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飞走后他火葬场了》 第1章 《金丝雀飞走后他火葬场了》作者:许惊蛰【完结】 文案: 所有人都知道,谢南观是一只被时薄琛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除了一张好看的脸,一无是处。 只有谢南观自己被蒙在鼓里。 他被父母抛弃,被兄弟背叛,还差点被雇主骚扰,如果不是时薄琛出手解救,他早就命丧黄泉。 后来跟了时薄琛,当了三年的地下情|人,做好了情|人该做的事情。 他漂亮温柔,谦和温驯,从不大吵大闹,也不要求任何东西。 他一直以为,时薄琛爱他。 只不过作为时家的长子、时家产业的继承人,实在无法给他一个名分。 直到时薄琛的白月光回了国,时薄琛当着时家所有人的面,搂住了那人的腰,温柔地带进了怀里。 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谢南观恍然大悟——自己不过是一个替身罢了。 他可以得到时薄琛无尽的宠,却永远得不到时薄琛一点的爱。 - 时薄琛一直觉得,谢南观是众多情|人里最乖的那个。 谢南观谦和温顺、不争不抢,就连上|床的时候也能满足他的各种索求,所以时薄琛愿意为他一掷千金,心情好的时候也愿意说些情话哄谢南观开心。 久而久之,时薄琛从谢南观眼中看见了浓烈的爱意,但这是他永远也无法回应给谢南观的。 他可以给对方微不足道的温柔,却不会给对方炽热的爱。 再说了,这么一个小可怜,离了他又该怎么活呢。 但当谢南观真正离开的那天,时薄琛才惊觉—— 他爱谢南观爱到发疯。 - “有些人,一旦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温和谦逊金丝雀受*薄情攻 阅读指南:1.1v1,he,超级古早狗血,前期虐受,后期虐攻,爱这口,第一次尝试 2.别骂作者别骂作者,爱你们/比心 3.双洁,攻没有白月光,是个误会!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恋爱合约 娱乐圈 替身 追爱火葬场 搜索关键字:主角:谢南观,时薄琛┃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立意:有了爱,就可以无坚不摧 第1章 c市,小雪,市中心医院。 谢南观握着号,寻了个角落坐下,整个人都陷进那一方狭小的空间。 高烧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大,谢南观明明穿得很厚了,可依旧会因为冷而打颤。 他下意识紧了紧外套,效果却微乎其微。 这个季节生病的人太多了,周围的咳嗽声不绝于耳,就连谢南观自己也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滚烫的呼吸被尽数闷住,最终汇聚到一起不断上窜,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本就因高热而模糊不清的视线,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包括叫号用的显示屏。 看不清楚外界的事物,谢南观只能努力集中精神去听广播有没有在叫到他。 他一个人挂号、一个待诊,没有任何人可以提醒他注意号数。 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 看着周围结伴而来的人,一股需要“陪伴”的渴望在心头发酵,谢南观颤抖着指尖拿出手机,打开了他和时薄琛的聊天界面。 他和时薄琛最后一次对话是在三天前。 不,说聊天不太恰当。 因为屏幕上只有他单方面发出去的问话,时薄琛始终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谢南观的手指滑动屏幕,恍然发现时薄琛已经两个月没回过他的消息了。时薄琛一心只有公司的事情,经常忙到忘记时间,更别提愿意抽出时间陪他来医院看病。 时家专做影视,横跨国内外,在这个行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前阵子,时薄琛手底下当红的新人演员被人爆出了黑料,严重损害了时家名誉。就连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谢南观,都觉得此次黑料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网络,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而时薄琛身为时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召集公关挽回公司名誉,无疑是重中之重。 说来可笑,他和时薄琛在一起已经有三年,可他了解爱人的现状却总要依靠媒体爆料。 从24岁和时薄琛重逢交往,一直到现在,他们都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恋爱关系。 公司一旦有事,或者家里的长辈叫他,时薄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所以一旦和这些事撞上,无论谢南观这里有多么艰难,时薄琛都不会理会他。 时薄琛愿意分给他的时间,实在屈指可数。 谢南观神色黯淡。 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他将手机按灭了,朝着那些在面前来往的人悄然投去目光。 前排的一个姑娘忽然重重地咳嗽了起来,而陪在她身边的男生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而后又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递了过去。 看着情侣间的相互安慰和陪伴,谢南观忍不住看多了几眼。 原来……有人陪是那种感觉吗? 很快,他的视线越发模糊,耳边的声音不断变弱,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忽然听见有人在叫他。 “先生。” 谢南观应声抬头,看见了巡视的护士。 对上那双深色眸子的时候,护士微微一怔。 第2章 那是一双非常温润的眉眼,在对视上的瞬间就能让人遐想到纯洁无瑕的美玉。即便是在病中,青年身上的气质也仍然温润,就像是打破寒冬的春风,悄然浸润万物。 青年茫然地眨了眨眼,护士这才回过神来:“先生,您的爱人没陪您一起来吗?” 谢南观没法一下就反应过来,缓了许久才听懂护士在问什么。 他有些吃力地摇摇头:“我一个人来。” 静了片刻,又小声说:“他不会来。” 护士隐约猜到,青年口中的那个人,是青年的爱人。 病成这样都不来,对方真的爱这个漂亮的青年吗? 护士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说:“先生,您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最好还是给您的爱人打个电话,叫他过来陪您。” 挣扎片刻,谢南观还是接受了护士的建议,说了声“谢谢”后,他抖着手指、模糊着视线拨通了时薄琛的电话。 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发烧,他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 大概是烧糊涂了,他竟然祈盼时薄琛能接,但铃声响过一会儿后,话筒里传来了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音,泼了他一盆冷水。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再打,还是同样的回复。 谢南观没有打第三次。 时薄琛不会来陪他。 - 办公室里。 调成振动模式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会议室里的所有目光都挪到那部手机的主人身上,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而手机的主人——时氏集团总经理时薄琛,双手交叠,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脸上情绪不明。 大约一分钟后,振动猝然停止。但很快,又“嗡嗡”作响。 “时、时总......”股东里占比较大的股东冷汗直流,硬着头皮提醒,“您的电话......” 时薄琛淡然瞥了手机一眼,淡漠的眼神又扫过那个股东的脸。 他缓缓启唇,语气缓慢却让人不寒而栗:“不重要的电话,继续。” - 谢南观走出医院时,雪已经停了。 等回到家,谢南观最后一点体力也消磨殆尽了,他索性放任自己躺倒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相比发烧时的难受,被时薄琛撂到一边不理会的难受更甚。 明明应该已经习惯的,可他还是会在意。 十年的爱,就像是长了血肉,怎么可能一下就割舍。 谢南观将身子蜷缩在沙发的角落,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破碎的光影,怎么也拼凑不起来。 沙发上搭着一件时薄琛的外套,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木质香。 闻见这味道,谢南观想起自己和时薄琛最近的一次亲热。说是最近,也是两个月前了。 就是在这里,时薄琛将他压在身下,貌似亲密无间地亲吻他、爱抚他。 看了一会儿,谢南观终于将外套扯了过来,近似贪婪地嗅着上面残留下的余香,像一只渴望主人怜爱的宠物。 他知道,他不该这样。他只能将一切过错归于发烧,好像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开门声。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身体滚烫而出现的幻觉,但还没来得及思考,他就被突然亮起来的灯唤醒了大半意识。 灯光刺得他眼睛难受,等适应过来,便对上了时薄琛略带冷冽的眼神。 谢南观不由得愣住。 这个让他朝思暮想又恨透了的人,此时此刻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时薄琛......”谢南观有些尴尬地将怀里的外套藏了藏,但无济于事。 他迷离着眼神,看了时薄琛一眼。 男人神色淡漠,眸光阴沉晦暗,心情看起来相当地不好。 时薄琛看见了谢南观闻衣服的动作,也看见了他藏衣服的慌乱模样。 这让他的心理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刚才的不悦也逐渐被抚平。 他喜欢看谢南观沉醉的样子,只要是这个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微微地眯起来,像一只慵懒的、讨好主人的小猫,惬意地寻求主人的宠爱。 那是他的猫,眼里只有他的猫。 时薄琛解开自己的领带,随手扔在地上,轻笑了一声,问:“你就这么喜欢我?” 谢南观不再看那双眼睛,他垂下了头。 时薄琛的祖父是冰岛人,所以时薄琛的眸子是深绿色,看起来就像精心打磨的祖母绿宝石。 无论他的语气多么地寒凉,一旦被这双眼睛盯上了,都会毫不犹豫地被拽入名为深情的漩涡。 见谢南观闷声不语,时薄琛走过去,单只膝盖挤进谢南观的腿中,捏住谢南观的下巴,以一种压倒性的气势由上而下将他禁锢在怀里,不容他逃离一寸。 时薄琛用命令的口吻说:“回答。” 语气也带着微不可察的烦躁。 谢南观的逃避和不承认让他莫名又开始烦躁起来。 谢南观每一次细微的举动,都能勾起他巨大的情绪变化。 他不喜欢谢南观避开的眼神,他要让谢南观只能看着他。 “你现在是在闹别扭?因为我没接你的电话吗。”时薄琛有些不悦,他揉了揉鼻梁,有些疲倦地主动解释,“今天公司忙,不是故意不接的。” 赫然听到解释,谢南观顿了半晌,心里的委屈陡然像洪水一样泄出,孤单和无人依靠,都成了他此时此刻脆弱的关键一环。 第3章 “忙起来就不愿意理会我了是吗?”谢南观红了眼眶,“我只是想要你关心我一下,可是你不仅不接我的电话,还连信息都不回。” “我说了,我忙,在公司开会。” 谢南观抬起头,语气有了怒意和委屈:“你难道在会议室待了三天?三天里,你难道就看都不看手机一眼?” 你到底有没有想起过我—— 谢南观几乎要将这句话呼之欲出,可是硬生生收了回去。 他问不出口,说不清是担心听到否定的答案,还是担心自己会怀疑肯定的答案。 总之,不问,就可以故作不知。 他转过脸,不愿意再和时薄琛对视。优越的下颌线由灯光勾勒出一条柔软的弧度。 时薄琛淡然看了他一眼,深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很快替换成了柔情。 他俯下身子,伸手抱住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的人,而后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也不断在他的耳畔流转:“不生气了好不好,你还在发烧呢。” 语气除了透露出无限的亲昵,还带着讨饶的意味,一点也不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时薄琛确实在他面前放低了姿态,用最柔和的语气说出了这不符合身份的言语。 顷刻间,谢南观的心理防线土崩瓦解,郁结在心里那口气烟消云散。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他对于时薄琛的忽然靠近竟然有些不适应,他非常直观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迅速攀升,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烧的更厉害了,还是单纯在躲避什么,总之他的视线已经烫得模糊不清了。 他确实在意时薄琛为什么不接电话,也确实会伤心。现在听到时薄琛的解释,那股一直压在心头的情绪,也确实松懈了不少。 但他还是会害怕。 这时的时薄琛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他蛰伏在他的身上,随时都准备将他吞噬得一干二净。 这种情况下的时薄琛即将要做什么,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无非是上床。 时薄琛每次来找他,几乎都是在做|爱,从清晨到夜晚,一刻不停。 如果是平常也就算了,但谢南观十分清楚,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招架不住时薄琛在床上的霸道和欺凌。 哪怕是轻轻的呼吸,他都觉得喉咙深处疼如刀割,如果再和往常一样任由时薄琛肆无忌惮,他明天肯定得请假。 他现在很需要钱,三年前妹妹患癌,单是治疗费用就花了几十万,更别提还要加上住院费、药物费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 那个时候受尽白眼东拼西凑欠下的巨款,他到现在都还没有还清。 尽管当时有个好心人帮他解决了大半,但他仍然想要靠自己的力量还给对方。 他不想欠任何人的。 而这份工作是他在兼职之余好不容易找到的,工资高待遇好,最重要的是全勤奖很高,所以他绝对不能请假。 谢南观有自己的骄傲,他不需要谁的接济,也不需要谁的同情,哪怕他所需要的数目对时薄琛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他也从来没有对时薄琛提起过。 为了明天可以继续上班,谢南观少见地提出了拒绝:“时薄琛,我发烧了,很难受......不想做。” 时薄琛怔愣了一下,绿色的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突然泄气一般将额头抵在谢南观的胸前,委屈的语气和刚才的生硬截然不同。 “南观,我好累,公司里的老头总是在逼着我安排找公关,还要强迫我到处应酬,喝很多酒。就连你的电话,他们都不让我接。我已经两个月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真的很想抱你。但是——” 时薄琛顿了一下,望向谢南观的目光好像是打量,又像是暧昧不清。 他明明可以不由分说就把他摁住直接做,可人却只是抱住谢南观,亲昵地吻了吻他的额头:“确实很烫,所以还是下次吧。” 体贴和温柔像是一阵微风,轻柔地拂过谢南观。 时薄琛就是这样,给一个巴掌又赏一颗枣,让人浑身浸透冰水之后,又给予最温暖的怀抱。 让他不断失落,又不断重燃希望。 所以他总是重蹈覆辙地爱上时薄琛,连同17岁时的心事一起。 但他也清楚地知道,面对时薄琛此时此刻的放低姿态,他该怎么做。 他应该谅解时薄琛工作上的忙碌,谅解他身为一个恋人,却没有陪同他去医院看病。 他很少向时薄琛打听时家的事情,但他总是能不经意间从大大小小的娱乐新闻里知道,时薄琛作为时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承担着多大的压力。 谢南观犹豫了一会,即使知道自己的身体架不住对方的侵入,仍然选择上前,在对方的唇角轻轻落下了一个一晃而过的吻。 “南观。”时薄琛看出他身体上的松动,又吻了吻他的耳鬓。 谢南观的身体如实地做出了应有的反应。 很快,那张微凉的唇就缓缓下移,吻过对方仰起的脖颈,和凸出的喉结。 再往下…… 便展开了一场肆无忌惮的掠夺。 - 谢南观幽幽醒来的时候,竟然觉得自己昨天还沉重的额头竟然舒缓了很多。 他隐约记得,时薄琛吻过他,又帮过他之后,便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体贴地照顾他。 第4章 他渴了想喝水,还没张口,水杯就会放到他的唇边,温热的水会滋润他的喉咙。 太温柔了,像是在弥补昨天的无法陪伴和电话不接。 身体也非常清爽,应该是他昏睡过去后,时薄琛抱他去清洗的。 谢南观侧过身,看向身边的位置。 是空的,他摸了摸,冰凉一片,看来时薄琛离开很久了。 他定了定神,而后平淡地接受了一切。 又是这样。 时薄琛又没等他醒来就走了。 哪怕再温柔,时薄琛都不会等他醒来,不会像个恋人互相拥抱着小小地赖一下床。 温柔是真的,没有任何留恋也是真的。 他们这次短暂的见面,依旧仅限于一场模糊接吻。 如果不是他生病,一整夜的情事也会是在所难免。 他早就习惯了时薄琛的这种风格,如果哪天时薄琛抱着他等他醒来,那才叫怪事。 谢南观起身去拿手机,想要查看现在的时间。 长久形成的生物钟让他每天都能雷打不动早起,但今天的身体太过沉重,他不确定有没有起迟。 但当他将手伸向床头柜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首饰盒,看起来昂贵而又精致。 第2章 看着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首饰盒,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上谢南观的心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薄琛和他做完爱,就会送一件特别贵重的东西给他,要么是价值连城的手表,要么是当季高定,亦或是其他昂贵的东西。 有时候心情好了,时薄琛会让谢南观试一试,看一看穿戴在谢南观身上的效果。心情若是不好,时薄琛通常撂下东西就走,也不管谢南观需不需要这些东西,以及愿不愿收下它们。 但无论时薄琛送的是什么,又给出怎样的表现,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像宿客留下赏金。 对于时薄琛来说,谢南观到底喜不喜欢这些,一点也不重要。 谢南观并没有打开首饰盒,只是盯着看了一会,就把它收了起来,和时薄琛以前送的礼物放在一起。 他现在的工作是一家摄影公司的助理,平时除了协助完成摄影工作之外,还要充当后勤人员,留下来收拾场地,有时候人手实在不够,他甚至还要帮场工撘建背景板。 总之,他的每一项工作都又重又累,根本没有机会能穿戴时薄琛送的礼物。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将这些东西卖掉换钱,这样不仅可以还上家里欠下的巨额债务,也能让他和妹妹过得轻松点。 但每次犹豫过后,他都会将这些东西收好,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他始终相信,他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还清那些债务,带着妹妹过更好的生活。 况且于谢南观而言,这些东西或许算是时薄琛宠溺他的证明吧。 多么奇怪的证明,他却只能接受。 - 谢南观是幸运的,他踩点赶到了公司。 公司里的老员工有自己的小团体,对于谢南观这种半途加入的新人,他们压根不会花时间去搭理。 再加上谢南观没有任何过硬的身份背景,就更加不会有人来主动跟他说话,更别提带着他了。 没有前辈带着,谢南观在这里只能做一些累活,完全没有资格去参加公司的员工会议。 没法参加公司会议,也就无法提前知道每天的拍摄内容,一切只能随机应变。 不过好在这里的工资很高,就算是他这种底层的员工,工资也非常可观。因而对于这种小小的针对和排挤,谢南观压根没放在心上。 谢南观将东西放好,吃了退烧药后戴上口罩,就默不作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他的高烧还没退,头昏昏沉沉的,昨晚虽然被照顾得很好,但总归是做到了半途。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谢南观只能强撑。 灯光还没架起来一会,门外就传来嘈杂声,隐约还能听到负责人有些刺耳的谄媚声。 谢南观不禁对这次的拍摄对象产生好奇。 这家摄影公司在c城里是数一数二的,曾帮影帝影后拍过封面,冲上过海外的排名,因而有着自己的傲气,如果不是身份地位特别高贵的人,负责人绝对不会多看一眼,更别说发出这种谄媚的语气。 其他人也被门外的声音吸引住,齐齐往那边看去。谢南观也不由得注意到了那边。 只见一个眉眼尤其精致的男人信步走了进来,眼神中带着蔑视。男人身后跟着两个保镖,个个身材健壮神色凛冽。 谢南观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始终想不起来,只是感觉很熟悉。 员工们不禁被这种气场震得屏住了呼吸,同时又觉得很是夸张,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男人巡视了一圈拍摄场地,眼神中的轻蔑和嫌恶更加明显,看到谢南观那一刻,男人的眼神一顿,眼底浮现出了玩弄的意味。 男人摆摆手,示意保镖和负责人留在原地,径直向谢南观走去。 因为低烧的缘故,谢南观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男人走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像张巨网笼罩在他的身上,谢南观才猛然回神。 气势带来的压迫感,谢南观避无可避。 看着男人的脸,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是洪水一样势不可当。可谢南观始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遇见过这个男人。 第5章 还没等谢南观有所反应,男人就一把扯下谢南观的口罩,口罩绳重重的勒了一下耳朵,谢南观的眸子转瞬被生理性的泪水充满。 在看清谢南观的脸后,男人发出了一声嗤之以鼻的冷笑。 “果然是二哥养的金丝雀,竟然在这里遇上了。”男人的嗓音异常阴沉,让谢南观想起了荒凉的废墟楼。 谢南观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茫然地看着他。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浅浅地转了一圈,就被谢南观强硬地憋了回去。 他没有在陌生人面前示弱的习惯。 但在男人的眼中看来,谢南观的这种倔强特别地可怜,可怜到想让人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狠狠地欺负。 “二哥没在你面前提到过我?”男人捏住谢南观的下巴,加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而后解释:“时薄琛是我二哥,也是我的父亲从外面带回来的私生子。而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时家家主正妻所生的儿子——时厉早,家里排行老三。我明明才是家里的。” 谢南观突然明白过来那种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他霎时瞪大双眼,原来是时家人。 他下意识不想和时家人多接触,想要避开。 但因为身体虚弱和来人的执拗,谢南观根本躲不开。 时厉早很满意谢南观的反应,“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不过,看你这副惊讶的表情,我二哥该不会从来没和你说过时家的事吧?也是,二哥只是把你当成没用的金丝雀,养着玩玩而已,哪里会跟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真可怜。” 谢南观完全不明白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不明白特意告诉他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什么。 他带着一些愠怒,“你要告诉我什么?” 时薄琛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时家的事情,什么继承人,什么私生子,他一概不知。时家发生的任何事情,他都是通过媒体报道才知道一些。 和时薄琛交往的这三年里,他从来没有被带着去过时家,对时家的事情实在是了解甚微。 所以,他是来挑拨离间,故意说时薄琛不爱他吗? 他不信昨晚的柔情是假的。 而时厉早以为是对方开始在意自己的话,满意地笑了笑。 他很喜欢漂亮的人露出茫然的表情,特别是时薄琛身边的人,这让他觉得愉快。 但他知道时薄琛不喜欢他碰自己的东西,因此只能适时而止。 “等着吧,小金丝雀,等你被玩腻了,没有用处了,二哥就会把你脚底下的镣铐剪了,亲自把你扔掉。” - 在拍摄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时厉早一直盯着他,像是老鹰盯住猎物,让他很不自在。但当他转过身想要确认时,时厉早却在含笑配合拍摄,完全没有看他的意思。 谢南观打了个寒颤,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气,怎么也喘不上来。 等终于熬到了下班,他甚至不想多待一分钟,和负责人说了一声之后,就径直离开了公司大厦。 回到家洗了澡,他才觉得心中的那团气散开了一些。 他从浴室走到客厅,却发现时薄琛来了。 时薄琛坐在沙发上,精壮的小臂搭在沙发顶,高大的身材在狭小的沙发上显得格格不入。他深绿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缝,像野兽打量猎物一样,打量着刚走出来的谢南观。 这让他有些意外,因为昨晚时薄琛才来过,如果是放在平常,和时薄琛的下一次见面更大可能是下个星期。 “时薄琛。”谢南观下意识站住,但没有走过去。 时薄琛现在的眼神像是在打量猎物,让他有些不舒服。 这种眼神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今天时厉早对他说的话。 豢养的金丝雀? 他真的只是金丝雀吗?倘若他是,为什么时薄琛对他总是那么柔情。倘若不是,现在的眼神—— 让他有些害怕。 想来想去,谢南观只觉得头疼,索性不再多想。 今天的时薄琛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平时淡薄的唇角此时此刻浮现出笑意,甚至深绿色的瞳孔都饱含深情。 时薄琛走过去轻轻抱住了他,动作间带着无尽的柔情,就好像今天早上毫不留情抛下他的人不是他。 谢南观低下头,露出白皙的脖颈,没有直视那双此时此刻满是深情的眼睛。 时薄琛总是这样,心情不好时就和他做|爱撒气,说一句话都是恩赐。心情好的时候,就逗弄他一下,百般宠爱。 他好像真的只是一只笼中宠物,会获得怎么样的待遇全看主人今天的心情如何。 而今天时薄琛的心情大概很好,对谢南观说的话比昨天多了很多,语气也温柔了不少,甚至主动说起了今天的事情。 “南观,我好高兴,c区的影视竞标我谈下了,这个项目我谈了半年,今天才谈下。昨天项目的谈判出现了一些意外,所以心情不好。南观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时薄琛没有去探究谢南观的沉默,甚至连过问都没有。 他虽然是在问谢南观,但并不是真正地需要回答,因此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的小猫,最终都会温柔地原谅他的,并且深爱着他,所以他不需要回答。 “为了庆祝这次的顺利谈下,公司这几天会举办一场宴会,有名有权的人都会来。” 第6章 时薄琛吻了一下谢南观的脖颈,气息喷洒在谢南观的耳根处,灼烧了他的皮肤。 谢南观不动神色地侧开了脸。 时薄琛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伸出手缓缓抚摸着谢南观瘦弱的背,一下又一下,非常亲昵无间,就像是热恋中的恋人,舍不得分开一样。 时薄琛会哄他,但并不是任何时候都这么亲密无间,大多时候只会在有事要他配合的时候,时薄琛才会放软姿态。 谢南观的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听到时薄琛说:“南观,这次的宴会,你陪我去,好不好?” 说话的期间,时薄琛骨节分明的手已经攀上了谢南观的脖颈,不动声色地掐住,迫使他仰头。 说是询问,其实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 谢南观被迫仰头,暴露出脆弱的喉结,指尖都在打颤。 他很不喜欢这种带有威胁性的姿势,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谢南观曾经被时薄琛带去参加过一次上流宴会,但宴会上那种针锋相对让他觉得很难受,再加上香味混杂,被人骚扰,让他很难接受,他在厕所里差点把胃都吐空了。 在这之后,对于谢南观来说,参加这种上流宴会就如同在刀尖上行走,让他非常痛苦,坐立难安。 谢南观下意识张口拒绝:“时薄琛,我......” 时薄琛仿佛拥有会洞察人心的能力,他才张口,声音就尽数被时薄琛用唇堵回了喉间。 时薄琛吻总是很热烈,叫谢南观难以招架,他被迫扬起了头,脖颈拉出漂亮的线条,眸子也笼罩上一层雾气,水润而又迷离。 亲吻的缝隙间,他听见时薄琛问:“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第3章 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惬意地眯起来,眼神温柔缱绻。 可那只本来虚扣住谢南观脖颈的手,力道猛地加大,像是用尽了狠力,从后面不留余力地掐住了他,摩挲着他细腻的脖颈皮肤,迫使他仰起了头。 谢南观只觉得脖颈处突然传来阵阵麻意,下意识往后退,想要以此来平息那阵侵入脊椎的酥麻。 却发现,越是往后退,就越是将自己的薄弱之处送到时薄琛手里。 时薄琛的手劲很大,指尖上带着厚厚的茧,把他掐得有些难受。 但这种难受......又不全是痛苦,更像是暧昧不清的抚慰动作。 这种姿势让他想起了牢笼中,被主人掐住翅膀捏住要害的宠物。 之前时薄琛养过一只价值上万的金丝雀,矜贵又漂亮。在平时的时候,时薄琛非常珍爱它,会亲自给它打理羽毛,喂食送水,就好像,这只金丝雀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 但是就在某一天,金丝雀的鸣叫打扰到了他,他就是这么毫不留情地掐住它的翅膀,先是温柔安抚,后又突然狠狠一用力,可怜的金丝雀甚至还没来得及从舒适窝里跳脱出来,就葬送在了那只残暴的手上。 上一秒还在活蹦乱跳的金丝雀,下一秒就被时薄琛当成废物扔到了垃圾桶。 甚至连看都没看多一眼。 这一切,都被陪在旁边的谢南观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谢南观恍惚觉得自己就是那只金丝雀,在时薄琛的手里陷入迷乱的痛苦。 好像前面的温柔全是假象。 谢南观酥麻得生理性泪水涌了上来,但因为极度害怕,眼眶中不断打转的眼泪愣是没流下来一滴。 这个时候的时薄琛,就像一只冷漠无情的,嗜血的怪物,又嘴角上扬,挑逗着他身上的所有感官。 这让谢南观很不舒服,但他又不受控地想要陷入。 他大概是疯了。 “谢南观,你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你还要忍心拒绝我第二次吗?”时薄琛凑近他的耳边,亲昵间带着冷漠,像是在提醒他一样,“三年前,是我陪着你。” 谢南观听着,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三年前,是时薄琛救了狼狈的他,给了他一个归处。 他没忘,他也不可能忘,就是从那时开始,他爱时薄琛爱到无法自拔。 因此哪怕跟了时薄琛的这三年里,他不断地伤心难过,可仍然会因为时薄琛偶尔的温柔而重燃爱意。 终于,谢南观还是犹豫了:“时薄琛,但我靠近宴会里的人时,会难受......” 话音刚落,一直掐在脖颈处的手霍然松开,变成了缱绻而暧昧的爱抚,又像是挑拨的玩弄。 “你可以在我身边。只要在我身边,你就不会难受了,对吗?宝贝。” 大概是看出了谢南观的犹豫,时薄琛的心情开始慢慢变好,语气也尤其温柔又轻佻。 这才是他的小猫,那只永远都听他话的乖顺小猫。他容不得看到小猫又反抗他的举动,他的小猫,只能听他的。 只要谢南观一不遂他的愿,他就会觉得这个人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会暴躁,焦躁不安。 他不能容忍他的小猫对他张牙舞爪,哪怕是有一点不顺从,他都会想要把这只小猫关进笼子里,一辈子都不放出来。 但如果小猫乖乖的,那他也会非常温柔。 时薄琛的指尖温柔地挑拨着谢南观白皙而纤细的脖颈,心疼地摸着刚才被掐出来的血痕,仿佛刚才狠戾的人不是他。 谢南观的皮肤很脆弱,只要轻轻一捏,都会留下鲜艳的痕迹,更别说是刚才那种力度了。 第7章 谢南观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不太确定地问:“你的事情很忙,有很多应酬,围着你的人也会很多,到时候,我还会被允许跟着你吗?” 他知道,时薄琛是个以公司项目为主的人,一旦情感和公司出现了冲突,时薄琛肯定会选择后者。 “别担心,南观。我保证,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好不好?” 谢南观还是妥协了。 对此,时薄琛非常高兴,温柔地捧住谢南观的脸颊,吻了吻他的额头、眼睑、鼻尖,最后停留在唇瓣上,细细勾勒。 动作非常轻柔,带着无尽的缱绻。 “额头不烫了,已经退烧了吧?”不等谢南观回答,又兀自地接下去,“这次的宴会,要给你穿什么西装去好呢?白色吧,你穿白色西装的时候最漂亮。不过,南观穿什么都很漂亮。” 他的小猫,是最漂亮的一只小猫。 - 这次的西装,仍然由法国设计师阿曼达为谢南观进行专门设计。 白色高奢西装很快就做好,今天阿曼达将西装送了过来,让谢南观试穿。 阿曼达是时薄琛专门从法国请来的私人服装设计师,曾为各大影帝影后设计礼服,名声享誉海内外,获得的国际性奖项更是数不胜数,设计出来的衣服也常常被刊登进顶尖的杂志之中。 平时光是请她设计一件衬衣,就要花上亿的酬劳,有时甚至花费千金都排不上队。 能把她聘为私人设计师的,那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做到,也就时薄琛可以。 谢南观跟了时薄琛这么久,对阿曼达也算是熟悉。他很多出席宴会的西装都是由阿曼达亲自设计的。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不得不说,阿曼达的设计还是一如既往非常地完美。 但他没有多看自己,而是在偷觑镜中的另一个人。 时薄琛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冷着脸正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不知是电话那头出现了什么问题,他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身上的气势非常凛冽,眼神也尤其犀利。 这时,帮谢南观整理好衣服,阿曼达忍不住夸赞:“mr谢,你很漂亮,身材也尤其好,简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谢南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样的夸赞,想了想,只能回应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是您设计得很美。” 其实他觉得身上的西装太过珍贵,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弄坏,因此连举手投足都要小心翼翼的。 “笑起来更漂亮了!”阿曼达被青年的笑容闪了眼睛,忍不住惊呼。 她是个崇尚浪漫的法国人,表达自己的感情也尤其直白热烈。 “我的南观,当然是最漂亮的。”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插了进来,紧接着,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谢南观的腰。 谢南观抬起头,顺着手臂精壮的线条往上看。 而时薄琛正巧也看向他,薄唇边噙满了温柔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了电话走过来的。 他注视着谢南观,满含柔情。火热的视线像条蛇一般在漂亮小猫的身上游走,毫不避讳。 此时此刻的时薄琛,非常满意于这次的效果。 洁净的白色的西装轻柔地包裹着青年,将青年身材的线条几近完美地呈现了出来。西装虽然是白色但并不单调,袖口处缀有一朵用金丝线绣成的芍药,把青年温和的气质衬得明艳了不少。 最让他满意的是,青年深色的漂亮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然而这时谢南观突然反应过来,男人刚才说了什么话,很是别扭地侧过了脸。 他说,我的南观。 而且是在别人的面前。 他的心脏很没出息地狂跳了好几下。 “去把我送给你的礼物拿出来,试试看,一定很合适你。”时薄琛凑近他的耳边,轻声命令。 谢南观有些茫然:“礼物?” 他不知道对方口中的礼物指的是什么。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时薄琛的脸色微变,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温柔。 “你把它弄丢了吗?明明我不久前才送你的。”时薄琛笑着,但语气中听不出任何笑意,“南观,送给你的东西,要好好留着,知道吗?” 说话间,不等他解释,握住他腰肌的手也骤然加重,带着浓厚的威胁性。 谢南观的腰本就敏感,被这么重重一握,更是差点瘫软在对方的身上。 他似乎猜到时薄琛接下来要做什么,于是漂亮的深色眸子满是恳求,希望对方不要在阿曼达面前做出出格的事情。 可偏偏,这个时候的时薄琛尤其恶劣,打定了主意要挑逗他,手上的力道也不断加重。 最终,谢南观顾不上其他,忍不住发出难以启齿的轻喘声,腰肢一软倒进了对方的怀里。 阿曼达不知何时悄然离开,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谢南观满面潮红:“我没有弄丢,我已经放好了。” “那为什么不知道我送给你的是什么?” 谢南观知道自己错了,乖顺地道歉:“对不起,那天早上快迟到了,所以没来得及打开来看......” 然而,这个回答似乎让时薄琛更加生气,就连语气都越来越冷:“为什么不看,不喜欢?” 第8章 “不是......” “那是什么?”时薄琛紧紧相逼。 他无法如实相告,但也实在不想撒谎,只能选择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让时薄琛误以为是谢南观的反抗,因此非常恼火,双手揪住对方的衣领狠狠一扯,纽扣瞬间被崩坏,飞向空中又落寞地掉在地上,一眨眼瞬间湮没在羊毛绒的厚实地毯上。 价值几十万的西装瞬间分崩离析。 时薄琛赤红着双眼把谢南观狠狠压在墙上,又颓然松开,定定地看着他。 手机铃声赫然在空旷的试衣间响起。 时薄琛扫了他一眼,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角,转身接了电话离开。 声音像是被掐断一样,戛然而止。 谢南观定定地看着那扇紧紧关着的门,身体无力地顺着冰冷的墙滑落了下去,心情像极了屋外的天气。 太冷了。 第4章 一直到宴会开始,时薄琛都没有再来过,甚至连消息都没有回他一次。 中间家庭医生倒是来过,帮他检查身体,据说是时薄琛安排的。 谢南观换上白色西装,沉默地站在镜子面前。 原先的白色西装被撕破,阿曼达只好连夜重新赶工了一份,好歹在宴会的前一天把西装做好了送过来。在阿曼达亲自送过来的时候,他连声道歉。 阿曼达无所谓地拍了拍他的肩,用蹩脚的中文安慰他:“别在意,mr.时经常会做出一些情绪不定的奇怪行为,上次他还把我设计出来的,市值上亿的礼服烧掉,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件衣服其实是给谢南观的,时薄琛烧掉衣服的时候,他就站在旁边。他不知道时薄琛为什么突然那么做,但他直觉,他不该问。 阿曼达却调皮地眨了眨蓝色的眼睛:“反正mr.时也不差钱。” 时家未来的家主,当然不差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是让谢南观真正在意的,不是身上这件昂贵精致的西装。 再怎么珍贵,都不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况且,时薄琛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联系过他。无论他是打电话还是发消息,都没有得到对方一点的回应。 他察觉得出来,之前最后那一吻,没有任何温柔。时薄琛生气了。 时针缓慢指向七点,他要在八点赶到宴会。这期间有人来联系他,说是到时候会有车来接他。 至于是谁来接,那就不得而知了。联系他的人并没有告诉他。 透过落地窗,他看到远处乌云压住了城市,好像要大雨一场。 他有些疲倦。 他不想去,只要想起上流宴会中的虚与委蛇和对他的骚扰,他就非常厌恶。 但是只要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做到,更何况对象是时薄琛。 在这种挣扎之下,谢南观想起了时薄琛送他的礼物,他还没有打开来看过。而这次时薄琛对他单方面冷战的起源,就是这个礼物。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起身去了卧室,从摆放整齐的一堆珍宝里面,轻手将它拿了出来,打开。 是一对简约却不失奢华的耳扣。 谢南观微微一顿,原本毫无波澜的心情此时乱成一团。 犹豫了一会儿,他主动将耳扣戴上,看着镜子里泛着银光的装饰物,不由得怔住。 纯银色的耳扣没有任何点缀物,轻柔地包裹着他的耳垂。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出耳扣被精心设计成了“x”形。 是他姓名的首字母,x。 就像是专门为他设计的那样。 相比之前那些奢华又精美的礼物,这一对耳扣单调却有意义。 怪不得时薄琛要因为他没有看礼物而感到生气,原来是专门为他准备的,那么对他生气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为恋人准备礼物,恋人却没有打开来看,任谁都会生气吧。 谢南观抚了抚这对耳扣,压下了对宴会的排斥,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时薄琛。 - 当谢南观看到来接他的人是许默而不是时薄琛的时候,心情有些失落。 但他还是开心地和许默打招呼:“辛苦你了。” 尽管许默没有理他。 谢南观并没有在意。 许默是得到时薄琛器重的助理,因而有点架子在身上也不为过。 他早就知道,在他跟了时薄琛之前,身为助理和司机的许默就已经在时薄琛身边了。 当然,他知道许默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不然也不会能在时薄琛身边待那么久。时薄琛很不信任身边的人,几乎过一段时间就要换一批手下的人。 而许默为人非常冷漠,就和他的雇主一样,问十句也不会回答一句。再加上他的脸上有一道疤,从右眼上方一直斜着延续到山根,就更加痞气十足。 先前时薄琛要谢南观去别墅或者其他地方的时候,都会派许默去接。久而久之,谢南观也就了解一些他了。 许默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等他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就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豪车。 谢南观知道许默就是这样一种性格,所以没有把他的漠视放在心上。他看向车窗,这才发现雨丝淅淅沥沥地拍打在车窗上,还画出了一道道细小的尾巴。 他看了看车上,发现没有伞,于是出声温和提醒:“待会可能要下暴雨,车上没有伞,如果下车的话,要小心淋湿。” 第9章 许默没有回答他,车上陷入一片寂静,只能听得到不断拍打着车窗的雨声,就像大珠小珠落玉盘。 他从车里边的后视镜看到,许默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谢南观温和地笑了笑,不甚在意。他拿出了手机,看到时薄琛发来信息。 时薄琛:[宝贝,快到了吗?] 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语气非常温和,仿佛之前的忽视和失踪都不是这个人所为。 想起时薄琛那晚的淡漠,以及这几天的忽视,谢南观也来了点脾气,将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摁掉。 他本以为按照时薄琛的性格,只要没等到人回复,就不会屈尊发第二条消息。但没想到,手机信息的特殊提示音再次响起。 时薄琛:[为什么不回复我?] 前面似乎是发生了事故,堵得水泄不通。好在谢南观去做重要的事之后,有提前出发的习惯,因此并不担心。 他忍着回复的冲动,关了手机屏幕,将头倚靠在车窗上,和外面的雨滴只有一窗之隔。 他深色的瞳孔望向窗外,倒映着天空灰黑的颜色。 已经快一个小时了,时薄琛沉不住气,依旧发了很多条信息。但谢南观始终没回。 谢南观托着下巴,根本不去看手机屏幕的时暗时灭。 他没看到,许默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 举行宴会的地方是一栋独栋别墅,位于边郊。 车开到的时候,和时薄琛的聊天框里,仍然只有时薄琛单方面发过来的消息。就连拨进来的电话,都没有被接听过一次。 明明好像自己站在主动位置,谢南观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憋在乌云里的暴雨没有下出来,就连细雨也不见了踪迹。 下车的时候,他仍然对许默露出了一个笑容,温柔提醒:“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点,刚下完雨,地上滑。” 照例,许默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他微微笑着,无奈地关上了车门,走向别墅。 别墅很复古,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中间的塔顶高耸入云,仿佛要和乌云融为一体。 谢南观轻叹了一声。 这里本就不是他这样的普通人该来的地方,他甚至都不用想象,就能猜出别墅里面是有多金碧辉煌。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选择进去。他独自穿过大到离谱的花园,离那些金灿灿的灯光越来越近。 再怎么不喜欢,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的。 走到门口,一名侍者拦住了他。 “先生,您有邀请函吗?” 听到要有邀请函,谢南观有些意外。他本来是要和时薄琛一起来,对于上流宴会来说,时薄琛那张脸就是入门券。 谁敢不认识时家未来的家主? 但他谢南观不一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要进入这样的宴会,就要有身份凭证。 谢南观怔住:“我没有邀请函......” 侍者默不作声地打量起了面前的青年。 青年很漂亮矜贵,仿佛一颗无价的蓝宝石。他身上的白色西装也能看出来非常昂贵,做工极佳。 看着青年有些局促的样子,侍者猜想这应该是某个不受宠的小公子,为了得到身份和权利的认可,而利用各种机会接近时家未来家主。 只要能被时家未来家主宠着,那么被家族承认就绝对不是问题。听说时家家主男女情|人都有,不论性别。 青年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所以没有任何准备吧。 侍者见过太多这样漂亮的人,如同蜂蝶一般主动围绕着时家的未来家主打转。 但青年实在太过好看太过温和,他不忍心态度恶劣地将他赶走,只是温声提醒:“先生,没有邀请函是不可以进去的。” “但我是他的......” 谢南观止住了话。 他是什么呢? 要回答他是时薄琛的恋人吗?可是时薄琛很少带他出去,也基本不对外说他们是恋人关系。 因此除了时薄琛身边一两个较为交好的公子哥知道他们的关系,外界一般不知情。 “是?”侍者有些奇怪。 谢南观垂下了头,他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他知道,上流宴会里鱼龙混杂,说错一句,后果都难承担。 他早就坦然,这压根不是他适合待的圈子。 他实在没有任何办法,就在有些犹豫之间,就见另一个侍者模样的人跑了出来,在刚才侍者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边说,还边偷偷打量着他。 侍者听完后,很快就放他进去:“不好意思,谢先生。您现在可以进去了。” 谢南观有些意外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姓,但也不多问,说了声“谢谢”就进去了。 刚才两个侍者看着青年进去的身影,小声议论:“原来是时先生的情人,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时先生从来没有让自己的情人在公开场合露过脸,这是他的作风。” “那这次怎么让情人来了?今天时先生的联姻对象沈小姐也在。待会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刚才的侍者突然心疼起了这个漂亮的青年,摇了摇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第5章 去往宴会厅的路上,谢南观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在打量着他,甚至会一边看他,一边小声议论。 第10章 隐约之间,他听到“情人”“时薄琛”这几个字眼。 但当他回过头来想看看是谁在说话时,说话的方向却又寂静无比。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想细听,反而有些愉悦地悠闲地走过这条狭长又沉闷的过道。 他虽然小小地在生时薄琛的气,但还是很想见到对方的。 宴会的场所很华丽,璀璨得如同黑夜中耀眼的夜明珠,金碧辉煌四个字也不足以概括场所的宏大。金灿灿的吊灯悬挂在天花板,穿着黑色西装的侍者拖着盛着酒杯的托盘,缓慢穿过会场。 在会场里,有好几个在电视里见过的演员和模特。 因为时薄琛偶尔会上一些娱乐新闻,所以谢南观偶尔会关注部分娱乐圈的消息,也能认出来出现在这里的明星几乎都是大咖级别的人物。 但最引入注目的是,站在宴厅正中心阶梯上的男人。 谢南观不得不承认,时薄琛的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场的地方,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那是一种极具诱惑力的气场和魅力。 时薄琛一身高奢西装,将修长健壮的身材修饰得完美无瑕。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但若是细看,又能捕捉到在这双深绿色的眼睛之下,还藏着浓浓的挑衅和不屑。 那是一种属于上位者的眼神,在气定神闲的表面之下,藏着惊涛骇浪。 而站在时薄琛旁边的,是一个身着鸢尾花色高定礼裙的女性。礼裙就像一朵妖冶的花,将女人婀娜的身材和明艳的脸庞衬得更加迷人。 两个人并肩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宴会厅里的众人,包括谢南观。 谢南观怔在了原地,刚才心里无可抑制涌起来的想念在此时此刻,被卷成了一团乱麻,扔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扔。 时薄琛再一次给了他一颗甜枣后,响亮地给了他一个重重的巴掌。 “你们快看,时先生和沈小姐站在一起,未免也太相配了。一个是时家未来家主,一个是沈家千金,家世和实力都很相当。” “那个沈小姐,据说之前和家里闹掰了,一个人跑去国外当导演,还拿了国际大奖回来。” “最近沈家不是又认回她了吗?还说要把沈氏公司的股份都给她......” “听说他们......” 他听着身边细微的交谈声,耳朵和脑袋同时嗡嗡作响。 难以言说的失望涌了上来,连带着这几天的不安,通通倾泻而出。他捂住胸口,光滑漂亮的额头上布满细汗,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种慢性病,在特别难过的情况之下,他会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 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只即将溺水的鱼,痛苦万分。 就在这时,时薄琛的视线越过台阶下的众人,像是有感应一般精准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来不及躲避,就暴露在对方赤裸裸的目光之下。 那是一双极具魅惑性的眼睛,却藏着淡淡的玩味,似乎在欣赏他的失态。 暖色的灯光洒在时薄琛的身上,在他身上晕染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这个时候的时薄琛,上位者的气质凸显得淋漓尽致。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和睥睨众人的不屑。 和十年前的时薄琛如出一辙,却又比那时更加地具有魅力。 十年前,17岁的谢南观就是这样,仰视着万众瞩目的时薄琛。 那时,17岁的时薄琛就是站在聚光灯之下,即使面对台下的人海,也气定神闲,游刃有余。而他,身为搭档,不起眼地站在时薄琛的旁边,和台下的人一样,悄悄地仰望着他。 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件事,就连时薄琛都不知道—— 在17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时薄琛。 但那时他还不懂,以为只是单纯的憧憬。直到三年前再次和时薄琛相遇,在意乱情迷之下和他上|床,他才恍然大悟。 他对谢薄琛,不仅仅是憧憬和仰望,而是难以宣之于口的喜欢和迷恋。 十年前的17岁时是这样,十年后的27岁时仍是这样。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现在已经有了不纯粹的肉|体关|系。 谢南观的脸色苍白,恍惚间看向对方,竟疯狂地希望时薄琛能够走下那层台阶,像以往那样抱住他,温柔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他想,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幻想时薄琛在外根本不会做出来的举动。 而时薄琛确确实实没有走下来,只是俯视着他,浅浅微笑。 紧接着,他就看到,时薄琛缓缓地举起了手里的高脚杯,带着玩味的态度,碰了碰那位“沈小姐”手里的杯子,又俯身靠近她耳边。 那双高傲的深绿色的眼睛,却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如同狩猎。 时薄琛是故意的。 谢南观没有再看下去,转身逃离了这里。 - 直到看不见青年的身影,时薄琛才敛起了脸上装出来的玩味的笑容,淡漠地后退,连一眼都没多给沈允黎。 他眉头紧锁,立刻让守在宴会里边的私人医生跟上去。 沈允黎嗤笑了一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不屑地说:“时家未来家主的行为未免也太幼稚了,竟然还要用这种方式去试探一个情人?” 正巧有人走上前来打招呼,沈允黎保持着温和恬静的笑容,朝那人碰了碰杯,一副归国千金的知礼模样。 第11章 等那人走后,沈允黎眼里的笑容淡了许多,才继续刚才的话:“故意和我靠近,就是为了看他的反应。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谢南观看上去可不好受。” 她和时薄琛也算是认识了十几年,早就知道谢南观和时薄琛的关系。 时薄琛当然把谢南观的反应看在了眼里。他看着青年的脸色逐步失掉血色,捂住胸口脆弱的模样,他满足了,却也心痛无比。 他就是想看谢南观在乎他的模样,哪怕是痛苦的,他也要让谢南观只因为他而痛苦。 他要掌控谢南观的一切。 可是同时,他也伤害着谢南观。 就因为谢南观不接他电话吗?他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小气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他明明从来不在意别人的任何反应。 沈允黎隐约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 她认识时薄琛这么久,对他的本性也了解一二,当然知道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但她也有些诧异。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时薄琛会为了去试探对方的反应,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明明对方应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甚至连恋人都不是。 像时薄琛这种冷血的生物,怎么可能会有恋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 沈允黎看着宴会厅里各怀心思的人,轻笑了一声:“宴会里可有不少人知道谢南观是你的情人,你还让他过来。怎么,是觉得时家老爷子一定会把时家家主的位置给你?别忘了,时厉早比你更有继承的资格。” 现任时家家主为人古板,眼里肯定容不得继任家主是一个玩弄男人的人。 时薄琛没理会她这个问题:“管好你自己,沈允黎。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谁要管你。看你这么在乎谢南观,就不怕你和我联姻的事情传到他的耳朵里?” 时家和沈家联姻的消息,足以轰动整个娱乐圈。沈家虽然不如时家,但在影视圈里仍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谢南观也会看网上的媒体新闻,知道这件事只是早晚的事情。 时薄琛冷笑了一声:“知道了又怎么样?” 虽然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会在意。 他忍不住会去想谢南观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求他不要离开,会不会......泪流满面。 他很少看到谢南观哭,哪怕是在床上把他欺负得狠了,也只是将脸埋在枕头里低声啜泣。 沈允黎笑了一下:“随便你现在怎么说。但哪一天谢南观真的不要你了,我会毫不犹豫把他抢过来。他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去演戏可惜了,真亏得你把他藏得严密无缝,一点消息都没传上网。” 时薄琛睥睨了她一眼,走下台阶,往谢南观离开的方向走去。 沈允黎晃了晃手中的红酒,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 “明明喜欢,还死不承认。” 她轻笑了一声,准备去搭讪一个刚获得国际奖的新人演员。 - 谢南观强撑着走到花园,等音乐声和议论声被隔绝在身后,他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期间有医生模样的人大概是路过,见他脸色不好,上来问他怎么样。 他摇摇头。 谢南观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抬头看向天空的月亮。 明明来的时候才下了雨,现在天上却一片云都没有。黑夜像一张巨大的幕布,把整个花园笼罩在其间。 即便是在黑夜,他也能看得出来,花园很大也很漂亮,羊肠小道穿梭在其间,由两旁的花点缀。 谢南观平时很喜欢花,总会去花店买些花带回家,插在花瓶里。但现在,他一点看花的心情都没有。 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刚才时薄琛主动靠近“沈小姐”的画面。 在众人的眼里,他们两个人好像才是相配的,而他谢南观,一个谁都不知道的恋人,算什么呢? 时薄琛早就对他说过,没办法将他介绍给时家,因为他是时家的未来继承人,一旦被外界知道他和一个男人在交往,轩然大波必不可少。 而他虽然很在意,但也没办法,实在太过身不由己。 明明是恋人,却因为上流社会的阻挠,不能将对方宣之于众,真的太无力了。 不过想想也有好处,好歹,他不用继续参加这场宴会了。 “谢先生?”正要放松的时候,一道温和声音出现在耳边。 谢南观循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一个英俊的外国人正俯下身子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担心。 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外国人为什么知道他姓什么。 外国人的中文并不差:“我叫丹尼尔,刚才我在宴会上看到你的脸色很苍白,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南观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这么亲近,主动拉开了距离,礼貌回应:“没有什么事,谢谢你,不用担心。” 丹尼尔似乎不太放心,伸出手背贴向他的额头:“真的没事吗?” 谢南观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退,但已经太迟了,温暖的手背已经近在咫尺。 “谢南观!” 还没等谢南观拒绝,他就听到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第6章 谢南观错愕地望着时薄琛,没有想到他会离开宴会找出来。 毕竟之前在宴会,时薄琛一直都是以应酬为主,忙到对他向来无法顾及,哪怕是像这次一样,已经答应了要陪在他身边,或许也不会真的做到。 第12章 可是这次,时薄琛却甩下应酬,追出来了。 当时薄琛看到谢南观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即便努力保持镇定,可脸色仍然很差。 这里是后花园,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在,他完全没有必要再维持那副虚伪的面孔,装出和善的态度。 时薄琛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拉过谢南观,力气大到疼得后者闷声哼了一下。 听到闷哼声后,他的动作顿了顿,很快松开了对方的手腕,从他的腰肢穿过,改成了侵略性十足的搂拥。 他扫过丹尼尔的脸,深绿色的眸子间攻击意味极强:“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丹尼尔听到对方不善的话,脸色也很不好:“我有邀请函,你不能赶我走。” 时薄琛回头看他,属于上位者的气势如同浪潮一般压过去,他的眼底也凝聚起浓稠的墨色,所有的一切最终只化为一个字—— “滚。” 丹尼尔顿时脊背发凉。 他家和时家有合作,自然也就打听过时薄琛。这个男人手段是出了名的狠戾,如同豺狼,不然年纪轻轻才27岁,怎么能够握住庞大时氏的半条命脉,成为时家未来家主的第一候选人。 而这场宴会的主场,就是由这位最年轻的时家未来家主所把控。 但他初生牛犊不怕虎,仍然想着要关心那个漂亮的青年:“谢先生......” “丹尼尔。” 谢南观打断他,“我没事,你先离开吧。” 丹尼尔只好留下一句“之后我会联系你的”,就走了。 花园再次恢复死一般的沉寂。 时薄琛的脸色很难看,不怎么具有耐心地等待着谢南观的回复,他希望能听到对方的解释,为什么会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 晚风带来一阵花香,吹起了谢南观柔软的微长的头发。 “他说会联系你?”时薄琛轻易就将谢南观翻了个面,直视那双深色的好看的眼睛。 他还残存最后一点耐心和理智,没有将漂亮的青年立刻压在身下,而是指尖摩挲着谢南观有些苍白的唇,挑开他的唇瓣。 “故意不接我的电话,还和别的男人说话?” 没等谢南观回答,生理性眼泪就被那指尖逼得滑下眼角。 像是晶莹的珠宝,在皎洁的月光之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芒。 谢南观艰难地诉说自己的委屈:“明明......是你先对我生气,还撕掉我身上的衣服。” 指尖顿了顿,紧接着收了回去。谢南观刚喘口气,那只手却停留在其他地方。 “因为你不打开我的礼物,我很难过,那是为你专门准备的。”时薄琛耐心地挑逗着他,同时也耐心地谢南观的委屈。 “可你、可你为什么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谢南观闷哼了一声,酥麻宛若波浪,将他一步步引向顶峰。 他几近站不稳,双手抓着对方精壮的手臂,双脚打颤:“我听到他们说,你和那个女人很相配。” 微风吹来燥热的风,却吹不散两个人逐渐上升的体温。花园的花随风摇曳,花瓣拢住花蕊,像是羞涩于窥视这一场在花园里的密事。 谢南观正委屈着,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笑,“南观,你是在因为我和别的女人站在一起而吃醋吗?” 闻言,谢南观的脸“噌”地一下立刻蹿红,抓住对方手臂的指尖忍不住颤抖:“我、我没有......” 时薄琛似乎没有听到这句话,爱怜地吻掉他眼的眼泪,攥住他的衣领,突然狠狠一扯。 谢南观的身体霎时暴露在月光之下。 一切都暴露无遗。 在听到纽扣崩坏的声音时,谢南观竟然还能分出心来想,这件衣服可真是命运多舛,前后被撕坏了两次。 “宝贝,我好高兴你会吃醋,你很在意我,很爱我对不起?”时薄琛埋首于他的脖颈,指尖开始作乱,“但是,我还是要惩罚你。” “因为你不接我的电话,还和别人站在一起。” 微风徐徐吹来,带走了空中暧昧而黏腻的味道。它吹得草丛呼呼作响,却掩盖不了月色下压抑又痛苦的呻|吟。 谢南观不知道自己昏迷又醒来了多少次,但每次意识回笼,他都能穿过时薄琛宽绰健壮的肩膀,看到天空中明晃晃的月亮。 月光太亮了,亮得谢南观的泪滑过白皙的脸颊,坠落在花丛之间。 时薄琛的动作微微停住。 他看到谢南观侧过脸,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修建好的草丛上,像一滴珍珠沉入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他知道,他弄疼他了。 “宝贝,对不起,是我动作太重了。”时薄琛最见不得柔软的谢南观,会让他泛起怜悯之心,所以他柔声哄他,语气温柔得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恋人。 “是我惩罚得太厉害了。我太在意你了,所以控制不住。不要哭了,好不好?” 谢南观的脸像是飘满晚霞,红润得可爱,惹得他又轻轻吻了一下。 “下次不要再不理我了。” 他复又吻了吻谢南观的耳垂,惊喜地发现对方已经戴上了那一对耳扣:“南观,你戴这一对耳扣真好看。” 谢南观满身潮热,听到夸赞,耳垂都红了。 这场小冷战以时薄琛的示弱结束。时薄琛包容了他偶尔的小脾气,虽然现在的动作并不温柔。 第13章 他沦陷在这场温柔的情爱中,将一切抛之脑后。 他甚至没有发现,时薄琛并没有解释为什么会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又为什么会碰杯。 而时薄琛也只是轻轻地吻掉了他脸颊上滚落下来的泪珠,柔声说: “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 宴会还没结束,但时薄琛刚刚做得太狠,直到现在他的腿都在发软,根本没有办法继续参加宴会,于是开口请求时薄琛将他送回去。 大概是才教训完不听话的猫,时薄琛这会心情很好,所以他并没有为难谢南观。 谢南观身上的潮热还没冷却,只是身上披着时薄琛的外套,过于漂亮温和的脸倚靠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有人过来和时薄琛打招呼,他不想被别人看到谢南观这个时候带有情欲的样子,只能下车去应对。 但他没走多久,沈允黎就走了过来。 等谢南观回过神来的时候,沈允黎已经走到了半落下来的车窗旁边,递给了他一张名片。 “我很喜欢你,如果哪天你想离开了,随时联系我,上面有我的联系电话。”沈允黎笑着将名片塞到他的手里,很快又走了。 虽然沈允黎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主动靠近他,但当谢南观看到时薄琛已经往车这边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名片攥在了手心。 离开?离开谁?时薄琛吗? 他为什么......会离开时薄琛? 他真的有一天会主动离开时薄琛吗? 谢南观不明白。 - 从那场宴会回来之后,时薄琛和往常一样,因为忙碌,总是隔几天才过来找他一次。 谢南观早就习惯了,但因为太过在乎,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好受。这几天,宴会上沈允黎和他站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挥之不去。 他特意上网去查了查沈允黎的信息,发现沈家是三代为商,实力权利相当丰厚,和时家虽然没得比,但也足以撼动半个c市。 怪不得宴会上的人都在说这二人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 但是......为什么沈允黎会给他名片,又为什么笃定他会离开时薄琛? 谢南观疑惑不解。 他已经爱了时薄琛十年了,这种爱早就刻在骨子里了。从17岁看到时薄琛的第一眼起,这颗种子就被埋下,现在早已亭亭玉立。 他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开时薄琛? 况且,时薄琛对他的柔情和眷恋让他笃定,虽然对方没有将他的身份宣之于众,但时薄琛肯定是爱着他的。 小小的疑惑被轻易打消,生活依然照旧,并没有因为这场宴会而改变什么。 他早出晚归去当摄影助理,偶尔干点苦力活受点伤,一天也算简简单单地过去了。 当他突然收到朋友苏辰铎的短信时,他平淡的生活里才算溅起了一点水花。 苏辰铎约他在火锅店见面,他下班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 火锅店里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但谢南观走进去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苏辰铎。 没办法,是苏辰铎太过显眼了。 苏辰铎一头亮眼的粉发,模样清秀明朗,明明是大冬天却穿着名牌的宽松短袖,如果不是坐在嘈杂的火锅店里,都要以为是哪个明星。 “谢南观,这里!”苏辰铎也一眼就看到了谢南观,举起了右手使劲朝他打招呼。 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后,谢南观几个月下来的阴郁心情被一扫而空。 “什么时候回来的?”店里热,谢南观脱掉外套,搭在椅子上,坐在了他的对面。 苏辰铎是他高中的同桌,关系好到大学毕业了还一直都在联系。苏辰铎是苏家的独子,行为一直都比较放纵,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学刚毕业就靠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打入了演艺圈。 只不过苏家一直看不惯独子这样的行为方式,逼着他退出了演艺圈,继承家里的影视集团。 前几年,正是苏家逼苏辰铎最紧的时候,他喘不过气,就偷偷溜出国玩了一段时间。 苏辰铎爽朗一笑:“刚回来的,我还没告诉他们呢,就先来找你了,我对你好吧?” 谢南观当然知道苏辰铎对他很好,经常能收到对方寄过来的用心的礼物,笑着点头:“嗯,你很好。” 苏辰铎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对你再怎么好,也比不过谢薄琛半分吧?” 听见时薄琛的名字,谢南观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沈允黎,刚才亮亮的眼神微微黯淡。 沈允黎……到底和时薄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可以站在所有人的面前,理所当然地被别人夸赞“相配”? 他……不可以接受别人的祝福吗? 思绪一旦敞开,胡乱的思想就会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发。 苏辰铎立刻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 他和谢南观相识十几年,关系好到就差同穿一条裤子了。当然,身为最最最好的挚友,他也是第一个知道谢南观喜欢时薄琛的人。 谢南观暗恋时薄琛时开心或者是激动的表情,他都见过。 当然,也会见到他难过或者黯淡的表情。 “是发生了什么吗!我去把他揪过来,让他和你道歉!” 第7章 第14章 苏辰铎“刷”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就要冲到门口,“我去找他!他怎么敢欺负你!” 苏家在c市好歹也是能遮住半片天的,可不是什么好惹的! 况且,谢南观可是他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都舍不得让谢南观露出伤心的表情!那个男人是怎么敢的啊! 动静太大,周围的人纷纷好奇地望过来。只见一个长得极好看的粉发男人满脸怒意,一副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打架的样子。 而和粉发男人同台的男人,倒是无奈又温和地微笑着。 但店里太过嘈杂,他们都听不清发生了什么,只能暗自在心里揣测是不是上演了什么狗血大戏。 在谢南观的劝阻之下,苏辰铎才气呼呼地重新坐下,但还是非常不满。 “他没有欺负我,可能只是我多想了。”谢南观递给他一杯茶,没有和他说沈允黎的事情。 苏辰铎向来护着他,他担心如果说了,对方真的会冲到时薄琛面前,不计后果给他一拳。 但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更希望自己只是在多想。 “谢南观,你对他太好了。”苏辰铎有些委屈地抱怨,“高中的时候你就很维护他,都十年过去了……。” 明明他才是最喜欢谢南观的。 高中的时候,家里边都忙,没时间顾及他,他就养成了玩世不恭的性格,顶着一头金毛到处惹是生非,打架、逃课、顶撞,只要是校规校纪里边的,他都犯了个遍。 苏家又是学校里边的大股东,因为校长老师都不敢拿他怎么办,只能放任他,只要不犯大事就行。 这样一来,学校里边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一点也不敢靠近他,更别说和他做朋友陪他了。 只有谢南观,是唯一一个,看见他受伤了,会问他疼不疼,为他上药的人。 从谢南观问他疼不疼的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他要把谢南观当成最好的兄弟! 所以,十年前当他知道谢南观喜欢时薄琛的时候,他差点就撸起袖子直接把人拎到谢南观面前,让他俩交往。 可是现在,他最最珍贵的朋友,竟然会因为一个不知好歹的男人而伤心难过! 要不是看在谢南观太爱对方的份上,他早就把时薄琛大卸八块了! “谢南观,当时你挤在几千人的会场里边,身上脸上都是汗,就为了看他一场毕业演讲。你为了他,用尽全力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结果他根本没认出你。你那会还急着给在图书馆的他送伞,淋了一身的雨,弄得自己发烧四十度,结果他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看着的苏辰铎忍不住心疼。 谢南观所做的一切,那个男人竟然压根就不知道。 听到这,谢南观垂下眸子,看着不断上升的火锅热气,竟然觉得自己就像踩在空中云雾一样,毫无真实感。 原来他已经做了这么多吗? 大概是因为爱得太顺其自然了吧。 他完全没仔细地想过,只记得当时的自己就像是被耀眼的时薄琛蛊惑了一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靠近他。 等真正地靠近了,交往了,似乎没有当初保持幻想的时候美好。 但他已经知足了。 虽然时薄琛总是阴晴不定,也并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及时出现,但对方也主动解释过了,只是因为忙。 苏辰铎张了张唇,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问—— “谢南观,你爱他,可他真的爱你吗?” - 一顿火锅吃完,苏辰铎的行踪很快就被苏家发现,派出了保镖找过来。 所以两个人还没叙旧多久,苏辰铎就被押送上了车。 车开走前,苏辰铎还从车窗里边探出了满是泪的脸,稀里哗啦地哭喊着:“谢南观!如果时薄琛让你哭了,我一定宰了他......!” 结果话还没说完,头就被保镖摁回了车里边。 谢南观朝着劳斯莱斯离去的方向挥挥手,真的把苏辰铎的话放在了心里。 其实苏辰铎对他很好,知道他喜欢时薄琛后,苏辰铎虽然很不高兴很不满,总是会埋怨时薄琛的差劲行为,但还是会毫不犹豫选择支持他。 尊重理解,是谢南观最需要的,而苏辰铎恰恰给了他满满当当的包容。 等看不见那辆劳斯莱斯,谢南观才转过身,缓缓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苏辰铎选择的火锅店离他住的地方不远,他知道这是苏辰铎在为他着想。从苏家到这边,坐车最少也要一个小时。从机场到这边就更远了,最少也要两个小时的车程。 今天没有下雪,是个大晴天,暖呼呼的阳光照在谢南观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薄薄的光芒。 他周身的气场本就柔软,光芒照耀,更像是阳光底下的一汪缓缓流动的溪水。 在回去的路上,有好几个女生红着脸主动上来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后来竟然还有几个男生,但都被谢南观婉言拒绝了。 看着他们腼腆又勇敢的模样,谢南观不禁有些羡慕。 如果十年前的自己有这么勇敢就好了,那样他和时薄琛的开始应该就可以更早一些吧。不过24岁的开始,也不迟就是了。 24岁他一身狼狈,一整年下来过得浑浑噩噩,有时候身在何处都不知道。现在想想,那一年最幸运的,大概就是和时薄琛重逢了。 第15章 谢南观停住了脚步,没有留意到身后一直跟着的奥迪也立刻停了下来。 坐在驾驶位上的许默等待着后座上时薄琛的指令。从青年出门开始,时薄琛就让他一直跟着,但从上车到现在,坐在后边的男人一句话都没说。 时薄琛不发一言,光是拧着眉头沉默地坐着,就登时让还算宽敞的车内空间顿时狭窄且低气压十足。 “继续跟着他。”时薄琛揉了揉眉心,想起刚才谢南观和别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有些烦躁,“那个粉头小子什么人,查到了吗?” “是苏家独子,已经继承了苏家影视集团,但没有公司的管事权。前不久偷溜去了c国,苏家派人找了他很久,今天自己回国了。” 时薄琛拧紧了眉头,神色不悦:“今天回国,就立刻找过来?” 许默答:“是。” 时薄琛的脸色更黑了:“苏家一直有个节目想要我们资金支持,还想从我们这边要人,我之前一直放着这个没理。现在可以告诉他们,时家不给他们任何支持。” 刻意靠近谢南观的人,一个都不用留。 许默从后视镜看向时薄琛:“苏家那边和集团一直都有合作,两边的董事长也是交好。时董事长之前也有要和苏家那边继续合作的意思。如果拒绝后续会比较麻烦。”比如时继源会大发雷霆。 时继源是现任时家家主,时氏的董事长,也是时薄琛的父亲。 许默一直都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对于时薄琛的命令也都能够做到尽善尽美。 当然,如果时薄琛在公事上加入了私人感情,他也不会反驳,只会把原则上的事情提醒一遍。因为这是他的工作。 “不用管他,你照做。时继源虽然放了权给我,向外也说我是继任时家家主,但他不会真的放手,手里握着一些股东。现在是该灭灭他的火气。”时薄琛勾起了唇角,轻蔑的意思夹杂其中。 “这不像您之前的作风。”许默提醒。在他看来,时薄琛向来都以公司上的事情为主,就好像自从8岁被接回时家后,就为了时氏而活。 像这种幼稚的对着干的做法,不像他。 许默想说什么,时薄琛当然听得出来。 没必要因为看到苏家独子和谢南观亲近,就置气放弃一个大项目,想和时继源作对,有的是更好的办法。 像这次的决定,到头来,不会是苏家吃亏,也不会是时家吃亏,恰恰是时薄琛自己吃亏。 就连时薄琛自己都有些烦躁。 他想不清楚,他到底是单纯为了自己,还是因为看到谢南观和别人亲近而恼火。 “那边怎么说。”刚才时继源打电话过来,但他没接。没过多久许默那边就收到了信息。 许默回答:“让您回去一趟。” “说是让您解释之前庆功宴上是怎么回事。” 该问的还是会问。 庆功宴就是上次带谢南观参加的那一次。在他决定带谢南观去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和谢南观的关系肯定会传到时继源的耳朵里。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死死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迫不及待等着要看他的笑话。 时薄琛望向车窗外的谢南观。 只不过半个月没见,青年就瘦了很多,但那种温和还是没有变,会帮路过的小女孩拉住要吹走的气球。 谢南观很快又走进了一家花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抱着一束简单包扎好的红玫瑰。青年垂首轻嗅,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 红得滴血的玫瑰映衬着青年白皙的脸庞,美得好像一幅画。 时薄琛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他想起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青年每个星期都会提早准备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等他走进门,再笑着将花塞进他的怀里。 玫瑰花的上方是青年温柔的笑容,而青年身后是温暖的家。 他也曾经沉溺了很久。 窗外的谢南观大概是很喜欢手里的花束,修长的指尖甚至舍不得轻捻,只是用手心小心翼翼地拢一拢盛开的花瓣。 冬日暖阳洒在谢南观的身上,一片宁静。 大概,他真的觉得谢南观只属于他吧。 时薄琛说:“回复那个老东西,就说,我不回去。” - 走进小区,值班的保安大爷看到谢南观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南观,又要送给那小子花了?” 谢南观没有回答,只是回以温和的笑容。他和小区里的居民关系都很好,偶尔还会互相送送菜。 “你们感情真好,让我想起了我和我的老婆子。”保安大爷乐呵呵的。 他在这个小区住了好多年了,前些年总是能看到一个穿着看上去非常贵的西装的男人走进这个破烂的小区。 一开始他还纳闷呢,猜测莫非小区里边住着隐形的富豪?结果某天买菜的时候正巧看见那个隐形富豪和谢南观正头抵头一起买菜,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是情侣呢! 而每年谢南观抱着一束红玫瑰走进小区,他都会乐呵呵问上一句,谢南观就会红着脸说是送给薄琛的。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隐形富豪就是收音机里边经常提到的什么时家未来家主。 哎呦什么家主,他这老头子才不懂,只要谢南观过得开心,他也就安心了。 第16章 谢家这小子,一路走来也是辛苦。本来就过得不好,自从爹娘都跑了后,既要保护妹妹,又要看那些混账亲戚的脸色。 现在有人对他好,那才叫好呢。 不过他有些奇怪的是,时家那什么家主,收到了玫瑰花好像也没有那么开心,每次在楼下边看到那什么家主抱着花,都是面无表情。 那表情,简直比菜市场的死鱼还难看。 第8章 小区里边的楼房很密,两栋楼紧紧贴在一块,把阳光都遮住了,抬头能看到的,只有整整齐齐的方块窗户。 外边的墙被日晒雨淋,早已经被时间镀上了一层厚厚的黑漆。 如果走进巷子,还能闻到弥散在半空中的苦中药味。 这个小区是他和妹妹南瑶从舅舅何效兵那里搬出来后找到的房子,房东看他和妹妹实在拿不出多少钱,拧着眉头粗声粗气告诉他们房价就几百块钱,不能再少了。 但谢南观清楚,那是房东降了价之后的最低价格。 租好了这间房后,他就误打误撞和时薄琛在一起,楠瑶不久后也治好了病上了大学。当时时薄琛看到他住在这里,似乎有些嫌弃,很快又在市中心那边给他准备了一套房。 不过市中心的那套房他很少住,基本上还是会回到这里。只有时薄琛来找他时,他才会去到市中心那边,等着时薄琛。 毕竟这里是他和妹妹的住处,也不能放着不管。 好在两处地方离得不远,两边跑不是问题,只不过是贫民窟和富豪区的区别而已。 他捧着一束和这儿的环境格格不入的玫瑰花,拐进了一条更黑的小巷子。巷子的中间道堆积着一些污水,他踩着一边的台阶,神色自如穿过。 “南观啊?”身后有人喊他。 谢南观回过身,看到是住在附近卖菜的王阿姨。当时没钱卖菜的时候,是王阿姨经常把卖剩的菜免费给他。 “王阿姨。”谢南观站定了脚。 王阿姨第一眼就看到那一束红玫瑰,笑得鱼尾纹都皱到了一起:“又是送给时薄琛那小子?” 她打听过时薄琛的真实身份,但她也不懂那些。 谢南观怔了怔,他好像刚才才听到类似的话。 王阿姨见他发呆,以为是他不好意思,就笑:“这有什么,早些时候我们常看见你送他花呢,怎么好些年了倒不好意思了?没事儿的啊!虽然我们这里这里的人又老又落后,但绝对不会对你俩有什么意见!” “年轻人嘛!大胆去爱!” 谢南观愣住,心里那汪始终平静流淌着的溪水开始涌动,泛起涟漪,不断扩大,遇岸则返。 时薄琛在外从来没有宣布过和他的恋人关系,所以他一直觉得,这种感情怎么可能会被身边的其他人认可。 原来......是可以得到祝福的吗? “王阿姨,谢谢你。”谢南观的笑容如云柔软,比玫瑰花都要惹人心动,他抽出一朵玫瑰花,送给对方,“送给您。” 王阿姨被这笑容晃得怔了怔,转眼间手里就多了一朵花,连忙摆手:“我这双老粗手,拿不了这么娇贵的花嘞!” 谢南观回以温和的笑容:“您值得这么美的花。” 回去的路上,谢南观还遇到了不少熟人,每遇到一个熟人,都会和他打趣“又是送给时薄琛的?” 而谢南观每一次都是温和地笑笑,继而送出一朵娇嫩的玫瑰。 这束玫瑰本来是要送给时薄琛的,但他回了这里,时薄琛也不会过来,因此下次重买也可以。 现在他很想送给王阿姨他们。 王阿姨和保安大叔说得没错,之前每次路过花店,他都会一朵一朵认真挑选玫瑰,再由自己包扎好,送给时薄琛。 他很喜欢花,最喜欢象征着浪漫的红玫瑰。 他曾经问过时薄琛喜欢玫瑰花吗,得到的回答是“喜欢”。因此,他总是会认真准备。 将最美的花送给爱他和他爱的人。 这就值得。 回到家,谢南观开始收拾屋子,准备收拾完后再去接妹妹楠瑶。 刚才妹妹给他发信息,说是已经在车上了。 其实屋子不脏,但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有洁癖的时薄琛偶尔会挑剔一两句,比如衣柜里边两个人的衣服为什么会混在一起放,两个人的杯子为什么会挨在一块。 谢南观本来就爱干净,再加上时薄琛的没事找事,他也就养出了一手打扫房间的好手艺。 因而这里的房间虽小,但桌子是干净的,地面是发光的,柜子厨具是整齐的,一切都干干净净。 没一会儿,谢南观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开始响,他放下了手里的扫把看了看,发现来电显示“时薄琛”。 他立刻接了电话。 “你在哪里?”时薄琛在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就像在花园做时落在他耳边的声音。 谢南观的心脏很没出息地狠狠跳了一下,他努力保持声音平静:“在家,怎么了?” 几天没听到时薄琛的声音了,他有些想念。那道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化作一双手,暧昧地抚着他的脊背。 那边沉默了几秒,“我就在家,没看到你。” 谢南观明白过来对方说的是那套房子,其实他几天前就没有住在那里了。他曾主动联系过时薄琛,得到的回复是公司忙,回不去。 第17章 时薄琛不在,他一个人觉得孤单,也就回这里了。 “我在c小区这里。” 时薄琛像是有些不满这个回答,声音低沉,“为什么要回那里。” 谢南观给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楠瑶快放假了,她要回来住,我要陪陪她。” 前几天正在读大四的谢楠瑶打电话过来,说是学校很快就会放假,她要回来看看他。谢楠瑶虽然知道他和时薄琛的关系,但极少主动提起。 大概是因为还在接受过程。 相依为命的哥哥竟然是个同性恋,换作谁都没法一下就接受。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说了句“等我过去”就挂断了电话。 谢南观捂住心脏的位置,等它平复了一些,才把手机随便放在旁边,接着扫地。 - 谢南观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敲门声像是暴雨一样,没有任何间断。 他本来想睡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没想到因为最近太累睡了过去,现在还没完全醒过来,导致他下意识是之前催债的上门了。 身体比他的大脑先做出了反应,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全身绷直僵硬,额头冒出冷汗。 23岁时,他曾经被催债的人堵在巷子口,打得浑身是伤,如果不是路过的人喊了一声,他可能一条胳膊都没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提醒他彻底清醒。他慢慢缓过来,身体逐渐松弛。 他反应过来,催债的人绝对不会有耐心去敲门,况且,他已经还了那一部分,剩下没那么着急的一部分不会有人来催,对方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屋子一片漆黑,谢南观盯着天花板,缓了一阵才走去开门。 入眼是时薄琛那张就算表情阴沉也帅得惨无人道的脸。 谢南观不得不承认,十年前喜欢上时薄琛,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张脸。 其实时薄琛笑起来很帅,只是性格太过阴晴不定,所以笑的机会也就比较少。 没等谢南观有所反应,时薄琛就拥住了他,鼻尖在脖颈处轻嗅,像是在确认什么。 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差点让谢南观的心脏哆嗦了一下:“有花的香味。” 突如其来的亲密的动作让谢南观红了红脸。 和时薄琛几天不见,亲密的间隔也比较长,他有些不太能缓过来。 “你怎么来了?”谢南观将脸藏进他的肩膀,以藏住自己的羞赫,“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来这里吗?” 时薄琛搂住他,“有你在,我就喜欢来这里。” 不得不承认,时薄琛说起情话来,太有一套了,弄得谢南观经常面红耳赤,比如现在。 时薄琛走进来,用眼神巡视了一遍屋子,却没看到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玫瑰花,便转身问谢南观:“玫瑰花呢?” 谢南观没反应过来:“什么玫瑰花?” “你要送我的花,怎么不在这里?” 时薄琛回过身去抱紧谢南观,刚才还阴沉的心情稍微好了起来。 太香了。 他一直都觉得玫瑰花是没用的东西,所以之前收到玫瑰花后,都是让助理把花直接扔掉。 但今天不同,他突然想收下了。 最近时继源总是拿分公司威胁他,企图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面对这个狡猾的老东西,他得集中精力去应对。 谢南观怔愣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买花了?” 惊讶夹杂着淡淡的惊喜缓缓升起。 但很快,谢南观就自己先掐灭了那一点意外惊喜。 不可能,时薄琛应该不会注意到的。之前他不小心打碎了和时薄琛的情侣杯,重新换了一个后,时薄琛都没发现。 “你……找人跟着我?” 时薄琛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别找人跟着我......”谢南观有些不高兴,“我不喜欢别人盯着我。” 刚开始和时薄琛在一起的时候,只要有人稍微对谢南观温柔一点,不论理由是什么,时薄琛都会把惩罚加到他的身上。 虽然只是身体上受点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况且,时薄琛技术很好,他也舒服到了。但这种不尊重他正常交际的行为,让他有些不太舒服。 时薄琛柔声哄他:“只跟到你进了花店,之后就没再让人跟着你了。宝贝,我只是太想你了,没有别的意思。” “我送给别人了。”谢南观沉默半晌,如实说,“你很少来这里,所以没有先留给你,等我回去再......” 哪知,又不知道哪句话触碰到了时薄琛的逆鳞,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暗流涌动,手也捏住了他的指尖。 看似亲密柔情,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你是不是送给苏家那小子了?” 谢南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就知道他说的是苏辰铎:“没有。你既然找人跟着我,不是也知道辰铎走了之后,我才买的花吗?” 说完,他就感觉到捏住自己指尖的那只手顿了顿。 “嗯。”这就算是时薄琛的回答了。 谢南观垂下眼睑,看着那只比宽大的手。 就是这只手,曾经给了他救赎。不断给他失望的是这只手,复又给他希望的还是这只手。 那只手攀上他的脖颈,再次强迫他仰起头。 他看到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逐渐染上炽热的红,带着不满和怒意,粗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第18章 “宝贝,你的花只能送给我,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谢南观顿住,一阵酥麻从尾椎骨蔓延开来。 但还没等他回应,时薄琛就扣住他的脖颈,把他摁向自己的怀里。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刚才那点酥麻霎时消散。 这种动作像是钳制,又像是禁锢。这让他想起了那只笼中金丝雀。 他挣扎着想从这种不舒服的姿势解脱,但越是反抗,得到的结果就越是糟糕,甚至时薄琛开始脱他的衣服,想要在这里做。 单从动作,他就能感觉到时薄琛此时此刻对他的占有欲。 一方面他欣喜时薄琛在意他,一方面又很害怕。 “时薄琛!楠瑶快回来了,你别这样!” 这种突然的举动把谢南观吓了一跳,挣扎的幅度更加剧烈,谢楠瑶说不定很快就会回到,他不想被妹妹撞见他们亲热的画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门口赫然传来钥匙“咔哒”的声音。 