个原因是,他很真实。 她没见过比孟赤道更真实的人。 先不论形形色色的娱乐圈,就是刘森同志的政界枢纽,冯优秀女士的医护环境,人与人之间交涉总是带着一张面具。 你不能说这是坏事,越成长越是会隐藏自己,本能的自保,没什么错。 偏偏孟赤道是朵奇葩。 他真实,自由,有一说一,笑就是笑,哭,倒是没见他哭过。 这样的人,做朋友过分合适。 还很好哄。 不像某人。 臭脸,欠揍,自私独断,多疑猜忌。 就是这么一个挑不出哪里好的人,怎么她说放下要花那么久的决心。 最怕扪心自问,最怕问不到答案。 她不知道了。 管他呢,他不重要了。 奢望 她说的话,孟赤道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怕被狗仔跟拍,孟少爷二话不说,驱车前往距离城市中心二十多公里的地方。 那里矗立着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徽派建筑,弯弯绕绕走进其中一户,是一家私房菜馆。 装潢舒宜,内有乾坤。 孟赤道出了名的吃喝玩乐是样样精通。 从前某一次,大冬天的,他不知抽了什么疯,私人飞机直奔北海道,只为吃一口最新鲜的鲷。 这深巷子里的小店,想来也是他掘地三尺挖出来的。 老板见到孟赤道,一点不惊讶,笑眯眯的招呼着。 这半晌午的时间点,饭馆里清净无人,吃早饭的散了,吃中饭的还没到时候。 找了张软榻藤椅就入座了。 小厮将菜式一道道摆上来,色香味是俱全了。 一口热汤暖胃,很是清爽,夏日的烦闷一扫而空。 孟赤道嘴刁,白米饭都讲究软硬适中,他选中的地方自然没得挑。 院里树荫下打盹的大黄,后厨飘来的缕缕香味,账台前的小厮正举着手机打王者,打急了偶尔几句粗口都很应景。 外头的阳光斜斜地透着葡萄架洒进小院,仿佛静止了时光。 溪曦喜欢这里,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空自己,好好吃一顿饭了。 心松懈了,连胃口都好了。 “这地儿不错。”她不由夸赞。 “就地儿不错吗,陪你吃饭的人也不错吧。” “孟赤道,你就不能让我吃顿安生饭。” “得,小姑奶奶,你用你的。” 被回怼次数多了,生理产生抗体,插科打诨地掩盖失落,他最拿手。 就这么一桌两椅,一餐一食一双人。 外人看着,确实养眼,尤其这男主角满眼放光直直盯着低头用餐的女孩。 多深的情谊啊,任谁都不忍心打破。 偏偏,上帝往湖中丢了一粒小石子儿。 “我操,孟赤道你个狗,选了这么个犄角旮旯里的地方,让我一顿好找……” 爽朗明亮的女声由远及近。 被指名道姓的男人皱了眉,在心底爆了粗口,得,眼前的还没伺候好,又来一祖宗。 溪曦也听到了,只是反应与孟赤道大不一样。 她放下餐具,转头往院子看去,顿时笑靥如花,可不就是她嘛。 是好久不见的方知然啊。 见到她,饭都没心思吃了,起身跑到院子里去迎,“知然,是你吗。” 是溢于言表的开心啊。 “好久不见了,溪曦。”再见到好友,方知然也是一样的。 院子里,花季灿烂的两个女孩相拥,脸上的笑容洋溢。 孟赤道本不想打扰的,可她们腻歪得太刺眼了。 “我说你们不热啊,大太阳底下,回头晒成黑炭。” 他总是最煞风景的那一个。 方知然这才注意到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步流星进了屋,一掌劈在他的后颈。 “你还敢说,给了个村子的定位,我里外兜了半小时找到你的车,才知道是这,太狗了。” 孟赤道被打的嗷嗷乱叫,一边躲,一边骂回去:“方知然,你是不是女人,下手这么重。操,老子残废了你负责啊。” 方才的静谧没了,一时间鸡飞狗跳,活色生香。 他们两个一碰面就是这样欢脱,溪曦每每旁观,都乐不可支。 方知然比她小一岁,出国比她早几年。 两人在国外念的同一所大学,后来在华人圈里认识,一见如故。 她短发,幽默,清爽,明媚。 她长卷,诙谐,优雅,惊艳。 过分合拍。 孟赤道家和方知然家往上数几代都是铁打的友情,到了他们这一辈,反而闹腾不休。 大多时候,还是孟赤道让她的,美名其曰是不和女生一般计较。 方知然热烈阳光,遍地是朋友。 在美国的别墅里,每周都能搞个轰趴,里里外外塞满了人。 溪曦参加过一次,只这一次,便迷得孟赤道到现如今还醒不过来。 三人入了座,方才的饭吃到一半,现在加了方知然这个大胃王,自然是不够的。 孟赤道交代了厨房几句,不一会儿,新菜也上齐了。 “什么时候回国的。” 比起旁的,溪曦最好奇这个。 “回来快两月了吧。” “那怎么没告诉我啊。”她抱怨道,责备的眼神看向孟赤道。 孟赤道忙解释着:“你那会儿在拍戏呢。” 一算时间,也确实是。 方知然借机告状:“我想去探你班的,他不告诉我地址。” “我那是怕你毛毛躁躁,影响她拍戏情绪。” “你说谁毛躁了,孟赤道,我看你就是欠揍。” 说了没两句,怕是又要打一场了。 叫方知然来这儿,是孟赤道临时起意的。 她若来了,刘溪曦眼里就更没有他了,里外阻着实为故意。 可今早公司见她,黯然寡欢,无精打采。 他见不得她这样,为了让她高兴,这才叫上了方知然一同赴约。 看着女孩脸上重回的笑和自信,孟赤道觉得,刚才挨的撕心裂肺那一掌都不打算计较了。 吃完饭,方知然意犹未尽,好容易见面了,只吃一顿饭哪够,呼朋唤友张罗起来。 溪曦本打算回家补眠的,老友相见的喜悦劲还没过,这会儿也是精神抖擞,就依她了。 打了两三个电话,局就约起来了,地点定在城中最high的会所。 她回国才两月,哪里好玩,哪里热闹,已然门儿清。 溪曦汗颜,又觉得温暖,不管分隔多久,方知然还是那个方知然,一点没变。 方知然没有变,孟赤道没有变,其实她也没有变。 你看,时间并不会改变什么。 那为什么。 偏偏是他变了呢。 溪曦觉得不公平,转而又找了解释自我安慰。 或许他也没有变,只怪自己被心底的滤镜蒙了眼。 和江酬产生交集的这一年里。 她反复练习且熟能生巧的技能,就是类似无休止的自我安慰。 没营养,却实用。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整个城市陷入一种模糊的五光十色中。 一行三人到达会所,先到的那群朋友已经喝起来了。 看到他们进来,尤其是看到溪曦后,还是稍稍楞了一下。 近几个月都是她的负面新闻,路人想不知道都难。 溪曦没在意。 进入娱乐圈有一点还是好的,流言蜚语也好,窃窃私语也罢,她都能做到泰然处之。 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玩开了也就熟了,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利益计较。 你不拘束,我也就放开了喝。 溪曦划拳输了,也被骗得喝了几杯。 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孟赤道等在外头。 “你是怕我走丢啊。”他偶尔一些傻举动,格外好笑。 孟赤道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口不对心:“进去那么久,我是怕你掉厕所里。”她醉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她不以为然,区区几杯酒,她确实没放在眼里。 回包厢的路上,被人截了胡。 “你是Cissie吗,我好喜欢你,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学生气未散的女孩,看着服务生的打扮,大约是来兼职打工的。 这都能遇见粉丝?在她被黑得体无完肤的现在? 溪曦有些差异,倒也没有拒绝,正要伸手去签,边上的人不耐烦了:“不好意思,她不方便。” 都醉成这样了,还签什么签。 说罢,揽着女人的身子就预备走。 那女孩子被无情拒绝,小脸涨得通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实在可怜。 溪曦推开他,嗔怪着:“孟赤道,你不许欺负我粉丝啊。” 她虎着小脸满是不乐意,孟赤道只剩下听话认怂的份。 转身取了女孩手中的本子和笔,唰唰签下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姓叶,朋友都叫我小叶。” “嗯,”溪曦听完,笔触不停,写了句带署名的专属祝福:“写好了,小叶,给你。” “哇,Cissie你人真好,谢谢。” 得到签名的女孩面露喜色,高兴得找不着北,连身道谢。 说话声:“江总,你看什么呢。” 男低音:“没看什么。” 会所的私密性做得很好,走廊里除了零星几个服务员,没其他人。 所以这一问一答,饶是醉醉迷迷,溪曦还是捕捉到了丝毫。 他的声音太过熟悉,尤其是那一句“江总”,让她更是多了些笃定。 转过头去张望,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 孟赤道见她急着寻找什么,有些疑惑:“你找什么。” 溪曦摇了摇头,松开他搀扶的手,缓慢往包厢走去。 或许是她酒醉幻听了。 应该是。 回到包厢,里头异常吵闹。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大家一股脑都站到沙发上胡乱蹦跳。 孟赤道是爱玩的,看着大家这么嗨,心底蠢蠢欲动,整好有人来拉他俩一起蹦。 溪曦打发了他走,寻了个角落坐下,身子是静下来了,心却不是。 看着面前桌子上的酒,不由得一阵口干舌燥。 脑子里嗡嗡的,不知是音乐声,还是方才的幻听。 抬手取了杯子,一口灌下去,确实解渴。 桌子上五颜六色的几种酒,她每一瓶都沾了几口,哪一款好喝,更是贪杯。 孟赤道蹦跶完一首歌的功夫,她已经醉倒在沙发里,抱着酒瓶子,一杯接一杯。 脸上是傻呵呵的笑。 操。 一个没看住。 孟赤道悔得肠子都青了。 扶起她,酒瓶一丢,揽着她就打算回了。 再一看人群里的方知然,显然是还在兴头上,蹦的头发都炸了也不知道停。 “方知然!”对着那处吼了好几声,脑子都缺氧了,终于把她喊回了神。 方知然也喝了酒,这一晚上就他惦记着送她们俩回家,滴酒未沾。 现在好了,一个醉了,一个疯了。 “我靠,这是喝了多少啊。”方知然看到神志不清的人,着实惊讶。 刚才还好好的,转眼的功夫,就喝挂了。 孟赤道脸色也不太好,“让我知道是谁灌的酒,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目光扫视了一圈人群,去洗手间之前,就是被人怂恿着玩游戏,输了喝酒,他以为这会儿也是一样。 “走了,送你们回去。” 去地下车库之前,溪曦还算安分。 上了车,她就开始闹了,搂着方知然的腰,整个人软软倒在她怀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不是真哭,像是那种小孩子闹变扭的装腔作势,嘴里喋喋不休着什么,好半晌才听得清一两个字。 她说。 “知然,知然……” “他们都说,人和人,总是刚认识的时候最好。” “好像是这样。” “是,你说的都对。” 方知然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无章法地哄着,手忙脚乱的拿着纸巾为她擦眼泪。 今天的刘溪曦让她诧异。 一贯有分寸有酒量的人,在美国那么多轰趴,参加过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这样醉到分不清东南西北,是破天荒头一遭。 原本只是无病呻吟地人,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泪珠子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她说:“知然,我真没用。” 这么不自信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太违和了。 “谁说的,哪个敢说你没用。” 方知然的安慰虽是太过表面,还带着一股悍匪气质,话里却满是真情实意。 溪曦闹了一路,脑子里却还留着几分清醒。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能认清一些事实。 他就在那里,就在刚刚。 她知道。 溪曦想, 如果当年他没有伸手接过她的那一盅蜜枣。 如果他皱眉冷声拒绝。 如果他没有在喝完后笑着说好吃。 如果初次见的那一面不够美好。 或许她不会有这么多奢望和不满足。 其实细细回想,从认识之初,他就是一个说话不算的人。 说好了明天再见,明天过后他再没有出现。 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会下意识去寻找呢。 为什么酩酊大醉的现在,脑子里还是清晰描摹出他的轮廓。 为什么还没有死心呢。 或许是失望堆积得还不够多。 可是怎么样才叫够呢。 她没法回答为什么。 恰恰是她知道答案,尽管不愿承认,可她知道。 她忘不了他。 她可真没用。 车厢内,女孩哭累了的抽噎声,身边轻柔的安慰声。 还有前排驾驶座上,那个面色深沉如墨的男人。 一切都是未知的。 一切又已成定局。 字数达标,一章当做两章看吧。 二合一你值得拥有。 成全 江酬前脚刚回到公寓,宋轶北的电话紧跟其后。 “阿酬,你忒没劲了。”宋二公子这一句,是心生怨怼了。 “哦。” 男人换了鞋,抬腿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纯净水,拧开,倒入玻璃器皿中。 江酬不接茬,宋轶北就更纳闷了。 不过上个洗手间的功夫,那边厢就没了人影,只剩一桌扑克散乱,再一问,是他散了局。 “听说你今晚手气不错啊,怎么没了兴致。” “怕他们输得脱裤子,给人留点余地总是好的。” 江酬晃着杯中的水,目光低垂,敷衍着。 两人随便扯了几句闲的,就挂了电话。 少了耳边的聒噪,这一屋子静谧更添冷清。 他今天手气实在不错,一家独占鳌头。 上天确实公平,在女人身上栽的跟头,转头就在牌桌上赢得虎虎生威。 看着一众发小吃瘪的样子,他本该得意才是。 本该不再本该。 宋轶北说得对,就是没了兴致。 他的闲情逸致全被不经意间撞到的画面毁得一干二净。 说来也可笑。 昨天才说不要再见了,偏天不从人愿,今日就碰上了。 她醉得晕晕乎乎,靠在其他男人的臂弯里,娇嗔抱怨,耍小性子。 那神情,从未对他有过。 一口喝光了杯中的水,将杯子放到龙头下胡乱冲了冲,随意放置在案台上。 江酬自嘲地勾起唇角,这世上谁离了谁都一样,日子照过,牌照打。 他是,她也是。 至少现在看起来,她的小日子较之前更是春风得意。 说什么算了,别找她是吗。 好啊,他成全她。 “我说你行不行了。” 在孟赤道试了第不知几次密码锁之后,方知然终于炸了。 公寓大门外,醉醺醺的人大半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靠着墙,实在吃力。 偏偏那个蠢货不知道她家密码,试了半小时了,她的生日,她爸妈的生日,她家的门牌号,她的幸运数字…… 来来回回试了个遍,门还是开不了。 “别吵,你也帮着想想,还有什么数字没试过。” “操。你起开,我来。” 将酒醉的人交给他,方知然撸起袖子就开始干。 幸好是大门密码锁,试几次没有限制,换作手机,怕是要锁到回厂重置了。 来回试了三五次还是不成功,顿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串数字,连忙输入。 终于,“滴”的一声,锁芯转动,门开了。 