第9章 随着“咔哒”声的响起,谢南观的力气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把推开了时薄琛。 他的脸色很差,苍白得如同墙纸一般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非常脆弱。 因为惊吓,那双深色的瞳孔竖起,稍稍瞪大,紧紧地盯着被推到沙发边缘的时薄琛。 时薄琛显然没有反应过来,扶住沙发的边沿没有动弹,深绿色的眸子犹如一滩泛起旋涡的湖水,毫不留情地将他拉入其中。 谢南观错愕地看着摊开的双手,就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推时薄琛。 “对、对不起……”谢南观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哥,时哥......”随着“啪嗒”声的消失,一道清脆的女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谢南观回过头,看到扶着行李箱的谢楠瑶站在门口,那双灵动的眼睛满是惊讶。 她想走进来,但看到时薄琛也在后,又想退出去,似乎意识到这样也是不对,就左右为难,只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谢南观的衣服有些凌乱,时薄琛也面色不太好地站在沙发边缘,半空中仿佛弥漫着紧张又尴尬的气氛。 僵持了一会儿,时薄琛走了,临走前,目光沉沉又像是缠绵地看了谢南观一眼。 谢南观不知道怎么应对,也自知做得不对,只能慌张避开了他的眼神。 等人走后,谢楠瑶才缓缓松了一口气,担忧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哥,你们......” 谢南观帮她把行李拉进来,敛了慌张,面上挤出温柔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没什么……不用担心。不是说还在路上吗,怎么到了也不让我去车站接你?” 谢楠瑶的大学在a市,离c市远,得搭好久的车,其实坐飞机更快,但她为了省钱,总是选择坐火车,得好几天才能到。 谢南观心疼她,又拗不过她,只能在她回来的时候,去火车站接她。 “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自己回来了......” 谢楠瑶突然顿住,继而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臂,撸起袖子左右看,又别开他的袖口看了看,看到手腕处有一团紫黑色的伤,顿时神色紧张: “哥,这是他打的吗?” 在她的印象中,时薄琛的眼神总是特别冷,让人对视一眼都脊背发凉。 像这样冷漠的人……会不会动手也不清楚。 她担心谢南观,可又不敢问。 一开始谢南观不知道妹妹要做什么,只是任由其动作,等听到妹妹紧张地问他伤口,他这才反应过来,妹妹是在检查他身上的伤。 谢南观的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不是,是之前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不会疼,不用担心。” 这个伤是前段时间搬场地的箱子时不小心扭伤的,虽然看着可怕,但其实不疼。 因为伤口太过触目惊心,弄得时薄琛都注意到了,还沉着脸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处理。 他还是讨饶道歉了好一会,并保证下次一定会注意,才让时薄琛的脸色转好。 时薄琛虽然时而对他冷淡,时而极尽温柔,但从来都不会对他动手,也不会在身体上伤害他。 一旦他受伤了,时薄琛也会请私人医生过来。 哦,不对,上||床时候的粗暴除外。上|床这件事情,虽然少了点温柔,但他们双方都很满意。 他还不至于痴情眼瞎到即便对方会打他,他还上赶着去爱。 听到不是心里所想的那样,谢楠瑶才长舒一口气。本来还想再问,但看到谢南观有意避开刚才的事情时,也没有再提。 她尊重和理解哥哥的选择,也会毫无保留地选择支持,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但前提是那个人不能伤害哥哥。 她熟练地从老地方搬出药箱,取出盖子有些灰灰的跌打药酒。 之前谢南观总是干重活,在工地上都做过,所以总是会扭伤擦伤,她就会在他下班回来后,细心给他上药擦药。 有时候谢南观凌晨从工地回来,她都要坚持从床上爬起来给他上药。 所以家里边药箱在哪儿她最清楚。 用指尖摸了一下药瓶上边,摸到一层灰后,谢楠瑶很心疼:“哥,你是不是受伤后又不自己去上药了?” 不然怎么会药瓶都已经放在箱子里了,竟然还能蒙上一层灰尘,明显就是放久了没用。 第19章 她回大学前,还特意叮嘱谢南观工作要小心点,如果受伤了要及时上药,她知道谢南观的工作比较辛苦很容易受伤。 “下次我会小心点的。”谢南观笑笑。 谢楠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 上好药,谢楠瑶开始从书包里面开始一件一件把东西搬出来,一边搬,一边和谢南观分享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哥,这是学校那边发给留校学生的橙子,你平时肯定舍不得多给自己买,我就带回来了。” “你还记得吗哥,小时候我想吃橙子,可是舅妈她又只给表哥吃不给我们,你就趁他们睡觉偷偷溜进厨房偷橙子给我吃,结果被舅妈发现了一顿打。” “哥,这是我参加学院竞赛得到的奖金,用大红包装着的发下来呢,给你。” “上回开学你送我去学校,我们宿舍的人看到了,都说你很帅,想打听你的联系方式,我才没给他们。” “哥,实习地方的人都对我特别好,还记得上回我寄回来的特产吗,就是我同事送的。” “哥......” 谢楠瑶滔滔不绝的声音给这间不大的房子增添了很多生机,谢南观切好了橙子放在她的面前,再从冰箱里拿出为她准备的小蛋糕,便唇角挂着柔和的笑容,耐心地坐在旁边听着分享。 他一直很渴望家庭氛围。 他8岁,楠瑶4岁时,爸妈就和别人跑了,外公看他们可怜,把他们带回了家。但因为舅妈很讨厌他们,所以他和楠瑶没有再尝试过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氛围。 所以之前每年过年过节的时候,他看着舅舅一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他和楠瑶都很羡慕。 三年前唯一会爱他们的外公去世了,他也大学毕业能够养活自己和妹妹,就从舅妈家搬了出来,不再受他们的白眼。 虽然现在他还欠着债,但相比之前,现在的生活已经好了很多。 “哥,蛋糕我们一人一半,平时你肯定不会吃的。”没等谢南观回答,谢楠瑶就已经跑出厨房拿了一个小盘子,用刀叉把蛋糕分成两半,把大的那一份递给了谢南观。 谢南观正想说自己不吃,就看到楠瑶故意板着脸:“不能给我,你要吃。” 还补充:“必须吃完。” 谢南观只好笑着接了过来,并在炽热的目光之下,吃掉了。 谢楠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把一瓣橙子递了过去。 谢南观笑着接下了。 看着谢南观吃下一瓣,谢楠瑶这才用指尖捏住手中的橙子皮,稍稍撑开,盯着橙子肉和皮分离,小心翼翼地看了谢南观一眼,张了张口,又没有说话。 “怎么了?”谢南观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哥......”谢楠瑶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件事情她也想了很久,明明知道谢南观可能会生气,但她还是想问。 谢南观注视着她,等着她说话,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温柔。 谢楠瑶怔住了。 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出来:“哥,毕业后我不想考研了,我想直接出来工作。” 这次轮到谢南观怔住。 他曾经在谢楠瑶的桌上看到过很多关于艺术设计的书,也知道谢楠瑶一直喜欢艺术设计。 “为什么要放弃,你一直都很想去学艺术设计,我也支持你去......” 谢楠瑶急着说:“哥,我想减轻你的负担,我知道三年前因为外公的去世和我的治疗费用,家里已经欠了很多钱了,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承担,我和你是一家人不是吗?” 只不过谢南观一直都瞒着,可是终究瞒不过她。 她早就发现了藏在家里的欠款账目。 谢南观第一时间不答应:“不可以,你已经因为我,瞒着我在高考之后放弃了艺术专业选了金融专业,这次不可以,我不同意。” 谢楠瑶向来都听谢南观的话,有什么想法都会先听哥哥的建议。但高考结束后她看谢南观真的很辛苦却在强撑时,还是瞒着他改掉了自己的志愿。 艺术专业的费用高,他们支付不起。 当谢南观发现她改了高考志愿后,向来温柔对她说话的他,第一次那么大声训斥她。 在那之后,谢楠瑶在做出什么决定之前,都会问一下谢南观。 谢南观很是严厉,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强硬,便放软了语气:“楠瑶,那些事情不用你来承担,哥哥可以解决的,相信哥哥好不好?” “可是......”谢楠瑶很伤心,“哥,三年前,你是为了还那些高利贷......才和时哥在一起的吗?” 当时她意外发现,因为外公去世,舅妈一家不愿意管这份丧事,哥哥只能自己扛着费用。她又恰好患癌住院,治疗费用将近五十万,哥哥只好借了高利贷。 可是在哥哥和时哥在一起后,那些利滚利难以还清的高利贷却在一夜之间还清了,那是哥哥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还清的数目。 所以只能是...... “不是。”谢南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只是因为我爱他。” 第10章 谢楠瑶看着温柔笑着却坚定的谢南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明确地说爱时薄琛。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哥哥会不会是因为那些债才和时薄琛在一起,毕竟她一直对时薄琛印象不好,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虚伪感。 第20章 进入大学以后,她总是听说有人会迫于生活的压力,为了钱出卖自己。她不想将哥哥想成他们那样,但是...... 是时薄琛的出现,解决了他们当时最难以解决的问题——钱。但他看哥哥的眼神却总是很寡淡,甚至带着轻佻的意味。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哥哥是不是为了债而出卖自己。 不然,这么好的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人? 她也曾想要开口劝哥哥和时哥分开,但话在嘴边总是被噎了回去。 她偶尔撞见过哥哥和时哥在一起的模样。 在时哥面前的哥哥,身上散发着幸福和依赖的光芒。 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被云轻轻拂过,留下金色的蝴蝶。 她从来没有在哥哥脸上看到过那么放松惬意的表情。 自从自私的爸妈都跟人跑了后,她和哥哥虽然住在外公家,但受尽了舅妈的白眼和臭表哥的欺侮,哥哥为了保护她,硬是装出大人的模样。 那时候,哥哥明明也才8岁,可是已经握着比自己手掌还大的铲子,学会了仅仅只用一根舅妈不要的葱,就炒出世界上最香的饭。 甚至为了让她穿暖点,在下大雪的时候,把最厚的一件外套都让给了她,明明冻得嘴唇发紫,却在说着自己不冷。 哥哥为了保护她,从小就学会了坚强和独立。他似乎从来都不需要依赖别人,也不需要向任何人撒娇。 她的哥哥,大概是世界上最坚强的哥哥。 可是在时哥面前,哥哥会牵着他的手,怀里抱着娇艳的玫瑰,依靠在时哥的肩膀上,和时哥撒娇。 “哥,你和时哥......是恋人吗?”谢楠瑶想了很多,才问。 谢南观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恋人......他们真的是恋人吗? 在他心中一向清晰的答案此刻清清楚楚被询问,却只能得到模糊不清的答案。 他和时薄琛在一起三年了,他从来没有听到时薄琛和任何人说过他们是恋人,哪怕是在他面前。 有时候他问起来,时薄琛也只是避而不谈,从来不答。 谢楠瑶这句话似乎是在提醒他,他和时薄琛的关系。 隐秘的,不可公开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想听到时薄琛亲口说清楚—— 他们是恋人。 谢南观垂下眸子,没有回答刚才的问题,只是说:“我不是为了他的钱才和他在一起,之前的钱是一个好心人主动帮我们的。” 虽然时薄琛在当初也给了他部分钱渡过难关,但绝不是他和时薄琛在一起的理由。 “你好好准备考研,不要因为任何事情放弃。喜欢的,就要大胆去追。”谢南观认真对她说。 谢楠瑶有些迟疑地问:“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时哥的?” 谢南观沉默了半晌,回答:“十年前。” - 昏暗的包厢里,几瓶总价高达十几万的酒随意摆放在桌面上,一个男模正碰着酒瓶子,往杯子里边倒酒。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想偷觑坐在真皮沙发上的时薄琛,但很快又被对方凉薄的眼神吓得立刻收回,指尖抖得杯子里边的酒都溅了出来。 一旁的孙柯就搂着怀里的男模,接过杯子笑:“时哥,你能不能笑一下,你把我的小宝贝吓着了。” 说完,另一只手搂过刚才倒酒的男模,安抚性地摸摸他的背。 时薄琛阴沉地看了他一眼,闭目揉了揉鼻梁,手背上青筋凸起,心情很不悦。另一只精壮的手臂搭在沙发上,随意挨着。 他光是坐在那儿,就已经散发出了凌厉的气场,没有一个男模敢靠近他。 孙柯看出他心情不好:“怎么,是又在谢南观那里碰壁了?” 之前时薄琛就过来找他,找了他又什么都不说,最后还是他问才给他说那么一两句。 孙柯颇有看戏的意思,眼睛眯成一条缝。 “真是难得,传闻中色欲不沾的时总,竟然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男人牵肠挂肚闹小脾气。” 时薄琛半眯着眼斜过去,深绿色的瞳孔寒如冰箭。 孙柯无奈举起手,做出投降状:“我不说了。”看这种反应,就肯定是了。 他和时薄琛快二十年的老交情了,时薄琛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他虽然叫时薄琛一声哥,但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才不要成为时家的子弟,单是走进时家,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时家兄弟表面上兄亲弟恭的,背地里指不定恨不得杀了对方。这都是他们的爹时继源训诫出来的。 真是杀了八辈子猪才能得到的一个好爹。 时薄琛收回了眼神,深绿色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孙柯看他那副样子,嘴巴痒痒还是没忍住:“是谢南观觉得你烦了吧?受伤了吧?肯定是你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吧?太虚伪被发现了吧?” “都劝你了,既然和他在一块,就好好爱他,哪有像你这样的,开心时就哄哄,忙起来时就对别人不管不顾,而且还不对外公开和他的关系。” 时薄琛看了他一眼,“公司忙。我的情况,你难道不清楚?。” 顿了顿,想说话,却被孙柯接了过去:“是是是,公司忙,时继源盯着你,都是借口。知道你只是把人家当情人,没真的爱人家,一多想就逃避。不是我说你,你就承认你爱他吧,之前你也从来没真的玩过人,就算有人贴上你主动要当情人,你们也从来没做过吧?但是对谢南观呢?不仅会做......” 第21章 时薄琛又一个眼神扫过去。 孙柯再次投降:“我闭嘴。” 要不是看在他俩交情不错的份上,他才不会劝那么多次呢。他知道时薄琛一直把谢南观当情人,但是他又觉得,实际上时薄琛对谢南观是带着爱的。 只不过时薄琛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我能理解你,被接回时家后一直不好受,但你也不能把小时候受的伤害当作借口去对谢南观啊,人家对你挺好的。” 还在过生日的时候特意给他准备玫瑰花呢。 他简直要羡慕死,他想要都没恋人给他送。 “我这儿只有一个脾气冲的新晋歌手要哄,整天咋咋呼呼的愁死我了,如果是谢南观那样温柔的脾气就好了。” 孙柯忧愁地为自己叹了一口气,为了安慰自己空虚的内心,他摸了摸男模柔嫩的指尖,暧昧一吻。 时薄琛一言不发坐在那儿,指尖捏着透明的杯子晃动,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孙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知道时薄琛和谢南观在一块的时候,他真的以为时薄琛只是玩玩。但没想到,谢南观这一跟,就跟了三年。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跟时薄琛这么久。 如果时薄琛真的不爱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男人跟三年,又怎么会柔情蜜语哄对方? 不过和男人在一块,如果被时继源这个好爹知道了的话,那时薄琛的下任家主之位可就不太能保得住了。 - 天气虽然冷,但去逛街的人可一点都没少,整条街都热热闹闹的。 谢楠瑶难得回来一趟,谢南观就带她来逛街,想给她买些东西。结果谢楠瑶什么都说不要,坚持要回家。 谢南观只说让她逛逛,不买东西。逛着逛着,却把她带进了一家鞋店。 这家鞋店比人都大上一倍的logo摆在店前边,谢楠瑶看到后,立刻不肯进去了。 这个logo她在室友的鞋上见过,一双鞋就得好几百,甚至有上千上万的。 谢楠瑶吓得立马拽着谢南观的衣服要走:“哥,我不想要,我的鞋还可以穿,回去吧?” 一双鞋的钱都能够她花半个月了,她怎么舍得让谢南观花这么多钱。 “你的鞋已经穿了好几年了,鞋底都磨薄了,别担心,哥哥这个月发了奖金。”谢南观笑了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贵点的质量好很多,可以穿多几年,没关系的。”谢南观哄她。 “可是......” 在谢南观的坚持之下,她还是去试了,并最终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双过百的鞋。 谢南观本来还想带她去买套衣服,可还没进到店里边,摄影公司的大群里就发了通知,说临时接了单子,让所有摄影助理立刻到位。 像这种在大群里发临时单子要求所有助理到位的,单主一般都是在圈里惹不起的人物。 谢南观本来调休了要陪谢楠瑶,看收到这样的通知,也不得不回去继续上班。 “哥,你快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谢楠瑶知道他这份工作不好找,非常懂事地说让他快去。 谢南观只好叮嘱她回家当心点,就急忙赶去公司那边。 赶到了公司,果不其然是圈里的一个新晋当红歌手要在这边拍宣传海报,谢南观没有多打听,戴了口罩就去搭架子。 搭上边架子的人手在动,可嘴巴停不了,谢南观负责下面的部分,离他们近,议论声不断传过来。 “听说了吗,这次就连孙氏摄影公司的现任老总都过来了,这个新晋歌手名气得有多大啊,他就在下边走场呢,待会儿你不去找他合个影?” “合什么影,和他合个影就能把我女朋友哄好了?” “你女朋友又和你闹矛盾了?三天两头就吵架,你们还不分手?” “别说了,我女朋友打电话过来了,你先扶着架子我去接个电话。” 议论声消失一段时间,却突然传来“咔咔”的摩擦声。 谢南观以为是不远处正在定点的新晋歌手发出来的声音,却发现对方正全神贯注走着戏,用台词本盖着脸,只露出一点蓝色的头发。 像是在休息,并不是那边发出来的声音。 他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心里堵得慌有些不对劲。细听,是头顶上传过来的声音。 在他仰起头的同时,头顶上“轰”地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新晋歌手恰好走到了他几步之外的地方,台词本上边露出一双纯净如水的眼睛。 只不过,那双眼睛满是错愕和惊恐。 第11章 灰尘飞扬,铁架子分崩离析散落在地上,会场呆滞了几秒钟后,瞬间陷入一阵混乱。 “快去救人!” “苏老师刚才在架子旁边走戏,被架子压住了!快救他!” “架子下面还有工作人员,快找人过来搬开架子!” “......” 谢南观被灰尘呛得咳了几声,但大概胸口在刚才倒地的时候擦伤了,一咳就像是要被撕裂一样。 他狼狈地伏爬在地上,看向被他护在身下的人。 刚才几乎是下意识,他冲上前去把人护在身下。好在倒下来的铁架子偏离了他们,只带起一阵非常夸张的灰尘,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身下的人似乎是被吓到了,沾了灰的肩膀都在打颤,脸朝下没有立刻起来。 第22章 “有没有受伤......”谢南观想看对方身上有没有受伤,但被赶上来的负责人打断。 “我找到苏老师了!快过来!”负责人一把拉住谢南观的手臂,近乎粗暴地把他拽开,又去扶地上的人。 “你让开,别挡着!” 谢南观本就因为身上带伤没站稳,被这么一拽,顺着惯性后退了好几步,堪堪撞在了身后的墙上,闷哼了一声。 这种谄媚的举动和不顾员工死活的态度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但因为负责人管理这个摄影棚,背后藏着的权利大,随随便便都能开了他们,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还不快过来,把苏老师送医院!”负责人又在嚷嚷。 他们只能无助看了谢南观一眼,就匆匆跑去那边,只有一个小姑娘坚持留下来,要陪谢南观去医院。 谢南观倒是习以为常,只是有些无力,坐在墙边的一个椅子上,捂着腹部忍耐疼痛。 “南观哥,你还好吗?”一道小小的声音问道。她的声音都在打颤,显然也被刚才的突发事件吓到了。 谢南观抬起头看她,认出是平时经常问他需不需要帮忙的米丽。 他摇摇头,头发上的灰尘随着他的动作轻轻落下:“我没事,可能擦伤了,刚才吓到你了吧。” 米丽的心都颤了颤,她知道谢南观很温柔,但不知道对方竟然温柔到明明自己都受伤了,却还在先安抚别人。 她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南观哥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你的脸色好苍白。” 谢南观想拒绝,却被另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 “谢南观?!” 米丽循声望过去,是一个看上去就不怎么正经的男人。 她知道他,是这次过来陪苏云清拍摄的孙氏集团那边的负责人,好像叫孙柯。 传闻中,孙柯就是个花心纨绔浪荡富二代,根本就不是好人。 米丽瞬间警惕起来,担心这个男人会对谢南观怎么样,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他和谢南观怎么会认识。 然而孙柯还处于“谢南观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受伤”的震惊中,压根没有注意到米丽的眼神。 “你受伤了?你怎么在这里?刚才架子倒下来的时候你在旁边?” 孙柯快要疯掉了! 谢南观竟然在这次突发事件受伤了!他还在场!时薄琛如果知道了,不得杀了他! 谢南观没力气说话,米丽急忙代答:“是南观哥救了苏云清,但是腹部好像受伤了......血!南观哥!你流血了!” - 时薄琛接到孙柯电话的时候,还在公司开会。 一会议室的人全都看到,坐在最前边的时总,在接到电话之后,脸色突然黑得吓人。 他们看到向来沉稳的时总“唰”地一声站起来,带动着椅子“刺啦”响。 “许默,按照我刚才说的布置任务,其他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解决。”时薄琛挂掉电话,嗓音嘶哑,对一旁的许默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许默像是习惯了一样,默然点头。 一屋子的人不明白发生了,都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 缓了一阵功夫,才互相看看,打破了寂静。 “时总这是......扔下一单几个亿的大项目......出去了?” “是......是吧?” “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 等在急诊室外边的孙柯看到时薄琛的时候,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那双深绿色的瞳孔阴森无比,医院的寂静和阴凉好像聚集到了那一双瞳孔里,折射出幽绿色的阴暗的光。 孙柯上前几步:“没有什么事,就是救苏云清的时候蹭到地上放着的钢架了,腹部缝了几针,要静养。他现在在里面休息。” 时薄琛的声音非常冰冷:“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 孙柯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当助理。”说完耸了耸肩,“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时薄琛扫了他一眼:“放手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查到了,已经处理好了。把他开了,名字加进这个行业的黑名单。”孙柯做事非常果断,“干这行的,哪一个不是敲破脑袋想挤进来的,现在门路给他彻底关上,就等死吧。” 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已经找人查清了,就是一个工作人员在搭建架子的时候违||纪接了女朋友的电话,旁边的人扶不住,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人员伤亡,不然两边的公司都得窜好几条热搜。 时薄琛没有回应,两道凛冽的眉紧紧皱着,他打开急诊室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休息的谢南观。 急诊室没有其他人,窗帘拉开了一半,阳光穿过透明的窗户窜进房间里,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谢南观正侧着脸望着窗户,神情柔和,半边身子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慵懒又脆弱。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微微抿住的唇线,柔软的头发,修长的身型,最终光汇聚成一只只银色的蝴蝶,停留在他的肩膀上。 听到开门声,谢南观回过头来,那双温柔又带着一点天真的深色眸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就在这一刹那,时薄琛仿佛看到了17岁的少年谢南观。 但也不过是一刹那,眸子里的天真转瞬即逝,快得差点让他以为是一场点到即止的梦。 第23章 “你怎么来了?”谢南观问他,青年的嗓子有些沙哑,音调微微上扬,语气充满惊喜,像往常向他撒娇时的那样,像一只慵懒的猫。 他们之前那场小争执,仿佛不曾存在过。 谢南观还是那个爱他的谢南观,什么都没有改变。 他缓缓走上前,手工皮鞋在地上摩擦,在寂静的病房里传出刺耳的声音。 谢南观直视着他,表情像往常那样柔和,甚至带着雀跃,好像在说“你来看我了” 这更加让他更加心疼。 “南观。”他走上前去,避开对方受伤的地方,拥住了他单薄的身子。 难言的情绪绞得他的心脏直疼,特别是当谢南观的手抚上他的背时,他差点没有按捺住将这个人就地压下,狠狠操弄他,质问他为什么不保护自己的冲动。 谢南观沉醉在对方的拥抱中,贪恋地嗅着对方身上的味道。 虽然上次有了争执,但他仍然控制不住地去想念时薄琛。贪恋对方的拥抱,想要对方身上的味道萦绕着他。 “时薄琛......对不起,上次我不该推你。”谢南观埋进他的臂弯,轻声道歉。 时薄琛“嗯”了一句,“不用道歉。” 谢南观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有些冰冷:“但是谢南观,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去保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站在病房外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孙柯听到后,觉得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分了,表情变了变想制止他:“喂时哥......” “出去。”时薄琛头也不回,声音却凉薄似冬。 孙柯没再插话,心里咕哝了一句“嘴这么臭迟早没人要你”就走了。 门开了又合上,病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谢南观动了动嘴角,想要解释:“他在我身边,如果我不去护着他,他就要死了。”谢南观手紧紧攥住又松开。 当时情况太过紧急,架子是从上边歪着倒下,而倒下的方向就在歌手那里,如果他不及时推开,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了。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没有受伤。 他不明白,为什么时薄琛要说出这么薄情的话。在他的心目中,任何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吗? 时薄琛将他摁进自己的怀里,眼神凉薄:“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人不重要。所以,你只要保护自己就好。” “可我......” “谢南观。”时薄琛打断他,说的话也偏执很多,“一个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的人,没资格去保护别人。” 谢南观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他想到了三年前,无路可走的自己,跪在那些人面前,像一个乞丐一样,声泪俱下求他们借自己钱去救妹妹。 那些人是怎么说的? ——“谢南观,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去救你的妹妹?” ——“拿什么救?一条贱命吗?” 思绪像个旋涡,痛苦地纠缠在一块。舅妈和表弟嘲笑他时的嘴脸开始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大肆宣扬着他当时的无能为力。 是啊,他这么无能—— 可他却又本能使然。 他选择了沉默。 他本以为,时薄琛会关心他的伤。他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故作坚强,可他没办法在时薄琛面前继续坚强。 他想得到的是关心和理解,而不是劈头盖脸的责怪和质问。 时薄琛明显感觉到谢南观的情绪在一瞬间坠了下去,他不明白谢南观为什么会因为一句实话变成这样。 但此时此刻他不想看见受伤的谢南观伤心,可他又笨拙得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谢南观颤抖着声音,却努力挤出笑容:“我知道的,不用说得太明白。” 没有给对方任何解释的机会。 “我的伤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你先去公司忙吧,不用管我。” 不用管我? 时薄琛怔了怔。 谢南观什么时候会说过这种话? 不用管我。 他说,不用管我。 之前哪怕是再怎么体谅他的工作,谢南观都不会说出“不用管我”这种话。 在他彻夜不归的时候,谢南观只会笑着对他说“早点回来”“我等你”。 可是他现在却在说“不用管我”。 时薄琛第一次觉得心被狠狠砸了一下,可转念一想,只当谢南观是在体谅他。 自从那场宴会后,时继源逼他很紧,还从中暗地在他负责的项目上施压,企图让他回去低头解释。 他自顾自地以为,谢南观知道他公司的一切,知道他最近的疲倦。 所以,肯定只是因为“体谅”。 但他还是没由来地沉了声音,带着压迫性的质问:“以我和你的关系,你和我说‘不用管你’?” 闻言,谢南观抬起头,那只银色的蝴蝶就从他的肩上扑闪到他的眼尾处,像坠了一滴泪。 那双深色的眸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像海一样的深蓝色,漂亮纯洁得尤为不可亵渎之物。 时薄琛看到,那双原先还黯然的眸子,听到这句话之后,微不可查地亮了亮。 “我和你......什么关系?” 第12章 微风从敞开的窗户钻进来,将纯白的窗帘吹动。阳光随之跳跃,坠在床上变成了三两只蝴蝶。 第24章 时薄琛直视着那双在阳光下会变成深蓝色的眸子。 像海一样的颜色。 他曾很讨厌海,但因为这双眼睛,他又在潜意识里接受了海。 然而,现在再次面对这个问题,时薄琛停顿许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谢南观好像很喜欢问他这个问题。有时候是在撒娇依偎时顺口而问,有时候会在情事中顺势而提。 但他从来没有明确回答过。 久而久之,谢南观也好像很懂事,慢慢不会再提。 或许是知道了答案,谢南观眼底的光渐渐消散,取代而之的是隐忍的苦笑:“抱歉,这个问题好像让你很为难。” 他曾经很喜欢问时薄琛爱不爱他,但无论什么时候,得到的都是沉默不语的回答。 久了,他就再也没有提起过类似的话。 可是今天,或许真的是因为伤口太疼,他太想得到安慰了,所以才会再次提起。 受伤会让人脆弱,不是吗? 谢南观有些倦了,不是很想再继续这场对话,将脸微微偏过,不再看那双曾经深深迷恋过的深绿色的眸子。 阳光像一道画笔,细细勾勒出他消瘦的下巴。 时薄琛抚上他的脸,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孙柯闯进来,打破了这场沉寂。 “时哥,老头子好像住院了,时家那边说联系不到你,让我——”孙柯的话戛然而止。 他看了看时薄琛,又看了看谢南观,不知道该退还是该进。 时家的事情对于时薄琛来说很重要,这个谢南观还是知道一些的,正好他可以借此机会自己安静一会。 他露出体贴的笑容:“你先去忙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时薄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说:“等我回来。” 继而传来“咔哒”的开门声,病房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谢南观攥住了指尖,垂下眼睑,没有再回头去看时薄琛离去的方向。 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时薄琛会亲口说出,他们是恋人关系,即便时薄琛从来没说过。 这种执拗似乎很幼稚,可在他看来,这是一种能让他安心的药物。 他想听到时薄琛亲口对他说——他爱他。 他对时薄琛的爱,从17岁那场大汗淋漓的演讲开始,画出了一条曲折的线,穿过茂盛的少年青春,延续到了现在。 - 因为腹部大面积创伤,缝了十几针,后来还检查出其他问题,医生建议留院观察。 谢楠瑶还在家,如果被她看到又是缝针又是擦伤,肯定是要心疼担心的,谢南观也就接受了建议,继续留在医院观察。 不过为了不让谢楠瑶担心,他说自己临时被公司安排了出差,需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他不能大幅度动弹,行动起来都很不方便,在这期间,孙柯带了个护工过来。 说是时薄琛特意找来的,因为时家突然出了一些事情,需要紧急处理,他实在抽不开身,只能花钱找一个信任的护工过来。 除此之外,孙柯还给了他一笔不少的钱,说是公司那边为了感谢他舍命救了新晋歌手苏云清,所以给了他感谢金。 说是舍命实在有些太夸张,但那笔钱实在可观。 谢南观收下了,将那些感谢资金一部分给了谢楠瑶,说是公司发下来的年终奖金,一部分拿去还债务那边。 护工很细心,但他坚强惯了,有些不习惯这么被照料,便和孙柯商议让护工回去。 “我只要小心一点就可以了,起身和下床只要轻一点都没有问题。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我还是觉得,一个人能行。”谢南观说。 因为时薄琛的关系,他和孙柯偶尔会在私人宴会上碰到面,也就还算熟悉。 孙柯犹豫了一会儿,出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大概是征得了时薄琛的同意,才算勉强同意谢南观的请求,让护工回去。 “谢谢。”小请求被满足,谢南观笑得像一只餍足的猫。 孙柯被这笑容晃了一下,脸稍微红了一下,撇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时薄琛那家伙怎么这么不知足......” 声音太小,谢南观没听到,他注意到一个蓝色的脑袋从门那边探进来,见他看过来,又“唰”地一下把头伸了回去,只留下一抹蓝色的影子。 蓝色? 谢南观愣了一下,觉得这抹蓝色有些熟悉。 孙柯恰好走到门口去接工作上的电话,回来之后手里拎着一个人,那人还使劲手脚乱踢,蓝色的头发明晃晃地在头上摇摆,非常扎眼。 “你别拎着我!松开!烦死了!”非常悦耳的少年音,只不过夹杂着怒意和傲气。 少年面目清秀,纯净如水的双眼却怒目圆睁,气鼓鼓地瞪着孙柯。 只不过,白皙的脸上一片红,直连到耳朵那边。 是刚才在门口的那个人。 “......苏老师?”谢南观看着那双眼睛和耀眼的蓝发,想起来是被他救下的新晋歌手,但又不知道怎么称呼。 犹豫片刻后,便以“老师”称呼他。 苏云清一脚踹在孙柯膝盖上,后者吃痛这才把他放了下来。他红着脸却抬着下巴,像一只高傲蔑视所有物种的猫。 “不要叫我苏老师,我不喜欢。”苏云清的一张脸涨红,嗫嚅了一会儿,才指尖绞着衣服说,“要叫我‘云清’!” 第25章 说完,更加面红耳赤。 孙柯在一边取笑:“你怎么不让我叫你‘云清’?” 苏云清回过头咬牙切齿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耳垂的红直接蔓延到了露出来的半截修长脖颈,“因为他救了我!而你不配!” 孙柯摊手:“好好好,我不配。你既然要道谢就好好说,别一副别扭的样子。谢南观救了你,要是没他,你别说重新回去唱歌了,命都没有了。” 被这么直白地教训,脸皮薄的苏云清眼眶都红了,仍然气冲冲的但没再大声说话,他小声嗫嚅:“我知道......” “行了,你好好说,我出去,时薄琛打电话过来问我谢南观的情况了。” 门“啪嗒”一声关了。 人一走,苏云清刚才炸起来的毛没多久就松弛下来,他指尖搅动衣角走到谢南观的床边,红着的杏眼里满是眼泪。 “我......”他支支吾吾,眼泪都快下来了可话都还没说完一句,“我......” 他从小养尊处优要什么有什么,就算闹脾气把家里东西都砸了,都不用道一声歉,自会有人收拾。得到了什么,也从来不用说谢谢。 现在突然要说谢谢,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谢南观看出了他的窘迫,温和笑着说:“没什么的,你没事就好。我家里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妹妹,不希望看到她受伤,所以才会下意识去护住你。” “你不用道谢的,而且,如果你受伤了,我们的工作也很难继续下去。” 一个工作人员受伤了,那就替换一个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是新晋当红歌手受伤了,整个热搜都会翻天覆地。 因为一直关注时薄琛,他又是摄影助理,所以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 不过后半句也只是为了苏云清好受一些,他护住对方的时候,根本没有多想,只是出于本能。 但没想到,话刚说完,苏云清的眼泪就“啪嗒啪嗒”直掉,比断线的珠子还多。 谢南观手忙脚乱想拿纸巾帮他擦,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谢南观!我认定你了!你保护了我,我也会保护你的!” 少年捧着他的手,虽然哭得稀里哗啦,但满眼虔诚,让谢南观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然而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当红歌手保护自己,还是一个小少年,又不忍心让少年哭得更厉害,因而既没拒绝也没答应。 苏云清才不管这些,就当他默认了,并在心里悄悄认谢南观为自己要好好保护的小弟! - 苏云清每天都会来看谢南观,有时候遇上了档期冲撞,也会在排练完后立刻来医院。 他的性格很活泼,排练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分享给谢南观。 也因此,住院的日子也不算寂寞。 虽说从小坚强,但和时薄琛在一起后,他又习惯了依赖,因而潜意识里还是很排斥孤单一个人。 苏云清手里抓着一个苹果,削的皮一块厚一块薄,嘴里还一直念叨:“你都不知道,今天那个臭傻逼,又让我走台定点了好多次,明明我都行了,还让我继续练,烦死了。” 谢南观笑了笑,知道他说的是孙柯,接过他手里坑坑洼洼的苹果,一下就削好了递过去。 “你怎么那么厉害,你吃吧,这个本来就是削给你的。”苏云清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崇拜。 谢南观看着桌上的几篮子水果,光看品质就知道不便宜:“太多水果了......” 今天苏云清来的时候,瘦弱的手臂上一边一个水果篮,到了就“嘭”地一声放桌上,要给他削水果吃。 苏云清拿了个香蕉吃,回想了一下:“不是我买的,是时薄琛让孙柯送过来的。” “孙柯还说,时薄琛还给你定了大厨熬的鸡汤,让你好好补补。” 谢南观拿着苹果的手停住。 他本以为,他再次提起那个问题之后,时薄琛会对他置之不理。但没想到,虽然人没来,可却时时念着他照顾着他。 谢南观的心一下就软和了下来,之前的那点小别扭和不甘消失得烟消云散。 时薄琛,是爱着他的吧,只不过是因为时家的约束和外界的压力,才没办法亲口承认。 如果娱乐新闻上突然爆出,时家未来家主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那该是多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谢南观垂下眼睑。 无法对外界承认恋人关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可偏偏,这个时候苏云清不偏不倚直接戳中了他的心事:“谢南观,时薄琛好像很关心你,你们两个......是恋人?” 第13章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青年的指尖僵了一瞬,睫羽轻颤,想要极力维持平静。 少年立刻了然,他猜中了。 “你们真的是恋人吗?”苏云清的眼睛亮了亮,带着少年独属的直白和爽朗,他挠挠头别扭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是情人呢......” 说完,他又掩饰性地咳了咳:“因为时薄琛他好像都没有公布自己有恋人。像他这种,大家都想往他怀里钻的未来家主,不应该为了让恋人安心,会对外界公开恋人身份吗?” 圈子里潜规则里玩一玩的,那就是包养的情儿,才不会对外公布情儿的身份。 他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他面前这个青年实在太漂亮太温柔了,他不想把青年往那个肮脏的地方去想。 第26章 最重要的是,青年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有亵渎救命恩人的! 他本以为谢南观至少会羞赫地说,他们是恋人,哪知,谢南观却顿了顿,无奈笑笑:“我不知道。” 苏云清茫然:“你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 谢南观无言以对。 或许是恋人吧,但时薄琛从来没承认过,哪怕在他面前。他不确定,不敢肯定。 恍惚之间,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谢南观的脑海中闪过,但很快,他又轻轻摇了摇头,暗自掐灭。 不会是随便玩玩的情人的。 “那......你爱他吗?” “我很爱他。”谢南观笑了笑,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像晕了一层柔软的光芒。 爱他十年了。 - 他和时薄琛第一次产生交集是上高中时候的事了。 17岁,正是少年躁动的时候,只要有冒尖的或者是优秀的,都会被当成榜样在学校传个遍。 而在见到时薄琛这个人之前,“时薄琛”三个字就已经先烙印在了谢南观的耳朵里。 每节课下课,班上都会有女生捧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红着脸跑去一班,没过一会儿又神色黯然地抱着信封回来。 有时候1班打球赛,班上的女生和男生都会成群结伴去到球场,没一会儿“时薄琛加油”的呐喊声就会从操场传到教室。 不论是他们班还是其他班,似乎都在围着时薄琛转。 为此,苏辰铎非常不屑:“就会在别人面前孔雀开屏,真没意思。” 但谢南观从来都没见过时薄琛。 时薄琛在走廊首端的一班,而他在走廊末端的四班,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道和一个办公室,如果不是刻意,两个人根本不会碰上一面。 况且,两个人的圈子重叠不到一起。 他经常能听到女生们毫不避讳地议论,时薄琛长得帅,人很温柔,成绩全级前十,家里又有钱,简直就是天之骄子,绝佳的梦中情人。 有时候听得多了,谢南观也会不由得好奇,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听起来和他简直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如果相遇了,对方肯定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吧。 不过不管是不是真的,像他这种湮没到人海里就立刻消失不见的人,根本就不会和时薄琛有任何交集。 然而少年平静的生活里,总是会有些意外发生。 谢南观的英语口语很流利,因此被老师推荐,身为学校代表之一去参加省里的英语演讲比赛。 而另一个代表,就是时薄琛。 直到坐着学校的大巴车来到省里的电视台,站在大舞台前,谢南观都还以为是一场梦。 他从来没有上过这么大的舞台,迄今为止上过最大的,也就只有学校报告厅那个方方正正的舞台上。 还是他初二的时候,因为做了好人好事被表彰时才上过。他们学校初高中是一起的,如果初中时成绩优异,可以直升到高中部。 谢南观别的不说,成绩倒是永远排在年级前三,无一例外。 除了那次的上台领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他紧张得掌心直冒汗,眼前一片昏花,所有东西绕成一条黑色的线不断地在他面前打转,就连时薄琛这么大个人什么时候站在身边都没注意到。 时间在紧张里总是过得很快,当主持人开始报出他前一个人的参赛号,他才意识到,要到自己了。 心脏的跳动在这一刻飙升,“扑通扑通”得好像天马飞过,他耳朵一鸣,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他开始想要退缩,手脚无力到难以站稳。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只宽厚的手牵住了他。紧接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将他温柔包裹住。 谢南观迷蒙着眼睛抬起头,正对上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在紧张吗?”时薄琛温柔地注视着他。 时薄琛比他高出一个头,如果要看着他,就要微微低头。 此时此刻,那双微微往下看的眼睛平静得像是清晨的森林,幽深又温柔。 仿佛暖阳从茂盛的树叶里穿过,洋洋洒洒地泼洒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 少年的视线在树林间交汇,形成神奇的丁达尔效应。 只一眼,就挪不开眼了。 原来,如果相遇了,时薄琛并不会不看他一眼。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同学们都那么喜欢时薄琛了。 他竟然还能抽空胡思乱想。 “如果你紧张,你就在台上找我,我会看着你的。”时薄琛俯身贴在他耳边,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耳廓。 明明声音不大,可是主持人的声音被瞬间湮没,就连周围的鼓掌声也消失不见。 世界只剩下了时薄琛的声音。 明明他完全没和时薄琛说过话,却能够在对方的声音中安定下来。 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像是要帮他抚平所有的紧张和害怕。 被蛊惑了一般,谢南观那如雷贯耳的心跳声瞬间平静下来。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上台,又怎么在那双眼睛的鼓励之下演讲完,最后又怎么平静地下台、上台领奖。 演讲的过程他已经忘记了,得了几等奖也已经忘记了,他只记得,那双温柔又缱绻的眼睛。 而他和时薄琛的见面短暂地开始,又短暂地结束。在演讲比赛结束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站在一起。 第27章 只不过,是时薄琛那边单方面的结束。 谢南观开始以问问题的理由,经常路过一班,去到一班旁边的办公室,勤奋到就连老师都有些惊讶,之前一直什么题目都会的谢南观,怎么突然那么多题目不会。 所有人都不知道,谢南观只是为了看时薄琛一眼。 他发现,微风偶尔会卷起教室里被水笔划了记号的白色窗帘,窗帘会像是梦境里的云朵一样,轻轻拂过坐在窗边的时薄琛的脸,在他脸上轻吻一下。 这个时候,时薄琛通常会抬起头,温柔地看着窗帘轻轻一笑。 那双深绿色的柔情的眼睛,就会惬意地眯起来。 偶尔,只是偶尔,谢南观会以为时薄琛会和“路过”的他对上视线。 庆幸只是偶尔,不然他会落荒而逃。 又可惜只是偶尔,时薄琛永远不会看着他。 甚至,每天清晨醒来,谢南观看着洒在枕头上的阳光,都会想,如果时薄琛就在他的面前,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就好了。 只可惜,永远都不可能的。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对时薄琛的感情,只是因为仰慕和感谢,毕竟像他这种平平无奇,始终被抛弃的人,仰慕这样优秀的同学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跌落谷底的人,总是会仰望星星,渴望星星发出的光亮。 他知道自己和时薄琛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所以他将这份渴望深埋于心,最终演变成了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在梦里酝酿发酵。 夏日浮躁,蝉鸣不绝,头顶上发出“吱呀吱呀”声音的风扇没有吹散少年的躁动。 那时还是住在高中的宿舍。 在白天的余浪之后,谢南观迷迷糊糊睡去,在意识朦胧之间,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轻柔撩过他紧闭的双眼,勾勒他的鼻尖,最终停留在他的唇上。 一股熟悉的清香席卷了他。 偏偏是鬼压床,他只能感受到朦胧又忽散忽留的触感,却动弹不得。那双手轻轻安慰着他,带着少年的眷恋和冲动,停留在那里。 陌生的浪潮一股一股涌来,将他击打在沙滩上。 他费力挣扎着,睫羽轻颤,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也终于,他看到了——时薄琛那张永远带着温柔笑容的脸。 他猛地从梦里清醒过来,僵硬地低头朝那里看去。借着不太明亮的晨曦,他看见了微微起|身。 他梦见了,时薄琛抚慰他。 从这一场难以启齿的梦开始,他会情不自禁地在人来人往的队伍里寻找时薄琛的身影,会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那本以为是欣赏仰慕的少年心事,渐渐地,变成了—— 喜欢。 喜欢就是这样,说不清道不明,只因一个眼神或一句话,就沦陷至此。 身为一个男生,却喜欢上了一个男生,这注定让他无法将喜欢宣之于口。 他悄悄努力,用尽全力考上和时薄琛的同一所大学,只是想和他多相处四年。四年,眨眼就过去了,快到根本没时间让他鼓起勇气多靠近时薄琛一下。 他能做的,他可以做的,仍然是像17岁时的那样,假装路过一班,只是为了寻找他的身影。 只要这样,就够了。 然而偏偏,好景不长。 第14章 大学刚毕业,外公生病住院,舅妈一家推卸责任,拒不照顾也不出钱,攒够治疗费用的担子自然而然就压在他的身上。 妹妹楠瑶又还在上高三,需要生活费和学费。 少年心事只能被他藏在隐秘的角落,转而肩负起生活的重任。 他努力打工,什么都做,外卖、快递、发传单、工地搬砖......只要能赚钱的,他都会去做。 即便如此,他还是救不了外公,外公仍然去世。 他再也没有精力去寻找时薄琛的身影,“时薄琛”三个字彻底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他拼尽全力去生活,可总是命运多舛。他好不容易借来钱将外公安葬,紧接着妹妹又检查出患癌,住进医院。 每天几万块钱的住院和化疗费用把他压得喘不过气,他把能借的都借了,却始终凑不过费用,医院见他拿不出钱,威胁说要把谢楠瑶赶出去。 一旦没钱,任何人都是魔鬼。 迫不得已之下,他只能选择去借望不到头会把自己害死的高|利|贷。 哪怕豁出自己的命,也比失去妹妹强。 每晚打工结束,他看着天上数不尽的星星,总会想起那天演讲时,在台上寻找到的时薄琛的眼睛。 但也仅此而已。 借来的高利|贷不过是用油浇火,补上医疗费用后,催债的开始上门砸东西,开始堵他。 大学毕业后,在不断地被逼之下,一个交情很好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只要去陪那些富二代喝酒,一个晚上就能获得几万的报酬。 还有什么选择吗?没有。 为了钱,他做。 朋友说是要陪一个富二代过生日,因为富二代家里边没人管他,严重缺爱,所以才想找个人来陪。 一开始谢南观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缺爱要找一个男人陪过生日,但他太走投无路了,所以哪怕是意识到了不对,还是选择听从侥幸心理。 他只靠一点信念硬撑着这副躯体,只要熬过去拿到了钱,治好妹妹的病再还掉一些债,生活可能就会好一点吧。 第28章 他始终觉得,如果拼尽全力,生活或许也不是那么让人绝望。 去之前,朋友让他换上一身袒露胸膛,摸上去就知道很贵的衣服,把他领到了灯光璀璨的夜总会,带他进了一个包厢里。 他一直有些不安,再怎么陪过生日,也不用穿这种衣服吧。 而这种不安在看到包厢里的六个男人时,瞬间得到了印证。 他再怎么存在侥幸心理,在这一刻也明白过来,这哪里是什么过生日,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性|爱和金钱交易。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一直信任的朋友。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说着要当一辈子兄弟的朋友,竟然亲自把他送进了狼窝。 “南观,你别怪我,我也是急着用钱没办法,欠债的人说我再不还钱就要把我的手剁了,怪就怪你长得太漂亮了......他们看到了你的照片,说是喜欢你的脸,要和你这么漂亮的人做一下试试看......” 再恶心的话,谢南观已经听不下去了。 他转头就要走,却被朋友狠狠推了一把,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转身把门关上。 “南观,南观你别怪我......” 谢南观拼了命地挣扎,可又怎么抵抗得了六个人的钳制。他被粗鲁地摁住,硬生生灌了酒,呛得他的肺都要炸了。 “喂,不要灌他那么多,酒里下了药,万一废了没意识了操不爽,好不容易找到个这么漂亮的,我的生日别给我找不痛快。”其中一个男人狞笑。 “知道知道,妈的,要不是因为这个骚货老踹我,我都懒得灌那么多酒给他。” “你别说,这药还真有效,刚才还像个小贱蹄子一样发疯,现在都不动弹了。” “待会有得他爽的,我去拿个套......草!” 趁着其中一个人转身的功夫,意识快要消散的谢南观突然脚下一重,狠狠地往他的裆下踹去,那边的人吃痛,松开了摁住他的手。 谢南观立刻翻身下沙发,推开没有防备的其他人,拼尽全力开了包厢的门,撑着浑身发烫的身体,跌跌撞撞跑出去。 “还傻愣着干嘛,等我追啊!妈的,还不赶紧追!别让他跑了!” - 黑金vip包厢外。 一身定制手工西装的时薄琛半身倚靠在墙上,指尖夹着烟,动作懒散却又极度优雅。 哪怕只是站在那里,无形中都散发出压迫性的矜贵气场。 他抬起手吸了一口烟,嘴巴微微张开,白色的烟雾立刻缓缓从那张冰冷的薄唇里散开,弥散在寂静的走廊里。 身旁的门被推开,伴随着令人烦躁的欢笑声,孙柯从里边走了出来。 雕着金色花纹的门很快又关上,隔绝了里边隐秘愉悦的盛宴。 孙柯也从兜里取了烟盒,捏出一只烟点上,一股贵公子气,只不过动作在时薄琛的身边就显得有些粗鲁:“出来透气?” 时薄琛吸了一口烟,没理会他。 “时哥,是不是对我找的那个男模不感兴趣,你不是喜欢谢徊影那种类型的吗?温柔和煦,还有点害羞胆小。要不我找个更像他的,让你玩一玩?” 见时薄琛没有说话,就以为是同意了:“谢徊影走了就走了,像他那样的男模一抓一大把,装都能装出来。” 谢徊影是一直跟在时薄琛身边的珠宝设计师,听说和时薄琛有过一段恋爱关系,还爱得跟个小情侣似的。 只不过前不久谢徊影遵循家里的安排,立刻丢了时薄琛出国,很可能不会再回来。 像时薄琛那么冰冷薄情,没什么□□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像恋人一样对待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真是奇了怪了。 但如果真的很爱,那他把像谢徊影一样的男模塞到时薄琛怀里时,人也没怎么暴怒啊。 果然不是真爱,就是玩玩嘛。 “时哥......”孙柯还要再说话,余光却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摇晃着砸到时薄琛的怀里。 孙柯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过来,露出玩味的笑容,“这不就有一个自己上门了?” 时薄琛冷冷地看了孙柯一眼,后者立刻做了个封嘴巴的手势,乖乖退到了一边。 不过他还是有看好戏的意思。 时薄琛很讨厌不明不白的男人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主动投怀送抱。 上一个这个做的人,已经被时薄琛的手下直接砸断了手脚扔进垃圾堆。 刚才砸进时薄琛怀里的人,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肯定是看准了时薄琛今天会来这个夜总会,专门守着呢。 也是嘛,只要做了时家未来家主的小情人,那下半辈子还愁什么吃穿,动动嘴皮子和腰,就有几百万的恩宠进兜里。 他本来还在看戏呢,结果看到那个青年的面貌时,惊讶得嘴巴里的烟都掉了出来。 我草草草!这也太像谢徊影了吧!不仅眉眼很像,就连气质都大差不大!不对!简直比谢徊影还要漂亮! “救我......”青年温和的声线带着颤抖,修长的指尖紧紧抓住时薄琛的衣服,眼眶红了一圈。 身后传来辱骂和叫喊声,估计就是青年说“救我”的原因。 时薄琛扫了一眼孙柯,后者立马受命,掐灭了烟跑去解决问题。 走廊里霎时只留下了谢南观和时薄琛二人。 时薄琛显然也有些意外,稍许的错愕后勾住青年的下巴,将其挑到自己面前。 第29章 他懒散地打量着青年,像是在挑一件拍卖会上的商品。在看清青年的面貌后,很快露出玩味的笑容。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样地漂亮,眼神还是一样地胆怯。他曾经幻想过谢南观脆弱欲泪的样子,如今见了,果然漂亮。 易碎的宝贝总是最让人想要珍贵的。 青年被眼神灼得心跳乱窜,在药物的作用下浑身发烫,现在被冰凉的指尖凉得下意识哆嗦着后退了一步,却又立刻被揽进了怀里。 时薄琛看出他被下了药,很快来了兴趣,贴近吻了吻他的耳垂:“求我帮你。” “求你......帮我......”青年意识朦胧,只能靠身体本能去反应。 身体太过难受,破碎的声音从谢南观的嘴里闯出。 不知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实在是太过想念时薄琛,他好像看到了时薄琛抱着他,还吻了他。 就像17岁时那场旖旎的梦。 是梦也好,是梦也好。 谢南观在心里呢喃,就让他梦一场吧。 梦中的时薄琛很快就对他的央求做出回应,圈住他的腰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住了他。 - 后来在他的央求之下,时薄琛索性继续。 谢南观绝望又渴求。 “薄琛......薄琛......”他几近痛苦地无意识呢喃着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 这声呼唤像是一场催化剂,他感受到拥住他的那双手越来越紧,好像要将他嵌进怀里。 眼泪从谢南观的眼角滑下,坠进了洁白的床单。 听到对方呼喊自己的名字,时薄琛的动作微微一顿,吻去他的眼泪,很快又慷慨地赠予他…。 第15章 等谢南观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绚烂的阳光闯进了屋子,在地板上洒下一大片。衣物散落在地板上,大胆宣告着昨晚的冲动和情|事。 他僵硬地转头看向躺在他身边安睡的时薄琛,心情跌宕起伏,当全身的热情褪去后,就是不安。 他的心情很复杂,即有两年后再度重逢的惊喜,又着冲动后的后悔。 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时薄琛,会让对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 他惊喜,因为能和时薄琛重逢,他本以为这辈子都再也没有机会能够见到时薄琛;他后悔,竟然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和时薄琛上了床。 但如果昨晚遇到的不是时薄琛,他很可能会被那些人抓回去,灌下更多的药,受尽凌辱。 是时薄琛救了他。 可是...... 为什么......时薄琛会愿意和一个男人做?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时薄琛睁开了眼睛。 许是因为刚醒,跳进落地窗的细碎的阳光之下,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满含柔情,像是在看恋人一样,缱绻得仿佛不是现实。 看着那双眼睛,谢南观怔愣住。 是梦境吧,是少年时期还没醒来的梦吧。 ‘清晨到来的时候,如果时薄琛就在他的面前,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就好了。’ 他曾经以为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却在一个无法预料的清晨,就这么顺其成章地实现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时薄琛的指尖抚上他的眼角,轻柔一别,像是在为他拭去眼泪。 他撑起上半身,从床单下露出□□的精壮的胸膛。他吻了一下谢南观的眼角:“你哭起来很美。” 他还记得昨晚承欢于他身下的谢南观,红着眼眶哭着央求他快点。 太脆弱,太美了。 “南观,跟着我吧,嗯?”时薄琛亲昵地抬起他的手,吻住他的指尖,“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会护你,会宠你。” 话音刚落,谢南观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回答:“好。” 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从始至终,他的眼里就只有时薄琛,不管时薄琛说了什么。 少年时候的懵懂喜欢,慢慢堆积,成为了如今炽热的爱。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的时薄琛,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注意到,时薄琛用的是轻佻的“跟”。 一开始,时薄琛就没有说过爱他。 - 谢南观恢复得很好,经过检查之后,终于被允许出院。 出院的这一天,苏云清推掉公司的训练安排,特意过来接他。 为了庆祝谢南观健康出院,苏云清还特意送了一大束红玫瑰给他。 娇艳浪漫的红玫瑰上方是苏云清纯净到有些傻气的笑容,再往上就是像海一样澄净的蓝色头发。 明晃晃的少年气,很难不让谢南观坚强的心有所松动。 “谢南观!恭喜你出院!”苏云清说完,不由分说地将花塞进了他的怀里。 玫瑰花随着对方的动作微微摇曳,带动了些许轻风,在谢南观反应过来之前,花就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 谢南观怔愣了很久。 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和时薄琛交往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从对方手里收到过任何花,反而是他经常准备,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谢南观心里一片柔软:“谢谢。” “不用谢!”苏云清大大咧咧一笑,紧接着兴冲冲说起了听到的八卦。 “孙柯说,时家老爷子时继源住了院,时家乱成一片。”苏云清似乎打听到了很多,“时家那些老狐狸,有想趁机篡权的,也有想趁机把时薄琛从时家未来家主的位置拉下来,让老三时厉早上去的。反正什么样的态度都有,一团乱麻。” 第30章 说完,苏云清还朝他眨眨眼睛:“后边那些是我打听到的,孙柯也不愿意告诉我这么细。我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打听些八卦,认识一些金主爸爸。” 在荧幕前风风火火的新晋歌手,在私底下其实就只是个爱听八卦的顽皮小少年。 但对于时家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谢南观根本没有听时薄琛说过。 在他住院期间,时薄琛也有来看过他几次,但每次,都是在他熟睡的时候,因而他也没有见到时薄琛的面,都是听苏云清说的。 时家现在的情况,他一概不知。 哪怕是放在平时,时薄琛也很少在他面前提时家的事情,那他就更不会主动问了。 对于他来说,时家到底是个狼窝还是个虎窝,都不重要。他爱的是时薄琛,不是时家。 再者,像时家那样的豪门权贵,和他所处的世界,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他不会也不想涉足。 苏云清也不过说了一会儿就不再说了,专心致志帮他收拾行李。 谢南观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新晋当红歌手帮他收拾东西,更何况还是个小少年,连忙走过去:“我已经好了,医生说只要不大幅度运动就可以了,我来吧。” “你歇着吧,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帮你做点这些小事还是可以的。”苏云清把他摁回去,“而且你的东西也不多,我一下就收拾好了。” 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剩下的,就都是时薄琛为了给他打发无聊而让助理给他送的东西。 有昂贵的蓝宝石,也有上万的手表,满满当当放了一桌子。 苏云清把这些通通放进了行李箱,嘴里却嘟囔着:“送这个干什么,你是病人,就应该送花给你,你不是喜欢玫瑰花吗,又不是喜欢这些对你来说没用的东西。” 经过陪护的这几天,苏云清早就把谢南观的爱好了解得清清楚楚。 毕竟,谢南观是他的救命恩人嘛!以后也好送些恩人喜欢的东西不是! 谢南观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他从来没有收到过时薄琛送的花,收到的,只是一些精致的珠宝和首饰。 大概是时薄琛不知道他喜欢花吧。 苏云清突然“嗯?”了一下,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谢南观循声看过去,只见对方的掌心中拿着一个红绒盒子,盒子里是一对银色的耳扣。 是时薄琛送给他的那一对耳扣。 参加完那场宴会后,他就一直戴着没有取下。 但在之前身体检查的时候,护士发现他的耳垂被蹭破,为了避免感染,让他先把耳扣取下。 还好耳扣没有在那场意外中有所损坏,仍然泛着银光。他也就拿了一个盒子,将它好好放起。 纯银色的耳扣没有任何点缀物,却被精心设计成了“x”形,足见设计者的用心。 苏云清看了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对耳扣,就算不是同一对,也算是同一种设计了。 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也就收起来,没有多想。 - 走出医院,谢南观便看到一辆熟悉的奥迪停在门口,而穿着肃穆西装的许默,正一板一眼地站在车门旁。 看见谢南观走出来,许默走上前,从苏云清手里接过了行李。 正要问些什么,谢南观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是时薄琛。 “南观。”时薄琛的声音有些疲倦:“今天忙,抽不出空去接你,我先让许默送你回去,今晚我再去找你。” 谢南观犹豫片刻,还是有些担心,问:“是在处理时家的事情吗?” 时薄琛只“嗯”了句,没有多说的意思。 很快,时薄琛就挂了电话。 一旁的苏云清不满地嘀咕:“恋人都出院了还不亲自来接,和孙柯一样都是渣男。” 许默听到了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拎着行李箱带他们去车上。 系好安全带,许默突然回头提醒:“谢先生,时总让我提醒您,在车上注意休息,尽量别看手机。” 谢南观只觉得有些奇怪,时薄琛很少连这么细的事情都会想到,但也只是点点头,温和说了声“谢谢”。 苏云清倒是直白:“既然知道提醒,那就过来接啊。” 许默再次没有任何反应,转过头开车。 苏云清不满地撇撇嘴,只当对方是个哑巴,兀自点开手机,打开群聊,去看助理发在他聊天框里的一些八卦。 他的助理和他的兴趣爱好差不多,嘴巴对于其他人又能守得住,因此他们两个有八卦就分享,经常还会附带图片。 都是圈里的人,私底下知道得不少。 刚上车没一会,助理就已经“唰唰唰”地往他这儿发了好几张图片,还说是狗仔刚刚才拍的,是非常热乎的新闻。 图片在最上边,苏云清也没细看对方话里的内容,就先往上翻。 点开大图一看,眼睛顿时瞪得比铜铃还大。 苏云清接连点开好几张图片,放到最大,揉揉眼睛翻来覆去将上边其中一个人的脸看清楚。 终于确定是那个人后,他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正在闭目休息的谢南观。 他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生怕谢南观一激动伤口又咧开。 而且......谢南观看起来很在乎他,不知道看到了这几张图片后,会不会太伤心。 第31章 但他也不能不说! 犹豫了很久,苏云清终于还是开口。 “......谢南观。” 谢南观睁开了眼睛,深色的瞳孔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深蓝色,像海一样漂亮。 因为坐车,他柔软的黑发发尾微微翘起,让整个人慵懒温和的气氛之中又带着点俏皮灵动。 苏云清的心脏突然紧拧了一下,很不是味。 “怎么了?”谢南观转过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终于,苏云清鼓足了勇气,将图片点开,放到谢南观的面前:“这是刚才狗仔拍的照片。” 谢南观低下头,笑容在看清图片上的人后瞬间僵住。 图片上赫然—— 一身红色礼服的沈允黎正挽着时薄琛的手,并肩走进酒店。 第16章 刚才亲口对他说“很忙”的时薄琛,此时此刻,手臂上搭着沈允黎的手。 因为角度找得偏,二人的举止看上去很亲密。 照片上的时薄琛微微侧脸,露出脸上柔和的神情。 那是在面对谢南观时,从未出现过的,摒除一切轻佻和不屑的温柔。 谢南观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滞流动。明明刚刚还在幻想和时薄琛见面的喜悦,现在却被一张照片打击得体无完肤。 “是......时薄琛吗?”谢南观渴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哪怕对方回答“不确定”“可能是两个人长得很像”,他都能立刻平静下来,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可苏云清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所有侥幸。 “是他,不会错的。狗仔最近听说时继源住院,时家岌岌可危,专门盯着时薄琛想出报道。”苏云清说完,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谢南观的脸色很差,“你没事吧谢南观?” 谢南观本来就白,现在脸色苍白得更像是一层薄薄的纸,这让苏云清担心得心都拧紧了。 “我没事......”谢南观无力地倚靠在靠背上,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 所以,时薄琛叮嘱他在车上好好休息,不要看手机,是因为避免让他看到这个照片吗? 接下来苏云清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只想要快点回去,等到时薄琛一个解释。 或许是因为时家的事情,而找沈允黎帮忙呢?或许...... 他疲倦到无法多想,耳垂上的耳扣坠着他隐隐作痛。 本来苏云清为了庆祝谢南观出院,能够正常饮食,说要请他好好吃一顿,但看谢南观目前的状态,吃是吃不下去了,这顿饭只能往后放。 许默先送苏云清回去,之后再送谢南观回去。 “麻烦先送我去秀全花园。”谢南观顿了顿,即便心情很差,还是礼貌道谢,“谢谢。” 秀全花园就是时薄琛在市中心为他准备的那套房子所处的地方。 许默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方向盘打了个圈,驶向和c小区相反的地方。 - 秀全花园里。 谢南观拖着沉重的身体进了门,一把将自己摔在沙发上,整个身躯彻底融入无尽的黑暗。 窗帘敞开着,对面楼房一大片璀璨的灯光全然不知房子里边青年的心情,闯了进来,跳跃着洒在青年的身上。 谢南观抬起一只手臂,遮住自己发红的眼睛,另一只垂下的手握住手机,指尖微微颤抖。 亮着的屏幕上赫然是“薄琛”二字,而传出来的机械女音则是毫无感情地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从刚刚到现在,他发给时薄琛的消息一直没有被回复,打出去的电话也没有被接听。 一切,都好像是在印证,今天他看到的照片是真的。 时薄琛和沈允黎,一起走进了酒店。 至于走进酒店后做了什么,他不敢细想。 他只能在这里等着时薄琛,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份合理的解释。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璀璨的灯光逐渐熄灭,化作星星点点的灯光,雨滴一样洒在他的身上。 夜已深,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咔哒”的沉闷开门声,在寂静的房子里沉重回荡。 一直没有动弹的谢南观动了动指尖,这才感觉到自己手臂已经发麻。 屋子里没有开灯,而进来的时薄琛似乎也没有要开的意思。 “南观。” 借着闯进来的灯光,谢南观看到时薄琛的那一刻,心脏骤然紧缩。 时薄琛身上穿着的西装,和今天照片上的一模一样。 谢南观的指尖无法抑制地颤抖,但仍然硬撑着露出苍白的笑容:“已经两点了。” 怎么才回来? 后面那句,谢南观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失去了任何询问的力气。 他还没有从时薄琛的嘴里,得到确定的答案。所以,他不想让自己别扭得那么难堪。 或者可以说,他希望时薄琛能够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能够肯定他和沈允黎没有任何关系。 时薄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低低地“嗯”了一声,和往常一样,伸出手臂将谢南观整个人拥在怀里。 宽阔的臂弯让谢南观一下就陷入了熟悉的温暖的怀抱,他本应能暂时安心下来,可偏偏,他嗅到了不属于时薄琛身上的味道。 是浓烈的玫瑰花香。 谢南观本想抚上对方背的手,僵在了半空。 第32章 他永远记得17岁,时薄琛靠近他时,袭来的那一阵清香。好像微风刮过浓郁的树叶,摇动出“沙沙”的夏天的声音。 也永远记得24岁再度重逢,他惶恐跌进时薄琛的怀里时,嗅到的那一阵令人安心的清香。 十年了,时薄琛身上宛若清晨树林的清香味,从来没有变过。 可现在,今天却被其他人的味道所彻底掩盖。 谢南观举起手臂,一把推开了时薄琛,眼尾殷红,指尖打颤。 他只觉得鼻子发酸,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扎了一样,疼痛一股脑地涌出来。 时薄琛被猝然推开,怀里落了空。 对于谢南观反常的举动,他很是不满,深绿色的眸子暗了暗,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转瞬即逝。 “怎么了?”他温和问道,尚且还有一点耐心去哄面前的人。 “你......今天去了哪里?” 时薄琛抚上对方发红的眼尾:“在忙时家的事情。怎么哭了?宝贝,因为我没有亲自去接你,所以你伤心生气了吗?” 他又贴近对方的脖颈,炽热的鼻息喷洒在上面:“你真可爱。” 时薄琛在说谎。 谢南观的心凉了半截。 “你今天......去见了什么特别的人吗?”谢南观最后存有一丝希望,期盼时薄琛能够说实话。 可偏偏,他听到的却是:“没有。” 谢南观终于再次一把推开时薄琛,颤抖着声音,连牙关都在打颤:“你说谎......” “你今天明明去见了沈允黎,为什么还骗我?” “谢南观。”时薄琛也敛了面上的笑容,本就深沉的嗓音变得越发冰冷,“你刚才是在试探我?”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明明就是自己做错了,却是一副“我做错了都是在施舍你”的不屑态度。 时薄琛的眼神冷冽:“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试探我,哪怕是你。” 一股闷气硬生生堵在了谢南观的胸口,刚才的不安,现在的伤心和生气,全都化作一团淤气,在他的身体里上蹿下跳。 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压根听不出时薄琛话里的意思:“所以,你都不想解释了是吗?” 谢南观的心里堵得慌,当初宴会上时薄琛和沈允黎站在一起的画面,此时此刻不合时宜地,就好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回放。 当初,时薄琛明明看到了他,却举起手中的高脚杯,碰了碰沈允黎的酒杯,贴近了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而沈允黎,则是优雅地抬起指尖,遮住了自己的红唇,轻轻一笑。 或许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有所异样,只是自己不愿意去细想。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家小姐和时家未来家主,站在一起果然养眼......” 当时他在花园里问时薄琛为什么和沈小姐站在一起,时薄琛是怎么回答的? 没有任何解释。 时薄琛避而不答。 就和今天这样。 “我今天忙了一天,结束后本来可以直接休息不来找你,可我担心你刚出院照顾不好自己,立刻赶了过来。” 时薄琛终于察觉到对方在打颤,还是放软了态度:“所以,南观,不要再问那些幼稚的问题了,好吗?” 谢南观的眼眶红了:“我幼稚?留有希望,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幼稚,对吗?” “你忙?是忙着被沈家大小姐挽手,还是忙着和她一起去酒店?” 这句话刺激到了时薄琛,让他最后一点耐心都荡然无存,眼中的狠戾和焦躁渐渐浮现。 他现在的心情本来就一团糟,本想快点和谢南观就见面,把时家那边乱七八糟的事情暂时跑到脑后,结果却被质问个不停。 他被时家的一群疯子纠缠得心情很不好,没有那么多余力去向谢南观解释。 他没有收力,掐住谢南观的腰往怀里狠狠一带,沉着声音问:“连你也要逼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谢南观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无奈和怨恨。 谢南观苦笑着想,该无奈,该怨恨的不应该是他吗? 没有再给谢南观任何反抗的机会,时薄琛的身体就自顾自地压了下来,那双平时带给他快|感的手,此时此刻不顾他的意愿脱掉了他的外衣。 “不要,我不想做!”谢南观的眼泪掉了下来,“别用你摸过沈允黎的手碰我!” “我不是你的地下情人!” 时薄琛的手立刻顿住。 本以为对方会就此罢休,可谢南观还没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抓住手腕拽得踉跄了几步,重新跌回了对方的怀里。 第17章 他被困在时薄琛的两只腿之间,动弹不得。衣服外套被扯掉一半,滑落在肩上,又被时薄琛伸过来拥住他的手臂拦住。 很熟悉很温暖的拥抱,但至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陌生又浓烈的玫瑰花香从身后袭来,就像浪潮一样。这让谢南观很难受,挣扎了几下,却被搂得更紧。 “南观,我真的好累。”时薄琛的声音有些疲倦,手上的力气却一点没松,“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 “你只要出了这个门,照样会有人陪你。”谢南观说了气话。 时薄琛只当这是一种情|趣,惩罚性地咬住了他的后颈,深情呢喃:“我只要你。” 第33章 又是这种会让人一不留神就沦陷的情话。 谢南观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向来高傲的时薄琛,只有在非常疲倦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央求他。 而一旦时薄琛用这种语气说话,服软的示弱的,他就会心软,软的一塌糊涂。 这次也不例外,他认输了。 大概是察觉到谢南观身体的松弛,时薄琛变本加厉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双手穿过他的身体两侧,环住了他的腰。 这种身后抱住他的动作,只有做|爱特别激烈的时候才会出现。 身体的本能让谢南观战栗了一下,扶住对方手臂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这一切细微的动作都被时薄琛轻易察觉,他嗤笑了一声,直白又轻佻:“南观,你有反应了。” “没有。”谢南观侧过脸,避开黑暗中灼热发烫的目光。 哪怕身体上有诚实的反应,他也不肯松口。 他现在还在气头上,又没有得到时薄琛的合理解释,更加不可能让对方碰。 他的自尊心极强,才不会上赶着要讨好别人,哪怕这个人是时薄琛,他也爱得清醒。 如果时薄琛和沈允黎真的有什么关系,那他肯定不会再爱。 许是知道谢南观的脾气,时薄琛真的没有再进一步,只是在静谧的夜里紧紧搂着他。 谢南观仰起头,看向窗外的灯火。 已经全部熄灭,再无一盏亮起。 - 时氏私人医院。 因为时薄琛抛下所有工作,突然消失了一夜,整个时家的运作都陷入了一团乱麻。 当第二天早上时薄琛再次出现在医院的时候,时家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协助时薄琛处理时家事务的许默在旁边看着他们的反应,面无表情地扶了扶眼镜。 最盼着时薄琛去死的是时家人,最不能让时薄琛死的还是时家人。 时厉早走上前,露出虚伪的笑容:“二哥,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 时薄琛连看到没看他一眼,走到时继源的病床旁边坐下:“今早我撤销了时氏对a股东分公司的资金支持,时厉早管理的分公司里的员工,我也换掉了,派了部分我手下公司里的人过去。” 突然听到这种安排,时厉早顿时脸色黑了黑。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来时薄琛是在趁机打击他手下的势力。但碍于时薄琛的身份在那里,除了不满,他不能怎么样。 头发半白的时继源半躺在床上,只是中风,还听得见也有正常反应,冷冽的眉头立刻皱紧:“时薄琛,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趁着您住院的机会,给时氏集团换换血。”时薄琛瞥了时厉早一眼,“也为您堵住不少人的嘴。” 前几天身为时家现任家主的时继源突然中风住院,时氏立刻陷入乱麻。 有不少老股东趁着这个机会反戈,制造舆论想把身为私生子的时薄琛,从时家继任家主的位置拉下来,推正妻所生的时厉早上去。 时厉早在背后的煽动必不可少。 时薄琛立刻杀鸡儆猴,撤掉对反对得最厉害的老股东的资金支持,这才让其他人稍微噤了声。 “a股东和时家合作了几十年了,你说撤掉就撤掉?”时继源冷了脸。 时薄琛摆出恭敬的态度,说的话却令人哑口无言:“去年他偷挪公司的账目,让时家损失了上亿的生意。” 意思很明显,就算这次对方不跳出来,他也会找个机会把对方搞垮。 时继源面色很不好看,但也知道孰对孰错,也就没再说什么。 听时薄琛继续禀报完公司的事情后,时继源问起了别的事情:“听说你昨天约了允黎?” “是。” “你们两个人有婚约,多见见面增进关系还是好的。”终归是老了,也想要享受天伦之乐,时继源脸上的表情难得有所缓和。 “嗯。”时薄琛没有反驳。 时继源冷冷瞥了他一眼:“还有,少去找你养的那个男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情人,花那么多心思做什么,被媒体抓拍到了也不好收场。” “听说你上次还带他去了时家的庆功宴?” 这次,时薄琛没有应话。 来见时继源,并不是为了探病,只是把公司目前的情况禀报上去。 接下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时薄琛和时继源说了一声后,也不管其他人脸色怎么样,径直出了病房。 许默也跟了出来,汇报昨晚的工作。 “您和沈小姐约会的照片,已经让媒体那边发出去了。” 时薄琛单手揉了揉太阳穴,以此缓解头疼:“嗯。” 沈家世代为商,在c市的名望已经扎了很深的根,他需要借助沈家的手腕去平复最近时家底层的骚动。 他和沈允黎早就达成共识,面上相互合作,私下互不干涉。 假约会,假联姻,目前得到的结果都还不错。 许默提醒:“谢先生已经看到了。” 想起昨晚谢南观微红的眼尾,时薄琛表情有所松动:“知道。昨晚还和我闹了一场脾气。” 许默的脑海中闪过谢南观苍白的表情,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问:“联姻的消息需要让媒体放出去吗?” 时薄琛上半身靠在墙上,动作松弛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 第34章 他的小猫太爱他了,仅仅因为他和别的女人见了一面,他的小猫就吃了一场醋。 还小小地闹了一场,非要他的解释。 这种反应不仅没有让他不耐烦,反而让他很喜欢。 十年前,他的小猫眼里就只有他。现在,他的小猫眼里仍然只有他。 他的小猫,只爱他,所以他愿意在心情好的时候哄一哄。 但也仅仅只是哄一哄。 像昨晚那样因为吃醋生生气闹闹小脾气,他心情好的时候倒是可以放软态度哄一哄。 但如果是别的要求,比如要他解释,他就没那么多耐心了。 “先不用。如果放出消息,他肯定会知道。先瞒着吧,不然也不知道怎么哄。”时薄琛难得心善为别人考虑。 许默向来沉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 明明只是背后养着的情人,有必要花那么多心思去照顾对方的感受吗? 沉默了一会,许默还是提醒:“他以后会知道的。” 时薄琛笑了一下,轻佻地缓缓说:“知道就知道了。” “他怎么想不重要。” - 谢南观照例回去摄影公司当场工,没有人发现他重新回来上班,除了米丽。 这里也算是踏进半个娱乐圈的地方,一切都靠“关系”二字说话。 像谢南观这种没有后台的人,什么时候出现又什么时候消失,对于他们来说压根就不重要。 借着休息的机会,米丽捧着保温盒悄悄走了过来。 “南观哥,你喝鸡汤补补,这是我妈做的,她听说你受伤后,心疼得不得了。”米丽打开保温盒,浓郁的鸡汤味飘了过来。 “你还没完全好就过来上班了,一定要好好休息。” 谢南观没胃口,但又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只好用小碗盛了一碗给自己,剩下的都还给了米丽:“谢谢阿姨,一起吃吧。” 米丽连忙摆摆手:“不要不要,南观哥你吃。我妈很感激你上次为我出头,一直想为你做些什么。” 上回负责人骚扰米丽,旁观的人谁都不愿意来帮她,是路过的谢南观不由分说一拳给了过去,把她都吓愣住了。 向来温和的谢南观,竟然为了帮她毫不犹豫地出了拳头,虽然后来负责人还反咬一口,硬扣了谢南观一个月的工资。 她知道一些谢南观目前的处境,也知道对方很需要钱。她有想过把那一个月的钱补给对方,却被拒绝了。 “如果我的妹妹在外有困难,我也会很希望有人能够帮助我的妹妹。” 当时谢南观真的很温柔,就像太阳一样,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去生活。 谢南观并不知道米丽在想什么,督促米丽喝完鸡汤后便洗好了保温盒,给人放好后继续去干活。 仍旧照常下班,米丽站在摄影大楼门口,想等谢南观,问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 等的过程中,余光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非常耀眼的劳斯莱斯。而劳斯莱斯的车身旁,站着一个气势非常凛冽矜贵的男人。 他抬眸注视着摄影大楼,目光柔和却莫名带着不易靠近的疏离感。 米丽忍不住往那边多看了几眼,暗自感叹了几句真的很帅。 虽然和南观哥温和的帅不是一个类型的,但是光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她有些好奇。 从刚才开始,那个男人就一直耐心地等在那里了。 是在等爱人吗?是怎样优秀的人,才能和这个气质矜贵的男人在一起? 而且……她怎么觉得这个男人这么眼熟? 正当她想来想去的时候,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走出大楼。 她立刻走上前去,正要喊“南观哥”,却看到谢南观看到男人后,脚步顿了顿,紧接着,径直向男人走去。 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想起来—— 那个男人,不正是和沈家小姐有婚约,私底下却养着一个男人的时薄琛吗?! 第18章 在看到时薄琛的那一刻,谢南观的气就已经消了大半。 原先他还在因为时薄琛没有给他任何解释而生气,但现在,他又能感受到时薄琛对他的在乎。 他没有想到时薄琛会来到他上班的地方,等他下班。 毕竟在之前,时薄琛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工作,就更别说会从繁忙事务脱身出去,亲自来接他下班了。 现在来接他,倒像是时薄琛主动来哄他一样。 俗话所说的甜枣,大概就是这样的作用吧。 所以谢南观只挣扎了一秒,就乖乖过去了。只不过放不下面子,毕竟是自己在单方面生着气,因此别扭着表情,没有笑。 而时薄琛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抱住他,而是倚靠着车门,笑着等他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谢南观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我还在生着气。” 时薄琛不露痕迹地冷冷地瞥了一眼他身后,一直紧盯着这边的女人,主动打开了车门:“宝贝,先上车吧,上车了再生气,好吗?”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唇角勾起柔软的弧度,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威胁。 站在不远处的米丽不寒而栗。 而谢南观没有任何察觉,只是听到了其他人下班交谈的声音,知道时薄琛不喜欢在那么多无关的人面前亲密,于是上了车。 第35章 但还记得自己正在生气,脸色装得倒是像那么一回事。 时薄琛并不戳穿他,关上车门后很快上车,捏住谢南观的下巴,吻了一下对方气呼呼的唇。 谢南观顿时红透一张脸,少了几分生气的情态。 但不是回去的路,谢南观茫然地侧过脸问他:“去哪里?” 赤红的晚霞透过车窗,勾勒出时薄琛冷硬的下颔线。一闪而过的路灯光闯进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很快又一闪而过。 看到近在咫尺的这张让他沉醉的脸,谢南观的心跳很难平复下来,他“唰”地一下转回脸,努力保持平静。 好在时薄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专注地开车,凉薄的唇角倒是浮现了笑意:“我的宝贝生气了,所以我要带宝贝去一个喜欢的地方,让我的宝贝消消气。” 又是这种会让人情不自禁沦陷的情话,谢南观都纳闷了,他之前怎么一直没发现,时薄琛的情话功底怎么这么厉害。 从高中到大学,他一直注视着时薄琛呢,也没见时薄琛和谁交往过啊。 毫无意外,谢南观红了一张脸,心脏也顺其自然地加速了一会儿。 “别说胡话了。”他不好意思地嘀咕了一句。 时薄琛注意到了对方态度的逐渐松弛,借着朦胧的夜色,轻佻一笑。 他的小猫真的太好哄了,只要态度稍微柔和,说一些动听的情话,再送一些礼物,小猫炸起来的猫一下就会被顺下去。 他也不用浪费那么多心思在对方身上。 -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时薄琛要带他来的,是一场拍卖会。 拍卖会在一栋别墅里进行。 金碧辉煌的建筑物照耀了整片夜空,像火一样燃烧着。如果不是天边的夜幕在提醒,单是站在这里,压根看不出是在夜晚。 所谓火树银花,正是如此。 而走进建筑物的那一刻,谢南观就兴致缺缺,有些失落。 等被时薄琛带着到了拍卖会现场,已经坐在特约席上了,他也只是硬撑着笑一下。 他根本不喜欢来这种地方。 拍卖会,无非就是一群钱没处使的富家子弟,利用豪掷金钱来显摆自己的地位。 之前他被时薄琛哄着,也来过一两次这样的地方,每样拍卖品成交的价钱,都足以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那些钱,足够让他还完所有的债务,并且和妹妹平静地过完一生了。 时薄琛并没有看出他的强颜欢笑,好整以暇地捏了捏他的后颈:“南观,等一下拍卖的藏品,你一定会很喜欢。” 像捏小猫一样,散漫到不知道是谁在主动献殷勤。 在拍卖会特设的昏黄的灯光之下,谢南观疲倦地动了动唇角,露出有些苍白的笑容,缓缓点点头。 喜欢?他能在这种地方,喜欢什么? 紧接着,灯光海水退潮般熄灭,一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有展台上一盏聚光灯随之亮起。 谢南观面无表情地看着展台,浑身都不是滋味。 在黑暗的浪潮中,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很快,捏住他的指尖暧昧地摩挲,先是勾勒他的无名指,后是挑逗他的掌心。 谢南观怕痒,下意识缩了回去,却在后退的那一刻,被那只手猛地牵过去,在毫无防备之下,两只手十指相扣。 他诧异地望向一旁的时薄琛。 只见对方神色平常,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只有谢南观一个人,因为这隐秘黑暗之下的亲密的举动,暗自怦然心动 只有在床上做得特别激烈的时候,时薄琛才会扣住他的后颈,将他的脸摁压在枕头上,而空出来的一只手则是十指相扣。 本以为只有在激烈情事之下才会出现的亲密,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这里,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 谢南观心里的烦躁和不耐被抚平,接下来拍卖了什么他也听不进去,注意力全在和时薄琛相扣的那只手。 