方知然得意的小眼神瞟向身后方目瞪口呆的人,昂首挺胸进了门,多大点事儿啊。 孟赤道这会儿不得不服了,真他妈神了。 安顿好闹到昏睡的人,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 不止是和溪曦,他们俩也许久没见了,然而这落差感只是方知然有。 孟赤道啊,情商感人,一根筋到底,满心满眼容不下其他,全是卧室里的那个女孩。 方知然知道的,很奇怪,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他们,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多了一个人。 然后又变成两个人,他们两个人,毫无预兆的,就没有她了。 就像现在,哪怕他们同坐一张长沙发,他满口追问的,还是关于她的。 “你怎么知道密码的。” 方知然鄙视地睨了他一眼:“多的是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事。” 孟赤道没理她的骄傲自满,打破砂锅问到底:“2008是什么意思。” 她输密码的时候,他瞄到了几眼。 比生日还重要的日子,到底是什么呢,他非常无比特别想知道。 “08年,首都奥运会啊,那年刘翔因伤退赛了,举国轰动,你忘啦。” 孟赤道觉得,方知然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可他要信了这随口胡诌的话,才是真白痴。 “操,奥运会关她什么事。” “那她家密码几号又关你什么事。” 这句反击到位,瞬间浇灭了某人的喋喋不休。 这世上多大多劲爆的秘密他都不关心,可事关刘溪曦的,一根头发丝他都想追根究底。 她不肯说,孟赤道知道问不出什么了。 男人颓了身子,耸拉着肩膀,眉眼委屈,像只失落的小狗。 修长的指尖摩挲,他了无意趣地打了个响指,却没有了寻常的清脆。 失落的最高级,连响指都透着闷闷的压抑。 念在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情分上,他这副狗样子,方知然于心不忍了,换了个方式调侃。 “我说你追了人家这么久,怎么连个密码都没问到,真菜。” “我那是尊重个人隐私,你懂个球。” 被戳穿的人有些恼怒,声音都提高了几度,越是不自信,越是嚣张跋扈,容不得别人分毫质疑。 何止是密码,刘溪曦回国的这一年,他们之间的联络,不过偶尔吃了几顿饭,连这屋子都未曾登门过。 那几顿饭,还是孟赤道上赶着去Susan办公室守着她,死缠烂打求来的。 孟赤道很忙,对刘溪曦总是空的。 溪曦也忙,对孟赤道一样,对谁都一样。 他嘴硬不服输的样子,方知然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不和他一般见识。 不说她不肯说,是不知从何说起。 密码这事,方知然也是一知半解,其中原委,并不分明。 溪曦有一个记事本,少女情怀的时候喜欢写写画画,一翻开,满目皆是一去不复返的青春烂漫。 每个人都有这样一段年少时光,抄歌词,写心情,回过头看,又傻又珍贵。 后来长大了,就很少动笔了。 本子不大,确是有些年头了,封皮旧了,内页也写了大半。 许是意义重大,她保护的很好,随身携带。 方知然见到不止一次,她带着,却从来不用。 终于敌不过好奇心,她问出心底的疑惑。 “你成天带个本子干什么,也不见你用。” “习惯了。” 她浅浅笑着,目光中有道不明的眷恋。 很少见她浮现如此柔软的神色,方知然更好奇了。 趁着溪曦不注意,她细细观察过。 记事本是光面的牛皮套,褐色的外壳由一根绳子绑着,简单低调,再没有别的装饰。 在右侧角落里浅浅印了几个数字,不突兀,却不容忽视。 2008.7.22 是个日期。 方知然的心思浅,压根藏不住话。 她问:“这什么日子啊。” 溪曦回答:“好日子。” 到最后也没问出个所以然。 她不愿细说,她也不强求。 孟赤道问起的时候,她没说,是无话可说。 这事她也没闹明白呢。 现在回想起来,反而有些蹊跷了。 这一次见她,包里却没有放那个本子。 多年习惯,难不成在这朝夕之间就改了? 方知然自然不信。 这大门密码就是最好的证据。 刘溪曦心里藏着事,藏得很深很深,只要她三缄其口,谁都别想知道。 “哎,孟赤道。” “干嘛。” “你就打算在沙发上坐一宿?” 溪曦的公寓是个一室一厅的格局,最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 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客房,他能待的地儿,也就是这张沙发了。 “你先回吧,我搁这儿将就一晚,万一她半夜醒来……” 从来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孟赤道什么时候如此周到了。 哦,对象是刘溪曦,又好像不稀奇了。 方知然一个白眼翻过去,顺带便在心里问候了他全家。 “行吧,那我走了,你照顾好她。” 她说着便起身走了。 打开大门的时候,后面传来了声响。 “喂,到家报个平安。” 方知然扯扯嘴角,“得了,你管好自己吧。” 大门关上。 走出几步的人突然停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低头驻足良久。 目光随着花白的大理石纹理蔓延,游曳出去,再收回来,盯着高跟凉鞋里的脚尖,裸露着,蜷缩着。 夏天的夜,意外的刺骨,寒意席席。 她也是女孩子啊。 她也喝了酒。 而他从不关心。 是啊。 刘溪曦以外的人,在孟赤道眼里都是路人。 她还算可以了,勉强称得上是熟人。 这一秒,方知然在心里祝孟赤道那个狗永远追不到刘溪曦。 她就是恶毒了,怎么着吧。 臭臭是真的臭屁。 孟赤道也是真的狗。 明明我是周更选手,为什么你们送珠我就开始码了? 黑人问号脸.jpg 贴心提示:这是本小肉文,真的是是是是是! 旅行 宿醉醒来,溪曦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炸了。 强撑着下了床,还没缓过神,外间客厅沙发上的人就迫不及待闯进卧室。 “你醒啦。” 孟赤道显然是一夜未眠,衬衫皱巴巴地堆在身上,胡子拉碴,很是狼狈。 见到他,溪曦才确定自己昨天确实喝大了。 “你……在这待了一夜?”看着凌乱的沙发,显然是有人睡过了,她狐疑地问。 孟赤道避重就轻:“我说你什么量自己没点数啊,十几种洋酒混着喝,不醉死才怪。” 被他念了,溪曦只觉得头更痛了。 “知然呢。” “她自己也喝了,我叫她先回家了。” “你没送她?”女孩冷冽的目光看向他。 “我……”孟赤道被她盯着心虚了,“她没喝多少,那丫头酒量好着呢。” 溪曦不说话了,直直看他,眼神里是有责备的。 “下回,我下回一定送她,你别这样子盯着我,瘆得慌。”他扯着笑讨好。 方知然说得对,孟赤道真的很狗。 可转念一想,也是自己没分寸,说到底还是给他们添麻烦了。 昨晚喝了多少,她记不得了。 可为什么喝,她隐约知道一些缘由。 真烦啊。 进厨房倒了杯水,解了渴又回房补觉了。 “洗手间什么的你自便,镜柜里有全新的男士用品,你收拾好了,走之前帮我把门带上就成。” “喂……刘溪曦……”孟赤道喊她无果,回应他的是卧室门合上的声音。 他想问的,为什么她一个单身女人家里会有男人的洗漱用品。 再一想,忍住了,答案肯定不如他意。 那一晚的哭,溪曦本能地选择遗忘,连回想都不曾有。 像是一场告别,与从前的荒唐执念做个了断。 从今往后,再没有他了。 也没有失望,胆怯,难过,心寒…… 也没有想见他的小欢喜。 公平极了。 复工后,Susan给她安排的工作不多。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窝在家里看电影,刷剧等通告。 方知然回国了,溪曦的生活也跟着丰富起来,三天两头变着法地约。 大多时候,她都是不赴约,嘴上说是碍于公众人物的身份,主要原因也是懒。 她不出门,方知然也被带着不乐意动了。 但凡闲着无事,就到溪曦的公寓报道,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着屏幕里的无聊电影,一通傻笑。 像是回到从前在美国读书的日子,也是这样的轻松惬意。 “你最近都没什么安排,咱们不如去旅行吧。” 到底是憋太久了,方知然那颗小心脏又蠢蠢欲动了。 “去哪儿啊。” 难得啊,她没有一口拒绝。 方知然开心了:“哪儿都行,你想去哪。” 溪曦真的歪头思考起来,她确实有想去的地方,只是…… “我可能不一定有时间。”临门一脚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退缩。 这么模棱两可的口吻,方知然不乐意了。 “远的不行,近的总可以吧,就一个周末的时间。” 溪曦没说话,也没反对。 方知然知道她的性子,只当她是默许了。 临时起意的旅行,说走就走了。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方知然一句“车到了”,将沙发上的人拉起来就要往外走。 “行李还没收啊。” “就去个两天,带什么行李啊。” 下了楼,就看到孟赤道斜倚在骚包的跑车前,嘴里歪歪地叼着一只烟,没有点燃,他知道溪曦闻不得烟味。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打火机 ,开开合合,配上那一脸帅气逼人的笑,过分养眼。 这是对旁人而言。 他这副妖孽样子,溪曦和知然不约而同翻了个白眼。 孟赤道皮实,还是那副得意满满的样子:“走吧。” 车一路通行无阻上了高速,才想起来没问目的地。 方知然一通电话,说想去旅行,孟赤道一问溪曦也去,马不停蹄赶过来了。 孟赤道问:“我们去哪儿。” 方知然用手肘轻轻撞了撞溪曦:“你想去哪儿。” “曲市。” 看着窗外发呆的人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住了。 有了目的地,孟赤道一脚油门,加足了马力,像一支离弦的箭,没得回头。 溪曦犹豫了,糯糯地问方知然:“真去啊。” “去啊,又不远。” 曲市是A市周边的一个小城镇,驱车不过两三个小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曲市也是冯优秀女士的娘家,溪曦的姥爷家。 她很久没回去了。 这样突如其来地造访,怕是会吓到长辈。 她想去又不敢去的原因,这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之一。 孟赤道细皮嫩肉的,头一回当长途司机,苦不堪言。 途径服务站,他停下来加油,也借口休息。 服务站除了加油站,还有一些小吃的铺面。 方知然不拘小节,鲍参翅肚能吃,路边撸串也爱。 等溪曦从洗手间出来,她早在服务大厅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欢快。 边上是一边数落她,一边嫌弃她的孟赤道。 “你一个女人,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要你管。”方知然满口油光,反驳得毫不含糊。 “我才懒得管你,以后谁娶了你可惨了,看着眉清目秀的,整个一邋遢大王啊。” 他越说越离谱了,方知然被怼得没了胃口,小脸一皱就要发作。 孟赤道眼疾手快,一个转身跳到三步开外,正瞧见溪曦回来了,换了副狗腿的面容迎上去。 他这么卑微,真是碍眼。 方知然瘪瘪嘴,懒得和他计较。 “你饿不饿,这里的红油抄手看着不错。” 大约是方知然吃得香,他习惯性问溪曦,因人而异这件事,孟赤道做得很好。 “我不饿。”溪曦摇了摇头。 对于他的殷勤,先不论喜好如何,大多时候她都是拒绝的。 孟赤道觉得这才是女孩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转头又损了埋头苦吃的人几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这话狠了。 方知然本就憋着一口气,再听到如此刺耳的话,摔了碗筷就走了。 “哎,你不吃啦。” 她一生气,孟赤道才察觉自己说过头了,回头看着溪曦:“她怎么了。” “孟赤道,你个笨蛋。” 溪曦甩下这句话,就追着方知然的脚步去了。 “……” 徒留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孟蠢蠢。 “知然……” 溪曦在后头喊,方知然听见了,脚步更是快了几步。 “喂。”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腕,好不容易追上了她:“你等等我呀。” 方知然还没从刚才的生气里抽身,被拉住了也不说话,只是原地杵着。 红油抄手是香,却油腻非常。 她吃东西总是急躁,从前读书时候就是这样。 急冲冲吃了那么些油腻的,又快步走了这大段路,此刻的方知然,脸色胀红,无精打采的。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噎着了。 “孟赤道那个人,出了名的口无遮拦,你和他一般见识?” 在孟赤道和方知然之间,溪曦更多的身份,是说客。 方知然凉凉一笑,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早习惯了。” 习惯他拿我与你比较,永远天差地别的的每一回。 两人回到车上。 欠揍的孟赤道仗着大长腿早一步在车上等着了。 剩下的一个小时路程里,车内相对安静如鸡,连电台调频都轻了不少。 到达曲市,已是夕阳西下了。 溪曦指了路,车子直接开到了姥爷家。 家里没人,邻居说老爷子不是在下棋,就是去喝茶了。 说归说,还是差人跑去告知了。 正在大杀四方的冯老爷子一听外孙来了,还不信,以为是对家为了赢棋耍的诈。 看着来人神色认真的模样,这才当了真。 撇了棋局,摆摆手连忙认输,举着烟斗,拄着拐杖就往家里奔。 路过中心花园的时候,顺道将正在排练广场舞的老太婆一并叫回了家。 回到院里,几个孩子正欢天喜地围着水缸找锦鲤,看到朝气蓬勃的他们,老两口乐得皱纹都飞了。 上了年纪,最奢望的就是这一份天伦之乐吧。 “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冯老爷子中气十足,听着怪吓人的,下一句是:“老太婆,来了三个娃娃,你今天菜买少了。” 溪曦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姥爷,还是一样精神,顿时乐了:“姥爷,姥姥,我想你们了。” 外孙一句甜嘴儿,冯老爷子跟吃了蜜似的,张罗着要下馆子吃饭。 最后还是被溪曦好一顿劝说,才留在家里。 老两口平时吃的简朴,大鱼大肉胆固醇高,他们也不好这一口。 今儿个孩子们没打招呼就来了,菜确实买少了。 后来还是跟邻里借的食材,才算是凑合了这一桌子佳肴。 溪曦喜欢曲市的人情味,邻里间处了几十年,知根知底,毫不吝啬,无论是食材,还是情谊。 前几年市政府有意收拢这片老区,拆迁翻新。 住这片的老人居多,年轻人都想着拆,老一辈却念着旧,来来回回协调不下来。 不知动了什么关系,将曲市冠上了“酒乡”的名号,成了申遗后备军,这才拦了下来。 后来市里干部没敢动拆迁的脑筋了,开始往旅游业发展。 统一修缮了老房,清一色的黑瓦白墙,又是宣传又是请代言人,这“酒乡”的名号是彻底打响了。 要说曲市最有名的,就是酿酒之术。 