不知拍到哪个藏品,时薄琛才低声问他:“南观,喜欢吗?” 一直走神的谢南观这才回过神来,循声望去。 展台上是一个璀璨夺目的蓝宝石,在盏灯的照耀之下,更加散发出纯净的深蓝色的光芒。 蓝色光芒掠过台下,像一只蓝蝴蝶,轻盈又迅速地从每个人的眼前掠过。 没有一个人不为蓝宝石的光芒而惊呼,就连向来不喜欢贵重宝石的谢南观,也不由得为这份璀璨短暂地惊叹。 但也不过只是一会,谢南观很快再次沉默。 对于他来说,再好的蓝宝石也不过是一块石头。 “南观,你的眼睛比蓝宝石还要漂亮。”正当他木然,时薄琛的声音轻柔地飘了过来。 他怔了怔,心情五味杂陈。 他没有想到时薄琛看上宝石的理由是因为他。 紧接着,时薄琛捏住了他的下巴,轻轻将他的头转过来,透过朦胧的黑暗,爱怜地注视着那双在宝石光芒的投射之下,蓝得纯粹的眸子。 太漂亮了,太纯粹了,让他好想玷污这份纯粹,亲手将这份洁净拉进深渊。 主持人起拍的声音中断了他恶劣的想法。 “这次的拍品是全场拍卖会的震场之宝,来自希腊的蓝宝石——amara——起拍价100万!” 很快有人举牌:“102万!” 第36章 “103万!” “105万!” “......” 随着此起彼伏的叫拍声,时薄琛轻笑了一声,用指尖摩挲着谢南观的下巴,竟有些虔诚地说道:“宝贝,只有你才配得上这颗蓝宝石。” 谢南观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不等谢南观回答,他便散漫地举起手中的牌子,用着漫不经心却势在必得的语气,缓缓启唇。 “500万。” 比起拍价高十倍的价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人群静默了一秒,紧接着,又像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一样,会场陷入了一片交头接耳的谈论声。 “那是时家下任家主时薄琛吗?” “是他没错,怎么没看到沈小姐在?高价拍下这颗蓝宝石,是要送给沈小姐的吧?” “不过他旁边坐着的男人是谁,怎么牵——” 主持人打断了在场的嘈杂,开始喊价:“500万第一次——” “500万第二次——”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一锤定音。 没有人会敢和只手遮天的时家未来家主抢,况且他们也不可能一时间拿出这么多钱。 “800万。”一道清脆的女声猝然在会场上响起。 人群霎时循声回过头去。 只见一身深蓝色礼服的沈允黎矜贵地站在会场入口处,表情傲然却又保持着名门贵族该有的优雅。 她身后的光亮从敞开的门缝里铺开,像是单独为她铺设的聚光灯,聚焦了一切目光。 她轻而易举找到了坐在特约位上的时薄琛,傲然睨一眼,轻启红唇:“800万。” 人群一片哗然。 时薄琛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 但这种表情在其他人包括谢南观的眼中,就变成了不是怎么对味的调情。 谢南观僵直着身体,脑子混乱到听不清周围的任何声音。 当沈允黎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谢南观的心像是被拧紧,让他喘不过气。 所以……时薄琛是为了沈允黎才来到这里的吗? 在周围人的议论之下,他恍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卑劣的插足者,乞怜着对方施舍过来的目光。 他默不作声抽出了呗被时薄琛牵住的手,攥住了衣角。 时薄琛并没有不依不饶,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继而举起了牌子。 “一千万。” 人群一片哗然。 “一千万第一次——” “一千万第二次——” 谢南观难以置信地望过去,却对上时薄琛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明明眸间满含深情,却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藏着数不尽的轻佻和玩味。 他看见时薄琛附身过来,轻吻他的耳垂。 “宝贝,你比amara还要深情。” “一千万第三次——” “成交!” 第19章 拍卖会结束后紧跟着又有一场宴会,谢南观不喜欢这种场合,强撑到拍卖会结束已经使出了他最大的耐力。 找了个去洗手间的理由,谢南观逃也似的去到别墅的天台花园透透气。 他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吐出,脚底下才终于有了重新踩到地板上的真实感。 刚才被时薄琛带着看完整场拍卖会,他都有一种虚无缥缈的错觉。 这个以金钱和权利称道的世界,根本就不属于他。哪怕时薄琛始终陪在他的身边,他都无法真正融入。 所以,这怎么会是他喜欢的地方呢? 谢南观苦笑了一下,抬起头,望向黑幕一样深蓝色的天空。 许是因为别墅的灯光太过璀璨闪亮,就连天上星星都变得暗淡无光。 太像了。 就像十年前的他哪怕并肩站在时薄琛旁边,也只能抬头仰望着对方。 原来十年后的现在,即便二人的关系表面上更进一步,实则还是原地踏步。 胡思乱想之中,沈允黎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攥紧了指尖,将手臂撑在栏杆上,半个身子从围栏处探出去,想要呼吸更加新鲜的空气。 他告诉自己,不能多想,可又无法抑制地会多想。 时薄琛和沈允黎难道真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浅又带着些攻击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谢南观?” 他怔了怔,转身看去,便见到了一席深蓝色礼裙的沈允黎正站在他的面前,精致的五官让花园里的牡丹都逊色了不少。 沈允黎不等他反应,踱步来到他的身旁,和他并肩倚靠在栏杆之上。 因为离得近,对方身上的玫瑰花香隐隐飘过来。 谢南观的心脏顿时像是被攥紧一小块,酸涩顿时蔓延。 上次,时薄琛的身上沾染的,就是这种玫瑰花香。 他抿了抿唇,努力保持平静,指尖也被攥得发白。 就在这时,一旁的沈允黎突然问:“你怎么还没甩掉时薄琛?” 甩掉? 谢南观怔了怔,茫然地望过去,深色的眸子满是疑惑不解。 他下意识以为对方的意思是威胁他让他离开时薄琛,却看到沈允黎撩了一下肩上的大波浪,继而侧身凑近了他。 浓烈的玫瑰花香像蝶群一样扑面而来。 “时薄琛不是什么好人,你离开他来我这怎么样,嗯?”沈允黎说,“我会对你很好的。” 第37章 面对突然的靠近,谢南观没有任何防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进花园,径直走向沈允黎,低声耳语了几句。 “知道了。”沈允黎优雅地摆摆手,又看向谢南观,“我要走了。如果真的离开了时薄琛,记得要来找我哦。” - 直到离开了花园,谢南观都一直没反应过来,沈允黎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去的路上,谢南观撞见了孙柯。 “谢南观?你怎么在这里?”孙柯看了看他的周围,“时哥没和你在一起?” 孙柯会出现在这里不意外,但让他意外的是,孙柯竟然还搂着一个和苏云清长得很像的清纯男人。 不过,相比化了浓妆的男人,苏云清的可爱自然得多。 谢南观只当作没看见对方的举动,摇摇头:“我刚才在花园,他应该在宴会厅里。” “花园?”孙柯捏了捏怀里男人的腰,想了想,“沈允黎刚才不是才从花园里出来吗?”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惊得猛地一掐,手上的力气重得怀里人都轻呼一声。 他又连忙轻轻揉了揉对方的腰肢,才问谢南观:“你是不是遇到沈允黎了?” 谢南观点点头。 孙柯顿时脸色大变:“你别和她多说话啊,这个女人不是好惹的!前不久她和时哥去酒店谈生意,谈崩后差点掀桌子砸人,当时可有好几个助理在场呢!” 想想就可怕!那可是在c市能够只手遮天的时家未来家主!她竟然也敢砸! 谢南观怔了怔,抓住了“酒店”两个重点字眼:“酒店?” 孙柯的脸色仍然没恢复过来,一张多情脸灰扑扑的:“是啊,就是上次被狗仔拍到的那次。” “也不知道是谁把时哥的行程透露给了那群狗仔,从时哥和沈允黎见面的时候就一直跟着,简直阴魂不散。” - 知道那天时薄琛和沈允黎去酒店只是为了谈生意后,谢南观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不过虽说已经知道真相,但他仍然心里拧巴了一角。 他不明白,既然只是谈生意,时薄琛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解释。 从别墅离开,时薄琛并没有直接把谢南观送回去,而是带去了酒店。 酒店毫不逊色于别墅的辉煌,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下,宛若一颗夜明珠。 时薄琛订的是总统套房,透明的落地窗外,是灯火通明。金色的灯光有深有浅,将窗外的世界装饰成了一座宫殿。 这绚烂一直蔓延到远处,看不见尽头。 谢南观站在落地窗外,将手抚上窗,定定地看着那些灯火。 之前时薄琛不是没有带他来过这种五星级酒店,但每次一来到房间,也都只是在做|爱,激烈的情事过后,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站在窗前去看夜色了。 他还是第一次,站在窗前,看着c市的夜晚。 没有想到,c市的夜晚,竟然是如此璀璨夺目。 只不过很快,他就被其他吸引了目光。 透过落地窗上的反射,他看着时薄琛缓缓走近他。 没一会儿,时薄琛就从身后揽住了他的腰,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轻声问道:“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出神?” 许是受气氛感染,谢南观不禁回答:“我和妹妹小的时候,一直都是住在舅舅家的杂货房里,一抬头,就是黑漆漆的天花板。杂货房里没有灯,看不清任何东西,所以我和妹妹住在里边的时候,很害怕天花板里会突然有怪物蹿出来。”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天花板是木头做的,沾满了蜘蛛网和灰尘。他和妹妹身高不够,够不到那里去打扫,所以只能放着。 一到晚上,他和妹妹就会用被子盖住头,不敢看上面一眼。 时薄琛耐心地听着,并没有出声安慰他,只是指尖勾住谢南观的指尖,温柔摩挲。 他对谢南观家里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也从未多问。 等谢南观说完,他才将指尖挪进对方敞开的衣领,沿着胸膛精美的线条往上,绕过那对美丽的锁骨上,最终停留在光滑白皙的后颈上。 只不过走神的一会儿,谢南观就看到自己的脖子上,坠了一条银色的项链。 项链的中央是一颗深蓝色宝石,熠熠闪着蓝色的耀眼光芒。 正是拍卖会上,时薄琛用一千万拍下的那颗。 时薄琛再次揽住他,看向落地窗上的谢南观。 太美了,果然只有谢南观这么漂亮的宝贝,才配得上这颗蓝宝石。 谢南观的眼睛很美,在阳光下就像蓝宝石。十年前他就在想,这双眼睛,就连上好的蓝宝石也无法媲美。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谢南观也从怔愣中回了神,有些抗拒地用手肘抵了抵身后:“我不要......太贵重了。” 他觉得他的脖子都沉了不少。 他不能收,也不想收。 对于他来说,这颗蓝宝石除了让他觉得很贵,也别无他用。 谢南观抬起手要将项链取下来,却被时薄琛轻轻摁住:“不喜欢吗?” 明明语气是温柔的,谢南观却敏锐地察觉出,时薄琛隐隐有些不悦。 “不是......”谢南观说,“太贵重了,我的工作不适合我戴这个,会被弄坏的。” 第38章 他的工作是在摄影场所里做些杂活,从来不戴非必要的首饰。 时薄琛送他的那对耳扣,出院后也被他放了起来。 “弄坏就弄坏吧,弄坏了可以再买。”时薄琛将他的手牵了下来,“只要你高兴,一点钱不是问题。” 闻言,谢南观怔愣住。 一瞬间,他觉得时薄琛说的话有些奇怪,但他也没来得及多想,因为时薄琛的手已经挪到了他敏感的位置,恶作剧似地狠狠一掐。 他霎时瘫软在了时薄琛的怀里。 月色如水,缓缓流淌在二人汗津津的身上。 两个人深深地嵌在了一起,融入在波涛汹涌的月色之中。 “薄琛。”情至深处,谢南观搂住身上人的脖颈,动情呢喃,“我爱你。” 时薄琛顿了顿,比刚才更加激烈地回吻了他。 谢南观等了很久,直到累到昏睡过去,也没有听到时薄琛的回应。 - 第二天,谢南观为了掩盖住脖子上的痕迹,特意穿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昨晚时薄琛做得狠,他的手腕处都留下了一圈紫痕。 到了公司,因为搭摄影架子的员工缺了人,谢南观顶替了上去。 工作倒是正常,就是在他搭架子的时候,米丽总往他这边看,看一眼又迅速转回去,生怕被发现,其实也明显得很。 谢南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高领毛衣,确定脖子上的吻痕没有露出来。 等到了中午休息,米丽才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小马扎上,撑着下巴一副欲言又止又苦闷的模样。 “怎么了?”谢南观问。 米丽张了张口,犹豫了几分钟后又闭上了嘴。 谢南观耐心等着。 终于,米丽还是按捺不住主动问:“南观哥,你和时薄琛是什么关系啊?我昨天看到你上他的车了。” 谢南观顿了顿,故作平静,搬出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和他是朋友。” 米丽又犹豫了一会,才问:“南观哥......你真的和他是朋友吗?” 谢南观正要说“是”,却听到对方支支吾吾说:“圈里的人都在传,时薄琛私底下养了一个男人当情人......” 第20章 米丽垂下了头,不敢看着谢南观。 许久,才支吾着问:“南观哥,你……是那个人吗?” 声音像是断了的线,在谢南观的耳中“嗡”地一声挣开,瞬间飞散在半空中。 他有些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了。 “情......人?”他顿了顿才问,其实从米丽开始说话的时候,眼前就一片混乱。 米丽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 谢南观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想要露出不在意的笑容,可他努力了好久,还是没办法。 这是他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情人”二字。 第一次是在那场宴会,他本以为只是听错,毕竟他根本不认识那些人。可第二次,却是从他身边的朋友的口中说出。 他没办法假装不知道,他也没办法回答米丽的问题。 一团乱麻在脑子里盘旋交织。 是情人吗?他是时薄琛的情人吗? 难道不是——恋人吗? 可时薄琛从来都没和他说过,他是恋人。 “米丽,你是不是......听错了?”谢南观尚存一丝希望,仍在挣扎,“圈子里的人传得不真,上次他只是和沈家小姐去了酒店,却被狗仔报道成了约会。” 他多么渴望,米丽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南观哥。”米丽却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不会听错的。其实......是时薄琛亲口说过的。” “上次有一档节目是采访时薄琛的,那场的音频师发高烧请了病假,我就被借调了过去,一直都在演播室里听着。” “当时导演为了演播效果,没有让主持人按照台本来,直接问了他很私人的问题。”米丽想起当时在耳麦里到的话,皱了皱眉,“主持人问时薄琛有没有在交往的人,或者是......情人。” 当时时薄琛轻佻地笑了一下,回答—— “确实有一个情人,他很漂亮。”时薄琛眼里全是深情,却带着散漫的淡薄和傲慢,“特别是那双眼睛,在太阳底下,会变成深蓝色,我很喜欢。” 像一个挑到中意玩具的主人,慢悠悠地欣赏自己的私有物。 当然,这段过火的采访后期被掐掉,没有放出去,只有在场的少部分工作人员听到了。 她本以为时薄琛口中的情人是圈子里不知道哪个女明星,毕竟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借着权利往上攀爬,早已成了圈子里墨守成规的事情。 但就在时薄琛在节目里承认后,立刻就有人传出时薄琛包养的情人是一个男人,还拍到了带那个男人参加宴会的照片。 只不过,照片只拍到了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不清面貌。 也很快,那张照片就不知所踪,偷溜进宴会偷拍照片的记者,也意外出了车祸废了一只眼睛,从此再也没有在娱乐圈里出现过。 当时听到深蓝色眼睛的时候,谢南观的身影在米丽的眼前一闪而过。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米丽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在她的心目中,南观哥就像是天边的云,勇敢善良,温柔美好,怎么可能会踏进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也更不可能会当一个无名无分的情人。 第39章 直到昨天她意外看到,车上的时薄琛在和谢南观接吻。 一切似乎都得到了印证。 时薄琛口中的情人,就是谢南观。 - 谢南观浑浑噩噩完成剩下的工作,因为中途走神手上卸了力,差点从架子上摔下来。 是在一旁合作的同事眼疾手快抓住了他,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不过还是不小心被铁架的尖角划伤,一道长长的血痕瞬间留在白皙的手臂处。 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叮”地一声响。谢南观就像是没有看到伤口一样,迅速拿出手机点开屏幕。 看到不是时薄琛的消息后,他失望却又有些释然地关掉了手机屏幕。 同事却被骇人的伤口吓了一跳,看出他不在状态,帮他包扎好后推他走,让他赶紧下班,回家好好休息。 公司的待遇不错,如果平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提早下班,今天恰好不算忙,拍完一组广告后就没什么要做的了。 谢南观也知道自己心里浮躁,想要尽快去找时薄琛,于是和同事道完谢,收拾了东西下班。 回去的路上,他打开手机,找到通话列的“薄琛”,不知道第几次拨打过去。和刚才的结果一样,电话响了一两声后,就被毫不留情挂断。 和米丽聊完后,他就立刻给时薄琛打了电话。一开始还只是忙音,后来电话响了几声后,就直接被挂掉。 一直到刚刚,都是如此。 他只能给时薄琛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有事要问他。 他想当面问清楚,不想再让这段关系继续不明不白。 然而,发出去的绿色框的消息一大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焦躁,不安,害怕,三种情绪像是一团可怕的迷雾,在他的心里叫嚣充斥。 他既想得到答案,又害怕得到答案。 谢南观回到了市中心的那套房子,放任自己躺在沙发上。直到夜幕降临,外边的星火重新点亮又熄灭,门锁处才传来“咔哒”一声。 因为躺着发愣太久没有动弹,他都觉得这幅身体僵硬到不是自己的了。 和往常一样,时薄琛嘴角噙着温柔的笑,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他躺着没动,时薄琛就走过来,单膝跪地,在沙发旁看着他。 谢南观迎上他的目光,心脏像是被攥了一角,被狠狠拧了个面。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散发出很虔诚温和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世间珍宝。 谢南观用手臂遮住眼睛,痛苦地咬了咬牙。 时薄琛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抱住了他,说话间仍然满是深情:“怎么睡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很熟悉很温暖的拥抱,让谢南观非常想将今天听到的一切当作一场噩梦。 可他不能,他不能视而不见,把自己当成一个傻子。 他放下手臂,推开了时薄琛,将二人拉开了一段距离,直截了当:“时薄琛,我是你的情人吗?” 时薄琛的唇角仍然噙着笑,可是僵在了脸上。 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没有立刻得到答案的谢南观心脏像是攥了一角,隐隐泛着痛楚,“好,那我再问一遍,时薄琛,我只是你用来发泄欲|望,用来上|床的做|爱工具吗?” 随着这句话,气氛瞬间掉入冰窖,寒冷刺骨。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立刻暗了暗,他不受控地捏住谢南观的下巴,凑过去额头挨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两唇几乎相触。 动作很温柔,但有又带着无形的压迫,让谢南观觉得自己被无形禁锢,逃脱不得。 时薄琛努力克制住将对方囚住的暴戾想法,仍然耐心哄他:“南观,我不知道你听谁说了什么……” 谢南观打断他,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否定?为什么要避而不谈…… 谢南观的眼睛发涩,呼吸像是停滞,手臂上的疼痛赫然放大。他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我和你在一起三年……”谢南观的声音在打颤,“所以你觉得我招之则来挥之即去,我等待着你的乞怜。我——我就这么卑贱?” “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在我生气的时候还要哄我,为什么要为我准备礼物,为什么总是夸我漂亮,为什么要——” 谢南观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反应过来。 是啊,温柔哄他却从不说爱他,准备上万的礼物却没有任何他喜欢的东西,带他出去却从来都是他不喜欢的宴会。 所以,当初他误会了时薄琛和沈允黎的关系,时薄琛才不解释的吗? 原来不是不愿意,而是觉得没必要和他解释啊。 对他一个无关紧要的情人,有什么好解释的。 从前他怎么没发现呢? 时薄琛看着他,深绿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激动而有所起伏。 俨然一副冷漠自持,甚至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否定。 和谢南观到底是情人还是恋人关系,对于他来说似乎压根不重要。 或许这才是时薄琛面对他时最真实的面貌吧。 谢南观再也坚持不住,生怕继续下去自己会哭得泣不成声。 哪怕是在时薄琛面前,他也不想那么丢脸。 第40章 谢南观抬起眸子,眼里残存难过:“你爱我吗?” 时薄琛沉默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谢南观知道了对方的答案。 从三年前时薄琛问他的那一刻,他就下意识以为自己是对方的恋人。 明明他以为,17岁的爱有了一个美好的开端,也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明明他以为,时薄琛之所以不对外公开,只是因为外界的压力,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时家的一举一动。 但也只是他以为。 所有人,包括时薄琛,都在不断地提醒谢南观,残忍地告诉他—— 谢南观,你是时薄琛可玩可丢的情人。 你看看你自己吧,你爱得多么卑微乞怜。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时薄琛。”谢南观阖上眼睛,“我们分手吧。” 第21章 周围太安静了,静得人耳朵发鸣。 谢南观没有去看时薄琛,不知道对方的反应。 不过猜也能猜到,时薄琛一定会很生气。 时家未来家主,想要什么就都能得到什么,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情人主动提提分手? 生气就生气吧,他也没必要像从前一样顺从时薄琛了。 得知真相,他已经没有任何勇气再提“爱”。 他疲倦地倚靠在沙发上,突然间全身都没了力气。 刚才说出分手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花光了。他只觉得现在浑身发软,连动动指尖都很费力。 他喜欢了时薄琛十年,本以为已经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未来也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他的愿望很简单,等他们两个人到了三十岁,他和时薄琛手牵着手走在街上,大胆迎上陌生人的眼睛。 等到了五十岁,两个人就互相伴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等到老了走不动了,就互相依偎着,在花园里晒太阳。 仅仅是和时薄琛在夕阳之下散步,在清晨之时拥抱着吻一下对方,就足以让他满足。 然而,就在刚刚,这些幻想都像破碎的镜子,把他照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笑话。 “谢南观。”不知过了多久,时薄琛才喑哑着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刚才还温柔深情的声音在瞬间荡然消失,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放大,让人脊背发凉。 就是这样的声音,每次不遂时薄琛的愿,时薄琛就会这样对他说话,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个不听话的宠物。 不听话怎么办?那当然是教训了。 他为什么早没发现呢? 或者说……他明明已经发现了,却选择一味相信和视而不见。 时薄琛对他,一直都不是对恋人的态度。 这让他想起了被时薄琛掐死的那只金丝雀。 不过是“吱”地短促一声,金丝雀就丧命在了那个宽厚的手掌里。 如果继续抗拒时薄琛,可能他的命运也会是和金丝雀那样的下场吧。 可谢南观抬起头,直视着那双曾经让他着迷的深绿色眸子,倔强地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时薄琛。” 心太疼了,疼得他想蹲下来捂住心脏的位置,看看是不是被凿穿了一个洞。 话音刚落,时薄琛立刻掐住他的后颈,迫使他仰起头,眼神暴戾:“谢南观,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提分手?你怎么敢……” 他是他的私有物,他是他乖巧的小猫,他有什么资格提“分手”?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现在很恼火,恨不能掐断这只小猫的脖子,给这只小猫长点记性。 “你要是再高胡言乱语,我就把你关起来,锁住你,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让你好好反省反省。”时薄琛手背上的青筋凸出,触目惊心。 谢南观疼得倒抽凉气,心脏上的疼痛也随之加剧。 原来被撕破温柔的伪装之后,剩下的就是暴戾和粗鲁。 之前时薄琛明明也这样对待过他,可他次次都选择了退让。 不对......应该说是时薄琛给一个巴掌赏一颗枣的功夫太厉害了,厉害到都让他忽视了这是在威胁和伤害他。 谢南观太难过了,心脏已经千疮百孔,他很怕一不留神就会露出脆弱不堪的一面。 他不想继续和时薄琛纠缠,趁着对方不注意,挣开了那双手的禁锢,径直向门口走去。 还没打开门,时薄琛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单手握着他的两只手腕举过头顶。 谢南观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 身体逐渐僵住,明明谢南观心里很想逃,却在被。。的瞬间无法抵抗。 他们的目光在沉重的空气中相互碰撞,却只是时薄琛单方面的威胁和压迫。 时薄琛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侧过脸,用指尖摩挲着他的下巴。 “南观,南观,南观……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时薄琛轻声呢喃,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谢南观痛苦地仰起头,像濒临死亡的金丝雀。 时薄琛吻了上去。 这场吻漫长又令人窒息,直到谢南观喘不上去,时薄琛才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分开一点距离,抵住他的额头。 “谢南观,你爱我的,你离不开我,你离开了我,还能去哪里呢?”时薄琛的赤红的眼睛中掺杂着可怕的柔情,“难道你要爱其他人吗?你不会的,谢南观。不准再说分手了,不准走,不准离开我。” 第41章 谢南观被抓住手腕,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气。 因为接吻时造成的短暂性缺氧,他的脸色呈现出嫩红色,在时薄琛的眼里,这种红就是勾|引他犯罪发疯的红。 时薄琛忍不住俯下身,又吻了吻那张红得要滴血的唇瓣。 疯子,时薄琛就是个疯子! 谢南观瞪着他,没给任何回应,眼睛却因为悲伤和怒意红了一圈。 他凭什么继续听时薄琛的话,时薄琛又凭什么限制他的自由,等人一走,他就立刻离开这个房子,头都不回! 哪知,时薄琛目光一暗,好像探查到了他内心的想法,一把拽下衣领上上万的领带,三两下捆住了谢南观的手腕。 谢南观瞪大了眼睛,费力挣扎:“时薄琛!你干什么,别这样!” “如果你继续!我们不会和平结束!我会恨你!” 闻言,时薄琛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将领带打成死结。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赤红如血,唇角噙着凶狠的微笑。 “恨我啊,恨啊!恨我不就说明……”他温柔地吻了一下谢南观的唇,“你离不开我吗。” — 接下来的日子,谢南观都被囚禁在这所房子。 门,一直从里面被锁着。 他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找不到钥匙。 除此之外,时薄琛也一直留在这里,逼着他疯狂做|爱。 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接吻,上|床。 清晨破晓,时薄琛会抱住谢南观,不由分说将他带进自己的怀里。之后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谢南观弄醒,强迫他接吻。 如果谢南观不愿意,他就会用之前那条领带,束缚住谢南观的双手,变本加厉地折磨谢南观。 如果谢南观还是拒绝,他就会化作柔情的怪物,一遍一遍在谢南观的耳边诱哄他。 “南观,你喜欢的。你之前不是最喜欢我这样碰你了吗?” “南观,我就知道,你最喜欢我这样对不对?你知道吗,你自己在......” “宝贝,你睁开眼,看看镜子里的你,满脸通红的,多漂亮。” “宝贝......别离开我......” 身体已经完全记住了,谢南观不可控制地被哄骗到浪潮之中。 他痛苦又绝望地想要离开这种让他丧失自我的欲|望,可一旦那只手碰到他,身体就已经先做出了反应。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暗,谢南观的耳边只剩下两个人不间断的。。声,难堪又绝望。 屈辱感塞满了他整个胸腔。 被囚禁的屈辱,被压在床上的屈辱,一切一切,都让他很想逃离这个屋子。 “时薄琛......放了我,我不想恨你......”谢南观的眼尾发红,眼前只剩下一片朦胧的雾。 时薄琛眼底也一片红,他俯下身回应:“恨我吧宝贝,只有恨我,才能离不开我,知道吗?” 他再次陷入,时薄琛没有再给他机会说其他的话。 谢南观侧过脸,眼泪滑下脸颊。 这几天,他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而时薄琛,也一直重复着这几句回答。 十年的爱就像是一场笑话,嘲笑他的认真和沦陷。 到头来,不得善终。 不知道第几天,谢南观体力不支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后,发现捆住手腕的领带已经被解开,双手没了束缚。 他动了动手腕,一圈的红痕,刺眼又嚣张地在提醒这几天的昏天黑地。 而床单和被子已经被换了个遍,地板上乱糟糟的衣服也被收拾干净,他的身上也很清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不再是赤||裸着的。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一动,还是会痛,好像是在刻意提醒他这不是一场噩梦,而是清清楚楚发生过的事实。 他踩下地板,明明地面上是软和的羊羔毛地毯,他却打了个寒颤,双腿也不自觉在打颤。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脚底接触到实实在在的地毯后,终于松动了一下。 入眼的,终于不是时薄琛那张虚伪柔情却又疯狂的脸了。他的手腕也终于不用被领带捆住,腰下终于不用被枕头垫高,那里也终于不用被狠狠。。。 外面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时薄琛似乎出去了,只留了他一个人。 现在是逃走的最好时机。 他站起来,忍着不适,走出仍然弥漫着淡淡腥味的卧室,走到客厅。 空无一人,却亮着灯。 他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正当他走向门口的时候,一双手从他身体两侧穿了过来。 他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带得往后退了几步,跌进一个怀抱里。 第22章 “南观,你要去哪里?” 熟悉的清香味让谢南观的身体立刻产生排斥感僵在了原地。 他能感觉到,那双手像一条毒蛇,暧昧地在他身上游走。接触在他敏感部分时,会刻意停下来,像是在提醒他,紧接着,难耐的骚动就会从那里传来。 谢南观痛苦地咬住下唇,不肯出声。 因为太过用力,下唇被咬出血,殷红的血珠溢了出来。 时薄琛轻轻用指尖抚去血,放到唇边用舌尖舔掉,继而怜悯又心疼地紧了紧手臂:“我只是去书房处理了一下公司的事情,有只小猫就要逃走了。” 第42章 “别开玩笑了,我不是你圈禁的猫。” “宝贝,看着我。”时薄琛用手框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只要我一打开门,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连头都不会回一下。” 谢南观被迫直视那双眼睛,指尖因为生理性恐惧而微微发抖,只有努力攥紧,才能不表现出异常。 而那双像祖母绿宝石一样的深绿色眸子,仍然和之前一样,深情地注视着他,像是深深眷恋着他,想要和他缱绻。 如果不是谢南观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情人,他差点就要信了。 那双眼睛里的感情太深情了,深情到让他忘乎所以,次次沦陷。他竟然从没想过,时薄琛一个人人都要攀附的人,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 原来,所谓的深情都是假的,所谓的温柔都是假的。 那只是用来哄一个无关紧要的情人时的把戏。 时薄琛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 谢南观挣开他的手,不去看他,声音有些嘶哑:“时薄琛,三年里你把我当情人之间事情,我不怪你。是我傻,以为我们是恋人,以为我们就过一辈子,是我没有问清楚,所以我不怪你,只当我蠢。” “我本以为我们能很好地结束,可是,”他看着时薄琛,深色的眼睛里是绝望和怨愤,“你把我关在这里,把我当一只宠物对待,强迫我做|爱,强迫我做出反应,还撬开我的嘴,强迫我帮你做。” “这是在犯|罪,时薄琛。是你亲手把我们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哪怕你不放我出去,我也不会重新爱你。我只会讨厌你,怨你,恨你。” “放我走,时薄琛,我重新过我的日子,你重新找新的情人。”谢南观冷静说着,心却如刀绞,“反正,你也有很多其他讨好你的情人,不是吗?” 他只当自己是个傻子,眼瞎了这么多年,爱了这么多年。 可自己也确实是一个傻子,明明都这样了,还是会伤心难过,还是会有想躲起来大哭一场的冲动。 硬生生把一个人从心底里用锋利的刀子剜去,是多么痛彻心扉的事情。 可是,哪怕再伤心再难过,他都不会继续腆着脸留在时薄琛的身边,当一只笼中金丝雀,当一只圈中小宠。 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会爱会恨,不是一个只会讨好别人的,卑微的机器。 时薄琛却听不进去,掐住他下巴的手更紧了。 “难道你跟着我的那三年里,我没有对你好过?我明明这么疼你,这么在乎你!”时薄琛真恨自己不能真正地把他关起来,狠狠地操弄他,让他哭着求饶。 在这几天里,他真的想过要这么做,可是,他不忍心。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怎么舍得去动。 “是啊。你多疼我,多关心我。”谢南观轻嗤,唇角弯起一道柔软的弧度,像是阳光洒在大地。 时薄琛一瞬间恍了神,以为回到了从前。可谢南观的眼神却那么冷,那么难过。 谢南观不吭一声。 是啊,他生病去医院的时候给时薄琛打电话,不接。他不想去宴会一去就会想吐,时薄琛哄他去,可是却和别的人站在一起碰酒杯。他明明只是想要一个解释,时薄琛却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只不过,再说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 像时薄琛这种一意孤行,执拗的人,说再多也没用。不然,他也不会被关在这里。 谢南观抬起头,眼尾发红:“我们扯平了。我陪你做了三年的爱,你给了三年的赏赐给我,我们谁也不欠谁的了。” “谢南观,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吗?”时薄琛狠戾掐着他的下巴,冲动地俯身下去咬住他仰起的脖颈。 谢南观咬出下唇,没有吭声,明明牙齿深入皮肉带来的刺痛深入骨髓,可他仍然没有□□一声。 就在谢南观以为自己又要被脱掉衣服,手腕要被捆起来进行陪睡的时候,书房里传来刺耳的手机铃声。 声音在沉寂的房子里非常突兀,却让谢南观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这个铃声,是时薄琛的工作电话。平时只要这个手机上的号码一响起,时薄琛就会立刻丢下他,开车去公司处理事务,或者拿出笔记本开会议。 哪怕是他们正在进入前戏,时薄琛都会这样。 他太了解时薄琛了,永远将公司放在第一位。至于在时薄琛的心里,他的分量到底是怎样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最不重要的就是他了吧。 谢南观苦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时薄琛看了他一眼后,收了手,低声在他耳边威胁了句“别想跑”就走进了书房。 谢南观一直看着他,直到时薄琛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里,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 钥匙还是没找到。 趁着时薄琛打电话的功夫,谢南观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就是没有找到反锁住门的那把钥匙。 他迫切地想要出去。 被关着的这几天里,他的手机被拿走,联系不到任何人。平白无故消失了这么多天,楠瑶肯定会担心。上班的那里,如果这么多天不去也不请假,肯定会被当成旷工。 况且,欠债的那里他也没有在规定的时间里打钱过去,他很担心那些人会不会找到楠瑶。 时薄琛因为自己的固执,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乱。 第43章 还让他别走? 真是好笑。 这通电话足足打了半个小时,趁着这段时间,谢南观已经找遍了所有地方,累得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现在给时薄琛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可他没有打人的习惯,况且,就算打了也没用,也不能让时薄琛把钥匙吐出来。 等时薄琛听许默汇报完订婚宴的时候出来,就看到谢南观一个人坐在沙发角落,像是在生闷气,又像是在发呆。 很可爱的表情,每次他因为忙而没时间理谢南观的时候,谢南观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乖顺看多了,就会觉得这样的表情很生动,很可爱。 他走过去,捧住谢南观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南观,宝贝,我现在要出去,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回来,你在等着我,好不好?” 谢南观撇过头,躲开了。 根本就不是好不好的问题,是他有没有钥匙的问题。 时薄琛一开始就没打算给他选择的余地。 时薄琛对谢南观的拒绝倒是不生气,只是再次温柔地捧住他的脸,强硬地吻了吻才作罢。 “我走了,等我回来,嗯?” 像是对宠物一样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轻佻和逗弄。 谢南观没理他,闭上了眼睛。 这次,时薄琛却强硬地将他的脸板正过来,粗鲁地撬开他的唇,将舌头探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接吻让谢南观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个时候才发现,时薄琛是故意的。 那双眼睛狡黠地盯着他,像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谢南观挣扎不得,气得在心里骂了好几句。 时薄琛这才放开他,又不舍地吻了吻他的唇,这才开门离开。 门“咔哒”一声被反锁,快到谢南观来不及走过去把门推开。 太糟糕了。 谢南观用手臂遮住眼睛,另一只手狠狠地擦拭刚才时薄琛吻过的地方。 直到擦到嘴唇都在隐隐作痛,这才停了手。 - 谢南观一觉醒来,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打开灯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是晚上九点。 已经是“明天晚上”了,可是时薄琛没有回来。 和之前一样,时薄琛仍然没有做到承诺过的时间。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反正被关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何况,时薄琛不回来,他还落得轻松,不用被迫上|床,还能好好地睡一场觉。 联系不上任何人,他也不用工作,这个屋子说白了就是专门用来和时薄琛见面做|爱的地方,也没有多少他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他只能用睡觉来耗费时间。 肚子饿了,他走去客厅,发现桌上已经放着被保鲜膜盖得好好的饭菜。 这两天,有专门阿姨上门来打扫和做饭,但都缄默不言,不论他问什么说什么,阿姨都自顾自地做完,之后离开锁门。 他想求救都没用,时薄琛打算一直关着他。 再怎么说,也不能和肚子置气,谢南观将饭菜温了一下后,端去客厅,顺手打开了电视。 这所房子里的电子产品都被收走,但留了电视。 谢南观也很少打开来看,只是今天晚上醒来,总觉得屋子空空的有些害怕,所以打开电视想听个声。 电视的声音一下就回荡在空旷的房子里。 “本台记者报道,现在进行的,正是时氏未来家主时薄琛和沈家小姐沈允黎的订婚宴——” 第23章 “现在是晚上九点,时家未来家主时薄琛和沈家小姐沈允黎的订婚宴正在进行——” 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猝然放大,像席卷而来的波浪,把空间挤压得透不过气。 时薄琛和沈允黎拿着高脚杯酒,并肩站在一起的画面在新闻里短暂地停留了五秒。 五秒,谢南观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以至于能让他看清时薄琛脸上温柔有礼的笑容。 那是面对着他时,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虔诚的微笑。 遥控器从手里跌落,随着清脆的“啪”的一声,电视屏幕闪过一道银光,画面陷入一片黑色。 客厅重新陷入可怕的沉寂。 谢南观定了定神,看了看地上的遥控器,缓了很久后才俯下身子去捡。因为没注意,在直起腰时,后脑勺“哐”地一声撞在茶几上。 他捂住心脏,觉得心在抽痛。 撞得好疼啊,疼得他的心脏都在抽动。 可是为什么明明撞的是后脑勺,心脏却在抽痛?被针密密麻麻扎了一样,被重物敲击一样,被挖了一块一样。 太疼了,疼得他蜷缩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沾湿了布艺沙发。他将头埋在沙发上,他和时薄琛曾经缱绻纠缠过的地方,泪如雨下。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提了分手,就能够放下一切。他本以为,时薄琛不放他走,只是因为还怀着旧念想要重新开始。 到头来,仍然只是他以为。 现实再次举起利刃,毫无怜悯极其直白地告诉他—— “谢南观,别傻了,时薄琛只是舍不得你一只乖顺的金丝雀。” “你看,时薄琛的正妻就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而你——只是一个被养着,永远被藏着的地下情人。” 第44章 “任人宰割,任人□□,这和去卖有什么区别?” 原来时薄琛不让他走,只是因为想继续玩一玩他啊。既不耽误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又能够和情人云雨天地,多好的打算啊。 明明都知道的,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好痛? 谢南观使劲闭上眼睛,再狠狠地睁开眼。 可面前的事物仍然没有变,房子的装修仍然是时薄琛喜欢的黑白调,电视旁放着的摆件仍然是时薄琛高价从拍卖会买回来玩玩的东西。 这个房子里,没有他喜欢的值得留念任何东西。 他多希望一睁眼就能回到c小区里,和妹妹一起的温暖的家。 那个家里,永远都会有一束漂亮的花,他和妹妹喜欢的黄色地毯,还有简陋却很舒服的蓝色沙发。 可越是希望,就越是绝望。 他不可能离开这里。 他只能数着时间,等着时薄琛什么时候结束订婚宴,再回到这里,再和他这个情人上|床。 他太累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谢南观累得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像只猫一样抱紧自己,一动不动。 脸颊旁的碎发掠过干涸的泪痕,柔软地垂着。暖和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破碎的镜子,割伤了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谢南观终于摇摇晃晃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等他再睁开那双深色的眸子时,向来柔情的情绪,被冷漠和薄冰所充斥。 明明眼底一片赤红,却像是浸了冰水,一片凉意。 他起身,脚步缓慢,靠近那台电视后盯了好一会儿,才又动了动。 他沉默地抬起头,下一秒却毫无征兆地把电视推倒在地上,看着电视屏幕分崩离析。 屏幕的锋利碎片散落在地上,谢南观却像是没看见一样,赤脚踩了过去,脚底传来刺痛,但他没管,径直向放在电视旁的一对价值几十万的摆件走去。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抬起手,直接拿起摆件砸在地上,发出好大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 谢南观面无表情地踢开四分五裂的摆件,径直朝着时薄琛的书房走去。 那是时薄琛专门办公的地方,因为里边的文件都很重要,一份文件就会涉及一个上亿的项目,如果文件被弄乱,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从来都没被允许进去过。 没想到第一次进去,就要把里面的东西砸个干净 谢南观冷冷地笑了一声,推门进去。 门没关,时薄琛觉得太过信任他的乖顺,竟然没有锁门。 谢南观拿起桌上的一份装订好的文件,看都没看就把它撕了个粉碎。紧接着是第二份、第三份...... 后来撕累了,谢南观就去搬了个不易燃的盆进来,拿了个打火机,直接点燃了扔盆里。 看着价值上亿的项目化成灰飘散在空中,他突然觉得很疯狂很畅快。 一直把公司视为命的时薄琛看到这幅场面,一定会疯掉的吧,会立刻把他摁在地上,撕碎咬碎,想尽一切办法折磨他。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至于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很重要吗? 他用过去三年百依百顺的陪睡服务,换时薄琛这一屋子比命还珍贵的东西,值了。 除了书桌上的文件,谢南观把书架也推得一干二净,杂乱的书铺满了整个地板。 看着满屋子混乱和灰屑,他痛快地笑了笑,眼里一片赤红。 书房砸完,他绕过一地狼藉,重新回到客厅,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的一角。 被划伤的脚底还在流血,把白色的沙发染了一片红。 他没有多看一眼,任凭血迹留在昂贵的沙发上。 这个沙发据说是高定沙发,价值十几万。当时听说价格的时候,把他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打扫卫生时也会小心擦拭,生怕力气重点几万就没了。 只有在时薄琛哄骗他要在这个沙发上做|爱时,他才会有些不管不顾。 他没有把卧室砸掉,心想着今天砸累了应该可以睡个好觉,到时候睡觉也不至于连个躺着的地方都没有。 便宜时薄琛了。 谢南观缓缓阖上眼睛,没去理脚底钻心的疼。 都说脚底连着心,看来是假的,他的心就已经不会再疼了。 - 当许默打开门,看到满地狼藉的时候,向来平静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皱着眉绕过那些支离破碎的东西,走到沙发前,看着谢南观。 过了很久,谢南观才动了动指尖,意识到有人遮住了头顶上的灯光后,他“唰”地一下抬起头,眼底满是寒霜。 看到不是时薄琛后,谢南观反而愣了愣,眼里冰冷的情绪很快褪去,但意识到许默是时薄琛的人后,立刻又警惕起来。 “时薄琛让你来的?”谢南观语气冰冷,冷嗤一声,“时总真有闲情,和别人订着婚呢,还有空派你来盯着我。” 许默回答简洁:“是沈小姐派我来的。” 出乎意料的回答,谢南观显然不信他:“你一个时薄琛身边的人,沈允黎能派得动你?” “能。”许默没有把真实原因告诉他,只是简洁回答,“沈小姐让我来邀请您,参加订婚宴。” 说完,递过去一张红色的邀请函,面上绣着粉色的牡丹。 粉红的牡丹太刺眼,谢南观不耐烦地打掉那张邀请函:“凭什么她说让我去我就去。” 第45章 许默似乎是料到了这样的反应,并不在意这种粗鲁的举动。 “沈小姐说,她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您自己考虑,这是您彻底放下时总的机会。”许默将两张机票放在桌上,“这是沈小姐为您和楠瑶小姐准备的机票。” 彻底放下? 谢南观轻笑。 是要他亲手把自己心里那一块最难过的东西连皮带肉剜出来,然后彻底消失吗? 真是要笑死了。 谢南观抓过那两张机票,毫不犹豫撕了个粉碎。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支持,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他要走,也会靠他自己走。 谢南观站起身,踩着一地粉碎,往门口走去。 - c市酒店。 谢南观来到酒店门口,第一次产生愉悦感和放松感,过去他都是在时薄琛的威逼利诱之下来的酒店。 这次,他主动来了,心情却畅快了不少。 可能是因为刚把时薄琛上亿的身家砸了吧。 大概是因为酒店里订婚宴正进行得欢快,酒店门口没有任何人阻拦他,谢南观不费一点力气就进去了。 他目不斜视,朝着许默告诉他的地方走去。 离订婚宴的地方越近,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越来越放松,像是从云端落下,迎着疾风,重新回到地面。 是该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沈允黎说得没错,这是他彻底放下时薄琛的一个机会。 亲眼看到他订婚,然后彻底放弃,爱恨放下,从此两不相见。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听到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迎着宴会厅刺眼的光,谢南观看到了时薄琛。 时薄琛和沈允黎正站在宴会厅的高台,暖色的聚光灯照在他们身上,台下陷入一片漆黑,所有人都带着祝福的目光,屏息敛神地注视着两个人。 他们在等二人宣布婚约。 谢南观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切。 他本以为自己会很难过,可真的看到后,心情却毫无波澜。 这次,真的放下了吧。 谢南观轻笑了一声,紧接着他就看到,时薄琛,像是有预知一样,突然侧过脸,目光穿过黑压压的人海,精准地找到了他。 他看到,时薄琛在和他对视上的瞬间,表情明显变了变,却没有放下被沈允黎搭着的手臂。 很快,时薄琛的表情又恢复如常,但仍然看着他。 谢南观笑了笑,从身旁的桌上端起一杯酒,朝着时薄琛举了举示意,继而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第24章 (倒v开始) 时薄琛定定地看着门口。 从谢南观的身影出现在宴厅大门的那一刻,时薄琛就看到了他。 哪怕台下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他都一眼就捕捉到了那道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修长身影。 他的眼里闪过错愕,但碍于到场的人都是时家和沈家的重要长辈,还有媒体跟着,所以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突兀的情绪,也没有走过去。 没有任何事情因为谢南观的突然出现而有所改变。 时薄琛仍然保持着平和的笑容,看似耐心地回应着在场的所有人和镜头。 他甚至没有松开被沈允黎搭着的手腕,也丝毫没有避讳和躲避谢南观目光的意思。 只是那双深绿色的眸子,闪过不易察觉的烦躁和质问。 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谢南观,本应被他关在那间房子里的谢南观,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找到这里...... 又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在时家人和沈家人的道贺声中,他看着谢南观释然一笑,拿起旁边的酒杯,朝这边示意着举了举,紧接着一饮而尽。 像是在祝贺,像是在诀别。 时薄琛的目光暗了暗,内心的不安和焦躁瞬间涌了上来,像浪潮一样一股接一股。 很快,他就看到谢南观放下酒杯,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时薄琛没有理会那些道贺的声音,紧盯着谢南观的一举一动,薄唇抿成一条线,脸上的戾气也浮现了一瞬。 很不对劲。 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从一开始,谢南观就笑得太决绝了,决绝到让他产生错觉,如果他不追上去,继续关着谢南观,从此就再也见不到谢南观了。 如果谢南观离开他的身边,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朝着谢南观转身离去的方向,时薄琛动了动站得僵硬的身体,似乎想要追过去。然而宴会厅的灯光却不合时宜地在此时“唰”地一声再度亮起。 厅里顿时如白昼,时薄琛的眼睛被刺眼的灯光亮得闭了一下,等适应了亮光再度睁开,谢南观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门后。 而此时早在一旁候着的媒体蜂拥上前,把时薄琛和沈允黎围得水泄不通。 等应付完缠人的媒体,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时薄琛忍着戾气,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等回到c小区里的房子,一切不安都得到了印证。 地上一片狼藉,支离破碎的电视和满地的摆件碎片触目惊心。走进书房,已经成了碎纸的文件一半被扔在桌上,一半被丢在地上。 愤怒和绝望的痕迹无处不在,所有东西都在无声哭诉着谢南观曾经的痛苦。 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时薄琛发疯似地找遍所有房间,可到处都没有谢南观的身影。 第46章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到处都找不到谢南观。 时薄琛双眼赤红,踩过碎片发出“咔嚓”声,玻璃刺穿他上万的手工皮鞋的鞋底,毫不留情地扎进他的肉里。 走过的每一处,都留下一片殷红的血迹。 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痛,他只觉得好着急好着急,迫切地希望看到谢南观突然从卧室或者最喜欢的阳台走出来,笑着和他说,他在玩捉迷藏呢。 可他等了好久,也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谢南观。 谢南观不见了。 谢南观被他弄丢了。 他站在一片狼藉之间,又焦急地搜寻谢南观留下的痕迹。 终于,他在布艺的白色沙发上看到了那一片早已干涸的深红色血迹。 时薄琛走到沙发面前,眼底一片殷红,不发一言。 是谢南观的血。 谢南观最怕疼了,被他操疼了都会哭着求饶。留了这么多血,一定疼得哭了很久。 他单膝跪下,朝着那片血迹俯身下去。 终于,虔诚地吻了吻。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南观,我的南观......” 我一定要把你抓回来。 - 用最快的时间,谢南观买好了两张去往a市的单程火车票。 从宴会厅离开后,他直接打车回了c小区,和谢楠瑶一起把必要的证件收拾好后,直奔火车站。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谢楠瑶压根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已经和哥哥谢南观一起坐在了火车上。 车厢很狭窄,大多乘客都怀里抱着包,头一点点地在瞌睡。 谢楠瑶也抱着小小的背包,局部地坐在座位。 他们只带了换洗的衣服和证件,一个背包装得绰绰有余。除此之外,全部东西都留在了那个租房里。 就像当初包裹轻轻来到c市,现在也包裹轻轻没有任何眷恋地离开c市。 谢楠瑶惴惴不安地坐着,又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谢南观。 谢南观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宛若死水。 谢楠瑶紧了紧手里的东西,小声喊他:“哥......” 谢南观循声侧过脸,苍白的脸上露出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哥......”谢楠瑶的声音在人潮中几乎听不见,“时......他是不是伤害你了?” 哥哥消失的那一天,时薄琛就打电话过来告诉她,说哥哥被公司派遣去了外地,因为工作的性质被收了手机,让他来转告她。 她信以为真,因为哥哥的工作属于娱乐圈内,保护机密也是再正常不过,之前就有好几次哥哥突然消失,她急得差点要报警,结果哥哥又突然联系她说是因为突然被收了手机没来得及联系。 可今天哥哥回来的时候,脚底一片红,染红了白色的袜子,而且手里还拿着两张火车票,说是要离开c市,到a市重新找住的地方。 她没多问,帮哥哥处理完伤口后就迅速收拾好了东西,匆匆跟着一起来了火车站。 虽然一路上哥哥什么也没说,但她隐约察觉到,哥哥脚上的伤和突然的搬家,都和时薄琛有关。 谢南观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满是疲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道歉:“抱歉楠瑶,让你突然跟着我一起离开这里。” 他不放心让谢楠瑶一个人留在c市,担心时薄琛会突然发疯去伤害楠瑶。 时薄琛知道他们在c市的住处,一旦找不到他,肯定会先去c小区。他不能让楠瑶一个人留在那里,去面对一个会囚禁人的疯子。 “没事的哥,”谢楠瑶笑了笑,笑容单纯又美好,“哥哥在哪,我就在哪。只要有你在,其他都不重要。” 说完,又故作轻松地站起来,指了指车里的饮水机:“哥,一路上都没有喝水走得又急,我帮你打点水喝,你休息一下。” 谢南观点点头:“小心点。” 看着谢楠瑶离去的身影,谢南观的心隐隐抽痛。 他知道,谢楠瑶很担心他,也在故作乐观。 从一座城市搬到另一座城市,谈何容易。当初他们兄妹二人在c市稳定下来,都花了不少的时间。 一切都要在一夜之间重新开始,换作是谁都没法一下子就接受。可是楠瑶什么也没问,他说走就走。 想到什么都为他着想的妹妹,谢南观原先满是冷意的目光渐渐温和下来。 突然,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铃声。 谢南观的目光一下就僵住。 手机是他在那间房子里找到的,被时薄琛锁在了抽屉里,他用椅子把抽屉砸开才拿了回来。 很少有人会打电话给他,苏辰铎他们和他联系,一般只会用社交软件。而如果是工作,同事也不会打电话给他,只会在工作大群里和他说。 只有时薄琛会直接打电话给他。 他没有立刻去看,犹豫了许久,任凭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有不少在闭目养神的人大概是被吵醒了,半阖着眼睛表情不悦。 谢南观站起身,拿出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薄琛”。 看到这两个字,都让他生理性反胃。 他直接挂断电话,把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没过多久,又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来。 谢南观直接挂断,对面再打,他直接挂断,拉进了黑名单。 第47章 电话静了一阵,很快,又重新响起,谢南观看了看,发现是许默。 之前许默经常会转达时薄琛对他的安排,为了方便,也就存了联系方式。他不明白这个时候许默打过来做什么。 犹豫之间,他按了接听。 时薄琛冰冷的声音猝不及防从电话那端闯了出来:“谢南观,回来。” 高高大上的,高人一等,颐指气使的语气。 谢南观冷笑一声:“回去?我凭什么回去?” “回去继续当你的床伴,乖乖地给你操吗?” 那边的呼吸滞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狠戾:“就算你不自己回来,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把你抓回来,关在房间里。” 谢南观差点没笑出声。 说实话,跟了时薄琛的这三年里,这种威胁的话他听了无数次,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况且,就算是只手遮天的时氏,也不可能去犯罪继续明目张胆实施囚禁。 谢南观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尽管来。刚才我已经把你非法囚禁的事情和照片匿名发到了网上,你就等着时氏陪着你上热搜吧。” 说完,谢南观“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取出手机卡“咔”地折断,随手扔进了车里的垃圾桶里。 第25章 许默打开门,黑暗顿时如潮水一般从屋里边倾泻出来,以门为界限,铺满了门前的一小块地方。 看着满地狼藉无法下脚的屋子,他皱了皱眉,但很快恢复了面上的平静,走进去阖上门,打开灯。 躺在沙发上的人像是被刺眼的灯光吵醒了一样,不耐烦抬起手臂遮住双眼。 “时总,”许默走到他的面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汇报机器,“网上关于您非法囚禁情人的舆论,公关已经全力压了下去,时氏集团的股票也没有再继续往下跌。” “只是董事长让我转告您,让您尽快回去,不然后果您自己知道。” 其实时继源的原话更狠,直接把时薄琛骂成了废物,但许默觉得这样有失汇报的客观性,所以没有原话复述。 闻言,时薄琛的指尖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没有任何反应。 像是没听到一样。 许默已经习惯了这种反应,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屋子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三天前谢南观离开时是怎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四分五裂的电视仍然摔在地上,几十万一对的装饰摆件也仍然像垃圾一样碎在了地上,没有任何东西是能看得出原先的面貌。 客厅里剩下的最完整的东西,可能就是时薄琛躺着的沙发了。 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沙边两端被刀子戳了两个黑漆漆的大洞。 看来心里那股怨气被积压了很久。 一屋子几十万的东西就此成为了破铜烂铁。 许默扶了扶眼镜。 还以为温和的谢南观,在彻底放下后,只会安安静静地离开,做好情人最后的本分。 但没想到,这个乖顺的金丝雀在离开之前,竟然敢把时薄琛的屋子全给砸了。 而且还匿名把自己被囚禁的事情发到了网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本身这件事倒是小事,公司买个热搜把事情压下去就可以了,只是对家公司趁机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故意爆出很多时氏不存在的黑料,导致时氏股票有所跌宕,时继源更是勃然大怒。 看来时薄琛之前养了一个不算听话的情人在身边。 不过,这就不是他许默该多说的事情了。 “时总,需要找人打扫吗?”许默面无表情询问,“您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天了。” 从谢南观离开后,时薄琛就已经在这个糟糕的屋子里待了整整三天,身上十几万的手工西装皱得像烂布,胡子拉碴也没有整理。 三天,肃冷倨傲的时家未来家主,就变成了荒唐的颓废模样。 就因为一个跑掉的情人。 不过当然,他是不会当面对给他工资的老板说这句话的。 而沉默半晌的时薄琛终于也有所反应,喑哑着声音说:“不用。” 他放下手臂,指尖暧昧地划过沙发上那道早已干涸的血迹,手背上的筋络暴起。 这些都是谢南观留下来的东西,他必须原封不动地留着,哪怕已经破碎不堪,也必须保持原样。 只有这样,等谢南观回来后,他才能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私自出逃的猫,他必须好好地惩罚。所以证据,必须得留着。 他要在这里,等谢南观回来。 他疲倦地又阖上乌青的双眼。 可是,三天了,三天了,谢南观还是没有回来。他以为,只要一直待在这间房子,谢南观就一定会回来。 这里可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啊。 之前他闲下来记起要来这里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一打开门,谢南观都会笑着迎上来,吻他一下问他累不累,然后两个人一起吃饭,洗澡,上|床。 有时候因为处理公司事务凌晨才过来,一推开门,他就会看到暖色的灯光之下,谢南观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睡着了。 等他将谢南观吻醒,那双深色的漂亮的眸子就会茫然地看他一会,但很快就会噙满笑意。 深情的,幸福的,比春日还要灿烂的笑容。 想起谢南观的微笑,时薄琛突然狠戾地咬了咬牙,种种情绪化作一团郁积的气体堵在胸口,难受至极。 第48章 多乖的猫,多深情的猫,为什么说逃就逃? 三天前那通电话里谢南观的声音,就像是噙了一层霜,却又带着绝望后的释然。 被挂断电话后,他疯了似的派人找遍了c市的所有车站,都没有找到谢南观的踪迹。 他亲自找到c小区,却被告知租房刚被退掉。又去谢南观工作的地方,结果所有人都说没有见到谢南观,也没有听到任何谢南观离开的消息。 人间蒸发一样,谢南观从此离开他的世界,只留下一屋子的破碎不堪。 找不到,那就等,等不到,再继续找,直到把不乖的猫抓回来为止。 然后重新关在笼子。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藏着恨意。 时薄琛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攥在手心,越攥越紧,直到碎片划破他的皮肉。 很快,殷红的血从指缝里涌出来,滴在那块干涸的血迹上。 两者渐渐融为一体,分不出区别。 时薄琛看着,把碎片攥得更紧,眼底一片赤红。 他会找回谢南观的,一定会的…… - 谢楠瑶的大学就在a市,他们在大学附近找了租房,恰好遇到房东着急出租,价格也就没有那么高。 而谢南观也顺利进了一家摄影公司,继续当摄影助理。 但相比之前那个公司里员工之间夸张的内斗,这个公司的工作氛围就好得多。 他们并不排斥突然加入的谢南观,也不会故意抱团孤立他,反而会看他是新员工,对他多加帮助。 有的时候遇到重活累活,老员工都是比他还往前冲,几十斤的架子单手就能扛在肩上,转过身来还能叮嘱他让他好好歇着。 谢南观会接受他们的好意,但从来不会别人干活他歇着,而是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公司里的老员工纯利托着下巴,那双碧蓝色眼睛紧盯着谢南观忙碌的身影。 “姐妹们,你们有没有觉得,南观他身上有一种疏离感……” 身上的气质就像是,受过了什么伤害,因此把自己裹紧,不愿意信任别人的反应。 她顿了顿:“温柔是温柔,但好像总是刻意和我们拉开一段距离,不想靠近我们。” 纯利是英国和中国的混血,眼睛像大海一样澄澈,眨眼的时候,很活泼灵动。 “是我们太如狼似虎,所以让他害怕了?”纯利有些苦恼。 小姐妹赞同地点点头:“可能是吧。” 他们公司的男丁稀少,长得帅的更是寥寥无几。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漂亮的青年,性格还那么温柔,他们当然会更照顾他一点。 况且,谢南观来了之后,公司接的单更多了呢。 他们公司拍摄的范围广,但主要是侧重于海报写真,单主也基本都是年轻人。 就因为这张脸,最近接了好多单呢,而且单主在拍摄的时候都在偷看谢南观,摆明了是有别的意思。 不过也是,那副温柔又不过分柔化的长相,那张白皙得没有一点睚眦的脸,那双深蓝色如同宝石一样的眼睛,任谁看了都会多看几眼。 当时谢南观来公司的时候,她就激动得直接跳起来,捞起手机就冲上前要联系方式。 虽然被谢南观拒绝了。 不过没要到就没要到吧,反正是同事,多的是机会能联系。 纯利摸了摸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谢南观的脸看。 最近谢南观可能是没休息好,眼下黑眼圈有些明显。 但让她有些绝望的是,明明同样是黑眼圈,为什么就能给那张脸徒增破碎感,放在自己身上就是惨不忍睹。 纯利故作沉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并决定下班后买点安慰一下自己。 当然,也要顺便给公司的门面买一个。 她转头对谢南观说:“南观,先休息一下吧!待会我买蛋糕回来,大家一起吃!” 其他人应声欢呼。 纯利是摄影组的组长,买蛋糕犒劳大家是平常事。 谢南观点点头,处理完手里的事情后,才走回自己的工位坐着,疲倦地阖上眼。 搬到a市来后,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开始,租房子找工作添置家具,断断续续忙了他一阵子。 一忙起来,也就忘了休息。 本来就累,再加上最近做梦总是梦到时薄琛那双猩红的眼睛,他就更加睡不好觉了。 一提起“时薄琛”这三个字就让他很心烦。 没想到都离开时薄琛了,结果梦里还是会梦到他,真的很阴魂不散。 谢南观捏了捏山根,有些烦躁。 如果今晚时薄琛再在梦里出现,他就在梦里揍他一顿,反正是他的梦,梦里怎么做由他做主。 - 公司在圈子里的地位还算有名气,因此接单也是有选择性地接,如果觉得没必要接的,就会拒绝,因此工作也是时忙时闲。 今天算是个比较悠闲的工作日。 暖阳闯入落地玻璃窗,在屋檐下铺洒一大片。员工们歪歪斜斜坐成一排,懒洋洋晒着太阳。 纯利照例冲在娱乐圈吃瓜的第一线,捧着一部手机和其他姐妹看戏看得畅快,一双蓝眼睛都亮亮的。 “时家二少时薄琛的黑热搜竟然还没被撤掉啊,都挂了快半个月了。” 纯利划了划热搜那一列,十个有九个都是“时家”“时薄琛”“囚禁男情人”这些字眼。 第49章 不应该啊,按照时家的势力和公关的处理速度,第二天就应该被压下去了啊。 旁边的姐妹立刻闻瓜而动:“听说是他的男情人匿名把他囚禁的事情放到了网上,对家就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之前的黑料都挖了出来。” “什么之前一夜包养五个情人啊,什么一天换一个情人啊......”吃瓜的姐妹说得兴冲冲的,越说越上火,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不无讽刺。 “不愧是时家二少时薄琛,竟然能同时包养五个情人,就不怕精尽人亡!” 话音刚落,身后“啪”地传来一声响,把所有人吓得纷纷转过头去。 只见谢南观垂眸看着地上已经碎得四分五裂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26章 只见谢南观怔愣片刻,很快就回过神弯腰去捡。 没留神,碎片划伤指尖,殷红的血霎时涌了出来。 纯利见出血了,急忙要过去:“南观你……” “没事,不用过来,小心划伤。”谢南观温声却婉拒,迅速处理好碎片,“抱歉,你们继续。” 大家只当是一场手滑的意外,没太当一回事,只有纯利看着谢南观离去的背影,眯了眯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她总觉得谢南观的反应似乎有些反常,但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不过旁边的小姐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仍然兴致勃勃拉着她讲刚才的话题。 谢南观拿着手机,却并没有打开屏幕,任凭客户的信息一直在不断提示。他坐得离纯利她们近,所以那边的聊天声他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现在时薄琛疯了一样在找那个爆出他囚禁的男情人,还每天守在那个被对方砸坏的房子里。” 小姐妹说着,托着下巴好奇地说:“不过那个男情人到底长什么样啊,让他这么爱,网上也找不到任何关于他的照片,藏得那么深。” 另一个小姐妹突然凑过来,放大了一张照片,低声说:“我这儿有一张那个男人的背影照,据说是之前一场宴会传出来的。” 纯利眯了眯蓝色的眼睛,仔细辨认照片上的人。 照片比较模糊,但能看得出是在一场宴会上,时薄琛将另一个男人拦腰打横抱在怀中。 只能看得到时薄琛那张帅得有些人神共愤的脸,而他怀里的那个男人,则被西装外套完完全全遮住了。 纯利愕然,怎么会是那场宴会? 而且……虽然看不清怀中男人的脸,但她总觉得有些眼熟。 她下意识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谢南观。 谢南观脊背的线条非常漂亮,即便是坐着,也端端正正又带着舒服的松弛。 莫名其妙地,她觉得谢南观的背影很眼熟。 “如果我发现我男朋友是这样的人渣,我肯定会狠狠揍他一顿再痛快分手。”这边,小姐妹发自内心感叹。 纯利顿了一下,突然转过头,问谢南观:“南观,你觉得,如果遇到这种人,你会怎么做?” 一行人齐齐望了过来,有些期待谢南观的回答。 不过期待归期待,他们不觉得谢南观会回答。大概只会温和笑一笑,紧接着去做其他工作吧。 平时,谢南观很少和他们聊天,始终保持着疏离的距离,就更别说聊这些八卦了。 但出乎意料地,这次谢南观却应声回过头,脸上带着如常的温柔笑容。 “应该会把他关起来,驯养成金丝雀吧。” 就像他对他那样。 - 这天,经理找到谢南观,说是让他负责一个摄影项目。 谢南观现在说是摄影助理,但在忙不过来的情况下,也会让他去执镜。 公司领导看过他的摄影作品后,一致认为他的摄影技术过硬,只当助理实在屈才。 这次安排给谢南观的,是一个点名要他接待的单主。据经理说,这个单主还是圈内的知名人士,获得过国际很多大奖。 就连经理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一个圈内赫赫有名大人物会来他们这里约单。 经理拍拍他的肩,并没有强迫他去见那个单主:“南观,你自己决定接不接她的单。她看上去......不是为了拍摄来的。” 对方的气势很锋利和干练,保持了很好的修养,只是说想要谢南观来做她的顾问。 他看了眼谢南观垂下来的细长眼睫,犹豫间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应该是为你而来的。” 为他而来? 谢南观翻看资料的指尖顿了顿。 谁能为他而来? 除了妹妹,他在a市谁都不认识。他来a市这件事情,谁都没有告诉,就连苏辰铎一开始都不知道这回事,等差不多安定下来之后,他才告诉的苏辰铎。 而苏辰铎肯定不会把他在a市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谢南观的脑海中闪过时薄琛当初嘶哑着声音说的那句话。 他说,一定会找到他。 但不可能。 a市和c市一个南一个北,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这边来。更何况,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和时薄琛熟识的任何人。 虽然困惑,但经理一直很照顾他,他并不想让经理为难:“没事的经理,我去和对方沟通。” 经理注视着那双深色的温和的眸子,担忧地提醒:“如果沟通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找我。” 第50章 谢南观点点头:“谢谢经理。” 对方就在候客室等着,谢南观抱着资料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对上了沈允黎的视线。 谢南观微微一怔,竟然有些意料之中。 沈允黎一身简约的黑色西装,身上的气质锋利又妖冶,全然一副职场女性的干练模样。 沈允黎紧盯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在对面坐下,红唇才轻启:“谢南观,好久不见。” 谢南观将资料放在桌上,垂眸平静回应:“沈小姐。” 沈允黎将胸前的大波浪撩到身后,有些好奇:“看到我不觉得生气?你好不容易跑到了a市,结果又被和前男友相关的人给找到了。” “前男友”这三个字让谢南观抿了抿唇。 他不喜欢这个词。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淡然笑笑:“你是我的大客户,特意点名要我当顾问,这是在为我的工资添砖加瓦,有什么好生气的。” 况且,当初是沈允黎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从那段不像样的感情里解脱。对于沈允黎,他一直都是平和的态度。 甚至有时候,他觉得沈允黎对他有一种奇怪的善意。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沈允黎看着他,“更顺其自然了。” 在时薄琛身边的谢南观,总是微微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 可现在,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不一样的,恣意自我的气息。 谢南观抬眸,那双深色的眸子含着笑意。 暖阳恰好洒在谢南观的身后,为他的笑容镀了一层暖意。和一个月前疲倦温和的笑容完全不同,现在的笑,是真的带着阳光的,暖呼呼的笑容。 沈允黎看得怔愣片刻。 她更肯定自己要定谢南观了。 她看了他一会儿,才突然往后靠向沙发,说起和刚才完全无关的话题:“时薄琛现在像个疯子一样到处找你。另外,还得抽出时间处理时家的破事,所以一天睡不到三个小时,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 “如果要睡久一点,就得依靠药物。” 之前她去时氏集团大楼找时薄琛问两家合作的事情,结果发现对方衣服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换,问许默,才知道时薄琛一整晚都没回去,也没有合过眼。 再一问,才知道原来时薄琛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从公司回去了。 即使是回去,也不回时家,而是回那个被谢南观砸得稀碎的房子。 听到这里,谢南观皱了皱眉,薄唇微微抿紧,似是不悦:“沈小姐这是要告诉我什么?” 沈允黎用指尖点点沙发,“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时薄琛现在很狼狈,你可以放心。” 谢南观耐心地听着,直到沈允黎说完,他才淡淡一笑,“他过得怎么样,又或者说是生是死,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时薄琛现在过得这么狼狈,和他有关系吗? 更何况,睡不着觉能比得上他被伤害被囚禁时受的伤重吗? 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看到谢南观这么平静的反应,沈允黎很是意外:“我还以为,你听到他那么狼狈,会很高兴。” 毕竟,当初的谢南观是那么恨他,不然也不会把整个屋子砸得支离破碎。 能把一个温和的人逼成那样,肯定做得不是一般过分。 哪知,谢南观只是平静地摇摇头:“我已经发泄过了,而且他公司的合同项目也被我毁掉了,时继源不会放过他。” “我们两个人,早就谁也不欠谁,我不会因为他高兴或者生气。” 也没有必要做那么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 闻言,沈允黎却失望地回靠着沙发,叹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说这些能让你信任我,那样的话我就可以自然点邀请你和我合作。” “合作?” 沈允黎点点头,身子突然往前凑,手背虚掂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记得我当初说的吗,我对你很感兴趣。” 他当然记得一清二楚。 但和时薄琛相关的回忆猝不及防再次被提起,像是好不容易平静的水面再次出现裂痕。 他有些心烦。 “别怕,我是对你的脸和摄影手法很感兴趣。我看过你之前拍的照片,很符合我的要求。” 说到这儿,谢南观隐约想起来,之前在那家公司,因为人手不够的缘故,在摄影师忙不过来的情况下,摄影助理会暂时补上摄影师的位置。 谢南观就曾经独立拍过两组照片。 不过后来负责人说技术不到位,就没发布出去,不知道沈允黎怎么会这么清楚公司内部的事情。 “况且,你的脸也很漂亮,如果作为模特出镜,效果肯定很好。我的工作室一直很欣赏这样两面齐全的天才。” 从沈允黎的话中,他清楚了这次她来找他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让他作为模特和摄影师,去自己的工作室。 谢南观沉默半晌。 大学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摄影,也进过摄影部门进行学习和兼职。只不过大四那年家里变故太大,他没有精力把心思放在爱好身上,自然而然也就忘却了。 之后机缘巧合进了摄影公司担任摄影助理,他心里也高兴了好久。 但当时爱时薄琛爱得太痴狂,他将喜欢摄影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第51章 现在机会被再度放在他面前。 然而没有任何犹豫,谢南观直接拒绝:“抱歉,沈小姐,我想我不太适合。还有……” 他不想再和与时薄琛有关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希望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第27章 南方进入了梅雨季节,昏暗的天空下着连绵不绝的细密小雨,整个a市都湿哒哒的。 像蒙了一层湿漉漉的阴影,让人无精打采。 外出采景回来的谢南观收伞进了公司大楼,路过摄影棚时发现,拍摄现场好像有些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连绵小雨的影响。 摄影板前没有模特,摄影师使劲揉揉头发,百无聊赖。而其中一个身着西装看上去像负责人的男人,则打着电话,对着电话那边面红耳赤。 经理和纯利在一旁焦急等着,但没一会儿后都无奈摇头。 摄影棚的窗子是隔音玻璃,能看见里面的景象,但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经理不知道和纯利说了什么,后者立刻踩着高跟鞋跑了出来,因为太急没看清路,正巧撞上谢南观,整个身子就要往后摔。 “小心,”谢南观连忙扶住她,等她站稳了,才问,“怎么了,拍摄进度不顺利?” 在日常的拍摄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无法避免预料之外的因素发生,或是场景不符合期待问题,或是人员安排不适合的问题。 谢南观刚从外面回来,不清楚这次碰到的问题是什么。 纯利抬起头,急得一双碧蓝色的眼睛都红了,“今天过来拍摄的品牌方那请的模特,因为出发地点的c市突然下暴雨,飞机延误了过不来。” “这次的拍摄风格是要禁欲破碎系的,其他模特又不适合这种风格,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人替补。” 每次拍摄的行程,都有严格的时间安排,一旦延误,双方都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谢南观下意识看向那边,蹙了蹙眉。 人员安排之类的问题可比场景难解决得多,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个适合这次拍摄风格的模特。 但禁欲破碎系...... 这种风格很难形成,所以拍摄品牌广告的模特一般也很少走这种风格。 纯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急得眼神到处乱瞥寻找模特,但当看到谢南观的时候,突然怔在了原地。 那双深色的眸子在走廊的灯光映照之下,变成了深蓝色。深思时的眼神,白皙的皮肤,平添他不经意的破碎感。 纯利看着谢南观,顿了顿后霎时惊呼,“找到了!” 谢南观循声茫然地望向她。 直到被拉到经理和品牌方负责人面前,谢南观才意识到,纯利是要把他推上去拍摄广告。 他没有作为模特的拍摄经验,因为不自信能不能做好下意识想要拒绝,可纯利这时也因为行程的紧张而着急,坚持让他试试。 经理也觉得他可以一试,有什么后果公司会帮他承担,只让大胆去拍。 话已至此,再不接,就是谢南观有些不知好歹了,他只好答应,跟着化妆室去化妆换衣服。 这次的广告主要是一串钻石项链,为了突出项链的华贵,模特脸上的妆不用太浓,而谢南观的底子又好,化妆师没过多久就帮他化好了妆。 化完,还端详着他的脸感叹欣赏了很久。 等谢南观从更衣室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循声望去,霎时屏住了呼吸。 深色的眸子在灯光之下,像湖水一样澄澈,又带着说不尽道不明的妩媚。眼尾处一点泪痣恰到好处,再加上脸颊的微粉,平添破碎之感。 因为要突出项链的设计,他穿的是v型绸缎白衬衫,露出线条柔美的锁骨。 镶钻的项链安静地躺在锁骨之间,即便是钻石这样亮的光芒,竟然也为之逊色。 在肩胛处,缀着一个纯白的蝴蝶结,恰似一只蝴蝶停留在那儿,像是要禁锢这场欲望。 美得不像是世间尤物,倒像是落魄于人间的神灵。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心脏为之振动。 拍摄正式开始,谢南观正式进入状态。 虽说谢南观没有身为模特的经验,但身体的松弛度进入感恰好,摄影师指引什么动作,他都能够很好地理解要点,动作也非常有张力。 暧昧得恰到好处,将禁欲破碎阐释得完美无瑕。 纯利看得入了神,许久才缓过神来,怕影响到那边的拍摄,刻意压低声音和品牌方负责人夸道:“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谢南观,比专业的模特还厉害。” 负责人这才从震惊之余回过神来,忍不住点点头:“真的太美了。” 上一次见到的这么美的人,还是时总养在身边的那个情人。 负责人突然一顿。 时总的情人?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双在灯光下变成深蓝色的眸子。 太像了,和时总最近疯狂要找的那个情人太像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很久之前他有幸参加过时氏的一场庆功宴,他就远远地看到过那个情人。匆匆的惊鸿一瞥,却足以将那张温柔艳丽的脸刻在心里。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哪天能拍到这个漂亮的青年,那他这辈子都值了!没想到这个愿望在今天意外实现了! 但同时,他的心脏也直蹦嗓子眼。 听说自从谢南观从时总身边逃了后,时总每天就像丢了魂一样,情绪暴躁,还必须得通过药物治疗才能稳定下来。 第52章 前不久还当着董事长的面砸了会议室的桌子,那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当时董事长气得脸都紫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遇到了谢南观。 负责人悄悄退到角落,趁着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谢南观身上的时候,拿出手机对准谢南观的脸,拍下照片。 再找出许默的联系方式,点击发送。 拍摄进展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品牌方那边非常满意,说下次要继续和谢南观合作。 为此,纯利还激动到抱着小姐妹哭了一顿。 而谢南观只是站在一旁温和地笑着。 等一切结束,要卸妆的时候,他才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没有动作。 拍摄的过程中,他一直很平静,非常顺利地完成拍摄工作。直到现在坐下来,心跳才“怦怦”敲击着胸腔。 他竟然站在了镜头的面前,大胆地展示自我。 那是从前不自信的他根本没办法做到的事情。 他曾经想,如果离开了时薄琛,他会怎么样呢。 会和十年前的自己一样没用无助吗? 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即使离开了时薄琛,他也会过得很好。 从来都没有谁离不开谁。 - c市,暴雨雷鸣。 雨水不断冲刷着时氏集团大楼的落地玻璃窗上,像一大片泪痕。不远处密不透风的楼群,被黑漆漆的乌云压住,让人喘不过气。 时薄琛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水,不发一言。 落地窗倒映着他那双深绿色的眸子,阴沉森寒,远比窗外的雨水更加冰冷,唇角却又弯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像是抓到可口猎物那样的,终于餍足的笑容。 随着雷声轰鸣,许默推门而进,将这几天查到的谢南观目前的资料放在时薄琛的办公桌上。 不经意间,他看到放在桌上亮着的手机屏幕里,谢南观的照片。 照片上,谢南观红唇欲启,脸微微侧着,眼尾下撇,望向镜头的眼神迷离又富有韵味。 身上散发着和先前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自信的,从容的。 许默淡然收回了目光,客观汇报:“目前暴雨太大,航班延误,需要明早才可以过去a市。” a市,谢南观所在的城市。 “您今晚九点还要去沈家的晚宴,董事长也会过去。” 时薄琛转过身,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推掉,不去。我亲自开车去a市。” 他要去找他的南观,接他的南观回来。 如果南观还在生气,他就好好哄一哄。因为......南观的脾气最软了,只要他耐心地哄一哄,南观就一定会重新回到他身边的。 许默淡然回答:“董事长那边不好交代。”犹豫了一会,又说,“暴雨难开车,您如果在路上出事了,时氏很难运转。” 时氏很多合同,都要时薄琛过目签字。如果时薄琛出了事住院或者意外死亡,时氏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他来安排后续。 有够麻烦的。 然而时薄琛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 上次的钻石项链广告拍摄完毕后,品牌方那边就拿到了谢南观的联系方式。之后,也经常邀请谢南观出来吃顿饭,说是要感情上次的及时帮忙。 谢南观不喜欢这种饭局,婉言推了好几次。 最近,品牌方那边说他们的老板很想见见他,想要和他商量其他的合作。 问对方需要谈什么合作,对方却只坚持要见一面。 谢南观直接拒绝。 一来他现在还在摄影公司里当摄影助理,暂时还没有转行去当模特的打算。二来他是觉得商量合作可以先在手机上商量,没有必要非要面谈。 当初和时薄琛参加了这么多宴会,里面的水有多深,他还是知道的。 后来,那边的品牌方就也不再联系他。 谢南观以为对方不再纠缠,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还没松一天,在下班时看到公司门口的奥迪后,那口气瞬间又堵在了胸口。 他看见了那张最不想看见的脸。 第28章 时薄琛倚靠在车门上,在看到谢南观从公司里出来的那一刻,深绿色的眸子亮了亮。 不顾旁人的目光,他三两步走上前,将没有反应过来的谢南观强行拥进了怀里。 他笑着唤他:“南观。” 连日的乌云已经消失不见,阳光刺破云彩,照亮大地。 地上的积水倒映着时薄琛脸上温和的,宠溺的笑容。 像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雨停后的黄昏,他开车来到谢南观的公司,接他回家。 有东西像是在谢南观的心脏炸开,破烂的碎片刺得他鲜血淋漓,他差点疼得站不稳。 谢南观恍了恍神,等回过神来,才硬撑着心脏的疼痛,推开他径直离开,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这个时候,谢南观已经脸色苍白大汗淋漓。 可时薄琛没有注意到谢南观的不对劲,他只是连忙追了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却被一把甩开。 他用身体再次拦住谢南观的去路,入眼的,却是谢南观冷漠又隐隐带着嫌恶的表情。 “时薄琛,放开我。”谢南观的眼底浸了霜,声音疼得发抖却拼命强撑。 第53章 时薄琛以为谢南观是在生联姻的气,心顿时像是被密密麻麻扎了一下,酸痛感带着被在意的喜悦顿时从心脏蔓延开。 那双曾经温柔注视着他,眼里只有他的眸子,此时此刻,仍然只有他。 即便冷漠的眼神在狠狠地剜他的血肉,剜他的心,他也相信,谢南观仍然会全心全意注视着他。 那是最爱他的南观啊。 “南观......”时薄琛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吧?” 回c市,回我们的家。 谢南观懒得理他,也疼得不想理他,转身要走,却又被抓住了手腕:“南观,你别不说话,理理我,嗯?我冒着大雨开车从a市赶过来,还差点出了车祸,就是为了来见你。” “所以,理理我好不好?” 非常可怜又撒娇的语气,他相信,只要卖弄一下可怜,谢南观很快就会心软。 可他刚要得意,胸口却被狠狠推了一把,他没反应过来,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南观,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狠心。 “你出不出车祸,关我什么事。”谢南观冷冷地看着他,脸上的嫌恶更甚,“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会犯恶心。” 说完,谢南观理都没理他一下,在他重新追上来之前,直接打车离开。 车后时薄琛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他都没回过头去看一眼。 许久,谢南观脸上僵硬的表情才有所松动,变得脆弱不堪。他无力地倚靠在车窗上,看着绚烂的灯火快速地倒退,终于疲倦地阖上眼。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想要努力压制住撞击着胸腔的心跳。 太疼了,太难受了。 从见到时薄琛开始,心脏就跳得厉害,几乎要跳出胸腔。连带着他的头都变得胀痛,疼痛地无法忍受,看不清面前的路。 没有任何准备,时薄琛就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了他努力想要维持的平静生活,猝不及防再次搅乱他的世界。 他明明想要重新开始...... 他说不出再多的话,哪怕是更多的嫌恶、怨恨亦或者是崩溃,他都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 他多希望这是一场遇见了时薄琛的噩梦,梦醒了,生活就还能继续。 可这不是梦。 - 第二天下班,时薄琛照例出现在公司门口,也照例朝着他张开双臂。 谢南观也照样没理他,转身就走。 第三天、第四天...... 接连一个星期,谢南观下班的时候,都会看到时薄琛等在公司门口,一看到他走出公司,就会微笑着迎上来。 第八天,原本还是晴朗的天空,却突然下起毛毛细雨,像是缠绕着a市的丝线,连绵不绝。 雨丝从敞开的窗里边飞进了办公室,纯利连忙去关窗,不经意间往下看的时候,正看到等在公司楼下的青年。 青年一身黑色风衣,矜贵笔直地站在那里,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公司门口。 他没有撑伞,任凭雨丝洒在身上。 小姐妹恰好路过要去休息室泡咖啡,见纯利一直望着窗外,也好奇地望了过去,循着实现看到了青年。 “那个到底是谁啊,这个星期好像一直在楼下等人。”她不知道楼下青年就是前不久骂过的渣男时薄琛,“怎么感觉像被抛弃的大狼狗?” 小姐妹不是圈里人,没见过时薄琛。即使是平时关于时薄琛的报道,也极少有拍到正脸的照片。 但纯利可太清楚楼下这只被抛弃的大狼狗是谁了。 那可是时家未来家主时薄琛!是在影视行业杀伐果断的魔鬼,年纪轻轻就领导着时氏吞并好几个老牌企业! 当然,私生活方面也有一夜能玩五个情人的响亮名头,虽然这个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纯利担忧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谢南观。 只见谢南观神色如常,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影响到。 但纯利隐隐感觉到,随着时薄琛的出现,谢南观原先平和的情绪明显变得有些烦躁,不仅文件经常出错,杯子也打碎了好几个。 甚至,脸色都比以前苍白了很多。 她有些担心。 其实时薄琛来这儿的第一天,她就偶然间撞见了谢南观和时薄琛之间的争执。 那天她下班得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男人追上去拉住谢南观的手腕。谢南观甩开,那个男人就又追上去。 好在公司里的人都走光了,没什么人看见那副场面,不然公司里边早就传开了。 她一下子没认出来那个男人是谁,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时薄琛。 之前她跟着哥哥去参加了时家的庆功宴,因此见过时薄琛。 她瞬间联想到了当初讨论时薄琛有五个情人时,谢南观反常的反应。再结合当下,纯利瞬间反应过来。 谢南观和时薄琛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纯利突然看到谢南观站了起来,和经理说了声后,径直往楼下走去。 她连忙将头探出窗外等了一会儿,就看到谢南观的身影出现在楼下,缓缓向时薄琛走去。 只见谢南观打着伞,遮住了他单薄的身影,也看不清他面上什么表情。 他就这么隔着时薄琛两三步的距离站着,没有走到对方面前,也没有把伞递过去。 第54章 时薄琛迎着雨丝,朝着谢南观张开手臂,笑着说:“今天你下班得好早,明明应该五点半才下班,现在才四点。” 笑容在雨丝的衬托下,竟然有些疲倦的病容。 “少废话,有什么话赶紧说,别浪费我的时间。”谢南观明显有些不耐烦。 时薄琛却看着点点雨丝飘到他的肩上,心疼地说:“上车吧南观,你会淋湿感冒的。” “你的身体很虚弱的,之前只要我稍微用一点力,你就会生病难受......” 谢南观语气不悦地打断他:“行了,闭嘴,就在这里说。” 自从被时薄琛囚禁又逃出来后,他就对封闭的空间有巨大的恐惧感。如果是很多人在一起还好,但如果是单独两个人,他会害怕到发抖。 和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和时薄琛。 “你饿了吧,我订了中式餐馆,是你喜欢吃的,我们边聊边吃好不好?”时薄琛打开了车门,再次说些不相干的事情。 谢南观转身就走。 时薄琛连忙拉住他,明明是示弱的话,却带着浓浓的威胁:“南观,昨天我去楠瑶的大学附近看到楠瑶,本来想上前打个招呼的,但楠瑶在做校内兼职,我就没过去。” “既然南观你不愿意和我一起,那我就去找楠瑶吃饭吧。” 意思很明显,如果谢南观不答应一起去吃饭,他就去找谢楠瑶。至于会对谢楠瑶做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谢南观顿了顿,眼底的嫌恶越发明显:“你拿楠瑶威胁我?” 话音刚落,他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扯过时薄琛的领带,粗鲁地把他抵在车门上,发出“哐”地一声响。 想都没想,谢南观一拳给了过去,时薄琛被砸得闷哼一声,脸瞬间被砸得侧向一边,嘴角破裂流下血。 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异常清晰。 “你敢拿楠瑶威胁我?!”谢南观眼睛赤红,“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时薄琛,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玩,就去找十个八个情人玩,别他妈再来烦我,更不要拿楠瑶威胁我!” “你要是敢动谢楠瑶,我饶不了你!”谢南观揪住他的领带,狠狠地把他摔在车上,愤怒地瞪着他。 时薄琛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他。嘴角的破裂处滑下血痕,异常凄凉。 雨越下越大,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谢南观赤红着眼睛瞪了他好一会,松开手,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后“啪”地一声使劲关上。 几百万的限量版奥迪都震了震。 时薄琛却一点没心疼,只是正了正自己的领带,唇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逞微笑,打开驾驶座,上了车。 第29章 一路上,谢南观都闭目养神,连看都不愿意多看时薄琛一眼,完全把他当空气。 时薄琛倒是顶着撕裂的嘴角,不停说了一路。说一句,就被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谢南观当没听见,始终都没睁眼。听得烦了,就“啧”了一声,脸侧向窗户那边,一脸不耐烦。 到了地方,时薄琛想先下车去帮谢南观开车门,结果车刚停下,谢南观就直接下了车,“嘭”地一下关上,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时薄琛被震得眼睫抖了抖,看着谢南观离去的身影,眸子微眯。 一个月没见,谢南观的脾气见长了不少。如果放在以前,只要他亲自来接,谢南观的气就会立刻消下去。 可现在......无论他多么耐心地哄,谢南观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有些暴躁。 为什么他的猫已经不乖顺了,为什么不听他的话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所有物开始反抗吗?明明他的猫从来都不会反抗,明明之前那么乖…… 时薄琛眸子阴沉。 订的是个包厢,整个包厢里设计成中式风格,角落里放着一株粉色的桃花,墙壁上也挂着书法作品或是水墨画。 时薄琛看了谢南观一眼,希望他能喜欢,但谢南观没理他,面无表情坐下。 其实这家店整体确实是谢南观以前喜欢的风格,但只要是时薄琛在的地方,他就不想多待一分钟。 更何况,时薄琛刚才还拿楠瑶来威胁过他。 虽然他觉得自己刚才动手确实有些太莽撞,但一点都不后悔。时薄琛对他做的事情,让他揍一百遍都不过分。 菜陆陆续续上齐,谢南观始终没动筷,他抬起眸子,毫无感情地直视时薄琛:“有什么话,就今天说完吧。” 说完后,两个人各走各的独木桥。 时薄琛的嘴角还裂着,血丝溢了出来,因为疼,有些合不拢嘴,变得有些滑稽。 而这幅滑稽的样子和平时的冷静自持毫不相干。只有在谢南观的面前,他才会卸下一切防备,可谢南观却已经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了。 时薄琛变得更加烦躁,眼底赤红。 明明豢养得很好的小猫,突然有一天说不爱他了,也不愿意缠着他了,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小猫不愿意回来,那他就哄,他可以耐心地哄他,直到他消气为止,就像之前那样。 他紧了紧指尖,夹起一块剥好的虾,放到谢南观的碗里,殷切中却又带着天生的傲气:“南观,你最喜欢吃的虾,等吃饱了,我们再说。” 第55章 他温柔至极,这一个月以来,他太想念谢南观了。可再怎么想念,也只能在梦里抱住对方。 一旦梦醒,看着空荡荡的身侧,他就会陷入狂躁,然后砸坏身边所能触及到的一切。 砸坏后,又陷入无尽的焦躁和疯狂。 他要将谢南观捉回到他身边。捉回来,关在屋子里。 这一点都不像他,他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谢南观沉默地看了看那只被剥得干干净净的虾,又抬头看了时薄琛半晌,才用筷子夹起把它丢了回去。 “我不要。” 虾肉被丢回碗里,时薄琛垂眼盯着看了一阵,才夹起来无奈地吃掉。 那种表情,就像是看到宠物撒野,又只能耐心拾掇干净的无奈。 而谢南观眼神冰冷,盯着它把那块虾肉全部吃掉,才挪开视线。 “南观,”时薄琛说,“当时一时冲动把你关起来,是我太着急了。听到你说要分手,要离开后,我没办法冷静。” 他抬眼,眼尾已经一片红:“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 只是? 多会轻描淡写自己的疯狂啊。 谢南观轻嗤:“所以你觉得,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错?” 深色的眸子冰冷,无动于衷:“做都已经做了,还解释什么。而且,你是因为没法冷静才把我关着的吗?” 他一字一顿说着,却刺痛着自己的心:“你只是因为觉得我不配说分手,也不配提离开。” 一只豢养的金丝雀,有什么资格提分手?一个藏起来的情人,有什么资格离开? “你是要带我回去——” 谢南观顿了顿:“继续当你的情人吧。” 看着谢南观冰冷的视线,时薄琛浑身冰冷,手脚发麻,脑袋昏昏沉沉,脸颊却一片红。 他很想走过去抱住谢南观,告诉他,不是的—— 他突然顿住。 不是什么呢? 他回答不出。 他只是想要谢南观重新回到他的身边,在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看到谢南观慵懒地窝在自己的怀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哄不好谢南观,为什么谢南观的眼神这么冰冷…… 愤怒和暴躁交织在一起,把他的身体禁锢在原地。 他僵在了原地,慢慢地,终于使不上任何力气,只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抬起头,只见眼前一片迷蒙,看不清谢南观的脸。 他狼狈地趴在桌上想要汲取空气,挣扎之中却翻下了桌子摔在地上,痛苦地蜷缩在一起,用手使劲抓着筋脉凸起的脖子,留下道道刺眼的血痕。 “南观,谢南观......”他大口踹气,趴伏在地上,胸口却像被堵了一团石头,“我看不见你......” 谢南观站了起来,缓缓走到时薄琛的面前,蹲下来,不发一言看着他。 说无动于衷是假的,曾经深爱过的人倒在地上此时此刻狼狈地向你苦苦哀求,再硬的心都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可是面前的人,刚用谢楠瑶威胁过他。 谢楠瑶,是他的亲人,他的命。 “时薄琛,你严重海鲜过敏,知道吗?”他抚摸着时薄琛因过敏而通红的脸,明明是爱怜的动作,却掺杂着说不清道不尽的残忍。 时薄琛的饮食习惯,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时薄琛吃下那块虾肉,并没有制止。 当时在想什么,他已经忘了。 大概是在想“自讨苦吃”吧。 “我不会帮你叫救护车的,现在的程度还要不了你的命,只是让你痛一痛,难受一下。”谢南观收回了手,“长长记性,时薄琛,什么敢动,什么不敢动,要好好记着。” “别再说提让我回去了,这样只会让我见到你就反胃。” 时薄琛喘出来的呼吸已经很微弱,脖颈处一片通红。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谢南观,却落了空。 可是谢南观没有再看他一眼,开门出去,又阖上。 甚至连让服务员偶然发现的机会都关上了。 - 或许是因为过敏发病住院,这几天时薄琛终于没来找过他。 他没有给时薄琛叫救护车,可也没有坐视不管。走出餐馆之后,他就给许默发了一条信息,说明餐馆的地址。 至于许默有没有及时到,就不是他的事情了。 他看过了,包厢里没有监控,大概是因为地方太过高档,要注意客人的隐私。时薄琛是和他在一起的包厢,如果时薄琛死了,他脱不了干系。 但过敏的症状足以让时薄琛少半条命。 时薄琛不来缠着他,他也终于消停了几天,不用每天都想着要把时薄琛揍一顿发泄心里的怒火。 自从时薄琛找到了这里,他就无法平静下来,心里焦躁不安,各种压抑下去的烦躁都缓缓浮现。 他变得不像自己,不再平和也不再有耐心。当然,仅仅是在面对时薄琛的时候。 大概是恨过绝望过的后遗症吧。 不敢再爱,不敢再送出真心,也不敢再回首去看曾经愚蠢的自己。 时薄琛的不断出现,就是在不断地提醒他,过去的自己是有多愚蠢,竟然付错了心整整十年,也竟然当了三年的情人都没发现。 谢南观把自己埋进工作之中,强迫自己不要多想,接了不少的广告拍摄。 第56章 自从上次由他替补拍摄的项链广告在网上一炮走红后,公司里接的摄影单比平时多了很多,也不断地有品牌方向他投出橄榄枝,想要和他合作。 之前谢南观更喜欢摄影,因此拒绝了不少。但最近因为太想忙起来,在征得公司的同意后,接了部分的品牌代言。 其中一个品牌代言在之前就多次提出要同他合作,但都被他拒绝。被拒绝后,品牌方就提出代言费加价等各种福利。 是享誉国内外的高定礼服品牌,谢南观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一个在娱乐圈无名无分的人去代言,明明找其他明星效果会更好。 可品牌方那边却说看中了谢南观潜在的资质,如果好好挖掘,一定会大放异彩。 谢南观不信娱乐圈的这些鬼话,但介于上次的拍摄过程中他确实很投入,而且服装品牌这边给的代言费也很高,考虑了一会儿后,他就接下来了。 签了合同后,还没拍摄,代言费就一股脑地打进了他的卡里,还比约好的费用多出了一倍。 谢南观不知道代言圈子里的规定,疑惑他们是不是打错了钱。 那边回复说没错,这笔钱只是定金,等完成拍摄后,还会付尾款给他。 如果不是在网上确认过确实有这个品牌,他差点以为是在骗人。 拍摄定在一个月之后,之所以档期排在那么后,品牌方给出的解释是想要亲自看拍摄的老板住了院,病好出院还得等一个月之后。 初次之外,品牌方还将他们老板的微信推给了他,说是后续老板会联系他。 谢南观不理解为什么品牌方的老板会亲自到场监督,又为什么会加模特的微信。 但想了想,估计是对方注意拍摄品质,也就没怎么在意。 第30章 病房里,时薄琛半躺在床上,身后倚靠着白色的枕头,深绿色的眸子直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谢南观”二字。 电话在长时间的忙音后终于被接通。 “你好?”谢南观温和的声音从里边传出。 时薄琛的指尖紧了紧,眼底一片红,几欲发狂。他张了张苍白的嘴,可话在嘴边又绕了回去。 空气凝滞住,随着屏幕上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薄琛都没有说话。 或许是等了太久,谢南观又耐心地问了一遍:“请问是哪位?” 熟悉的,温和的声音,他甚至能通过这道温柔的声音,回想起谢南观缱绻在他的怀里时,微微弯起来的惬意的笑容。 可是突然,谢南观冷漠至极的表情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被小猫忤逆的暴躁和焦躁瞬间充斥着他的心。 不该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的南观应该要来看他的。 “谢南观。”他的声音喑哑。因为过敏中毒症状太严重,已经影响到了声带,他的声音很嘶哑。 说一句话,都累得大汗淋漓。 那边立刻顿住,下一秒就陷入可怕的沉寂。 如果不是通话屏幕上的时间还在跳动,时薄琛都以为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谢南观。”他重复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是质问的语气,他仍然高高在上,始终觉得谢南观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他仍然觉得,谢南观离不开他,就像他离不开谢南观一样。 所以他要质问谢南观,为什么他都过敏中毒住院了,都不过来看他。如果放在从前,谢南观早就眼眶红了一圈,心疼得他不得了。 那边却嗤笑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过去看你?” “因为你要担心我。”就和从前一样,要担心他,照顾他。 谢南观就应该趴伏在他的身上,哭得比他一个病人还伤心。 “时薄琛,”谢南观突然冷下声音,“我知道你海鲜过敏。是我,亲眼看着你把虾肉吃进去,等着你,确定你严重过敏后才走的。” “时薄琛,我差点就要杀了你。所以别自作多情了,你不配。” 没有再说其他话,谢南观直接挂了电话。“嘟”的一声,没有给时薄琛任何反应的机会。 愤怒、暴躁和错愕交织在一起,盘旋上升,最终跌落,化作不甘,终于——化为紧张。 他突然意识到—— 谢南观似乎真的决定要走了。 如果谢南观要他爱他,又怎么会亲眼看着他把虾吃进去导致过敏中毒?医生说,吃一整只虾对于他来说,是致命的毒药,如果不是送得及时,他很可能醒都醒不来。 他努力给谢南观找借口找理由,欺骗自己说,谢南观是不知道他海鲜过敏的,谢南观没看清那是虾肉,谢南观没注意到他吃虾肉...... 可是当谢南观亲口承认时,一切借口一切理由都轰然坍塌。 事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谢南观似乎真的不爱他了。 谢南观不会再回来了。 他终于开始着急了,没了从前的从容和轻佻,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 不是谢南观离不开他,而是他离不开谢南观。 - 一个月很快就匆忙过去,谢南观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工作之余还和特意飞过来看他的苏辰铎吃了一顿饭,聊聊最近的生活。 苏辰铎担心他适应不了这边孤零零的生活,喝醉酒后还抱着他哭了好久。 说等他那边安排好了行程,就飞过来陪他,和他一起住一段时间。 第57章 身为一个明星,当然不可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谢南观没当真,只是温声温气安慰他。 其实即便是在c市,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当时就算和时薄琛在一起,他也只是偶尔被时薄琛临幸做个爱而已,平时也都是一个人吃饭工作。 在a市,好歹有了热衷的工作,能够开始新的生活。 正式拍摄前,品牌方那边也积极地联系谢南观,和他沟通拍摄的进程,最终敲定拍摄的内景就在他们的公司。 为此,纯利和经理还高兴地请他吃了顿饭,说是感谢他又为公司拉了一个大单,也祝他快点在模特界扎根,代言更多的品牌。 那样,他们身边就会有一个好看又温柔的明星朋友了。 谢南观笑着和他们碰杯,但没应他们后边那句话。 他只是想让自己更忙一点而已,至于其他的,也没想那么多。况且,娱乐圈里这么多出众的人,怎么会轮得到他一个哪哪都不突出的小人物。 因此即使到了正式拍摄的这一天,他都保持着良好的心态,直到看见时薄琛出现在了拍摄场地,还朝他走过来。 时薄琛一身休闲西装,质感极佳的西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每迈出一步,都吸引了不少艳慕的目光。 除此之外,他的怀里还抱着殷红的玫瑰,浪漫又多情。 这个人只要一出现,就能剥夺周遭的所有目光。 当然,除了谢南观。 一天的好心情就此从空中坠落,七零八碎地摔在了地上。 他现在嫌恶到看都不想多看这个人一眼。 碍于身边有很多工作人员,谢南观不好发作,脸色铁青地杵在原地没动。 “南观,我特意过来给你送玫瑰。”时薄琛将花递了过去,温和中带些些自以为是,“收下吧,是你喜欢的。” 既然是他特意送过来的,谢南观就一定要收下。他已经亲自过来送礼物了,谢南观也应该不会再生气。 见谢南观理都不理他,以为对方是在因为他刻意过来而生气,他只好再次耐着性子解释:“我偶尔路过,来看看你。” “时总,您今天出院了?怎么有空过来看拍摄场地?这里交给我们就好......” 身旁的监制猝不及防跑到时薄琛的面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气氛瞬间僵持住。 监制看出情况微妙,迅速拔腿跑了。 “拍摄场地?”谢南观冷哼一声,再怎么样也反应过来,“原来品牌方背后的老板是你。” 时氏虽然以娱乐圈为主,但公司也会涉及高定礼服和高奢首饰等范围,他差点忘了这一点。 难怪,品牌方那边会这么积极给他打钱,还说老板会在拍摄当天会亲自当场监督,原来老板就是时薄琛。 真是死性不改,谎话连篇。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这么早通知许默把他带去医院。 就应该再晚点,把他毒成一个正常人。 他一把把时薄琛手里的花推掉,后者没有防备,花掉落在地上,散落了不少花瓣。 谢南观看都没看一眼,拿起要拍摄的礼服转身就走。 合同已经签了,钱也已经收了,事到如今,他没有罢工不干的想法。哪怕他再怎么讨厌时薄琛,他也会做好自己答应过的事情。 时薄琛看了一眼地上的玫瑰花,踩碎了花瓣,阴沉着脸色大步追了过去。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得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看到时总去追一个男人。 - 模特的更衣室在走廊的尽头,挨着化妆间。现在工作人员都在布置场地,所以现在这里没什么人。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异常响亮,时薄琛始终和谢南观保持几步远的距离,两个人一上一下。 谢南观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认出了是时薄琛的脚步声。 不疾不徐,非常沉稳。 深爱了十年,他早就熟知时薄琛的一切。十年之前,他就是在茫茫人海中,追逐着时薄琛的脚步,一步步往前。 而现在,关于时薄琛的一切都在折磨着他。 谢南观故意装作听不到,打开更衣室的门,准备进去。突然,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加快,没一会就紧贴着他停在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熟悉的清香夹杂着浓烈的玫瑰花香裹挟住了他整个身体。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身后的人拥住。 谢南观的身体立刻僵住。 “南观,为什么不要我的花......”身后的人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声音也闷闷的,“明明是我特意送过来的......” 还在医院的时候,他就让许默订了一束最好的玫瑰。一出院,他就立刻赶过来。哪怕是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谢南观还在生气吗? “南观,不要生气了,我都对你这么好了。”时薄琛亲昵地说,“我们回到从前吧。” 空气里的玫瑰花香成了堵住谢南观胸口的低气压,像是要在胸口处四溅一样,让他很难受。 谢南观转身推开他,退后到合适的距离,深色的眸子中满是决绝。 “不能。”他说,“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不要再纠缠我了,你只是觉得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乖顺的情人,不习惯而已。只要你一句话的事情,就会有很多乖巧的人爬上你的床。” 谢南观定定地看着他,淡然道:“没必要一直抓着我不放。” 第58章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暗了暗:“可你不能离开我......” 一个月,他反复做着谢南观离去的噩梦。梦里一团糟,黑色的雾气混杂在一起,把他团住挤压住,让他喘不上气。 等他终于挣脱开想要去追谢南观,谢南观早已远去,远远地看去,只留下一点光亮。 他会突然惊醒,然后大汗淋漓地去摸身侧,却什么都摸不到。 他只要谢南观,他只是想回到从前。 谢南观不能离开他,因为,他也离不开谢南观。 时薄琛垂下眸子,肩膀耷拉下去,脸色也很不好。 谢南观还是第一次看见他有些颓唐的模样。 他就笑了,笑得很温柔,让时薄琛晃了神,以为是谢南观终于高兴了。 可是冰冷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尾—— “时薄琛,我们已经结束了,回不去了。” 第31章 时薄琛第一次知道,原来话语也是有温度的。 谢南观的话就像是冷冰冰的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他的身上。 他的身体发凉,指尖打颤,两腿紧绷不能动弹。 谢南观说,回不去了。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怎么可能回不去?他和谢南观,绝对不可能分开。 没有经过他的允许,谢南观绝对不可以从他的身边离开! “不,我们......”时薄琛嘶哑着还没完全好的嗓子,“我们不会那么容易就分开。” “你爱我吗?”谢南观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时薄琛“噌”地一下抬起头,茫然了一瞬。 谢南观又重复了一遍:“你爱我吗,时薄琛。” 他看到,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暗了一下,脸色沉下去,薄唇也动了动,可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时薄琛没有回答他。 早料到是这种结果,谢南观苦笑了一下:“你看,你说你离不开我,却说不出爱我。时薄琛,你只是在自欺欺人。” 说完,没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把抵住门的时薄琛推了出去,快速阖上。 更衣室没开灯,在一片黑暗中,谢南观用背抵住门,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发红的眼眶。 - 整个拍摄过程中,时薄琛都以监督拍摄进程的理由留在片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直在盯着谢南观。 时薄琛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盯着谢南观。因为过敏症状太严重,又一直做噩梦没睡好,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角落的阴影中,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敢上前去和他汇报工作。 他紧紧盯着谢南观,像是要用目光将他钉在身边。 可是从拍摄开始,谢南观就没有看他一眼,哪怕是不经意的视线都没有扫过来过。 “南观......”他疯了似地呢喃,“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明明从前的谢南观,满眼都是他,哪怕他视而不见故意不理,那双深色的漂亮的眼睛里,装的都是他。 谢南观......真的要离开他吗? 不可以,不可以,他绝对不允许...... 他绝不会让谢南观离开...... 心脏突然绞痛,疼得他冷汗直冒,痛苦地蜷缩起来捂住心脏。 路过的制片人偶然往角落扫了一眼,顿时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扶他:“时总,时总你怎么了!” 动静不小,引起了骚动,很快片场里的人就都围了过来。 因为缺氧,时薄琛的眼前一片模糊,昏昏沉沉中只能看清大致轮廓。他挣扎着想要寻找谢南观的身影,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明明面前围了很多人,可没有一个是谢南观。 “谢南观......”时薄琛艰难呢喃。 可人群太过慌乱,没有任何人听到他说的话。 恍惚之间,他从人群肩膀之间的缝隙中,终于找到了谢南观的身影。 可是为什么,谢南观是面无表情的?又为什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明明这么难受...... 之前难受的时候,明明谢南观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好几次因为宴会上喝了太多酒,他一回去就胃疼,谢南观就会扶他去床上,手掌摩挲到暖和后,再把掌心贴在他的胃上。 可是现在......他都疼到站不起来了,谢南观为什么都不愿意过来看看他? 他眼睁睁看着谢南观漠然扫了他一眼,很快转身就走。 - 等时薄琛幽幽醒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时家的私人医院里躺着。 意识到自己不在片场里,时薄琛立刻拔掉正在输液的针头,翻身就要下床。 “时总。”在一旁候着的许默扶了扶眼镜,“您现在的身体状态不太好,主治医生建议您留院休息。” 时薄琛支撑着站了起来,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我要去找谢南观。” 把他抓回来,重新关在自己身边。 他一刻也不能让谢南观离开他,哪怕一分一秒。 许默淡漠地看着,面无表情,即没有去扶,也没有继续阻止。 就在时薄琛手握住门把手要拧开的瞬间,门先他一步开了,沈允黎的脸闯进了他的视线。 沈允黎愣了一下,没想到时薄琛醒得这么快,明明刚才还是休克状态。她看了眼板正站着的许默,又看了看面色苍白站在门边的时薄琛,突然明白了过来。 第59章 时薄琛这是硬撑着要出去呢。 对于时薄琛这个疯子来说,出去还能做什么,也就只有去找谢南观了。 最近她一直都在关注时薄琛这边的动向,也知道他每天都跑去a市纠缠谢南观。 沈允黎轻笑了一声,掩住红唇:“我今天才知道时总竟然是个大情种,命都已经没了半条了,还在坚持纠缠不要的情人。” 闻言,时薄琛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眼神阴沉。 沈允黎红唇紧抿,瞬间感受到了对方压迫性的气场。 时薄琛的骨子里天生就有一股王者的傲气,哪怕现在在感情上受挫,他也仍然保持上位者的高贵,傲然扫视面前的人。 “他不是我的情人。”时薄琛眸间像是浸了霜,“我也没有不要他。” 沈允黎好歹也是沈家的独女,也不是好惹的,立刻冷嘲热讽回去:“对,不是你不要他,而是他不要你。” 时薄琛的脸色变了一瞬。 沈允黎很乐意看他处于弱势的一面,但这不是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她拿出一沓合同,放在桌面上:“时家和沈家已经催我们办婚宴了,一旦婚宴结束,沈家就会立刻把股份转到我的名下,时家也会把你要的项目给你。” “这是项目合同,办完婚礼后签字,我们就结束这场交易。” 这场商业上的联姻,一开始就是时薄琛和沈允黎的利益交换,利用这场婚礼,时薄琛能拿到稳固自己地位的项目,而沈允黎能得到沈家的所有股份。 只需要一场明面上的婚礼,双方都是共赢。 当初,时薄琛确实是这样和沈允黎交易的。 可是现在,时薄琛犹豫了。他没有接过合同。 沈允黎愣了愣,察觉到时薄琛的犹豫,不满地说:“我们已经订婚了,圈子里的人都在等我们这场婚礼。” 顿了顿,她说:“如果你反悔,你失去的只会比我多得多。” 她不过是没了沈家的股权,反正一开始也只是想让她那对狠心的爸妈难受一下,沈家这股权也不是非要不可。 反而是时薄琛...... 她知道,在时薄琛的心目中,时家家主的位置甚至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可以说,时薄琛是为时家家主位置而活到现在的。 “你自己想清楚。”扔下一句话,沈允黎开门离开。 时薄琛沉默地站着,不发一言。 许默提醒他:“时总。” 时薄琛这才抬起头,开门。 “去接谢南观。” - 虽然这次的拍摄风格是谢南观很少接触的那种类型,但拍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结束得也比预料中的早一些,也才刚过晚上十一点。 因为要拍摄的服装比较多,时间也就比平常的拍摄长一些。 换完衣服,和纯利他们打了招呼后,谢南观就收拾了东西,打算坐地铁回去。 一个月的准备时间里,他几乎都没怎么睡好觉。对于工作,他是全身心投入型,只要下定决心做好,就会执拗地去完成。 现在终于完成了,心里的大石头也随即落下,现在的他需要回家好好补一场觉。 可刚走出公司,惬意轻松的心情还没维持多久,谢南观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谢南观!”时薄琛喊住他,追上前去。 谢南观没理他,加快了脚步。 时薄琛急了,追了上去抓住对方的手腕,语气也多了几分强硬:“为什么故意装作没听到!” 说完,又自知语气太硬,软了语气主动说:“让我送你回去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谢南观被迫停下,甩开他的手冷眼看着他:“别装了,时薄琛,你不是这种人。” “我没有......” 僵持之间,二人身后传来一声唤:“南观!” 谢南观循声望去,只见经理从驾驶座探出头来,朝他招招手,看见时薄琛后犹豫了一下,才问:“南观,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时薄琛的警铃大作,差点失控:“不可以!滚!不许动我的南观!”说完,不顾旁边还有人,一把将谢南观拥进了怀里。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像是要把谢南观嵌进身体里一样。 谢南观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拥进了怀里。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剧跳动,拼命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脑子一片混乱,熟悉的清香味残忍地裹挟着他。 下一秒,时薄琛的手抚上他的背。 谢南观的眼睛霎时瞪大。 不要......不要...... “别碰我!” 被囚禁后留下来的应激反应让谢南观猛地清醒,一把推开时薄琛,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空气霎时凝结住。 时薄琛拥在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等谢南观反应过来抬起头时,他就看到时薄琛无可挑剔的那张脸上,满是惊愕。 第32章 直到谢南观离开,时薄琛都还没从震惊之余缓过神来。 他愕然看着自己的手,颤抖不已。 刚才,他只是拥抱了一下谢南观,谢南观却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这种反应......是排斥。 谢南观抵触他的触碰。 他险些崩溃。 为什么曾经那么眷恋他的谢南观,会变得这么讨厌他,这么厌恶他,这么恨他? 第60章 他突然顿住,无措地看着谢南观离去的方向。 是他......做错了吗?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做错! 谢南观只是在和他闹别扭,只是在说气话!他的猫,他的宝贝,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他! - 昏暗的路灯一盏接一盏落到车后边,忽闪忽灭的灯光照在谢南观的脸上,映出了他满脸的疲倦。 那双深色的眸子暗淡无光,只是怔怔地看着前方的路。白皙漂亮的脸在明灭的灯光之下,显得越发具有破碎感。 经理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担心地说:“睡一下吧,还有一段路才到。” 谢南观摇摇头,将头倚靠在车窗上,缓缓阖上眼睛:“不用。” 顿了顿,又说:“抱歉,理川哥。” 温理川无奈地笑笑:“有什么好道歉的。” 谢南观不说话,没再提刚才的事情。 温理川也默契地没再提,只是沉默地将车里的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透过后视镜,他看到一辆奥迪一直紧紧跟着他们。 谢南观的觉很浅,车一停,他就醒了过来。他看向车窗外,发现已经到了他住的那栋楼下边。 身上还披着一件外套,是温理川的衣服。 他直起上半身,盖住他的外套缓缓往下滑,他赶忙接住,叠好后还给温理川。 “谢谢。”谢南观下了车,敲敲车窗,笑得有些疲倦,“下次请你吃饭。” “外边凉,你穿的短袖,就先披着上去吧。”温理川把衣服推了回去。 正是初春,晚上降温厉害,风吹在身上会让人打寒颤。 又无奈地笑了笑:“而且,不用那么客气,送你只是顺路而已。” 谢南观垂下眼睑,没有说话。晚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像是在轻吻他。 温理川看得有些失神,怔愣片刻后,才悄然挪开视线:“快回去休息吧,你今天也累了。” 说完,又看了眼后视镜,发现那辆奥迪也跟着他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才有些担忧着说,“南观,时薄琛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闻言,谢南观直起身看了看,果然见那辆熟悉的奥迪就在不远处。车窗是防窥的,他看不见里面。 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双深绿色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 他收回了目光,当作没看见,只弯下腰对着车里的温理川说:“理川哥,已经很晚了,开车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谢南观上了楼回了家,打开窗户时偶然往下一瞥,竟然看到那辆奥迪仍然停在楼下。 已经很晚了,从a市回到c市,至少要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不明白,时薄琛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还记得,明天就是时家的家宴,按照时家的规矩,时家的每个人都要赴宴,身为家主继承人的时薄琛更不是例外。 今天确实累了,困意很快涌上来,谢南观没有再去看,拉上窗帘去洗漱完后,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意识逐渐模糊。 - 谢南观做了一场梦。 他梦见高中每次故意路过时薄琛班级的时候,都会看到时薄琛抬眼朝他微笑。 隔着画了涂鸦被微风吹动的窗帘,骚动的人群吵闹声,时薄琛那双深情的眸子,总会寻找到他的身影。 就好像一开始就猜到他会来一样。 即使知道这只是一场梦,梦里的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时薄琛吸引,为他停住脚步,心脏悸动。 可画面陡然一转,盛夏的喧嚣校园瞬间消失,变幻成了金碧辉煌的酒店。 他看到时薄琛站在不远处,搂着一个腰肢纤细的男模,举起了手中的酒,朝他举杯示意。 脸上是轻佻的笑容,哪怕是看到了他,也俯身轻吻男模的耳垂,举止暧昧亲昵。 心脏像是被撕裂,尖锐的抽动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捂住心脏痛苦蹲下,却看到时薄琛冷漠地看着他,对他无声地说着什么。 辨认了很久,他才看清时薄琛的口型。 时薄琛在说,谢南观,别认真了。 你不配。 谢南观瞬间睁开眼睛,剧烈喘气。 在睁开眼的一刹那,一滴泪从眼尾滑下,坠落在枕间消失不见。 心脏还在急速跳动,像是要冲破胸腔。噩梦留下的巨大空寂感和失落感不断涌上来,几乎要把他湮没。 谢南观定了定神,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久,才抹掉眼角的眼泪,拿过一旁的手机。 早上七点了,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 洗漱完路过窗台,谢南观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窗帘看了下面一眼。有些意外的是,那辆奥迪仍然停在下边,根本没有离开。 时薄琛一夜没回去,一直在下面。 回想起刚才的梦,谢南观皱了皱眉,放下窗帘,穿鞋出门。 刚走到楼下,他就看到那辆奥迪的车门打开,紧接着时薄琛从车上下来。 时薄琛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抬眸看着他,似乎是在犹豫。 因为一夜都睡在车上,没有休息好,时薄琛身上的西装皱了一大片,眼下也一片情,深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倦容,但看到谢南观后,眼睛却是亮的。 谢南观怔了怔,恍惚间以为看到了梦里的时薄琛。 “南观,我买了早餐。”时薄琛还记得他昨晚的应激反应,忍住上前拥住他的举动,带着倦意举了举手中的早餐。 第61章 “有你爱喝的小米粥,还有虾仁饭团。” 早餐的包装袋上有酒店的标志,谢南观认出那是离这儿一个小时车程之外的酒店,没有外卖的服务。 来回两小时,时薄琛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初春的夜晚降温厉害,供暖再怎么足的车上,都不会舒服到哪去。 时薄琛见谢南观没有应答,要往他那儿走了几步,却被谢南观一个厌恶的眼神扫过去,顿时僵住不再动弹。 “你别过来。”谢南观皱了皱眉,很不舒服,“离我远点。” 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时薄琛的心抽搐得厉害。 为什么谢南观不接受,他明明都这么早去为谢南观买早餐了,明明都已经这么示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他陷入狂躁的漩涡,疯狂地想要走上去抱住谢南观,质问他到底为什么,他拼尽了全力,才堪堪忍住。 谢南观的反应再次提醒他,要是他这么做,他就抓不住这个人了。 他只能咬牙忍耐,陷入内心的狂乱。 “为什么不要。”时薄琛赤红着眼,却有些委屈再次重复,“为什么不要我的……” 谢南观却装作没听到,绕开他,“早餐我不要。” 顿了顿,又说:“还有,我最讨厌小米粥和虾仁饭团。” 时薄琛的表情僵了僵,忍住不顾一切拥住他的冲动,努力保持平静:“那我送你去上班......” “不需要。”谢南观拦了辆车,转头冷冷看他一眼,“别费劲了。” “你不配。” - 为了庆祝谢南观完成了一项大单,开拓了新擅长的领域,也为了庆祝公司托谢南观的福,这个月提前完成了kpi,身为组长的纯利,决定请大家吃一顿饭。 所有人都一起欢呼,高喊纯利万岁。 因为惦念着下班能去吃饭聚会,所有人的工作效率都高了一辈,也就早早结束去赴饭局。 但当到了才发现,纯利订的那桌早就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坐着了。 听到声音,外国青年转过头,一眼就在人群里找到了谢南观。在和谢南观对视上后,露出粲然的笑容。 一行人都被这笑容给闪得心跳都在不受控地加快。 谢南观看着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哥!”纯利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外国帅哥那边走过去,惹得一行人怔愣片刻。 仔细看,他们这才发现,外国帅哥和纯利长得有些像。 小姐妹立刻桃花眼直闪,搂过纯利的胳膊低声暗示:“你有这么帅的哥哥不早介绍给我们?!” “我哥有喜欢的人了。”纯利婉言。 小姐妹捂心惋惜。 虽然是公司内部的饭局,但大家都不介意突然多一个帅哥参加,况且这帅哥气质温和,待人体贴,因而都没有多问,只是当纯利突然想顺便请哥哥吃饭。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南观总觉得对方的视线会和自己的撞上。 他只是偶然抬起头,就能看到对方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正温和地看着他。 后来,对方干脆直接坐到了他的对面,视线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 灼热的视线让谢南观难以忽视,他只能迎上对方的目光。 “谢先生。”对方的中文并不差,非常流利,“好久不见。” 谢南观微微一顿。 过了一会,终于想起了对方是谁:“丹尼尔?” 见对方想起了自己,丹尼尔眸子微微弯起,漂亮的碧蓝色的眼睛宛若清澈的湖水:“是我。你的身体还好吗?上次在花园里,看到你的状态很不好。” 提起花园,谢南观有一些不自在,好在丹尼尔没有将这个话题深究下去。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而那边已经结束了饭局,欢呼着要去下一场酒局。 谢南观没有继续参加。 刚才在饭桌上因为庆祝,谢南观已经喝了一些酒。他的酒量差,现在已经有些晕了,如果再喝下去,指不定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和大家大家后,谢南观没有立刻打车回去,而是站在马路边缓了一阵。 他阖眼抬起头,任凭微凉的晚风吹在有些发烫的脸上。白皙的脸因为酒精的作用,泛起轻微粉红。 今天确实被气氛渲得有些高兴,所以多喝了一点,于是现在晕晕乎乎的,脚底好像踩在云端一样,脚步也有些不稳。 踉跄之间,谢南观被自己绊倒,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碧蓝色的眼睛。 第33章 丹尼尔注视着他,在昏暗的路灯之下,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像是藏了一片海。 晚风吹得人要醉了,看着那双眼睛,谢南观宛如陷入海里,让他想起了当初和时薄琛一起去看的那片海。 想到时薄琛,谢南观怔了怔,酒也立刻醒了几分,这才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就像是丹尼尔把他拥在怀里,护着他。 他尴尬地转过身往后退了几步,丹尼尔见他站稳,也收了手,保持适当的社交距离。 谢南观由此松了一口气。 “你醉了,谢先生。”丹尼尔比他高一点,稍稍一低头,就能看到谢南观微红的脸颊。 “介意我邀请你一起散散步吗?我也有些醉了。” 第62章 闻言,谢南观抬起头,借着不太亮的路灯,仔细去看丹尼尔的脸。 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酒醉的痕迹。 但谢南观没有拒绝。 他本来就想散散步,多一个人说话也不算无聊。 一路上,丹尼尔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逾矩,哪怕是谢南观有时候左脚拌右脚差点把自己绊倒,对方也是扶住他后,就立刻收手。 也就是这一点,谢南观觉得和丹尼尔这个朋友很不错。 两个人边走边聊,但大部分时间都是谢南观在说,丹尼尔在听。在酒精的作用下,谢南观有些兴奋,话也比平时多很多。 丹尼尔也耐心,唇角噙着笑,微侧着身听着,一边注意谢南观脚下,偶尔指一下谢南观要走哪边,一边认真回应。 谢南观讲得专注,脑袋也晕乎乎的,只顺着对方指的路走,没有多想但又觉得路似乎很熟悉。 等他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站在了他住的小区楼下。 他茫然地看向丹尼尔,后者却温柔笑了笑:“吃饭的时候你提到过自己住哪里,我就记住了。” “喝醉酒坐车会难受,刚好你住的地方离那里不远,散步的时候就顺便送你回来了。” 谢南观想了想,好像确实有那么一回事,是纯利问他住得远不远的时候,他顺口回答的。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细心,心里暗暗感动。 “你......” “谢南观!”一道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他。 好心情立刻随着晚风消失殆尽,谢南观不耐烦地转身看去,只见时薄琛满脸怒气朝他走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看到谢南观和其他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他差点要发疯!他疯狂地想把谢南观关起来,关在自己身边,让他永远和自己待在一起,永远离不开自己! 他快要疯了! 可是不行,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只会让谢南观离他更远,所以不行,不行...... 他就要忍不住了。 双重矛盾深深地折磨着他,他挣扎了很久,才把头脑里疯狂地举动压抑下去。 谢南观拧紧了眉头,脸上的不爽更甚。 看到谢南观这样的表情,时薄琛立刻僵住收回手,但仍然冷戾地看着丹尼尔,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满是敌意。 “滚开。”时薄琛朝谢南观面前走了一步,挡住他的半个身子,“他是我的。” 丹尼尔愣了一下。 这种表达占有欲的方式也未免太过幼稚,就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在霸占自己的朋友。 放在传闻中暴戾冷漠的时薄琛身上,简直是太过突兀。 还没等丹尼尔有任何反应,谢南观就走到了丹尼尔的身旁,和他站在一起,漠视着时薄琛。 “我不是任何人的,更不是你的。”谢南观面无表情,“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时薄琛眼里闪过颓唐和难过,“谢南观,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对我......” 说完,眼底一片赤红:“我没有一直跟着你,我只是想来给你送晚饭......” 谢南观这才看到时薄琛的左手拎着一个保温盒,右手拎着一盒小蛋糕。 穿着十几万手工西装的时总,竟然会拎着一个普普通通的保温盒送饭,如果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你说不喜欢吃小米粥和虾仁饭团,我就让酒店重新做了几样。你下班回来得晚,我担心你不吃晚饭……” 最近他一直都跟在谢南观身后,哪怕对方排斥,也仍然这么做,所以他已经熟知对方的上下班时间。 谢南观总是下班得很晚,回到家后没多久又立刻熄灯睡觉,肯定经常饿着肚子就睡着。 谢南观瞥了他手里的保温盒一眼,突然笑了。 “时薄琛,你应该不记得了吧,有一次你答应我晚上要回来陪我过节一起吃饭,结果我等到了晚上十点你都没有回来。” 谢南观笑得凄然:“菜都凉了,你却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等第二天早上你才回来,轻飘飘地和我说你去参加了晚宴,2完全忘记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时薄琛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指尖用力攥紧了手里的保温盒。 初春的晚风好凉,吹得他全身冰冷。 “你早就忘记这件事情了吧。”谢南观看着他僵住的反应,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你做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多到连你自己都数不清了。” “现在又来做自我感动的事情,时薄琛,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现在再想想当初一遍遍的失望和寂寞,他只会觉得自己很愚蠢。当初时薄琛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不爱他了,他怎么还能够坚持继续等。 如今他才明白过来,时薄琛根本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过。 “南观我......”时薄琛想要走上前。 谢南观皱紧了眉头。 正当他想说得再明白一点的时候,丹尼尔走前一步,挡在了他和时薄琛的中间。 突然被挡住了去路,时薄琛的眸子明显冷了下去,声音低沉着威胁:“滚。” 丹尼尔没有让步,只是喊了一声对方:“时先生。” 谢南观抬头,只看得见丹尼尔宽绰的背。 “我想你和谢先生已经分手了吧。” 话音刚落,谢南观怔住。 他不知道丹尼尔从哪里听到的这些,明明在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和时薄琛之间曾经的关系。 第63章 又或者是......在花园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丹尼尔看着时薄琛,露出温和却满是冷意的笑容:“既然已经分手了,那谢先生就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这样的行为,和纠缠有什么区别。” - 清晨的迷雾被闹钟吹散,连带着炸开了谢南观宿醉的脑袋。 他左右辗转了好久,才硬撑着起来,关掉了一直响个不停的闹钟。 但声音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谢南观有些起床气,被吵得使劲抓了抓头发,才听出是敲门声。 因为没睡醒,他以为是催债的,身体也下意识绷紧。缓了一阵,他才逐渐清醒,想起前不久自己已经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犹豫之间,他打开了门。 门突然被打开,时薄琛敲门的手势僵在半空,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口。 谢南观还没完全清醒,看见人后怔了好一会儿,才将视线挪向他左手上的一大袋早餐和右手上的一大包东西。 “南观。”时薄琛看了他一眼,轻声唤他,丝毫没有大清早打扰到别人的自觉。 谢南观烦躁地低头看了一眼手机。 早上七点。 这人大早上到底在发什么疯? “烦死了。”谢南观没忍住脾气。 闻言,时薄琛垂眸:“我只是想来见你。” 两个人挨得近,时薄琛头发丝上的寒气不经意扑到了谢南观的脸上。 谢南观被凉得后退了一小步,这才注意到时薄琛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嘴唇隐隐打颤。 “南观,让我进去。”时薄琛抬眸,因为冷,语气有些僵硬,也带着往日上位者的命令。 南方初春的早晨,仍然寒气逼人,单穿一件衬衫根本抵不住。 但谢南观挡住门口,不耐烦地看着他,没有动。 时薄琛张了张口,没等再开口,就看到门“嘭”地一声在他面前使劲阖上。 时薄琛看着那扇打开的门,黑着脸从地毯下面翻出了备用钥匙,直接打开门。 他自如地换好鞋,又关上门,这才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被冻僵的身体立刻暖和起来。 昨晚从a市赶回c市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迅速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回了一趟时家露了脸后,他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匆匆赶了过来。 昨晚给他的冲击太大,他太想守在谢南观身边了。可是他已经在a市这边待了很久,时家那边不断地催他回去,他没办法,只能回去一趟。 虽然谢南观不让他进去,但没关系,他跟在谢南观后面几天,早就知道谢南观因为经常忘记钥匙,会把备用钥匙放在地毯下边。 而谢南观看到他的那一刻,明显脸色僵了一瞬,但看到他冻得发紫的嘴唇后,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声赶他出去。 之后,谢南观就完全当他是空气,没有理他,该做什么就还是做什么。 屋子里暖和,谢南观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纤细的腰肢在睡衣之下若隐若现。 时薄琛盯着他看,眸子柔软。 看吧,谢南观没有把他赶出去,还是和从前一样,这么关心他,这么爱他。 之前对他说的那些绝情的话,肯定也只是气话,他只要再哄一哄,谢南观就一定会再次回到他身边。 谢南观一定还爱着他…… 见谢南观不理他,时薄琛只是当他的气还没有消,从谢南观的腰上挪开视线,自顾自地将买好的所有早餐拿出来,一样一样摆放在桌面上。 等谢南观洗漱好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就看到了满满一桌子早餐。 上面什么都有,烧饼、包子、油条、豆浆...... 唯独没有小米粥和虾仁饭团。 时薄琛就站在桌子旁,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竟然自得地看着他。 “上次你说不喜欢小米粥和虾仁饭团,我就买了其他的回来。” “还有解酒汤......” 另一袋东西被打开,露出里面密封好的红棕色的解救汤。 时薄琛垂下眼睫,低声像是说给自己听:“总有一样是你喜欢的......” 第34章 谢南观始终觉得,目前自己能接受的,就是他和时薄琛就此好聚好散,从前的一切都放下。 之前他是情人也好,金丝雀也罢,都是他自己深入其中不可自拔的结果。 这其中没有谁对谁错,他只能说是他和时薄琛看重的东西不一样。 他想得到一段细水流长的爱,而时薄琛只是想得到和情人在一起的轻松快|感。 现在,他只想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而不是固守着过去徘徊不前。 但时薄琛始终没有放过他。 这个自私的人,打着各种幌子,故作温柔,不断地在他身边提醒着他,他曾经有过一段自己刻骨铭心,对方却玩弄其中的感情。 就好像现在,不顾及时间地点,不考虑他的感受,敲开他的门,摆了一大桌子他不爱吃的早餐,像赏赐般逼着让他接受他不需要的关心。 时薄琛不是真正地在意他,而是不希望手里养的一个情人,竟然没有他的允许,摆脱了他身为一个上位者的掌控。 谢南观听到了时薄琛低声说的那一句话,没有回答任何话,只是走过去,站定在餐桌面前。 第64章 时薄琛抬起眸子,脸上浮现出期待的神情,笑着说:“南观你喜欢......” “哪个”还没说出口,他就愕然看到谢南观拿起一旁的垃圾桶,把桌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用手扫进去。 支离破碎的窸窣声像鞭子一样,一声一声无情地抽打在时薄琛的身上。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时薄琛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不到半分钟,他开车来回两小时去买的早餐,就成了一堆垃圾。 “我一个都不喜欢。”谢南观冷冷地回应,没了平时的温柔和耐心。 时薄琛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这几天下来他被拒绝的次数堆积在一起,远远比三年间被拒绝的次数要多得多。 至今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大胆。只有谢南观,敢这么对他说话。 他都不知道,在他面前一向乖顺的谢南观,原来性格这么硬,也这么冰冷。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时薄琛沉了脸,无法控制一切和预定结果的冲突混乱感让他心生烦躁,“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给你。”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感,像是要喧嚣着扯开他的身体,撕裂他,吞噬他。 而这一切,都源于谢南观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的抵抗。 “想要什么?”谢南观重复了着这句话。 他抬起眸子,冷冷地说:“我想要你走,离开我现在的生活,不要打扰我,不要踏进我的世界。” 时薄琛的眸子一下就暗了下去:“不可能。” “你大可以把我买的东西都扔掉砸掉,我任你砸,哪怕是上百万上千万的东西我都可以买回来给你扔个痛快。” “哪怕我们日夜做|爱的那间房子,你砸了我也随你。” 他走上前,拥住了谢南观:“唯独让我离开这件事情,我做不到。” 谢南观狠狠推开他,他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和一个固执的疯子没什么可说的,谢南观失去最后的耐心,转身就走,“嘭”地一声甩上了门。 - 说没有被时薄琛影响到心情,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曾经深爱过时薄琛,要他迅速放下实在是强人所难。 如果三年前的时薄琛那样温柔对他,哪怕是一个月前,他可能都会再次深陷其中。 但偏偏,他知道了时薄琛深情之下的虚伪,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 上午的工作不太顺利,拍摄的效果不管重拍多少次都差了几分。谢南观自己掌机,没法代入进这次的主题氛围中。 今天单主要求的氛围是执着的爱恋,谢南观始终没办法拍摄出单主想要的效果。 好在对方很温柔,看出了谢南观状态不佳,主动提出可以调整档期。 结束上午的工作,谢南观走去休息室仰靠在沙发上,抬起手臂疲倦地遮住了双眼。 没休息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睁开眼,正对上丹尼尔那双漂亮得像湖泊一样的双眼。 谢南观立刻坐正,收起了倦容,他没有在朋友面前表现疲倦的习惯。他接过咖啡,温和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丹尼尔指了指休息室外的纯利,“纯利说让我来帮她看看拍摄情况,问我要不要考虑和她这边合作。 看了一眼谢南观,又笑着说:“还说,让我顺便请她吃饭。” 其实是他主动提出请纯利吃饭,以此让身为组长的纯利同意他来公司。不过纯利也应该清楚,他来公司到底是为了谁。 不过自然,这个是不会让面前的青年知道的。 谢南观记得丹尼尔自己创建了一家广告公司,是他们公司的隐藏客户,因此没有多加怀疑。 “看你今天很累,是昨晚没睡好?”丹尼尔坐在他旁边,两个人之间空出一段小小的适当的距离。 其实谢南观昨晚睡得还行,就是今天早上看到时薄琛后比较烦心,但他没有多加解释,只是点点头。 丹尼尔沉默半晌,问:“是因为时薄琛吗?” 谢南观不语,算是赞同了。 “抱歉......”丹尼尔垂下眼睫,“是不是因为我昨晚插手了你们之间的事情,他又对你......” 声音戛然而止,停在了比较尴尬的地方。 两个人都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宴会上花园里的一幕,但都默契地没有点明。 “不是。”谢南观打开了咖啡,抿了一口,撒了点小慌,“是我自己的睡眠问题。” 咖啡是温的,瞬间暖了他的胃。 其实昨晚丹尼尔说了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了。酒精带来的副作用太大,虽然当时能给他带来踩空的快|感,但他没办法记得清发生了什么。 他只隐约记得,回来之后好像碰见了时薄琛。除此之外的事情,他都忘了。 丹尼尔垂眸看他,见他双手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抿。动作很乖巧,像一只小仓鼠。 从他的角度看去,能看到谢南观低垂的眼睫,修长的脖颈从衣领里延伸出来,露出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 视线落在对方的脖颈上,他的心不由分说地撞了撞胸腔,但意识到不妥后,他默不作声地挪开了视线,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的树。 气氛沉静下来。 谢南观一口一口地抿着咖啡,丹尼尔则抬起碧蓝色的眸子,始终看着窗外。 第65章 窗外柔和的沙沙树叶拍打声穿过打开的窗,跳进整个屋子。小小的声音被放大,丹尼尔却只能听到身旁漂亮青年细微的呼吸声。 他的心为之悸动。 他很想告诉这个漂亮的青年,在那场宴会上,他就对他一见钟情。 他喜欢那双惬意地眯起来的深色眸子,喜欢他温和的笑容,也喜欢他迷迷糊糊地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时认真的表情。 可是他只能将这种心情藏在心里。 他知道,他喜欢的谢先生,还没有彻底放下这段感情。 那双温和的笑容之下,藏着始终没有释怀的苦涩。 “谢先生......”伴随着树叶被吹动的声音,丹尼尔突然问,“你还爱着他吗?” 谢南观微微怔住。 这是和时薄琛分手的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有人问他还爱不爱时薄琛。 他想立刻回答不爱,毕竟自己面对时薄琛的示好时,已经能够做到淡漠拒绝。 可是答案盘旋在嘴边,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回答不出。 他能做到毫不犹豫地拒绝时薄琛,可是没办法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已经彻底不爱他。 人的心是肉做的,而非草木,他无法心如磐石。 哪怕是已经决定重新开始,只要时薄琛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没办法做到完全镇定。 他会酸涩,会暴躁,会不耐,会不安。 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都由那些残存的爱而引起。 如果真的彻底释怀了,那他或许......就真的能够无动于衷地面对时薄琛了吧。 以沉默作答,丹尼尔知道了答案。 但他沉默半晌,垂下眼睑低声说道:“其实你不已经爱他了,你只是......没有彻底结束这段感情的勇气。” 就在这时,浅色的阳光宛若轻纱,轻柔铺洒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柔软的黑发发尾微微翘起,整个人慵懒温和的气氛之中又带着点空灵和寂寞。 就像是清晨的森林,平和却又向往着旭日的照耀。 手机的提示音“滴”地一声,打破了一时的沉静。丹尼尔怔了怔,点开手机,在看到消息的一刹那,下意识抬头看向青年。 他对上了青年的视线。 在阳光之下,那双深色的眸子,变成了静谧温和的深蓝色。 这么美好的人,不该被一直伤害。 他顿了顿,攥紧手机。 “谢先生,下个月就是时薄琛和沈允黎的婚礼。你......” “知道吗?” - 谢南观不知道自己一整个下午到底是怎么过的。 他的脑子里始终充斥着一团可怖的黑雾,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疯狂嚣叫,毫不留情地摧毁他撕裂他。 心脏如割裂般疼痛,像是有把无形的刀,要生生剔他骨割他血肉。 恍惚之间,他感觉到自己走出公司,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时薄琛。 时薄琛站在那儿,如同前几次那样,迎着暖阳对他温柔地笑。 他回了神,快步走上前。 时薄琛愣了愣,下意识地张开了怀抱,就在两个人即将相拥的那一刻,谢南观狠狠给了一拳过去。 第35章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时薄琛张开的怀抱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结结实实挨了谢南观一拳,脸被打得侧歪向一边。 谢南观猩红着眼冲着他的脸又想来一拳,这次时薄琛迅速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借力框住对方的手,顺势把对方带进了怀里,紧紧拥住。 “谢南观,你发什么疯!”时薄琛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很气恼,闷闷的,又很无奈。 谢南观听不进去,狠狠用手肘往后顶他的腹部,趁着时薄琛吃痛手臂松懈,立刻返过身用足了狠劲往他的脸上招呼过去。 拳头结结实实挨在了时薄琛的另一边脸上,发出闷闷的抨击声。 时薄琛踉跄着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谢南观没有放过他,揪起他的衣领又狠狠给了几拳。 时薄琛正要发怒,想抓住谢南观的手,却在抬起头看见对方表情的一刹那,瞬间僵在原地。 谢南观哭了。 猩红的眼睛里一片泪水,脸上全是泪。 在他的印象中,谢南观很少哭,平时哪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伤害,永远都是伤心一会就立刻积极起来。 他根本就没见过谢南观失态疯狂的一面。 然而,温和如旭日的谢南观,此时此刻,在他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不仅如此,那双眼睛里满是怨愤。 “时薄琛,你他妈是不是犯贱?你凭什么要这么作践我?你是不是觉得,一边若无其事去结婚,一边纠缠我看我失态的样子很有趣?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谢南观攥紧他的衣领,彻底失态崩溃。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当成一个玩具一个发泄欲望的工具?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非要用你卑劣虚伪的嘴脸对着我?” “我现在看见你这张脸就觉得恶心,就想吐!我确实挺蠢的,蠢在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喜欢了十年!蠢在即使我不断拒绝你,可是心里却还有你!” “滚去结你的婚!不要再纠缠我,不要再来烦我!”谢南观猩红着眼,心痛如绞,不顾一切怒吼,“滚!”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时薄琛还在玩弄他欺骗他!一边虚伪地挽留他恳求他说离不开他,另一边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准备婚礼,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第66章 在时薄琛的心目中,难道他就这么贱,能够心安理得当个小三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在时薄琛无聊的时候,和他做做|爱打发一下时间? 他就......这么不值得被尊重? 他是个人啊......不是一件毫无感情的物品...... 谢南观突然卸了力,跌坐在旁边,泣不成声。 他没想到,十年的爱,到头来,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没有好聚好散,没有美好回忆,也没有任何值得留念的东西。 刻骨铭心的,全是曾经被践踏的尊严。 听到“结婚”二字,时薄琛的脸色突然灰败下去。 他抓住谢南观的手,着急无措:“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谢南观,你听我解释,我不是......” 谢南观打掉他的手:“滚开!你别碰我,我恶心!听你解释什么?你满口谎言,从来没有一句是真的!” “不是的!我根本不知道婚礼这件事情,肯定是时家擅自那边宣布的!南观你听我说,之前的联姻和订婚都是假的!沈允黎只是想通过联姻拿到沈家的股份,我只是想利用联姻继承家主位置!” 时薄琛不顾一切,紧紧搂住谢南观。 “谢南观,都是假的,结婚肯定是时家那边自己安排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谢南观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后者吃痛松开。 “时薄琛,我不爱你了,我也不恨你了,走吧,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如果之前是讨厌你,觉得你烦,那现在,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再听任何解释,谢南观抹掉脸上的眼泪,站起来,转身就走。 他累了,不想再听下去,就这样结束吧,他不会再在意时薄琛怎么样,哪怕时薄琛是真的结婚也好,假的结婚也罢,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走吧,走吧,这次真的该结束了。 谢南观,这次看清了吗,你过去的爱是多么狼狈多么不堪多么不值得。 你付出所有真心去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把你当成情人当成一个泄欲的工具,狠狠地践踏着你的人格践踏你的尊严。 谢南观,就此结束吧。 时薄琛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别走,别走南观,不要走......” 心里的不安和惶恐告诉他,这次谢南观是真的彻底死心了。 从前这么温和这么温柔的谢南观,现在撕心裂肺地揍他骂他,告诉他,他不爱了,也不恨了。 不爱也不恨,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和死心。如果他松手,谢南观就不再是他的了。 谢南观漠视着他:“松开。” “不要,我不松,这次如果我松开,你就真的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了......”时薄琛几近哀求。 他突然想起谢南观之间问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爱你,谢南观,我爱你!” 谢南观的立刻顿住。 他看出了谢南观的变化,瞬间像是看到了希望,继续重复:“南观,你之前不是问我爱不爱你吗?我爱你,我爱你,所以你别走,别离开我......” “我回答出来了,我爱你,也离不开你,你听到了吗谢南观!” 谢南观的眼尾红了一片,却面无表情,没有任何惊喜和喜悦。 时薄琛心里狠狠一沉。 “爱?”他听到谢南观冷笑了一声,脸上带着干涸的泪痕,“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时薄琛。” 时薄琛只想挽留谢南观:“我知道,我知道......” “好啊,时薄琛,”谢南观冷冷地看着他。 “既然你说你爱我,那你就做给我看。” 时薄琛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紧接着他却听到谢南观说—— “你把婚退掉,告诉时家人,除了爱我,你什么都不要。” - 丹尼尔跟着谢南观来到酒吧的时候,被里面直冲屋顶的音乐声震得皱了皱眉。 视线越过舞池里一群胡乱蹦着的男女,他一眼就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上的青年。 青年身着白衬衫黑西裤,瘦弱的后背在昏暗又炫彩的灯光之下,显得比平时都要单薄憔悴。即便是在这么混乱的地方,青年都像遗世独立的花,淡雅又漂亮。 丹尼尔不太有耐心地绕开一些主动凑上来的,衣着暴露的男女,径直走到谢南观的身后。 “谢先生。”他轻唤,声音很快就被嘈杂的音乐声掩盖过去。 但谢南观却回过了头。 那双深色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茫然又哀婉似地注视着他。青年的眼尾和鼻尖泛红,像是哭过了一样。 丹尼尔怔愣了原地。 “丹尼尔......”谢南观看到他,有些惊喜又有些委屈地露出了笑容,“你怎么在这里?” “陪我喝喝酒吧。” 就像是平时呼唤朋友喝酒的那种温柔语气,恍惚之间,丹尼尔以为自己和谢南观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段。 可他没有逾距,仍然清楚自己作为“朋友”的身份。 他看出谢南观并不喜欢这里,于是自己撒了个小慌:“谢先生,这里有点闷,我不太舒服,我们出去换个地方喝酒吧。” 他偶然看见谢南观,看出青年心情不好,担心出什么事便一直在青年身后跟着。但没想到,青年竟然进了与自己格格不入的酒吧。 第67章 果然,谢南观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没有怎么反驳就站了起来,乖乖地跟着他走出去。 丹尼尔带着他去了附近的一个清吧,点了一杯醒酒汤。 谢南观乖乖地坐着,看着那杯橙色的醒酒汤发呆。 丹尼尔就安静地等着他,没有出声打扰。 悠扬之间带着哀愁的音乐飘荡在店里,像轻快的云,绕着谢南观飘。 店里没什么人,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还有不远处的一对情侣。 很宁静,很让人放松。 许久,谢南观的视线才从那杯醒酒汤挪开,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衣角。 “抱歉。”他说,“这么晚还让你陪我喝酒。”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想尝试改变自己,所以就去了我之前很讨厌的酒吧,可是好像点错了酒,没喝几口就醉了。” 谢南观用指尖碰了碰那杯醒酒汤。 冷气凝结成水珠,滑落下香槟杯,留下一串短短的痕迹。 许是因为醉了,谢南观的话有些前后不搭,想到哪说到哪:“酒好难喝,我不喜欢。那里也好吵,我不喜欢。” 丹尼尔问他:“为什么......要改变自己?” 喝醉的谢南观少了疏离感,多了几分坦诚:“因为如果不改变自己,心里就会疼。”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现在就会疼,刺痛刺痛的。” “南观,为什么会痛?”丹尼尔想抱住他,可是忍住了。 闻言,谢南观又沉默了,歪着头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许久,才抬起头,笑着真诚:“因为我发现,你说得对,其实我已经不爱他了,我只是在抓住过去的爱不放。” “我已经彻底把他从我的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剜掉了。” “所以我的心现在好痛,从来没这么痛过。” “可是痛过后,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谢南观垂下眸子,看着香槟杯上的水珠滑到杯底,最终凝聚成水。他用指尖点了点那一小团水。 好冷,冷得他的心都好痛。 “南观。”丹尼尔唤他的名字,他应声抬头,对上那双碧蓝色的眸子。 “你不用改变自己,你很好。”丹尼尔注视着他,强忍住上前拥抱他安慰他的冲动,“如果太疼了,就离开这里散散心好不好?” 他想说,他陪他,可是犹豫许久,还是没说。 谢南观茫然地看向他。 “南观,你......愿不愿意出国?” 第36章 “我立了项目拍微电影,要去c国拍,团队里还缺一个摄影师。”丹尼尔看着他,没说这个项目是为他而立。 他只是说:“南观,我需要你。” 谢南观怔了怔。 他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许久,那双眸子垂下,他轻轻说:“好。” - 整整三天,时薄琛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 青色胡渣长满下巴,眼底一片青黑,身上的手工西装也像破布一样满是褶皱,和之前的矜贵模样大相径庭。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动,脑子里反复重复着谢南观对他说的那些话。 谢南观说,他看到他就会恶心,他既不爱他也不恨他,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谢南观说,让他滚。 他的南观,让他滚。 他的心脏就像是被无数把刀子硬生生搅烂撕裂一样,一次又一次,把他折磨得痛苦不堪。浑身的血液宛若冰窖,凝固发冷,不会流动。 窒息感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把他笼罩着关着折磨着。 时薄琛使出浑身力气,抱紧谢南观当初离开时留下的衣服,蜷缩在床上。 手机被撂在床上,上面显示着“南观”二字。 谢南观说再也不恨他之后,他想解释想去找谢南观,可是每次去到谢南观的公司,都会被其他人找各种理由推出来。 打电话给谢南观,却发现早就被拉黑。 他不甘心,在公司门口等谢南观,等到凌晨,都等不到谢南观。 谢南观不愿意见他。 “南观,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回到我的身边......”时薄琛低声呢喃,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他要怎么做,谢南观才愿意再看他一眼? 为什么他已经说了爱他,可是结局还是那么可悲? 时薄琛咬了咬牙,阖上发青的眼睛,心痛不已。 原来,被忽视不理的感觉是这么痛苦吗?原来,看着心爱的人和别人站在一起,是这么撕心裂肺的吗?原来......爱的人不爱自己,是能够痛苦到想要立刻去死的地步。 恍惚之间,时薄琛想到了什么,晃着身体下了床,跌跌撞撞走到厨房,看着吧台上破碎的杯子,恍了神。 是他和谢南观曾经用过的情侣杯。 确切地说,是谢南观自己用过的情侣杯。 一只大狗,旁边印着“lo”,一只小猫,旁边印着“ve”,杯身拼凑在一起,就是“love”。 当初谢南观带回来说是自己亲手做的,高高兴兴拿给他看的时候,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不无嘲笑地对谢南观说:“你自己用吧,太丑了。” 听到这句话,谢南观原先亮着的眼睛立刻暗淡下去,像坠落的星星。在那之后,他常看见谢南观用小猫的杯子喝水,但没再看到过那个小狗的杯子。 第68章 他原以为谢南观已经扔了,但没想到,杯子一直被好好放着。 只是他没看见。 不对,他怎么可能没看见。他只是故意视而不见。 他狠狠咬牙,攥紧了拳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犯贱?当初的他怎么能这么绝情? 现在,在他的面前,小猫杯子和小狗杯子已经破碎不堪。 谢南观已经不爱他了,所以就连送给他的东西和留下的东西,都要无情地摔碎。 不留任何念想,通通摔碎扔掉。 时薄琛捧起杯子碎片,尖锐的裂缝口划破了他的指尖,殷红的血顿时涌了出来,在洁白的陶瓷之下,显得可怖刺眼。 可是他没理会,用沾满血的手掌,虔诚地捧起破碎的杯子碎片,阖眼吻了吻。 就像当初吻沙发上的血迹那样,这么地虔诚又近乎变态地吻着谢南观曾经留下来的东西。 可是,心还是好痛,痛得他想立刻杀了自己,飘着灵魂去找谢南观。 那样,谢南观就不会拒绝他了吧,那样,他就能见到谢南观了吧。 那样......他就能成为地缚灵,永远困在谢南观身边了吧。 疯狂的想法一旦出现,就成了梦魇一样挥之不去,时薄琛猩红着双眼,痴狂地幻想着和谢南观见面的那一刻。 如果他变成魂灵出现在谢南观面前,谢南观一定看不见他,他就可以肆意地抱他吻他爱他,就和之前那样。 这个愿望太迫切了,时薄琛的血液突然毫无顾忌地涌了上来,催促他快点去做些什么。 去做啊,去做啊,这样才能见到谢南观,他的南观,他的宝贝。 他的......难关。 他突然发疯似地去搜灶台的柜子,把所有东西都扔在地上,一片狼藉。在厨房那里,他看到了一把水果刀。 水果刀的刀柄是可爱的的小猫,黄色的,很耀眼。 他记得,谢南观经常用这把刀削苹果给他吃。可是他从来都不吃,哪怕苹果削好放到变黄,直到第二天被谢南观扔进垃圾桶,他都没碰过一下。 他很想回到过去,揪住自己的衣领,狠狠地给自己几拳。 为什么要等到谢南观真的离开了,才发现谢南观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如此珍贵? 时薄琛赤红着双眼,拿起水果刀,打开刀鞘,亮出泛着银光的刀柄,映出他疯狂的表情。 他好想去见谢南观,可是,谢南观不愿意见他。 所以,只要跨过这一道难关,他就可以见到他的南观了吧。 - 沈允黎推门看到时薄琛举着一把黄色刀柄的水果刀,跪在地上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腕的时候,顿时被吓得脸色白了一瞬。 她板着脸,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时薄琛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时薄琛,有本事你就割下去。” 动作被突然打断,时薄琛茫然又暴躁地抬起头,胡子拉碴的憔悴样子映入沈允黎眼帘。 沈允黎的心一紧。 认识十几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时薄琛这么颓废的样子。可是这一点都不值得可怜。 时薄琛变成现在这样,一直都是他自作自受。 她本来想来这里和时薄琛商量婚约的事情,结果看到这一幕,语气也暴躁了不少,“当初谢南观爱你的时候你干嘛去了,等人走了,才演什么赴死大情种?” “时薄琛,就算你死了,谢南观都不会回到你身边的。别痴心妄想了。”沈允黎咬咬牙,“你知道谢南观为什么离开你吗?” 时薄琛抬起头,目光无神黯然。 “因为你自私自利,因为你只会想着自己的利益,因为你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这样子的人,配爱别人吗,配拥有别人的爱吗?” 沈允黎没由来地烦躁,神情冷漠至极,像是在看一场笑话:“你连你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处理好,竟然就想着死了一了百了,真是可笑。” 闻言,时薄琛张了张唇,顿了很久,才嘶哑着声音说:“我只是想去见他一面......” 沈允黎听着心烦:“所以你想装可怜,跑到他面前说‘我自杀了我受伤害了,所以谢南观你理理我’?” “别开玩笑了,装可怜把自己的身体当成要挟的条件只会让他觉得更恶心。” 沈允黎的话像一把把刀,再次插进时薄琛的胸口。他浑身冷汗,血液停滞。他不发一言地听着,听一句,就越是想要杀了自己。 沈允黎越来越没耐心:“而且,你现在还想去见他?怎么见,带着身上的婚约去见?谢南观为什么不要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为什么不要他? 时薄琛怔了怔。 谢南观为什么不要他? 他从来没想过这么问题,从始至终他想的都是,谢南观不能离开他。所以这段感情越走越错,直到回不了头,直到谢南观再也不愿意看他一眼。 直到—— 谢南观真的不要他了。 当初谢南观为什么离开他?因为看到了他订婚。 现在谢南观为什么离开他?因为听到他举办婚礼的消息。 他猛然惊醒。 谢南观又为什么能狠心离开? 因为——他从来没说过爱他。 哪怕一句都没有。 谢南观从来都不是无缘无故地狠心离开,而是他不负责任,又自私自利的态度。 第69章 自始至终,他竟然都把谢南观放在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的位置。 时薄琛低下头,看着那柄刀,指尖颤抖。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对他的南观...... 时薄琛缓缓抬起头,看着她,却眼神涣散:“沈允黎,取消婚约吧。” 他顿了顿,垂下眼睑:“对不起。” 沈允黎的心像是被揪了一块,这么多年了,她是第一次听到时薄琛说“对不起”三个字。 那么高高在上的时薄琛,竟然为了谢南观示弱。 可是沈允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同意:“凭什么你说取消就取消?” 时薄琛嗡动了一下苍白的嘴唇,没说话。 沈允黎顿了顿,攥紧了指尖,最终还是松了手。 “时家那边竟然连你的婚礼都能控制,你就这么没用?我不想再和一个无能的人继续合作。”沈允黎漠然,“时薄琛,记住,是我在施舍你。所有后果你必须自己承担,你自己和媒体发布公告,自己承担时家那边的压力。” “是我沈允黎,不想再和你玩这种商业联姻过家家的游戏了。” “你不配。” 时薄琛垂下眸子,薄唇轻颤。 是啊,他怎么配。怎么配得到谢南观的爱,怎么配现在就去找谢南观? 至少......把一切都处理好,至少......要告诉南观,他真的很爱他。 他不是他的情人,而是至爱。 他沉默半晌,许久,才回答沈允黎说:“好。” “所有后果,我一个人承担。” 第37章 时家和沈家旗鼓相当,各占c市半片天,时薄琛提出要解除婚约,就不可能只是他和沈允黎之间的事情。 时薄琛第二天直接约了媒体采访,宣布和沈允黎解除婚约。 很多媒体闻风而动,而时薄琛也只挑了几个在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媒体。其他的都爱写偏离事实的花边新闻,对他没什么用处。 当媒体问到“为什么取消婚约”的时候,时薄琛怔了片刻。 他抬起那双深绿色的眸子,深情又无助地看着镜头,仿佛镜头的另一端就是谢南观。 可是谢南观不在,他找不到他了。 时薄琛注视着泛光的镜头,认真地一字一顿说道:“因为我心里一直有一个深爱的人,我很爱他,可是我自私到不愿意正视这份感情。直到他因为我联姻彻底死心离开,我才明白,我爱他。” “我爱他,胜过一切。” 可是……他已经不爱我了。 场面瞬间陷入沉寂。 听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采访的记者团面面相觑,握着话筒的手汗津津的,心里异常激动,清楚这个采访肯定一发出去就能窜上热搜。 时家偏执暴戾的未来掌权人,一夜之间变成了痴情种,这个消息一旦发出,那网络上肯定都是对时薄琛铺天盖地的质疑和谩骂。 毕竟,爱着一个人的同时却在和沈家联姻,这是感情上的败点。 这场没有结果的联姻,同时伤害了那个“他”和沈家小姐。 但他们还是不能理解。 明明可以用其他更合理的理由来掩盖解除婚约的真实原因,可是时薄琛却固执地将真实原因和盘托出,哪怕是要付出被卷进言论旋涡的严重代价。 这种等同于自我伤害的举动实在是令人费解。 除非......他是想让那个“他”知道。 接受完记者采访,时薄琛的头已经痛到不行,回到办公室后撑着桌子抽出抽屉,翻箱倒柜寻找止痛药。 从刚才看到摄像头的那一刻,他就无比疯狂地希望谢南观能看到这段采访。 如果看到了,谢南观说不定就会原谅他,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他又很害怕谢南观会看到。 害怕谢南观即便看到了,也不会原谅他,不会再回到他身边,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痛苦绝望的事情。 他甚至出现了幻觉,竟然看到谢南观就坐在记者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场笑话。 时薄琛颤抖着手打开药瓶的盖子,往掌心倒药,可是痛得手太抖了,药片从他的掌心跌落下去,坠到地上。 他满头冷汗,嘴唇苍白,在弯下腰去捡那片药的时候,突然眼前一空,手臂失去了力气,跌躺在了地上。 胸腔和喉咙像是被徒手撕裂,活生生刨成一个空洞的黑洞,不断地灌进风,灌进绝望。 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脸部因窒息到泛红。 他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渡不过这个难关了,失去谢南观的难关…… 恍惚之间,一道单薄的身影立在他的面前。 他挣扎着抬起头,又看到了谢南观站在他的面前,神色漠然地看着他。 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没了往日的深情,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冷漠和讽刺。 “南观,南观......”他低声呢喃,眼前一片模糊。 他看不清谢南观的脸了,他好害怕。为什么谢南观不理他,为什么这么冷漠,为什么......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硬生生被撬掉了一块,又被强行灌以绝望。 他太疼了,疼得他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他突然想起当初谢南观生病发烧的那晚。 发着高烧的谢南观央求着让他别做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 第70章 他突然想起来了。 当时的他也是这样,漠视了谢南观的央求,反而故作委屈亲昵实则高高在上地在威胁青年。 他半哄骗半强迫地拉着发着烧的谢南观做了一晚上的爱。 整整一晚上,哪怕青年最后疼得昏死过去,他都没有放手。 而第二天一早他明明知道谢南观还没退烧,可是还是走了。 当初的冷漠现在通通报应回了他的身上。 “南观......”他伸出手,想要抓住谢南观的衣角,可是就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谢南观转身离开。 他痛得晕了过去。 - 采访发出去没多久,网络上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铺天盖地都是对时薄琛感情上的质疑和谩骂。 “渣男”“感情废物”等字眼顺其自然地和时薄琛的名字相关联,有关话题始终维持在热搜前十。 时薄琛没有找公关把热搜话题压下去,任由热搜挂在上边,反而每天捧着手机,点开通话记录中“南观”的那一列,拨打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电子音很快就有了回复,甚至连“嘟”的一声都没有。 谢南观还是没有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泄了力气,举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他太害怕了,害怕谢南观没有看到这段采访,更害怕谢南观看到这段采访却无动于衷。 四肢开始发软,因为过度紧张,他使不上一点力气,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就连胃也开始作乱。 可他仍然不吃不喝也不睡,就这么握着手机,一刻不停地打着电话。 他总是满怀希望地拨出电话,又满是绝望地摁掉电话。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熬着,不知道第几天,时继源派人来找时薄琛,命令他回时家大宅。 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本就是时家和沈家的联姻,不仅仅只关系到时薄琛和沈允黎二人。现在他突然单方面毁掉婚约,时氏的股票必定大跌,也无法向沈家长辈那边交代。 可他现在在乎的不是这个,他只在乎谢南观。 时薄琛撑起身,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日期。 离采访已经过了三天。 