家家户户都会藏一两坛子好久,逢年过节,儿女嫁娶,总归是备着大用途。 下了高速那会儿,外头连绵不绝的高粱地,车窗打开,空气中都飘着醇香。 溪曦的酒量不差,大约是打小就练出来的。 小时候,但凡寒暑假,都会被爸妈送来姥爷这儿。 老爷子饭前饭后总要来一碗红枣泡的老酒,只好这一口。 姥爷喝酒,溪曦吃枣,祖孙二人一桌一板凳,大人捧着大碗,小孩捧着小碗,煞是有趣。 现在想起来,回忆都是醉人的甜。 “都别客气,当自己家里。” 老爷子早年当过兵,后来又在将军手下当过指挥官,说话总是一板一眼,家常话跟训话似的。 冯老夫人怕他吓着孩子,打着圆场:“囡囡,这都是你爱吃的,还有两位小同学,都别拘着。” 孟赤道和方知然在讨长辈欢心这一点上,不相上下。 两人你一句“好吃”,我一句“谢谢”,逗得冯家二老笑开了花。 冯家许久没有这么热热闹闹地吃一顿饭了。 饭后,小辈们争抢着洗碗。 确实懂事。 在家都是小少爷小公主的人,到了长辈面前,该有的礼数都有。 冯老夫人原是不让的。 来的都是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哪怕是小辈。 他们是客,溪曦不是。 她不管姥姥的反对,率先担起了洗碗的重责。 孟赤道和方知然自然紧跟其后。 这一来一去,还是遂了他们的愿。 “孟赤道,你要倒多少洗碗精啊。” “倒多点,洗得干净。” “你洗一只碗倒半瓶,这够你造几瓶啊。” “方知然,你都没洗过,别搞得很懂一样反驳我。” “这是常识,你懂不懂。” “你懂,厉害死你。” …… 溪曦去外间擦个桌子的功夫,里头又吵起来了。 他们总是有无数个点可以起争执,并且乐此不疲。 是的,溪曦觉得,在吵架斗嘴的时候,孟赤道和方知然都是快乐的。 她确定。 “就冲着你们吵架这默契,不在一起过日子都可惜了。” 靠着厨房门边,欣赏完这一出斗嘴,溪曦脱口而出。 很早之前,她就有这种感觉,莫名真实。 这话一说,洗碗池边的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他们背对着,溪曦看不到表情。 过了良久,方知然擦完最后一只盘子,洗了手甩了甩水,结束洗碗这一项工程。 离开厨房时候,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别开玩笑了。” 这厨房就这么点大,溪曦听见了,还站在水池旁的孟赤道也听得清楚。 方知然说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以及脸颊那一抹不自然的红。 冯家是独栋三层的自建房,屋前自带大院。 家里房间够,一行三人就住下了。 溪曦的房间在二楼,和两个老人同一层,客房一层在三楼,孟赤道和方知然就被安排在那。 盛夏的晚风最是舒爽。 老两口乘了会儿凉,就回屋休息了。 他们年轻人精神头足,一会儿玩花鲤,一会儿摘葡萄,再不然就翻翻菜地里的土。 新鲜劲没过,总能找出点乐子变着花地玩。 玩累了,三个人并排坐在院里的躺椅上乘凉。 城里的天空大多高楼耸立,抬头望天都是小小一片。 小镇的天,碰着好气候,那就是一整片银河系。 就这么望着天,感觉能看一辈子。 原来最浪漫的是,就是这样耗着时光,慢慢变老。 先不论和谁一起。 就这么待了一会儿,方知然受不了蚊虫袭击,率先回了房。 院子里只剩下孟赤道和溪曦。 从厨房出来后,他一改往日的闹腾劲儿,闷声不响的,也不像是生气或者不开心。 更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溪曦看出来了,没打扰他,又或者是,不想参与他的思想斗争。 如果他不问,她永远不会是率先打破平衡的那一个人。 “刘溪曦,我刚刚在心里算了算。” “什么?” “你猜,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拒绝我多少回了。” 溪曦想了想:“很多回吧,我没记着。” 她回得坦荡,没什么隐瞒。 孟赤道笑了:“好像也就十四回。” 溪曦看着他笑,没有说话。 “如果我今天再问一遍……” “十五回。” “你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孟赤道笑骂着,没了小孩脾气,不再是拒绝后摆脸色胡闹了。 溪曦也笑了。 转头看着天空,今天的夜色也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黝黑,反而看出几丝蔚蓝。 “你不是说放下他了吗,为什么……” 他不甘心,还是要问。 “孟赤道,我拒绝你,不仅仅是因为我心里有人。” “是因为你心里也有人。” 她说完,甚至哼起了童年小调,舒缓且恣意。 当局者迷,她是,他们都是。 哦,这粗壮的一章,可以当做两章来阅读吗。 比心。 事故 曲市的时光很慢,又很满。 小时候,一待一暑假,觉得实在是慢,掰着手指头数着什么时候开学。 现在呢,眨眼就过完了一天。 外孙来了,姥爷闭门谢客,老棋友约喝茶都被他三言两语赶跑了。 姥姥更是和舞蹈队请了假,一大早就去市场买足了菜,就等着晚上再补一顿热闹的。 溪曦原想着住两天,却在傍晚接到了Susan的电话。 明天有通告要上,正是之前那部古装大戏的宣发。 前些日子的负面影响,就靠着这个讨喜的角色拉回一些好感。 预播的花絮,她和男四的cp感十足,有一定的观众基础,如果反响好,张导的那部戏差不多能定下了。 Susan在电话里热火朝天地分析利害,电话那头的人正偷吃着姥爷藏好的酒糟,边点头边应是。 隔着电话,Susan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能听到些津津有味的声响。 带了她这么久,刘溪曦眨眨眼,她也能猜到一二,典型的左耳进右耳出。 娱乐圈里,像她这么没有上进心的,实在找不出第二个。 恨铁不成钢啊,真是白白浪费了她这副漂亮皮囊。 “你在公寓吗,我等会过来找你,核对一下明天发布会的细节。” “呃……那个,我没在公寓。”溪曦语塞。 “……你又跑去哪里了,现在多少狗仔盯着,你知不知道严重性……” 果然啊,无情的炮轰随之将至,溪曦缩着脖子,将电话离得老远,Susan的发飙还是振聋发聩。 她自知不该,连忙服软:“我马上回,现在就回……” 刘森同志说的,做错事的时候,态度尤其重要。 这一招,她每每用来对付冯优秀女士,屡试屡爽。 电话那头的人稍稍消了气,语气略带僵硬,“你让我省点心吧。” “嗯嗯。”溪曦连连答应。 说是马上回,也硬生生挨到了晚饭后。 老爷子不乐意了,说好住三天的,这才住了一晚,怎么就要走。 溪曦撒娇着保证,往后一得空,就常来曲市看二老。 “你妈也是这么说的。”冯老爷子胡子一翘,顺带便将女儿也吐槽了。 溪曦不敢说话了。 哄人的说辞,当事人不信,多说也是假。 老人家生气归生气,留也是不敢留,生怕耽误孩子们的正事。 一行三人轰轰烈烈的来,又晃晃荡荡地走了。 这哪是什么旅行啊,撑死就是个远足。 回程的路上,有了先前的不愉快,孟赤道怕再生什么事端,连服务站都不停了,一脚油门直奔A市。 下了高速就挪不动道了,市区内主干道堵成了狗。 不应该啊,这个点,高峰期早过了。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地移动着,眼看着半小时过去了才动了十几米。 孟赤道这个急性子,实在没忍住,当着面就骂了脏话。 不耐烦的何止他。 车道上有咒骂声,婴孩的哭闹声,妇人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实在吵闹。 溪曦一贯两耳不闻窗外事,此刻也被扰得头疼。 她一皱眉,孟赤道更是心气不顺了。 发布会安排在下午。 一大早,Susan就到了公寓,说是对细节,其实就是秋后算账。 昨晚的大塞车,溪曦回到公寓已经深夜了,这才将沟通时间调到了今早。 晨起还没清醒的人,不算温柔地被人从被窝里拉起来,还要挨一顿说,实在煎熬。 溪曦瞬间后悔了,应该定在下午,这样她就没时间说教了。 “你前脚刚出了A市,那些个娱记媒体就有了花絮,标题都拟好了,当红小花旦夜会知名企业少东……” “车上不止我和他两个人。”她小声辩驳。 “谁会在乎呢,我的小祖宗啊,断章取义才有人看,你是第一天进娱乐圈吗。” Susan说的句句在理,溪曦没得反驳,闭口不提。 “不过,要说你回来的也是时候,现在大家伙都争相报道小江总的状况,也没什么篇幅折腾你了。” 听到了熟悉的字眼,溪曦回问:“什么、。” 这A市有几个小江总,除了江酬。 Susan忙着滑动iPad调整接下来的行程,没在意溪曦的问话。 得不到回应的人心下惴惴不安,前一秒还想装着若无其事,这会儿只剩急切。 “什么状况。”她又问了一遍。 Susan抬头,看她急了,有些纳闷:“什么什么状况,小江总吗?那个啊,你们昨儿回来的路上不是交通瘫痪了吗,是出了事故,一辆私家车左转闯了红灯,撞上了直行道刚起步的迈巴赫。” 这事本来不大,好在迈巴赫起步慢了,那私家车又冲得快,只是车头和车尾擦了,人都没什么大碍。 只是迈巴赫的车主,引起了大家的侧目。 四个8的车牌,在A市能数得上的几辆,都是有名有号的。 江酬,就是其中之一。 出了车祸以后,只一个司机下来处理。 眼尖的人还是发现了。 那后座,是一男一女两人同坐。 男的,是江酬无疑。 而女的呢,像是城西乔家大院的五小姐,那个传闻中被宋二公子冷落了两年的未婚妻。 这画面,戏剧效果极佳。 媒体最擅长看图说故事,普罗大众也最爱看。 有说横刀夺爱为红颜的,也有说乔五小姐见异思迁的,更离谱的是双龙戏凤的桥段。 实在不堪入耳。 那些不着调的话,Susan没说,连交通事故都是一笔带过。 溪曦听闻车祸,心思就乱了。 他出了车祸,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 Susan或许知道些内幕,可她不能问。 温禹霖那边,不止得不到答案,凭他的机警过人,只会露馅。 孟赤道和方知然也是,没来由的提到江酬,问不到就算了,指不定还会被严刑逼供一番。 突然,灵光一闪。 溪曦打开手机。 这些日子大多时间待在家里没什么社交,通话记录里,江酬的司机曾联系过他,号码还在。 有了联络的途径,悬着的一颗心安了不少。 等走完行程,趁Susan不在的时候,再打个电话一问究竟。 至于怎么问,她还没有想好。 发布会在下午四点,A市顶级的五星级酒店会议厅。 主创人员都来了,这部戏众星云集,从导演方到制作方都卯足了劲,算是本年度的重点剧目。 好几家卫视争相抢购,场面一度喧腾,底下的人抢的越凶,出品人的鱼尾纹就越深。 都是真金白银的进账,谁会不喜欢。 媒体提问环节。 从主角到配角,每个人都有回答的机会。 溪曦原本是心不在焉的,让她反应过来的,是汪惰的公主抱。 一家边缘小媒体问,能不能重现剧中最甜的一幕,让CP粉一饱眼福。 汪惰很大方,侃侃而谈剧中的甜蜜情节,话筒放下后,绅士地对溪曦问了一句:“可以吗。” “啊?”沉浸在放空里的人被他问得一头雾水。 果然,她回答或者不回答,重要吗。 下一秒,汪惰微微弯下腰,从后一把打横抱起了溪曦。 动作熟练,姿态稳健。 骤然被抱起的人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吓得搂紧他的脖子,这一幕闪光灯此起彼伏闪烁。 男的帅气逼人,女的貌美如花,如此登对的一双人,正是这场发布会的最佳话题。 有了这一出,媒体朋友们素材满满,也就不多加为难了。 发布会结束的很顺利。 离场时,汪惰还意犹未尽,寻着话头和她攀谈。 发她微信不回,语音不接,现在见了面,更是不打算轻易放过。 溪曦被缠得烦了,面露不耐:“我不想再被黑了。” 来人听了,微微一愣,随后干笑两声:“哈…我们说几句话而已,没那么倒霉吧。” “我没话和你说啊。” 她拒绝孟赤道都不带含糊,更何况眼前这个没什么交情的陌生人了。 “Cissie,如果是我的原因而让你被媒体黑,我会负责到底。” 这话实在可笑。 溪曦敛下不耐烦,笑得好不开心,她每每心生不快,反而笑得灿烂。 “负责?怎么负责,和她分手?” 话说到这份上,是个聪明人都也该明白了吧。 “汪惰,我最后一次善意地提醒你,”声音拔高了几度,以便墙角的那个人也能听清:“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路过墙边,擦肩而过,这一回,溪曦没有与她对视。 墙角的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姣好的面容逐渐清晰。 她攥紧着拳头微微发着抖,精致的指甲刺进掌心,很痛,却不及。 秦欢颜恨恨地看着眼前的汪惰,见着那个小狐狸精一副跪舔的狗样,见着自己,满脸的无动于衷。 “你跟踪我。”汪惰冷冷的说。 “你说什么呢阿惰,我只是路过而已。” 她笑着解释,新打的玻尿酸让脸部僵硬无比,不笑还不觉得,一笑全是破绽,假得很。 男人无所谓的表情将她最后一点理智摧毁,仿佛她怎么样都没差,可有可无。 “是Cissie和你说了什么吗。” “她说了什么,你不都听得一清二楚吗。” 话毕,汪惰再不想多看她一眼,举步离开了。 男人走远,身后的女人露出了忿忿的狠毒。 她秦欢颜亲亲苦苦爬到今天这个地位,开年大戏的女主演,要什么有什么。 凭什么,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妖精打败了。 拍戏的时候,她屡次得到导演赏识,戏份都赶上女二了。 上一回新陆传媒的媒体探班,也是她先接受的采访,口出狂言了,还要自己千里救场。 喜欢的男人更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秦欢颜无意间发现汪惰的撩骚短信,瞬间理智全无。 也听闻她后台强硬的,几个富二代都和她有牵扯。 可秦欢颜不怕,扳倒过那么多个人,也不差她了。 瞒着经纪人找了熟识的狗仔,一天24小时地跟拍,好在没有让她失望,终于有了成果。 虽然只是九牛一毛,也让她的黑料在网上飘了几日。 秦欢颜心里爽快了,除了铲除了一个隐患,更重要的是,汪惰好像收敛了,那些撩骚的短信再没有出现。 原以为是他玩腻了,今天一听,才知道是人家懒得搭理。 溪曦的那句话,提示得太过明显,就是冲着她说的。 自己千方百计想留住心的男人,被你贬的一文不值。 嫉妒使人发狂,尤其是女人。 阴暗的角落里,浸了毒液的藤叶正在肆意蔓延,稍一不小心,沾染了,便无力回天。 溪曦回到车上,Susan已经等在里头了。 说去个洗手间,怎么去了这么久。 Susan想问的,可看她一脸疲惫,又憋回去了。 “这周有什么安排。”闭目养神的人突然发问。 奇了怪了,她素来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从不关心行程的,何况是一周。 “一个MV女主角待拍,杂志的秋季平面,电影的几场客串镜头,还有两场公益活动。” 这么算来,可算是排的满满当当。 溪曦皱眉,不再说话。 “怎么,你有事?” “没有,随便问问。” 回了公寓,卸了妆,一天的奔波都在倒头扑在床上的这一刻得到治愈。 知道秦欢颜黑自己,是温禹霖告诉她的。 温大律师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与此事有牵扯的人。 他的背调素来严谨可靠,缘由,动机,连汪惰的微信聊天记录都附有截图,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的,这份调查数据让人叹为观止,无一不服。 发给溪曦,是警告,也是人情。 