仅仅三天,却已有三天。 可是谢南观却已经离开他七天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七个日夜原来这么难熬。 车子拐进时家大宅,时薄琛下了车,阴沉又肃穆的气息顿时笼罩在他的身周。 平时回时家大宅,为了稳住时家继承人的位置,他向来都会摆出虚伪的笑容,和时家这些老狐狸虚与委蛇。 可是今天,他不想装。 推开时家大宅的门,时薄琛就看到时继源坐在主位,双手扶在拐杖上,那双苍老却如同苍鹰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时家人都在,常年在外玩艺术的时伦亚,早就暗地里和他争家主之位的时厉早,还有从不参与这些斗争的继母赵秀茹。 他们站或者坐在时继源的身旁身后,一致向他投来目光。 有淡漠的,有取笑的,也有担忧的。那些眼神,就好像他们是审讯者,而时薄琛则是在逃的罪犯。 时薄琛顿住脚步,但没有任何感觉。 身为时继源在外的私生子,他八岁被带回时家,虽然时家人面上和他维持平和,可他知道,时家人始终把他排斥在外,那些面上的东西,也不过是看上他是时继源认定的继承人,和利益相关的份上,给他一点面子。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亲情可言。 “知道回来了?”时继源那双老鹰般的眼睛折射出尖锐的光。 时薄没回答,只是琛缓缓走过去,心情很平静,却也很疯狂。 他竟然开始期盼,只要时家的事情解决了,他就立刻去找谢南观,一次找不到,就找第二次,直到找到为止。 时继源不知道他的想法,摁着拐杖往地上顿了顿,面色肃穆:“时薄琛,你竟然敢为了一个男人私自取消和沈家的婚约?你这是在丢时家的脸!” 沈家已经在c市扎根了好几代,势力多且深,哪怕是时家,都要敬他们几分。现在时薄琛商量都不商量,直接解除婚约,简直就像是在故意让沈家难堪。 这无疑是丢了时家的脸。 时薄琛沉默不语也听不进去,他只是出神地想,如果找到谢南观后,他一定要重复说他爱他。 他要抱住他,吻他,爱他。 时继源见他不说话,立刻沉下脸:“时薄琛,当年是我把你从街上带回来,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那个女人扔掉,冻死在不知道哪个地方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时薄琛被这句话瞬间拉回了现实。 八岁那年,他的亲生母亲无故失踪,紧接着时继渊就出现在他面前,说他是他在外的儿子,要把他接回时家。 而被接回时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他看尽时家人的脸色,被佣人冷言侮辱,被时继渊灌输活着就是为了继承时家的企业。 从八年那年的寒冬开始,他就被教导,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时家。 而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确确实实始终按照时继源所计划的那样,日日夜夜为时家家主继承人的位置而活,一步步走向偏执和极端。 可是现在,他不想要了。 他终于回过神,抬眸看着时继渊,眸子从刚才出神时的深情,变成了现在的阴鸷和寒意。 第71章 一瞬间,时薄琛身上的气质像是变了一样,时继渊僵了一瞬。 时继源缓缓开口:“把我带回来又怎么样,这些年我为时氏做得还不够吗?如果没有我,时氏早就是一盘散沙,被一群老狐狸瓜分,还有你时继渊什么事?” 他二十岁借着继承人的位置,接管时氏被时继渊亲兄弟分管的总公司,是他顶着所有人的异议,把分公司的人员全洗换了一遍,才有了现在的时氏继续开枝散叶。 没有他,时继源就是一个废了的老东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时继源挑对了人,也看错了人。 时薄琛傲慢瞥了一眼他,眼神狠厉:“你以为,我要对你感恩戴德,把你供起来?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替我插手?” 时继渊脸色瞬间黑了下去。 他知道时薄琛的狠毒,因为这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一匹凶狼,他就是要对方的这种狠意,那样才能接替他掌管整个时氏,但绝对不应该在他面前露出凶狠的锐齿。 他亲自驯养的人,必须绝对服从他。 他深知时薄琛的命脉,冷笑了一声:“怎么,现在骨头硬起来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我看你是在继承人的位置上待太久了,心高气傲了!” 话里什么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来,无非是要用时家未来家主的位置来牵制时薄琛。 所有人都知道,时薄琛是为这个位置而活,而让他活到现在,也是这个位置。 人到底是个奇怪的生物,时继源一方面嫌恶这个不知道玩哪个女人玩出的私生子,一方面又极度想要培养他。 在这么多个儿子之中,只有在时薄琛的身上,他才能看到曾经杀伐果断极度冷血的自己。 只有时薄琛,才最有可能继承他时继源花了大半辈子打下来的天地。 时薄琛就是天生的冷血者。 而时厉早巴不得看这场好戏,在一旁好言好语却火上浇油:“爸,别这么说二哥,是那个男人太会勾引人了,才把二哥的心都勾去了,二哥也不是故意丢时家的脸的。对吧,二哥?” 说完,挑衅又得意地向时薄琛挑了挑眉。 时薄琛挑起眼皮,淡漠地看他一眼。 就在时厉早以为自己这么多年终于扳回一次面子的时候,时薄琛突然冲了过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瞬间被踹得往后倒退倒在身后架子的古董花瓶上,带得花瓶摔在地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腹部传来剧痛,时厉早捂住腹部头皮发麻,差点以为自己痛得快要死掉了。 其他人大惊失色,连忙去扶躺在花瓶碎片上的时厉早,但后者痛到站不起来,伏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冷汗直冒。 “时薄琛!你在干什么!” 时继源气得脸色铁黑,但他不敢动时薄琛。 因为此时的时薄琛,脸上蒙了一层冰霜,眼神如凶狠冰冷的利器,额头青筋暴起,宛若一匹暴怒又冷血的凶狼。 他俯视着所有人,冷冷警告时厉早:“如果我再听到你诋毁他,我会让你比这次痛苦千倍万倍。” 所有人打了个寒颤,噤若寒蝉。 “时继源。”他冷漠地扫视过去,“继承人的位置,我不要了。” 第38章 从时家出来后,时薄琛立刻买了一束玫瑰花,开车去谢南观在的公司。 一路上,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告诉谢南观,他已经做到了。 做到了取消婚约,做到了站在时家人面前,告诉他们,他只爱他,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要。 所以这次,谢南观一定会愿意见他的。 到了公司后车门都来不及关,时薄琛就抱着那束花,众目睽睽之下闯进公司,跑着去谢南观的工位。 就快要见到了,就快要见到他的南观了...... 他的眼前被喜悦弄得眼花缭乱。 这一次,他一定要告诉谢南观,他为了他,做到了放弃一切。 可是,当摆脱保安的追赶,闯进办公室看到工位的一刹那,他怔住了。 原本属于谢南观的工位上,空空如也。 谢南观喜欢用的蓝色笔记本,喜欢用的茶色杯子,以及桌上的花瓶和花瓶里总是插着的红玫瑰,通通消失不见了。 他怔愣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谢南观曾经用过的桌子。 其他同事瞪着眼看着莫名其妙闯进来的男人,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娱乐圈内的工作人员,多多少少会关注娱乐新闻,更何况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这几天还一直频繁出现在网络热搜,所以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但他们不明白,这个一直处于娱乐圈上层圈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公司,还抱着一束玫瑰对着谢南观的座位满眼通红。 而且,怎么感觉像是要随时哭出来一样? 他们看看玫瑰,再看看时薄琛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什么,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会吧......听说时薄琛爱的那个人是个男人,不会就是谢南观吧...... 就在他们大胆揣测的时候,时薄琛突然哑着声音问:“他去哪儿了?” 尾音还带着哭腔,很委屈难过的模样。 他们怔了怔,很难将面前这个即将哭出来的男人和电视上那个雷厉风行手段偏执暴戾的时家继承人联系在一起。 有人犹豫着回答:“南观吗?南观他上周就辞职了,和丹尼尔出国了。” 第72章 时薄琛“唰”地抬起头,眼底通红,指尖颤抖:“出国了?” 他的声音也在颤抖:“和丹尼尔?” 和那个对谢南观明显有企图的男人? 一阵雷鸣在他的脑子里响彻,要生生地把他的脑子劈成两半。 “嗯,听说丹尼尔邀请后,南观立刻答应了。” 时薄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公司里走出来的,行尸走肉一样上车,再行尸走肉一样开车离开。 窗外车水马龙,雨泼洒在车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可是他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周围的世界陷入了一片空寂,没有任何颜色,没有任何声音。那双深绿白的眸子灰蒙蒙一片,没有任何聚焦。 雨雾笼罩住了整座城市,也遮盖住了时薄琛的视线。 现在的时薄琛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的南观不见了。 谢南观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了。 当他放弃了二十年来追求的东西,放弃了一切选择说出爱的时候,他爱的人却——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而是选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该怎么办...... 他的南观不要他了。 他突然停下车,把头狠狠往方向盘上砸,“砰砰砰”地好几声,直到把额头砸得通红都没有停下。 他多希望这只是梦,如果把自己砸醒了,谢南观就会回来了。 可是哪怕他把自己的头砸得发麻发痛发紫,连带着多日折磨的胃都在抽搐,这场梦都没有醒过来。 他终于清楚地认识到,谢南观真的不要他了。 车后的喇叭一直在响,不断催促他快点开车。时薄琛抬起发红的额头,赤红着双眼看着满是雨雾的道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往哪里。 他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茫然。 刺痛的呼吸突然灌进了胸腔,变成了一根根细密的针,狠狠地扎在他的肺上。 呼吸瞬间变得困难,手脚也因为这些天自残式的行为而发麻使不上力。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对面闯进来,瞬间罩住了整个车子。 恍惚之间,他用余光瞥见了放在副驾驶的红玫瑰。 本该送给谢南观的红玫瑰,原先是鲜艳欲滴的浪漫的,现在却散落着花瓣,零落凄凉。 - 谢南观站在泛着银光的湖边,阖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 再睁开眼睛时,心情就轻松了不少。 身后不断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走过,经过时都又悄悄回过头来多看了这个漂亮却具有破碎感的青年一眼。 但青年本人截然不知,只望着碧蓝色的湖泊出神。 “南观。”身后传来轻唤。 谢南观应声回头,在对视上那双如湖泊一般的碧蓝眼睛后,弯眸一笑:“丹尼尔。” 丹尼尔怔了怔,心脏酥麻了一阵。 青年的身后是波光粼粼的湖泊,和与湖水相连的蓝天,所有春和景明在青年的笑容之下,都显得越发耀眼。 “怎么了?”青年笑着问。 温和的声音让丹尼尔回了神,他故作没事般摇摇头,问:“南观,状态恢复些了吗?” 问的是过戏后的状态,谢南观诚实地点点头:“好多了。” 他来到异国他乡已经有三年之久,但仍未完全适应这里的生活。 异国语言倒不是最大的问题,他大学的时候为了兼职学过,主要还是来到这边后演绎的问题。 当初他是以摄影师的身份加入的丹尼尔团队,但来到这里后,得知本来选择的演员和剧本里的男主并不搭,怎么也进行不下去。 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丹尼尔让他试一试。 结果一试,就发现效果很好,剧本里的男主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一样。 这部微电影的主演替换成了他,但他没有演过戏,整体状态会比较吃力,而他又是做什么都要努力完成的人,因而每场戏下来,都需要一段时间自我平静。 以那部戏为契机,谢南观就慢慢进入了演艺圈,开始接适合他的戏。 而他接的戏都是丹尼尔执导。 他总觉得,丹尼尔给他的剧本中的角色,就像是将他本人原原本本地刻画了一遍。 这次的戏偏艺术类,情绪消耗很大,他有些吃力。 好在今天倒也还算顺利,一遍就过。他是男三,虽然是个配角,但戏份极为重要。 “我订了餐厅,今天结束得早,请你吃饭。”丹尼尔眨眨眼,笑着说。 订的餐厅是中式餐厅,装修都是复古中式风,墙上挂着书画作品,桌与桌之间也有一盏绣着花鸟画的屏风相隔。 一走进这里,谢南观就觉得心情顿时愉悦起来:“在国外看到中式餐厅,就好像回到了家一样。” 看到谢南观毫不掩饰的雀跃模样,丹尼尔笑了笑说:“我猜你应该会想念中国菜。” 说完,眨了眨碧蓝色的眼睛:“看来我猜对了。” 谢南观心里感激:“谢谢。” 点的菜也很快上来,是谢南观很熟悉很想念的味道,因此多添了一碗饭。 两个人还点了一小盏桂花酒,边小酌边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开工作不讲,他们的话题很合得来。 丹尼尔喜欢倾听,而摆脱过去来到异国后的谢南观明显开朗了不少,因而也说得比较多。 第73章 一讲一听,倒也很和谐。 丹尼尔为谢南观斟了小半杯酒,他知道谢南观喝酒时喜欢一口闷,因而总是一点一点给青年加,担心对方喝得急容易醉。 无意间聊到剧本的事情,丹尼尔突然顿了顿,抬起眸子看他:“南观,已经三年了,你......” “打算回去吗?” 闻言,谢南观握住酒杯的手一顿。 最近丹尼尔执导的这部戏也快到了尾声,因为要求高质量,拍的时间也就比较长。但总不可能一直拍下去,终有一天会结束拍摄。 当初谢南观跟进剧组,就是为了离开那里散散心。 三年来,他确实完完全全抛下了过去的所有东西,彻底忘掉了时薄琛,专心入戏专心工作。 可是戏结束之后呢? 他没有考虑过。 妹妹楠瑶在这半年已经毕业找到了工作,安定了下来。朋友苏辰铎接了新的剧本,同样飞到异国他乡进行拍摄。 大家的未来都有很好的计划和安排,一切都向着不错的方向发展。 那他自己呢? 他不知道。 谢南观垂下眼睫,盯着酒杯上的竹子花纹看。许是有些醉了,他有些怔怔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丹尼尔注视着他,碧蓝色的眼睛里涌动着不明的情绪。 三年之久,他陪着青年从痛苦和自我折磨的状态中,慢慢熬过去,最终归于平静。 很长一段时间,青年经常会在拍完戏后坐在那里发呆,等他走过去,青年又会像没事人一样对他笑笑。 他知道,谢南观是在封闭自己,不愿意轻易暴露自己脆弱的地方。 他并不揭穿他,只是会在拍完戏后,以想要陪伴为由,带着他去周围逛逛。偶尔是去山上看看日出,偶尔是去华人街市买买小摆件。 但更多的是去看海。 谢南观喜欢海。 而他喜欢谢南观看海时惬意的模样。 在看完海回来的路上,青年会将头轻轻倚靠在车窗边,阖上眼睛安静休息。那时紫色的晚霞会披洒在青年的身上,仿佛一层坠了浮光的轻纱。 谢南观太美了,美得不容亵渎。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谢南观。 第39章 迎着簌簌的海风,时薄琛站在大海的面前,定定地出神。 旁边的游客好奇地张望过去,不明白这个华国男人为什么能够在凉飕飕的海边呆呆地站一天。 早上路过就看见他站在那里看海,现在下班还是能看见他,动作都没有变一下。 主要是这个华国男人长得太帅,但身上的气质又异常阴郁寂寞,像是一座艺术雕塑,让人一下子就能记住。 已经是初冬,哪怕仍然眼光明媚,但也架不住北风呼啸。 况且看男人那样的架势,总让他们有些心惊胆战的,似乎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毫无征兆地跳进海里。 但一天了,男人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海风掀起时薄琛单薄风衣的一角,毫不留情灌进他的身体,侵袭着他本就生着病的身体。 冰冷的海风刺骨,可他仍然站在礁石旁,失神地望着潮起潮落。 被风掀起的白色海浪闯到他的面前,在即将触碰到他的那一刻,又被牵制住似的往后退,留下一小片洁白的贝壳。 时薄琛被那白色晃得终于被唤醒似地回了神,僵硬地垂下头,定定地看了会贝壳后,才缓缓弯下腰去捡。 贝壳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随身携带的玻璃瓶里,残损的和完整的,都一并被放进去,直到放不下。 他要把贝壳都收藏起来,等他找到谢南观之后,再一并送给他。 带着他数不尽的思念,以及……迟来的爱。 他知道,谢南观喜欢海,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谢南观会缠着他让他陪着一起去看海,会在海滩上捡贝壳,会在捡累了之后,将头倚靠在他的肩膀上,等待夕阳落下。 那时的南观,总是笑得那么灿烂,望向他的那双眸子里,也满眼都是他。 为什么当时的他这么自大这么自私,非要对那喷涌而出的爱意视而不见? 他活该,真是活该。 他简直自作自受。 时薄琛攥紧放着贝壳的玻璃瓶,将嵌入了懊悔和爱意的玻璃瓶放置在心口,妄图将其塞进自己的身体,似乎这样就可以如愿以偿,找到爱人的踪迹。 哪怕他心知肚明,根本就找不到。 三年来,他早就辞去在时家的职务,抛弃了曾经追逐的名利离开了时家,一个人异地找遍了很多国家,也去过很多片海域,疯狂地痴想着能够遇到谢南观。 他总是会毫无目的地走在海滩上,幻想着转身之后,就能够看到青年的身影。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过。 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捡起贝壳,也忘了是第几次看海。 太多太多次了,他也找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好像看不到尽头。 回过头,他只能看到自己孤独的脚印,在夕阳之下显得异常凄凉。 他终于意识到,他好像真的找不到谢南观了,茫茫人海,哪怕他用尽所有办法去打听谢南观的下落,对方都像是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样,毫无踪迹也毫无回音。 他只能游走在每个谢南观可能去到的国家,走遍每一个谢南观曾经想去的城市。 第74章 可是…… 他痛苦地蹲下,头疼欲裂。 他不知道谢南观到底喜欢哪个城市。 或许谢南观曾经兴致勃勃地和他分享过,要和他一起去旅游,相伴走过陌生的城市,看陌生街道上的盏盏灯火,再顺便接一场浪漫而又隐晦的吻。 这些约定,或许都曾有过,但他记不起来了。 哪怕是想得头疼欲裂,他都记不起任何一点。 自从谢南观消失后,头疼就折磨了他整整三年,每当太阳落下,他的脑袋里就会出现一大股玻璃碎片,毫不留情地割裂着他的每一条神经。 夕阳渐渐落下,铺洒在碧蓝色的海面上,宛若蒙了一层耀眼的金纱。而蹲在海边的男人,痛苦地蜷缩在那一角,久久没有动弹。 他的世界陷入了无止境的沉寂。 - 随着最后一个镜头的定格,属于谢南观的戏份也顺利杀青。 他在戏里只是男三,一个有着过分天赋却有着深度抑郁的青年画家。画家在抑郁症前期,暴躁愤怒会乱摔东西,有时候又会突然陷入巨大的沉痛,久久无法自拔。 但最终,在挣扎万分之下,终于自救成功。 不起眼的角色,却需要很大的情绪波动。 谢南观拍完一场戏后,总是很难走出来。好在每次结束镜头,丹尼尔都会立刻走上前来,给他一个安慰性的拥抱,让他能暂时缓一缓。 他的戏份一结束,丹尼尔立刻送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为他庆祝:“南观,恭喜你,你做得很好。” 谢南观看着玫瑰怔了怔,但很快就自然地接过,笑着说:“谢谢。” 剧组在整部戏杀青后照例安排了杀青宴,由导演丹尼尔做东。 谢南观还没完全走出角色,等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出发后,才抬起头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晃了晃神。 怔愣了一会儿后,他才站起来,换掉身上的衣服,走出化妆间。 随着化妆间的门阖上,门内的最后一丝光亮被关在了他的身后。 “南观。” 谢南观回头,迎上了丹尼尔的目光。 “和我一起去吧,正好我刚才有点事没走。”丹尼尔大步追上前来,和他并肩而行,脑后的小发揪也随着步子小小晃动。 因为工作压力大事情忙碌,丹尼尔没有时间去理他的头发,几个月过去了,金发已经长至肩膀,被他用皮筋扎了一个小发揪。 其实一开始丹尼尔并没有多加顾虑自己的发型,毕竟自己是幕后的导演,形象不是特别重要。 但某一天谢南观看着他的头发,突然笑着说了句“如果扎成发揪一定很好看”。在那之后,丹尼尔就总是扎着发揪,很少放下过。 不过自然,丹尼尔并没有让谢南观发现他的小心思。 他藏得很好,至今很好。 就比如现在,他根本就不是因为有事耽误而导致迟些出发,他只是特意在等谢南观。 他看出了谢南观迟迟没有走出角色,担心他情绪不好,所以悄悄留下来等他。 其实一开始他想找个借口帮谢南观推掉杀青宴,好好在家里休息,他知道谢南观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擅作主张。 三年了,他太了解谢南观了,谢南观一定会说没关系,他可以的。 谢南观从来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因为谢南观把他当成了很好的朋友。 仅此而已。 - 等丹尼尔和谢南观一起走进酒店的时候,丹尼尔的助理已经点好了菜,剧组成员也都各自斟好酒,就等着身为导演的丹尼尔到场了。 有人见丹尼尔是和谢南观一起过来的,不免假装嚷嚷:“导演,你也太照顾南观了吧!” 立刻就有人起哄,笑着说大导演偏心。 谢南观笑了笑,没有解释也没有附和,只是朝大家点点头,离开丹尼尔的身边,顾自找了个角落坐下。 剧组里的人对他都很好,只是平时爱开玩笑,但没有任何恶意。 丹尼尔也是听惯了这些玩笑,插科打诨了几句后,很快就岔开了话题,主动斟满了酒,自罚迟来的一杯。 有人主动起身给丹尼尔斟酒,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谢南观听着那边的热闹声,独自斟了半杯酒,仰头喝下。 “南观。”有人碰碰他的手肘,谢南观望过去,看到是剧里的男二顾北。 顾北是个活泼的人,见到谁都能笑嘻嘻地说上一两句,平时和谢南观关系也还不错,是私底下一同对过戏喝过小酒的交情。 这会坐在谢南观的身边,嘴巴更是闲不下来。 “你看到了吗?严青森对导演好像有意思。”顾北朝着丹尼尔的方向眨眨眼睛,示意看那边。 谢南观往那边看去,看到饰演剧中男主的严青森正坐在丹尼尔的身旁,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对方,哪怕丹尼尔起身喝酒,严青森的视线都没有离开对方一眼。 谢南观怔了怔。 那双眸子里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来,像冬日里的温水,温和的,充满爱意的。 他太熟悉这种感情了。 十三年前,他就是这么看的时薄琛。 只是丹尼尔像是没发现一样,从头到尾都没看身旁的严青森一眼,反倒时不时往这边投来目光。 第75章 谢南观只要一抬头,就能猝不及防和丹尼尔对上视线。 顾北敏锐地眯了迷眼:“之前严青森还遮遮掩掩的,自从前不久丹尼尔出柜自己喜欢男人后,他对导演的喜欢就表现得很明显了。” 在一年前,丹尼尔突然出柜,说自己喜欢男人。相比国内,同性恋在国外更容易被接受,大家听到后也不过惊讶了一会儿就平静接受了。 只是他们有些疑惑,为什么导演会在某一天下午茶的时候,突然就出柜,明明也没有爱人在交往。 “之前就?”谢南观有些意外。 顾北点点头:“是啊,听说严青森之前是个孤儿,15岁被导演捡到后,就一直跟着导演了。两个人差了大概十岁左右吧,导演应该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对他一直挺好的。” “没想到啊,真实的伪骨科竟然在我身边上演。”顾北摸摸下巴,眼睛放光,“但我总觉得导演没有发现。” 毕竟人家的眼神都这么炽热了,怎么还能够在人家身边这么平静地喝酒? 看那种如狼似虎的眼神,就差扑过去把丹尼尔吃个精光了。 但顾北往那边看的时候,突然沉默了半晌,才偏过头对谢南观说:“从刚才开始,导演是不是就一直在看我们这边?” 谢南观怔了怔,抬头往那边看去,正迎上丹尼尔的目光。 怔愣之间,他就看到丹尼尔犹豫了一会儿后,拿着酒杯站起身,径直往这边走来。 第40章 丹尼尔走到他们面前,朝顾北笑了笑后,才看向谢南观。 “南观,恭喜。”说完,他伸手将酒杯送过来,安静地等待着。 酒杯里是粉紫色的酒,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是谢南观很喜欢的味道。每晚如果入戏太深睡不着觉,他都会喝一小口,不醉,但是能够助眠。 丹尼尔的意思很明显,是要和他碰杯。 谢南观怔了怔。 其实他隐约察觉到丹尼尔为什么要走过来特意先和他这样的小角色碰面,毕竟自己饰演的只是一个戏份不多的男三,而他自己也没身份没地位,还只是个刚进演艺圈的新手。 如果是私底下还好,两个人的交情也算深,就当是朋友间的祝贺。但现在是在杀青宴,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一个导演没理由抛下主角,先和一个男三道贺。 丹尼尔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和谢南观的关系匪浅,他会给谢南观撑腰。 丹尼尔曾获得国际金奖,能得到他这样咖位的导演的撑腰,对于刚进入演艺圈的新人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谢南观自然知道丹尼尔的好意,心里满怀感激的。 他微微笑着举起了酒杯,轻轻碰了下对方的酒杯后就很快撤开,紧接着一饮而尽。 “谢谢导演。”他温和地道谢,余光却不小心瞥见严青森投射过来的目光。 严青森自身的气质很孤傲,和谁都始终保持着疏离的距离。而那双和丹尼尔完全不相似的眼睛中,也带着浓浓的偏执和清冷。 但只要见到丹尼尔,那双眼睛就会亮得像星辰一样。 很亮很亮,就像是夜空中突然出现了耀眼的群星,璀璨明亮。 谢南观怔了怔,不由得想起了十七岁的自己。 没等丹尼尔回复,谢南观就放下酒杯,说了句“我去洗手间洗个脸”后,径直离开了饭桌。 - 金色的地板上泛着光,银色的吊顶灯挂在天花板上,宛若金色的花,璀璨盛开。 手工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紧接着,是一道有些阴郁的低沉的嗓音:“我到了。” 电话那头立刻吱哇喊了一阵,吵得时薄琛把电话拿得远了一些:“你终于肯出来了时哥!我都准备自己在这儿一个人吃饭过生日了,没想到你竟然答应过来!” 时薄琛顿了顿,垂下眼睑:“我今天已经去过海边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失望地说:“我还是没有找到他。” 电话那头继续吱哇乱叫:“时哥你别知道他喜欢海就一直去海边啊,他又不是美人鱼会一直待在海那边,你倒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啊!” “脑袋转一转!你这么偏激哪找得到他!”孙柯说话很直,“而且缘分嘛,说不定你想找他的时候就是找不到,等顺其自然的时候又找到他了呢?” 时薄琛沉默半晌,攥住手机的指尖泛白。 “先别说这个了,今天你难得愿意来和我吃饭,等等我啊,我出来找你!”孙柯急急忙忙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端瞬间“嘟”地一声,紧接着陷入一片沉静。 他突然觉得世界好安静,让他不由得发悸心慌。 他想起了当初谢南观不发一言离开后,留下的那间沉寂的屋子。 太安静了,他好害怕也好绝望。 时薄琛定定地看着手机,深绿色的眸子间满是难言的悲伤和痛苦。他的指尖止不住地在发抖,那是发病的症状。 日复一日的寻找,久不能断的药物治疗,都让他越来越觉得难捱。 他甚至想—— 他突然愕然,狠狠地用齿尖咬住自己的下唇,钝痛瞬间席卷他的大脑,阻止了他疯狂而绝望的想法。 不可以,他绝对不可以这么做,如果这样做,他的南观一定会讨厌他的。 第76章 他死死地咬紧咬唇,直到下唇渗出血,那种想法彻底被压制下去,时薄琛才松动了牙齿,继续往前走。 可是……他就快走不下去了…… 南观…… 一想到谢南观,时薄琛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疼痛难忍如蚀骨般。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扶着墙壁倚靠在上边,再难走一步。 一切都太死寂了。 突然,几道突兀的异国语言议论声打破了这场时薄琛难以忍受的死寂。 “听说了吗?有一个剧组来咱们酒店办杀青宴了!” “是丹尼尔导演所在的剧组吗?” 时薄琛已经慢慢缓过来,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怔,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太过耳熟。 “是的,是丹尼尔!他要拍新电影了!而且我刚才还在剧组里看到了那个华人青年,长得可漂亮了!” “华人青年?” “之前这个青年就在丹尼尔导演的电影里出现过,不过都是一些不太起眼的配角。但他实在是太漂亮了,身上的气质太温和了,我一下子就记住了他。好像叫……”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有客人来了!” “来了来了!” …… 时薄琛沉默半晌,没有想起来这个名字属于谁,但这一点都不重要。 他的世界,现在只剩下谢南观了,其他人他是否见过,是否认识过,都不重要。 他溺死在只有谢南观的幻想之中,一步步下沉,一步步沦陷。 可是现如今,他却连溺死的机会都看不见。 — 谢南观只是找一个借口想出去喘口气。 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道身影走进拐角,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 他怔了怔,心脏也像是被狠狠攥紧了一角,又被反方向使劲转了一圈。 太像时薄琛了。 如果不是身处异国,知道时薄琛一定不会出现在这里,他甚至都能肯定那就是时薄琛。 虽然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但有些刻在骨髓的东西还是无法彻底剔除。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倚靠着墙一阵子后,没过多久就扶墙踉跄离开,明明是高大宽阔的脊背,看上去很虚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谢南观没有按照以前的习惯上前好心扶他,而是看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宴会很快结束,丹尼尔要送谢南观回家,但被婉言拒绝。 丹尼尔不放心他,但严青森喝醉了一直沉默着靠在他肩上不肯走,他没法,只能先送醉鬼回去,离开前还一直叮嘱谢南观路上要小心点。 看着丹尼尔扶严青森上了车,四周一下就恢复安静,随之而来的,是热闹之后突然坠落的空寂。 迎着晚风,谢南观双手插兜站在道路边,没有立刻打车,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后怔了怔,指尖拐进兜里拿糖。 他原来不爱吃甜腻腻的糖,但刚来到这个国家的时候,水土不服和情绪不定都让他很困扰,拍戏时怎么都进不了状态,丹尼尔见他痛苦,就给了他一把一袋一颗的小小水果糖。 只要他一觉得难受,就会吃上一颗,状态也会随着讨厌的甜腻感在口腔的蔓延而得到舒缓。 人很奇怪,明明很讨厌一样东西,可是又会在某个契机把讨厌的东西当成宝贝。 今天因为气氛在那儿,不太常在外喝酒的谢南观也喝了点。 他的酒量不太好,属于一口就晕的那种,好在丹尼尔今天订了度数不高的水果酒,他才没有彻底晕过去。 像这种情况坐车肯定是要吐出来的,谢南观决定干脆散散步。 脸有点烫,凉凉的晚风吹在脸上刚刚好。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在为他引路。 谢南观愣愣地看了会影子,又怔怔地抬头,脑袋放空,什么都没想。 迎面走来一个人,身影修长高挺,站在路灯之外的地方,定定地看着这边。 对方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谢南观看不见对方的面貌和眼神,但他又能直观地感觉到,对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目光很炽热,透过层层黑暗,定格在他的身上。 谢南观没有动,怔怔地注视着那边。心跳毫无征兆地愈来愈快,快到即将撞破胸膛,刺破黑暗。 就在他以为心跳真的要蹿出胸膛蹦到地上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路灯之下,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时薄琛。 那个他曾经爱得深沉,现在也恨得深刻的男人。 - 时薄琛没有想到,在一个非常平常的夜晚,在被昏暗路灯照耀的道路之中,会和朝思暮想的人再次重逢。 没有任何轰轰烈烈的剧情,也没有电影里狗血的剧情,就是在吃完饭走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谢南观。 三年了,谢南观还是没有变,温和漂亮的眉眼,出众脱尘的气质,还是喜欢穿淡色系的衣服,喜欢在发呆怔愣的时候,眉宇微微皱着。 还是那个南观,却已经不是他的南观。 他僵直了手脚走过去,差点踉跄着摔倒在地。因为惊喜和意外,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回环的漩涡。 心脏激烈地跳个不停,咚咚地响着,时薄琛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跳声会这么大。 他走过去,走到谢南观的面前,张了张口,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第77章 惊喜、激动和意外不断在胸膛里翻江倒海,一浪接一浪,可是最终,种种情绪都最终化成—— 小心翼翼。 他想说,南观,我找了你好久。 他还想说,南观,我好想你。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泪水就已经先滑下了脸颊。 第41章 时薄琛哭得很沉默,眼睛和鼻子红了一圈,泪水也糊了满脸,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这么看着谢南观,哭得稀里哗啦。 再次相遇的喜悦,过去三年的思念,通通化作泪水,汹涌地流淌出来。 他太想念谢南观了,哪怕是混沌的睡梦中也在想。他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找到谢南观,想到心脏都在抽搐。 他爱谢南观爱到心痛。 他一直幻想着,等和谢南观再次相遇时,他一定要紧紧搂住谢南观,不让他再次离开。 可是等到真的见到谢南观了,他却只会站着哭泣,特别丢脸。 他无能为力。 时薄琛哭得起劲,但谢南观却一点都不能理解,甚至有些烦躁。 老实说,他不太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哭,那会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安慰些什么。 特别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还是已经分手了三年的情人。 他做不到摒弃前嫌地去安慰对方。 虽说有句话叫做时间可以化解一切,但谢南观承认,自己不是那么心宽的人,能够曾经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够做到无痛无痒当作没事人一样。 他放下了,但也只能够做到平静地面对这个人,至于其他的,他就不怎么能做到了。 就好比现在,哪怕时薄琛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他也一点都心疼不起来,他只会觉得这人是活该,不论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 谢南观沉默了一会儿,当作看不见,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回过头,对上了那双深绿色眸子中的恳求。 “你、你别走......”时薄琛没了三年前的嚣张和矜贵高傲,反倒变得谦卑可怜起来。 语气相当可怜,可怜到谢南观差点以为这是谁在冒充时薄琛。 但那双深绿色的眸子他太熟悉了,谁都无法复刻出来。 他拧了拧眉,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有些不悦:“别哭了。” 在双方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他能做到平静面对,但一旦跨越了那层陌生人交往时应当遵循的界限,他就做不到那么淡然了。 不得不感慨,什么平静什么无动于衷都是骗人的。 哪怕三年过去了,那些努力想要遗忘的东西,还是会随着这个人的再次出现而重新涌进脑海。 谢南观有些心烦,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 时薄琛循着对方的视线看了眼被自己抓住的白皙手腕,面露难过眨了眨眼睛,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哪怕三年过去了,谢南观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他,什么都没变,时间没有改变一切。 “对不起。”时薄琛垂下了头,用衣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解释说,“我没哭了......” 所以你能不能别走...... 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他就垂下了眸子,眼泪也随之再次“啪嗒”下来。 “……” 谢南观在他身上莫名看到了一只垂下耳朵的委屈大狗的影子。 今天真的喝醉了,都出现幻觉了。 谢南观揉揉有些刺痛的头,没理会他,转身去到马路旁拦车。 刚才散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而且看夜色时间也很晚了,路上没有什么人,就他和时薄琛两个,这让他心里闷得慌。 时薄琛看他离开,立刻慌了,三两步跟上去,和他站在一起,但被谢南观不加掩饰地“啧”了一声后,又极不情愿却小心翼翼地挪开了半步。 “对不起。”时薄琛再次道歉。 谢南观没回应,也没有看他一眼,只站在那儿等车路过。 时薄琛的道歉让他很心烦,一而再再而三的道歉并不能改变任何东西,反而会让他觉得这是对方在用另一种方式折磨他。 入夜的风大且凉,今晚谢南观赴宴得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西装外套。时薄琛注意到了这个,垂眸偷偷看了身边的青年一眼,才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怯怯披在青年肩上。 谢南观顿了顿,抬眸看了他一眼。 时薄琛连忙解释:“我、我穿太厚了,有点热。你着凉容易生病,我担心你……” 理由很蹩脚,连草稿都没打一下。 但后面那句却是实实在在真的。 谢南观的身体比较差,一旦生病就很难好。他都知道的,只......从前的他在故意装作看不见。 他就是一个蠢货。 这么一脱,他的身上就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被冷风这么一吹,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颤了一下。 青年收回视线偏开头没有理会他,但也没把外套脱下。 时薄琛虽然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但心里还是高兴了很久。 谢南观接受他的衣服了,说明谢南观并不那么讨厌他,他就还有机会。 他已经不敢再奢求谢南观能回到自己身边,过去三年的渴望和想念太过煎熬,他现在只希望能站在谢南观的身边,去爱他护他。 他要连同以前的爱,一并虔诚地献给谢南观。 等了大概十分钟,都没有看到一辆车路过。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静得能听到身边青年缓缓的呼吸声。 第78章 时薄琛半阖着眼,几近沉醉地听着青年的呼吸声,想要将其刻在自己的脑海,以此来幻想入夜后青年躺在自己身旁的景象。 在这三年里,无数个夜晚,他都曾幻想着,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谢南观的眼睫。 可是在无数个夜晚,只要一睁开眼,他就觉得空荡荡的黑夜要将他连骨带皮吞噬殆尽。 他无比虔诚地在心里默念,时间过得再慢一些,那样,他就可以再和谢南观多待一会了。 整整三年过去了,在无数个半夜梦到谢南观离去被惊醒的夜晚,他学会了放下身上的戾气和偏执。 因为只有那样,梦里的谢南观才愿意抬起那双深色的漂亮眸子,多看他一眼。 因而哪怕现在重逢,他也仍然是小心翼翼,只会心里央求,不敢越界一步。 他太害怕了,如果谢南观再次因为他的不断越界而离去,他怕他真的会冲动把自己了结在这里。 见始终没有车,而这里又离住的地方太远没办法走路回去,谢南观拿出了手机,点开通讯录。 时薄琛不动声色地注意着他的动作,心里闪过一丝失望。 他还想和谢南观多待一会,可是他不又敢提出来,害怕谢南观会觉得他很恶心。 但没想到,谢南观会打给丹尼尔:“丹尼尔……” 时薄琛只听到了这三个字,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伸到谢南观的手机屏幕前,快速地挂掉了电话。 而谢南观也只来得及喊一声对方的名字,就看到屏幕一亮,通话的页面也从手机上消失。 面前的手腕带着一道蜿蜒的褐色疤痕一闪而过。 “你、你别打电话给他。”时薄琛怕谢南观生气,结结巴巴解释。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面前青年的脸色还是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黑了下去。 他终于想起来,酒店里听到的“丹尼尔”到底是谁。是那个曾经被他的南观允许站在身边的人。 那个人,在南观的心里,或许比他更有资格待在身边。 可是......他又近乎痴醉地想,生气时的谢南观也让他好喜欢。 谢南观身上的一切,他都喜欢得不得了,想要把这个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时薄琛突然狠狠地顿住。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想!忘了当初把谢南观囚禁在自己身边的后果吗!忘了当初谢南观有多生气有多伤心吗!为什么还敢这么想! 时薄琛捂住心脏,随着质问谴责自己的情绪愈演愈烈,破碎的□□声也从口里逐渐闯出。 可是太痛苦了,太难受了,他好想要谢南观,好想抱住他吻他说爱他,好想......让他重新爱自己。 无助感像是麻药一样侵袭着他的整具身体,扩散到四肢,直到骨髓。 谢南观被突然挂断电话,怔了一会又正要生气,却见面前的人突然捂住自己的心脏,脸色灰败。他突然泄了气。 他真是疯了,才会在冷风中和时薄琛继续纠缠不清。 “你不要和他见面......”时薄琛几乎央求道,“我开了车过来,我、我送你回去。” 接着,他就看到谢南观的脸色更差了,他连忙努力平复胸中的刺痛,努力解释:“这个地方很难打车,越晚待在这里也越危险......”他低声呢喃了一声,“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他也不想看着谢南观上那个心怀不轨的男人的车。 谢南观抬眸看着他,有些不耐烦,自从面前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连说一句话的欲望都没有。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可是目前的状况似乎并不允许。 刚才散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得离酒店比较远了,这里连路灯都没几盏,车也没几辆经过。他对这个地方不熟悉,再加上是在异国,确实不太安全。 他沉默着看了时薄琛一眼。 - 车窗外一片灰暗,只有几盏不太亮的路灯在倒退。 车内一片沉寂,时薄琛尽量毫无痕迹地把车开慢,想要延长和谢南观待在一起的时间。 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东西,一旦在某一天突然实现,就会变得不愿意松手。他承认,他贪婪,他痴狂,像个疯子一样爱着谢南观。 他也承认,他害怕谢南观发现他是一个疯子。 在红绿灯的时候,时薄琛停下车,开始偷偷用余光去看谢南观。看他微微垂下的眼睫,看他在灯光下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半阖着的,曾经深情注视着他的眸子。 他像个贪婪的小孩,只要抓住一点甜头,就不愿意善罢甘休。 他变得越来越痴狂了。 “看够了吗?”谢南观突然问他。 他错愕地瞬抬眸,却见谢南观仍然看着窗外,并没有看向他。 被抓到了吗?被发现了吗?他的痴狂他的爱恋他的渴望。 可是,紧接着,他却听到—— “你的目光让我觉得恶心。” 第42章 全身的血液瞬间凝滞,仿佛不会流动,一切感官消失,只剩下空荡荡的一片朦胧在脑子里边乱蹿。 谢南观说,他很恶心。 三年前的那番话,一声不响地跨过洪流,却如无情的波涛一样拍打在他的身 他陷入低落,心脏如被针锥刺入,刺痛从正中心蔓延,侵袭他的神经,他的手脚,他的头脑。 第79章 他疼痛难忍。 时薄琛僵硬地回过头,看向车前的红灯,总觉得那灯晃个不停:“对不起。” 谢南观呛他:“别说‘对不起’了,听着很奇怪。而且,你之前对不起我的事还少吗?” 冷漠的话像冰锥,刺得他的伤更疼。时薄琛攥了攥方向盘,指尖冰冷。 原来这个国家竟然这么冷,哪怕车里开了暖气,还是和冰窖一样。他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以后有机会,他一定要和谢南观去一个冬天更温暖的国家。 可是......他还有机会吗? 之后,车里一路沉默。时薄琛好几次开口想主动引起话题,想问问谢南观最近过得怎么样,但都被谢南观冷言冷语几个字就了结。 三年的寻找让他脸皮更厚了些,哪怕是这样时薄琛还是想努力再和他多说些什么,却被谢南管打断:“我想休息了。” 言外之意是,他可以闭嘴了。 时薄琛哪敢反驳,乖乖闭嘴。 他想趁机多看看谢南观,但一想到青年刚才的话,又灰败地收回视线。 他生怕被青年发现,以至于会变得更加讨厌自己。 到了地方,谢南观立刻从装睡的状态中醒过来,打开车门就要下去,又被时薄琛握住了手腕。 谢南观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点残存的耐心说:“时薄琛,你到底想怎么样?” “对、对不起......”时薄琛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垂下了头,“我只是想问你......这三年里你过得好不好......” 会不会因为很恨我而彻夜难眠,会不会因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而痛苦难受,会不会和我一样,在半夜突然惊醒,看着空荡荡的另一侧泪流满面。 又会不会......有想起他的时刻,哪怕只是一分一秒。 “我过得很好。”谢南观抬起眼睫,深色的眸子淡然地看着他,“离开你的日子,把你彻底忘掉的这段日子,是我这几年过得最快乐的时候。” 他有自由,有朋友,有工作,也有自己的爱好,不再被那段看不见光明的感情所约束,他觉得过得很舒服。 他曾经以为,没有时薄琛他就活不下去。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没有时薄琛,他能过得很好很好。 他尽量把话说明白:“三年了,什么恨都淡了,我已经不会恨你了。如果你是想问我现在是怎么想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对你没有恨意了,我也不讨厌你,只要你不要总是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顿了顿,继续说:“释怀了吗?释怀了就回去做你的时家继承人和负责人的好丈夫吧,没必要一直缠着我,就为了得到一些没用的答案。” 真的好冷啊,冷到心脏都好痛。 异国的夜晚会有这么冷吗? 谢南观已经对他失望到,连恨都懒得恨了吗? 但听到谢南观的后半段话,他猛地抬起头,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南观,南观,你听我说。我已经退婚了,我也不是时家的继承人了,我做到了南观,我告诉了所有人,我只要你,除此之外,我都不要。” “南观,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时薄琛抬眸看着他,期盼对方哪怕一眼的怜悯:“南观,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过去的家主继承人之位,那些浮华的虚荣和贵气,通通都被他扔在了三年前。他现在空无一切,没有家人,没有伴侣,这是他的报应,伤害谢南观的报应。 他心甘情愿。 闻言,谢南观怔了片刻。 那双深色的眸子露出质疑,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时薄琛。 只见原先在外总是保持着光鲜亮丽的时薄琛,现如今胡渣长了出来,虽然这张脸还是很耐看,但是明显憔悴很多,眼神中也少了原有的那份矜贵。 这个人说,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了。 真可怜啊。 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竟然落魄成这个样子。 但是,这和他谢南观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南观抬起那双温和的眸子,投去平和又淡漠的目光。 他淡淡地问:“时薄琛,你还爱我吗?” 时薄琛立刻像是看见了希望,拼命点头,目光投射出耀眼的光亮:“爱,我爱,我爱你!” 他欣喜到几乎窒息,几乎疯狂。 紧接着他却听到:“时薄琛,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只是废人一个,又有什么资格去爱我?” - 许是因为大受打击,又或者已经彻底放弃,接下来的半年,谢南观没有再被时薄琛纠缠。 他乐得重新回归原来不被打搅的生活,没有把时薄琛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放在心上。 只是偶尔在睡不着的深夜,会想起时薄琛央求他的那些话。 他说,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他了。 怎么可能呢?虚伪的人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是虚伪的。 况且,时薄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分手了三年的情人而已,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并不想总是被迫回忆起那段不平等的感情。 他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接戏拍戏。 而丹尼尔是个工作狂,之前的电影刚上映,新戏没过多久就又开拍,而这次谢南观突然被安排成男一号。 第80章 为此,谢南观找到丹尼尔,想要拒绝这次的角色。 “我只是刚踏入圈子的新人,也没有后台,你这样安排重要的角色给我,会引起众怒的。”特别是严青森,当知道他是男一号之后,那双阴郁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很久。 丹尼尔拍拍他的肩:“之前的电影上映才一周,你的热度就迅速排在了前面,说明你已经获得了大众的认可。这次的新电影是你在演艺圈里站稳脚跟的好机会。” 谢南观怔了怔。 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虽然接戏,但是很少关注网上的东西,他并不知道电影刚上映的第二天,画家的角色就被作为一个单独的话题冲上热搜,而他本人的账号粉丝量一夜之间也猛增十几万,热度一度超过严青森所饰演的男一。 上映第七天,谢南观本人就已经稳定占据了热搜榜前三,一周内都没有下来过。因为热度的关系,不断有广告商邀请谢南观做代言人,其他导演也开始陆陆续续找上谢南观。 娱乐圈就是这样,有突然沉寂就有突然爆火,而后者总是能带来连锁反应。 但谢南观不太想进展那么快:“我还没有担任主角的能力。” 丹尼尔说:“南观,你有足够的能力,我相信你。” “可是......” “我就是你最坚硬的后台,不用担心太多。” 谢南观知道丹尼尔是想让他迅速成长,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接下了这个角色。 演员的定妆照要先完成,那样剧组这边才能发布正式通告。这次的戏是悬疑片,而谢南观这次接的角色是一个面上温和,实则是个因爱生恨变态杀人魔的斯文青年形象。 定妆结束后,化妆师盯着镜子里的温和青年欣赏了好久。 “南观,你好漂亮啊,如果单看你的外表,都看不出你要演的其实是一个变态杀人魔。”化妆师开玩笑说。 镜子里的青年就温和地笑了笑。 青年自身温和的气质非常符合角色表面的形象,因为皮肤本来就好,不用上太浓的妆,只需要上一些苍白的粉底加重凄凉感。为了符合杀人魔异国者的形象,他还戴上了蓝绿色的美瞳。 杀人魔的颈部受过伤,因此青年的颈部也缠了一圈白色的绷带。 青年的皮肤本就白皙到几乎透明,现在又加上皎白的绷带,更增强了病态性的温和美。 化妆师看着那双蓝绿色的柔情眸子,笑着说:“今天来给您拍定妆照的新摄影师也和您一样,明明是华国人,眼睛的颜色却是深绿色的。和您一样,长得很帅。” 说完,又笑着说:“不过还是您更帅一些。” “新摄影师?” 化妆师说起这个来,话更多了一些:“是摄影公司那边新入职的摄影师,听说才入行半年。但你放心,既然能和咱们公司合作,那技术肯定是到位的。” 谢南观就笑笑,没有放在心上。 定完妆他来到摄影棚,但刚进去,就怔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一道非常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正背对着他面向摄影架子,后背高大挺阔,是他曾无数次拥抱过,也无数次憎恨过的。 而同时,那个人像是感应到了他站在身后,微微一顿后,僵硬地转过身来。 - 直到真的站在谢南观面前,时薄琛才终于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他真的再次站在了谢南观的面前,以一个陌生的摄影师身份。 瞬间,他红了眼眶。 可碍于剧组的人都在,他无法表现出来,他只敢僵硬地走过去,低声唤他:“南观......老师您好。” 谢南观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中错愕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地露出温和的笑容:“你好。” 谢南观在故作二人不相识。 时薄琛怔了怔,难过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刚才他还心惊胆战了好久,生怕谢南观不理会他,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反而平淡如常,非常温和。 即便他知道或许是因为工作场所的缘故,但他也已经知足了。 他不敢再奢求太多,也不敢求谢南观看他一眼。 南观说得对,一无所有的他,有什么资格去说爱。 第43章 拍摄的过程中,谢南观一直能察觉到那道紧紧抓住他的目光,哪怕是有一个镜头的遮掩,对方的视线也实在太过灼热。 只要他稍微一抬眼,就能对上时薄琛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中,满是从未有过的虔诚的深情。他几乎要误以为,那份深情给的是他。 他沉寂已久的心猛然颤动。就像死去已久的湖泊,突然被岸上扔过来的石子溅起涟漪。 但......怎么可能呢? 他已经不信任那双眼睛里的感情。永远都是虚伪的,恶劣的,玩弄他的,他忘不了三年前这双眼睛里对他的轻佻和玩味。 曾经那样看着他的时薄琛,怎么可能给他深情的情意。 谢南观尽量忽视那双眼睛,将注意力聚焦在镜头,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拍摄。但偏偏他是第一次接这样表里完全不一的角色,始终进入不了状态,眼睛里的情绪还是差了一些。 停了好几次后,丹尼尔让他先去休息。 谢南观自责地坐在一边,回想剧本里浮现的情感,时薄琛的眼神却时不时闯进他的脑海,让他走神。 第81章 丹尼尔走过来,给了他一瓶冰咖啡。 “是因为时薄琛吗?”丹尼尔问得直白,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站在那儿局促地望着这边的时薄琛。 谢南观做不到如实回答,只能故作淡然摇摇头,“不是因为他,我没有在意他。” 实际上,对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他的身上,让他根本无法不在意。 丹尼尔沉默了半晌,突然说:“抱歉,我不知道上头的公司派来的是他。” 如果他知道,一定会立刻反对,然后利用背后的关系逼着时薄琛退出这个圈子。 他绝对不允许时薄琛再次靠近谢南观,明明他已经用了手段不让时薄琛找到谢南观,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还是阴魂不散。 就跟狗屁膏药一样,总是缠着谢南观,明明他都不敢太多地打扰谢南观,明明他都……没有和谢南观表明心意。 丹尼尔沉了沉脸。 谢南观抿了一小口咖啡,垂下了眸子。 冰的让他提神了不少,脑海中时薄琛的视线也淡了不少。 凝结在杯身的冰冷水珠沿着杯身缓缓落下,在杯底聚了一小圈。 丹尼尔看着谢南观,郁结在心里的情绪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即将冲破心脏。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口。他只能拍拍谢南观的肩,之后离开,给他一点恢复状态的时间。 休息的时间很短暂,这次谢南观的情绪好了不少,已经能慢慢找到角色的突破口,但是拍摄的成片还是缺了些感觉。 丹尼尔看着镜头里的谢南观,仔细思考缺少的东西。 时薄琛却看着镜头外的谢南观,闷闷地说:“缺了一双掐住他的手。” 说完后,丹尼尔猛地转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恼怒和质问,差一点,他就要不顾一切把这个不懂分寸的人摁在地上。 可时薄琛不知道自己差点要被揍,只痴痴地看着仰躺在沙发上想要找准状态的谢南观,顾自解释:“他明明是一个温和和充满爱意的人,可是他所深爱的人不愿意爱他,也不愿意救他,所以他只能自救......” 丹尼尔本来已经要出声把他赶出去了,但听到时薄琛的话后,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拍摄的感觉。 他瞥了时薄琛一眼,没想到只负责拍摄任务的他,竟然把这个角色的要点都过了一遍。 “所以缺了一双手,一双想要拉住他,却又亲自把他推入深渊的手……”时薄琛呢喃道。 三年前的他,就是这样对待谢南观的。 给了谢南观希望,又亲手掐灭他的希望和爱。 他的心突然又开始痛起来,额头上也隐隐冒出冷汗。但他害怕谢南观误以为自己是在装病博取同情,咬牙坚持到那股痛意消失,都没有去拿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药。 谢南观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而丹尼尔根据时薄琛的想法,构思了一下画面,发现确实缺的是这个。 为了达到理想的效果,丹尼尔采取了时薄琛的建议。可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副导演也在寻找,正烦恼今天的拍摄任务会不会无法按计划完成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时薄琛稳住相机的右手。 哪怕那双手戴着一双黑手套,都能隐约感觉到那双手的力量感。 副导演惊喜地指着他的手:“时摄影的手不就可以出镜吗!” 在场所有人包括谢南观都往时薄琛那边看去。 时薄琛怔住了,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列入计划的名单。他无措地看着谢南观,用左手拉着自己的右手手套,生怕对方误以为自己是有预谋提出的建议。 但谢南观只看了他一眼,就瞥开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而丹尼尔显然也没有想过让时薄琛配合,脸色也变了变。 副导演是他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他不好一下就拒绝。 他很不想让时薄琛和谢南观合作。 气氛陷入了一丝尴尬。 时薄琛看了看谢南观,主动拒绝:“抱歉,我不太适合。” 副导演是个对工作非常犟的人,一旦认准了某件事合适,就会死拉着要做,而现在认准了时薄琛那只手,就认准了要那只手出镜:“时摄影,就帮帮忙吧,你也很想快点结束工作吧!” 时薄琛顿了顿,用余光偷偷去看谢南观,生怕对方听到似地小声回答:“我……手上有伤,不好看。” 副导演一听到对方手上有伤,立刻眼睛一亮,觉得这种情况正正好,不正符合将青年拉入深渊的感情吗! 他立刻拍手,容不得其他人拒绝:“有疤正好!就你了时摄影,来帮帮忙!” 时薄琛没办法拒绝,只能局促地站在那儿,眼中满是紧张和惊喜。 他想起三年前谢南观还爱着他的时候,总是很喜欢他抚摸脖颈,就像小猫被抚摸一样。那个时候,谢南观总是会很舒服地仰起脖颈,露出脆弱的喉结。 他只要稍稍地低头,就能在对方的喉结上富有占有欲地咬上一口。 那样,脖颈就会留下红色的印记,是独属于他的痕迹。 - 拍摄的时候不能戴着手套,时薄琛犹豫了一会儿,就把一直戴着的黑手套脱了下来。 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时薄琛手背和手腕处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疤痕就像土丘,在白皙的手上微微凸起,左横西斜,歪歪倒倒。有好几道都是一道疤痕上覆盖着另一道,看得出是反复划伤。 第82章 剧组的人瞬间屏住呼吸。 副导演没想到对方所说的疤这么严重,皱着眉头问:“时摄影,你这是怎么弄伤的?” 时薄琛知道自己的疤太丑,怕吓到谢南观,小心翼翼地用一旁的布遮住,又抬眸看了谢南观一眼。 但谢南观只侧着脸看着别处,没有看他,也没有上前来询问。 时薄琛有些难过,他发现向来温柔的谢南观一旦面对着他,就会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明明之前哪怕是一个小场工被划伤了,谢南观都会第一时间上去关心......为什么对他就不闻不问呢...... 明明三年前谢南观还爱着他的时候,只要他夜半头疼到睡不着,谢南观不论多困,都会从睡梦中醒过来,轻柔地为他擦药,之后相拥而眠。 是他不懂得珍惜...... 他垂下了头,掩饰眼中的悲伤。 时薄琛小声回答:“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副导演有些茫然,这得有多不小心才会把自己弄伤成这样啊。但时间刻不容缓,没有时间多问,剧组里的人立刻开始进入拍摄状态。 因为时薄琛的上半身要入镜,所以他换了身黑色的丝质衬衫,和谢南观身上的白衬衫恰好相配。 他看了谢南观一眼,眼中满是局促的窃喜。但后者像是没看见一样,顾自走到拍摄地方。 “身材挺好嘛时摄影,之前练过?”副导演眼睛都笑得快眯成了一条缝,他对时薄琛的身材非常满意。 非常明朗的身体线条,还有手臂的肌肉和线条也非常优美,力量感十足,是上镜的好苗子。 时薄琛点点头:“练过,但后来就没练了。” “为什么?” 时薄琛就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谢南观所在的方向:“因为我爱的人离开了,我要去很多地方找他。” 他看到,话音刚落,坐在不远处的谢南观身体就僵了僵,抬头看向这边,眸子里情绪不定。 这一听起来就是有着悲伤过往的爱情故事,虽然副导演非常感兴趣,但还是决定以拍摄为主。 因为身为总摄影师的时薄琛临时做了模特,所以跟着来的小助理在时薄琛的指引下成了主摄影。 而时薄琛则站在谢南观的身后,手臂在青年的肩膀上穿过,停留在锁骨之上,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攀上那段白皙修长的脖颈。 只要微微低头,他就能闻见谢南观身上熟悉的淡淡肥皂香。 那是他痴痴寻觅了整整三年的味道。 掌心处传来温热的皮肤细腻触感,锁骨处微微凸起,他手上的筋脉也因为内心的怦然而爆起。 因为姿势的暧昧,谢南观被迫稍稍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嘴里发出非常微小的,破碎的轻哼声。 时薄琛这才反应过来,脖颈是谢南观的敏感处。 每次只要他说错了什么话,谢南观生气了,他只要亲吻谢南观的后颈处,对方就会立刻软下态度,就连身子都会柔软下来。 当初的谢南观对他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他注视着谢南观露出的后颈,眼眶红了一圈。 第44章 因为面对的是谢南观,时薄琛能够完全投入到里边的情绪。而谢南观则因为太想早点结束和时薄琛的合作,也尽量专注其中。 误打误撞的配合之下,谢南观的定妆照拍摄得异常顺利。 拍摄完这场,时薄琛已经痛到满头冷汗,但一声没吭,仍然坚持拍其他的定妆照。 谢南观也不过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去了后台。 时薄琛以为对方是不想多看自己一眼,失落到连心脏的疼痛都少了几分。但当他垂下头的时候,一瓶白色的药瓶从头顶上落下来。 他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谢南观那双冷漠却涌动着不明情绪的眸子。 “药。”谢南观简单明了,“找你的助理拿的。” “南观......”时薄琛欣喜若狂。 谢南观不太有耐心地把药瓶放在对方的手上:“只是怕你耽误剧组的进度。”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根本不愿意多等对方说一句话。 时薄琛怔怔地看着人离去的决绝身影,又呆呆地垂首看着手心里的药瓶。 他的南观,在关心他,哪怕只是因为其他。 即便是这样,他也很满足了。 拍摄定妆照结束,时薄琛迫切地想找谢南观说说话,但他还没来得及去找对方,副导演就走到他面前,和他讨论刚才的成片。 时薄琛只是一个刚进这个圈子不到半年的新人,而且今天这个机会还是他为了见谢南观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求来的,他没有拒绝的资格。 他只能尽力耐着性子听着,眼神还一直觑向谢南观离开的方向。 副导演看穿了他的着急:“要去找人?” 时薄琛点点头,希望对方能放自己走。 “找谢南观?” 时薄琛怔了怔,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不太清楚谢南观会不会介意别人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相识关系。 但目前看来,谢南观是很介意的。 因而虽然他很想昭告天下谢南观是他的,但他还是摇摇头,否认了。 副导演在圈子里混这么久,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谎话:“就承认吧!没什么好藏的!” 说完,他又拍拍时薄琛的肩:“你喜欢谢南观吧?” 第83章 闻言,时薄琛猛地抬头,惊愕地望着对方。 看这么激烈的反应,那就是了。 副导演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慌张,笑着安慰:“不用怕,我们这儿对同性恋没什么异议,开放得很。只不过......” 他神秘地凑到时薄琛的耳边,低声说:“南观很多人追求的,咱们的导演丹尼尔就很喜欢他,都喜欢三年还没表白了!咱们剧组里的人都看出来了,就谢南观自己没看出来!” “你如果喜欢,就赶紧去追!不然哪天被丹尼尔那小子给抢先了,那就错过喽!” “大胆点嘛!不过谢南观他一直没有接受任何人,好像是因为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藏了三年吧,估计现在还爱着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真那样的话你们估计都没有胜算胜算......诶你跑什么!” 时薄琛一路跑得飞快,就差没跑出影来了。 在去找谢南观的路上,他的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副导演刚才说的话。 南观他......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藏了三年。 三年! 说不清是惊喜还是胆颤,是害怕还是胆怯,反正他想去找谢南观,站在他的面前,认认真真问他,他心里藏了三年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还想问,那个人......是不是他。 穿过长长的昏暗灯光的走廊,时薄琛的心脏如雷鸣,轰隆隆地敲打着他的思绪。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要去找谢南观。 一定要找到他。 就像当初他穿过长长的灰蒙蒙的三年,在他以为到不了头的那一刻,阳光刺破了那层坚韧的黑幕,终于倾泻在他的身上,肩上和脸上。 他也终于在阳光之下,看见了谢南观。 心脏就快要冲破胸膛,时薄琛惊喜地看着那边,正要走过去唤他一声“南观”,就见一个男人比他更快一步地走上前,张开怀抱抱住了谢南观。 - 工作结束后,谢南观只想迅速离开这里。他和丹尼尔打了声招呼就走了,没再继续停留。 剩下的工作的安排,他也请丹尼尔在手机上发给他。 他的脊背隐隐不适,总能感觉身后的时薄琛投来的灼热的目光。 他没办法不在意。 如果放在三年前,他一定很喜欢这样满眼都是他的目光,因为那个时候他还爱着时薄琛。但是偏偏现在他已经不爱了,他只会觉得那是一种负担。 没有任何感觉的赤城的目光,会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况且,只要看到时薄琛,三年前的记忆就会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子,拦都拦不住。 他必须避开时薄琛这个人,这样才能更好地继续接下来的生活。 不过好在,时薄琛没有跟出来。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离开有时薄琛的地方。这个人就像毒药,总是把他努力重新开始的生活涂抹上糟糕的气味。 太糟糕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过去三年了,这个人还是总是出现在他面前。 又为什么......他已经拒绝得很直接很决绝了,还是始终不放弃。 这还是那个俯瞰一切的时薄琛吗? 况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够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会去学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摄影。 他明明记得,三年前,当他终于找到了摄影助理工作的时候,这个人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蔑视他努力获得来的一切。 明明不爱他,却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曾经对他那么轻佻,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脑子不听使唤地越想越乱,谢南观感觉到自己稳定的生活开始如裂石般慢慢坍塌。 他的步子开始凌乱,连带着呼吸和心跳也开始紊乱。 他无法控制地回想着关于时薄琛的事情。他开始烦躁,开始不安,担心好不容易重来的生活被打破。 “谢南观!”一道清脆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 他猛地抬头,看到了苏云清灿烂的笑容。 “你在干什么呢!”三年不见,苏云清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在公司大楼前,远远地朝他挥手大喊,“走快点!我来见你了!” 谢南观踉跄了一两步,差点没有站稳,欣喜涌上他的心头,把他刚才的无措和烦躁压了下去。 “算了算了你别过来了,走路都差点摔了!”苏云清很是嫌弃地朝他摆摆手。 紧接着,又迈开步子朝他走来,“还是我过来接你吧!” 谢南观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就迎着灿烂的晚霞,三两步跑过来。 少年张开了怀抱,即将拥住他的那一刻,一双手突然从他的背后穿过来,狠狠地推开了少年。 苏云清没有任何防备,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手臂下意识往后撑的时候被身后的广告牌锋利处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瞬间,白皙的皮肤上溢出了殷红的血珠。 而同时,谢南观被身后的人一把抱住,被拥进了一个怀抱里。 很熟悉的清香,是他曾最喜欢的,也是他现在最讨厌的。 “你不准靠近他!”头顶传来时薄琛非常具有攻击性的声音。 谢南观瞪大了眼睛,转过身毫不犹豫推开了时薄琛,立刻走过去看苏云清的伤口。 只见少年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长长的红痕,红痕微微凸起,但没有破皮也没有流血。 第84章 谢南观松了一口气,好在伤口不深。 苏云清很不高兴,但看到是时薄琛后,又错愕地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哑了声。 谢南观转过身去瞪时薄琛:“你是不是有病?缠着我不够,还要伤害我的朋友对吧!” 时薄琛的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地看向谢南观托着少年的手:“他只受了这么一点伤你就这么着急,可是我......” 他顿住,没有说剩下的话,只是更深地垂下了头,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你都不关心我......” 苏云清瞬间瞪大了眼睛,他怎么好像在时薄琛的身上看到了一只委屈大狗的样子,他一定是最近被孙珂压榨得脑子不正常了。 谢南观也是一愣,这是时薄琛第二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讨饶委屈地模样。 从前高高在上,蔑视所有物的时薄琛,现在竟然愿意低下头,想要他多看一眼。 他的心猛然颤了一下。 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 谢南观本想带苏云清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苏云清是屏幕上的歌手,如果因为处理不当而留下了疤痕,会影响工作的进程。 苏云清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的,一点小伤而已,之前孙珂......” 声音戛然而止,少年自知接下来的话不对劲,立刻转移注意力似地从谢南观手里拿过沾了药膏的棉签,心虚地用力往自己伤口一按:“你看,我这么大力都不痛……嘶!” 简直太疼了!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而且头皮发麻! 疼完,还边抬起那双疼得噙满眼泪的眸子,边嘴硬道:“真的不疼,你别担心!” 谢南观知道少年的性子,只好点点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云清应该不知道他在这里才对。 “我被狗东西安排了巡回演唱会,这个月正好开到这个国家。那个狗东西,真会给我安排工作,自己就在那里左搂右抱!”苏云清咬牙切齿捏紧拳头,“我在助理的手机上边看到了你的演员表,才知道原来你进了演艺圈,就让助理打听你在的公司了。” 苏云清突然抽抽搭搭:“你不声不响走了整整三年!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你忘了还要让我报恩吗!” 谢南观无奈地笑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报恩”二字说得这么像讨债。 “下次不准再这样了!”苏云清气势汹汹地让谢南观保证,后者无奈照做。 谢南观垂眸。 他也不会再走了,无论走到哪里,时薄琛都会追过来。他也不想走了,他要开始的新生活,不会因为时薄琛的再次出现而有任何改变。 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想再逃避了。 苏云清得到谢南观的保证,这才满意点点头,还用衣袖豪放地擦去了眼角的泪。 “对了,”他抽了抽鼻子,“时薄琛不是去你原来的公司学摄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闻言,谢南观的心再次猛地一颤,他怔了怔:“我原来的......公司?” 苏云清回想了一下,继而肯定地点点头:“我去那里找你的时候,就看到了时薄琛端着部相机在那儿。” “他就一直盯着相机看,眼睛还红着,所以我肯定不会看错的。” 第45章 当时苏云清被孙柯逼得紧,一肚子气,就像找谢南观聊聊天。结果去到公司找谢南观,已经被告之对方早就辞职了。 他不死心,还去找, 第二次就看到了明明应该在时氏集团的时薄琛,竟然出现在了这个对于时氏来说小得不能再小的公司里边。 而那个时氏集团的继承人,新闻中的天之骄子时薄琛就在谢南观原先站着帮忙的位置,定定地发着呆,手里边还捧着一部相机。 当时,时薄琛这个狠戾冰冷的人,脸上难得露出了柔情却悲伤的表情,他差点都要以为是错觉了。 再后来,他又根据打听来的消息,跑到a市的摄影公司去找谢南观,结果又在那里看到时薄琛。 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一下子跑到这边来的。 还是谢南观曾经工作过的地方,时薄琛正拿着一部相机,眼睛注视着取景器,公司经理温理川就站在一边,重复着相机的功能使用。 当时的时薄琛,锋芒的气质收敛了很多,全身上下的刺都像是被软化了一样,虽然还不是那么柔软,但总能让人看得出来他身上那一点突兀的平和。 不过大概是重复太多次了,就连向来温和的温理川都逐渐因为暴躁而放大了音量。 奇怪的是,时薄琛竟然始终垂首听着,哪怕温理川再不耐烦,他都点点头,然后继续学。 他始终想不通,时薄琛有这么大一个集团要打理,怎么会有闲工夫去学摄影,而且还是亲自去请教摄影公司里边的人。 明明有这么多钱,请个私教不是更好?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现在大总裁都要让自己亲自体验平民生活了? 孙柯和时薄琛是兄弟,他就去问孙柯,结果这个狗东西听完后一副惆怅的样子,说是“为情所伤”。 不愧是狗东西,就连说话都说不出个人话。 他云里雾里的,但也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并没有打算深究下去,他更想找到谢南观,而不是去打听时薄琛这个看上去就人缘不太好,和孙柯一样很狗的大总裁。 大概是因为之前看到时薄琛对谢南观不善,他打心眼里对这个人的印象很不好。 第85章 结果没过多久,孙柯就拉着他跑去时薄琛的家,说是看看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还纳闷呢,之前时薄琛不是还在公司里边学摄影呢吗,怎么这么快就说活不活的,而且,这个人活不活关他什么事? 但一走进那间屋子,他就被吓得走不动道了。 一条长长的、鲜艳的血迹,一直从客厅的沙发处,往浴室那边延伸去。 屋子里弥漫着新鲜血液的腥味,刺鼻又让人发颤。 还是孙柯反应得快,一把冲到浴室那边。他还傻傻地站在门口,瞪着那条血迹腿抖。 直到孙柯大喊着让他帮忙,他才反应过来要去浴室帮忙。 结果刚进浴室,他差点瘫软在地上。 “当时时薄琛的手背手腕上全是划痕,伤口有深的也有浅的,还有一些是重复划开的,都数不清了。他的右手就抓着一把沾了很多血的小刀,特别渗人。”苏云清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想起当时看到的画面就有些发凉。 “时薄琛的眼睛都失焦了,虚虚地看着天花板,无论我们怎么喊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灵魂已经出窍了一样。” 谢南观沉默地听着,深色的眸子垂下,看不出里边的任何情绪。 苏云清就继续说:“孙柯和我就叫了救护车把他送走。后来我问孙柯,时薄琛到底干嘛了,是不是和你有关。” 他看了一眼谢南观,声音小了下去:“孙柯说是,因为你和时薄琛分手了,悄悄走了,时薄琛找不到你了。” 然而谢南观像是没有任何反应一样,只静静地听着,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一个无怒无喜的木偶,只静静地听着一切,却不会做什么。 但苏云清隐约感觉到,青年此时此刻心里极度复杂。说是悲伤,倒也算不上。说是无动于衷,又肯定不是。 想起当时混乱的场面和孙柯的回答,苏云清有些不满地耸耸肩:“我可不觉得时薄琛这样做是对的。既然现在知道伤害自己了,干嘛当初不对你好一点。你都住院了,都宁愿派人来,都不亲自来看你。” “就是渣男嘛。”苏云清嘀咕道,“就和孙柯一样。” 就在他以为谢南观要用沉默来单方面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却听到谢南观突然像是呢喃着说:“......怕疼......” 闻声,苏云清下意识抬头,只见青年一点点泯起了自己的唇,最后变成咬住,而他的眼睫也垂了下来,在脸颊上微小的阴影。 谢南观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他一张口还是出卖了自己,声音满是颤抖。 “他很怕疼。” - 谢南观记得,时薄琛虽然身体常年健身,看上去很健壮,但其实这个人很怕疼。 因为压力经常太大,时薄琛犯有头疾,只要一有不如意的地方或者是生了气,他的头都会疼得像是要炸开。 每到这时候,时薄琛就会躺在沙发上,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央他揉一揉。时薄琛并不吃药,但只要他轻柔地揉一揉,对方的头疼就会舒缓很多。 还有一次,时薄琛难得从公司早下班回来,遇见他在做饭,竟然洗了手要来帮忙,结果一不小心切到了手,血顿时流了出来。 当时的时薄琛伸着已经包扎好的指尖,半是撒娇半是央求地说自己怕疼,要他吻一下才能止疼。 可是就是这样的时薄琛,竟然会拿起一把刀,往自己的手腕和手背划得不成人样。 原来,那些手背上的伤并不是意外,而是他自己划伤的。原来,时薄琛作为摄影师出现在这里,是离开了时家后,低声下气学会摄影,又不知道从哪里求来的机会,跑来异国拍摄。 时薄琛真的和当初所保证的那样,放弃了一切,只为找到他。 放弃了近三十年所追求的东西,就为了他一个曾经能随随便便抛弃的情人。 谢南观的心里霎时堵得慌,难言的情绪像是一块石头,把他压得喘不上气。 他以为自己不爱时薄琛了,可听到这些事以后,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在心间泛滥,这感觉就星火坠落荒野,明明那么不起眼,最终却燃烬了所有。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再爱了,他怕一切都是时薄琛演出来的假象,就和当初那场让他沦陷的温柔一样。 他害怕,一切都是那个人给出来的幻想,只要他一旦再次沉溺其中,那么结局也会重蹈覆辙。 他已经不敢再相信时薄琛的爱了。 一旦意识到这点,他就会开始害怕,开始退缩,哪怕对方有再大的改变,他也不敢相信。 - 苏云清在这个国家待得久,孙珂又没跟着他过来,他就趁着训练结束,拉着谢南观到处逛。 而谢南观恰好需要这样的机会抛空脑子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再者剧组里边的工作不紧张,也就跟着去了。 苏云清带着他去喝酒:“难得那个狗东西没有管束我,我们好好玩!” “管束你?” “是啊!很烦的,每天管我吃吃喝喝,非逼着我吃少糖少油的东西,有天晚上我想吃烤鸭偷偷点了一只吃,他竟然就醒来打我!”苏云清闷闷不道控诉。 “如果我去喝酒,他也罚我不准回家……” 谢南观怔了怔,从字里行间之间,猜出了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第86章 “他是你的助理吗?”谢南观问。 苏云清摇摇头:“不是啊,他是孙氏继承人,他不会愿意来当我的助理的。” “不说他了。我下飞机来这儿的时候路过一家gay吧,我带你去!” 听到是gay吧,谢南观一时没有反应过来:“gay吧......?” 苏云清就露出一双大白眼笑:“对啊!你喜欢男人,我也喜欢男人,不就应该去gay吧吗!” 本以为这个gay吧会像想象中的那样,蹦迪灌酒跳舞,但没想到,这间酒吧的气氛会温柔很多。 苏云清一到这儿就敞开了玩,因为是歌手,他故意化了妆,虽然身上的少年气不减,但眉眼会变很多。 谢南观点了杯不浓的酒,找了个角落,自己慢慢喝酒。 大概是因为年龄已经不小了,对于这种比平时热闹得多的地方,他很少去参与,而是坐在一边,慢悠悠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在他的身边。 谢南观反应慢一拍,等人坐下后才侧过头去看他。 “你好。”那个男人对他说,谢南观侧头看过去,“看你一个人,方便请你喝酒吗?” 男人眉眼俊朗,身上的气质很沉稳,但说不上温和。 这让谢南观隐约感觉有些不舒服。 谢南观怔了怔,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遇到了搭讪。 他婉言拒绝:“谢谢,我已经有酒了。” 男人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将那杯酒往谢南观那里推了推:“没关系,再喝一杯,度数不深。” “我叫余年,看你也是华国人,在异国看到总是会觉得很亲切,所以想和你交个朋友。” 谢南观酒量不好,喝了半杯就已经有了醉意。看到余年伸出的那双手,思绪开始飘荡。 十三年前的舞台之下,时薄琛好像也是这么朝他伸出手的。 在有些闷的演讲声中,时薄琛站在了他的身边,冲他温和地笑。 只不过,那次时薄琛好像是牵住了他的手。 当时他是什么反应呢? 他有些忘记了。 神使鬼差地,不太喜欢和陌生人太亲近的谢南观握住了那只手,轻轻地“嗯”了一声,说:“你好,我叫谢南观。” 他突然想起来了。 当时还是少年的他,心动了。 第46章 余年善谈,哪怕在有些嘈杂的音乐声中,都能侃侃而谈,没有让气氛尴尬的时候。 “谢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余年问。 谢南观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演员,便说了个自己曾经的工作:“摄影助理,偶尔帮别人打打杂。” 余年挑挑眉:“谢先生你很......”他像是拉长了声音,又像是带着挑逗性的停顿,“......漂亮,更像是会出现在荧幕中的那些人。” “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你一样漂亮。”余年笑了笑,“他是演员。不过他和你不太一样,他比较......” 他想起了顾北那双总是弯起来的眼睛:“......爱笑。” 谢南观没想到对方的直觉这么准,而且还会直白地说出来,这让他心里的那份不舒服更加涌上来。 他轻轻晃了晃就被,否定说:“不是。” 余年眯眼看着他,挑起的眼尾让这个男人像一只狡猾的猫,似乎在打量对方接下来的东西。 谢南观不喜欢这种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像被盯上猎物,便有些不悦地偏开了头。 而后者也终于挪开了视线,仿佛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笑着抿了一口酒:“抱歉谢先生,是我唐突了,我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 说完,真的垂下了眼睫,露出歉意的神情。 谢南观已经过了会斤斤计较的年纪,况且自己也醉了,便摇摇头,没有硬抓着刚才一瞬间的感觉不放。 “没事。” 余年也很自觉,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情,只是和谢南观聊了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也没有再打探他的事情。 偶然之间,谢南观抬起眸子的时候,会对上对方的目光。 那双眸子总是会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心里的那股烦躁劲儿顿时涌上来,谢南观被气氛所染,又点了几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几杯过后,白皙的脸上就渐渐变得绯红,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霞。 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软绵绵了不少。 “南观。”余年看出他醉了,轻声唤他。 谢南观猛地抬头,眯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他,感觉面前有几个人影在不断地晃。 他不满地挥手扫掉面前的人影:“不要学他一样,这么温柔地喊我的名字。” 说完,他又垂下头委屈上了:“会让我开始动摇,会让我变得不再讨厌你......” 醉了的他异常诚实,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就连语调都像是小绵羊,清软清软的,很讨人喜。 余年笑了笑,心里打起了春宵一刻的算盘。 他扶住谢南观的手,轻声道:“‘你’?这个人是谁,南观?你很喜欢他吗?” 谢南观自动忽视了第一个问题,听到第二句话后立刻不悦地抬起头,使劲摇头:“才不喜欢他!我讨厌死他,恨死他了!他明明说爱我,可是这三年里,他从来都不来找我!” “这算什么爱,什么都不是......”谢南观又突然泄了气,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第87章 余年一个玩过好几场的人,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个漂亮的青年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那点拧巴的爱因为各种原因不肯说出来,现在变得不敢再爱了。 余年笑了:“南观,你还爱他吗?” 谢南观抬起头,眸子因为醉意满是茫然,他迷茫地看着对方,似乎是不明白对方是在问什么。 等了很久,余年都没听到对方回答。 余年也不是很在意对方的回答,反正大家来这里,都只是玩个相遇,最好就是能约个一夜|情,满足一下各自的生理需求。 至于爱还是不爱,对方有没有对象,这些都不太重要。 谢南观想再点些酒,但手没扶稳落了空,眼看就要额头磕在桌上,又被余年眼疾手快用手掌托住。 就在这么一瞬间,谢南观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看见了时薄琛。 但怎么可能,时薄琛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可能会来gay吧。 一定是脑子提早撞到了桌子,所以眼睛也跟着看错了。 谢南观的额头只浅浅地触到了那道带着暖意的手掌,就迅速撤开,但身体还没后退,就被余年抱在了怀里。 他瞬间僵住,甚至忘记了挣扎。 “南观先生,如果今晚你愿意......”他在谢南观的耳边低声呢喃,“就跟了我吧,我会让你很舒服的。” 除了和时薄琛交往的那三年,他从来没听到过这么露骨的话,因为酒精的作用,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在对方的臂弯处露出一双眼睛,呆呆地眨巴眨巴。 余光之间,越过余年的肩膀,他好像又看到了时薄琛的身影。 他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睁大,以为又是幻觉,竟然看到那道身影直直地往这边走来。 - 没了时氏之子这个身份和地位后,时薄琛做什么都难,进入摄影圈后,也都是从头做起,一步步慢慢学。 圈子里的人都是这样,以利益为主,当知道这个人没什么可利用反而肯呢个会给自己的家族增加负担后,都会选择远离。 时薄琛离开时家后,没有一个人来询问他的情况,也没有一个人再向之前那样,给他足够的面子。 举步维艰,是时薄琛进入摄影圈后深有体会的一个词。 他事事碰壁,在谢南观曾待过的第一个摄影公司里,干了不少杂活才得来一份助理的工作。 这也是一个叫“米丽”的同事为他争取来的。 第二个摄影公司对他好些,并不看他现在的落魄,但因为他对摄影一窍不通没有任何基础,带他的经理温理川好几次都没控制住脾气。 他才知道,原来谢南观曾经过得这么苦。 而他,总是高高在上投以蔑视和轻佻的目光。明明他的南观在努力生活,在努力过着更好的日子,可他却...... 他恨自己,知道自己死一百遍都不足惜。 可是,他还不能死,他要向谢南观道歉,告诉他,之前他的所作所为,错了。 从公司里边求来拍摄宣传照的机会,就意味着时薄琛要被牵制于人。 拍完宣传照发完成片,副导演约时薄琛出来喝酒。时薄琛想拒绝,但对方开出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留在剧组里。 比起丹尼尔,副导演负责剧组里除演员外人员的调动,谁走谁留,全是他一人说了算。 其实他明白,对方其实早就看中了自己,但总得有利益交换。副导演是异国人,不了解华国的事情,并不知道他是曾经赫赫有名的时氏集团继承人。 开出这种交换的条件,也只是为了给他一些理由顺理成章地留下来。 虽然这个理由很冠冕堂皇,很奇怪。 时薄琛太想留在谢南观身边了,所以他根本没有思考那么多,直接点头说好。 副导演挑了一个gay吧,说是最近要拍摄一部同性恋放浪形骸题材的电影,要来这里找找灵感。 “时薄琛你也是同性恋吧?”副导演喜欢有话直说,“你就别喜欢谢南观了,他又喜欢的人了,不然为什么看都不看你一眼?” 时薄琛被戳中了心事,心脏像是被揪起一小块又狠狠拧转。心脏的痛让他本就不太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就算在五颜六色的灯下都异常可怜。 “被说中伤心事了?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嘛。”副导演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虽然我觉得谢南观也挺好的,但毕竟人家坚定爱着那个人,你就别凑合上去了。” 见时薄琛不说话,他只好叹了口气:“我带你来呢,也是想你在这里遇到一个好的良缘。我觉得你的摄影技术特别和我眼缘,顺便着就看你这个人顺眼。” “不准走啊!必须等我!不然就不让你留在剧组里边!” 说完,副导演就拍拍他的肩,端着酒杯往舞台中央正在跳舞的男人走过去。 副导演一走,站在二人不远处的娇小男生就开始走过来主动搭讪,更有甚者开始往他手臂上搭,主动投怀送抱。 时薄琛立刻冷下脸来,冷言赶走了不少送上来的娇弱男人。 他不喜欢这里,但为了继续留在剧组,还是找了个相对而言比较安静的角落,一个人喝闷酒。 他冷着脸,加上本就气质冷戾,这么坐着一个人喝酒,让人不敢靠近。 在附近早就看上他一直打转的娇弱小零,更是被对方的表情吓得腰肢一颤,暗自遐想了一下就去找别的目标的。 第88章 时薄琛很心烦,一想到谢南观心里藏着一个人,他就恨不能把那个人揪出来,用尽各种手段让那个人从谢南观的心里滚出去。 可是他做不到,或许在谢南观的心里,他已经是个十恶不煞的人。 他心爱的南观,根本就不愿意让他靠近,哪怕一尺一寸甚至连目光相对都不愿意。 谢南观是这么地讨厌他。 他埋首进自己的臂弯里,难受得很想就这样蜷缩起来,回到曾经有谢南观的生活里。 那个曾经会对他笑,对他撒娇,会亲吻他,说很爱很爱他的谢南观,被他留在了过去。 哪怕他疯狂地想回到过去,也始终无能为力。 太难受太痛苦了,他需要酒精麻痹自己的大脑。时薄琛又点了几杯浓度较高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而放下酒杯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谢南观。 大抵是酒精的作用,竟然让他看见了念念不忘的谢南观。他欣喜若狂,却又立刻沉下了脸。 他看到,幻想出来的谢南观,竟然被一个男人抱着。 第47章 他疯了一样把谢南观从那个男人的怀抱里拽出来,紧紧地牵着谢南观的手,赤红着眼朝人少的地方走。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几乎要嫉妒到疯了,哪怕是幻象,他也不允许他的南观被其他任何人抱着! 那是他的所有物他的宝贝他的至爱,他必须一个人占有的谢南观,怎么能被别人拥在怀里! 毫无理智的他把谢南观抵在墙上,将那双白皙的手腕禁锢在头顶,痴狂嫉妒又怨恨地啃噬着那张柔软到不行的唇瓣。 好甜......好香...... 像在沙漠里走了十天十夜终于看到甘泉的求生者,只要抓住了一点零星的希望,就彻底不顾一切,毫不客气蹂|躏对方,哪怕身下的人发出破碎的声音,哪怕双腿已经软到站不住,他也不愿意放手。 他用牙齿咬出谢南观的下唇,细密地咬着蹭着,等对方闷声哼着痛苦又愉|悦的声音,他又狠狠一咬,直到把唇瓣咬破出血,又迅速用舌尖卷起舔舐掉。 谢南观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却不断地拒绝他,用双手推搡他的肩膀,企图以此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他被青年抗拒的反应折磨得再次红了眼睛。 “为什么......”他抱紧谢南观,下巴摩挲青年的肩膀,牙尖抵住青年修长白皙的脖颈。 他能感受到谢南观的身体霎时僵住。 这个反应更加刺激他内心的痛苦,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仅仅勒住他的脖颈,让他痛苦到发疯。 当看到别的男人抱住谢南观的时候,他嫉妒到发疯,恨不得把那个人杀了,恨不得千刀万剐。 可是不行。 一旦控制不住自己,他的南观会更讨厌他。 时薄琛陷入深深的自我厌恶和求而不得的无助感中。 “为什么要让别人碰你......为什么......却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时薄琛痛苦呢喃。 “南观,你就这么讨厌我,这么恨我?” 听到对方苦苦的哀求,谢南观挣扎的手一顿。 他没办法做到即使听到这样的声音,还能无动于衷。他承认,他动摇了。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太强大,一股一股的酸涩从四面八方往他的心脏涌去,紧接着扩散到全身。 让谢南观感到羞耻和不甘的是,他竟然被时薄琛弄得腿软了,站不住。 禁欲了三年的身体架不住这样强烈的挑逗,哪怕是酒精的麻痹席卷了他的整个大脑,内心深处是抵抗的,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给出了真实的反应。 理智与本能来回撕扯,谢南观感受到那双环在他腰间的手越收越紧。 十三年的感情似乎势必要融化在这一场被逼无奈的躁动之中,化作两个人呼出的灼热的气体,连带着记忆散在半空中。 “南观,这三年,你有和别人做过吗?”时薄琛靠近他的耳边。 在那一瞬间,他以为时薄琛是在质问自己。 刚才的情欲瞬间消失了大半,他的心里窝了一把莫名的火。 “有。” 这个字像是一把利刃,插进了时薄琛的心脏,又狠狠搅动,血肉模糊也不过于此。 时薄琛再也控制不住,报复似地用尖牙噬咬那段修长的脖颈,直到磨出殷红的血丝,也不肯松口。 …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南观还是像粉色的水蜜桃一样。 脸颊绯红,半阖的双眼噙满了湿润的泪水,仿佛一不留心,漂亮的青年就要落下带了甜度的眼泪。 疯狂迫切的占有欲促使他使坏地… 肯定是梦吧,是他幻想出来的一切,不然谢南观怎么可能不给他一拳,反而享受着这一场由荷尔蒙引起的欲|望。 不过也好,也好。 时薄琛开始自暴自弃。 哪怕这只是幻象,他也要谢南观。他爱他的一切他的所有。 他离不开他。 他想完完全全地拥有他。 时薄琛垂首再次啮噬着对方的唇瓣,右手扣住对方的手腕举过头顶,左手搂住对方的腰往下滑。 指尖滑进衣服的那一刻,他察觉到青年颤了一下。他的手瞬间僵住。 但青年仅仅只是颤了一下,并没有反抗。 他怔了怔,彻底沦陷在欲念之中。 第89章 - 谢南观幽幽醒转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愣。 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窗帘和熟悉的床单,都在告诉他,他已经躺在了自己家中。 就像这三年中很多个普通的清晨,他被窗外耀眼的晨旭唤醒,伸个懒腰,开始新的美好的一天。 但今天这个懒腰是伸不出来,因为他现在腰酸背痛,就连侧一下身体都非常艰难。 而且,他的身边躺着一个□□着健壮上半身的前男友,这实在是让他没了惬意的心情。 此时此刻,时薄琛□□着上半身,眉头紧皱,眼角带着泪痕,蜷缩在他的身边。 怎么这么奇怪? 谢南观撑起身体,看着睡得不太安稳的时薄琛,非常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个人,是傻逼吗? 明明是这个人昨晚差点硬上了自己,现在还露出一副被欺负受了伤害的样子? 谢南观的酒品还不错,能清清楚楚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还记得,昨晚他和苏云清一起去酒吧,结果遇到了时薄琛,这个人不知道突然发什么疯把自己从那里拿了出去,紧接着...... 就是差点上|床了。 不过大概是他后来放了狠话,时薄琛的动作硬生生卡住了,改成了单方面…。 再之后,他就没理睬自己难受的时薄琛,自己累得睡了过去。 至于时薄琛为什么出现在他的家里,他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当时时薄琛赤红着双眼求他帮帮自己,但他理都没理,自己舒服完了就睡了,全把这个人当成释放的工具。 想起当时时薄琛强忍着情|欲的表情,谢南观痛快地笑了。 原来,时薄琛也会这么狼狈啊。 他毫不留情地一把将睡梦中的时薄琛踹了下去,平静地看着对方摔在床下疼得哼了几声。 等那颗头发很凌乱的脑袋从床沿小心翼翼地探出来,活像做了贼等待惩罚的可怜模样时,谢南观又觉得很畅快。 是啊,就是这样,既然这个人死死缠着自己不放,那为什么不折磨他,让他痛苦。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让这个薄情的人,尝尝一而再再而三等待的滋味,让他知道,当初自己的痛苦。 谢南观干脆自暴自弃。 “对、对不起......”时薄琛将头低下,双手扒拉住床沿,像是一只做错了事情的狗。 哦不对,狗不会说话。 是渴望被主人垂怜的可怜宠物。 谢南观轻佻地笑了,像三年前时薄琛逗他的那样,故意逗面前的宠物:“对不起什么?” 时薄琛的脸立刻红了,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住。 “我、我......我昨晚......”时薄琛就快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前,“昨晚我不是故意的......” 谢南观可不吃这套,明知故问:“不是故意的,那就是如果你面前的是其他男人,也能和对方做?” 时薄琛立刻抬头,着急解释:“不是的!” “我只会和你做!” 谢南观得到了让自己很满意的回答,也看到了自己觉得不错的反应。 就是这样,被他玩弄,被他蛊惑。 把三年前时薄琛的所作所为,通通还给这个人。 “你昨晚伺候得不错。”很无情的一句话,完完全全把对方当成了用品。 但同时,也有刻意忽视昨晚双方情|欲的意思。他知道怎么伤害时薄琛来得痛快。 果不其然,话刚说完,他就看到时薄琛眼里的难过。 谢南观点到而止,没有再应他其他,起床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衬衫。 迎着薄薄的金色的晨曦,那双修长白皙的腿,柔软纤细的腰肢,以及系衬衫纽扣的漂亮指尖,毫无保留地再次暴露在时薄琛的面前。 时薄琛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相比昨晚的昏沉和模糊,这次,谢南观的一切都暴露得彻底无疑。 可是,为什么面前的青年不再像三年前那样羞怯?就像......这种事后的清晨经历了无数次一样。 就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时薄琛想起了昨晚谢南观的话。 “谢南观!”他突然急了。面前正穿着衬衫的青年被他吓了一跳,深色的眸子抬眼看过来。 而那双眸子里,满是突然被打扰惬意的不悦。 他突然泄了气,但又不肯就此罢休。 如果......如果......如果谢南观真的爱过别人,和别人做过,他该怎么办? 他突然就不敢问了,脸色也灰败下来。 谢南观轻而易举就看出了这个人想问什么。 他太了解时薄琛的那点占有欲了,恨不能把对方关在身边,就像关笼中金丝雀一样。 他偏偏要把这个人心里最骄傲和最珍视的东西打烂打碎。 他穿着衬衣,□□着的双腿在衬衣下若隐若现。一步一步走到时薄琛的面前,蹲下身用指尖挑起了下巴。 明明二人是平时,时薄琛却看出了漂亮青年眼中的高人一等。 “你是要问,我有没有爱过其他人吗?” 时薄琛怔住,心脏被捶打被撞击。 他想捂住耳朵,他不想听,他怕——听到了不想要的答案。 可是他的手僵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他看到青年殷红的薄唇张合,说出了让他绝望的回答。 第90章 “我啊,当然爱过除你之外的人,也和其他人做过。” “以后我也会爱其他人,唯独你......” “我不会爱。” 第48章 看着时薄琛眼底渐渐暗下去的亮光,谢南观的心里突然非常愉悦。 面前这个人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怎么会好受呢?自己爱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自己,始终没有给一个确定的爱的资格。 他最清楚这份感受了。 怎么会好受? 和时薄琛在一起的三年里,他几乎每天都被这种心情折磨,担心时薄琛不要他,担心时薄琛会离开他,担心时薄琛会爱上别人。 现在想想,有什么可担心的,身边少了一个薄情的人,他过得不是会更好? 可是为什么...... 他的心脏现在好像缺了一角,空落落的。 谢南观侧过脸,不去看对方的表情:“你走吧,昨晚的事情就当我们酒精上了头,你情我愿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怪你,反正我也不吃亏。” 昨晚他确实被伺候得很舒服,不然无欲无求的这幅身体怎么会立刻就起了反应。 谢南观不想承认是时薄琛的技术不错。 他只能借口,大概是最近拍戏太累了,平时忙得什么都没空想倒还好,一旦空闲下来喝了酒,就会开始有所求。 原来“情欲”二字,真的能够让人摒弃感情上的一切,像野兽一样交|合。 “我不走。”时薄琛垂下头,指尖攥住床单,“如果现在走了,你以后肯定都不会理我的。” “......” 被说中了。 天色越来越亮,时薄琛精壮的上半身也在阳光底下越来越刺眼。不得不说,时薄琛哪哪都不好,但是这副身材还是顶好的。 那三年里两个人的交往没给谢南观留下任何友好的印象,但是在情|事方面,谢南观回想起来,还算是有着不错的回忆。 毕竟时薄琛…,能够满足…需求。 谢南观掩饰性地咳了一声,防止大清早就各种上脑。 他随手扔给对方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冷声命令:“衣服穿上。” 他着实觉得前男友,不对,前情人在他面前□□着身体实在是太伤风败俗。 然而时薄琛却以为对方是在嫌弃自己,可怜兮兮地把衣服接了过来,站起来把衣服穿上,那个…也彻底暴露在谢南观的视线之下。 昨晚天黑再加上有些醉,谢南观没看清,况且三年前和时薄琛做的时候,他们向来都是关灯的,所以谢南观从来不知道时薄琛的…会这么壮观。 像今天这么直观看见的,还是第一次。 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也难以维持,僵硬地瞥开了视线。 而时薄琛看到谢南观的反应,更以为谢南观是在讨厌自己,穿衣服的动作都急了几分。 边穿,还边偷偷觑谢南观,生怕对方一走了之。 谢南观觉得最近肯定是工作太累导致出现幻觉了,不然他怎么刚才怎么能看到,时薄琛的脑袋好像出现了一双看不见的耳朵,委屈地垂了下来,活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大狗。 等时薄琛穿好了衣服,谢南观又故作凶神恶煞命令他:“去做饭,我饿了。” 时薄琛脑袋上那只垂下来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屁股后边不存在的尾巴也非常使劲儿地摇。 “……”谢南观真觉得自己要治治自己的眼睛了。 “我现在就去!”时薄琛立刻跑出去,脸上满是被恩赐的欢喜。 留在房间里的谢南观缓缓蹲下身,捂住自己略微发烫的脸。 - 时薄琛对做早餐这件事已经炉火纯青,中式和西式都能做出来,但更擅长做中式的,因为谢南观说过,相比那些咖啡牛排,他更喜欢包子和豆浆。 所以当谢南观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铺满整个桌子的炒面、包子、豆浆、粥和煎饺时,不由得怔了怔。 谢南观将目光移到站在一边攥着围裙,紧张兮兮地看着他的时薄琛,问:“买的?” 这么短的功夫,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多。 闻言,时薄琛头顶上那双不存在的耳朵立刻又垂了下去:“不是......是我做的。” “......”这个人是有三头六臂吗?所以半个小时的功夫才能把材料备齐,做一桌子满满当当的早餐? 时薄琛猜出了谢南观在想什么:“我知道附近有几间超市,昨晚就订好了材料,今早他们按时送过来了......” 行,跟踪狂,早早就知道他家住哪里了。还是有预谋的作案。 谢南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是的!”时薄琛担心自己被误会,“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会留我下来......所以打算在楼下租一间屋子来做早餐,做好后悄悄送上来的......” 说完,头垂得更低了:“我担心太远送过来会凉......” “......” 谢南观这回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他看了眼不远处的厨房,微微一怔。 和桌面上早餐的整齐不同,厨房里一片狼藉。 他甚至能想象出来时薄琛面对这些东西时皱着眉头的样子。 曾经连厨房都不会进,平时他做个菜都会嫌弃油烟味熏人的堂堂时家二少爷,竟然有一天,会为了给他做早餐而挤在小小的厨房里,去耐心地做自己从来不会吃的包子和豆浆。 第91章 真的挺有趣的。 在时薄琛期许的目光之下,谢南观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碟子里的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还没吞下去,眉头就皱得很拧巴。 “为什么要放姜,你难道不知道我不爱吃姜吗?” 时薄琛的手僵住,迅速把这一点记住,但没敢说蟹黄包子里边只放了一点点用来去腥的姜。 “我下次不会放了!” 老实说,虽然他不知道变成那一点点姜末怎么会被吃出来,但他感到高兴的是,当他说“下次”的时候,南观没有反驳。 那么,就是有机会“下次”了! 谢南观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冷静地把手里最喜欢的蟹黄包子吃完了,又去舀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只尝了一小口,他的眉头又皱起来:“粥太咸了,我不爱吃太咸的。” “炒面为什么要放豆芽?我爱吃放青菜的。” “豆浆为什么要过滤掉豆渣?你不是很爱我吗,竟然不知道我爱吃豆浆里的豆渣?” “......” 一顿早餐下来,时薄琛认真听到大汗淋漓,主要是被吓的。 每一次谢南观说自己不喜欢的时候,他都生怕青年像上次那样甩手就走,吃都不吃一口。 好在,这次只是口头嫌弃而已,粥和豆浆喝了不少,包子和炒面虽然也被嫌弃了一遍,但也都被吃掉了大半。 他高兴坏了,刚才被打击到体无完肤的心情也被缝缝补补起来。 时薄琛心里默念着刚才谢南观不吃的东西,预备着回头就把这些都记在保险箱里边锁住的秘密本上去。 而谢南观摸摸有些撑的肚皮,这会才真正地有些犯难。 因为不太习惯异国的饮食,附近也没有包子铺之类的,所以他一般很少吃这里的早餐。剧组也忙,他也懒得做,就尝尝上午饿着肚子。 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在异国吃上了包子煎饺,一时没控制住,多吃了几口,就导致现在肚皮撑了点。 但桌上还是剩了大半,有着节约美德的谢南观也舍不得看到这么好的早餐被倒掉。 谢南观淡淡地瞥了一眼正在一旁嘀嘀咕咕,始终没有坐下来吃早餐的时薄琛。 “难吃死了。”谢南观有些不满地说。 虽然桌上少了一大半的早餐轻而易举就能证明他是在说谎。 但他知道,现在的时薄琛不会怀疑他说的任何话。 就像当初的他那样。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刚才还兴致勃勃的时薄琛立刻僵住,脸上的笑容也立刻灰败了下去。 谢南观很满意时薄琛的反应,心情大好。 “你自己过来尝尝,有多难吃。” 时薄琛就垂着头,拿起一旁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包子吃了一口。吃了半个后,还是有些怔。 他很少吃包子,但现在这个吃起来味道其实蛮不错的。他记得,南观应该挺喜欢这种味道的。 三年前他就看到过南观和妹妹楠瑶去逛街回来后,会带回来半袋子这样子的包子。 他还是找了很久才找到那家店,特意去学的呢。 时薄琛想,肯定是当初学的时候把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哪天回国他要找那家店店主重新学一遍才行。 只要谢南观能满意,他什么都愿意做。 - 异国的天气不比华国,即便到了春天,还是寒风萧瑟,吹得人受不了。 出门之前,谢南观瞥了一眼身上只穿着单薄衬衫的时薄琛,给他拿了一件新大衣。 穿在时薄琛的身上大小正合适,款式也很适合他,就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时薄琛自己也发现了,一开始惊喜地抬起头,但看到谢南观眼中的淡漠和不自在时,他突然想起了副导演曾经对他说的话。 所以这个没用的脑子,又开始往坏的方面想了。 怎么可能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呢? 他的南观......已经有爱的人了啊。 这件衣服,是为对方准备的吧。 那个人,也会被他的南观拥在怀里,用细腻温柔的声音说“我爱你”吗? 明明早就应该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为什么......他只要一想起来他的南观会拥住其他男人,他就觉得很心痛呢? 这场深入骨髓的疼痛,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时薄琛攥住这件本该被谢南观送给别人的大衣,嫉妒痛苦到几乎发疯。他想把这件大衣脱下来,扔到看不见的地方,撕裂它烧毁它。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一旦这么做了,谢南观只会觉得他只是个疯子。那样的话,他会连站在谢南观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时薄琛突然顿住。 是啊,他只要能够站在谢南观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谢南观只要允许他爱他,就足够了。 其他的,他还奢望什么呢? 时薄琛的脑子正在叫嚣,促使他大胆起来,上前一步牵住了谢南观的手。后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甩开他。 谢南观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时薄琛惊喜到几乎发狂。 他动了动苍白的薄唇,眼底一片猩红。 像是突然解脱了什么似的,时薄琛有些不管不顾。 他央求:“南观,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吧。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哪怕...... 他顿了顿,深绿色的眸子垂下,继续说:“......哪怕让我只当你的情人也没关系。” 第92章 第49章 一瞬间,谢南观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说,他宁愿自己听错了。 但是好死不死,时薄琛重复了一遍:“你不爱我也没关系的,只要你愿意留我在你的身边,我愿意做你的情人。” 时薄琛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荒唐的事情。 谢南观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当初那么高人一等俯瞰众人的时薄琛,竟然会为了他愿意做到这种地步。 这可是万人所爱的时薄琛啊,有多少人爱他却得不到他的一眼。 当初可是……他求都求不来他的一份爱。 可是呢? 现在这个人,竟然垂首站在他的面前,紧张兮兮地等待着他“做情人”的答复。 谢南观却突然笑了:“想做情人是吗?”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时薄琛怔在原地。 他错愕地看着谢南观的眸子由平静转为愠怒,最终变作一滩死去的湖水。 那双深色的眸子,非常暗淡,哪怕是清晨的阳光,也无法照亮它。 时薄琛慌了,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他知道,谢南观生气了。 谢南观的性格很温和,生气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大吵大闹,但那双深色的眸子会藏着一把刀刃被磨掉的匕首。 会一点一点地,往对方内心最伤痛的地方扎去。 说凌迟也不过于此。 可谢南观仍然表现得那么平静。 平静的湖水之下,谢南观心如死寂。 这个人原来还是什么都没变。 原以为时薄琛已经学会了尊重别人,结果,竟然还是不知悔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开始践踏他的人格。 多可笑,说爱他,却不知他。 原来,在时薄琛的眼中,他谢南观会把他当成情人一样戏耍玩弄。 “时薄琛,在你的眼里,原来我是一个随意玩弄别人的人。”谢南观的眼里蒙了一层朦胧水雾,隔着那层水雾,定定地看着他,“别把我当成肮脏的你,你会随意戏耍别人的感情,可我不会。” 他顿了顿,表情冷漠至极:“时薄琛,你根本不配爱人。” 时薄琛猛地抬头,看着他。 明明那双深色的眸子很平静,可是时薄琛却觉得,那是死寂。 - 进剧组这么久了,谢南观还是第一次迟到,不仅迟到了,还是和时薄琛一起过来的。 确切地说,是身后跟着一个时薄琛。 谢南观的脸色很难看,虽然脸上挂着和平常一样温柔和煦的笑容,但是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青年心情很不好。 而跟在后面的时薄琛动作小心翼翼,无数次想要和谢南观说话,但都被青年摆明着无视后,又局促地阖上了嘴,不敢说一句话。 即便如此,也仍然跟在青年的不远处,远远地看着。 如果他们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时薄琛的脑袋上边一双垂下来的沮丧大狗耳朵。 副导演撞撞丹尼尔的胳膊,用下巴怼了怼那边二人的方向:“那两个人闹别扭了?” 丹尼尔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只是一直看着谢南观那边。 休息的时候,时薄琛本想趁此机会去找谢南观,但被副导演叫去搬送摄影器材。无奈之下,只能回头看了谢南观几眼,匆匆走了。 没了烦人的人跟在自己身边,谢南观才觉得今天憋了一天的心烦缓解了一些。 今天时薄琛明明跟了他一天,但他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任凭那个人狗皮膏药似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觉得,他就快要没有耐心和这个薄情的人耗下去了。 苏云清赶巧打来电话,谢南观犹豫了一会儿,走在没人的地方,才按下接听键。 “谢南观!”苏云清清冽的少年音从手机里冲出来。 谢南观将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些。 “你昨晚为什么自己走了!”苏云清听着很生气,连尾音都颤了一下,“而且你还发信息给孙柯!告诉他我在哪儿!” 谢南观想起了昨晚,自己被时薄琛带走后,好像都还没来得及给苏云清发一条消息。只记得自己担心苏云清一个人在那儿危险,所以给孙柯发了条信息让他过来接人。 他知道孙柯瞒着苏云清悄悄来了这里,还一直关注着苏云清的动态。 谢南观诚恳道歉:“抱歉,突然有点急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才说:“是因为时薄琛吗?” 这次轮到谢南观沉默了。 “其实......当时我看到他在那里。”苏云清说,“我本来以为他是故意跟着你来,所以想赶走他的,但是我看到时薄琛当时看着你的身影,眼神很......” 苏云清像是不确定自己的描述,犹豫了一会儿后才说:“......很温柔,我从来没见过他的那种表情。所以我愣住了,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 谢南观有些难以相信少年说的话。 温柔? 时薄琛什么时候温柔过,这个人自私又自大,始终用那种高人一等自以为是的方式去对待他,怎么可能会温柔地看着他? 谢南观垂下眸子,看着窗台外随风摇曳的树,淡然说:“你看错了。” 顿了顿,又说:“他这个人,对任何人都不会温柔的。” 苏云清沉默半晌,才说:“谢南观,你是不是还会在乎他?” 第93章 谢南观没有立刻否定,他快要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明明应该不再在乎时薄琛,哪怕这个人提出再无耻无礼的要求,他都应该淡然处之,心情没有任何起伏。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喘不上气,会觉得心里像是被堵着一块看不见的石头。 “谢南观,你昨晚是不是和他一起走了?” 谢南观不会说谎:“嗯。” “那你们......”苏云清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南观不说话了。 “谢南观,过几天我的排练就结束了,我们重新出来喝一顿吧?” 谢南观沉默片刻,才说:“好。” - 谢南观原以为是和上次一样的gay吧,但没想到,这次苏云清约他去的是一个清吧。 相比上次酒吧能够震破耳膜的蹦迪声,这家清吧的音乐已经舒缓很多了。 谢南观推开门,却发现孙柯也在。 苏云清就坐在正对着门的那桌,看到谢南观进来,迅速招招手喊人:“谢南观!” 少年的声音清朗很具有辨识度,这一声立刻引来了店里边不少人的回眸。孙柯连忙把人拉得坐下,担心苏云清被人认出来。 “你别动我!我自己会坐!”苏云清仗着这里是异国,用中文对孙柯说得毫不客气,“我喊一下谢南观怎么了!哪像你!我都跑去国外了你还当没看见!” 苏云清自己先稳不住了:“你们这种人就不该谈恋爱!注定孤老一辈子!不对,是浪到精尽人亡!” 最后一句是用异国语言说的,不少人立刻回过头来偷笑。 孙柯终于忍不住了,环住少年的腰把人圈在怀里安抚:“好了别说了,大家都看着呢,今天来不是找谢南观聊聊吗?怎么自己先控制不住脾气了?” 毕竟还是少年,急得快,也安稳得快,孙柯三两句就把少年安抚好了。但后边那句刚一说完,苏云清立刻踩一脚他。 孙柯吃痛松手:“你做什么!” 苏云清气得坐到了谢南观那边,“你说我脾气不好!” 孙柯的少爷脾气也上来了,扭头也不理人了。正巧谢南观这时也走了过来,看见两个人扭头都不理对方,犹豫地站着。 虽然被苏云清搅合了一下,但孙柯还记得今天来这儿的目的,连忙请人坐下:“谢南观,你来了,坐。” 又看了一眼苏云清:“不用太在意,我们两个就是这样,整天吵吵闹闹的,没一会就好了。” 刚说完,苏云清就“哼”了一声,不理他。 谢南观刚才听到争吵声,还在想要不要先回去,让两个人都先静一静。但现在看来,好像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不好意思啊谢南观,突然过来见你,也没和你说一声。”孙柯给人喊了一杯度数不高的酒。 苏云清忍不住插话:“你也知道不好意思?今天本来应该是我和谢南观的第二场的,你凭什么来打扰?” “......”孙柯咬咬牙,决定暂时不理这个脾气暴躁的小少爷。 三个人的酒被端了上来。 “来到这里后过得还好吗?”孙柯看着谢南观有些苍白的脸,有些担忧地问。 青年的脸向来白皙,现在过分苍白之下,更显得脆弱几分。三年前青年跟着时薄琛的时候,气质虽然温和,但总是易碎的。 这三年里,虽然青年已经和时薄琛分手,但到底还是曾经的朋友,又是同一个圈子的,多多少少总会有点联系。 他本以为,离开时薄琛的这三年里,青年会过的很不错。毕竟是离开了圈住他的牢笼。 但没想到...... 谢南观点点头,如实说:“挺好的。” 顿了顿,抬眼看着孙柯:“你知道他一直在找我,对吗?” 孙柯怔住了,犹豫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谢南观早料到会是这样,淡然抿了抿唇:“是你把我在的地方告诉他的吗?” 因为工作的缘故,孙柯知道谢南观所在的地方,但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当时孙柯就保证过,不会告诉任何人谢南观在哪里。 当然,也包括时薄琛。 闻言,孙柯立刻急了:“我没有!我孙柯说到做到的,既然向你保证过,就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时哥!三年里我看着他在我发疯面前那么多次,我都没有透露过一句!” 孙柯说完,担心地看着谢南观:“谢南观,我知道你跟着时哥的那三年里,你过得很苦......” “是吗?”谢南观垂下眼睫,打断他,“那为什么......今天你要过来帮他说话?” 第50章 孙珂怔愣片刻,还没有回答,就已经先被一旁听着的苏云清狠狠捶了一拳。 不偏不倚,正好是他受过伤的地方。 孙珂吃痛捂住肩膀,虽然生气但没有说重话,只是瞪大了眼睛:“你做什么!” 苏云清立刻反驳:“你说我干什么?你说担心谢南观,所以我才带你来见他!结果你不仅早就知道他在哪儿,还妄图要帮时薄琛那个渣男说话!” “我都还没说话!我只是担心谢南观和时薄琛重归于好,所以才来劝他的!”孙珂突然被打断,也着急,去前台买了个雪糕,才把人给哄得住了嘴。 苏云清瞪了他一眼,也自知接下来自己插话也是无趣,捧着雪糕跑一边和前台的帅哥服务员聊天去了。 第94章 孙珂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谢南观:“你别误会,我是来劝分的,不是劝和。” 谢南观沉默地看着他,不知道对方的话是真是假。 再怎么说,孙珂和时薄琛都是认识十三年的好兄弟,按道理,无论如何都会站在时薄琛那边。 “不要那样看着我,我真没说假话……”孙珂有些烦躁地使劲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相信自己。 “为什么要劝分。” 谢南观看着桌上樱桃色的酒,垂下眼睫,那双深色的眸子间满是冷淡。 孙珂看着那双漂亮得宛若琉璃般的眼睛,微微一怔。 不得不说,谢南观哪怕进入了混杂不堪的演艺圈,身上那股脱尘温和的气质还是没有变,怪不得时哥始终爱着他。 这个青年的身上,有能让人平和下来的温柔气质。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忍心看着这个青年被时哥继续拽着,陨落。 如果三年前不是因为时哥病态的占有欲,这个青年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一如他牵着苏云清一样。 他抬眼看了一眼和帅哥酒保正聊得开心的苏云清,笑了一下,像是说给自己听:“或许是为了我自己吧。” 眼里的悲哀一闪而过,他很快又抬头看着谢南观。 “我是听云清昨晚说,时哥最近又缠着你了,而且……”他看了谢南观一眼,“而且时哥还和我说……他爱你,他想做你的情人。” 听到“他爱你”,谢南观顿住,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前几天时薄琛央求他做自己情人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脏骤然被紧握住一角。 “是,他央求过我。”谢南观抬起眼睫,淡然看着对方:“我拒绝了。” 孙珂看着那双眸子间藏起来的悲哀和痛苦,心怀不忍,不禁也有些生气:“时哥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认为你会把他当成情人!” “你又不是那样的人!” 谢南观沉默不语,不予回应。 孙珂看了他一眼,知道青年的态度已经软和下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时哥他八岁的时候,作为私生子被接回了时家,自那以后,就一直被时家家主时继渊当做继承人工具去培养。”孙珂想起当初知道这些事情时的心痛。 他一直都以为,那么优秀的时薄琛,身后应该是有一个满是爱的家庭的。但恰恰相反,时家冷漠嗜血,把时薄琛逼得忘记了自己。 “时哥是被时家的老保姆从小带大的,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爱他。恨他的弟弟,冷漠至极的哥哥,还有逼迫他的时继渊,把他压得都透不过气。” “听那个老保姆说,时哥小的时候,因为学不会东西,经常被时继渊拽着头发往墙上撞,一直撞到头破血流也不停。” “有一次时哥咬紧牙不愿意喊时家人,硬生生被时继渊打碎了一颗牙,头也破了,还被扔去屋里边淋了一晚上。” 谢南观攥紧了指尖。 所以当时时薄琛才会经常头疼,也会难得向他撒娇,央他帮自己揉揉。 但是,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明明应该这么想的。 可是他做不到。 谢南观脸色苍白,明明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却仍然抑制不住地颤抖。 一股又一股巨浪将他冲下深海,哪怕他想要游上来喘气,却始终无法。 时薄琛的过去像痛苦的绳索,把他层层捆住,层层禁锢,无法逃脱。 相似的痛苦席卷了他的大脑,让他难以维持平静。 时薄琛的八岁,以及他的八岁,都在苦痛之中。 他们在同一时空,承受着不一样的痛苦。 八岁那样,爸爸妈妈抛弃了他和楠瑶,他们被迫寄人篱下,被欺负被殴打,他们尝试反抗,却被舅妈打得站不起来。 他和妹妹睡在冰冷的厨房里,常常抬头仰望窗外的月亮,心想,世界上不是有善良的神仙吗,既然普度众生,为什么不愿意来救他和妹妹。 而八岁的时薄琛,或许站在光鲜亮丽的屋宇之中,会和他一样仰望同一个月亮,心想,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来救他? “所以……”谢南观再也控制不住,缠着手撑在桌面上,摇摇晃晃站起来,“……所以,你要说,时薄琛现在的性格,和他当年所受到的伤害有关是吗?” “所以他伤害我,只是因为他曾被殴打过,曾被辱骂过,曾被抛弃过……”谢南观红了眼眶,“只是因为……” “……他不懂什么是爱?” 这次轮到孙珂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青年解释。 他这次来,只是想让谢南观知道时薄琛的过去,至于青年会怎么抉择,他插手不了。 但他今天犹豫之后过来,只是想最后尽力,帮时薄琛最后一次。 人太矛盾了,矛盾到明知是错的,却偏偏要那样做。 他知道时薄琛做错了,他也知道时薄琛的央求有多么荒唐,他根本就不想掺和两个人的感情。 他甚至希望,谢南观快点离开时薄琛,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见这个伤害过他的人。 可是当那个永远矜贵的人打电话过来哭着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还是来了。 时薄琛到底还是他相处了十三年的兄弟,是他十七年那年决定一辈子跟随的兄弟。 第95章 他只能,言尽于此。 - 明明点的不是烈酒,谢南观却硬是把自己灌醉了。 再加上苏云清因为自己又要被孙柯压迫而决定放纵自己,因此没一会儿,两个人双双醉倒在桌上,互相称对方为哥俩。 孙柯没喝酒,在一旁看着两个醉鬼前言不搭后语,哭笑不得。 但他并不打扰两个人,只是会时不时在苏云清的脑袋即将磕到桌子的时候,迅速把手伸过去托住。 等时薄琛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谢南观和苏云清头挨着头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怎么喝醉了?”时薄琛走过去,闻到了谢南观身上的酒味后,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 他记得,谢南观不会喝酒,只有在遇到心烦的事情时,才会喝一点。但像上次和今天这次这样喝醉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谢南观的很多面他都没见过。 或者说,是三年前的他在故意视而不见。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把那个时候的时薄琛狠狠地揍一顿,让他自己好好醒醒脑子,认清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时薄琛抱住谢南观的肩膀,穿过他的膝盖,轻而易举地就将青年抱起,拥在自己怀中。 孙柯无奈说:“我拦过了,但他们两个人说想喝。” 时薄琛垂眼注视着谢南观有些绯红的脸颊,不顾身旁还有其他人,就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虔诚又温柔。 孙柯怔怔地看着,心里又是可惜又是庆幸。 可惜谢南观没看见。 庆幸谢南观没看见。 时薄琛抱着谢南观走出清吧,将人小心地抱上车,准备将青年轻柔放下来准备离开的时候,青年却将手抬起,勾住了他的脖颈。 随着脖子上的力道一重,他就感受到青年柔软的身体微微扬起,紧贴着他的胸膛。 两个人贴的很近,几乎头抵头,两唇相贴。 时薄琛的身体一僵,没有再往后退。 他既舍不得分开,又担心自己迅速上升的体温灼伤了他爱的南观。 两个人炽热的胸膛紧紧挨着,情绪在不停地胡乱蹿动流淌,像是看不见的河流,涌动溅起。 灼热的鼻息化作柔软的吻,吻在时薄琛的脖颈上。很烫,烫得他的整颗心脏都在颤动。 呼吸声在静谧的黑暗中放大,时薄琛抱住对方的手不断地收紧又放松,舍不得松开,又担心伤害到了青年。 谢南观睁开那双有些醉意的眼睛,深色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头微微歪向一边,像是在确认面前的到底是谁。 “时薄琛?”青年的呼吸是灼热的炭火,烧着了时薄琛的每一寸皮肤。 时薄琛忍住吻他的冲动,“我在。” “时薄琛......”青年又喊他。 时薄琛仍然耐心应他:“我在。” 青年就不说话了,后退了一些,松开了勾住对方脖颈的手,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时薄琛才轻声唤他:“南观。” 谢南观应声抬头,眼神茫然地看着他。 时薄琛将青年可爱的表现尽收眼底,心里一阵酸痛。 只有这种时候,谢南观面对他时才不会那么抵触他。如果是清醒的时候,谢南观肯定会推开他,厌恶他,恨不得他立刻从眼前消失。 他失去了爱他的谢南观。 “时薄琛。”谢南观轻轻说,温和中带着点醉意的声音宛若春风,略过对方的心海,“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和我说呢?” 说什么? 时薄琛怔住,但他不敢问。他怕一旦问了,那层尚且还连着他们的线就会断裂,谢南观就会把他推得远远的。 他承认,他退缩了。 谢南观也没有再说话,醉醺醺的脑子里回荡着刚才孙珂对他说的话。 他说,八岁的时薄琛很苦很苦。 所以三年前的时薄琛,才不敢去爱不敢说爱,故意对他眼中的爱意视而不见。 他很想生气很想愤怒,想说这根本不是理由,这只是懦弱的表现,这只是在逃避。 可是…… 他做不到。 他既没办法将之前的伤害一笔勾销,也没办法当作没听到这些事情。 “时薄琛……”谢南观说,“我不要你当情人。” 话音刚落,一股酸涩和绝望就从时薄琛的心尖涌起,打了个旋涡,又化作乱绳,禁锢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混乱的黑暗中传来呼啸—— 谢南观真的不要他了。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刺破了长久的黑暗。 就在时薄琛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又听到那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们做朋友吧。” 第51章 时薄琛怔怔地看着青年,深绿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是迷茫和难过。 他动了动唇,终是颤抖着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颤着声音问:“南观......你不爱我了吗?” 因为不爱了,所以连他卑微的要求都不会接受。但是......他早就该知道的啊,谢南观不爱他了,只是他不愿意接受,也不愿意承受。 他自作自受,他活该有这样的结果。 谢南观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垂下眼睑,像是喝醉了,又像是还清醒:“我做不到和你变回三年前那样的关系。” 第96章 他顿了顿,说:“就朋友吧,我们只能是朋友。” 黑暗都变得灼人,封闭的车内空间里,两个人紧紧地贴着,心却隔得那么远。 谢南观听着对方时急时缓的呼吸,知道时薄琛是在自我消化。 他太了解时薄琛了,甚至多于了解自己。 十三年间,他将所有目光和爱都给了时薄琛。 是这个人不懂珍惜,无怪与他。 其实刚才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他本不愿再和时薄琛有太亲近的关系,但是他也不能否认,时薄琛过去他所不知道的往事,确实让他犹豫了。 不过再怎么说,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他已经退让到了极致,再多的,他就给不到时薄琛了。 哪怕是他爱了十三年,该怎么做,他心里还是有数。 许久,黑暗之中,时薄琛才拥住他。 “对不起。” - 在说出做朋友的那晚后,时薄琛似乎也不过消沉了一会儿,就继续以朋友身份为借口,不断地凑到谢南观的面前。 拍完戏谢南观还没说一句口渴,时薄琛就会立刻将谢南观的杯子递上来,如果谢南观犹豫没有接下,他就会可怜巴巴地看着,眼尾都微微下撇。 “我们不是朋友吗?”时薄琛抬起头,脑袋上百年不存在的耳朵都垂了下来。 谢南观:“......” 只能把水接过来,还要在炽热的目光下喝上一口,对方才会罢休,紧接着又送上来已经切好的水果。 都不知道从哪里端出来的。 再比如谢南观拍戏的时候,如果时薄琛没什么事,他就会待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谢南观,好像要把人的抬头投足都刻在心里。 如果谢南观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就会乖乖地退后几步,可是嘴巴里却在嘟囔:“我们是朋友吧?” 这些举动都被剧组里的其他人看在眼里。 “南观,你和时摄影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副导演怼怼他的胳膊,开始拉拢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怎么说呢,他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应该是属于那种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关系。更何况时摄影表现喜欢还表现得那么明显。 这小子,可太有他当年追人的赤城之心了,这不得帮帮他! 谢南观看了正殷勤收拾道具的时薄琛,皱了皱眉没有回复。 副导演从那眼神中一眼就察觉出了猫腻:“南观啊,直面自己的心最重要。如果错过了,那可就真的错过了。” 他不知道两个人的过去,但他直觉,谢南观一直都很在意时薄琛。 他也觉得,有怎么样的过去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面对将来。 或许是因为前几天的宿醉,谢南观感冒了。 早上一起来,谢南观就感觉到自己的头沉得厉害,嗓子也会咳,稍微地吞咽一下,就觉得有刀片在滑动。 就着温水吞下几片药片后,谢南观戴上口罩,往剧组那边赶。 一上午的工作都很忙,连拍了好几场后又有专访,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剧组那边又临时安排了一个拍摄活动。 等谢南观真正停下来休息,已经精疲力尽,但下午的场次也很紧,他只能等所有人都出去休息了,才敢卸下力气倚靠在墙上,眯着眼睛短暂地休息一下。 好在嗓音没有因为生病而有任何变化,他才得以顺利地拍完了上午的几场戏,也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哪怕是生病,谢南观都不会有敷衍的态度,每一个镜头都努力地提起精神去面对,这就让他的身体有些扛不住,现在只能强撑着。 早上吃的几片感冒药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加剧了他的症状。他的头越发昏沉,呼出来的气息也越发灼热,额头也越来越沉。 大概是发烧了,所以身体才会这么沉重。 谢南观坐在剧组安置的休息椅上,将头歪靠在墙上,试图让自己入睡休息一下。 迷迷糊糊像是做了一场沉重的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八岁大一那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病倒在了宿舍里。 烧得昏昏沉沉的他在宿舍里躺了一天,浑身滚烫意识模糊。 而他紧裹着身上一层厚厚的被子,只觉得冷热交替,难受得让他无法承受。 意识朦胧之间,他听到宿舍的开门声响起。 他本以为是出去上课的舍友回来了,模糊地喊了对方一两句。 但那人没有回应,只是站在了他的床前,一动不动。 直觉让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舍友。 他的身体沉重得动弹不得,眼睛也像是被梦魇缠住睁不开,只能任由对方奇怪地盯着。 许久,那人才将冰冷的手覆盖在他的额头上,凉得他微微一颤。 那一天,那个始终不说话的人照顾了他整整一天。直到外面的雨停了,夜似乎深了,才从他的床前离开。 但那人离开前,他察觉到自己的额头似乎掠过了一道轻浅的凉意。 或许是在试探他的体温吧。 睡得模糊的他心想。 额头上传来一道凉意,冷得谢南观轻轻颤了一下,继而梦境被打破,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是时薄琛焦急的目光。 “南观!”时薄琛喊他,声音隐隐发颤。 原来这个人着急时候的表情也是这么帅的吗? 第97章 烧糊涂了的谢南观竟然第一时间这样想。 不过也不奇怪,时薄琛和他在一起时,总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那三年里,他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个人出现过不安焦急的情绪。 时薄琛捧住他的头,他浑身脱力,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意识也逐渐模糊。 等再醒来时,谢南观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南观!”身旁传开急切的声音。 他循声看去,还没看得真切,就已经被对方拥了个满怀,只从肩膀处露出一双茫然的眼睛。 “我怎么在这里?” “你发高烧晕倒了。”时薄琛不无心疼地说,“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而是硬撑呢?” 他心里难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当看到谢南观晕倒在自己怀里,额头滚烫,毫无意识地呢喃时,他彻底慌了,急忙和丹尼尔说了一声后,飞速开车把人送来了医院。 看着谢南观躺在床上,双颊因为发烧而通红时,他抵住对方的额头,心疼得不知所措。 谢南观想坐起来,时薄琛连忙将他扶起,取了两个枕头放在他的背后。 又将一旁的水倒好递到他的唇边。 “谢谢。”谢南观本想拒绝,但犹豫间还是礼貌地喝了一口,继而又侧开了头,“没什么好担心的。” “之前高烧的时候也是这样过的。” 之前? 之前…… 时薄琛咬住牙,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苍白着不知所措。 三年前,谢南观发着高烧,他却连问都不问一句,将人连哄带骗上了床。 那个时候,他明明感觉到了青年的身体不舒服,他却仍然一意孤行。 他怎么能这么混账…… 时薄琛垂下头:“南观,对不起……” 谢南观看他一眼:“你回去吧,剧组那边还需要你执镜。剧组里突然少了两个人,那边肯定很乱。” 这是在赶他走的意思了。 时薄琛立刻又慌了,急忙说:“你为什么生病了还在担心工作!就是因为你硬撑着去工作,所以现在才会这么严重!” 如果早一点发现……谢南观怎么会晕倒? 时薄琛急得眼圈发红。 谢南观不说话了。 他现在浑身乏力,实在是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 时薄琛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急,立刻软和下来解释:“我、我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 “时薄琛,”谢南观抬眼看着他,“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和三年前一样,他可以自己去医院可以自己搞定,他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三年前他是一个人,三年后的现在他就可以也是一个人。 他从来都不需要时薄琛无谓的陪伴。 “你别赶我走,你烧还没退,我不放心……”时薄琛眼眶发红,不知所措,“至少让我陪你到退烧为止,可以吗?” 说完,又担心人拒绝,慌张补充:“是副导演让我一定要陪着你的,如果不看着你退烧,回去我得挨骂的……” 谢南观想说些什么。 “况且,我们不是朋友吗……陪着朋友看医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时薄琛连忙打断他,搬出最后一个合理的理由。 谢南观向来心软,只要他这样说,青年就一定会担心他挨骂,然后让他留下来。 果不其然,当听到他这么说,青年就犹豫了。 被允许留下来,他心里高兴,可突然心中的酸涩就像柠檬炸开,难受得不像话。 他的南观为什么总是这样温柔,明明自己都还生着病难受着,却总是还在考虑别人。 工作也是,现在也是。 而他……为什么没发现。 他这个混账。 第52章 休息了两天,谢南观的烧很快就退了,只不过喉咙还是会疼,从一开始的刀片嗓转变成烟嗓,一说话就沙哑得厉害。 为此,丹尼尔特意给他放多了三天的假,给他戏外的拍摄安排放到了后边。 谢南观觉得那样太矫情,坚持要回去剧组里边。 丹尼尔知道青年的性子,平时温和得像水,从不反驳别人,但一旦说到工作上的事儿,就一点也不含糊,一点感冒发烧根本就阻止不了他。 知道哪怕就算给这个人放假,对方还是会以各种理由返回剧组,直接投入工作。 但丹尼尔又担心谢南观的身体,毕竟当时看到谢南观脸色异常通红晕倒,怎么也叫不醒时,他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 偏偏这几天严青森好巧不巧也低烧,缠着他要他下班回家陪着,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薄琛得意地往医院跑,自己却做不了什么。 犹豫之下,丹尼尔还是同意了谢南观回来,但只给他安排了一些比较轻松点的拍摄工作。 跟着谢南观回来的,还有一直在照顾他的时薄琛。 刚回到剧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特别是顾北,抱着他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差没拿张纸巾给谢南观哭丧了。 时薄琛的脸色立刻黑得比旁边的黑幕还沉,但也只能忍着,后来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将头侧向一边。 谢南观没注意到那边,无奈地推了推自己腰上那颗金色的脑袋,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感冒发烧而已......” 顾北就哭嚎得更大声了:“什么叫‘只是’!当时我都差点以为南观哥回不来了!” 第98章 “怎么会,太夸张了......” 顾北才不听那么多呢,反过身指着时薄琛:“我才不夸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担心!当时时薄琛都被南观哥你吓得哭了!” 被突然点名,时薄琛的身子立刻僵住,手指也不自然地蜷了蜷,但没有否认。 他没再听下去,自觉地跑去一旁扛摄影器材。 谢南观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才说:“你看错了。” 毕竟当初他发烧差点晕倒在医院的时候,这个人都没接过他的电话。还在知道他发烧的情况下,逼着他做|爱。 他可想象不出来时薄琛会因为他晕倒而哭出来。 “我看得清清楚楚!我的视力可是2.0呢!”顾北撇撇嘴,才不相信是自己看错了,“当时时薄琛怎么喊你,你都不醒,他就抱着你边往外边跑边哭,眼泪都被甩到后边去了!” “......”谢南观怎么觉得这句话有点夸张的成分。 但他确确实实没想到,时薄琛会因为他而那么着急。怪不得在那天的梦里,他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晃悠得厉害,原来是时薄琛抱着他跑得急。 谢南观看向另一边的时薄琛,心情复杂。 如果放在三年前他还爱着时薄琛的时候,当听到这件事情后,他肯定会高兴得直接跑过去直接抱住他。 但现在...... 哪怕他知道时薄琛爱着他,他都不会这么做。 - 副导演也遵循了当初的承诺,和那边的公司沟通,把时薄琛留在了剧组做主摄影师。尽管丹尼尔非常不乐意,凶巴巴地要把人赶走。 但他始终拗不过副导演,在被副导演约去办公室聊了近半个小时后,丹尼尔才勉强愿意把人留下。 只不过看向时薄琛的眼神还是充满敌意,恨不得立刻就把人轰走。 时薄琛也变得脸皮厚,故意装作看不见那份目光,沉稳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谢南观知道时薄琛被留下来后,也五味杂陈。但毕竟时薄琛的去留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因而在适应了一会儿后,也就习惯了。 在工作的缝隙,谢南观偶尔抬起头时,看到时薄琛穿梭在片场的身影。当他看向时薄琛的时候,对方却像是已经提前窥探到了他的动作,稍稍侧过脸来去温柔地和他对视。 就像十三年前隔着那扇画着涂鸦的窗帘,少年时薄琛微微侧过脸,柔和的目光像一只蝴蝶,穿透金色的阳光,停留在他面前的窗台上。 就像看着他,又像在等他。 谢南观微微一怔,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得厉害,仿佛要撞破胸膛。 他连忙抬手摁住自己的胸口,想要阻止这份奇怪感情的涌溢。但这样做,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心跳仍然越来越快,刺破时空,一如十三年前的窗外的他。 谢南观匆匆避开了目光,和剧组负责人说了一声后,离开了这里。 他没看到,当他挪开目光的一刹那,时薄琛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一如十三年前。 当谢南观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时薄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但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影出现在这的一刹那,时薄琛的身上的戾气突然收起。 他看到的,只是时薄琛垂着头看着地下,肩膀低耸,好像陷入了沉痛之中。 谢南观隐约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走了过去。 越来越近,那边的声音也听得越来越清楚。 “我不是故意的时摄影,只是一个杯子而已,有必要这么生气吗?”带头说话的是这次距里的妖精男二,声音嗲得厉害。 谢南观皱了皱眉,看向地上。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自己亲手做的陶瓷杯。当时他是特意去陶艺馆做的,他和时薄琛一人一个,时薄琛的是狗,而他的是猫。 只不过时薄琛一直都不喜欢这种没用的东西,他也就只能包好放了起来,后来就不知道被他放在哪个角落了。 他本以为是时薄琛嫌弃这对杯子丑,已经扔掉了,但没想到,时薄琛竟然好好留着。 而现在地上碎掉的,就是他做给时薄琛的那一个小狗杯子。只不过,现在杯子上的小狗图案裂掉了,伤痕一直从头顶延伸至了下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南观竟然觉得垂着肩伤心的时薄琛很像那只碎掉的小狗。 这个男二仗着有金主包养才能进到的剧组,而对方也仗着有点后台,到处惹是生非显摆自己的身份地位。 也因此,剧组里的人都不太搭理他,瞧不上这种人。 时薄琛也不像对方说的那么生气,只是垂着头低声呢喃:“这是我的爱人给我的杯子......” 他的眼眶也红了一圈,似乎还哽咽了一下:“我的爱人已经离开我了......” 闻言,围观的人脑子里立刻演上了一场苦情戏,瞬间炸开了锅。 他们本想帮着时薄琛说些什么,但看到对方嚣张跋扈的样子,又都憋着没说话。 老实说,混这个圈子的都不容易,没必要为了一点小事而牵头。而对方的背后又靠着一个金主,他们就更惹不起了。 更何况,时薄琛也不是一直待在他们公司的,说不定过不久就走了,他们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而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看其他人没说话,态度也越来越嚣张:“大不了我赔你,像这种廉价的杯子,我赔一百个给你都行。” 第99章 说完,还装可怜地耸耸肩:“真搞不懂,像做你这么低贱一行的,还搞什么尊贵,一个杯子都弄得那么珍贵。” 哪怕是被这么说,时薄琛也只是抿着唇,一发不言地看着杯子。 “行了行了,赔你就是了,什么人用什么东西,真是晦气......” 余早念掐了个兰花指拍拍自己的肩膀,就要挤开人群走掉,却被突然摁住了肩膀。 余早念诧异地回过头,却对上了谢南观那双笑着的眼睛。 他猛地一颤,脊背瞬间发凉。 那双眼睛明明是在笑着的,可是却不带任何感情,非常冰冷。深色的瞳孔里似乎藏着无数把冰刃,稍微一对视,都会被卷入对方的冷意之中。 “谢南观,你、你做什么......”余早念后退了一小步,却被对方摁住无法动弹。 肩膀上压力一重,他疼得“嘶”了一声,但不敢反抗。 谢南观是这部剧的主角,能力是出了名的强,又是丹尼尔亲自说了会罩着的人,将来指不定会火成什么样。 正因为如此,他够胆去挑衅剧组里的其他演员,却唯独不敢动谢南观。 “低贱的一行?什么人用什么东西?”谢南观俯身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笑,“原来像你这么高贵的人,是专门用来给垃圾暖床□□的啊。” 余早念瞬间愣住,很快反应过来目眦欲裂:“你......!” 他万万没想到向来温和的谢南观有这么恶劣的一面,就像之前柔和的面具被瞬间撕下。 但他更没想到的是,谢南观竟然知道,还拿这件事来威胁他! 但那又怎么样,这个人又不可能有证据,他藏得那么好! 他心里侥幸地想,得意地笑了一下,就要大声叫嚷,但还没发出声,又被打断。 “别叫,你敢叫我就能让其他人都知道你有多‘高贵’。”谢南观轻声威胁,面上却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叫旁人看不出任何破绽,“你和那个人的谈话我都录得一清二楚。” 说着,谢南观晃了晃手中的手机。 余早念瞬间面如死灰,声音硬是憋了回去。 谢南观唇角的笑像是噙了霜,而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他冷声命令:“给他道歉。” 闻言,余早念脸色变了变,不满地小声说了句:“凭什么......” 然而他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他就听到谢南观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 那笑带着同情,又带着嘲讽。 他听到谢南观说:“就凭我是他之前的爱人。” 第53章 爱人?! 余早念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这两个人在剧组里从来都没有任何那方面的交际,不然以他被长年包养的本事,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猫腻...... 不对。 他猛然惊觉。 因为一直瞧不起包括摄影师在内的后勤人员,所以他一直都只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演员身上,他也没看到谢南观有对其他人有特别关心过。 谢南观虽然总是笑得温和,会经常帮助别人,但似乎总是和别人隔着一段距离没有跨越。 他的直觉不会有错。 但他现在突然想起来,之前谢南观身边似乎总是盘旋着一个长得还算人模狗样的华国摄影师。 一个正在上升期的演员能和摄影师能有什么猫腻?况且两个人都还是男人,他压根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没想到两个人竟然有这种过往?! 要是爆给媒体,那谢南观这部戏肯定就不用拍了! 余早念有些激动。 他还听过一些流言碎语,说那个华国摄影师好像还是赫赫有名的时家的一个私生子吧?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个男人,主动和时家那边断绝了关系?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小道消息一直被无名大手压得死死的,圈内人根本就不知道。 简直就是特大新闻! 虽然他们剧组内部开放,什么同性恋一概可以接受,但不代表爆到网上后,观众们就可以接受。一旦公开身为男主的谢南观曾经和一个摄影师有过绯闻关系,那他还用忌惮这个人?! 温和的声音却再次打断他的妄想,他抬眼看去,正对上青年那双温和的目光。 但平静的湖水之下,总是藏着恐怖的东西。 “想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谢南观轻蔑地看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你觉得,我没有把握封住你的嘴的话,会轻易告诉你?” 余早念瞬间瞪圆了眼睛,没有想到在别人面前那么温和的青年背地里竟然是个狠人。 “你、你想怎么样......" 谢南观温和地看着他,眼神却极其冰冷:“向他道歉,一直到他满意为止。” 气氛一时之间瞬间僵住。 余早念扯了扯嘴角,终于有些扛不住,一张被粉底涂得惨白的脸都黑漆漆的。 他走到时薄琛面前,握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地下的杯子碎片,张了张嘴又放不下那个脸皮去道歉。 但他能感觉到,身后拿到冰冷的目光正像冰刀一样,恶狠狠地架着他的脖子。 “对......对不起。”他终于咬牙切齿憋出了道歉的话。 要他一个被金主疼爱的当红小生给一个小摄影师道歉,简直是在要他的命! 但时薄琛仍然红着眼圈,没理他,只是自言自语:“我原来这么低贱吗,所以配不上这个杯子吗......” 第100章 “这可是我最心爱的东西......” 时薄琛蹲下身来一点一点捡起那些碎片,像捧着珍宝似地捧在手心里。 可怜巴巴的,模样极其惹人怜爱。 谢南观的目光更加冰冷。 余早念终于被那种绿茶的发言弄得心态全崩,大声嚎道:“对不起行了吧!是我低贱!我不配!你爱人送的杯子最尊贵了!” 声音不断回荡在整个片场,甚至还有“尊贵”的回音。 时薄琛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看都没看他一眼,始终还是很伤心的模样。 终于在对方第n次道歉,就快要口干舌燥之后,这人才不情不愿点点头,好像全是因为给了谢南观面子。 余早念大喘气,恶狠狠地盯着时薄琛这个罪魁祸首。 但在两个人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刚才还可怜兮兮红了眼眶的时薄琛,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一个极其得意的笑容。 !! 这人刚才绝对是装的!绿茶!比他还绿茶! 绿茶!! - 休息间里。 时薄琛将杯子碎片放在桌上,垂眸沉默地看着碎掉的狗狗,定定地站了会儿后,才转过身去行李铁箱子那儿找胶纸。 等找到了胶纸,时薄琛又定定地看着那个小狗图案,想起刚才那个蠢货的话,眼神瞬间狠戾无比。 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在门被推开的前一刻,时薄琛瞬间敛了身上的戾气。 而门外的人似乎在犹豫,一会儿后门才被推开,谢南观走了进来。 时薄琛是背对着门口的,他只能看到对方高大的背。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人现在像只沮丧的大狗。 就跟那个碎掉的小狗杯子一样。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要是放在之前,时薄琛肯定会立刻转过身来,像只大狗一样凑到他的面前,眼神兴奋地要凑到他的面前。 但或许是因为现在太过伤心,时薄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沉默半晌,谢南观才主动开口:“为什么不还口?” 他看到,时薄琛的肩膀立刻耷拉了下去,连带着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也一起沮丧。 “我不想还口。” “为什么?” 时薄琛不说话了。 谢南观走到他的面前,看着那双深绿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此时此刻正微微发红,深处却是不甘和嫉妒的情绪。 他一直都觉得,这双眼睛,像是打磨细致的上好祖母绿宝石,一旦被这双眼睛盯上了,就会毫不犹豫地陷入这双眸子虚伪的深情之中。 三年前,他从来都没看到过这双眼睛流露出像现在这样,像是要寻求疼爱的情绪。 老实说,当初谢南观就是被这双眸子给蛊惑的,从此陷入其中无法自拔。放到现在再次对视,他仍然有心跳漏拍的感觉。 他有些讨厌这种无法控制心跳的失控感。 时薄琛终于说:“我不想让你更加讨厌我。” “为什么?” 时薄琛垂下眸子,“因为你曾经说过,不喜欢随便打人的人。” 谢南观怔住。 他好像确实说过这句话,当时他看到时薄琛不有分手揍了苏云清,气冲冲地说了很多话。 他没有放在心上。但他没想到,总是冲动的时薄琛把他的话记在了心里。 谢南观沉默了半晌,心情微微动摇。 但不可以。 面前的人不值得。 他看了一眼那个碎掉的杯子:“就和他说的一样,这个杯子那么廉价,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碎了就碎了吧,重新买一个。”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时薄琛“唰”地抬起头,唇角紧紧抿住,眼尾泛红。 “不廉价。”他的声音颤抖,似乎是在忍住哭泣,“这是你亲手做了送给我的,为什么要说他廉价......” 在看到时薄琛表情的那一刹那,谢南观动摇了,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 “当初不是你觉得一点用都没有,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吗?”谢南观看着他,神情淡然,“既然三年前觉得不重要,那现在也没必要好好珍惜。” 时薄琛的眼眶更红了:“南观我......” 再次提到三年前,他的整个身体都无比僵硬。 他知道,三年前的那段感情对于谢南观来说,是多么痛苦的回忆。 而这一切,本来只要他好好珍惜,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还有。”谢南观淡淡瞥了他一眼,“演戏演得太过了。” 气氛立刻僵住。 时薄琛浑身僵硬,扯扯嘴角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卸了力气:“南观你怎么知道......”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收敛自己暴怒的情绪了,按道理来说没人能够看出来才对。 那个蠢货,竟然摔碎了他的杯子,那可是他平时捧在手心里都要小心翼翼的宝贝。 那可是......谢南观亲手为他做的。 谢南观淡然瞥了他一眼,“你忘了吗,我爱了你三年。” 确切地说,是十三年,但他觉得,没有说这个的必要。 时薄琛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瞬,继而猛地抬头,眼眶湿润。 “你喜欢什么,几点睡觉,几点起床,什么天气会头疼,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青年说,“你生气的样子,在我面前发脾气的样子,我都见过很多很多次。” 第101章 他已经了解时薄琛到,仅看对方的眼睛,就能猜到对方是在想什么。 很奇怪吧,和时薄琛分开的这三年里,他明明已经这么讨厌这个人了,一些存在记忆中无法磨灭的东西,却始终折磨着他。 以至于现在时薄琛再次找到他,他努力想要摆脱时薄琛,都不行。 刻在记忆中的习惯,一再地提醒他自己,三年前的那段感情中,他是多么地爱时薄琛。 十三年前穿过盛夏的那双眸子,是多么地虔诚,让他足以撑过整段少年时光。 但时薄琛不知道。 他只能将自己停留谢南观爱他的那三年中,苦苦自责,折磨自己。 是啊,整整三年,谢南观一心一意毫无保留地爱他。而他在做什么呢?不断地以工作忙碌的理由搪塞那双深色的眸子中,将要溢出来的爱意。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捧着一个碎掉的杯子,说很重要? “对不起......”时薄琛爱得痛苦爱得窒息,他就要喘不过气来,他挣扎着抓住最后一根绳子,央求着问,“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吗?” 都是一个剧组的人,之后还要一起工作,谢南观没有为难他的必要。 “我没说过我们现在不是朋友。”他说,“我不会食言。” 话音刚落,时薄琛的眼睛就亮了亮。他欣喜地说:“谢谢。” 喜悦冲昏了他的头脑,他顿了顿又说:“我爱你,南观。” 这次,谢南观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心跳也无法控制地随之加快。 他做不到,再次面对这三个字的时候,无动于衷。 他只能做到不理不睬,但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糟糕的心跳。 “算了吧。”他掩饰性地板住脸,“朋友之间不会说这三个字。” 说完,谢南观绕过他,在经过时薄琛身旁,看到对方手里拿着胶卷的时候,顿了顿。但很快,他就快速绕过时薄琛,推门而去。 门再次阖上。 时薄琛再次拿起胶卷,打算把碎掉的杯子重新粘和好。 虽然南观说这个杯子一点都不重要,但是他就是要好好珍惜,这可是南观曾经给过他的爱啊。 人真的好奇怪,当时不懂得珍惜,现在回过首来,才会觉得那段往事如此珍贵,再翻出藏着那段往事记忆的旧物品,沉默缅怀。 但当时薄琛再次看向桌面上那个碎杯子时,彻底怔在了原地。 他看到,碎掉的小狗杯子旁,放着一只新的杯子,杯子的上边,是一只哭得稀里哗啦很丑的小狗图案。 第54章 临近春末,突然来了场春寒,气温短暂地迅速降了下来。 剧组里边正在拍夏天外景的戏份,把每个穿着短袖的演员都冻得不轻。 导演那边刚喊“卡”,时薄琛就迅速抱着大衣跑向谢南观,把人罩了个厚厚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愣是一点风都没多灌进去。 其他人都羡慕得很,裹着单薄的外套可怜兮兮看向导演丹尼尔。 “导演,什么时候也给我们每一个人分配一个帅哥,在降温的时候给我们送送衣服?只有南观有不公平诶!” 丹尼尔满头黑线,看那年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看得眼睛都快喷火了。 “没有。”他努力保持温和的微笑,“除非你们把时摄影抢走。” 抢吧抢吧,把这个黏着南观的狗男人给我抢走! 让他离开南观! 但众人只是哀叹,开玩笑地说了句:“那可不行,时摄影一看就是只喜欢南观吧,我们横刀夺爱那就太不厚道了!” 说完,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真恶心。” 声音很小,在响亮的笑声中并不明显。 说这话的余早念沉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儿,又小声地嘟囔了几句“去死”“恶心”之类的话后,才转身离开人群。 - 时薄琛把谢南观裹得软乎乎的,把人拉到一旁坐着休息,这才跑去临近的咖啡店买咖啡。 咖啡店是开放式的篷车,车旁放着两三组桌子算是休息的地方。 去买咖啡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顾北站在车旁等咖啡。 时薄琛走过去,淡漠点头向人示意后,才往窗口点了杯桂花拿铁。 “桂花拿铁?”自来熟的顾北听到了,往这边探头,“这不是南观喜欢喝的口味吗?” 时薄琛淡漠地点点头,但是没有应答他。 一旦离开了谢南观身边,他的态度就会立刻变得生硬,恢复之前的冷漠和自傲。 顾北性子大大咧咧,压根就没留意到,一张嘴仍然说个不停。 “一般来说,摄影会主动帮演员跑腿买咖啡吗?别说摄影了,我的助理都嫌我麻烦,让我自己过来买,”顾北嘟起了嘴,娃娃脸做出苦恼的表情,又看向时薄琛,“难道剧组的哥哥姐姐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和南观在交往?” 顾北是剧组里边最小的,人又长得可爱天真,其他演员把他当小孩儿看待,聊天说八卦时从来不避着他。 因此,他知道得不少。 反正顾北这么纯真,肯定不会把话到处乱说的。但他们估计也不会想到,天真的顾北说倒不会到处说,就是直接跑人正主面前问去了。 不过这句话好像挺让时薄琛欢喜的,男人的表情迅速柔和下来,“为什么说在交往?” 第102章 交往,意思不就是南观接受了他吗?虽然他知道,南观目前还是没有真正接受他,但他还是爱听这种和未来大差不差的话。 南观现在拒绝他只是暂时的。他要不断地用大把大把的爱砸向南观,让南观重新爱上他。 因为他的南观啊,始终心里有他的,不是吗? 他想起了杯子上那只丑呼呼的,哭得稀里哗啦的狗,不自觉勾唇笑了笑。 顾北被时薄琛的笑容晃得愣了神。 不得不说,帅哥的笑容果然超级有魅力!帅哥和帅哥在一起,也果然很养眼! 顾北看得愣了愣神,脑袋里边已经脑补了一场感情大戏,一转眼,注意到了时薄琛身上的衣服。 “因为,你身上的羊毛大衣,是南观买的啊。” 时薄琛怔了一下。 身上这件衣服,是当时他没有厚实的衣服,暂时给他穿的那件。之后他也一直以没有外套为由,擅自霸占着这件衣服。 不过谢南观后来也没再要回去。 这件衣服有南观的味道,他舍不得放开。 每当穿上这件衣服,就好像得到了谢南观的拥抱一样。他近乎变态该地想。 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非常合他尺寸,反而谢南观穿会比较松垮的衣服,会是为他买的。 “这件衣服,好像是著名设计师阿曼达设计的,两年前南观一眼就在模特秀上看上了这件衣服,花好大的价钱买了下来呢。”顾北回想了一下。 “不过当时量尺寸定制的时候,南观报了几个不是他尺寸的数字。我还奇怪地问他呢,好奇这件衣服是给谁买的。” 当时谢南观的反应是怎么样的呢? 顾北仍然记得。 谢南观垂下了那双漂亮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这件衣服,眸子间满是哀伤。 谢南观说:“这件衣服是给一个爱人买的。只不过,大概送不出去了吧。” - 小公园里。 谢南观拿着台词本在看,当看到“我恨你,正如我爱你”那一句时,指尖顿了顿。 他所饰演的疯子明明爱着那个男人,可是又恨极了对方。这种矛盾导致两个人的关系始终若即若离,那个疯子甚至开始囚禁对方。 在拍摄的过程中,一向入戏的谢南观走了神,想到了时薄琛。 他们两个的关系,或许也是这样吧。 谢南观翻过那一页,抬起头放松,余光却瞥见拿着咖啡回来的时薄琛,不由得怔了怔。 这个人出去的时候还满心欢喜的,像只大狗一样,怎么买个咖啡回来,表情就这么颓丧。 他站起来打算走过去,但时薄琛已经三两步走到他的跟前,轻轻摁住他的肩膀又让他坐下,“你别动,待会坐暖了又灌风了。” 尾音都是往下撇的,听着满委屈的。 “你怎么了?”谢南观皱了皱眉,有些看不懂时薄琛的情绪变化了。 不过这个人三年前情绪变化就很大,上一秒还在温柔对他笑,下一秒就可能黑着脸把他摁在床上,威胁说要把他永远关在身边。 时薄琛将温柔的咖啡塞进他的手里,摇摇头。 谢南观也习惯了这个人的阴晴不定,接了咖啡没再问,一口一口抿着,继续看台词本。 时薄琛也没坐下,就这么站着俯视着态度淡然的青年,眼尾一片泛红。 原来,南观之前的话是真的。他的南观,真的曾经爱过其他男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而他身上这件大衣,就是谢南观爱上别人的证据。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件大衣是谢南观为他而买的,毕竟尺寸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样,三年前谢南观还爱着他的时候,也会悄悄为他定制衣服。 南观甚至不会量他的尺码,都能够做到每一件衣服都定做得非常合身。 南观知道他的一切。 可是,南观不爱他,哪怕看见他,都会扭头就走,或者装作看不见,又怎么可能会是为他定做? 况且......南观称呼那个人为爱人啊。 他配吗? 爱人......南观竟然亲密地称呼对方为“爱人”,明明只愿意将他们两个人曾经的关系视为“情人”...... 不对。 他猛地怔住。 不是谢南观不愿意,而是三年前那个混账的自己,把和南观的关系,定义为了“情人。” “南观......”他捧起谢南观的脸,温柔注视。 他很想低下头亲吻那张柔软的唇,想像三年前那样,含住他噬咬他,确定这个人是自己的宝贝是所有物。 可是...... 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谢南观被捧着脸仰起头,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在阳光下隐隐发光。 他的唇角留下了一点白色的咖啡沫,因为突然被捧住脸,茫然地看向面前站着的男人。 他眼看着男人背对着阳光,俯身缓缓向他靠近。 心脏骤然缩紧,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他无法控制住心跳的加速,更反应不过来要把男人推开。 “你......” 会被别人看到—— “叮——”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两个人都怔了一下,谢南观猛然清醒,把人推开,将二人的距离瞬间拉开。 时薄琛错愕地看着他,眸间情绪不明。 谢南观匆匆瞥开目光,尽量不去和男人对视。 第103章 刚才,他竟然没有立刻拒绝,反而更担心会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他一定是被时薄琛那张脸所蛊惑了。 手机铃声仍然响个不停,但没有盖住他的心跳声,他手忙脚乱把手机从口袋里翻出来。 是妹妹楠瑶打过来的视频邀请。 谢南观看了时薄琛一眼,掩饰住指尖的颤抖,按下了接听键。 楠瑶的脸一下就放大在了屏幕里。 “哥!”楠瑶活泼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那边跃出来,撞碎了谢南观慌乱的心跳。 “哥,”谢楠瑶凑近手机屏幕仔细看着,清秀的眉皱起,“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生病了吗?” “没事,可能只是最近拍戏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谢南观没说脸红是因为时薄琛,楠瑶还不知道时薄琛找来了这边。 “哥你要注意休息啊,工作再忙也不能太累。”谢楠瑶严肃叮嘱。 谢南观连忙笑着答应。 “对了哥!”谢楠瑶把一旁的学习资料拿到镜头前,向对面的青年展示,“我已经准备好要考研了!” “我的工作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了!” 谢南观怔了怔,很快露出温柔的笑容。 当初谢楠瑶毕业后,瞒着他直接找了一份工作,没有去考研。 他虽然很想让妹妹去坚持自己的梦想,但当时自己接受了丹尼尔的邀请,跟随着剧组出国,一时之间没法顾及,只能尊重妹妹的选择。 现在谢楠瑶准备重新去坚持梦想,他很高兴。 可能亲人就是这样吧,能够始终站在对方的角度,尊重对方的选择。 唯有如此,才是对方在困境中最好的支柱。 谢楠瑶看着他,突然沉默半晌,才问:“哥,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在那边呢?” 有人陪着你吗,有人爱着你吗,你已经......能忘掉过去了吗? 但她不敢问,她知道,那个人在哥哥的心里,一直都是一根刺。 每年哥哥拍完一部戏,都会回来陪她,但都会避开a市和c市。她心里清楚,那两个城市是那个人待过的地方。 哥哥抛弃了曾经的过往,也不愿意回忆曾经的美好。 所有的一切,都被哥哥留在了那两个城市里。 谢南观怔了怔,没有立刻回答。顿了许久,他才看了一眼镜头外始终盯着他的时薄琛,温柔地笑了笑。 “我过得很好。” 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像是在亲吻。围巾也随风轻轻拂起,被吹得松开了一角,滑落下他的肩膀。 谢南观被冷风吹得稍稍颤了一下。 时薄琛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下意识凑过去,伸出了手。 而屏幕的那边,谢楠瑶犹豫片刻,终于还是问。 “那......哥哥你还爱着他吗?” 可话音刚落,她的眼睛就骤然瞪大。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第55章 对于突然出现在屏幕里边的时薄琛,谢楠瑶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难以置信,本该在华国继承家业的时薄琛,竟然会抛弃一切,不远万里追哥哥追到了异国。 虽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她总能在同事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点关于时家的消息。 时薄琛和哥哥的分手,她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哥哥突然就决定跟着剧组出过。 再后来,就是时家和沈家的退婚,时薄琛接受采访说有爱的人。 她瞬间就猜到了哥哥是因为时薄琛才出的国。 她紧紧地盯着时薄琛拿起那边的围巾,轻轻地为哥哥围上,指尖仿佛不经意地划过哥哥的脸颊,划过下颚,最终依依不舍挪开。 她看不清时薄琛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时薄琛的动作里,她察觉到了对方在宣示主权。 这个男人似乎在无声地告诉她,谢南观是他的。 而本该抗拒的哥哥,竟然从始至终,只是淡淡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对的动作。 难道两个人...... “楠瑶?”哥哥温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等她再看向屏幕时,时薄琛已经转过身来,站在哥哥的身旁,一同温柔地注视着她。 她瞬间僵住。 偏偏时薄琛还和她打招呼:“楠瑶,好久不见。” “......”谢楠瑶心里五味杂陈。 她很希望哥哥能够真的走出来,找到一个真正爱着他的人,过上平静的生活。 但她不希望那个人是时薄琛。 然而在平时打电话的时候,她能看得出来,始终笑着的哥哥其实会偶尔不经意流露出寂寞的神情。 异国他乡,没有人在身旁,该有多难熬。 所以当她看到时薄琛陪着哥哥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反应。 “楠瑶,你刚才问了什么?”谢南观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到这丫头突然发起呆,觉得有些奇怪。 刚才的问题他没有听清,妹妹的情绪变化难道是和这个问题有关? 谢楠瑶回了神,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时薄琛,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再问下去了。 她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没事,哥,”她摇摇头,“看到你有人陪着,我就放心了。” “楠瑶......”谢南观后知后觉,才发现妹妹是从时薄琛出现后,才开始变得奇怪的。 第104章 他直觉,妹妹是误会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他想解释,却听到时薄琛突然说:“我会照顾好他的。” 他甚至听到身旁的时薄琛温柔地笑了一下:“妹妹放心。” - 挂了那通电话,谢南观本想对时薄琛的擅自开口生气,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这个人捂住头,撑着椅子边沿,表情很不舒服的样子。 眼看着时薄琛就要倒下,他只能撇开刚才的不自在,扶住对方的手臂,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又犯了?” 他知道时薄琛有头疼的毛病,没想到三年过去了,这个人身上的毛病还是一点都没好。 而听到询问后,时薄琛霎时顿住。 他知道自己刚才突然出现在谢楠瑶面前,还不经允许就说了那些话,肯定会惹谢南观生气,所以他装病,想要获取谢南观的关心而不是责备。 他知道,他的南观最是心软,一旦看到他难受了,肯定就会立刻关心他,刚才的事情就会被抛到脑后。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南观还记得他的事情。 是不是说明,他的南观心里还有他? 他欣喜若狂,病都忘了装了,立刻轻轻捧住青年的脸,就要吻上去。 “时薄琛......!”谢南观瞬间瞪大了眼睛。 就在两唇即将相触的那一刻,不远处传来说话声。 谢南观霎时反应过来,也不管这人是真疼还是假疼了,直接一把将人推开,自己捂住嘴后退了好几步。 他想要控制自己的心情,但控制不住生理上的心跳。 心跳如雷鸣,那跳动甚至撞击着他的耳膜,让他听不见任何声音。 “南观......” 时薄琛没有防备,被推得后退了几步,看着对方的动作,刚才还欣喜的心情现在立刻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凉得整个身体都抑制不住地难受。 都说情绪会影响身体状况,时薄琛这才知道,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他的头变得抽痛,一股一股地像浪潮一样,不断地席卷他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时薄琛?”副导演的声音传了过来,谢南观往那边看去,只见丹尼尔他们都过来了,“你们原来在这边休息啊,怪不得找不到你们两个。南观,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谢南观别开脸,用手背给自己的脸降温:“没事,可能穿太多了。” 副导演看了看青年身上裹得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信了。 这个裹法,怎么跟华国的粽子似的,是最近流行的裹法吗? 别说,放在谢南观身上,倒也挺好看的。 他又看向时薄琛,当看清楚对方的脸色后,连忙走了过去扶住:“你怎么了时摄影,怎么脸色这么差?” 时薄琛勉强站稳,单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强撑着笑了笑:“老毛病,头疼犯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去看谢南观。 这回他是真疼,他不想让谢南观觉得他在撒谎。 虽然他刚才确实有欺骗的成分在。 青年听到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着他。那双深色的眸子里是担心,还有明显的怀疑。 看吧,他的南观又要讨厌他了,他真是笨。 时薄琛内心抽痛。 明明知道南观不喜欢被他骗,可是为什么他又这样做。 时薄琛狠狠地咬牙,决定找个谢南观看不见的角落,给自己几拳。 “头疼犯了啊,”副导演摸摸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继而又看向谢南观,“南观,你不是说学过按摩吗?专门舒缓头部疼痛的那种。” 谢南观沉默地垂下头,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时薄琛看着他,内心波澜起伏。 他还记得,三年前谢南观还爱着他的时候,经常会让他枕在腿上,给他按摩头部。 一开始,南观的手法很生疏,经常会把他揉得更疼。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南观的手法就越来越熟练,总是能舒缓他的疼痛。 原来,那是南观专门学的啊。 是为了他吗? 只能是为了他吧。 可就在这时,副导演又说:“之前还看你帮丹尼尔揉过呢。” 说着,又看向时薄琛,笑着介绍:“当时丹尼尔头疼得不得了,谢南观就让他枕在腿上,按了一会儿就舒服了。” “是吧,丹尼尔。” 丹尼尔没想到副导演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提这事儿,怪不自在的,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到这话后,时薄琛刚要露出来的笑容立刻僵住,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谢南观,祈求谢南观能够否定。 但没有。 谢南观只是淡然地听着,用沉默作了回答。 看到青年沉默地肯定了这件事情,时薄琛的头疼更加严重,疼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时摄影好像更疼了,南观,这家伙就交给你了啊!”副导演把扶着的时薄琛往那儿推了一把,“特批你俩再休息十分钟,尽快啊!” 说完,就拉着其他人走了,给了他们足够的空间。 人一走,时薄琛就再也坚持不住,走上前将谢南观拥了个满怀。 谢南观被拥得往后踉跄了一两步,本想把人立刻推开,但想起对方刚才的头疼,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察觉到青年的犹豫后,时薄琛欣喜若狂,却又心痛难忍。 第105章 “南观,是他吗……”时薄琛将脸埋进青年的脖颈,喑哑着声音问。 谢南观怔了怔:“什么?” “是丹尼尔吗,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吗……”时薄琛每说一个字,都心如刀绞,“衣服是为他买的吗,按摩也是为他学的,是吗?” 他几乎要哭出来,“你爱他对不对?” 谢南观猛地睁大眼睛,也不顾那么多了,一把把人推开。 在看清时薄琛的脸后,他的心猛地一紧。 向来矜傲的男人,此时此刻,泪流满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从脸颊滑下。男人薄唇紧紧抿着,眼眶红了一大片,眼里全是痛苦和不甘。 那双素来淡薄的深绿色眸子,满是他。 谢南观生气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发不了任何声音。 “我知道,我看得出来,那个人爱你,对你很好,”时薄琛哽咽着,“他那么好,又那么温柔,所以……你爱他,是吗?” 痛苦像浪潮,席卷了两个人,无一幸免。 三年来积攒的失望和无措在这一瞬间,像炸开似的,把谢南观轰得耳朵发鸣。 谢南观被气得发抖:“你凭什么在那里胡言乱语……!” 时薄琛抓住他的肩膀,眼泪坠在地上:“我胡说什么!难道不是吗!你为他定制阿曼达的衣服,为他学按摩!你难道不知道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吗,你难道不知道……” 他流着泪抱住了青年:“……你看他的眼神是多么地深情……” 他最喜欢谢南观这双深色的眸子,在阳光下,会变成像海一样的深蓝色,虔诚又温柔,能被他藏进眸子的人,一定是他最爱的人。 十七岁那年开始,他就已经跌进了这双眸子里。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里面的情绪? 时薄琛拥住谢南观的手逐渐无力地滑下,一如凄凉的过往。 跌落在时间里的属于两个人的记忆,总是如同破碎的雨珠,打碎了平静的水面。 谢南观错愕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疯。 他定定地看着表情满是痛苦的时薄琛,没有任何犹豫,用力地推开了他。 第56章 那次争吵过后,谢南观和时薄琛再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凝固了一样。 虽然面上会维持基本的社交礼貌,但也仅此而已。 在同一个剧组里,难免会面对面工作,但两个人也仅仅只是互相点点头,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除此之外,没有再多的一句话。 说不清是谢南观主动的疏离,还是时薄琛那边的撤退,两个人原先好不容易靠近一些的关系,又彻底支离破碎。 这一点,就连大大咧咧的顾北都看出来了。 趁着休息,顾北拉住副导演嘴巴凑着脑袋,悄悄问:“南观哥和时摄影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怎么感觉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座冰山?” 正在检查画面的副导演听到这话,凑出个脑袋往那边看。 只见两个人明明就离得只有三步远的距离,可是谁也不理谁,一个沉默看着台词,一个垂首擦着设备,形同陌生人。 虽然没有吵架,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不对啊,上回不是给他俩创造独处的机会了吗?怎么赶紧关系好像变得更差了?”