她欠了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啊啊啊啊,最烦这个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被讨回来,像是待审判的一场无期徒刑。 左不过就是吃点亏。 在温禹霖面前,谁都讨不了好,溪曦想通了这一点后,豁然开朗。 哦。 还有一件事。 倒在床上放空的人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找到手机。 打开通话记录,找到某人的司机号码。 犹豫再三,狠了心,按下了拨通键。 私立医院。 顶层的独立病房。 车祸受伤的某人正坐在书桌上处理公务。 说是受伤,浑身上下除了手腕缠着绷带,也看不出伤在哪里。 司机站在一旁候着,一室静谧,只有男人签字时,钢笔摩挲着合同纸张的声响。 突兀的电话震动响起。 司机慌了神,连忙拿出手机,正想挂掉,看到来电显示,斟酌了一下,还是禀告了。 “江总,是Cissie小姐的电话。” 签字的手一顿,正楷的最后一笔断断续续地不连贯了,像是一串无声的省略号。 交通意外的消息瞒不住,江酬没奢望她会打电话来关心自己。 可现在,好像是等到了什么,心情回暖。 只不过,她打电话给他的司机而不是自己,几个意思。 想到这,心里又像是堵了一块什么,气闷不畅。 “接。” 男人松口,司机才敢接电话。 “Cissie小姐,您好。” 公式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正当溪曦以为电话要挂断的时候,终于等到了声响。 “啊,你好。”她有点窘,先前想好的措辞乱了套。 书桌前的男人微微皱眉,手指轻触桌面,浅浅两下。 司机会了意,暗自反省,连忙开了扩音。 柔软的女声清清浅浅地溢出来,沁人心脾。 只听见她说。 “那个……我拨错电话了。”很拙劣的借口。 “我听经纪人说,你出了交通事故,人没事吧。”很野蛮的过度。 “没事,谢谢您关心了。” “那没事就好。” 话说完,电话却不急着挂断,似是意犹未尽。 江酬眉宇微皱,看了一眼缠着绷带的手腕。 司机很有眼力见,连忙补充:“我是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江总他……”故作停顿。 “他怎么了。” 她想装着云淡风轻,可语速快了半拍。 江酬听出来了,心里头莫名其妙地微微发痒的。 一贯棱角分明的脸庞,严肃臭脸的某人,此刻嘴角微扬,笑得很是好看。 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就是看到了也打死不会承认。 是的。 她一句不直白的关怀,让被迫就医养病的某人很是受用。 所有的别扭轻而易举化作绕指柔。 按这个字数为标准,我隔两天更一下,贴心的你们一定会同意的,对吧。 难堪 扩音器里的“嘟嘟”声还在持续。 电话挂了许久,这边的听众还是没有叫停的意思。 手机就这么躺在书桌上,单调循环着忙音,直到沉寂。 老板不发话,司机也不敢贸然去取手机。 可电话都挂了,书桌前的人依旧沉默不语,那脸色,饶是跟了这么久的老司机了,一时半刻也辨不出什么意思。 好半晌,终于有了声响。 他说:“这只手机旧了,去换只新的吧,给你报销。” 等了半天居然是福利环节,司机听得一愣一愣的,点头如蒜,这下,是真的不必拿了。 桌上的手机又短促地震了震。 是短信。 修长的手指点开,果然是她的。 “我想起还有一件事忘了和江总说,请问医院地址是?” 她什么时候学会了拐弯抹角,如此扭捏踌躇,反而多了些可爱。 某些方面,江酬出奇的大度,动动手指,不仅是医院地址,连楼层病房都悉数告知。 他在期待什么呢。 他说不上来。 只是一想到要和她再见面,他不反感。 私立医院。 地下停车场。 冯优秀女士一贯雷厉风行,车开到目的地,比导航都快了10分钟。 市中心最堵的路,愣是对她没什么影响。 “发什么楞呢,还不下车?” 停好车,文件都带齐了,副驾驶的人还原封不动地坐着。 前几日,在电话里偶然提了一句,要来这家私立医院开一个座谈会。 原本心不在焉的小姑娘突然就来了精神,追问着医院地址,随后就嚷嚷着要陪她一起。 鲜少间她这样急躁,不免多嘴问了几句,溪曦只说是馋她做的菜了。 这理由天衣无缝。 冯优秀虽然纳闷,却也没拒绝。 这丫头自从进了娱乐圈,忙起来连个人影都见不到,难得这会儿有功夫作陪,开完会还能一道回家,正好趁这个机会给她补补,上回见她又瘦了些。 电话里那么火急火燎要来,这会儿到了,反倒发起傻来,果然还是个孩子,三分钟热度。 “哦,到了啊。” 溪曦恍然惊醒,挥开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说下车就下车。 到了会议楼层,院方的接待人员早早等着了。 “冯教授,久仰大名,这边请。” “辛苦了。” 说话间,就被领到了休息室。 冯优秀进了医院,那副专业的派头自然而然就起来了。 对着接待人员管方礼貌地回应,可对着女儿还是柔软了声线。 “我这会啊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你先在休息室等等,结束了喊你。” “知道了。” 溪曦应下了,乖乖在休息室坐着,等冯优秀女士走远了,才起身往外走。 关心则乱。 这四个字实在精准沉重。 溪曦以为打了电话,知道他安然无恙,心里就会松快些。 其实不然。 她问的含蓄,司机答得胡乱。 到最后都没打听到什么有效信息,只说是住院了,可伤到什么程度一概不提。 这一个电话不清不楚的,比没打之前更叫人抓心挠肝。 忍了一周,在得知冯女士要来这家医院开会时,所有的急不可耐瞬间炸开。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当着妈妈的面透露这份迫切。 可那一刻,就是没忍住。 她是一个下不了决心的人,会犹豫,会思虑。 同时,她也是一个不容错过机遇的人,愿意尝试,不否定可能性。 进娱乐圈是如此,第一次遇见江酬是如此。 说了别想见,听闻他受伤又忍不住想见他的当下,亦是如此。 她把这些巧合,算作是天意。 天意,最适合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 溪曦才知道。 这会儿被挡在楼外,除了尴尬,更多的是心理落差。 是的,楼外。 按照司机的短信,他的病房在顶层,而她连一楼大厅都进不去。 也不能怪保安严谨。 小江总出车祸这件事的娱乐性远大于交通意外本身,各路媒体都想来探个风声。 这才住了一周,都不知道赶了几拨了。 眼前这个也不例外。 鸭舌帽加口罩,狗仔标配,支支吾吾地说不清目的,就说要上楼找人。 保安断定她动机不纯,赶得更是利落不容滞缓。 溪曦挫败极了。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来了这里,没成想最后一关被拦下。 算了。 垂头丧气的转身。 哪知道。 正撞上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某人。 哦,不对,是两个人。 宋轶北那个缺德的,来看他就算了,耍什么少爷脾气非要他下来接。 骗他下了楼,又抽风说体恤他医院营养餐吃腻了,带他下馆子换换口味。 这一来二去的,吃了饭回来,耽误了好几个会。 实在不愿和这个聒噪食言的男人多待一秒。 车才进了住院部,江酬就开口说自己走回去,整好消消食。 车上坐着的,还有宋二公子的未婚妻,乔家的五小姐,传说中的绯闻女主。 这餐原是赔罪和感谢,被宋轶北半胁迫半胡闹的,乔韵孜半句感谢都没来得及说。 现下好了,趁着男人去停车的功夫,江酬说要走走,她也顺着下了车。 住院部的环境舒适宜人,两旁植被繁茂,绿树成荫,很适合病人散心,也很适合说些什么。 “江先生,你的手腕,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大碍了。”虽还缠着绷带,养了一周,确实消肿了不少。 “伤筋动骨一百天,还是要好好调养才是。” 乔韵孜心声抱歉,那日若不是他抬手挡了一下,想必脑震荡的就是她了。 “无论如何,我都该和你说一句感谢,谢谢你,江先生。” 话音刚落,身边的人脚步一顿,她跟着停了下来。 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那个穿着运动套装的人正和保安争执着什么。 带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身材却是纤细的,是个女孩。 是记者吗。 乔韵孜想,随后又否定了这一认知。 应该不是,否则身边的这位先生不会如此惬意,周遭甚至回荡着暖意,就连被宋轶北惹毛的不耐烦都悉数平复。 是个特别的女孩子啊。 至少,于他而言,就是如此。 江酬只是一停顿,又恢复如常,面不改色的。 不知怎么的,那副少爷架子突然就端起来了,比平常更跋扈骄傲了几分。 乔韵孜突觉好笑,索性默不作声,静观其变。 溪曦看着他们走近,脑海中回想着前几日看的新闻。 事故当日,车里头除了他,还有一个乔五小姐,想必就是身边这位了。 那些小道消息,她身在娱乐圈里,自然不信。 可再多的报道,都没有眼见为实来得啪啪打脸。 她信不信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这狗男人住院期间,人家贴身陪着照顾。 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就是有,也跟她无关。 所有的踌躇与无措在此刻全数变作了愚蠢和滑稽。 她是有多天真,才会担心他的安危。 冷了眉眼的人轻轻看了一眼走到眼前的的他们,收敛了眸色,从两人身边掠过。 可有人偏不如她意。 “你找我?” 手腕被他一把攫住,很强势,和他此刻的口吻一样,让人心生不爽。 溪曦看着他,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觉得很安全,甚至可以与之对视。 “我路过。” 上一秒的欣喜被她一句冷漠反驳地无地自容。 江酬扯了扯嘴角,松开了手腕。 他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 她眼里满满的倔强逐渐瓦解,变成委屈,变成不甘,变成自嘲。 两人间的眼神博弈,身旁的人也察觉到了。 实在冻人。 乔韵孜想帮着解释什么,又觉得身份不妥,斟酌过后只说了一句:“我先上去了,你们慢聊。” 江酬点头,眼神仍是盯着溪曦。 乔韵孜进了楼,那保安一改刚才的强硬,点头哈腰地将她请进门。 溪曦看到了,觉得某名好笑。 总有些门,她进不了,别人却轻而易举。 总有些事,她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听司机说,你有事和我说。” 男人的声线拉回了她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语气坚定且认真:“我真的只是路过。” 江酬不信,并且不打算一笔带过:“你打哪儿走,能路过这里?” VIP住院部屹立在医院深处,秉着让病人安心疗养的宗旨,避开了人多纷扰的门诊和普通病房,独树一帜,隐秘私人。 路过,怎么可能。 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吗。 本不想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争辩什么,被他咄咄逼人的语气惹恼,当下就不管什么风度了。 “怎么?这医院是你家开的?这楼我进不去,站路上都要问过你江大少爷的意思?” “江酬,我就是路过,随你信不信。” 这话说得很没理智了,也太没教养了。 溪曦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实在难看。 她的雨 冯优秀女士的座谈会说短不短。 再回到休息室,已经是数小时之后了。 小姑娘想必是等烦了,比来时更萎靡,整个人恹恹的,回家的路上也是一声不吭,只盯着窗外看。 “想吃什么。” 她盘算着家里还有什么食材,看看还要补采些什么。 “随便吧。” 冯优秀一听,蹙了眉头:“没有随便这道菜。” 溪曦自觉失言,回过神来:“我都可以的,妈妈你决定吧。” 她乖巧诚恳,冯女士也不好发作。 只是今天这一趟陪伴,实在蹊跷。 至于哪里蹊跷,她说不上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遇见不欢而散,江酬回了病房,脸色称不上好。 开了门,就看到客厅沙发上那一对正腻歪着。 停好车的宋轶北比更早上楼,这会儿正和未婚妻卿卿我我,好不惹眼。 “哟,探病的人呢,怎么没带上来。”添乱这件事,宋轶北做得炉火纯青。 江酬觉得头疼,“饭也吃了,病也探了,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这逐客令下得直截了当,一点余地都没有。 宋轶北一听就乐了。 进门前就听说,楼下有个小狗仔来探风声,保安赶了两句就走了。 谁想到撞见正主,反倒留下了。 这会儿见他情绪不佳啊,想来是吃了苦头。 没见他对谁上过心,太有意思了。 江酬猜到了他的心思,并不打算满足他的好奇心,这才没风度地赶人。 念着他是病人,宋二公子就不折腾他了。 临走前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多谢了。” 这一场车祸,他舍身相护,换来了乔五小姐毫发未伤。 他这句重谢,是谢自己保护好了他的未婚妻。 江酬知道,说话又回到了往日的口无遮拦:“宋轶北你真婆妈,滚吧。” 他们一走,这病房就安静多了。 耳根子清净了,脑子里那一团乱麻也能揪出来理顺了。 “小李,办出院吧。” 司机一听,连忙劝阻:“江总,这…是不是要问过医生比较稳妥” “不碍事,你照办就是了。” 那日她问了地址,江酬估摸着她指不定哪天要来,这才磨磨蹭蹭住到现在。 这个院住到现在,本就是给她个探病的机会。 现在等到了。 虽事与愿违,到底是见到了。 嗯。 脾气还是一一如既往的大。 男人回忆着刚才的那一面,她遮的严实,却破绽百出,一样瞒不住他。 尤其是那一对眸子,是真生气了,连装都懒得装了。 有了车上的那一出,溪曦回到家安分多了。 陪着冯优秀女士择菜备料,做得妥帖娴熟。 “不知道是随了谁,你小时候啊,最喜欢跟着大人在厨房做小帮手,我那时候跟你爸讲,以后要是当个厨子也不错,总归是饿不到了。” 冯优秀看着花一般的女孩灿烂绽放,心里很是欣慰,不自觉开始说起从前。 刘家夫妇对溪曦没有眼高于顶的期望,只求她自得其乐便好。 他们见惯了千人千面,名利权势,不止乏味,更是无趣。 始料未及的,她竟一声不吭地用最大张旗鼓的方式开启了人生百态。 那个娱乐圈,怕是比外头的世界更动荡万分。 她最听话,也最倔强。 “我记得小时候你们都忙,一放假都把我往姥爷家送。” 溪曦摘着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冯优秀一听,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不知是谁,日日嚷嚷着要去姥爷家住。为这事,你奶奶还对我不乐意呢,说我总是把你往自个儿娘家送。” 溪曦诧异,她不记得有这茬:“真的吗?我自己闹着要去姥爷家的?” “可不是,也不知道被什么勾了魂,假期结束都不乐意回家。” 