副导演摸摸下巴,思考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 难道是时薄琛那个混小子又说错话了,或者又退缩了? 不应该啊,这个混小子不是挺厚脸皮的吗? 顾北听不懂,把脸往人面前凑,眨巴眨巴眼镜问:“什么创造机会?为什么要创造机会?” 副导演不爱和这种心灵特别纯净导致显得有些蠢蛋的小孩儿说话,一巴掌糊过去:“乖,没你的事儿,一边玩去吧。” “......”顾北被糊得后退了一大截,不满地撇撇嘴。 其实他都成年了好吧。 不过他确实也没有副导演那么清楚,他也管不着这么多,只能又担心地看了一眼那两人后,自顾自地准备台词去了。 而留在原地的副导演看着那边即将要结成冰的气氛,有些担心。 他看到,时薄琛调配好设备后抬头,目光猛地和正好抬头的谢南观对视,正要说些什么,后者就已经淡然挪开了视线,没有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 时薄琛顿了顿,自觉地垂下头阖上了嘴,活像一只被抛弃的大狗。 看来不是闹矛盾啊。 副导演摸摸下巴上的小胡子,眼镜上睿智的光芒闪烁了一瞬。 原来单纯只是被讨厌了。 - 接下来的一场戏需要外景拍摄。 由于场景的需要,丹尼尔把外景地选在了深山里。而外景地较远,需要一起坐大巴车过去。 一大早天还没亮,夜幕上还能看得见零碎的星星,一行人就集合在公司前,准备坐大巴车。 时薄琛身为主摄影,自然也要跟着去。 演员都在前边,而他扛着相机设备走在最后边,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人群中的谢南观。 青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冲锋外套和牛仔裤,在微凉的晨风之中,显得异常单薄脆弱。 即便已经是夏初,早上还是有些凉意。 而走了一两步,青年就突然顿住,肩膀微微耸动,紧跟着颤动了一会儿,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第106章 时薄琛顿了顿,整颗心立刻被揪了起来。 他知道,谢南观是生病了。 青年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大病没有,小病常有。 之前也是被雨淋湿了后,隔天就会立刻发一场低烧。更何况最近一个星期因为工作太忙,还在连轴转,青年的身体根本撑不住。 而在拍戏的过程之中,谢南观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自己身体不舒服。他清楚,谢南观只是在硬撑,不想给剧组添麻烦。 他既着急又生气地往那边走了一两步,很是气恼对方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可还没走出多远,时薄琛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硬是僵在了原地。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去关心谢南观。 自从上次没有谈开后,他和谢南观的关系就一直若即若离,甚至回到了之前完全不想理会他的状态。 明明还是温和的态度对他,可却能让他心如刀绞。 他很想厚着脸皮硬凑上去要个清楚的答案,但他知道,那只会让谢南观更加讨厌他。 他只能选择主动离谢南观远远地,无助又无措。 时薄琛揪着心情往青年那边看着,正着急该怎么才能自然些过去时,一个身影却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走到了青年的身旁。 他看到,丹尼尔将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谢南观的肩上,而后者怔愣了片刻后,顺其自然地接下了那件外套,转而对丹尼尔露出温和的笑容。 时薄琛再也无法控制住这几天压抑的心情,青筋爆起,双手紧紧攥住设备,手背经络爆起。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两个人,最终什么都没做,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离开了那里。 等时薄琛离开后,谢南观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看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出神。 明明没有看见任何人,可他仍然定定地看着。 直到丹尼尔提醒他差不多该上车了,他才收回目光。 - 谢南观刚上车,一股刺鼻的封闭车味就扑面而来。 戴上两层口罩后,味道还是很大,他强忍着不适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无力地头倚靠在窗边。 他有晕车的坏毛病,坐不了这种不透风的大巴车,再加上咳嗽感冒,今早出门没有穿够衣服,头就更晕了。 但他不想给丹尼尔他们添麻烦,只是阖上眼睛沉默地休息,想要把胃里的难受劲压下去。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来,看到谢南观已经闭目挨着车窗休息后,都默契地往后边无声“嘘”了一下,后边的人就立刻识趣地安静下来。 顾北探出头,还在纳闷怎么前边突然不动了,就听到前面的前辈小声提醒:“南观最近很累,现在睡着了,我们坐其他地方,就让他自己休息一会吧。”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身后有人不屑地“切”了一声,小声地说:“不就是个主角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顾北愣了一下,瞬间火冒三丈,正要扭过头去骂人,却看到那人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又是余早念这个用屁股说话的家伙! 顾北狠狠磨牙,但搭档已经在催促自己,他只好气鼓鼓地坐到搭档的旁边,心想再让他听到这种话,就让这个满嘴都臭的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边,谢南观陷入梦境,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他被困在一团黑雾里,他不断地跑不断地呼喊,却走不到尽头,也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等到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团小小的光芒后,他已经精疲力尽,满头冷汗。 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追上前边的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清楚地明白,那团光芒,原来是时薄琛啊。 一股难言的情绪突然涌上心头,促使他原先伸出的指尖僵在了半空,不知该伸出还是收回。 可就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浑身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时薄琛突然停住了脚步。 谢南观瞬间屏住了呼吸。 面前的人缓缓转过身来,可随之而来的,不是万丈光芒,而是一大团黑漆漆地迷雾扑面而来。 谢南观被吓了冷汗直冒,怔怔地看着时薄琛的脸上肩上手臂上全是黑雾。 黑雾笼罩着面前的男人,让他看不清对方的任何表情。 他看着时薄琛一步步朝他逼近,他也一步步后退。直到越退越后,退到了黑色的悬崖边,他一脚踩空...... 失重感迫使谢南观瞬间苏醒,他捂住嘴巴,大口大口喘气,额头上满是大汗。 “怎么了南观?” 身边传来丹尼尔的声音。 谢南观难受到手臂打颤,接连干呕了几声。缓了许久,他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 当看到是丹尼尔后,那双眸子暗了暗,闪过一丝失望。 谢南观脸色苍白地往后靠,无力地朝丹尼尔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丹尼尔看出了对方明明很难受却在硬撑,担心得拧紧了眉头,想要多问几句,但知道对方现在不好受不想说话,犹豫了一会儿后只好什么也没说。 车还在缓慢开着,但比一开始平稳了很多,谢南观拼命忍住晕意,祈祷赶紧到达地方让他下去。 “南观,先吃药吧。”丹尼尔拧开保温杯,从杯子里倒了些温水递过去,又拆开一盒药,取出了几片药。 第107章 谢南观努力打起精神,接过了对方的水,但在看清杯子后又微微怔住。 他记得,这个保温杯是时薄琛经常用的那个。 但是肚子里的翻天倒海太过难受,他也没多想就接了过来。就着温水把药片吃下,才重新靠回椅背上,微微喘气休息。 “谢谢。”谢南观阖上双眼,挤出一个疲倦的笑容,“这么早还帮我去买药。” 丹尼尔看着他,蓝色的眼睛里满含不明的情绪。 他张了张口,想要告诉对方是时薄琛买的药和送过来的水,但想起时薄琛给他药的时候,叮嘱他一定不能告诉谢南观这是他买的。 那个人,是在害怕谢南观不要他买的药。明明在担心谢南观,可又不敢再次靠近。 那个不管不顾的时薄琛,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畏手畏脚了? 顿了顿,丹尼尔转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时薄琛,结果正对上对方紧盯着这边的目光。 时薄琛怔了怔,随即立刻回过头,当作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丹尼尔心中那股难言的情绪更明显了。 他注视着再次陷入昏睡的谢南观,沉默半晌,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为他重新披好滑下的衣服。 第57章 演员们入戏很快,需要外景的部分很快就完成。 就在即将结束的时候,天边突然飘过来一大片乌云,黑压压地涌过来。 这里虽然是自然景区,但毕竟是在深山,如果下雨遇到山体滑坡,后果不堪设想。 丹尼尔立刻结束拍摄,安排所有人迅速收拾回去。 但在返程之中,发生了意外。 一个演员不小心踩空,恰好在旁边的时薄琛迅速反应过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稳住了对方,而自己由于重力的作用,被拉得踉跄了好几步,蹭到身后一块大石头,划破了脚腕。 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时摄影!” 山间传出一声惊慌。 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谢南观立刻顿住。 听到喊声,他不由得心里一紧,犹豫了一瞬后,迅速回过头往后去看。 当看清那边发生了什么后,脸上的血色顿失。 只见时薄琛坐在地上,单手捂住脚腕。即便如此,血还是不断地从指缝里涌出来,染深了脚下的整块泥土。 谢南观瞬间僵住。 还没来得及反应,心脏就已经先被割开一道口子,往外滴血。 明明是时薄琛受伤,可他竟然觉得自己的脚腕也刺疼。 谢南观咬咬牙,用理智告诫自己不要管时薄琛,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先一步蹲到了时薄琛的面前。 谢南观猛然惊醒似地抬起头,却正对上时薄琛投下来的错愕目光。 他“唰”地一下别扭地偏开头。 “南观……”时薄琛唤他,声音在颤抖。 已经到这一步了,谢南观再怎么想逃避也无济于事,他咬咬牙,没有找到可以用来包扎伤口的东西,只好撕掉身上的衣服,把那道翻了皮肉的伤口包上。 但血仍然染红了整片衣服。 眼看着无法止血,谢南观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着急得浑身打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再次溢出来,沿着时薄琛的脚腕缓缓滑落在地上。 时薄琛怔怔地看着青年的发旋和红了的眼尾,突然心里一阵酥麻传至全身,掩盖住了脚腕处的疼痛。 “南观……”他笑着唤他,“你别着急。” 他的南观,在为他着急啊。 那就让血流得再多一点吧,那样他才能知道,其实南观的心里,是一直关心着他的吧。 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被南观注视着啊。 他希望,南观的眼里只有他。 他爱他,爱到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占有他。 “对……对不起……”陈明害怕得捂住自己的嘴巴,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都是因为我,时摄影才……” 其他人由于着急赶路,已经走在前面了,没有听到这边的骚动,对于这边的慌乱全然不知。 “先别说这个了,”谢南观打断对方,“前面的工作人员那里有急救药,我去拿。” 陈明着急提出:“我,我去吧!” 谢南观瞥了他一眼,无法再佯装平时的冷静,语气也急了点:“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很快就回来。” 时薄琛现在的伤口太严重,不能再走。必须得先止血处理,才能继续赶路。 剧组的人应该走得不远,只是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他很快就能赶上。 陈明被青年冷漠的眼神吓得颤了颤,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在这里照顾时摄影!” 谢南观没有再废话,看了时薄琛一眼后,跑去追剧组。 而时薄琛始终注视着青年离去的方向,眸间的情绪意味深长。 “时摄影,对不起……”陈明垂下头,等待着对方的指责。 他在这部戏只是一个小配角,连号都排不上,平时遇到了其他演员,都得毕恭毕敬。他知道时薄琛的名号,绝对不是他这个小配角可以惹得起的。 如果对方要追责,他一个小配角根本负担不起。 想到这里,陈明更加后悔。 但许久,他都没听到对方说话,闭着眼睛挣扎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在看到对方表情的一瞬间,他僵在了原地。 第108章 他看到,时薄琛在笑——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不断渗血的脚腕,眉眼间全是近乎病态的温柔。 他看得脊背发凉。 他看过这种眼神,当谢南观完全入戏,深入到那个变态角色心里的时候,眼神就是这样的。 虔诚,温柔,几乎像是柔情的春水。春水之下,是浓厚的爱意。 要吞噬掉人的爱意。 察觉到演员的僵硬,时薄琛才反应过来似地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 “你觉得,南观为什么会走得这么慢?” 陈明愣了愣,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能呆呆地摇摇头。 不过他确实有些疑惑,谢南观身为主角,应该是被剧组簇拥呵护着走在最前面才对,不至于和他这种小配角一样落单啊…… 时薄琛没有等他的回答,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回答。 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我的南观啊……”他阖上眼睛,微微仰头,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在爱着我啊。” 陈明错愕地看着他。 他突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了。 谢主演在刻意等着时摄影。 当时时摄影因为耽搁了一会儿,和他一起落在了队伍后面。 而当时一直走在前面的谢主演,像是有所察觉一般,放慢了脚步,直到和他们两个人始终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但对方完全没有转过身来,所以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谢南观是在和时摄影保持距离。 他突然想起来,有一段时间时摄影始终粘着谢主演,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又突然降到了冰点,没有说过任何话。 是朋友吗…… 陈明一个小配角,根本没有机会和主演之类的重要人物多接触,对于时摄影他们的事情,他完全没有听说。 但是,朋友会说“爱”这个字眼吗…… 陈明百思不得其解。 但一垂眼,看到时薄琛的伤口,顿时脸又刷地一下白了,连忙帮忙止血。 他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阴恻恻地盯着他们。 - 谢南观走后没过多久,天边就传来轰隆的想生,森林上方炸开了一道沉闷的响雷。 紧跟着,两个人身后的山上传来声响,是石头滚动的声音。 陈明本来蹲着在给时薄琛止血,猝不及防被一块滚下来的小石子砸了脑袋,疼得立马捂头。 时薄琛意识到不对劲,警惕地往山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停地有小石子往下滚,还伴随着低吼声。 刚才勉强还算可以的天色,已经迅速;:变得昏暗,宛若末日。 “不安全。”时薄琛立刻得出结论。 陈明茫然地捂头看着他:“时摄影你在说什么?” 时薄琛脸色凝重看着缓缓涌过来的乌云:“快下雨了,这座山很危险” 被时家接回去之前,他和亲生母亲在山上待过一阵,他非常清楚,下雨加上滚石,那么整座山都是潜伏的危机。 陈明惊恐地长大了嘴巴:“那怎么办?谢主演还没有回来!” 时薄琛回过头去看谢南观离开的方向,当机立断:“南观现在应该走得不远,我们能追上他。要赶上他,不能让他回来这里,很危险。” 他不敢保证在下雨之前,谢南观能及时离开这里,找到剧组。 刚才他给谢南观打电话,但偶然间看到谢南观的电话在地上,肯定是刚才蹲下来的时候掉下来的。 山上信号不好,他想打电话给丹尼尔那边,也完全没用。 现在如果要及时通知谢南观,他只能往那里走。 他不能让他的南观身处险境,绝对不能…… 没时间再犹豫,时薄琛被陈明搀扶着往谢南观离开的方向走。 时薄琛的伤口太严重,走了没一段路,伤口就会再次被崩开,渗出的血滴落在地上,在身上连成了一条长长的线。 陈明根本不敢低头看对方的伤口,脸色煞白:“时摄影,你的伤口太严重了,我们先去旁边的地方避一避吧,别走了!” “不行!”时薄琛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要找到南观,让他快点躲开……” - 听说时薄琛受伤了,丹尼尔立刻派了两个剧组人员去帮忙。而他考虑到其他人员的安全,只能自己要带队离开这里,继续往前走。 他叮嘱,找到人后,要立刻往指点地点去汇合。 再怎么对时薄琛这个人有意见,丹尼尔都不会把私下的恩怨放在公事上,但看到谢南观着急到眼尾发红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特别不是滋味。 他喊住谢南观:“南观!” 谢南观着急要走的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那双深色的眸子间只剩下焦急,完全没有他。 丹尼尔内心酸痛,突然使不上力气。现在说再多,可能也没什么用了吧。 最终,他只是摇摇头:“快去吧。” “注意安全。” 谢南观点点头,带着来帮忙的人转身走了。 丹尼尔看着青年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久久无法回神。 - 回去找时薄琛的路不远,但由于岔路太多,谢南观又是个路痴,当时走得急没留意,等现在再回去找时,他就迷了路。 第109章 乌云越来越密,好像随时都要压下来。细雨也开始一滴一滴落下,落在他们的脸上。 眼看着雨珠越下越大,谢南观也越来越急,怪自己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犯蠢,连忙让跟着来的剧组成员分开去找。 谢南观根据记忆拐进一条还算熟悉的小道,正要继续往前找,旁边的草丛却突然动了动,紧跟着走出一个人,拦住了谢南观。 看清来人,谢南观不悦地皱起眉头。 是本该随着剧组一起离开这里的余早念。 “你在这里干什么。”谢南观不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收起了往日的温和,警惕地看过去。 自从上次和余早念产生摩擦后,两个人除了对戏之外,私底下也没有任何交集。 但他能感觉到,余早念偶尔投射过来的视线,充满敌意。他懒得和这种人较真,向来视而不见。 他不明白这个人出现在这里,还拦着他的目的。 但谢南观没时间管这么多这个人到底想要干嘛,他只想尽快找到时薄琛,然后带着人离开这里。 他推开人就要走,但余早念却出声拦住了他。 “谢南观,你在找时薄琛对不对?”余早念说。 谢南观立刻顿住,仍然戒备地看着他:“他在哪里?” 余早念一改往日的傲气,露出和善的表情点点头,指着自己身后的一条小道:“我刚才一个人下山的时候,听到经过这条道上的村民说,有两个人为了避雨,跑到那边的小屋子里去了。” 他让开了身子:“就在坡上的那个小屋子里。” 谢南观沉默地看着他,在辨认真假。 余年早又说:“我还听到村民说,其中有一个人好像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谢南观的心立刻被攥紧,脸色苍白。 顺着对方所指的地方,一眼望过去,黑漆漆的蜿蜒一片,看不清尽头,只有两排干枯的树。 看到谢南观着急的样子,余年早冷笑了一声。 而谢南观皱紧眉头,正要再问,雨却像是在印证余早念的话一样,突然从天上倾倒下来,连成了一片苍茫的雨幕。 余年早撑开手中的伞,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药,“快去吧谢南观,时摄影他的脚伤很严重吧,再不止血就来不及了。” 说完,扬起下巴看着谢南观,却丝毫没有将伞递过去的意思。 没过多久,谢南观就被雨淋得全身湿透。 雨稀里哗啦打在伞上,像是在催促谢南观。 谢南观再也来不及多想,攥紧了手中的药,往余年早所说的方向跑去。 他甚至都没有留意到,余年早为什么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找时薄琛。 而看到谢南观走进那条小道后,余年早脸上和善的笑容立刻卸下,变得阴鸷可怕。 - 在小路的尽头,果不其然有一间小木屋。 木屋被巨大的雨幕所笼罩,一眼望过去若隐若现。 谢南观来不及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视线瞬间从明亮宽敞变得狭窄昏暗,他没来得及擦掉身上的水珠,就着急地环顾木屋。 但木屋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任何人在。 谢南观紧紧皱着眉,瞬间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门“嘭”地一声被关上,紧跟着在雨声的噼里啪啦声中,门外传来“咔哒”落锁的声音。 第58章 谢南观立刻抓住里边的门把手使劲往里拉,但木门像是在外面被什么拽住了一样,仅仅只是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全然没有打开的痕迹。 雨稀里哗啦泼洒着,很快就把这一点声音掩盖过去。 “开门!”谢南观狠狠地用拳头去砸门,哪怕砸得灰尘落了满屋子,门也依然没动。 再这么砸也是无济于事,他只能停下。 突然,门下的缝隙好像闪动了一下。一瞬间,他意识到了门外有人。 那个人是故意把他锁在这里的。 谢南观拧紧了眉,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余早念?” 门缝里透进来的那道灰色影子闻声立刻顿住。 在那一刻,谢南观的心里有了答案。 “余早念,你这个疯子!”谢南观心里那把火迅速窜了起来,再次狠狠砸门,“放我出去!” 雨下得太大了,山上已经变得很危险。更何况时薄琛还有伤在身,只靠陈明一个人搀扶根本走不快。 再不赶紧离开这里去找时薄琛的话,他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 被认出来,外边的人也干脆不装了。 “谢南观,很着急吧,着急去找时薄琛吧?”余早念得意地在门外问。 谢南观根本不想废话,最后的耐心彻底消失:“少他妈废话!” 又使劲踹了门一脚,在屋子里扬起了一阵灰尘,呛得他直咳。 雨这么大,时薄琛的伤口又这么严重,如果一直这样淋下去,肯定会被感染。 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谢南观着急得咬牙切齿。 挨着门的余早念被吓得拍拍胸口,故作娇嗔,埋怨着说:“什么嘛,谢南观,原来你平时的温柔都是装的啊。而且......”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你和时薄琛原来真的曾经是爱人啊,我原来都还不信。你现在明明都被关着了,都自身难保了,竟然还在想着他。换句话说,你根本就还在意着他吧?” 第110章 混杂着雨声,余早念的话一字不漏地撞进谢南观的耳朵里。 踹门的脚顿住,他彻底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察觉到自己的心情。 他怎么可能还在意着时薄琛。 可是为什么...... 他刚才会立刻想到时薄琛? 他之前不是很想让时薄琛滚吗,如果时薄琛受伤了感染了,无法工作了,那就肯定会离开剧组,换新的摄影师过来。 那不是正合他意吗? 他不是说过,哪怕时薄琛是死是活,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吗? 谢南观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久久无法平复。 他极力想要否定对方的话,可声音却是颤抖的:“我没有......” 他只能对自己说,不想让时薄琛受伤,只是因为担心延误剧组的工作。 可是......这个理由真的成立吗? 余早念嗤了一声:“什么没有,谢南观,在意就在意呗,别不敢承认。” 门里没有再传来任何声音,余早念心里清楚得很,他戳中了里边人的痛处。 “怎么?”余早念在门外轻蔑地笑了一声,“不踹了?反正你踹也没用,这屋子可是我特意找的,别想轻易打开。” “我告诉你谢南观,都是因为你上次帮了时薄琛,让我脸面全失,你现在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不过你也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也只是想给你个教训,你就一个人自己待在这里吧!” 余年早翘起兰花指轻轻点点门,故作体贴地说:“对了,还有哦,我也不想闹出人命,我就告诉你吧。我刚才看到,时薄琛和那个小配角早就顺着下山的路走了,就你还傻傻地回来找。时薄琛等不及你,跑啦。” “你在意他,可他根本就不管你是死是活!” 说完,门缝里的那道灰色的身影就离开了谢南观的视线。 谢南观拍门的手立刻顿住,继而狠狠攥紧。 时薄琛他…… 走了吗? 又一次食言了吗? 他痛苦到已经没有任何情绪。 “你放心吧,每天早上都会有附近的村民经过这里。等过完今晚到了明天早上,自然会有人看到了把你放出来。” 谢南观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余早念今天是打定主意把他关在这里,就为了报复他之前的事情。 也是他太笨,明明刚才察觉到不对劲,却还是选择来这里找时薄琛,才陷入了对方的陷阱里。 谢南观咬紧下唇,努力不去想余早念这个疯子刚才对他说的话,当务之急是要把自己就出去。 他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求救,却发现手机根本不在身上,可能是因为刚才走得太急掉在了山上。 木屋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屋顶上接连不断的拍打声。 屋内一片漆黑,甚至都无法看清伸出来的手。一眼望过去,黑暗像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拽着他坠入深渊。 谢南观后知后觉地脊背发凉,往后退了一步,背抵在门上才堪堪站稳。 就在这时,门外闪过一道刺眼的光,紧接着,沉闷的雷声在屋子外边炸开。 在雷电的光亮之下,谢南观的脸色惨白,手脚发抖无法动弹。特别是后背,满是冷汗。 他怕黑,更怕打雷。 八岁那年因为给饿坏了的楠瑶偷了一个馒头,他被舅妈关进灯坏掉了的杂货房,勒令不准出来。 那天正好是雷雨天,他蜷缩在杂货房的一角,瑟缩地看着满屋子对他张牙舞爪的怪兽,满脸都是泪。 自那以后,每次遇到雷雨天,他都会怕得僵在原地无法动弹。而和时薄琛交往后,他就会不顾时薄琛的漠然,拥住时薄琛,以此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而刚才因为太着急时薄琛的伤势,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听到时薄琛或许能赶上剧组,他才松懈下来,转而恐惧涌上心头。 雷电再次炸开,轰隆一声响,谢南观颤抖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靠着门缓缓滑下,彻底跌坐在地上。 不好的回忆随着黑暗包裹住了他,像茧,让他无法自拔。 谢南观蜷缩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 因为太过害怕,他开始胡思乱想。 当初他因为害怕雷雨天,闯进时薄琛的书房,颤着手紧紧抱住正在开会的时薄琛时,时薄琛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他想不起来。 意识逐渐朦胧,谢南观无法回忆起当时时薄琛的反应。 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 沿着谢南观走的方向,时薄琛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青年的身影。直到勉强赶上剧组,他都没有看到谢南观。 时薄琛也不管自己的脚腕,三两步走上前抓住丹尼尔的肩膀,眼底一片赤红:“南观呢,南观怎么不在!” 丹尼尔明显愣住了:“南观不是拿着药,带着阿勇他们去找你了吗?” 话音刚落,山脚下就出现了阿勇他们的身影,人跑到他们的面前,气都喘不过来:“导演,我们去找时摄影的路上迷路了,之后我们就谢老师走散了,找不到他。谢老师是不是和时摄影......” 刚要问,一侧脸却看到了时薄琛站在导演旁边,却没有看到谢南观时,立刻瞪大了眼睛:“时摄影?谢老师没找到您,和您一起下来吗?” 时薄琛脸色铁青。 第111章 众人都怔住,一瞬间反应过来,谢南观走丢了。 丹尼尔勃然大怒,一拳揍到时薄琛的脸上:“你为什么不在那里等着!南观返回去找你了你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在原地待着不动!” 所有人瞬间凝滞下来,只听得见下雨声。 时薄琛的脸被揍得歪向一边,眼神滞住。 天边响起滚雷的声音,雨急骤如箭,丹尼尔更加着急:“为什么要把南观一个人留在山上!你知不知道现在山上很危险!” 时薄琛咬咬牙,任凭脸上火辣辣地疼,脚腕处也还在流血不止。 剧组的其他人连忙来劝,拉开暴怒的丹尼尔,推着时薄琛先让他处理伤口。 时薄琛却僵在原地不动,满脑子谢南观。 他的南观,被他留在了那么危险的地方。 他该死。 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就去死! 他这种人,为什么不去死? 时薄琛眼睛赤红,咬住下唇,直到血从嘴里流出,从下颚滑下。 一旁的陈明被吓坏了,慌张得手足无措:“导、导演!是突然下雨,时摄影担心山体滑坡,又联系不上谢主演,所以才离开那里去追谢主演......” 突然,天边轰隆一声雷打断了他的话。陈明怕打雷,顿时缩着肩膀完全不敢再说话。 丹尼尔控制不住,一拳头砸在了桌上,大口踹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大概缕清了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明白时薄琛是在联系不上谢南观的情况下,不顾危险去找谢南观。 如果遇到山体滑坡,最好的办法就是往山的两边躲,而不是顺着山下走。 但时薄琛他们是按照谢南观走的方向追,不可能没看到谢南观。 唯一的可能,就是谢南观在折返回去的路上,迷了路。 丹尼尔努力保持冷静,准备安排人去找谢南观,但刚一转过身,却感觉到一阵迅速的风刮过去,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时什么,就已经听到其他人惊叫:“时摄影冲回山上去了!” 第59章 哪里都找不到谢南观。 时薄琛几近崩溃。 “谢南观!” 时薄琛大声喊青年的名字,可巨大的暴雨声迅速地掩盖了他的呼喊。 雨越下越大,把他淋了个彻底。雨幕像一道屏障,把他和整个世界隔开,让他寸步难行。 雨水不断冲刷着他脚腕处的伤口,蔓延出身后一片血河。 没过多久,伤口就已经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露出翻着的血肉。 可时薄琛好像不知道痛,大步跑着,疯狂地寻找沿路的草丛或是可以遮蔽人的地方。 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越抓越用力,直到被掐得流出血河。 时薄琛眼底赤红,几乎要看不清面前的路。 他的南观,他最爱的人,他最珍视的人,被他再一次弄丢了。 他的南观…… 被他弄丢在了这里。 都怪他都怪他都怪他! 如果不是他,谢南观就不会一个人去找剧组!也不会再返回来找他! 都怪他! 时薄琛痛苦到连呼吸都在抽痛。 他找遍了任何地方,根本没有看到谢南观,哪怕他原路返回找了许多遍,也没有青年的踪迹。 像极了三年前,谢南观不见了。 即便如此,时薄琛也不愿意放弃任何机会,循着每一条小道迎着暴雨去找。 突然,伴随着暴雨交加的刺耳声,身后传来突兀的喊声。 “你在干什么!” 时薄琛着急找谢南观,没有听到,仍然不停。那个人就冲上前一把抓住他,大声用异国语言警告他。 “山洪就要爆发了!快回去!不要和刚才那个华国青年一样到处在山里乱窜!” 时薄琛本来要打开他的手,但突然听到“华国青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反抓住对方的肩膀:“你说什么?!华国青年?!他是不是穿着蓝色衣服白色裤子?!” 那人是林区管理员,是来这边清人的,看到这么大个人暴雨天还在这边晃悠,本来心情就没好到哪里去,又被突然抓住,顿时烦得骂了几句俚语脏话。 但看到面前这个男人的表情后,脏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男人满脸都是雨水,全身上下全是湿的,脚腕处还破了一个口子,简直狼狈至极。 管理员哑了一会儿,才从愕然的状态中苏醒:“是......” “他在哪里!” “我刚才还见到他的......”管理员努力在狂风呼啸中回忆,指了个羊肠小道,“我记得当时我路过的时候,他走进去了这里,可能是去那里的木屋吧......” 还没说完,男人就松开了他,毫不犹豫往那边跑去。 管理员大声喊他:“你去干什么!山洪快爆发了,你他妈是去找死吗!” 但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不见了踪迹。眼看着暴雨完全不停,山坡上滚落下来的小石子也越来越多,管理员仅仅犹豫了一会,就咬牙切齿地跟了上去。 “一群疯子!连我也跟着发神经!” - 迎着暴雨走进那个小道,时薄琛终于在小道尽头的山坡上看到了一个小木屋。 时薄琛再也控制不住地发抖,颤抖着走上前去。 木屋的门前横着一根铁棍,他抖着手把铁棍拿走,祈祷谢南观就在里面。 第112章 至少,如果在里面,就是安全的。 开门的手在抖,以至于不小心错开了门,时薄琛硬是开了好几下,才把门推开。 一片光亮闯进昏暗的木屋里。 时薄琛赫然看到,木屋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的心脏被揪成一团,又被狠狠拧了个圈,打转,疼痛。 “南观......” 时薄琛踉跄了一两步,往那边走去。 而背对着他的谢南观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躺在地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时薄琛却宛若行走在悬崖峭壁,每一步都如此地艰难。他走到谢南观的身前,蹲下来,颤抖着伸出手抚上对方的头。 刚一触碰到青年,青年就条件反射性地打了个哆嗦,迅速抓住了他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别离开我......”谢南观没醒,双眼仍然阖着,嘴里却央求着嘟囔。 时薄琛心疼地伏下身子,贴着他的耳旁轻声说道:“我不走,南观,我在。” 像是听到了回应似的,昏迷中的谢南观“嗯”了一声,又沉沉睡去。 他温柔注视着谢南观,将青年轻轻拥进自己的怀里,用下巴轻轻抵在他的头顶上,阖上了眼睛。 等两个人的温度紧紧相贴,时薄琛才真真切切感受到青年的存在。 他的南观,没事。 他找到他的南观了。 吻了吻青年的额头,没有任何滚烫的迹象。简单检查过去,他知道,谢南观只是睡过去了而已。 这时,心里才终于松下了那一直提着的一口气,身体这时才后知后觉感觉到散架了似的疲惫,脚腕也传来断断续续的阵痛。 但他没管那么多,只是拥住谢南观,为他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许是因为睡梦中感觉到了时薄琛的拥抱,谢南观刚才海急促的呼吸缓缓平静下来,一直蹙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开。 大概是因为睡得舒服了,还用脑袋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胸膛。 时薄琛吻了一下他的眉宇,温柔又心疼地笑了笑。 他的南观真的好乖,每次睡觉的时候,都会像小猫一样蜷缩起来。那是缺乏安全感的睡觉姿势。 哪怕是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他们总是在做完情事后相拥着入睡,熟睡后的谢南观都会潜意识地挣开他的怀抱,自己侧过身背对着他,将他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时薄琛垂下眼睑,借用门缝中的光亮,沉醉地勾勒着青年的睡颜。 青年睡得似乎不太安稳,刚才还松开的眉头,现在又皱了起来。 时薄琛的心抽搐了一下。 原来哪怕是在他的怀里,青年都不会真的做到信任他。他的南观,已经彻底不爱他了。 明明早就该意识到的,可是他偏偏选择一遍遍地欺骗自己,想要借用青年的温柔,逃避这个事实。 然而面对着谢南观满是防备和不安稳的睡颜,他再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对方的抵触。 他终于彻彻底底意识到,他的南观不要他了。 一旦有了清楚的认知,原先没有任何疼痛的伤口顿时抽搐得厉害,像是有人在伤口上生生地撒盐。 他稍稍低头看了看,发现创口处的皮肉已经翻卷过来,触目惊心。他淡然地收回了目光,像是没有注意到那里的疼痛。 他的世界,只剩下谢南观。 其他的对于他来说,都不会存在。 但很快,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们二人仅存的平静的世界。 时薄琛猛地抬起头,更加用力地抱住怀里的青年,警惕地看着门口。 刚才虚掩着的门被用力推开,刚才的管理员出现在了门口。 被淋了个落汤鸡的管理员一看到还待在那儿不知危险的男人,顿时想要骂脏话,但看到对方怀里还抱着一个青年时,他顿了顿。 男人紧紧抱着怀里人,侧脸贴着对方,像是互相依偎,又像是…… 保护。 他隐约猜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然为什么男人会不顾危险跑上来,又为什么会抱着另一个男人护着不动。 管理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抽了抽嘴角,走到谢南观面前蹲下,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额头。 但还没探到,时薄琛就抱着谢南观往后紧了紧,眼神也想野兽一样警惕。 管理员瞬间恼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告诉你,这雨如果下得更大,你们就别想下山,至少得待个三天三夜,说不定这屋子都会被冲踏。他要是发烧了,被困在这里,你就别想他能撑过来。” 顿了顿,他又不经意间看到时薄琛触目惊心的脚腕,看得自己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有你的伤口,疼不死你!要是感染了,你就别想要你的脚了!” 一大堆话像炮弹一样往外蹿,时薄琛现在失血过多,压根听不进去。他只听到了几个关键词。 发烧,撑过来。 他猛地回过神,伸手去探谢南观的额头,竟然滚烫如火。 时薄琛顿时慌了,无助地看向对方,眼神空洞。 管理员看着这么高大一个男人,露出脆弱无助地样子,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没忍心继续说狠话。 他只是拍拍对方的肩,催促:“趁着雨还不是最大的,山洪还没爆发,我和你一起把他背下山。” 第113章 说着,站起身就要去背谢南观,却被男人拒绝了:“我来。” 时薄琛撩了一下谢南观滑落到额前的碎发,温柔地看了一眼他,继而很快就将他背到背上。 管理员眼睁睁看着时薄琛脚腕处的血崩得更厉害了:“你的伤……” 还没说完,他就看到时薄琛已经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 管理员烦得咬咬牙,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却迅速拿起一旁的雨伞急忙跟了上去。 - 谢南观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在梦里,他走了好长的一段路。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可他还是仍然不停地往前走。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可他无法,只能不断地迈开步伐。 终于,在路的尽头,他看见了光亮。 光亮之中,他看到了时薄琛。 是17岁的时薄琛,穿着校服,露出温和但又青涩的笑容。 谢南观错愕地低下头,却发现,自己也身穿当年的校服。他怔怔地抬起头,只见少年时薄琛已经向他张开了怀抱,微笑着等着他。 他一动不动。 他知道是梦。 不然17岁的时薄琛,怎么会知道他,又怎么可能会想要拥抱他。 那个永远发光的少年,是看不见始终站在台下的他的。 与其在梦里昙花一现,但不如就不要开始。谢南观并没有走过去,只是定定地站在那儿,想要等到少年时薄琛自己放弃。 可是没过一会儿,没有等到谢南观的少年时薄琛就背对着光芒,笑着走过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拥住了他。 满满的拥抱,将他抱了个满怀,只露出一双错愕茫然的目光。 扑通,扑通。 谢南观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如小鹿乱撞,怎么也控制不住。 少年时薄琛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环住他的腰,轻轻地抚上他的背。 心跳声越来越大,谢南观的耳边充斥着“扑通扑通”的声音。 “南观。”少年时薄琛的声音还带着青涩,他轻轻呢喃,独属于少年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南观,我看了你好久。” 看了他好久? 谢南观怔住。为什么会看了他好久? 明明是他注视着那个耀眼的少年,将这场没有结果的心跳藏在了绿意不绝的盛夏。 他还想再问,少年时薄琛已经后退了一小步。 温暖的怀抱被冷风灌入,他轻轻打了个哆嗦。然而这次少年没有再靠近他,仅仅只是在一步之遥注视着他,目光温柔至极。 他沉默地等着,似乎知道少年要对他说些什么。 “南观,”少年时薄琛终于对他说,“我爱你。” 第60章 谢南观苏醒过来的时候,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时薄琛。 没办法,这个人趴在他的床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整张脸埋进他的掌心,这种触感实在太过明显,他想不注意到都难。 头还在抽痛,谢南观勉强坐起来,直起上半身。他看向时薄琛。 男人睡着了。 他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前,脸上也有好几道还没结好的疤,下巴也长出了胡渣,少了平时的严整和自傲。可即便如此狼狈,男人的气质也仍然矜贵,相貌好得宛若塑刻的雕像。 窗外阳光明媚,甚至有鸟啼叫的声音,一切都很平和,而不是不是他昏迷前所看到的昏暗,和那漫无止境的雨声。 淡淡的阳光洒在时薄琛的头发上,鼻梁上,还有阖上的眼睛。 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不像话。 可谢南观仍然记得,被锁在小木屋时,他的恐慌,他的无法抑制的颤抖,都被无限放大。 而现在,他被救出来了。 被时薄琛。 就在这时,时薄琛握住他的手骤然紧了紧。 谢南观垂眼看去,只见时薄琛仍然没有醒,但眉宇紧蹙,额头布满了冷汗,可握住他的那双手,始终没有松开。 看着男人犹豫了片刻,谢南观轻轻往后抽了抽手,可是一旦用力,男人就会抓得更紧,丝毫不让他动弹。 “别走……”时薄琛低声呢喃,几近是央求。 谢南观微微一顿,手也停止了抽出来的动作。 时薄琛的眼角滑下了泪:“南观……” 谢南观终于放弃了动作。 大概是察觉到了谢南观的犹豫,时薄琛的薄唇微微勾起,鼻翼抽了抽在小声啜泣,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可眼角的泪却大把大把地滑下,打湿了他的掌心。 谢南观沉默地看了他一会,继而转头看向了窗外。 一片阳光灿烂。 - 落日之际,时薄琛从梦魇中猛地惊醒之后,第一时间就抬头去找谢南观。 结果发现对方的床位上空空如也,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又去了哪里。 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时薄琛脸色煞白迅速起身就要往病房外冲,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迎面对上同穿着病号服,正好走进来的谢南观。 谢南观的手里拿着一束小小的向日葵,看见时薄琛醒了站在那儿,怔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过来,对他说:“你醒了?” 时薄琛迅速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连忙走过去查看青年的身体:“南观,你没事吧,你在山上高烧昏迷了,我......” 第114章 很担心。 时薄琛顿住,他不敢对谢南观说接下来的话。 如果他很担心,那他为什么还要让谢南观一个人下山,又冒着危险返程来找他?如果他很担心,为什么会害得谢南观被锁在木屋里,差点遇上山洪爆发? 时薄琛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自责和诘问,一遍遍不断地质问自己。 他差一点,就害死了谢南观。 时薄琛咬紧牙关,抑制不住地在发抖。 谢南观听到一半,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抬眸看向时薄琛。只见这人又垂着头,肩膀耸着,身后不存在的尾巴也垂着,一副陷入自我怀疑和失落的模样。 谢南观犹豫了半晌,才将手里的向日葵放进床头桌上,问他:“看见我醒了,不高兴?” “不是的!”时薄琛立刻抬起头,眼尾泛红,“你昏迷了一个星期,我每天都在祈祷你能尽快醒过来!我每天......” 说着,时薄琛小声地啜泣,再也说不下去。 在谢南观昏迷的一个星期里,他恨不能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他的南观。 每一天,他看着青年紧闭着的双眼,都只能无措地亲吻他的眼睫,和他说好多的话。 从17岁时的盛夏,到24时的再次相遇,时薄琛都一遍一遍讲着。 可是无论如何,青年还是始终紧闭着双眼,高烧不退。 他甚至想过要去佛寺里求佛祖,祈求用自己的命去换谢南观的命。他向来不信佛,也没有任何信仰,可是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哪有什么不信仰,只不过是没到需要祈求上天的时候。 走投无路之际,就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谢南观沉默地看着他。 落日余晖披洒在他的身上,像是光芒缀在他的身上,温柔至极。 “时薄琛......” 他刚要开口,门被推开,副导演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面对面站着的两个病号,大吃了一惊:“你俩怎么都站着?病号遇见病号?” 看到时薄琛失去血色的嘴唇,顿了顿又立刻恼怒地走了过来,把人推走:“时摄影你在干嘛!医生那边让你一醒来就摇铃去做检查,怎么还待着不动!快去!” 说完,又把头探出病房大喊:“医生!时薄琛醒了!” 那边也立刻回应:“说多少次了,别喊那么大声!” 副导演就悻悻地把头缩了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一会儿,医生那边就过来了,让时薄琛跟着去做全身检查。时薄琛本来不想去,但被医生教训了一顿,才像只大狗一样沮丧地跟在医生后边,还小心翼翼地看了要谢南观。 “我不想去。”时薄琛可怜地说,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也摇啊摇地,“我不想离开你。” 闻言,副导演的嘴脸都抽了几抽。 这么高大一个男人啊,再怎么说,也是忍着血肉模糊的伤口,背着另一个男人冲下山的啊,怎么到了谢南观面前,就变得这么可怜巴巴的呢? 他都要看不下去了,甚至都想上脚让时薄琛赶紧走去检查。但为了照顾谢南观的情绪,他还是忍住了。 两个都是病号,不能动手。 副导演默念。 临出门前,时薄琛还回过头来可怜地望着谢南观,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却满是央求。 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只是看着谢南观,眸间闪烁着异样的情绪。 谢南观正对上那双眸子,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时薄琛的视线里。 他怔了怔,无法装作视而不见,沉默了半晌,想起时薄琛熟睡时说的话,顿了顿才说:“我不走。” “等你回来。” 两句话就像是充满魔术一样,时薄琛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连带着头发丝都发出高兴的光芒。 他笑着眯起眼睛:“等我回来,南观!” 说完,就拄着不知从哪儿拿过来的拐杖,一瘸一拐跟着医生走了。 身影还显得有些雀跃。 “......”副导演一言难尽地沉默了半晌,才抽了抽嘴角说,“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像昏迷了三天的样子?” 谢南观怔住了:“昏迷了三天?” 副导演点点头:“是啊。当时时摄影冒着大雨把你从山上背下来,整块脚腕上的肉都被翻过来了,差点看见骨头了。可能是因为伤口感染又淋了雨吧,他的烧不比你低,人都快烫熟了。不过他也是看着我们把你送上救护车后,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副导演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简直是又心痛又好笑。 时薄琛明明自己都撑不住了,全身都滚烫,狼狈到不行,还非让他们先去照顾谢南观。直到亲眼看着谢南观被送上救护车,他才像是突然断掉了牵住身体的线一样,轰然坍塌。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手忙脚乱把时薄琛也扛上救护车。去到医院,他们才知道,时薄琛脚腕上的伤口已经严重到差点就要截掉那一块的地步。 “还好,他的脚算是保住了,接下来好好修养就可以了。”副导演叹了口气,“他昏迷的那三天里,嘴巴里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醒来后,又立刻守在你的床前,一直和你讲话,我们怎么劝他他都不愿意走,犟得很。” 不仅不愿意走,还不吃不喝也不动,就坐在谢南观的病床前不停地说话。后来还是他好说歹说,才让时薄琛吃了几口饭,不然,这小子身体肯定招架不住。 第115章 他都没想到,时薄琛竟然爱谢南观爱到了这种程度, 谢南观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久久无法平静。 所以,时薄琛向来干净整洁的脸上,才会长出那么多胡渣,眼睛里也布满血丝。 在他昏迷期间,时薄琛根本就没去休息过。 “不过好奇怪啊,”副导演摸摸下巴,“你和时薄琛是高中同学吗?之前怎么没听说?” 突然提起过往,谢南观不由得愣住,许久,他才点点头:“我和他是同校,但没怎么说过话。” 别说说过话了,或许,时薄琛甚至不知道他这个人。 副导演就百思不得其解地挠挠头:“那就奇怪了,我来给时摄影这小子送饭的时候,总是听到他提起你高中时候的事情。所以我还以为你们高中认识呢。” 闻言,谢南观茫然地看着对方,似乎是在验证对方话里的真实性。 可是,副导演根本就没理由要对他说这种玩笑话,更何况,副导演应该不知道他们高中是同校才对。 剧组里的人除了丹尼尔,没有人知道他和时薄琛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更别说是三年前的事了。 谢南观的眸子闪过一丝不解,不明白时薄琛为什么会提起他们高中时候的事情,明明那个时候,只有他单方面注视着时薄琛而已。 17岁时候少年的悸动,明明被他永远藏在了记忆里。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昏迷时的那场梦。 梦里,17岁的少年时薄琛背对着光芒,走到他的面前,紧紧地拥住了他。 他仍然记得,少年时薄琛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温和,和27岁的时薄琛大相径庭。 可是,少年时薄琛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除了那场演讲时的视线交汇外,他们就再无对视过。 那为什么……时薄琛会提起17岁时候的事情? 许久,谢南观才颤着声音重复了一遍:“我们……不认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顿一顿但急促的脚步声。很快,门就被推开,时薄琛顶着一个大大的笑容跑了进来,拥住了谢南观。 谢南观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抱了个满怀,一阵熟悉的清香混合着药味涌了过来。 “南观,我回来了。” 谢南观怔了怔。 越过时薄琛的肩膀,他看向窗外的晚霞。 昏暗但灿烂。 许久,他抬手,抚上时薄琛的背,说,“嗯,” “你回来了。” 第61章 谢南观终于苏醒过来,而且经过复查后身体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时薄琛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松下去。 也因此,一直被紧张情绪压抑着的病,突然如洪水猛兽一般重新侵袭了时薄琛。 高烧复发了,连带着伤口发炎,时薄琛的身体本来就因为照顾谢南观而没休息好,根本招架不住一同复发的症状,当天晚上,他就昏睡了过去,躺在床上意识模糊不清。 谢南观知道时薄琛还没完全好,但没有想到时薄琛会这么严重,明明白天还拄着拐杖和他一起跑上跑下去复查,结果还没过一天,精神还算不错的人就立刻昏睡不醒,高烧不退。 副导演说:“可能是因为太担心你,想要照顾你,所以他的身体不愿意生病吧。现在你好了,就大胆地生病了。”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牵强,但谢南观无法否定。 在他昏迷的那一个星期里,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时薄琛。 高中舞台上的时薄琛,大学社团里的时薄琛,还有27岁重逢时带着挑逗笑容的时薄琛。 但无论哪个时薄琛,都反常地抬起眸子,对上他的目光,温柔地对他笑。 谢南观知道,是因为时薄琛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耐心地和他说话的缘故。他甚至都能猜到,哪怕他没有任何回应,这个男人,都不会就此放弃。 谢南观突然想起了余早念那时对他说的话。 所以这样一个愿意豁出性命,冒着危险把他从山下背下来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把他抛弃在那个木屋里呢? 谢南观撩起时薄琛额前的碎发,轻轻问自己:“我当时怀疑他了,我恨他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山上。” 一旁的副导演正拿着手机回剧组群里的信息,听到谢南观的话后,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青年。 “当时我听到余早念说的话后,我恨时薄琛,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要重蹈覆辙,重新相信这个薄情的男人。”谢南观垂下眼睫,注视着时薄琛有些不安稳的睡颜,“原来他,没有把我丢下啊。” 他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好呢? 他明明说过不爱他讨厌他,可是这个人,依然一意孤行,仍然不断地说着爱他,愿意把一切都给他。 他曾对那段感情咬牙切齿过,也曾经因为分手,行尸走肉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无数次想要逼着自己忘掉重来,可也无数次在深夜里被那段回忆狠狠折磨。 和时薄琛的那三年扭曲的爱,还有那三年的逃避与折磨,他没办法做到真的忘掉。 可他也不能否认,现在的时薄琛,远比当年的他爱意更甚。 至少他做不到,愿意为一个总是说不爱自己的人,豁出性命。 副导演处理完事情把手机关上,看着谢南观,“余早念已经被警方那边关起来了,就等审讯了。这次的事他做得太过分了,如果不是时薄琛找到你,你可能都回不来。” 第116章 顿了顿,他又说:“剧组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如果不想原谅他,那就不原谅。” 谢南观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副导演,“余早念的戏份有很多。” 所以,如果他不原谅余早念,不达成和解,这部戏基本就毁了。 副导演点点头:“我和丹尼尔都考虑过了。临时换人不是不可以,余早念本来就是背后资本塞进来的,我们早就不想要他了。目前的进度,他还没有出镜太多,再找一个人重拍就可以了。” 谢南观垂下眼睫:“抱歉,我不想原谅他。” 他抬起手,手背贴上时薄琛的侧脸,只觉得滚烫无比。 “他差点害死了时薄琛,我不想原谅他。” 副导演看了他好一会儿,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理由,点点头:“能理解。你先好好照顾他吧。真没想到,昨天还是时薄琛在床边守着你,现在就变成你守着时薄琛了。你俩真的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他看到谢南观垂下头,指尖摩挲着时薄琛的侧脸,目光温柔又困惑。 再之后他就走了,没看到谢南观到底对时薄琛做了什么。 但他知道,如果时薄琛知道了,肯定会高兴到立刻跳起来。 可惜了这小子,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 谢南观也没有一直守着时薄琛,毕竟身体的条件摆在哪儿,况且警局那边的人也曾来找过他,说是要调查一些东西。 谢南观淡然配合,结束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时薄琛的病房。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去得很少了,没想到某一天护士看见了他,笑着朝他说:“您和时先生感情真好,总是过来看他。” 谢南观沉默了好久,他总感觉护士是不是误会他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他就看到护士交代完时薄琛的身体状况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认真地对他说:“时先生有您这样的爱人,肯定非常幸福。” 爱人。 多么热烈滚烫的词。 谢南观瞬间愣在了原地。 三年前,他曾无数次想被承认是时薄琛的爱人,可也无数次被说成是时薄琛的金丝雀。而现在,就在异国的病房里,被一个陌生人说成,是时薄琛的爱人。 “我不是......”谢南观说。 但谢南观用的不是异国语言,护士听不懂,仍然笑着对他说:“一定要继续幸福。” 说完,就走了。 病房再次恢复了安静。 谢南观沉默了半晌,才走回到时薄琛的床前,静静地看着他。 床上的人脸色已经好了一些,至少没有苍白如纸,呼吸也逐渐平和,甚至面上带着一点笑容。 大概是做了什么好梦吧。 谢南观坐在了床前的椅子上,看着时薄琛手背上的伤发呆。 这个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呢?护士过来检查的时候撩起了他身上的衣服,他能看到时薄琛的背上和腹部上全是伤。 听副导演说,当时薄琛把他从山上背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首先都吓得腿都软了。是因为时薄琛浑身都是渗出来的血,雨水冲都冲不干净。 “是到处找你的时候弄伤的吧,毕竟深山里这么多荆棘。”副导演这样对他说。 谢南观看着他,指尖蹭过他的鼻尖,勾勒他的下颚,最终停留在那双手上。 “你要什么时候才醒来呢?” 可躺在床上的时薄琛没有回应他。 “我明明都说了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回来救我。”谢南观轻轻呢喃,“你就这么爱我吗?” 本以为,还是会得到沉默的回答,可这一次,他听到了男人沙哑的声音。 “我......爱。” 谢南观愣了一会儿,抬头去看时薄琛。只见男人眉宇拧在一起,露出不太舒服的表情。 他弯腰想去看时薄琛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紧接着,他就看到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缓缓睁开。 时薄琛醒了,但看上去意识迷糊。 “南观。”时薄琛唤他,眸子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明明是他的名字,可谢南观却觉得,面前的男人,不是在喊他。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半阖着,像是蒙了一层浅浅的雾。 见谢南观不答应,时薄琛有些急了:“南观,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只愿意远远地看着我,不愿意靠近我?” 谢南观怔了一会儿。 他并没有远远地看过时薄琛。 不对,有过。 但那是在十三年前了,那个时候的时薄琛怎么可能知道他? 谢南观犹豫了一会儿,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时薄琛就噙着泪笑:“你是南观啊。可是南观你为什么好像变了模样?” 谢南观还未来得及多想,那边时薄琛已经泪流不止,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脸上贴:“南观,我好喜欢你,我喜欢你悄悄看着我的样子,喜欢你想要靠近我却犹豫的样子。南观,为什么不愿意过来,为什么......不愿意靠近我?” “南观,如果那一次,我不牵住你的手,你是不是之后都不愿意看着我?南观,为什么你只愿意在经过那里时才看我一眼,为什么只愿意把伞留下来给我,却不愿意上来和我一起,为什么?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啊。” 第117章 “我爱你啊,南观,从17岁时,我就一直爱着你啊。”时薄琛无助地央求着说。 许是因为太累,央求着哭完后,时薄琛又慢慢阖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 而谢南观愣在了原地,久久没有平复,就连被握住的手都忘记了抽回来。 时薄琛把他认成了17岁的谢南观。 时薄琛说,从17岁时,就一直爱着他。 怎么可能? 那个时候的时薄琛,怎么可能会爱着他?明明那个时候,时薄琛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哪怕经过了那次偶然的合作,时薄琛都没有记住他。 所以......怎么可能? 可是,为什么,这个人能准确地说出他所做的一切? 一阵难言的酥麻从和时薄琛相触的皮肤处传开,宛若水面上的涟漪,传到了他的身上每一处,直到停留在心口。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17岁的时薄琛,一直注视着17岁的谢南观。 看着时薄琛眼尾上的泪,谢南观突然红了眼眶。 一切都被打破,被丢回到17岁那年的盛夏。 摇摇晃晃的风扇,被风吹起来的书页,还有那永远做不完的卷子,一切的一切,都藏着少年谢南观的那一份怯弱的心动。 还有少年时薄琛的那一份,试探的回应。 可是,17岁的他们,终究已经错过了啊。 - 丹尼尔处理完剧组里那些繁琐的事情,又去了一趟警局后,才抱着玫瑰花匆匆赶来医院。 这几天因为忙,他没办法经常过来探望谢南观。 哦,忘了还有时薄琛。 现在差不多把事情处理完了,他才终于抽出了空。 他着急地往病房走去,怀里的玫瑰花都随着他的脚步抖动着花瓣。 今天他特意带的红玫瑰,他知道,谢南观最喜欢的就是玫瑰。说不定看到漂亮的花后,会让谢南观的心情好很多。 拐了个弯,他终于看到了病房号。 正要开门推进去,他却听到了青年轻轻哽咽的声音。他怔了一会儿,瞬间怒气涌上心头。 不用说,肯定又是时薄琛那个混蛋干了什么事!那个混小子,原来是在装昏迷的吗! 可就在他推开了门,准备冲过去要把时薄琛揍一顿的时候,却看到—— 谢南观俯下身子,轻轻把吻落在了时薄琛的脸上。 第62章 谢南观走出病房的时候,拐进休息区的时候,看到丹尼尔倚靠在墙上,嘴里叼着一只烟,周围烟雾缭绕。 谢南观的脚步顿了顿,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上前去,站在了他的旁边。 丹尼尔没有立刻搭话,只是将手里的烟掐灭,手揣回了兜里。 兜里边有几颗糖,是他习惯性为谢南观准备地。 谢南观爱吃又讨厌吃的柠檬味。 但他觉得,自己给不出去了。 气氛仿佛凝滞,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谢南观注意到,丹尼尔身边的桌上放着一束红玫瑰,几片花瓣坠落在桌上。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刚才,你看见了吗?” 说完,他竟然有些想抽烟。但摸索了一下病号服口袋之后,在后知后觉他现在是在住院,怎么可能会有烟。 而且,他根本没有抽烟的习惯。 但是无论什么都好,他只是想做些什么来缓解此时的气氛。 丹尼尔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摸出来一小包糖,递过去:“吃吧,你喜欢的的柠檬味。” 谢南观的动作顿住。 他知道,丹尼尔还记得,他只要压力一大就喜欢吃糖,或者是想要逃避什么的时候。 “你很讨厌糖,可是后来却喜欢上了。”丹尼尔突然开口,嗓音因为刚才抽烟而变得沉重许多,“是因为那是我给你的吗?” 说着,他侧过脸,注视着身旁的青年。 青年一身病号服,黑发乖顺地垂下,露出一双漂亮乖巧的耳朵。青年虽然脸色苍白,但正因如此,竟平添了一份脆弱感。 想要好好保护他,想要好好拥住他。 丹尼尔攥紧了手,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因为他听到谢南观说:“不是,只是因为突然喜欢上了。” 谢南观像是再自言自语:“重新喜欢上了从前讨厌的东西,是不是很奇怪?” 意有所指,又像是只是在顺糖。 他没有接过丹尼尔手中的糖,只是推了回去:“谢谢。” 礼貌的道谢,却是实实在在地拒绝。 丹尼尔攥紧了糖,心里乱得一塌糊涂,他突然又很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 他垂下头看着那束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玫瑰:“你还爱他吗?” 这一次,谢南观没有再否定,而是坦然回答:“我不知道。没有人愿意为我付出性命,只有他了。” 他确确实实动摇了,可他还不确定。时薄琛还没真的醒来,他没法得到自己心里确定的答案。 老实说,之前爱时薄琛爱得那么深的时候,他可能都做不到为了时薄琛而豁出性命。 说爱吗,他已经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做到和从前一样,把一切心情都和盘托出。 说不爱吗,当看到时薄琛躺在病床上央求他别走的时候,他确确实实动摇了。 他无法抉择。 “那就顺其自然吧。”谢南观笑了笑,“我也已经不年轻了,也曾经失望过,已经不敢继续轰轰烈烈毫无负担地谈一场了。” 第118章 “如果让我重蹈覆辙,我肯定不愿意。但如果一切都改变了,那我还是会试一下。” 谁不愿意爱自己的那个人,满眼都是自己呢?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爱到深沉,才能够做到那样吧。 丹尼尔摩挲着掌心的柠檬糖,突然问:“就一定要是他吗?” 就不能是……我吗? 话到这里,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丹尼尔没有问接下来的那句话,知道如果问出了口,两个人的关系说不定就此走向岔路口。 至少现在,他和谢南观仍然是朋友。 他看到青年走向门口,又回过头无奈地笑了:“或许只能是他吧。” - 谢南观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这么耽搁下去,整部戏的进度都会落后。虽然丹尼尔说没事,本来档期就够,但他还是不愿意因为一个人而耽误整个剧组的工作,坚持出院。 丹尼尔知道谢南观对待工作负责到了犟的程度,因此也不再劝,只是在拍摄的过程中会多关照一下他,镜头过了就立刻让他休息,但从来很少主动去靠近他。 上一次过后,丹尼尔就有意无意地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从不超过朋友之间的关系。谢南观也感觉到了,只是感谢丹尼尔的善解人意。 警局那边传来消息,余早念证据确凿获刑关押,而关于他的戏份,也被直接安排给了其他演员,虽然剧本会有所调整,但好在余早念还没有出镜太多,所以并不是很影响。 副导演为此还特意安慰谢南观:“没事的,那个人我们早就想找个机会赶走了,咱们也不爱资本塞进来的歪瓜裂枣,只是有时候无奈,只能被迫接受。” “你别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即使没有这件事情,我们也要找个借口把他弄走的。” 其他剧组人员也义愤填膺,都让谢南观不要自责。 谢南观知道,副导演真的只是在安慰他而已。毕竟一部戏里演员的筛选和安排,从一开始就会定下来,之后如果再改,很多东西都会变动。 他只能心里感激剧组成员的好意,在拍摄过程中也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入戏,尽量早点过。 休息的时候,顾北拿着手机随便刷刷网上的消息,正无聊地吃着娱乐圈里不真不假的瓜,突然轻轻地“啊”了一声,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正在看台词本的谢南观。 紧接着,又把手机拿给谢南观看。 谢南观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得愣住。 #余早念心机男报复新晋爆红演员谢南观# #谢南观新戏# #谢南观追责# #剧组发言支持谢南观# 很多关于这次事件的话题冲上热搜,他的名字一直冲在热搜首列。就连他的粉丝数,都在一夜之间上涨了十几万。 而点开随便一个话题的评论区,都是一边倒地站在他这边。 “就是要这样!对待这种恶毒男配,就是要追责!南观做得好!” “哥哥的温柔只能对好的人!像这种心里黑的人,就是不能放过!” “哥哥的伤好点没啊,好担心啊......” “救了哥哥的摄影师好点了吗,出院了吗?哥哥他真的好爱你啊,下这么大暴雨都把哥哥从山上背下来!” 之后类似于这样的评论也不断出现,甚至有人开始揣摩时薄琛和他的关系。 小部分人猜的是朋友或者兄弟,而更多的,则是猜的爱人。 “只有爱人,才能够在那种情况下,还坚持要把哥哥送到安全的地方吧?” 谢南观沉默地看着这条评论。 爱人吗? 就连屏幕前素未谋面的他们,都能感受到时薄琛对他的感情吗? “南观哥,你和时摄影到底啥关系啊,之前认识吗?”顾北收回了手机,撑着下巴有些好奇。 谢南观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只能犹豫了一会儿,说了目前为止的关系:“我们是朋友。” 顾北明显不太相信:“真的是朋友吗?南观哥你怎么会认识时氏的继承人呢?那可是时氏啊,就连影帝都得看着他们脸色的时氏啊!” “时氏继承人?”谢南观皱了皱眉,对方怎么会知道? 顾北点点头,指着手机:“是啊,网上都有人扒出时摄影之前的身份了!南观哥你和时摄影这么亲密,竟然不知道吗!” “......没有很亲密。”谢南观有些想否认,他和时薄琛之前也没有亲密到哪里去。 不过想了想,他大概知道了原因。之前不知道时薄琛用了什么手段,对剧组里的人隐瞒了真实身份,也就只有丹尼尔知道。 而现在因为发生了这件事情,时薄琛在剧组里的正面照又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自然也就被扒出了真实身份。 顾北突然惊叫了一声,瞪着手机屏幕跳起来:“不过南观哥,时摄影之前原来这是这么渣的吗!报道里说的是真的吗!他怎么能玩弄了一个男人的感情,还当着那个男情人的面和别人订婚!” 顾北性子急,只是看到只言片语,就开始生气。 他最气不过这种事情,“我真是瞎了,还以为时摄影是个好人!这么渣的人,怎么配来爱南观哥你!之前还玩弄男人,现在又来爱你,那现在的深情岂不是装的?!南观哥你这么理智,肯定不会上他的当吧!” 看着顾北这么气咻咻的样子,谢南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第119章 他要怎么告诉这个单纯的青年,那个“被玩弄的男人”,其实就是他? 不过再说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正好下一个镜头开拍,谢南观只搪塞了几句,顾北没时间再问,只能气冲冲地继续开工。 - 结束今天的拍摄进度后,谢南观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门打了个车,直接去医院。 护士那边说时薄琛已经醒了,但还没完全好转,只能继续住院。男人是为自己受的伤,谢南观不能当作不知道,只能下班的时候抽空去看看他。 到了医院,谢南观才想起来,已经到饭点了,犹豫了一会儿后绕去医院隔壁的小饭馆打包了一份饭,才拿着东西坐电梯上楼。 电梯“叮”地一声响了,里边的人迎面走了出来。 谢南观正好低头没有注意看,只走了进去。等进了电梯转过身来准备按上楼键,却发现刚才出来的那个男人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谢南观怔了怔,不记得有见过这个人,但熟悉感却扑面而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就迅速阖上,隔开了那个男人钉子一样的视线。 第63章 谢南观拿着沉甸甸的饭菜来到时薄琛的病房,走进去后看到许默站在那儿,不免有些恍惚。 一瞬间,他以为回到了三年前。 时薄琛看见谢南观,明显眼睛都亮了亮:“南观!” 而许默倒是反应不大,还是那一身板正的黑白西装,听到门口的脚步声,转身看到谢南观后,和三年前一样喊了一声:“谢先生。” 谢南观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自从时薄琛来到异国后,他就一直没看见过许默,就还以为他没跟着时薄琛了。 但是不是也意味着,时薄琛其实还没有完全摆脱时家? 不过那毕竟是时薄琛自己的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谢南观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不用叫我先生,我已经......” 还想再说接下来的话,可他偶然间瞥到时薄琛投过来的失落眼神后,犹豫片刻还是没说完,只是说:“叫我南观吧。” 许默点点头,算是已经知道了,但接下来该怎么称呼青年,就还是怎么称呼。 “我先出去吧,你们先谈。” 许默是时薄琛在时氏的助理,既然许默都出现在这里了,那时家那边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南观你别走!” 谢南观正要退出去,却见时薄琛立刻慌了,迅速起身下地,但因为伤口还没愈合,一用力就立刻撕裂开,疼得他眼冒金星。 许默没有去扶,反而扶了扶眼镜淡定地后退了一步,装作没看见,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没办法,谢南观只能重新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东西,把疼得额头上满是大汗的人从地上扶到床上。 “不知道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吗?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又没说走,就在外面等你们说完而已。” 语气间满是责备,但听在时薄琛的耳朵里,那就是满当当的心疼和爱护。 于是那张帅得惨绝人寰但颓丧的脸,立刻绽放出特别耀眼的笑容:“我知道了南观,我知错了。” 明明是被责备,可那笑容让谢南观一瞬间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其实是在享受。 许默淡然地看着,好像是在看什么极其平常的事情。 没过多久,护士那边就过来让时薄琛去检查身体,家属不能跟随。时薄琛虽然不愿意,但又担心谢南观生气,只好乖乖去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谢南观没打算和人周旋,单刀直入:“是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许默扶了扶眼镜,“您还是那么聪明。” “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次过来,是要帮时总处理网络上的舆论。” 谢南观想起了今天在网络上看到的,关于时薄琛身份的猜测。与其说是猜测,倒不如说有人已经摆出了之前时薄琛参加时家宴会时的证据。 “有那么重要吗?时时氏的继承人也好,是摄影师也好,哪个身份重要吗?”谢南观不明所以。 “重要。”许默说,“至少对于时总来说是重要的。上次您要求时总放弃时家的一切,放弃掉那个身份,时总一直记在心里。只不过时总决定主动放弃,可时家那边可不愿意放过时总。” “哪怕是来到这里,时家那边都一直在找时总,要求时总回去继承时家企业。” 谢南观微微顿住,继而垂下眼睫:“为什么一定要听我的话......” 所以时家那边一直都在找时薄琛,所以明明时薄琛能够回去继续当时家继承人,甚至直接当家主。可是时薄琛,一直记着他的话。 时薄琛放弃掉了一切,就为了来找他。 现在再听到这件事情,谢南观的心情像是被拧了一道,酸疼得不成样子。 许默继续说道:“时总一直在反对别人说他是时氏的继承人,所以才让我去处理网络上的舆论。三少爷那边也一直在向时总示威,让时总放弃时家产业。” 谢南观抬起眸子:“可是时薄琛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许默说:“时总放弃了,可时董事长没有放弃。” 听到这里,谢南观大概明白了。 从一开始,时薄琛就不想再继续淌时家那趟浑水,可是时继源不愿意放过他,而时厉早又误以为时薄琛还在占着继承人的位置。 第120章 被夹在中间的时薄琛,比谁都难过。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谢南观垂下头,疲倦地问。 许默淡然看着他:“因为时总爱您爱到愿意放弃一切。虽然不知道您爱不爱他,但是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这些。” 谢南观抬起头,“你是要用他的爱来要挟我吗?” “可是,”许默瞥向他颤抖的指尖,“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说完,许默扶了扶眼镜,仍然是那副淡然的模样:“时总现在在做撒手掌柜,决定不掺和关于时家的所有事情。身为助理,我需要去为他处理时家的事情。时总就摆脱您了。” 没等谢南观回应,许默就已经走到了门口,还没踏出去,又转过身来:“时总最近好很多了。” 顿了顿,他说:“您离开后,他的头疼很严重,已经到了需要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的程度。找到您后,他已经不需要主治医生为他治疗了。” 门轻轻阖上,只留下轻飘飘的话,却重重地落在了谢南观的心头。 直到许默离开,他的心尖都在微微颤动。 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老实说,时薄琛愿意为他豁出性命的时候,他已经动摇了。而在这种动摇的节骨点听到高这些,他没办法在做到和从前那样冷漠。 他承认,他开始心痛了。 麻意钻进心脏,沿着血液四处游荡,直至四肢,再重返心尖。他心痛难忍,甚至无法想象时薄琛在医院的时候,是怎么背负着压力,和时家盘旋。 就为了他,为了一个至今不愿意回头再去爱的人。 谢南观痛到心脏抽搐,只能扶着床边蹲下来捂住心口,久久无法平复。 - 之后的时间里,许默真的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时间出现在医院里。网络上关于时薄琛真实身份的讨论也用最快的速度被压了下去。 时薄琛装作不知道,而谢南观也没有可以提的理由,只能和人一起装傻。 因为时薄琛还在养伤,剧组里将副摄影暂时提上来跟着拍摄,让时薄琛安心养着。 但这人躺在病床上了还能不安分,一天没见着谢南观就在手机里开始撒娇。 时薄琛先前一直没有他的社交账号,谢南观也不愿意给。现在是时薄琛救了他,他也不好晾着人家,主动把社交账号给了人,让人有事联系。 但没想到,时薄琛已经无聊到五分钟,甚至一分钟给他一条消息。 时:【南观,你在做什么呀,我在做抽血检查,有点疼...图片.jpg】 时:【南观南观,抽血检查结束了,我可以去吃早餐了,开心表情.jpg】 谢南观正在看台词本,工作的时候手机习惯性静音,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忙活。 结果一场镜头下来再拿起手机,时薄琛消息框里99+的提示把他吓了一跳。 以为是这个人身体不舒服,急忙打开一看,结果满屏都是时薄琛发过来的委屈的表情。 好多只可怜的大狗在在手机屏幕里放声大哭,眼泪飞溅得满地都是。 最后一条消息是时薄琛一分钟前发过来的。 时:【南观,你不要抛弃我......】 谢南观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不知道这个人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虽然心里有些无奈,但还是拿起了手机,发了条信息。 南:【刚才在拍戏,没看手机。】 “时薄琛”名字那一栏立刻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很快那边就发过来一个小狗委屈的表情。 时:【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 南:【......没有。】 谢南观将消息往上翻,一条一条消息耐心地回复。他没有故意忽视对方消息的习惯,哪怕对方发了多少条,他都会所有都回复一遍。 比如时薄琛说刚才打了针,他就会安慰说很疼吧,今晚我用热毛巾敷一下;比如时薄琛说今天吃了苦瓜很苦,他就会说今天我带些甜口的东西给你。 于是绿色的消息框慢慢增多,他看着名字那栏又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但直到他将所有消息都耐心地回复完,时薄琛才回了消息。 时:【南观,你真好。痴笑表情.jpg】 谢南观的指尖颤了颤。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时薄琛捧着手机傻笑的样子。 谢南观看着这条消息,突然就笑了,把在旁边休息的顾北吓了一跳。 “南观哥,你在笑什么?”刚才的那场戏不是苦情戏吗,怎么这么快就能笑得出来? 谢南观捂住唇角,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 “现在这样好像还不错。” 顾北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懵懵地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剧组这边就开始收工。谢南观打了声招呼后,就收拾东西下楼。 手机很快又滴滴响了两声,谢南观拿起来看了看。 时:【南观,我可以吃你做的菜吗?我好想念你的味道......央求表情.jpg】 想念你的味道,和想念你的菜的味道,是两码事。 谢南观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了对方藏在文字里的游戏。他就笑了,没有给对方这个耍赖的机会。 南:【没空做。】 冷漠地打出这几个字后,谢南观毫不犹豫点击发送,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没有再理会手机传出来的滴滴声。 第121章 他打了一辆车,进了车后,说了家附近超市的名字。 第64章 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时薄琛也不能吃太油腻的菜,谢南观就做了一道蒸排骨和炒南瓜,放进保温盒里,又去买了些葡萄,才赶去医院。 等谢南观去到那里时,已经比平时迟了一个半小时。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头传来沉闷一声响。谢南观推门的手一僵,急忙走了进去。 只见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的时薄琛,狼狈地坐在地上,捂住那只缠了绷带的脚,龇牙咧嘴着满头大汗。 看见谢南观了,深绿色的眸子就突然亮了起来,但没高兴多久,就又被疼得倒抽凉气。 “南观......!”时薄琛还要站起来,但伤口疼得太厉害,他没法,只能一只手往后靠撑着地板,一只手扶在床沿,努力起来。 谢南观不知道这个人又在做什么,只能走过去把人从地上扶到床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还没有准备好足够的心情去面对时薄琛,只能一句话也没说。 但这种沉默放在时薄琛的眼里,那就是谢南观在生他的气,在考虑要不要抛弃他,毕竟他一个脚都使不上力,要别人照顾的人,怎么讨对方的欢心。 见谢南观扶好他就要走,他连忙握住青年的手腕,焦急地央求:”别......别走!” 谢南观被握住,手里的饭盒都抖了一下,里边的饭菜差点被弄洒、 他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时薄琛是误会了。 他怎么可能走,难道要他辛辛苦苦做的饭菜都浪费吗?他可不是那种会浪费食物的人。 “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会走?”谢南观忍不住问。 在时薄琛的眼里,他谢南观就是一个会不发一言离开的人吗? 时薄琛察觉到对方生气了,顿时着急地去摸索床上亮着屏幕的手机:“我、我刚才一直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复我,我打电话你也没接,所以我才......” 说着,头又垂了下去,俨然一副做错了事的狗子模样。 谢南观这才想起来,刚才他手里拿着东西不方便,没有去看手机。而在剧组工作后,他的手机就习惯了静音,所以才没听到时薄琛的消息。 原来时薄琛这样一个自大狂妄的人,也会患得患失啊。 谢南观挪开他的手,努力维持内心的平静,淡然地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里装着饭盒的袋子放在桌上,打开。 一阵饭菜的香味瞬间飘散在病房里。 时薄琛明显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谢南观。 见青年只是沉默着将碗拿出来,盛饭,才后知后觉,那些菜是为自己做的。时薄琛立刻“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尾巴使劲地摇啊摇。 “南观,这是为我做的吗!”他兴冲冲看着保温盒,发现是排骨和南瓜,“而且都是我爱吃的!” 谢南观的手犹豫了一瞬,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脸。 黄昏的余晖洒在他的侧脸上,竟然晕染出了淡淡的绯红。 一瞬间,时薄琛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因为青年仍然是那副淡然的表情。如果......不看已经粉到透红的耳根子的话。 时薄琛立刻变得更高兴了。 谢南观用余光瞥了眼男人亮着的眸子,和因为激动而无处摆放的双手,突然起了小小的恶作剧心思。 他小声地咳了一下,用挑逗的眼神看过去,说:“你之前不是不喜欢我做的菜吗,还亲手倒掉了。” 话音刚落,男人的手立刻僵住,身后那条不存在的大尾巴也停止了摆动,目光立刻变得迟滞起来。 他当然记得。 谢南观离开后的那三年,他不知多少次后悔过,甚至有时候会梦游走进厨房,看着厨房里的砧板,突然吧嗒眼泪就掉下来。 三年前,他做的所有混蛋的事情,他都记得。 他记得,当初他生日的时候,谢南观特意坐了一大桌子菜等他回来,还为他准备了礼物,可是那晚,他为了应付时家的宴会,没有及时回去。 等摆脱那些虚与委蛇的东西回去的时候,谢南观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那时的他是怎么做的呢? 直到现在重新想起来,时薄琛都恨不得回到过去,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当时他把谢南观从沙发上拽起来,不管对方睡意朦胧,摁在沙发上做了一晚上。 等第二天醒来,饭菜早就不能吃了,他又亲手把满桌子为他做的爱吃的菜,通通倒进了垃圾桶里。 在那之后不久,就发生了那种事情,他的南观就离开了他。 说到底,也是他活该,不知道珍惜那个时候南观对他的珍视和爱。所以现在,他不敢说任何的话。 有什么可说的呢?还是他那个时候犯蠢,明明眼前的人最为珍贵,却偏偏守着其他的东西。 时薄琛垂下头,眼尾一片泛红,只是道歉:“对不起......” 谢南观压根没想那么多,他只想着调笑对方一下,但没想到,面前的男人突然就颓唐了下去,和刚才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有些错愕:“你突然道歉干什么?” 时薄琛的头垂得更低了:“之前的我就是一个混蛋,竟然倒掉你亲手为我准备的菜......” 男人的头突然抬起,眼里闪烁着泪光:“南观,你怎么骂我都可以的,但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第122章 谢南观这回是真愣住了。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时薄琛所说的,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他还隐约记得,那顿为时薄琛专门做的饭,他故意做得很难吃,故意放了很多盐和辣椒,就是想要惩罚总是挑逗他的男人一把。 但没想到,男人根本就没动筷,弄得他还好生气,气他难得的使坏竟然没有成功。 不知道这个时候告诉男人,其实那顿饭很难吃,时薄琛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谢南观轻咳了一声,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但时薄琛好像还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里,久久无法自拔。 落日的余晖披洒在男人的头发上,晕出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显得男人的气质更加像是被遗弃的大狗。 谢南观突然觉得,这样的时薄琛还挺讨人喜欢的嘛,总比三年前那个目中无人,自大骄傲的时氏继承人有趣得多。 于是他就起了善心,拿起一旁的碗,夹了一块排骨送人嘴边,哄道:“我喂你。” 时薄琛立刻抬起头,瞅着谢南观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一动不动。 谢南观举着筷子有些尴尬,掩饰性地理了理嗓子,故意凶神恶煞地威胁着说:“快点吃,不然凉了就要倒掉了。再倒,我就再也不做给你吃。” 这话很有效果,时薄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含住了那块排骨。 但还没嚼上一口,脸色就变了变,但很快,又露出一个有些别扭的笑容,嘴巴僵硬地咬了几下吞下去,硬夸了句:“好吃!” 谢南观一个演员,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对方的表情,怎么可能看不见时薄琛脸上那一瞬间的僵硬,他看了看时薄琛,夹了一块排骨就要往嘴里送。 时薄琛连忙握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别!” 谢南观有些不高兴,看向他。时薄琛立刻就慌了,连忙蹩脚地解释:“我、我饿了!想把这些都吃完!” 这种理由谢南观当然不信,时薄琛最近胃口不好,有时候吃饭吃一口就说饱了,怎么可能会把这些菜都吃完。 况且,他准备的是两人份的,不止能吃饱,还能吃撑。 谢南观盯了他一会儿,挣开了对方的手,仍然坚持要把排骨往嘴里送。 时薄琛拉不住,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 排骨送到嘴里,只嚼了一口,谢南观就被齁得立刻把嘴里的排骨吐了出来。 他终于知道时薄琛的表情为什么僵硬了一瞬了,因为他做得排骨!简直是咸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所以他是把三年前那场没有报成功的仇,都不知不觉放到了今天吗!而且!时薄琛是怎么能保持面不改色直接嚼了几口就吞下去的!这个人没有味蕾的吗! 谢南观又尝了一下南瓜,仍然是咸到齁,他的脸上终于挂不住,端起保温盒就要倒掉,但被时薄琛再次握住了手腕。 “南观,我吃!”时薄琛着急阻止他,不愿意撒手,“你做得很好吃,我会吃完的!” 谢南观简直要戳戳他的脑袋让他清醒点了:“没必要这么强求自己,这么难吃的菜你......” “不会难吃!很好吃!南观你做什么都好吃!”时薄琛连忙打断他,眼神中满是殷切焦急,“南观,你不要扔掉,这是你三年来......第一次为我做的菜。” 为爱失去味觉的痴情男人,说的大概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吧。 谢南观无语了一下,再次不容拒绝地挣开了他的手,在那双眸子的恳求目光之下,毫不犹豫地把所有饭菜都倒进垃圾桶里,才从兜里拿出手机来,点开外卖软件,点了几份清淡的菜。 “吃外卖。”谢南观言简意赅。 闻言,时薄琛的眸子一下就暗淡了下来,可怜巴巴地望向垃圾桶,大有一种只要谢南观一不注意,这个人就会立刻冲去垃圾桶的趋势。 谢南观合上手机,非常凶地威胁他:“你要是敢去翻,我就再也不做饭给你吃。” 凶完,想起了刚才那顿因为手生而做坏掉的菜,耳根子又红了。 时薄琛总是能抓住一些非常敏感的字眼,眼睛“噌”地一下又亮了:“南观,你以后还会做给我吃的对吗!” 谢南观就不吭声了,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但时薄琛知道,青年没有拒绝的意识就是,同意了。 时薄琛心下一动,撑起身子向前拥住了谢南观。 而谢南观脸红着,还没反应过来,就撞进了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里。