小时候的事,她只记了个大概,那些细枝末节都泛了黄,再难想起。 “大概是酒酿枣子吧。”被勾了魂的,她的期待。 “还说呢,你姥爷也是,只是一昧惯着你,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吃那么高纯度泡的东西。” 这个话题一开启,便是源源不断的追究,十几年来都是讲不腻。 溪曦机灵,刘森同志出差在外,可没人帮她挡着唇枪舌剑,赶忙岔开话题,装乖卖巧。 冯优秀大刀阔斧地忙活半天,一桌子美味佳肴。 刘森同志没有口福了,这满当当一桌好菜全靠她们母女二人消化。 先前还说馋妈妈做的菜了,这菜上桌了,她也是胃口泛泛。 “看你吃的这么少,别净顾着减肥。” 冯优秀不同意她进娱乐圈,很大一个原因就是饮食问题。 16:9的比例,正常瘦的人装到屏幕里都变得肥胖臃肿,为了追求画面效果,那一个个小明星都跟神仙似的,不吃不喝。 她手底下就有好几个女明星,节食减肥饿出一身毛病,跟她这儿调理身子。 “菜太多了,我一时不知道吃哪样。”她糯糯的说着。 本是盼着妈妈做的菜的,那理由,一半真一半假。 可住院楼外的那一出,平白无故生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心里堵得慌,食不下咽。 妈妈最是敏锐,她出尔反尔的说辞,指不定已经让她起了疑心。 想到这儿,溪曦在心里头狠狠问候了某人全家。 都怪他。 臭乌龟王八蛋,哼。 在家里陪了几日,溪曦再回到公司,是因为Susan给她接了一个面试。 就是上回提到的那部剧,张导和韩方制片团队合作,必然是重头戏。 多少人上赶着想要参演,哪怕是一个小角色也足够吃上一年半载了。 Susan原以为,上回的发布会若是起了作用,这个角色十拿九稳。 可没想到,又是一次石沉大海。 Susan就纳了闷了,怎么什么事摊到她头上就变得千奇百怪。 上不了热搜体质,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 溪曦知道缘由,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从今往后,这热搜怕是与她无缘了。 算了,她在乎吗。 她不在乎。 从一开始。 他们之间就只是拿着热搜做幌子,互相解决生理需求罢了。 要说还贪图些什么。 也只是她的妄想。 现在醒了,豁然开朗。 面试安排在韩方人员下榻的酒店会议室。 Susan很重视,亲自盯着她梳妆打扮,还临时让她学了几句韩语来博好感。 到了面试大厅,熙熙攘攘挤了一屋子的人,比她咖位高的几位女明星都来了。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笃定,反倒是她,一颗平常心,显得无知无畏。 本是如此。 她进娱乐圈,从不是为了大红大紫。 导演编剧坐满了一屋子,出品人宣发也来了。 第一次面次就这么大的阵仗,Susan比她还紧张。 一上午筛选,有一些是当面回绝了,还有几个是叫她们回去等通知。 直接留下的,除了溪曦,还有一个与她差不多名气的三四线小花旦。 留下他们,只一个原因。 漂亮。 溪曦不知内情,但Susan喜形于色,以为这角色有望了。 “楼下有一家韩国烤肉,我们和制片方一起吃个饭吧。” 张导说着,顺便给Susan使了个安心的眼色。 在场的人忙不迭的应下,溪曦这才觉得古怪,面试就面试,吃什么饭。 她正想拒绝,转头看见Susan不容置喙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 只是午饭,外头天色大白,哪怕这饭局不单纯,想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溪曦想得简单。 何止简单,还很傻。 这一回的饭局,声势确实浩大。 后来啊。 韩方人员的脸上俱都挂了彩,声名狼藉,灰败而归。 张导的电影怕是黄了,彻底黄了。 出品人饭吃到一半就逃命似的跑出去了。 Susan傻了,直瞪瞪地旁观这一出,一张嘴从某人进门后就没合上过,什么叫瞠目结舌,她就是了。 最后是事件女主角,哭得稀里哗啦。 她很少哭,一哭起来就没打算停住。 明明是无比讨厌的人,可见他一声不吭倒在地上,实在吓人,心揪在一起的怕。 事情是以小江总再次入院为结局。 接连两周,又是车祸,又是群殴。 这A市的八卦风是刮不完了。 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是小江总如何英雄救美的故事。 江酬不知道。 他晕过去了,毫不知情。 只是暗觉送医的过程真的很吵,喧闹杂乱,晴空万里的天没预兆地就下起了雨。 这雨不知为何还有些咸,一颗颗落在脸上,好像是砸空了心脏。 小李那个该死的,也不知道拿个什么遮挡一下。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抓着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的手,握得紧紧的,不敢松开。 他也会后怕,梦里都怕。 不闹 上一回进医院,更多是虚张声势,这回就医,确实病的不轻。 到了医院,浑身红肿,还伴着一阵阵干呕,那情形,分分钟就能背过气去。 溪曦慌了,来不及管别的了,被他拽着手一道上了救护车。 众目睽睽之下。 别说是狗仔,围观的群众都举着手机拍下这一幕。 明天的头版,必然有她。 不知等了多久。 抢救室的灯灭了。 等在外头的人连忙走上前去,顾不得邋遢难堪,满心满眼全是里头昏迷不醒的人。 “医生,他怎么样。” 主治医师看着她,说:“洗了胃,他有很严重的过敏症,怎么能喝酒呢。” 送到医院的时候,他浑身满是酒气。 赵医生是江家的主治医师,江酬算是他看着长大的。 自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娇贵,因着过敏体质,很多东西都吃不得碰不得。 尤其是酒。 从前,也有过这么一次,这些年他一直听话,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 想到这儿,目光又望向眼前的女孩,若有所思。 若有所思的不止赵医生。 过敏?不能喝酒?溪曦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千回百转的思绪涌进脑海,将她击溃得不堪一折。 进了韩国烤肉店,出品人在前面领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就往订好的包厢走去。 溪曦走在末尾,眼看着越走越深,她直觉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Susan看她掉队,再看另一个小女星霸着导演讨好奉承,心里急啊,拉上她赶忙追了几步。 追上了又怎么样,她装不出那种脸色,反而更冷淡了几分。 包厢里,所有人都入了座,只剩她们。 座位显然是被安排好的,留空的两个分别散落在不同处。 张导见了Susan,将她拉到身边的空位上,全场只剩一个空位了,在两个韩方制片人之间。 另一个小明星已然爬上了某个编剧的腿,炉子都没热,烧酒已经喝了半盅。 这一出露骨,坦然昭示着他们的龌龊行径。 他们太恶心了,溪曦冷眼看着,心底一阵阵不适涌上喉间。 脾气上来了,她是谁的面子都不给,没看几眼,转身就要走。 手腕被人拉住,那个小眼睛的韩方人员,露着色情贪婪的笑,直直盯着她看。 溪曦甩不开,被他一个惯性拉扯,迫不得已入了座。 江酬到的时候,正看到她被两个陌生男人围困在中间,挣扎反抗不敌。 来的时候步子急,这会儿骤然停下,还没来得及缓一缓,被眼前的画面刺得胸口生疼,是岔了气的疼,呼吸都是颤抖的。 破门而入,将满脸不耐的女人从座位上提起来拉到身后。 到手的可口点心被人截了胡,韩方制片人的脸色差得可以,正要发作,被张导抢了话茬。 “小江总,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 又一次在饭局上碰到江酬,还为了同一个人。 张导将目光投向Susan,像是在问她,什么情况,第二次了。 Susan也是纳闷,这一回,她断定溪曦和江酬一定有什么,不再只是熟不熟的程度。 江酬看着满屋子的人,连笑都懒得装了。 韩方制片人不认识江酬,只觉得被扰了兴致,带着泡菜味的英语蹦出来,满是指责。 “你是哪位。我们和Cissie小姐喝酒,你来干什么。” 张导的座位在斜对面,这会儿想拦都拦不及时。 江酬看着她杯中的酒,大约是被劝着喝了几口,玻璃杯口留着一个浅浅的红色唇印。 “喝酒吗?” “嗯,各位远道而来,是要喝一杯尽显地主之谊。”他说完,对着那个唇印,一口干光了高度烧酒。 “酒喝过了,这帐,也该清算一番了。” 他留美归来,口语又纯正又性感,溪曦在身后听着,心就酥了大半。 韩方制片人显然不知道他意指为何,这一趟来中国,合作事宜都谈妥了,哪还有什么帐可以算。 正纳闷呢,男人的拳头就招呼上了。 每一拳都带着狠劲,没打算收敛的。 是这只手碰她的?逼她喝酒?没看见她不乐意吗? 江酬心里藏着气,整好撒在他身上。 看见伙伴被打得抱头鼠窜,其他两个韩方人员坐不住了,起身劝架,不巧也被揍了几拳头。 实在气不过,索性一拥而上。 这下好了,江大少爷以一敌多,回旋踢都用上了,一桌子吃食满目狼藉,炉子里的炭火都被踢翻洒落。 不是没有遇到男人为她打架的场面,可对象是江酬,一切就变得不可思议了。 溪曦看他脸上也挂了彩,着急了,连忙上前去拉他。 被男人反手推得更远,转头又厮打在一起。 张导这才醒了神,操,这他妈是中了哪门子邪了。 Susan傻眼,另一个小明星和经纪人早就逃之夭夭,出品人也跑了,只剩一个翻译躲在沙发边瑟瑟发抖。 饶是他身材高大,这拳打脚踢的场面也是不敢贸然插入。 找准了时机,终于将两拨人分开。 主要也是江酬肯停,其余三人昏的昏,倒的倒,蜷缩在地板上,和脸上的痛苦成正比。 擦了擦嘴角,沁出来几滴红色,他没当回事,拉过某人的手,正要往外走。 这门还没踏出去,方才英勇无敌的人突然倒地,叫都叫不应的那种。 这闹市区不好停车,等小李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老板倒在血泊中,边上的女人哭得稀里哗啦惨。 场面太瘆人了。 他也吓了好大一跳,将男人翻过身子,一看,是流鼻血了。 呼,还好。 再凑近一闻,好大的一股酒味。 操,这下真出事了。 医院顶层VIP|病房。 他还在昏迷,医生说,消肿了就能醒了。 看着那张帅脸肿成了指头,溪曦用手指戳了戳,觉得好笑,可鼻子率先酸了。 “喂,你不能喝酒,逞什么英雄啊。” 她恼他,话里多了些难过,声音都带着哽咽。 从下午送医到现在,过去数个小时,她陪着,空闲下来,脑子里无数个疑惑冒出来,又好像都得到了解答。 你要是醒过来…… “江酬,我以后再也不和你闹了,我保证。” 她说得真挚,又心酸。 头缠着绷带的江酬依旧帅气逼人:听说有人说我战斗力差? 和好 江酬醒来的时候,床头的电子钟正显示19:00。 睁开眼,目光所及俱是雪白一片。 消毒药水的味道不算刺鼻,还多了几缕草木香。 很熟悉,他闻着心安。 适应了片刻,他松动着筋骨,挣扎着要爬起来。 病房门突然打开。 溪曦刚从赵医生那儿取了药,这事本不用她亲自做,或许是藏着愧意吧,总想亲力亲为。 细枝末节都问了一遍,连带着过敏体质要注意的事项。 其实和她无关,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就缠着赵医生喋喋不休。 一回来,就撞见他狼狈挣扎的样子。 他昏迷不醒的时候,脑海里策划过无数个再见面的画面,没有一场是这么直截了当的。 她跑过去,忘了遮掩情绪,只剩担忧和紧张。 从前的装腔作势,在这一刻都回归了真实。 江酬看得一清二楚。 她紧张他,这一份焦虑奇迹般抚平了肌肉带来的痛感。 太多不为人知的方方面面了。 她很会照顾人。 将他扶起来,调整半躺的位置,知道他或许渴了,端了温水递给他,小心喂着。 第一次被她如此温柔的对待,江酬有些惶恐,比失而复得更满,心底骤然升起一阵麻麻的触感,像小针在扎,又舍不得停。 溪曦知道他在看她,那目光赤裸裸,直勾勾,情绪很满。 她不说话,那就换他来打破沉默。 “我现在是不是不帅了。” 他也不知道第一句话说什么才能少点尴尬。 脑子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溪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笑,他就浑身舒坦了。 “臭美。”她糗他。 说归说,她的身体凑上去,认真观摩男人脸上的伤处。 额头绑着绷带,眉尾骨红肿,嘴角结痂,还是大大小小不同的淤青。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很帅,大众审美的帅。 气氛变得很微妙,却让人留念不愿打破。 她离得很近,甜美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查看伤处的脸色尤其认真。 江酬收敛了看她的目光,微微垂着,落在她的发丝上。 没来由的一阵眼热。 不想让她发现,男人微微颔首,将头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很轻,很脆弱。 两人形同陌路的这些日子,说不上想念与否,只觉得空落落的没劲。 江酬一直不知道,她对于他而言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在这一刻知道了,他需要她。 比喜欢和爱更迫不及待的,他对她的贪心和依恋。 她的香味,她的笑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想要占为己有。 早前就放了话,关于她的新闻热点,都要给他过目。 这个不成文的规矩,哪怕是分道扬镳后,也没有变过。 面试会一结束,他们一行人前脚从酒店走出,暗里蹲点的狗仔记者就拍到了照。 这照片,江酬手机上也有一份,几乎是同时收到。 那几个韩国人什么底细,他不知道。 可前段时间的韩方明星相继自杀的消息闹得沸沸扬扬,他本就参与信息传媒这一行,其中内情略知一二。 明面上是抑郁症并发,深挖下去,官官相护,全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娱乐圈的水有多深,她才浅浅涉足一年,知道什么。 和韩方电影制作公司合作,单单是看这句话,江酬就放心不下。 取消了午餐会,叫司机调转方向,直奔目的地。 江酬到的时候,看到了最最不想见的画面。 她被困在两人成年男人之间,动弹不得,手脚也不干净,其中一个还举着酒杯往她嘴里送,要多野蛮有多野蛮。 那个敢在他面前叫嚣装狠的女人,此刻被动无措,满脸的排斥和恐惧。 她害怕了。 这才是引爆他的最大一个炸点。 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他孑然一身,从天而降,将在意的人护在身后,为她挡风挡雨挡咸猪手。 好在,结局完满。 哪怕这一场斗殴他也是伤痕累累,靠在她的肩头,心都静了。 因为她回来了,才算是有了好结局。 过了良久,原本僵直了身子的女人稍稍放松了,她犹豫了一下,只是一下,随后抬起手臂,轻轻环绕着男人的颈项。 她轻轻搂着他,不紧,姿势很亲昵。 肩上的男人低头,阴影里挡住了大半,只是唇角的弧度弯的恰到好处。 两人在清冷的病房里互生情愫,外头的世界早就变了天。 上一周,江大少爷舍身护着乔五小姐,这一回,又拜倒在新进小花旦的裙下,为她聚众单挑。 如果说车祸事件有媒体杜撰夸大的成分,那这次的事,围观群众记录在册,真实程度更佳。 不消半日,外头沸沸扬扬了好几种版本。 动静这么大,也难怪外界议论纷纷了。 江酬料到了,他既然敢大张旗鼓地闹这一出,就没在乎后果。 再者,他想的人就在眼前,外面的声音,更是懒得理会了。 江酬住了几日,溪曦就在医院陪了几日,中间只回家取了次换洗衣物,就这么一次,那男人还摆着臭脸闹情绪。 现在也是。 “你刚刚说什么。” 他故意的,一句话来来回回重复了几遍,偏装听不到。 溪曦掰过他的俊脸,盯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说:“我明天要回公司,Susan说有个新戏立项会。” 果然,男人的脸色又臭了几分:“不去的可能性是?” “百分之十。” 江酬来劲了,“那就别去。” 溪曦将他的脸挪远点,左右看了看:“原来不懂事的小孩是这个样子。” “你说谁不懂事呢。”他被她逗笑了,装不下了,伸手掐着她的腰将她拉近。 手指捏着腰间的痒肉,最敏感的部位,溪曦扭着腰四处躲着,嘴里喋喋不休地求饶。 一派祥和的时候,没有煞风景的人实在说不过去。 宋轶北旁观这一幕,病床上都能玩出新花样,啧啧啧,真是有意思。 乔韵孜去了个洗手间回来,发现某人还杵在门口,走近一看,里头一派春意,他倒看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无赖起来真是没药医了。 乔韵孜白了他一眼,敲了敲门,里头的人停了闹腾。 江酬看到来人的宋轶北,好脸色都不装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是不是纸糊的,把医院当家了可还行。” 宋轶北口无遮拦惯了,对着自家兄弟更没个底线,还是乔韵孜留着分寸。 “江先生,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顺其自然地将随身携带的果篮交给溪曦。 他的朋友来了,溪曦习惯性隐藏自己。 她还在从前的相处模式里,不打扰彼此的安稳人生。 尤其是看到她,传闻中的乔家五小姐。 这透明人当的,想必只有她自己以为。 看着眼前果篮,不知该接还是不该接,一时拿捏不定,转头看着江酬。 男人点点头:“小乔的心意,收吧。” “呃…谢谢了。”她轻声道谢。 乔韵孜看着她,再看看躺在病床上的人,眸光一转,现在是好时机了。 “该我说谢谢才是,上回害江先生伤了手,要不是宋轶北临时有事,也不必劳烦江先生送我……” 这解释迟到了,总归是说给当事人听了。 溪曦礼貌听着,轻点着头,若有所思。 她看着没什么表情,眉眼却松缓了不少。 其实。 江酬倒在血泊里的那一瞬间,溪曦就告诉自己,算了,不作了。 从前落在心里的疙瘩,她也不打算追根究底了。 翻篇了,也蛮好。 打一进门,乔韵孜口中的一句“江先生”就让她疑云尽消。 现在听了前因后果,确实松了一口气。 话传到了,病也探了。 宋二公子风风火火的来,潇潇洒洒地走了。 病房内又回到了先前的安静。 江酬没说话,看着她将果篮打开,挑了苹果,又觉得太大了,换了一串提子,装盘,去水池洗干净。 她再回到床边,摘下一粒,剥了皮递到他嘴边。 男人顺从地吃下去。 她问:“好吃吗。” 江酬反问:“你还生气吗。” 溪曦歪头思蹰,“你是指哪一件。” 江酬不敢讲话了。 溪曦接着喂提子,他一颗她一颗。 确实很甜呢。 叔叔*H 江酬变了。 从前说一不二的人,连做爱都只消发个地点的人,现在会愿意做出让步。 比如去公司这件事。 他不想让她去,可最后到底没拦着。 这转变是好是坏,溪曦说不上来。 到了公司。 说是新戏立项会,这部分开了二十分钟就结束了。 接下来长达两小时的内容,都是在分析那日发生的斗殴事件。 Susan自知失责,她被张导的甜头迷了眼,以为这个角色十拿九稳,百般配合。 谁知…… 按她的资历,犯这样的错误实在不应该。 后续的一些收尾,按照溪曦的意思,不想借此大做文章。 她有些傲气,不屑用自己的私生活来博眼球,让人记住且津津乐道的是作品,才算有所输出。 Susan了解她的性子,让人压了热搜,又提了手底下其他小明星的宣传。 接下来的工作,也不着急,等这股八卦风过去了,再慢慢安排。 孟赤道知道这件事,当场就掀了桌要闹,这会儿坐在会议室里,脸色不善,一声不吭。 他除了介意这件事的发生,还介意那个救她的人不是自己。 他也很懊恼,错失良机的懊恼。 方知然比孟赤道想得更远一点。 看到江酬之后,不知怎么的,就笃定他是那个人,溪曦藏在心里绝口不提的那个人。 热门号里的那些图,哪怕模糊不堪,她眼底的担忧还是透过画面告诉全世界了。 从公司出来已经下午了,打开手机,果然有他的短信。 内容也很简单,短短三个字。 “出院了。” 溪曦皱了眉。 今早还病病歪歪的模样,医生让了吗,他对自己的身体怎么这么儿戏。 一个电话回拨过去。 响了一声,那边就接了。 “出院了?” “嗯。你不在我住着没意思。” 一个“嗯”字出来,溪曦刚想发难,被他后半句噎了一下。 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医生怎么说的。” “赵叔说回去多注意就好了。” 溪曦暗自嘀咕,都是他的人,肯定都顺着他的心思。 还没想好说什么,又听见他煞有其事地振振有词。 “只是注意事项太多了,我记不全。” “赵叔说,他跟你交代过了。” “所以呢?”溪曦反问。 他说话从不绕弯子,现在听着,很扭捏,又不知为何地……心跳快了几拍。 “咳,你在哪儿,我叫司机去接你。” “我回家。” 她没说在哪儿,却率先说了要去哪儿。 电话那头突然默了声,再说话,语气僵硬了几分:“哪个家。” 江酬想,如果是回公寓,他或许还有亲近的机会。 如果是回她爸妈住处,那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然后,听到她说。 “你家。” 小李办了出院手续回来,看到自家老板跟个傻子似的坐在沙发上,抱着个手机直乐。 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提醒可以走了,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 等江酬回过神,看到他直愣愣的站在前面:“你怎么还在这。” 呃,他不该在这里?那应该在哪?车底吗? 他报了个地址,“去接个人。” “Cissie小姐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江酬一个眼神瞟过去,小李精神抖擞,一个箭步夺门而出。 操,瞧他这个嘴碎的,还是胆子大。 溪曦到江酬的公寓之前,还是回了趟家。 他那个地方,就没什么女性用品,她冒然住过去,不便之处太多了。 她的动向江酬了如指掌。 到了公寓,见小李手上提了个纸袋,身边也没什么行李箱,男人好看的剑眉锁了起来。 小李有眼力见,放下纸袋,逃命似的跑了。 溪曦想得很简单。 他为她受了伤,照顾他是应该的。 况且两人间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同住一个屋檐也没什么可矫情的。 只是住多久,这尺度比较难拿捏。 “我住客房吗,还是上回那间吧。”她说着,自然而然换了鞋,往客房的方向走。 “你睡主卧。”男人憋着一口气。 溪曦停下来,看着他,没同意也不说反对。 “我去客房。”她的眸光太坦白了,看得他没了气,浑身都颓颓的。 这样也好,江酬想,趁着这个时机,顺便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千方百计把她哄回了家,也不是简单为了睡她。 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还有一点,很突然却很真实。 他反感她将自己当做客人这个设定,仿佛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无法接受的反感。 在家休养了三五日,江酬开始上班。 他好了,溪曦就没有留下的理由了,琢磨着什么时候走,怎么走会比较自然。 江酬多聪明啊,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反向开始琢磨再找个什么借口把她留下来。 “我头疼。” “哪儿疼了。” “就太阳穴这块。” 他刚在晚餐就没吃几口,溪曦想起赵医生的话,很多隐患当下看不出来,要在日后会不会并发。 “我给赵医生打电话。” “别叨扰赵叔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那……我帮你按一按?” “嗯。” 沙发上的男人平躺着,脑袋枕在女人的腿上。 她的手指纤细轻柔,按在太阳穴上,节奏适宜。 江酬这一出半真半假的示弱,效果奇佳,药到病除。 她温柔垂眸,他闭目养神,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心安充斥着周遭的空气。 “我还没好全呢。” 溪曦以为他睡着了,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头疼?” “还有这,”他握住她的手,移到眼角,颧骨,还有腮帮子那里,“淤青没消干净。” “娇气。”她不客气地回,手却没有着急抽回。 江酬想,她要是愿意留下,说他是残疾都可以。 溪曦当真就住下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差个理由。 就好像以前他们做爱,总要找个幌子证明彼此合情合理。 就好像现在,他们在一起,也该住的天经地义。 沉寂够久了,Susan也开始给她重新安排行程。 接到下一周的通告,其中一部电影的女主角让她疑惑。 导演是国内享誉盛名的大佬级人物,这部戏的卡司阵容很强,她虽说小有名气,也不至于能挑起这样一道大梁。 太匪夷所思了,天上掉馅饼的事,在娱乐圈绝不可能发生。 多嘴问了一句,Susan说是导演钦点,然后就模棱两可了。 Susan那里问不出什么,她就去问方知然。 方家是做电影起家,国内几个知名制片厂都是他们家的产业。 不消半天,就有了答案。 “你男人投的,你不做女主角谁做?”现在喂狗粮是这样操作的? 方知然说话直截了当,知道江酬的存在以后,就给他安了个闺蜜男友的头衔。 她这么称呼了几次,见溪曦没纠正,就越叫越顺口了。 溪曦猜到了,原是没有证据,现在得到了论证,她更是坚定了脚步。 她迫切地想见他,顺便问一问,那些个藏在心底的困惑。 A市的互联网园区里,江酬的公司占了半壁江山。 里里外外绕了许久,最后找了小李,终于找到CEO office。 江酬知道她来了,可没想到她是穿着十五岁高中校服来的。 那个绑着马尾辫的高中少女,穿着蓝白校服百褶裙,一步步朝他走来。 她的眸子清澈潋滟,闪着光,鲜嫩的小嘴微微启齿,嫩得出水。 溪曦走到他面前。 他坐着,她稍稍颔首看他。 眸光含水,温柔缠绵,看得他心脏一紧,放在桌子上的手空握着拳,想收拢,又舍不得抓太紧。 “你…你怎么来了。” 一出声音,就泄露了彷徨。 他难得说话磕碰,溪曦忍着笑,故作没察觉。 “我跟他们说,我来找我叔叔。” 她故意的,拿话刺激他。 江酬当即就黑了脸,那双眸子黝黑深沉,见不了底。 “就穿这身来的?” “嗯,怎么样,像吗。” 她边说着,边转了个圈,百褶裙边旋出一个诱人的弧线,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大腿根。 操! 江酬暗自爆了粗口,桌上的手摩挲着桌面的肌理,他蠢蠢欲动了。 他缓了缓,说道:“不像。” “是不像你侄女呢,还是不像女学生啊。” 溪曦看着他耐不住又拼命压制那份冲动的样子,突然想给自己点个赞。 江酬内心一片草泥马呼啸而过,可他忍得住,三月五月都忍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都不像,你就是个妖精。”最后这句,是咬牙切齿说的。 溪曦闻言,笑得更欢了。 妖精这句,是肯定也是赞美。 在男人的公寓住了一段时间,他规矩得像个正人君子。 不可否认的,溪曦是感动了,但感动之余,也有……呃…一点点遗憾。 她就开始反思了,是不是自己没有魅力了,又或者是对他没有影响力了。 不管是穿着半露不露的清凉睡衣,还是裹着浴巾的妙曼娇躯。 哦,她还偷穿过他白衬衫,照镜子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性感,可偏偏,某人还是不为所动。 他这么能忍,倒是出乎意料。 这会儿刚从一个校园广告下来,妆容满满的少女感。 衣服没换,套了件外套就来了。 明明是心急见他的,可到了,看他如此强忍,又不急了。 溪曦问他:“江酬,你要捧我?” “我捧你干什么。” 从她一进门,他就输得一败涂地,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一举一动都被她控制。 他赢惯了,哪里尝过这么劣势的味道,心有不甘,决定垂死挣扎。 溪曦被他问住了,歪头一笑,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个圈,她拉起男人的手臂,穿过两腿之间。 百褶裙被肌肉纹理清晰的小臂支起,软嫩的私处触碰男人的肌肤。 她很敏感,细心感受着他的每一寸,微微磨蹭腿心,说道:“你想干什么。” 不知的怎么回答的时候,他们都习惯性抛出多一个问题。 江酬眉尾一挑,小臂上的湿润感清晰明了,鼻尖仿佛闻到了她的香甜气息。 胯下那物正顶着西裤,撑起不小的弧度。 这些天都是这样。 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偶尔晨起时分,她穿着清凉的睡衣从卧室出来,细肩带松下来一边,酥软的白乳若隐若现,每每这时候,他的自制力就喂了狗。 他觉得是自己精虫上脑,意淫失控,到这一刻才知道,她故意的。 男人没说话,答案却昭然若揭。 等不到回答,溪曦也不恼,退开半步,撩起百褶裙边。 那里头的白色纯棉小内裤,湿漉漉的,正紧紧贴在饱满的阴阜处,勾勒出诱人的形状。 他看着迷人的那处,不自觉地喉结滚动。 溪曦很贴心,摇曳着腰肢,等他看够了,才开始下一步行动。 指尖勾起内裤边缘,褪到腿弯处,屈膝一条腿,脱了一半,那卷成团的内裤孤零零地挂在脚踝。 百褶裙一放,完美遮掩住所有的情欲。 再次拉过他的手,小臂肌肉紧绷,并刚才更硬了。 手臂上的汗毛有些刺啦,她骑在上面,小幅度地前后摩擦,娇嫩的阴唇被粗粝的毛发掠过,快感加倍。 她小声喘着,皓齿咬着下唇,那声声娇吟还是漏出了几缕,勾人心弦。 打扮成十五岁小姑娘的娇俏样子,却做着如此色情的举动,纯情里带着致命的妖娆。 磨得狠了,不知是触碰了那个敏感点,小姑娘咿呀一声,一股暖流撒在男人的小臂上。 溪曦觉得有些羞耻,太久没尝过了,第一次来的太快太凶猛。 没了方才的底气,她站着不动,低着头不敢看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滑腻的水儿留得更欢了,男人的手臂还碾着她的娇嫩处,若有若无地动,这一回换他意犹未尽了。 江酬被她的妖精样勾得失了魂,光是手臂磨逼都能让她高潮,真是骚。 这念头一起,又恨恨地想惩罚她的浪荡。 抽出手臂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对着娇嫩的小逼一拧,惹得她高叫出声。 他被她弄湿了,湿淋淋的小臂横在两人之间。 他盯着她,看她反应。 溪曦不敢看了,羞得双手遮面。 某些时候,人总是敢做不敢认。 “江酬……”从指缝里偷窥着自己的情不自禁。 “叫我什么?”他不给她机会逃,手没闲着,一颗颗解着她的衬衣纽扣。 “臭臭?”他在解她的胸衣。 “不对。”男人捧起一只嫩乳,指尖拨弄着粉红的奶头,慢慢挺翘,坚固,立体。 酥麻的触感让她没了思考能力。 溪曦无助急了,呜咽着想哭:“不知道了。” “你今天来找谁的。”他很好心提醒。 好心是有代价的,他的唇尝到了甜,舌尖卷席着粉红的圆润,他许久没吃了,咬得没有章法,只剩急迫。 溪曦乖起来可以很乖,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叔…叔叔?”怯怯的女声响起。 埋头吸奶头的人满意了,百忙之中抬起头来,笑着说:“真乖,叔叔疼你。” 肉来了。 可爱*H 亮堂宽阔的办公室里,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衣衫褴褛,霸着她的精英男士上下其手,西服脱了,腰带解了。 女孩嘴里一声声的“叔叔”将两人的身份拉到天差地别。 她每叫一声,江酬只觉得额间的青筋又紧绷了几分。 吐出一颗肿胀的乳头,少了他温热的口腔包围,溪曦觉得有些冷,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这一哆嗦,牵动着小穴酥麻,不自主地暖流溢出来。 男人的手指还插在逼里搅弄,察觉了,“真骚。” 溪曦含羞带臊地瞪了他一眼,先前说她不像女学生,这会儿又一遍遍逼着她叫叔叔。 真是人面兽心。 她来这一趟,什么话都没问出口,就被狗男人困在办公桌上胡闹。 虽说率先撩拨的是自己,可她没打算真和他在办公室做。 办公桌太硬了,他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完的精力,真做了,她铁定歇菜。 “回…回家做好不好。”她求饶。 江酬没认真听,又或者听了也当做没听到。 舌头滑过她修长的天鹅颈,每一处都是甜的。 他分身乏术,眼里只有这娇嫩的身子,想要拆股入腹的馋。 溪曦怕他来真的,有些急了。 她挣扎着起身,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没推开,只觉得嫩穴里的手指又深了几寸。 “呃啊……我…我帮你口吧。” 太难启齿了,她说完,只觉得脸都烧起来了。 江酬识趣地停了下来,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不敢信。 “嗯?”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双黝黑的眸子盯着她。 他们做过许多次,虽说不上草率,都是生理大于心理。 那时候江酬很混账,上床只是性致所致,没心思玩什么花样。 溪曦只一昧被动承受着,实在难过的时候也会想,这个男人,连血都是刺骨的冷。 后来就凉了一腔情谊,慢慢地也冷了心。 没给人口过,第一次,难免心里打鼓。 可话都说了,而他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酬停下来了。 修长的指尖揩去她因舒爽而沁出的泪花。 “你会吗?”他人模狗样地问。 溪曦坦白:“不会。” “叔叔教你。” 他说得款款深情,这样视若珍宝地看着她,让溪曦错觉生出了爱意。 “解开裤子。” 他牵过她的手,覆盖在自己的凸起处,好大一包,撑的拉链紧绷。 溪曦颤着手指听话解开了,然后抬头,满脸纯真地等她下一步指令。 “乖,”他奖励似的揉捏着雪白的嫩乳,“掏出来,摸摸它。” 真正触摸到的时候,那火热的阴茎还是烫得小手一缩,好粗长的一根,周身布满筋络,有些恐怖。 她有些怕,男人看出来了,咬着珠玉润泽的耳垂,诱惑着:“别怕,你从前那么喜欢它。” 他说着浪荡不羁的话,溪曦脑海里闪过从前与他共赴云雨的画面。 很烧人,又没法否认。 身体比理智更诚实,小腹坠坠地胀,她腿软了,跌坐在地毯上,底下晕开一团深色印迹。 是她情动的证据。 被情欲遮目的少女,颤着嘴唇凑近凶悍的物件。 不用他教了,本能的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娇软的唇瓣触碰硕大龟头的瞬间,江酬死命咬牙忍着,才控制自己没丢面子。 这一场视觉冲击,比任何春药都迅猛。 娇俏的女孩跪坐在自己的面前,怯生生的吻着恐惧,又克制不住接纳的冲动。 她是他的了。 江酬开心地想转圈圈。 将小嘴张开到极限,溪曦才勉强吃下半个头部。 他好大,那东西塞得满嘴都是,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就这么卡着,舌头抵着男人的马眼,最是刺激。 江酬疯了,她皱眉望着自己,又可怜又可爱。 大手托起她的后颈,往前一送,小半根喂进去了。 溪曦被他强塞得眼泛泪花,堵到喉咙口了。 这狗男人……是要噎死她吗。 脑袋被男人控着,掌握着节奏前后吞吐,她没适应,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扰了沉溺其中的两人。 江酬得空按了免提键。 是秘书。 “江总,和市场部的会议五分钟后开始。” 江酬脱不开身:“不去会议室了,叫他们来办公室。” 溪曦也听见了。 挣扎着要将嘴里的坏东西吐出来,却被某人按住动弹不得。 她气得想咬他,又没敢真咬,当下又急又羞。 她这副骚浪的样子,这狗男人还要叫人上来开会,他安得什么心。 虽是躲在桌下看不见,可……这心理压力谁承受得住。 “我开个会,很快。” 拍拍她的脑袋,男人好声好气地哄她。 溪曦真哭了,她呜咽着想说话,可嘴里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语气词。 江酬没理会她的抗议,将吞吐的节奏加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靠近,不止是一两个人。 “开始吧,长话短说。” 老板发话,底下几个总监都不敢怠慢,连忙一一报告,丝毫不敢耽误。 江酬听得认真,可手上的力道也没松。 他一心二用,这边操着女人的小嘴,那边还能对着报告数据指出问题点。 这一场会开得没毛病。 只有被迫窝在办公桌下的女人心生不爽。 比起被发现的恐惧,溪曦更讨厌被他操控的不爽。 好端端开着会,突然发出一声少女的娇喘。 像小猫似的,勾人心弦。 她这一叫唤,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十几个人齐刷刷看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人。 江酬这下黑了脸,她一使坏,杀伤力十足。 呻吟还不够解气,嘴里的那根吃得啧啧有声,偶尔贝齿刮过冠状体,刺激得男人的鸡巴更是巨硕。 “刚刚说的几点标注清楚,报告修改好抄送给我,散会吧。” 销售总监一脸懵逼,才报告了三个组,还有大半没有说呢。 这就散了? 看老板一脸凝重,不像是开玩笑。 他们多带一分钟,江总的脸色就黑上三分。 等到最后一个经理带上门离开,某人的脸色简直可以和身后黑色的皮质座椅相媲美。 将底下作乱的小妖精提起来抓到面前。 江酬气她不知分寸,这会儿脸色真的差:“故意的。嗯?” 将他惹毛了,溪曦才算解了气,总归是丢脸了,她豁出去了:“叔叔,我吃得好吗。” 操。 江酬看着胯下那根昂首挺胸的鸡巴,何止吃得好,还吃得很精神。 “想要了?”她悄悄夹腿的动作被男人收入眼底,他笑得格外风骚。 “叔叔要工作,我就不打扰了。” 往后退开一步,确认了安全距离,溪曦才故作体贴地深表遗憾。 他这会儿像是真生气了,她才不会傻得说想要,哪怕她是真的想。 “没关系,工作不算什么,肏你才是正事。” 他说完一个肏字,溪曦拔腿就跑。 只是还没摸到门把手,手臂就被大力回拽,一个惯性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你跑不了。”他和颜悦色地说。 溪曦还想讨价还价,只是没来得及。 男人的动作迅敏矫捷,压着门板,捧起两瓣嫩臀,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逼口。 她那里湿润充沛,虽然紧,好在滑润。 他太熟悉了,一杆进洞,一插到底。 “啊啊——唔……” 溪曦没有心理准备,硕大的鸡巴插得太凶,不设防就高声尖叫了。 江酬早有准备,等她叫了,再吻住,徒留下一阵阵暧昧的喘息。 外面的脚步声还没散去,零星几个人猛地停顿下来。 “什么声音。” “你刚刚听到了吗?” “没声音啊。” “你听错了吧。” 懂的人都懂。 有的人欲盖弥彰,有的人一头雾水,老板的私事,谁也不敢多加赘言。 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小姑娘红着眼眶,身下承受着猛烈的撞击,背后是他手底下职员的议论纷纷。 什么人嘛,说操就操,丢脸死了。 她委屈极了,再不敢乱叫。 花一样的小妖精咬着唇忍得好不辛苦,江酬心疼了。 “人走了,你放心大胆地浪叫,听不见。” 溪曦恨恨地一口咬在他的肩上,还是不解气。 被咬的人心情大好,也不计较,他有的是法子让她乖乖听话。 抱着她走回沙发上,每一步都晃得溪曦心尖儿直颤悠。 “别…别这样……撞,”该示弱的时候,她还是愿意服软的,“轻一点……啊——” 江酬轻不了,一下比一下重,插得她掉了泪珠子,还是不知收敛,反而趣意大增。 那天在他的办公室里,虽然躲过了办公桌,可是门背后,沙发上,地毯上,落地窗前…… 他们从黄昏做到了夕阳西下。 外有灯火通明了,男人也没个消停。 他也很委屈,前几个月的憋屈都在这一次讨回来了。 那套高中校服散落四处,累极了的女孩全裸着身子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男人的西服。 反观一脸餍足的男人,精神不要太好。 除了裤裆处有几缕白浊干涸的痕迹,他清清爽爽,挑不出不妥。 沙发边的地毯上散落了几个纸巾团。 他今天没有戴套,射得又急又凶,清理起来格外费劲。 擦了几遍,两腿微微一动,小嫩逼里又挤出几股浓精。 抠抠弄弄的,搅得她不自觉呻吟,纸巾用了大半,总算清理干净了。 少了泥泞的白浊,私处的娇花红肿不堪,都是他干得好事,可江酬不打算道歉。 底下人的报告早发过来了,那些合作案其实都很急。 江酬不管,看着睡颜静好的女孩,他脑子里就琢磨一件事。 当初公司落户这里,宋轶北就和他建议,在办公室辟一个休息室,繁忙之余也可以给养精蓄锐。 江酬觉得没必要,就没听。 现下是真后悔了。 他该备一个的,至少她也能睡得舒服点。 这沙发,总归没有床来的稳妥。 筋疲力竭。 对戏*H 江酬的假公济私,溪曦也不矫情,坦然收下。 只是折中了一下,选了发挥空间更大的女二。 她初出茅庐,空降一个女一太惹眼了,哪怕现在有了后台,还是收敛些好。 江酬无所谓,她开心就好。 他是没看过剧本,所以才会无所谓。 进组开拍前,他被某未来影后强制性拉着对戏,宛如一个不带感情的读词机器。 还没读到一半就皱了眉。 这女二不止有吻戏,还有一场激情戏…… 什么鬼,当初出品人找投资,说了青春文艺片吗,现在文艺片尺度这么大了? 溪曦知道他的心思,“这片子要上院线,应该会剪掉,不然过不了审。” 这话实则宽慰,又确实没什么用,会剪掉还是要拍,有什么区别。 江酬不吭声,思索着怎么改这个剧本,他花了钱,理所应当。 “会有裸替的。”他越沉默,溪曦越小声,合约上写明了,哪些桥段导演组找了替身。 这话让男人稍稍缓和了神情,就在下一秒被打破。 只听她说。 “可是我不想用。” 谁给她的胆子。 江酬脑海里飘了这样一句话。 或许他也察觉了,再回到从前的关系,两人心照不宣地都变了。 她变得骄纵了,他变得……迁就了,对她更是纵容大于冷眼。 “不准。” 等了半天,换来男人的一句否定,还是不容置疑的那种。 他霸道起来最是蛮不讲理。 溪曦烦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哄烦了的小妖精一把将男人压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跨坐在他的腰际两侧,双手抻着坚硬的胸肌,义正言辞地说:“你这是藐视我的职业,否认我的专业度,江酬,这很不好。” 江酬注意力成功被分散了,倒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她的另一处柔软。 小妖精的臀压在那处上,反而促使他的兽欲。 她坐错位置了,男人好心地调整了一下,将女人温热的私处卡在鸡巴上,严丝合缝。 “这样呢,好不好。” 接着刚才她的话,他反问地很合理。 身着及膝长T恤,这姿势坐上去,一条薄薄的小内裤挡不住凸起的触感。 溪曦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越来越骚气了,花样百出的下流劲,又该死的迷人。 “不好。”说完就要爬下来。 男人不让,单手控着她的腰,另一只去拿茶几上的剧本。 “不是说排练吗,专业一点。” 他还有理了,溪曦没忍住翻了一个白眼:“排什么啊。” “床戏,体位都对上了。” 女二对男主思慕已久,毕业聚会借着酒后乱性,找准时机将男主带到宾馆,谁知半途男主突然清醒,看到被冒犯,一把推开女主…… 江酬看着剧本,确认无误后还煞有其事地念了一遍。 呃。 还真是。 这出戏虽然尺度颇大,也就只擦枪走火,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激情戏。 也就因为这,溪曦想亲自上阵,挑战一下。 被男人一提醒,排练是没错,她事先熟悉一下毋庸置疑。 可对象是他…溪曦又犹豫了。 江酬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自动自发地躺好,眼睛迷蒙着,眉头微微一皱,演出了酒醉后的精髓。 溪曦暗自诽谤,压根不能喝酒的人,装得还挺像。 台词念着念着,男人的手就不老实了。 滑过细腰,缓缓向上游曳,准确无误地抚上雪乳,隔着内衣捏揉把玩。 “喂!”她抗议,瞪着他,将塞进内衣的手抓出来。 江酬不急,瞥了一眼剧本,“徐倩脱了上衣,赤裸着上半身,牵起宋思宇的手放在胸上,她感觉宋思宇的手在动,捏得她软了心,浑身热热的,紧贴在男人腹部的内裤也跟着热热的……” 还没念完,点到为止,静静地看着她的反应。 剧情描述地很露骨直白,他的声线低沉性感,溪曦光是听着,就觉得浑身燥热。 不占理的时候,她就变得乖巧可爱。 控着男人手腕的纤指换了放下,哪怕她百般不乐意,还是照着剧本乖乖牵到了胸上。 “嗯?”江酬还是不满意,发出疑惑的质疑,余光若有若无地看着剧本。 她不动,他接着就要再念下去。 “有完没完啊。”溪曦恼火极了,什么都依着他了,还装蒜。 “徐倩脱了上衣,赤裸着上半身……”说念就念。 我操。 溪曦骂了一句脏话,举起手臂将T恤兜头脱了,内衣扣子解开甩在地板是,抓着男人的手一把覆在胸上。 那双眸子冒着火,仿佛在说,满意了吧。 江酬满意了。 躺回原位,眯着眼,一脸餍足,只那一双手最灵活。 指尖绕着奶头,偶尔捏一捏,感受它膨胀翘起,在重重一按,雪乳被挤出一个凹陷,再回弹。 他闭着眼都能玩得风生水起。 溪曦承受着胸前明目张胆的侵袭,还要口齿清晰地念着台词,实在煎熬。 下一幕,男主惊醒,质问女二无果,再愤然离去。 终于等到了戏份,男人睁开了眼,看着她楚楚可怜地盯着自己,一脸惊慌失措。 嗯,情绪很饱满。 江酬笑了笑,揉搓着雪乳的手腾出一只往下,从内裤边缘探进去,捏着臀瓣力道很大。 “该你…说了啊。” 等了半天都等不到他的词,溪曦提醒着,声音带着颤音,有些不稳。 男人听话地念着台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女孩不作声,浑身是被揭穿地颤抖。 下面的桥段,宋思宇起身,夺门而去。 为了配合剧情,江酬跟着起身了。 他将小妖精推到在沙发上,松了腰带,掏出胀得肿大的鸡巴,挑开内裤边缘,直直捅了进去。 她够湿了,他插得得心应手。 刚才还义正言辞对剧本的人,这会儿不按套路出牌。 溪曦气得掐他,可这男人一身腱子肉,半点都起不了威慑力。 “你使诈……”她被操得话都说不全了,“还说排练,趁火打劫。” 江酬没回答,悠哉地换了个姿势。 捧起手感极佳的臀瓣,边走边操着来到落地窗边,抵着冰凉的玻璃门,他撞得啪啪作响。 许是这姿势太羞耻,又或是她这具身子近些日子被浇灌地尤其滋润,稍稍一碰就敏感得发抖。 这样被插了几分钟,溪曦就交代了,脚趾蜷缩着,小腹一阵滚烫涌出来,淋在男人的鸡巴上,烫得他低吼出声。 “舒服了?嗯?” 她最近越来越会偷懒了,自己到了,小嫩逼连夹都懒得夹,软绵绵的让他摆布。 江酬又爽又不爽,她在身下被插软了身子,男人自然得意,可做爱这件事,有互动才有乐趣。 她懒得回应,他就变着法得找存在感。 狠狠入了百十下,终于在她身上缴了枪泄了弹。 他又不带套,明明茶几抽屉里就有避孕套。 溪曦无力地捶打男人的胸膛,羸弱可怜,又藏着气。 淅淅沥沥的痕迹滴落在两人路过的地板上。 他又动起来了,真是不知节制。 溪曦攀着他的颈项,浑身无力,等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被他抱到了餐桌上。 鸡巴抽出,艳红的龟头在离开逼口的那一刻发出“嘣”的一声,淫靡至极。 他射得深,还满,少了男人堵着,粘稠的白浊从身体里淌出来,滴落在餐桌上,积了一滩。 男人看着眼热,动气了歪心思,从桌上的果盘里取出一串无籽提子,摘下一粒在穴口滚了一圈,沾了白色黏液,再喂进她嘴里。 下边的那种小嘴。 餐桌上的女孩还迷糊着,只觉得身下异常肿胀。 再一看他,好端端站在一旁,那昂扬的巨物肆意暴露在空气里。 那……塞进小穴的是什么? 溪曦慌了,半撑起沉重乏力的身子,目光向下望去,桌边滚落几颗紫红的葡萄,小穴冰凉凉的,又被塞进了什么。 久等。 葡萄*H 娱乐圈里多得是叫人叹为观止的招数。 她听说过,虽没见识过,却是不敢恭维。 江酬这一招,其实很温柔,可溪曦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是男人的玩具。 心理上的不舒服,生理上的……呃,好像不难接受。 也不知道被塞了几颗葡萄,那圆润滑溜的葡萄在紧致的甬道里来回滚动,每一下都能碾过敏感点,说不上是痒还是难耐。 她咬着唇,强忍着这份煎熬。 双腿被男人掰成M字架在餐桌边缘,私处大张,周围微凉的空气吹着,她抖得更厉害了。 男人极具侵略性的阳具抵着逼口。 龟头又硬又烫,她吓坏了,挣扎着往后缩:“不要……” 里头的葡萄还在横冲直撞,他这时候再操进来,她会被坏的。 男人不听,抓着脚脖子不让她逃,龟头撞进去一半。 停下了,他等着她说好听话。 溪曦红着眼眶,吓得不行:“臭臭,我不演床戏了,我都听你的。” “嗯。”男人舒服了,龟头退出去,可还是紧贴逼口,漫不经心地磨蹭着。 “你最好了,”小妖精柔柔地抱着他,舌尖吸吮着男人的耳垂,“那个…拿出来,好不好。” “拿什么出来。” “就是…那个,葡萄啊。” “怎么拿。” 溪曦也不知道怎么拿,瞎说一气。 “用…用手……进去,再拿出来……” 这种时候,他总是合作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浅浅抽插了几下,再猛地一插到底,很容易找到了葡萄,两指一夹,缓缓取出来,还算轻松。 他做得容易,难为了满面潮红的女人,这一通搅弄,将她的气力全抽光了,像是经历过一场疾跑,气喘吁吁。 那沾了淫液的葡萄水光泽泽,夹在男人手指间,丝缕连成线,淫秽不堪。 江酬起了玩心,根本没有下限,将葡萄递到女人嘴边。 溪曦偏头躲开,她才不吃。 男人很大度,也不逼她,如法炮制地将鸡巴抵上私处。 那里头还有几颗,他多的是机会等她求。 果然,没一会儿小妖精就哼哼唧唧地不自在了。 她小声嗫喏:“还有……” “有什么。”他明知故问 “葡萄…里面还有,你帮我啊。” 江酬笑了,“你吃了,我帮你都拿出来。” “全部?”鱼儿上钩了。 “全部。” 得了保证,溪曦张开嘴,将那颗混着精液的葡萄吞下去,唇齿一咬,汁液横流。 骚甜和腥气的荷尔蒙充斥着感官,她觉得羞人,不敢看他。 江酬要的就是这一刻,她的乖巧,她的服软,她的听话。 还有什么比驯服一个高傲的女人更有成就感呢,这种自大的满足比任何其他时刻都让他迷恋。 男人说话算话,塞进去的时候他就拿着分寸,确保不会伤着她。 先前试了一次,取出来还算容易,这事驾轻就熟,他做得很顺手。 只是取最后一颗,小妖精被玩得筋疲力竭,嫩穴一阵痉挛,伴着无名的吸引力。 那葡萄好容易到了逼口,又被她吞了回去,好几次都不得逞。 江酬看着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样,思蹰着是不是她的小把戏,玩得这么开心。 男人的拇指碾过花核,压得变形,嘴里调笑着:“小骚货,不舍得了?” 溪曦听着,身子颤了又颤,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还没缓过气来,他又说:“这么会吸?自己吐出来。” 他说话不算话,刚刚明明说全拿出来的。 嘴里还残留着那股子羞人的腥味,溪曦只觉得上当受骗,身体里要到不到的空虚感又磨人的很。 什么叫骑虎难下。 小妖精扭着屁股抗议,嘴里呜咽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江酬知道,都是骂人的话。 她难受了,他也心疼。 男人低下头,唇舌卷着两瓣小巧紧致的阴唇,舌尖舔舐着娇软的嫩肉,那粒阴蒂在拇指的搓揉下肿得红艳迷人,连带着整个私处都闪着艳丽色泽,粉嫩殷红。 她一定是糖做的,哪一处都是甜的。 江酬爱不释口。 男人低头的那一瞬间,溪曦就有预感他要做什么。 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这会儿趴在她的身下虔诚舔穴,这刺激,可比那几颗葡萄厉害多了。 舌尖好像是染了火,被他吃过的地方,灼热一片,好像是要烧起来一般。 轻啃着,再细细吮吸,舌头软腻,恰到好处地安抚了齿痕。 到了最最要紧的地方,穴口那里正稳稳当当地卡着半颗葡萄。 他说叫她自己想办法,她使了半天劲也只能是这样,现在不上不下地卡着,真要人命。 逼口的嫩肉紧绷着,葡萄呼之欲出,只要他轻轻一吸,她就得救了。 “臭臭……”溪曦无助地求,可下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江酬听见了,舌尖扫过逼口,顶着葡萄,往里一杵,很顺利的,又进去了。 再猛地一吸,五脏六腑都往下坠一般,全数被他吃进嘴里。 “啊啊——我操……”被他突如其来的一下,小妖精高昂着头,浪叫不休。 被掰开的双腿抽筋了一般,大腿内侧的筋络跳跃着,小屁股腾空抬起,那穴口直直黏上了男人的嘴。 葡萄被他吃了,连带着汹涌而至的爱液都进了男人的嘴。 江酬吸上了瘾,喉结滚动,那小嫩逼更喷泉似的,淫水一股股射进去,止都止不住。 他吞了几口,松开嘴,水还没有停。 “这就吹了?”他笑着说,“真不经操。” 溪曦瘫软着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腿被放下来了,缠在他腰间,也是虚虚挂着。 大鸡巴插进去的那一刻,她也就闷哼了一声,也抗议声都小了。 被男人操着回了房,到了床上,换了跪趴的姿势,她累得够呛,可屁股撅得整好。 那一天,江酬尝到了酣畅淋漓的滋味。 他不是重欲的人,从前和她做,也不过一两个月一次的频率。 现在呢,怎么都要不够,和她待一起,鸡巴就像埋在温软骚逼里泡着,一秒都不舍的分开。 这是什么缘由,他说不清。 可有一点他很清楚,这个女人,他舍不得丢了。 男人爽了几次,溪曦记不清了,连怎么洗澡,怎么被抱上床的,她也是迷迷糊糊。 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丝清醒里,耳边传来他的问:“喜欢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尾,溪曦懒得揣测前因后果。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刚才的葡萄,她吃了,他也吃了。 蛮好,挺公平。 心里舒坦了,什么话都愿意说了。 她幽幽地嘟囔了一句:“喜欢的。” 随即而来的,男人无边的深吻 他的吻,也是甜的。 开年第一肉。很饱了。 开机*H 那部电影的开机筹备结束了。 Susan给溪曦打电话,叫她收拾一下,准备进组。 一半校园,一半职场,这部戏的拍摄点不算艰辛,比起上一回的古装大戏可舒服多了。 至少是不用穿层层叠叠的服化道。 怕再出现上次的突发事件,Susan这一回全程陪着,Joyce松了一口气,溪曦也安了心。 原定的6号上午到拍摄地,第二天就开拍了,她提前一天到,还能好好休息一下。 Susan安排得明明白白,可耐不住小祖宗又出幺蛾子。 “你人呢。”在机场和Joyce大眼瞪小眼的Susan,语气不算好。 “呃…我有点事,晚点到。”电话里的人声音暗哑,精神也不算好,像是没睡醒。 Susan猜到了什么,也不便多说,提了几句关系利弊,就挂了电话。 这边溪曦刚挂了电话,身后的人就搂上来。 “谁打来的。”男人的声线也暗哑得不像话。 溪曦丢了电话,转个身窝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安心补眠。 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在耳畔震荡,她想睡,又睡不着了。 这一次开机,不知道要去多久。 这狗男人来劲了,连着几天都没让她睡个整觉。 溪曦心里也是很不舍,被他逞了凶,高度配合着男人的兽欲。 许是知道今天是上飞机的日子,昨夜他闹了大半宿,到现在身上都是青紫的吻痕,没一处能看的。 她不说话,江酬也不在意。 总归是醒了,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时光蹉跎。 抵在腿心的大家伙又有了苏醒的前兆,他挪了挪身子,不费力地找到了熟悉的入口。 轻轻磨蹭了几下,她没反驳,他就放开胆子操进去。 怀里的小女人咬了一口健硕的胸膛,他的奶头边缘多了一圈玲珑齿痕。 江酬不气,可埋在逼里的鸡巴硬了不少。 “我好累了。” 溪曦投降,闷闷的声音传出来,确实乏累。 男人难得体贴,他不动了,只是搂紧了她,说些无聊家常话。 “这次去多久。” “呃,一个月?”她说少了。 “在哪里拍。” 溪曦说了地址,又后悔了,马上警觉:“你不许来探班。” 男人挑眉,不置可否。 哪怕这会儿被男人操着穴,这点机敏她还是有的。 片场那么乱的地方,他要是真来了,她肯定分心。 再者,娱记狗仔天天盯着,指不定又惹出什么桃色新闻,她现在心虚的很,一点都不想被拍。 最最重要的是,这狗男人的兽欲不间歇发作,她可不想一边应付工作,一边还要应付他。 想到这,她又义正言辞地重复道:“你不准来。” 江酬知道她在想什么,“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男人霸道惯了,她这一副不容商榷的样子实在扎眼,嘴上不计较,身体力行征服她。 窄腰耸动,娇俏的小女人被操得花枝乱颤,嘴里还不忘申明些什么。 “嗯啊……你…啊啊,总之不准去。” “不准?那别人呢,嗯?” 他问得突然,溪曦想起前几日,孟赤道打电话过来,她正在敷面膜,是江酬将手机递给她的。 开了扩音,孟赤道的大嗓门传过来,震得她面膜都起飞了。 无谓就是些寻常说辞,无关痛痒。 片场在哪里,抽时间去找她玩,说方知然最近发疯了,开始去自家公司上班了。 再就是问她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怎么不见人影,公司也不常去。 对付孟赤道,溪曦有一百种立竿见影的方法,随便搪塞了几句,将孟少爷拾掇得明明白白。 那日江酬给她递了手机,就回书房了,现在想来,大概是什么都听到了。 溪曦暗觉站不住脚,讨好似的保证:“孟赤道就是个人来疯,说一出是一出,多得是小明星等他宠幸,他才没工夫来呢。” 她没说实话。 那个男人绝非她口中说得这么轻巧。 江酬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包厢走廊处的画面,这小妖精窝在那个男人怀里,舒适惬意的模样在他面前可从未有过。 眉眼一冷,压了这么些日子的不爽快骤然爆发,一个翻身,将胯下的女人操得风生水起,汁液横流。 “啊……呃嗯…轻一点……啊——” 突如其来的深入浅出撞得她一头雾水,除了被动承受,别无他法。 江酬什么都不说。 他不会承认自己的情绪被她轻易拿捏这件事,操她就是缓解情绪的最好方法。 他只管操她。 本来定好了下午的飞机,也没敢上。 溪曦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实在耽误不起了,醒来第一件事,拖了行李箱就走,马不停蹄。 江酬说要送她,也被她严词拒绝。 落地已经是凌晨了。 Joyce来接她,看到她昏昏欲睡的模样,颈项间遮不住的草莓印迹,突然动了。 原想关怀一二,瞬间缄口沉默。 到了酒店,Susan和她对了第二天的通告,看她实在困,就没硬拉着去见导演制片人。 浅浅说了几句,就走了。 临出门前,她特意支开Joyce,说:“你正当红,最怕惹是非。别一门心思只顾着谈恋爱,悠着点。” 说话间,眼神时不时瞟到脖子处。 Susan点到为止,可溪曦被这话惹得羞红了脸,倒不是因为这事本身,而是另外两个字。 恋爱。 她才醒悟,原来在旁人眼里,她正在谈恋爱呢。 想到江酬,又本能的否定。 这两个字搁在他们身上,又突兀又荒唐。 溪曦不自在地拢了拢衣领,乖巧允诺,说知道了。 虽是夏末秋初了,可空气里还藏着闷闷的余热,她穿着两件套的运动衫,愣是没挡住狗男人种下的痕迹。 被Susan一提点,顿时羞愧难当。 本来打算睡前给某人发个视频通话的,现下免了吧。 实在是烦他,一眼都不愿意见他。 A市的公寓里。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敲打着笔记本,眼睛时不时瞄向手机。 一晚上都没动静的手机。 电子钟显示23:46。 依旧没等到她的电话,江酬拿起手机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 臭着脸发了个微信,一个句号。 等了十分钟,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摔了手机就去洗澡了。 臭臭:我没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