熟悉的清香味夹杂着医院的药水味扑面而来,席卷了他的整块心房。 谢南观睁大了眼睛,却没有推开拥住自己的男人。 心跳声在静谧的病房里放大,撞击着胸腔,敲击着两个人触碰到的每一寸皮肤,不断把情绪蔓延。 病房外传来脚步声,近了又远了。 谢南观甚至能听到连接在自己胸膛那一处,无法抑制的心跳声。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也说不明白是谁先伸的手,等谢南观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紧紧相拥。 “南观。”时薄琛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身体的反应比谢南观先一步感知到了时薄琛的缱绻,瞬间酥麻感从心尖溢开。 谢南观被剧烈的心跳冲击得有些晕眩,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时薄琛接下来的话。 他说:“南观,我可以……重新爱你吗?” 第123章 第65章 “我……还有爱你的资格吗?”时薄琛问,心脏被捉紧。 他不敢奢求谢南观能够爱他,他只求……能够被谢南观允许有爱的资格。 只要看着谢南观,只要能够为他做一切,只要能够被允许站在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谢南观颤着指尖抵住对方宽厚的肩,心脏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宛若水面上的涟漪,激起了一片情绪的波浪。 仅仅只是一句“我爱你”,就足以让谢南观的四肢有些发软,有些使不上力气,就连拥住时薄琛后背的指尖,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努力控制,但无法。 时薄琛似乎感觉到了谢南观的动摇和发软,和谢南观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搂住青年腰部的手,仍然没有放开。 谢南观注视着男人的眸子,酥麻感顿时宛若夏日迸溅的汽水,沿着全身四散开来。 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像是打磨细致的祖母绿宝石,澄澈幽暗,闪烁着虔诚情动的光芒。一旦被这双眼睛盯上了,就会毫不犹豫地陷入这双眸子的深情之中。 而现在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眸子中,满满当当全是谢南观的身影。 谢南观张了张唇,身体止不住地发软酥麻。 他带着一丝颤音,却努力故作轻松地挑逗:“满足我,我就给你机会。” 没有应允却也没有拒绝,这给了时薄琛莫大的勇气。 窗外的落日余晖已经消失,华灯初上,点点灯光宛若星火,点亮了整片暗紫色的天空。 夜晚来临之际,时薄琛含住了那张柔软的唇。 男人之间的喘气声一下就充斥在整间病房,属于两个人之间的荷尔蒙不断流连徘徊,不要命地挑逗着他们的每一寸神经。 灵敏的舌|头温柔地撬开谢南观的牙关,闯进了青年的口腔。破碎的闷哼声顿时传出,在两个人的耳边炸开。 禁欲三年,谢南观遭不住这样深的吻和情|欲的挑逗,很快就起了反应。 门外时不时传开脚步声,但始终没有靠近这里。谢南观也压根分不出神来去注意这些,专心对待这一场深吻和对方掩上他那里的手。 压抑的呻|吟声从牙关闯出,沉浸在这一场躁动的夜晚。 等一切结束后,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谢南观脑袋一片空白,脸色绯红,手脚发软,连整理好自己的力气都没有。 还是时薄琛顶着明晃晃的那里,拖着一条伤腿,任劳任怨地跑去病房里的浴室里打温水,细心地为谢南观擦干净身体。 谢南观脑袋还是懵的,目光涣散地倚靠在床边,毫无负担地享受这一切。 而时薄琛就趁着为对方擦拭身体的功夫,偷偷地看多几眼谢南观沉醉情|欲的表情。 单是看着,身下的那里立刻有了更明显的反应,胀痛感顿时侵袭而来。 时薄琛没忍住,沉沉地闷哼了一声。 房间里本就安静,声音被无限放大,钻进了谢南观的耳朵。 谢南观这才从放空的状态缓缓回神,垂下眼睫看着蹲在床边表情难忍的时薄琛。 他有些犹豫。 刚才气氛使然,已经到了那种地步,也就顺其自然解决了。反正大家都是有需求的成年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但他没想到的是,时薄琛竟然自己一个人忍耐着。 面前的这个男人因为难受,额头和手背上的筋脉凸起,视线稍微往下挪,就能看到那处鼓囊起来的地方,看得人血脉喷张。 谢南观不得不承认,和时薄琛的那三年里,床事上总是能够得到满足。 这或许也是他一直沉迷其中的原因之一。 大概是察觉到了目光,时薄琛握住谢南观脚腕的手紧了紧,抬起眼睫,红着眼眶难忍地回应着青年的目光。 “南观……”时薄琛低吟出声,脖颈上的筋脉因为忍耐也微微凸起。 但没有允许的时薄琛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可怜兮兮地等候着允肯。 谢南观起了挑逗的心思,挑起脚尖,轻轻地放在男人的。。 瞬间,脚尖触碰到的gu nang的那里,明显地跳动了一下。 时薄琛脖颈上的脉络更加明显,耳根子都因为难耐红了一片。 可谢南观仍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让我。你吗?” 那双深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宛若一只高傲又矜贵的猫。 时薄琛的心脏被撩了一下,轻轻点点头,眼神中满是渴望。 哪怕他知道对方只是在挑逗他,他也愿意被卷入这一瞬幻想中的柔情。 谢南观轻笑了一声,眼神越发惬意:“好啊,求我啊。” 时薄琛被勾得低吼出声:“求你……。我……” 气氛瞬间陷入混沌的旖旎。 就在时薄琛即将沉溺于。的时候,谢南观的动作突然停住。 他轻佻地笑了笑:“自己解决。” “解决给我看。” - 那一场病房里的意乱情迷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靠近了一些,但谁也没有挑明。 时薄琛是不敢挑明,害怕谢南观会和先前一样,把他推得远远的。他小心翼翼地享受着这一份谢南观恩赐他的亲密,当好一个还没有被承认的追求者。 而谢南观只当做那晚的事情没有发生,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偶尔会满足他的央求,给他做一顿喜欢吃的菜,炖一次还算可以的汤。 第124章 如果心情好了,就勾勾手指,让时薄琛凑到自己的面前来,接一场不算太亲密也不算太疏离的吻。 对于这种状态,时薄琛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谢南观允许他站在身旁,哪怕身份不被确定,哪也足够了。 经过最后一轮检查,时薄琛终于能够出院。 出院那天,副导演派顾北过来帮忙办理出院手续和收拾东西。 为此,顾北还纠结了好久,又是高兴又是生气的。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问谢南观:“南观哥,我觉得时摄影如果作为我的偶像,那我很高兴他伤好出院。但是时薄琛如果作为一个伤害过其他男人的渣男,那我就觉得没必要去接他。” 谢南观觉得挺有意思的,就问:“那你觉得,你应该把他看成哪种人?” 顾北真的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南观哥,如果你是那个被伤害过的男人,你会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谢南观想过,但也只是在脑海中划过一瞬间,并没有那么认真去思考。 他笑着回答:“算不上原不原谅,可能就当重新开始吧。” 顾北茫然地望过去:“南观哥,我怎么感觉你这种说法......就像在说自己一样?” 谢南观笑笑没说话,看向窗外的天边。 一片晴朗,万里无云。 回到剧组后的时薄琛受到了热烈的欢迎,一方面是恭喜他终于伤好了,一方面是庆祝剧组里的活终于又多一个人分担了。 “时摄影,终于回到咱们这儿来了,等你好久了!”副导演说着,给了时薄琛一个满满当当的拥抱,还使劲儿拍拍对方的背。 “是啊时摄影,我们可想你了!小周也特想你,说就等着你回来一起分担他的工作了!”说话的是吴姐,后勤组长。 被点到的摄影助理小组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扯起一个非常疲倦的笑容,看上去好像遭受了非常大的摧残。 时薄琛笑着,但余光不自觉地去找谢南观的身影,生怕青年对他们的接触有所介怀。 但他看到,谢南观压根没往这边看,只在一旁和一同过来的许默聊着什么。 于是乎,现在内心还很脆弱的时薄琛立刻就变得沮丧起来,头顶上不存在的耳朵也迅速耷拉下去。 但因为面前有太多人,他只能硬撑着笑容,其实心里边伤心得不得了。 他的南观,都不在乎他和其他男人接触...... 连看都不看他这边一眼...... 他开始胡思乱想,攥紧了外套口袋里的首饰盒,眼神一直往谢南观的方向看,回复的话也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而那边的谢南观听着许默的话后也有些发愁,在想那个男人今晚应该住在哪里。 “谢先生,时总的伤口还在愈合的状态,不能碰到水,一个人住可能不方便。”许默客观地阐述事实,扶了扶眼镜,“网络上的舆论问题已经解决,时总现在也已经出院,国内公司里的事情还需要我来善后,我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 谢南观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当然听得懂对方的言外之意。 “希望谢先生能照顾一下时总。时总他说......”许默直截了当地点明,顿了一下后,看了眼时薄琛想了想昨晚时薄琛对他说的话,沉默了半晌,才说,“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难以启齿。” 既然难以启齿,那就不说了吧。 谢南观是这么在心里想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婉拒,就听到许默一本正经地转述了时薄琛那句有些难以启齿的话。 “他说,您就是他的药,只有您才能治好他。” - 谢南观最终还是把时薄琛带回了家。 他的命都是时薄琛救的,如果现在对时薄琛的伤视而不见,那未免也太过冷血了一点。 谢南观手里提着对方的东西,先开门进去。等到把鞋换了钥匙都放好了,都没有听到身后男人的动静。 他茫然地转过头,却发现时薄琛呆呆地站在门口,眼神中既是欣喜又是不确定。 时薄琛抬起眸子,小声地问:“我真的可以进来吗?” 谢南观微微怔住了。 三年前做任何事都不计后果的时薄琛,现在面对他时,每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 谢南观突然有些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时薄琛。换作是三年前,他想都不敢想。 谢南观突然来了兴致,倚在门口的置物柜上,朝他轻佻一笑。 “过来,吻我。” 时薄琛看着他,没有任何犹豫,顺从地走了过去。 第66章 两个人的生活过得还算顺利,家里除了多了一个人和东西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变化。 一开始谢南观还不太习惯,毕竟之前一个人住,做什么都不用顾虑。现在旁边总有个人有意无意地盯着,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但久而久之,谢南观也就习惯了,甚至会逗弄一下偷看他的时薄琛,看着人面红耳赤,偶尔还觉得挺有意思。 不过最难解决的还是洗澡的问题。 时薄琛的伤口在脚腕处,还没完全痊愈,医生那边特别叮嘱不能碰水,不然就会感染。 洗澡的时候,虽然谢南观会将伤口包得严严实实,但每次时薄琛一进去浴室,还没过多久,就会可怜兮兮地顶着一头泡沫从浴室探出头,可怜兮兮地道歉:“对不起南观……我不小心让伤口碰到水了……” 第125章 谢南观就会耐心地走进去,对赤裸裸的肌肉视而不见,淡定地重新把对方的伤口包严实。 结果刚出来没多久,时薄琛就又会探出沾着泡沫的头来:“南观,对不起……” 谢南观没办法,只能帮这个人洗头洗澡。 第一次还好,谢南观没发现什么异常,只以为时薄琛是真的不小心,但后来真的太多次了,谢南观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于是在今天帮时薄琛把伤口包好,看着人进浴室之后,谢南观立刻起身,走到浴室门前,沉默地盯着门里模糊的人影后,直接打开了门。 随着门大开,谢南观就看到,□□着上半身的时薄琛正弯着腰,把脚搭在浴缸边,费力地撕着包扎住伤口的袋子。 许是因为包扎得太紧,站得也很不方便,绕是扯得面红耳赤,裤子也不小心蹭湿了,也无济于事。 时薄琛没想到谢南观会进来,瞬间僵住了动作。 一松手,袋子“啪”地一声拍在男人的脚腕上,声音回荡在几十平的宽绰浴室里。 谢南观瞥了一眼他暴露出来的伤口,挑了挑眉。 两个人对视了很久,气氛有一些难言的尴尬。 谢南观笑了:“缠得很紧,很难拆吧。” 时薄琛不好意思地垂眼看了一下,想实诚地点点头,但看到青年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又迅速地摇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谢南观缓缓踱步过去,走到男人的面前,悠闲地看着他。 碎发微微遮住了那双深色的眸子,却没有藏住里边轻佻的意味,似乎是在看一个玩物,可是又像是藏着带刺的深情。 这样的青年,实在太过漂亮。 时薄琛的心尖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水温太高还是因为气氛使然,他的脸变得滚烫。 为了掩饰自己的变化,时薄琛隐忍地侧过脸。 面前传来一道无奈的叹息,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托住了他的脸。 脸被温柔地侧回来,他对上了那一双极其温柔地眸子。 “想要我帮你就直说。”谢南观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如果你的伤更严重,我会很为难的。” 既是无奈,又是有些责备。 旖旎的气氛瞬间如破碎的镜片,哗啦啦掉了一地。连同时薄琛扑通乱跳的心脏,也伤心难过了几分。 “如果我好了,就不能继续待在这了吗?”时薄琛看着他,指尖紧了紧。 谢南观的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了一会儿,没有说能,也没有说不能。他只是用指尖抹去了男人脸上的水痕,淡然地看着对方。 时薄琛忐忑地注视着对方的反应,有些局促。 但谢南观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只是转身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时薄琛有些沮丧地垂下眼睫。 可突然,头上传来一阵凉意。再抬头时,便对上了谢南观温柔的眸子。 “我帮你洗。”谢南观揉搓了一下他因为沾了水而软软的头发,打出了泡沫,“你不方便。” 时薄琛立刻顿住,刚才还跌入谷底的心情立刻复苏如晴天,乖乖地从一旁拿了张小椅子做好,享受这一刻谢南观的温柔。 说到底,他还是肆无忌惮地享受着谢南观的温柔,因为他知道,青年无论如何,都不会放着他不理的。 他是自私的人,想要占据谢南观所有的爱。 他明明知道这不应该,可是还是遵循了本能,哪怕是乞怜,他都想要谢南观眼里只有他。 也哪怕......那只是出于感谢的温柔。 - 说是洗澡,其实就只是洗头而已,再多一些的,时薄琛就不乐意谢南观帮忙做了。 其实谢南观没有多想,反正三年前该做的都已经做过了,现在也只是因为受伤才帮的忙,再扭扭捏捏就很没必要了。 但看时薄琛满脸通红的样子,谢南观也没打算强求,帮人冲掉头上的泡沫后就淡然出去了。 他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等人,看完一集深夜无脑恋爱脑残剧后,抬头看了看时间,发现时薄琛已经在浴室待了快半个小时了。 他皱了皱眉,有些怀疑时薄琛是不是在浴室里边摔倒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在带时薄琛回来的第一天,这个人在洗澡的时候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浴室里摔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 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决定去问一下还在浴室里边待着的人。 万一在他这间屋子里出现了人命,那他就没办法好好住了。 这里可是他努力奋斗了三年,才全款拿下的房,环境优美邻居友好,是很舒服的一个地方。 拿着新睡衣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谢南观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维护一下这个人的面子:“你还好吗?” 里边的人没有立刻回话,停顿了半晌后,隔着一道门,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门打开了,时薄琛那张帅得惨无人道的脸出现在了谢南观的视野里。 还有男人精壮的上半身。 时薄琛没穿上衣,露出一身锻炼得良好的腱子肉。因为没有擦干净身上的水,水珠沿着胸肌低落下来,看得非常让人血脉喷张。 谢南观下意识将视线停留在男人精壮的胸膛上。 不得不说,谢南观现在还能够让时薄琛留在身边,并且让对方伺候自己的最大原因,还是因为男人的活好身材好。 第126章 其实也不得不承认,三年前他爱上时薄琛的原因,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在床事在,两个人都很和谐。 满足性|生活,永远都是排在第一的no.1。 谢南观不无自私地想。 但目前这种情况,总是盯着人家的身体看也不太好,谢南观挪开了视线,掩饰性地假咳了一声,才问道:“怎么在里面这么久?” “我洗得有些慢。”时薄琛说,“抱歉,让你一直等着我。” 大概是因为刚洗完澡,男人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具有磁性,听得谢南观的心里酥酥麻麻的,脚指头都稍微蜷缩起来。 即便如此,谢南观的面上也仍然保持该有的平静:“我没有等你。衣服穿上,不要老是显摆自己的身材。” 他把自己手上的睡衣扔到对方怀里。 虽然他觉得,这幅身材确实挺惹眼的,但这么明晃晃地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难保不会各种情绪上头。 “对不起,我现在就穿上。”听到青年有些凶的语气,时薄琛立刻就从攻击性极强的大帅哥变成了一只大蠢狗,手忙脚乱地把睡衣穿上。 睡衣上还有一只大狗图案,非常衬时薄琛现在傻乎乎的表情。穿上去后才发现,尺寸不长不短,非常符合时薄琛的身材。 时薄琛看着正正好的衣袖,抬头去看谢南观:“南观这件衣服......” 谢南观立刻打断他,故作冷漠地说:“既然洗好了,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个重要的镜头要拍。” 其实因为快要杀青,明天的行程安排得没那么紧,丹尼尔还特地叮嘱谢南观要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累。 而谢南观并没有那么早睡的习惯,但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身边多一个人的感觉,特别是那个人还总是用炽热的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更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样相比的话,他觉得早点去睡觉也还算不错。 时薄琛倒也听话,乖乖地“嗯”了一声,朝客房那边走去。 因为伤口还没完全好,男人走路的时候都要扶着墙,从背后看上去,大有一种身残志坚的错觉。 可男人没走几步,就悄悄地回过头来。说是悄悄,其实也不算是,因为他在对上谢南观的目光后,没有回过头去,而是可怜巴巴地看着。 谢南观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对方有话要说:“怎么了?” 时薄琛就扶着墙转身站定了,攥住大狗睡衣的一角,小声地说:“我可以不睡客房吗?” 谢南观愣住了,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薄琛就再问了一遍:“我可以和南观你一起睡吗,我不想一个人睡......” “不可以。”谢南观这回反应过来了,直接拒绝,“我们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同睡一张床的程度。” 再怎么说,时薄琛现在也只是谢南观的前男友。和前男友毫无芥蒂地同睡一张床,怎么可能? “可是......”时薄琛小心地去看谢南观的脸色,“我们在医院都已经做过那种事情了......” 话音刚落,谢南观的脑袋“轰”地一声,脸颊连带着耳根子,彻彻底底红成一片。 精虫上脑的时候是一回事,现在没干那事儿呢,能不能接受这么直白的话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其实,时薄琛也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很想和南观待在一起。 如果分开两个房间,那他就会有六个小时三十分钟见不到南观,他会很失落。再加上平时因为出外景而分开的时间,加起来,他就会有十二个小时和曾经的爱人分开。 他和南观已经分开三年了,他已经不想再遭受那样的折磨了。 可是...... 时薄琛垂下了头。 南观一定会拒绝的吧。 毕竟他现在那么讨南观的嫌,即便是刚才为他洗头的时候,都一直沉默着,不愿意和他说话。 他的目光,他的呼吸,甚至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在为南观而动着。 时薄琛觉得,现在哪怕是让他把命献给面前的青年,他都愿意这么做。 可是他爱的人却...... “不可以。”谢南观突然打断了他脑子里边的各种戏,仍然断然拒绝。 就在时薄琛暗淡下去目光,想要就这样难过地回到客房的时候,他又听到青年说了一句:“但是,你可以抱我一下。” 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错愕地抬起头。 谢南观却淡然地看着他,露出轻佻又温和的笑容,顺势朝他张开了怀抱。 “还不过来?” 他说,“这是奖励你的。” 第67章 八岁之前,亲生母亲还在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把还小的时薄琛抱个满怀,温柔地说爱他。 但八岁之后,时家一直把他当成一个继承家业的工具,没有把他当人。 渐渐地,时薄琛忘记了温暖的拥抱,也忘记了什么是爱。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最亲密的事情莫过于接吻做|爱。接一场交换津液的吻,做一场大汗淋漓的爱。 哪怕是再死寂的心,都会在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中得到释放。 所以,六年前,和谢南观重逢的那一个夜晚,他们做完一场被动的情事紧紧相拥,分不清彼此的心跳的时候,时薄琛是有些无措的。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满满当当的拥抱,是比接吻□□更加暧昧亲密的事情。 第127章 六年后的今天,当谢南观再一次给他机会,等待着他的时候,难言的情绪无法抑制地从内心的容器中涌动出来。 时薄琛怔愣片刻,终于往前踉跄了一两步,张开双臂将谢南观抱了个满怀。 因为太过用力,把谢南观撞得后退了一两步。青年拥住大型的狗子,后背抵住了墙,才堪堪站稳。 他能感觉到,拥住自己的双臂紧紧收紧,几乎要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他想拍拍时薄琛的背,想要提醒自己身上的男人不要太过分,可是手刚艰难地抬起来,他就愣住了。 时薄琛在颤抖。 但也在克制隐忍。 他愣住了。 重逢之后,他不是没有看过时薄琛哭的样子,但像这次这样隐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想后退一步,却被时薄琛揽住背,轻轻摁了回去。 “不要看。”时薄琛低声说,大概是因为在隐忍,声音也有了颤音,“很丑,别看。” 谢南观没动了。很快,他就感觉到肩膀一阵濡湿,从一点洇散开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只好抬起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对方的背。 许是感受到了谢南观无声的安慰,时薄琛的身子顿了一瞬,但很快,就将人抱得更紧了。 像是要把过去三年的遗憾,通通灌溉在这一次的拥抱之中。 “南观。”时薄琛有些哽咽着说,“谢谢。” 谢南观怔了怔。 许久,他才停下动作,反过来紧紧拥住了对方。 - 因为那晚的拥抱,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心照不宣的进展,但谁都没有明着说出来。 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有时候感情到了一定的点,就这么揣着端着,谁也不愿意破坏那一点目前可以保持的平衡。 两个人都无法保证,一旦把那层本就脆弱的关系捅破,藏着的到底是什么。 谢南观只觉得这样就挺好的,没必要去想原谅还是不原谅。他太清楚纠结于这一问题带来的痛苦的。 与其这样,干脆顺其自然,关系如果到那儿了,自然就会发展下去。 住在一起方便,又是同一剧组的,两个人干脆同进同出。顾北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只有谢南观跟没事人一样,偶尔还关心一两句时薄琛伤好了没。 其实他确实也没多想,工作嘛,一到了公司,那股打工的怨劲儿就出来了,压根没什么心思去想个人情感问题,更不用说花那个时间去避什么嫌了。 直到时薄琛的伤完全好了,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提出要分开地方住。 大家都当作不知道,谁都不打算捅破那层纸。 副导演看出了两个人之间的猫腻,特意找了个还算空闲的休息时间,凑过来小声地和时薄琛八卦。 “你俩是不是有苗头啊?”副导演说话的风格和拍戏的风格一样,爱直来直往,不爱绕弯子。 他既然知道时薄琛喜欢谢南观,那就肯定会往这方面去打听。 时薄琛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谢南观,才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副导演直接指出,“你之前还说喜欢谢南观呢,现在你俩住一起这么久,难道没有什么关键性的发展?” 时薄琛太久没接触感情类话题,有些没听懂:“什么关键性发展?” 副导演拍水瓶而起,太大声导致其他人都往这边好奇地看过来。副导演觉着有点不好意思了,忙掩饰性地抚了抚水瓶,降低了音量。 谢南观也太抬起了眸子,淡然地看向这边。 “成年人不说幼稚话啊,”他开始挤眉弄眼,“就是啊,你俩都成年人了,难道不会荷尔蒙爆发,互相解决需求问题?” 时薄琛这回想起来了,有倒是有,不过仅有医院的那一回。 但他在其他人面前不想讨论关于谢南观的任何私事,就只是摇摇头:“没有。” 况且,自那晚的拥抱之后,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太过亲密地接触过。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一起处理剧组的事情,但谁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情。 就像一场蝴蝶飞过后留下的梦,缥缈又虚幻。 时薄琛攥了攥指尖。 只有谢南观在他指尖留下来的温暖的体温,才提醒着他那晚发生过的事情。 正好镜头开拍,副导演也没有再问,感叹了一两句后连忙赶去协助丹尼尔。 时薄琛抬头望向谢南观,在看到青年的身影后,重新握住了掌心。 因为工作的需要,时薄琛被派去拍摄外景。这就意味着,一天之中,他和谢南观共处的时间又少了很多。 但没办法,他现在不是万众瞩目的时家二少爷,能够挥挥手就说一不二。哪怕是现在在摄影圈小有名气,他也不能任性。 只不过在出外景之前,时薄琛都会去找谢南观讨一个拥抱,再一步三回头地去看谢南观。 剧组的人看了,都觉得时摄影是不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谢南观倒是对时薄琛去外景拍摄没有那么多感觉,反倒觉得轻松了不少。平时时薄琛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炽热,他想不注意都难。 所以时薄琛出外景的那一天,谢南观入戏的效率特别高。但一结束拍摄,还没完全出戏,坐在休就会瞬间陷入空虚的状态。 第128章 剧组的人过来和他说“辛苦了”,丹尼尔也担心他出不了状态,过来问他的情况。 他一一笑着回答,“我没事。下一场戏还得一会,我先去恢复一下。” 说完,往休息室那边走。 丹尼尔还想说什么,但是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说:“好好休息。” 谢南观点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但一和丹尼尔错开身,走到没人的角落,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卸下来,疲倦和厌倦感席卷而来。 直到进到休息室,谢南观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场戏该是主角杀死最爱的人的戏份。 身为谢南观的他做不到,可是身为主角的他做到了。 当看着剧中“爱人”倒下的那一刻,谢南观只能瞪大眼睛,忍住指尖的颤抖,说出该说的台词。 可他的心被划破,在滴血,在痛苦。 那一瞬间,面前的“爱人”变成了时薄琛。 休息室是谢南观专门的休息室,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 休息室现在只有他一个,任何隐藏住的情绪想要在这里释放出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谢南观疲倦地将自己砸到沙发上,阖上眼蜷缩起来。 屋子里一片沉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恍惚之间,他听到窗外传来滴滴答答的雨声。 下雨了啊。 不知道还在拍外景的时薄琛怎么样了。 谢南观忍不住地想。 可是一想到时薄琛,内心的空虚就越发严重。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因为下一场戏还需要准备,谢南观干脆没有调时间,放任自己进入空寂的漩涡。 时间或许很久,久到谢南观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清醒沦陷的梦。 梦一直抓住他,他挣脱不开,直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瞬,门猝不及防开了,一阵玫瑰花香席卷了整间屋子。 谢南观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眼前就闪过一道身影,那道身影把他整个人拥住,他只能在肩膀上方茫然地眨眨眼睛。 “谢南观!” 是时薄琛。 大概是因为太着急,男人的尾音甚至出现了哭腔。 谢南观被抱了个满怀,眨巴眨巴眼睛,完全怔住:“你……不是在出外景吗?” 话音刚落,环住他的那双手臂就更紧了,“外面下雨提早回来了,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的情绪不太对,我……” 时薄琛哽咽着,头发上的水珠随着重力的作用下坠,滴落到谢南观的鼻翼上。 凉凉的。 “你爱我吗?”谢南观突然问。 时薄琛怔了一下,连忙点头:“我爱!我爱你,南观,三年前我爱你,现在我仍然爱你。” 谢南观还没完全恢复过来,听到坚定的回答后没有说话,只是推开了时薄琛,看向旁边被放在沙发上的玫瑰花。 时薄琛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连忙把花束拿起来,将花放进谢南观的怀里。 他重新郑重地说了一遍:“南观,我爱你。虽然可能太迟了,可是南观……我爱你。” 酸楚从心尖上溢开,变成了一道在打转的圈。 时薄琛忍不住注视着那双深色的眸子。 17岁那年的盛夏,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下,洒在你身上的时候,我的目光就已经不自觉地停留在你的身上。 我的灵魂,远比我的内心先一步注视着你。 第68章 八岁之前,时薄琛最喜欢的,就是和母亲在一起。 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性,总是会穿一条素色的白裙子,将乌黑的头发梳在一旁,编成一条简单漂亮麻花辫。 而母亲最喜欢的,就是牵着还年幼的他一起去海边,赤脚踏在冰凉的海水里,踢得海水四溅,看着海水漫上脚背,一大一小在黄昏下笑得捂住肚子,打扰得快落山的太阳都抖了抖。 如果海水突然涌上来,直冲上他的膝盖,母亲就会笑着将手穿进他的腋下,将他提起来。 “薄琛,妈妈很爱你。”这是母亲每天都要说的话。 所以时薄琛哪怕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也从来没有提过,他都觉得这个家是完整的。 没有任何人能干涉他们的笑容,能割裂他们在黄昏下紧紧倚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的身影。 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很清贫,甚至于每顿都只能吃邻居送过来的晾晒好的小鱼干,就着白米饭,简简单单地吃一顿。 偶尔遇上高兴的事情,就加一道鸡翅或一道鱼。 不过母亲的手艺不好,往往需要时薄琛踩上小板凳,把那些菜回炉重新加一遍调料。 母亲经常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时薄琛正在长身体,有时候看到加了菜,时薄琛都会故意多吃米饭少吃菜,就为了给她多吃一点肉的时候,她更加觉得对不起儿子。 “薄琛,对不起,跟着我受苦了。”母亲也经常这样对他说。 二年级的时薄琛就摇摇头,抱住母亲的手,安慰着说:“不会。” 那个时候的时薄琛,会向疼爱他的母亲撒娇,也会因为受了一点伤而嚎啕大哭。 他只是一个备受妈妈疼爱之下长大的小孩儿,会转眼就忘掉一切烦恼,也会在黄昏之下笑着踩着海水玩,在沙滩上留下一连串的小脚印儿。 可是好景不长,一切美好都在他八岁生日那天支离破碎。 第129章 早上出门前,母亲笑着说要为他庆祝生日,要买一个大大的蛋糕,还要加一道他爱吃的可乐鸡翅。 他笑着和母亲说再见,在学校里满怀期待地过完一整天,又蹦蹦跳跳地跑回来,笑着打开了家门。 可是等着他的,并不是往日笑得温柔的母亲,而是一群不认识的男人。 时薄琛懵懂地看着那些人,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被围在中间的那个看着严厉的男人走向他,对他说:“你是我儿子,她已经不要你了,把你给我们了。” 那个男人发出不容置喙的命令:“跟我们走。” 他才不信,那可是说爱他的母亲啊。 他一直在家里等母亲等了一个月,可是没有等来温柔的母亲,只等来警察带来的一张冰冷的死亡通知书。 他才彻底明白过来,或许,他已经等不到爱他的母亲了。 男人不屑地看着他哭得泣不成声,对那些人下令把他塞进车里。等他再睁开那双哭得红肿的双眼时,他已经被带进了时家。 他像一个木偶一样被丢进浴室,从头到尾洗了一遍,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流浪的狗。之后又被摆弄着穿上摸都没有摸过的柔软衣服,又被教导一些晕晕乎乎的礼节,才被重新带到了男人面前。 他傻傻地站在那儿,直到旁边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阿姨着急地喊他“少爷”,又低声催促他快点喊人的时候,他才茫然地抬起头。 站在他面前,对他自称为父亲的男人不怒自威,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巡视一个物品。 后来时薄琛才知道,原来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自己,是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现在被接回来,只是因为时家的大少爷不成器,只能培养他继承家业。 他想走,阿姨就罚他不准吃饭。他哭着要母亲,男人就毫不留情命令人一把把他摁在桌子上,冷声命令他不准哭闹。 他泪眼婆娑地望着旁边的时家人,渴望能得到救助,让他摆脱打骂。 可是时家被称为大少爷的那个少年,摆起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而那个温柔劝他多吃点被称为夫人的女人,明明是在劝男人不要动手,却在不经意间,露出戏谑的神情。 有了这次的开头,时家人开始明里暗里都对他摆出蔑视不屑的态度,就连做事的阿姨们,都故意少给他饭。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懵懵懂懂地知道,只有自己顺从了他们的意思,才能够躲避皮肉之苦。 到后来,他又慢慢地明白了,只有顺从还不够,还要“笑”。 最好是要“笑”得谦逊有礼,让他们觉得这样的他非常称心,有身为时家二少爷的资格。 他开始学会摆出虚伪的笑容,哪怕面前的人瞧不起他给他脸色,他都能够做到没有任何波澜地露出笑容。 灵魂开始脱离躯壳,停留在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 虚伪的笑容把他侵蚀,他感受不到一点情绪的波澜起伏。 活下去,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 他宛若笑着的行尸走肉,遵循时家的安排,一步步被他们控制接下来的路。 他已经无动于衷。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天望不尽的黑夜越来越漫长,漫长到他已经开始逐渐忘记母亲的脸,记不起她的笑容。 他冷血到忘记了爱他的亲生母亲,以及母亲对他满满当当的拥抱。 可他却不觉得有一点的愧疚。 就这么一直长大,时家迎来了他们的三少爷,他也迎来了傀儡般的17岁。 17岁,本该是少年肆意奔跑的盛夏,他被时家安排学习各种公司事务,为了让他能配上时家二少爷的身份,时家安排他参加世界小提琴演奏,命令他必须给时家长脸。 他笑着接受了一切,平静地走向他的折磨。 直到遇到了阳光之下的少年。 那天非常热,热得蝉在叫,树叶在喧嚣。 他参加完比赛从校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了。 学校是住宿学校,大部分学生都是住宿生,现在这个点,正是他们回宿舍午休的时候。 所以当时薄琛背着小提琴走进校道的时候,四周一片静谧,只听得到风吹过林梢的声音。 因为时家需要无时无刻监督他,他在学校没有宿舍,中午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有地方休息,只能待在教室里。 但今天,他不想去教室里一个人待着。 他拐了个弯,走进学校的另一条小道。 那条小道的尽头是一座梅园,种着一大片梅花,只不过现在是盛夏,树上只有茂盛的叶子。 听孙珂平时八卦说,那里是校园小情侣的秘密基地,只要夜幕一降临,就会有小情侣从晚自习里溜出来,趁着黑灯瞎火,你情我哝一节课。 不过他们的逃课有时候也不会太顺利,因为教导主任会突击过来抓人。 大概是因为阳光正烈,一路走过来,没有看见一对校园情侣。 没有人的时候,梅园就成了时薄琛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沿着那条小道,时薄琛暂时卸下了防备,慢悠悠地走。 就在他即将走到小道尽头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背对着他,看不清是谁。 是谁不重要,反正在这所学校里,所有人都会带着那副虚伪的面目和他说话。 第130章 夸赞他年少有为,夸赞他未来可期。可他知道,等他转过身离开时,那些人就会议论他只是时家的私生子,只是时家迫不得已接回来的工具。 因为这个,孙珂还和那些人大打出手过。 他觉得无所谓,始终笑着面对那些人。他的心情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哪怕是一点憎恶和喜悦都没有,他记不清周围任何人的脸。 他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所以看到少年站在那儿的时候,他几乎是下意识就露出用来应付人的笑容。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声,慢慢转过身来。 时薄琛微微一怔,脸上虚伪的笑容有了一些松动。 少年太美了,美得连身后绚烂的阳光都失了色。 深蓝色的眸子在阳光底下宛若湛蓝的大海,比他看过的任何海都要美。 少年投映在他身上的目光,澄澈得像林间的溪水,干净透亮,不含一丝杂质。 那时自从他被接回时家后,从未见过的澄澈目光,没有功利也没有尔虞我诈。时薄琛的心被重物狠狠撞了一下,那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心情。 痒痒的,却把心脏塞得满满当当。 而那张清秀到过分的脸上挂着澄澈的笑容,漂亮得让人心尖儿都在颤动。 当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刻,少年白皙的脸突然红了一大片,连带着耳根子都在太阳下粉红得可爱。 他看到,对方无措地站在那儿,手忙脚乱,笑容显得呆呆的,很可爱。 可爱…… 突然从脑海里蹿出来的词让时薄琛瞬间顿住,在那一瞬间,在外流浪了九年的灵魂,在这一刻重返躯壳。 可他还没来得及做过多的反应,脸红的少年就已经捂住了自己的脸,落荒而逃,甚至在跑出去没多远,就被小道上的小石阶绊倒,狠狠地摔了一跤,膝盖蹭破了皮。 但少年立刻手忙脚乱爬起来,看到没看自己的伤口一眼,直接跑得无影无踪。 “……”时薄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又或许,是自己平时根本就没有刻意去注意。 时薄琛看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慢慢抬起手,捂住心脏。 难言的,陌生的情绪,正不断地从这里涌出来。 下午,时薄琛破天荒地没有留在课室里接受同班同学惯例的阿谀奉承,而是去了校医室。 等走到门口,他却突然顿住脚步,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他竟然神使鬼差地去想要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伤势,还想要拿药给他。 这一点都不像他自己。 时薄琛垂下眼睫,没有推门去校医室,而是沉默地站了一会后,转身打算离开这里,可背后的校医室里突然传出了议论声。 “你们不觉得那个时薄琛很装吗?每天都在笑,对着任何人笑,搞得老师都只看他!” “你不懂,人家一个时家从外边接回来的私生子,当然要笑着讨好别人啊,不然怎么能留在时家当大少爷?” “我看如果没有时家,这个私生子早就不知道流浪到哪儿去了!” 里面传来一阵哄笑:“哈哈哈舔着时家过日子吗!” 时薄琛没有任何心情波澜。 他不过站在那儿,听着里边的议论,没有怒意也没有颓唐,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很吵很无聊。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争一时口快。 更何况,他们说的也绝大部分是真的。 继续听下去也没有意思,来来回回不过是那几句话。 时薄琛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混杂的议论声中被一道温和的少年声打破。 “可是我觉得……就算没有时家,他也会很厉害呀。” 时薄琛的心脏被重重一敲,他顿住了脚步,终于还是没有走开。 “他是他自己,不是一个附属的物件。”那道温和的少年音说,“而且,你们这样议论别人,小心被别人听到了,被报复回去。” 校医室里刚才还议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掩饰尴尬的声音:“南观,你可别说出去啊,我们……保证不再说他什么了!” 时薄琛倚靠在墙壁上,静静地听着,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少年的名字。 南观。 后来他才知道,谢南观就是他在梅园里遇到的少年。 全名谢南观。 在那之后,他开始不知不觉将目光放在南观的身上。两个人的班级相隔在走廊的两端,他就会借着去音乐室的名义,路过走廊末端的四班。 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到少年坐在哪里。 他发现,谢南观偶尔会和一个张扬的小子坐在一起,笑得温和。他也发现,谢南观喜欢撑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走廊发呆,似乎是在寻找人的身影。 偶尔,只是偶尔,谢南观会和路过的他对上视线。但稍纵即逝。 他知道,少年一定不是在看他。像他这样一种人,怎么可能被那么干净的少年所注视呢。 有时候四班会迟下课,他就偶尔能捕捉到谢南观被叫起来回答问题的身影。少年的身影很清瘦,纤瘦的腰部或许他轻易就能握住。 少年磕磕巴巴地将题目解了出来,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少年白皙的脸被掌声弄得粉红一片,宛若梅花。 故作经过的时薄琛看着少年无所适从的羞涩模样,突然笑了。 第131章 笑到一半,时薄琛却突然顿住,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刚才,他竟然不由自主地真心笑了出来,因为这个少年。 第69章 时薄琛送的那一束玫瑰花,谢南观没有向往常一样拒绝,而是收了,带回家挑了几朵最鲜艳的,插在花瓶里。 剩下的也留不住,就送给了楼下店铺的老奶奶。 谢南观觉得,自己也该和时薄琛挑明关系了。两个人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对时薄琛不理不睬,他也对这个人死心过,绝望过,也用过三年去试着忘掉这个人。 但人心挺奇怪的,越是想忘,就越是忘不掉。越是假装不在意,就越是刻骨铭心。 当时薄琛漂洋过海找到他,哽咽着央求他的时候,他也很厌恶。他不至于受过伤害后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没心没肺地去吃回头草。 但他也不能否认,时薄琛确确实实愿意放弃一切,只为了能靠近他一点,哪怕是豁出去那条命。 时薄琛甚至都不是期盼两个人的关系能够再次回到从前,而仅仅只是祈求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不顾一切对他好。 而谢南观也确确实实开始动摇了,想不撞南墙不回头,再试一试这份爱。 毕竟是爱了十三年的人,如果说真的放下来,那这个“如果”也只能算得上是给自己的一个安慰。 所以,他想要重新去试一试,对方口中的爱是不是坚如磐石。 然而那个笨蛋好像也只会说“我爱你”,从来都不会问“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吗”。 大概是没有胆量了吧,毕竟之前被拒绝了好几回,也被自己撕心裂肺骂过好几回。 谢南观决定把连接两个人关系的那层薄纸捅破,让对方主动问出口。 当然,他是不会主动去问的,他只会“暗示”。他想让时薄琛提出来的时候,眼里心里满满当当都是他,而不是愧疚和小心翼翼。 正好新戏拍完,有一小段时间的空挡,谢南观也终于出戏,不用再入剧里那个变态杀人犯的角色的心理,也就有时间有心情来处理自己的私事。 谢南观找了个空挡,发消息给时薄琛。 谢:【有空的话出来见个面吧,我有话想和你说】 时薄琛和他不一样,他是演员,一部戏拍完会有一段收拾自己情绪的空档期,而时薄琛是摄影师,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被拍到出外景就必须去,一点都不能耽搁。 这场戏拍完之后,时薄琛也被原来的公司喊了回去,不能继续留在剧组里边。这么一被喊回去,因为公司距离的问题,也就自然而然从谢南观的家里搬了出去。 时薄琛很不想走,依依不舍,谢南观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需要重新适应一个人而已。也不是肆意张扬的少年了,该习惯的早就习惯了。 这回时薄琛估计还在工作,一时半会没有回复。谢南观也没有候在手机旁边等,发了消息之后觉得有些累了,难得偷闲,就去睡了会觉。 结果不过一个小时的功夫,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拿起手机看的时候,时薄琛的那一列已经99+了。 谢南观的指尖顿在那儿,点开消息一看,就看到时薄琛发了很多个大狗高兴跳跃的表情,占据了满满一手机屏幕。 最后一个表情的发送时间停留在一分钟之前,也就是说,在他睡着这一个小时里边,时薄琛乐此不疲一直给他发表情。 谢南观没有把消息往上翻,估计也翻不到头。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给人99+的消息回了非常简短的一句。 谢:【不是本人?】 发完,觉得有些口渴,放下手机去拿了瓶水。 结果带着玩笑的这么一句,就让时薄琛几乎是秒回。 时:【是本人!南观你别烦我!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生气!你第一次主动给我发消息,我觉得很高兴!一时没有控制住!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谢南观的水还没和多少,差点被这一大串不明所以地回复给呛住。 他为什么要生气? 不就是发了99+一下划不到底的表情包吗,他有表现得很生气吗? 结果划上去一看,他发的那条消息下边,自己这一边又发了个生气的表情。 谢南观怔住,他没发过这么表情啊。但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因为刚才放手机的时候不小心误触发出去了。 结果时薄琛就因为这一个表情,误以为他觉得烦了,在那儿主动道歉。 谢;【表情发错了,我没有生气。】 时:【真的吗?狗狗探头.jpg】 谢:【真的。有空出来吗?最近你的档期会不会太多?】 时:【当然!当然有空!只要是去见南观,我翻山越岭也要过去。】 谢南观盯着后面那一句话,心脏像被羽毛轻轻地扫了一下。 不知不觉间,时薄琛在和他的聊天之中,会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浓厚的爱意。说浪漫的话,发可爱央求的表情。 而谢南观也从一开始的怔愣,慢慢习惯到现在的心动。 老实说,这么合他胃口的一个男人天天在他面前说情话,他遭不住,很容易心动,心里的那层盔甲也很容易被推翻。 就好比现在,谢南观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心脏小鹿乱撞,和17岁时的心动没两样。 第132章 但心动归心动,两个人的关系还没确定下来,他也懒得和对方玩暧昧,对于这些话,他不会给任何回应。 时薄琛还要出一天外景,晚上还得熬夜在公司里边加班,就选了个两个人呢都空闲的时间,约在了中式餐厅。 - 到了约定的时间,谢南观准备出门,挑了件绣着绿竹的白衬衫,一条牛仔裤,简简单单的穿搭。 他还抓了抓头发,让自己显得更帅一点。反正看着怎么帅怎么来,毕竟今天他打算撩时薄琛一下。 到了楼下,时薄琛已经停车在那儿等着了。 谢南观怔了怔,没想到时薄琛会来接他。他们只是约好了吃饭地点和时间,剩下的,他们什么都没说好。 时薄琛猜出了对方在想什么,先带着歉意地笑了笑,担心对方生气,所以找了个听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我出外景刚回来,路过你这儿,就想着顺便接你一起去了。” 说完,又看了看谢南观的脸色:“你别生气。” 谢南观看了眼他崭新的衣服和刚抓的头发,没有拆穿对方。但他在副驾驶和后座上边有些犹豫。 也不过犹豫了一会儿,他就打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一直在默默等着的时薄琛终于松了心。 谢南观倒是觉得有些想笑,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时薄琛从来都是看自己心情去接他,而且都是在吃醋想宣示自己主权的时候。 谢南观系好安全带,沉默地望着窗外。两个人都没有主动说话,车里边安静得很。 而时薄琛很享受这一份和谢南观相处时的静谧。趁着红灯停下来的时候,他还会用余光悄悄看谢南观一眼。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担心青年会不高兴。他总是不敢踏出那一步,生怕青年把他推得更远。 所以当青年主动提出一起出来的时候,他兴奋得差点哭了出来。收到谢南观消息的时候,他刚拍完一部悲剧的宣传片,看到他眼角红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被主演的悲哀气场给渲染了。 他才不是,他是高兴地哭了。 但高兴的余波过后,他又忍不住多想。 青年说有事情要说,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是很决绝的事情吗?还是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 时薄琛既喜悦又悲观,来来回回不知道该以什么情绪去面对谢南观。直到开车来接谢南观,把车停下来的时候,他的脑袋都是混沌的。 直到看到谢南观的那一刻,他的脑袋又瞬间清明了。 就......好好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光吧。 一直在看窗外的谢南观突然说了话:“别看我,注意开车。” 被抓了个现行的他立刻窘迫地回过头,僵硬着脖子注视着还在发亮的红灯,心脏也止不住地怦怦撞着胸腔。 “对、对不起,我......”时薄琛又想道歉。 谢南观打断了他的话:“要看,就正大光明地看我。” 时薄琛的眼睛就亮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他错愕地侧过脸看向谢南观的时候,却发现青年那双深色的眸子很认真地看着他。 时薄琛的心脏被轻轻一捶,连带着指尖都要酥掉了。 他紧了紧方向盘,突然有种被撩了的感觉。可这还不算完,青年温和的声音轻轻地飘了过来,落在了他的心上。 “时薄琛,既然爱我,就大胆一点,不要那么卑微,不要总是看我的脸色。” 时薄琛怔住了,动了动唇,有些说不出话来。可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心脏越跳越快,他都觉得要撞出胸腔了。 红灯变了绿灯,后边的车也开始按喇叭催促,时薄琛回过神,把车停到稳妥的位置,才怔怔地看着谢南观。 路灯昏暗的光洒在青年的身上,映出了眸子漂亮的光芒。很漂亮,就像17岁时他看见的那双璀璨天真的眸子。 “南观......”意外的喜悦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谢南观也抬眸看他,没有再重复说,只是说:“我喜欢大胆的人。”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双温厚的手捧住了脸,下一秒,就被封住了唇。 第70章 封闭的空间里荷尔蒙瞬间爆发,勾得两个人火急火燎的,一点没点三十岁人的样子。 先是时薄琛捧着对方的脸,小心翼翼地吻,后来谢南观觉得这样吻太磨人,直接扣住男人的脑袋,把自己送了过去。 这何止是主动,简直就是点燃了一颗炸弹,把时薄琛整颗心都炸得成心形碎片了。 热烈纠缠的吻你来我往,唾液交换的声音传过双方的耳朵,又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听得谢南观身体酥酥的,都直不起腰来。 男人常年健身,谢南观身体比不上,力气先软下来,直往下滑,还是时薄琛拦腰把他搂住了往上提,再从大腿挤进对方酥掉的两腿之间,才把人给稳住。 稳住了之后怎么样呢?也没放过他,反而看出他身体软得像一滩水后,更加变本加厉搅弄他的口腔,扫他的牙关。 这把一开始说主动的谢南观给震撼到了。 他没想到时薄琛的吻这么凶悍,津液流下来了都没放过他,反而吻得他更加窒息。 就在谢南观觉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时薄琛才咬了一下他的下唇,头抵头,鼻尖挨鼻尖地注视着他。 两个人都好不到哪儿去,一直大喘气,就是谢南观原先很白,现在被一场吻弄得面红耳赤,特别像熟了的西红柿,还是脑袋因为缺氧而放空的那种西红柿。 第133章 时薄琛看着,特别想再咬青年的脸颊一口。 不过也没有继续想,因为他确确实实这么做了。他也没敢咬太重,就是轻轻碰了一下,浅尝辄止。 相比时薄琛的游刃有余还有余力去咬人,谢南观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被这场霸道的吻弄得浑身瘫软,哪哪使不上劲儿,就连攥住时薄琛肩膀的手都在颤抖。 偏偏时薄琛还有了允许,还得寸进尺,抚起他的手心贴唇吻了一下,用发红的眼睛盯着他:“南观,你在发抖。” 低沉的嗓音在车里回荡,就像看不见的手抚摸着谢南观的身体,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宛若催|情剂,听得谢南观低吟了一声。 他抖着声音说:“你别得寸进尺。” 时薄琛扶住他软下去的腰,“是南观允许我的。”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青年,因为刚才那一场充满荷尔蒙的吻,谢南观身上的衬衫乱了不少,扣到脖子上的扣子也被他解开了好几个,露出青年修长的脖颈和泛着粉红的皮肤。 说一句春光乍泄也不过于此。 谢南观不说话了。 确实是他允许的,还是他先挑逗的。现在反倒是他先说承受不住了,那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那不行,既然要撩,就得撩到底。但撩也不是最终目的,他只是想让时薄琛说出那句话。 他起身坐到时薄琛的腿上,反客为主,双手捧起时薄琛的脸,注视着那双让他心动又让他绝望的眸子。 “时薄琛,你吻过我就要当结束了吗?” 时薄琛怔住了,立刻回答:“我不想结束。”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开口?” 哪怕青年没有明说,时薄琛都知道青年说的是什么,他摩挲着青年的腰,心想这个人怎么还是这么瘦。 他说:“我不是不愿意,南观。我只是......要承受伤害过你的痛苦。” 谢南观愣住了,他以为是时薄琛不敢是胆怯是退缩,但他万万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张了张唇,谢南观却只是看着他,说:“你没有必要去做这些没用的事情。伤害过我是事实,我也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忘记伤害的人,我的舅妈曾经不给我饭吃,我到现在还记得,所以我现在从来都没有回去看过她。” “哪怕前几天我的表弟打电话给我骂我说是狼心狗肺,舅妈生病也不给他们一点钱也好,我都不会心软。” 前几天他收到一个华国打过来的电话,他接了,发现是好几年没有联系过的表弟,他一接电话对方就说曾经养过他的舅妈患了癌症,爱用钱,求他给钱,没钱的话就只能等死。 养过。 他听得清清楚楚,对方用的是这个字眼,就跟养鸡养鸭一样,时候到了,也就该报恩该宰来吃了。 谢南观不是那种争一时口快的人,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紧接着妹妹打电话过来,说是舅妈一家向她要钱。 他让妹妹直接把那些电话拉黑,不用理会,还请人去暗中保护妹妹。 他就是能够做到这么狠心,他不会大吵大闹,但他会平平静静地剪短和自己相关的麻烦事。 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忘记掉时薄琛对他的那些伤害。 “时薄琛,我当时确实很恨你,但我也很爱你。就算你对我不理不睬,我的眼里也全是你。”谢南观看着他,淡淡地说,“你深夜去聚会回来,我就等到凌晨。你让我去我不喜欢的宴会,我顾及你的面子我也会去,其实我很讨厌那些,一结束就会跑去厕所吐。” “你说你因为应酬,要和其他老总的女儿逢场作戏,笑脸相迎,我也可以理解。工作嘛,职场嘛,毕竟那当时也是时家人。但你回到家后呢?把那些怒气发泄到我的身上,总是喜欢把我做得三天下不来床你才开心。” “所以我怎么可能忘记啊,我之前说的已经放下了全是假的。”谢南观笑着说。 时薄琛听着,心脏被狠狠地揪起,又被狠狠地扔掷到地上。 他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也非常痛恨曾经的自己。但亲耳听到谢南观说出所受的伤害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懊悔和心痛。 他是多么该死的一个家伙啊,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情,他怎么配得到南观的原谅。 谢南观离开的那三年,他才想到真正地了解谢南观,就派许默去查谢南观曾经的信息。才发现,小时候的谢南观因为父母离异,没有一个家,被外公带回去,借住在舅舅家。 舅妈不是个好东西,不给他们吃饱,让有上顿没下顿,经常罚他们去睡厨房。 可就是在这么恶劣条件下成长起来的谢南观,温柔又坚定。 在一起的整整三年,他从来没有听过谢南观说这些事情。 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去问谢南观这些事情,而谢南观也从未想过要隐瞒他,他为什么就装眼瞎呢? 所以,他怎么能不懊悔,又怎么敢说复合? 在这样旖旎的气氛之下,时薄琛再次退缩了。他放下环住青年腰的手,却被一把扣住。 他错愕地抬起头,正对上青年坚定又无奈的眸子。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谢南观无奈地笑着说,“我爱的是你啊,不是别人,时薄琛。” “我从17岁时就喜欢上你了。” 第134章 - 那晚,谢南观睡了个好觉。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如果时薄琛鼓起勇气,那两个人就继续下去。如果时薄琛还是退缩,那他也没办法,两个人也就到头了。 他不会再向三年前那样,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现在也不是年少热烈的时候了。 第二天,因为剧组那边有工作,谢南观起了个大早,开车过去。 新戏拍摄结束,紧接着就会有很多采访和宣传片的拍摄,谢南观休息完那几天之后,又要重新投入忙碌之中。 今天是要接受一个采访,前几天助理就已经告诉他了。 采访很简单,主要是问关于角色的心理。毕竟是丹尼尔笔下的一个较为变态的角色,媒体都比较关注。 拍摄的过程中谢南观全程入戏,所以这些问题也很轻松。 记者在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在现实中遇到一个你很爱的人,可是那个人不爱你,你会怎么做?” “或者说,那个人也很爱你,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始终退缩,你会怎么办?” 谢南观沉默了一会儿,继而露出温和的笑容:“我可能会放弃吧。” 采访结束,腰板一直挺得直直的谢南观也挺累,到了幕后正要去休息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到一阵急促的声音。 谢南观下意识以为是助理临时有什么事情要安排给他,转手打算接下来,但刚转过身,就被满满当当的玫瑰花拥了个满怀。 他错愕地抬起眸子,玫瑰花的上方是时薄琛那张特别帅的脸。 “南观!我爱你!”时薄琛和他拉进最后那一点距离,他只觉得耳垂好像有什么东西拂过,“我们......交往吧!” 谢南观下意识摸向耳垂,摸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东西。 是“x”形的耳扣,时薄琛曾经送给他的那一对。 三年前他离开那间房子的时候,他把这对耳扣留在了那里,连带着那颗爱时薄琛的心。 现在,物归原主了。 幕后只有几个剧组里的人,都捂住嘴错愕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没有打扰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等着谢南观的回应。 谢南观摸了摸那个耳扣,又去看时薄琛,很快靠近对方的胸膛,搂住男人的脖颈,吻住了那张薄唇。 时薄琛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近在咫尺的青年的脸。紧接着,半阖着眼睛,更深地吻住了对方。 剧组的人这才双双反应过来,鼓起剧烈的掌声! 也在一旁看着的丹尼尔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攥紧了手里握着的对讲机。对讲机里滋滋地传出副导演的声音。 “丹尼尔?啊?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那边那么热闹?” 丹尼尔低头看了一眼,关掉了对讲机的声音,这边一下就安静下来。 他早就看到时薄琛抱着玫瑰花闯进来,直接往谢南观采访的这边跑。他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有很多机会去阻拦对方,就算把那个人轰出去都没有问题。 可是他没有。 这样也好。 丹尼尔无奈地笑了笑,看着吻在一起的两个人,转过身,走了。 一定要幸福,南观。 第71章 谢南观没有想到,时薄琛会这么大胆,之前还退缩着的一个人,突然就跑着花来和他表白了。 所以当谢南观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抱到床上,被压着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他都还是懵懵的。 只有撞击着胸膛的心脏还有一片空白的脑袋在提醒他,刚才开始,他们两个人开始交往了。 雄性荷尔蒙在四处乱窜,相比之前的那一次吻,这一次更加激烈也更加缱绻,导致谢南观都没有机会回应,只能张着嘴承受着这一份有些难以抗拒的压迫。 一吻结束,谢南观的大脑有些缺氧,眼前一片晕乎乎的,只看得清时薄琛赤红的眼睛和泛红的眼角。 他觉得挺有意思的,笑着抬起手点了点男人的眼尾。 “你哭了。” 时薄琛趁势将脸贴在他的手心,又侧过脸吻了吻,非常坦诚地回答:“嗯。” “为什么哭?”谢南观明知故问。 “因为能得到你的爱,我很高兴。” 谢南观笑了笑:“为什么不是‘复合’,而是‘交往’?” 时薄琛看着惬意的青年,心脏被小锤子轻轻一捶,他如实回答:“南观,我知道你忘不了从前,所以我们重新开始,不是再续前面的感情。” 他真挚地说:”我会给你所有的爱,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 连同17岁错过的爱,都给你,我的爱人。 谢南观捂住他的嘴,感觉到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掌心,和火一样滚烫。 他笑得眯起了眼睛:“你不是说不再续前面的感情吗,怎么又提起之前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时薄琛就紧紧抱住他,吻住了他的唇。 昏暗暧昧的灯光之下,压抑的声音荡开了夜晚的云层。 床上的玫瑰花温柔绽放在青年的白皙脚腕旁,浪漫又缱绻。 - 关系正式确定,谢南观也没有说遮遮掩掩,反正那天大家也都看见了,遮掩反倒觉得有些奇怪。 那天也不过有几个人看到,但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剧组,一大早谢南观踏进剧组,一行人齐刷刷地往他这边看。 顾北看见他来了,立刻“刷”地一声蹭过来,抓住他的肩膀,表情略激动地问:“南观!你怎么和时摄影那个渣......!在一起了!” 第135章 “他可是曾经抛弃了爱人去和别人订婚的渣男啊!” 顾北知道这是时薄琛自己的私事,虽然也是从网上看来的,但他还没傻到要从自己嘴巴里泄露出来,所以声音也是只有两个人知道。 谢南观就温和地笑笑:“是挺渣的。” 顾北立刻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渣的那个爱人都不会原谅他!” 谢南观又看着他,笑了笑说:“他渣的是我,我原谅他了。” 顾北立刻僵在了原地。 正巧丹尼尔那边让谢南观确定接下来宣传的形成,谢南观拍拍呆滞住的顾北,走了。 直到谢南观离开,顾北都还在僵化之中。 所以他听到了什么? 时薄琛渣的人是谢南观? 所以时薄琛曾经的爱人是谢南观? 两个人是破镜重圆?! 信息量太大,顾北压根反应不过来。 那他还在谢南观的面前说时薄琛的坏话!说时薄琛是渣男! 另一边,谢南观认真地和丹尼尔核对接下来的行程,压根没把顾北的话放在心上。只不过面前丹尼尔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他没办法假装没看见。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对方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温和地问:“丹尼尔,你要和我说什么?” 丹尼尔怔了怔,摇摇头说:“抱歉,让你不自在了。” 谢南观不至于这么小心眼,但他知道,有些话一定要说清楚:“丹尼尔我......” “南观。”丹尼尔打断了他的话,朝他伸出手,“我们还是朋友吧。” 谢南观看了看他伸出的手,没有立刻握住,只是点点头说:“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一直都是朋友。 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打算给过他一点机会是吗。 丹尼尔苦笑了一下。 他其实最清楚谢南观的选择,只不过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而已,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受虐倾向吧,非得亲耳听到拒绝才肯罢休。 其实也好,至少他知道,不该继续下去了。 丹尼尔收回了手,笑着说:“南观,你是个好演员,很有潜力。希望以后我们能常合作。” 这次,轮到谢南观先伸出了手,“当然,我是丹尼尔你带进圈子,才有的今天不是吗?” 他没有想太恶化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丹尼尔可以说是他进这个圈子的恩师,如果没有丹尼尔,三年前他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很可能会更加地落魄。 娱乐圈是个吃背后关系的圈子,他一个没身份没权利的人,能怎么混下去呢?是丹尼尔不顾其他人的排挤,坚持把他留了下来,还给他重要角色、 所以,虽然他并不会因为时薄琛对丹尼尔有敌对的想法,就和丹尼尔断交。 这种做法太幼稚。况且,他早就不是三年前那个对时薄琛唯命是从的谢南观了,他有自由交友的权利。 丹尼尔看着对方的手,怔了怔后,最终还是没有握上去,他看到谢南观耳垂上熟悉的耳扣,笑着说:“很适合你。” 临走前又拍了拍谢南观的肩膀,说:“好好干。” 像朋友一样的拍肩,拍得谢南观也愣住了。 他回过神来,才转身默默地对丹尼尔说了声“谢谢”。 - 孙柯和苏云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两个人交往的事情,直接坐了越洋飞机过来,就为了确认是真是假。 当时谢南观完全不知道,正因为行程的紧促忙得焦头烂额,采访和宣传片一个接一个,压根没空去和时薄琛过甜甜蜜蜜的日子,每天回了家洗漱完后倒头就睡。 一天之中唯一惬意一点的时候,就是时薄琛来接他下班的时候,他还能打起精神来和时薄琛聊上一两句。 所以当孙柯和苏云清肩并肩出现在公司里边的时候,谢南观还没反应过来。 倒是苏云清先大喘了一口气,乐颠颠地说:“我就说吧,谢南观怎么可能和时薄琛复合!” 而孙柯倒是怀疑又有些庆幸地看着谢南观,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虽然挺时薄琛这个兄弟,但他也知道这个兄弟对待感情这事儿太渣,并不太希望看到两个人重新在一起。 毕竟他也是看过这么温和的谢南观崩溃的一幕...... 可这口气儿还没送完,就看见角落里蹿出一个高挺的人影,直往谢南观那边去,他还没看清楚呢,就看到一个人形大挂件抱住谢南观,整张脸都埋在青年的脖颈之中。 “南观!”他错愕地看着向来冷着脸的时薄琛像个大宠物一样拱着青年的脸,“公司那边终于又拍我过来拍摄了!我好想和你在一起,我每天都在想......” “你”字在时薄琛看到站在身后,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的孙柯和苏云清后戛然而止。 时薄琛的脸顿时烧了起来,“你们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孙柯抽了抽嘴角:“从你蹿出来开始撒娇的时候就一直在这儿......” 他如鲠在喉,刚才大型宠物撒娇的辣眼场景还历历在目:“你俩真复合了啊?” “不是复合。”时薄琛搂住谢南观的腰,说到这个语气也温柔了很多,“我们是重新交往了。” 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孙柯没弄懂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有些茫然地看着两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第136章 时薄琛不屑地瞥了一眼他,“你这种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人是不会懂的。” 孙柯立刻跳起来想要为自己目前还保存的纯洁的爱情辩解,但立刻被一旁的苏云清紧紧抱住了腰,本就没有生气的心里顿时熄了火苗。 “哼。”孙柯轻哼了一声。 在公司里实在不好演兄弟聚一场的戏码,离两个人完成今天的形成还剩一点时间,孙柯和苏云清索性先四处逛逛,差不多了就去唐人街订中式餐馆,等着两个人过来。 不过中途有个公告需要谢南观临时接,没办法,只能推迟半个小时去,本以为两个人去到后会被不怎么有耐心的孙柯教训一顿,但孙柯只是看了眼他们十指相扣的手,默默收回了就要到嘴边的话。 菜上齐了,都是谢南观和苏云清爱吃的辣口和甜口。 苏云清早就在飞机上饿坏了,菜一上来看了看谢南观,对上青年的笑容后,开始埋头苦吃。 孙柯无奈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辣鸡翅,又给人剥了几只虾,把少年伺候好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时薄琛看到浪荡子弟孙柯这样,看出了一点端倪,但没有明说。谢南观也牵了牵男人在桌底下的手,什么也没说。 “你们两个真在一起了?”两个人的心里交流孙柯是一点也察觉到,还惦记着下午看到的事儿呢,“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 谢南观笑了笑:“刚在一起没几天,没来得及。” 过去离开时薄琛的三年里,他会和孙柯和苏云清联系,但是没有机会见面。除了聊聊近况,也不会多说其他的事情。 孙柯有些不满地看着时薄琛:“咱两可是好兄弟,你找到谢南观也不告诉我?” 时薄琛没理他,要往谢南观碗里夹虾,但筷子顿了顿,终究还是绕了个弯去夹另一边的百合炒肉。 谢南观也没阻止,就这么看着。 孙柯注意到了,盯着时薄琛:“干嘛不夹虾?” 时薄琛犹豫着看看谢南观,想起一开始谢南观说的最讨厌虾,说:“南观不爱吃虾。” 孙柯无语了一下,“谢南观出国前和我吃了顿海鲜,那一顿里边,虾他吃得最多。” 听到这儿,时薄琛错愕地转过头去看身旁的谢南观,却见青年的笑容仍然那么温和,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无奈和躲藏。 “南观......”时薄琛有些失落。 当时那个虾仁饭团是他冒着大雪开车去买过来的,因为半路塞车,他怕谢南观吃不上,还顶着头上的冰渣走了好一段路。 买回去后谢南观说不喜欢吃,直接给扔了。 相比伤心,时薄琛心里更多的是失落和无措。 原来......被丢掉爱后是这么难过的啊。 时薄琛垂下了头,想起从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心里懊悔不已的,但牵着他的那双修长的手紧了紧,他有些意外地抬头,正对上谢南观那双温柔漂亮的眸子。 里面的情绪撞进了他的心里。 时薄琛突然反应过来。 当时的一切已经过去了不是吗?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啊。 他的南观,现在爱着他啊。 第72章 孙柯也没再多问他们的情况,确认了他们真的在一起后,开始伺候苏云清好吃好喝,嘴上还疯狂吐槽自家老爹对他的压迫。 “那个老头子就是老顽固,整天看到我在家就逮着我问,”孙柯掐着脖子模仿自家老爹说话,“‘你个不孝子是要看着我入土才打算结婚吗!’,谁管他啊,还想着抱孙子?我玩都没玩够呢。” 孙柯一副浪子不回头的样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很小心地把剥好的另一只虾放进了苏云清的碗里。 但苏云清没接这只虾,护住自己的碗摇着头说自己已经饱了。 孙柯看了看少年面前比平时少了一半的海鲜残骸,有些诧异:“今天怎么吃这么少,还没到你平时饭量的一半啊?” 但苏云清坚持说饱了,孙柯就也没再逼着他,只是嘴巴抱怨一句“晚上死也不会给你吃宵夜”。 接下来四个人也只是聊些有的没的,主要还是孙珂在说。几个人都有意避开了谢南观孤身来到异国的那三年,谢南观也故作那三年什么都发生。 四个人不紧不慢地,好像一直聚着的老朋友。 在谈笑间,路过的一个服务员不小心撞在了时薄琛身上,盘子上的酱料也洒在了时薄琛的衣服上。 没办法,时薄琛只能先去洗手间处理。 谢南观没跟着去,看着孙柯和苏云清就刚才那件意外你一句我一句地拌嘴,觉得有些新鲜,但偶然间抬起头的时候,竟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坐着的一个青年正看着自己。 谢南观怔了怔。 那个青年也并不避讳谢南观的目光,反而挑衅地抬了抬眉。很快,青年就和自己的朋友说了句什么,竟然往这边的方向走了过来。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青年身上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谢南观竟然觉得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孙柯正好抬头去看,察觉到谢南观怔住的目光后,也循着实现望过去。在看到那个青年的时候,也瞬间僵住。 苏云清不明所以地也看过去,但那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很快,青年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带着柔和却显得不来真诚的笑容。 第137章 “孙哥,好久不见。”谢徊影首先和孙柯打招呼,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搭在了孙柯的肩上。 孙柯脾气没那么好,直接拍掉对方的手,脸臭得跟泼了墨似的:“别搁我面前和我攀亲,我和你不熟。” “孙哥,说这话就太伤人了。”谢徊影无奈地笑了笑,也不计较,他虽然是在和孙珂说话,可那双眼睛却是在悄悄地上下打量着谢南观。 谢南观也不怵,也没故意无视,反而淡然地直视回去。 谢徊影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他没想到面前这个人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那样柔软。 那双眼睛……反而是坚韧无比。 他定了定神,还是坚持把今天的目的进行到底,他伸出有些打颤的手就要勾起谢南观的下巴:“孙哥,这位就是时哥他找的我的替……” 手伸到一半,被另一只突然从身后伸出来的大手紧紧抓住,对方一点也没留余力,谢徊影“啊”了一声,表情挣扎着只能顺着胳膊被扭转的方向调整身体。 “谢徊影!”时薄琛嫌恶地把谢徊影往隔壁桌子一推,冷厉呵斥。 谢徊影没个防备,被撞得踉跄了几步才扶住桌子。和他那桌的寸头男人眼见事情不对劲,立刻从那边跑过来,站在他身边给他撑腰。 时薄琛用自己的身体把谢南观挡了个严严实实。他比对面的寸头高上不止一个头,常年锻炼的身体也比寸头单薄的身体强势很多,因此时薄琛往那儿一挡,寸头的气势立刻矮了三分。 “程安,”谢徊影已经站稳了,安抚似地拍了拍面前的男人,“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处理。” 寸头回头看了他一眼,仍然犟着不肯走。 “听话。”谢徊影捏了捏他的后颈,寸头刚才还绷着了的身体立刻松软,很快点点头,往另一边走去。 但也没走多远,不过是十几米能保证青年安全的范围之内。 谢徊影揉了揉刚才被掐疼的手腕,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时哥,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称呼后,谢南观挑了挑眉,隐约猜到了什么。 但时薄琛明显很厌恶这个称呼,甚至于面前这个人:“别和我套近乎,赶紧滚。” 说完,他小心地去看谢南观的表情。 然而青年只是淡然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时薄琛慌了。 谢南观什么都不说,就代表着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情,不关心他的过去。 他本以为谢南观会生气会大怒甚至会狠狠揍他一拳,可是什么都没有,谢南观只是坐在那里,淡然地挂着先前的笑容。 孙珂早就看谢徊影这幅假惺惺的样子不爽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他真的很担心他哥们有理说不清,立刻拍桌子恫吓对方:“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我喊人了!” 他也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立刻扯着嗓子喊:“服务员!快把这些闹事的人赶走!” 很幼稚的行为,但他太怕再多说一秒,他哥们就要被误会了。 这件事情本就应该告诉谢南观的,但至少要时薄琛亲口告诉他,而不是由一个突然插进来的本该留在过去记忆的人。 服务员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连忙跑过来想要制止,但看到两路都是荧幕上的明星后,都左右为难。 他们也不是没有接待过娱乐圈里的明星,但这种对峙的情况,还真就第一次面对。 拦这个不是,劝那个也不是,就连老板都惊动过来了。看到几个都是大人物知道得罪不起,但没办法,骚动还是得制止,老板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谢徊影。 “谢先生,麻烦您先出去。”老板挑了个名声并没有太出名的谢徊影。 他可得罪不起时家二少爷,还有现在在演艺圈里如日中天的谢南观! 谢徊影也不恼,只是看着谢南观,问:“你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认识你,没必要听你说。”谢南观并不打算回答这个人的问题。 谢徊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孙珂再也受不了了,直接暗示老板赶紧把人赶走。老板也是个圈外明眼人,哪敢不动手,直接把人往门口请。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谢南观突然喊住他。 谢徊影的身影顿住,有些诧异地转过身来。 但谢南观只是露出温和的笑容:“但我想听他亲口告诉我。” 他抬起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徊影,“而不是你来告诉我。” - 老实说,谢南观也不是傻的,从他们的一言两语中也隐约猜到了一些。 那个青年,大概率是和时薄琛在感情上有什么纠葛。 能和时薄琛故作很熟悉的,却被时薄琛厌恶的,也只能是那种关系了。 情人。 他也曾经是。 但那又怎么样,六年过去了,他早就已经在挣扎的生活之中学会了冷静,哪怕是面对这种半路杀出来的狗血戏码也能做到尽量保持无动于衷。 可时薄琛却遭不住他近乎于冷漠的平静。 “南观,南观!”刚进家门,时薄琛就从身后拥住他,连忙解释,“南观,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误会!” 时薄琛的指尖在发颤。 他太害怕失去谢南观了,他现在恨不能把谢徊影的嘴给撕碎,也恨那个时候没有对谢徊影下狠手,留了他一条命,才导致现在这幅场景出现。 第138章 他开始胡思乱想,谢南观为什么不会生气,为什么不问他一句,甚至连恋人之间会有的正常愤怒反应都没有。 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 谢南观才没那么爱他了? 时薄琛唰地一下脸都白了。 这份认知让他的心脏宛若被冰水浸透了似地冷。 “南观......”他颤着声音问:“你已经不在乎我了吗?” 谢南观却轻轻挣开了他,表情并没有多大波动,他转过身看着时薄琛。 玄关里的灯没开,但时薄琛那双深绿色的眸子很亮,像是闪着焦急的泪。 谢南观一直觉得,时薄琛这双眼睛就像宝石一样,里面帮着很深很深的漩涡,只要和这双眼睛对视,就会被卷进去。 以前是,今天也不例外。 “别提那些有的没的。我没有想太复杂,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谢南观冷静地说,他早就过了之前一不如意就伤心沮丧的阶段,“我只是希望你能处理好和他的关系。” 时薄琛怔住了,很是难过地问:“南观,你都不生气吗?” 如果南观生气,就说明在乎他。可是现在……他的南观毫无波澜地和他说着一切,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谢南观却笑了,笑得坦然又轻松:“我能怎么办呢?你的旧情人都找到我面前了,难不成我还要没皮没脸地和他撕扯在一起,说我现在不是你的情人了,而是在和你交往吗?” 时薄琛顿时手足无措:“南观不是这样的!他不是我的情人,我们从来没有那样的关系……!” “只是因为当时你突然消失,我不知道怎么找你,恰巧他又出现......所以才留下了他!” “我只是......那段时间很想你......” 黑暗中,解释被打断,他听到谢南观说着冷漠的话,“行了,别说了,你自己和他解决好吧。” 他把时薄琛推出去:“我不想不清不楚地和你从头开始。” 谢南观看着楼道的灯光打在时薄琛身上,时薄琛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被他阖上了门。 一片昏暗被留在了门后。 - 在之后的几天,时薄琛没有再主动来找过谢南观。但在同一个剧组里难免碰上,时薄琛都会远远地看过来,却没有走上前来。 谢南观面上没什么情绪,还是照常,丝毫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到。 不过说实在的,看到那个青年的一瞬间,他是错愕的,疑惑和生气的情绪刹那间一闪而过。但随之而来的,是异常的平静。 他年纪也不小了,没了少年时奋不顾身的喜欢,如果让他再不顾一切为爱舍弃很多东西,说实话,他做不到。 所以突然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左右摇摆向他显摆和时薄琛曾经的关系,他做不到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平静地和时薄琛继续交往。 他让时薄琛去和那个人理清楚,现在他尚且还有耐心去等。如果理得不清不楚,那非常抱歉,他谢南观不会再对着时薄琛说爱这个字。 他的心还没法做到那么大,他只是想和时薄琛平平静静地过完余生。 余生。 谢南观想到这个词的时候,突然笑了一下。 好一个余生,原来这余生他早就想好了。只不过他愿意他想,不代表现实就能让他好好地设想。 谢南观面上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偶尔也会看时薄琛一眼。他知道时薄琛一直在他身后看着,但他没理会。 时薄琛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来看着他,而是应该解决和那个青年的事情。 他不知道时薄琛最近在做什么,但他在心里默默给了时薄琛一个期限。一旦到了期限,他恐怕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 但在时薄琛主动来找他之前,那个青年就先找到了他。 第73章 谢南观是大清早被谢徊影找上门来的。 他一打开门准备下楼去做晨练,就看到这个和他面貌相像的青年站在门口。 谢南观沉默了一会儿,确信自己刚才没有听到任何敲门声。 而谢徊影像是探查到了谢南观在想些什么,主动说:“我没有敲门,一直在等你起来开门。” 谢南观问:“如果我今天不出门呢?” 对方像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抬起那双同样深色的眸子,带着虚伪的温和说:“那我就一直等。” 他没说敲门也没说要放弃,执拗得有些固执。 上次遇到这么固执的人是谁呢?谢南观稍微开了一下小差。 嗯,是时薄琛。 两个人在缠人这一点倒也还是挺像的,怪不得是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 谢南观也不打算为难对方,转过身走回了屋子,但没关门:“进来吧。” 虽然他没打算插手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既然对方都找上门了,他也没什么好避的。 六年过去了,他已经学会了面对,逃避已经不是他处理问题的方法。 至少,面对这件事情时不是。 青年实在是太过大方,谢徊影看着那扇大开的门,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犹豫了一会儿,他才终于进了门。 他看着正在准备早餐的谢南观,有些僵硬地问:“你都不问我是谁就让我进来吗?” 谢南观正在煎荷包蛋,这是他很不太手熟的一道菜,青年问的时候,他正专心地应付锅里的蛋,等终于把一个不太成型的煎蛋放进了盘子,他才抬起头,略带茫然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第139章 “你刚才说什么?” 谢徊影暗地里咬咬牙,但这毕竟是在曾经地替身家,因而面上还是维持着那一份惯例的温和,重新问了一遍。 “之前已经见过了,没必要再问一些废话。”谢南观笑着说,也没有明确回答。 但这让谢徊影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在讽刺他。他没有理由,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坐吧,特意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现在又直接找我,是想告诉我什么?”谢南观把煎好的鸡蛋拿过来,再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仿佛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这越来越让谢徊影有些无措。 他隐约察觉到,这次来这里,他就是一个自己唱戏的小丑。 他故意在这个青年面前晃,故意说那些话刺激青年,想让谢南观怀疑时薄琛,可人家呢?根本不在意,别说在意了,问都不问一句。 谢徊影突然注意到了谢南观耳垂上的那一对耳扣,眼睛深处的得意和欣喜涌了上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绕来绕去了。 毕竟,他面前的,只是他的替身啊。 “我叫谢徊影,六年前,你还没和时哥交往的时候,我是时哥的私人珠宝设计师。”谢徊影在他对面坐下,也不再绕弯子。 珠宝设计师吗? 谢南观沉默了一会儿。他曾听过时薄琛的私人服装设计师阿曼达提起过这个人。 在这时,谢徊影突然顿了一下,挑衅似地抬起那双深色的眸子,笑着说:“谢先生,我比你更早认识时哥。” 谢南观没说话了,面上没有任何反应,心里开小差地想着,今天的牛奶应该温一下的。 而这些沉默被谢徊影误以为是对方退缩了,开始犹豫对时薄琛的感情了,因而语气也带了些得意:“我跟了时哥两年,时哥送人的珠宝都是我设计的。其他人设计的,时哥都不会看一眼。” “有一次时哥还让我设计了一对耳扣,形状是我姓氏的首字母。”谢徊影紧紧盯着谢南观耳垂上的耳扣,“就和你现在耳朵上的一模一样。” 被一个人偏爱赞赏的滋味溢上心头,那是停留永远停留在八年前的享受。 他等着谢南观嫉妒,发疯,然后伤心,难过。 可谢南观没有。 谢南观反而配合地点点头,赞赏的目光从那双深色的眸子中映射出来:“那你设计的珠宝肯定很漂亮。” 谢徊影被这一句真挚夸赞的话击得体无完肤,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深深挫败。 谢南观看出了他的挫败,替他说出了今天的目的:“你是不是想说,你姓谢,我也姓谢,你比我先认识时薄琛,还受到过他的偏爱。” 谢南观摸了摸耳垂上的耳扣,那是时薄琛曾经说很适合他的东西。 “所以你觉得,现在时薄琛是把我当成你的替身,才和我交往的吗?” 谢徊影再次僵了一瞬。 这不是对方一个替身应该会有的从容。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青年了,开始警惕,伪装的温和也有些坍塌。 他明明是想在对方面前示威他和时薄琛曾经地感情,可是现在,他总觉得,反而是面前的青年把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这双耳扣是时薄琛送的。”谢南观并不回答他,只是摸了摸那对耳扣,“他说这对耳扣很适合我,原来是你设计的。”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谢徊影的心情逐渐恢复了一开始的松动和傲倨。 这时,他看到面前的青年笑了一下,紧接着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和刚才的真诚截然不同。 “不过,你可能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谢徊影问。 “时薄琛17岁的时候,就开始注意我了,一直到他22岁我离开他的视线。也就是他‘偏爱’你之前,目光一直都在我身上。你也发现了吧,你和我长得很像。” 谢南观轻笑了一声,看着呆滞住的谢徊影,慢慢说道:“你觉得,到底谁是谁的替身?” - 谢徊影走了之后,谢南观没有告诉任何人,孤身一人去了海边。 异国到处都是海,开上半个小时的路程,就能看到一大片宽阔的大海。 湛蓝的天空,碧蓝的大海,还有在海面上不断低空飞行的海鸥,海浪很汹涌,“哗啦”地拍打在岸上,留下白色的泡沫后,又像破败的将士一样往后退回大海深处。 谢南观把车停在海边的公路旁,下了车倚靠在车门上。 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扬起了他衣服的一角,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听着海风呼啦啦地从他耳边刮过,他突然很想抽烟,摸了摸口袋兜子发现什么都没有,只能重新开了门,去车里边的储物箱里拿了一包。 这包烟不是他的,是上回接孙柯的时候对方留下来的。烟挺贵,包装盒上边还画着一个生气的小人大喊着“don't smoke!”,估计是苏云清画的。 他本来想找个时间把这烟还给孙柯,但既然还没还回去,那就先用着吧,到时候再买包烟重新塞回去。 反正孙柯也戒烟了,拿着包烟就是显摆上边的画的。 海风太大了,谢南观还是点了好几次才把烟点着,刚往嘴里边放上去,就把自己呛得直咳,眼睛都咳红了。 第140章 但他没把烟拿走,固执地抽了一小口,紧接着又是一阵不轻的咳嗽。 他终于还是把烟掐灭了,没有再碰一下,只是有些疲倦地找了个地方坐着,单看海风去了。 他其实也不抽烟,就是现在脑子空空的总想做些什么,不然不安稳。 不过他也没安静地待多久,没坐一会儿静音的手机就震个不停,把海风的声音都遮了大半。 谢南观想了想,可能不是手机的声音大吧,而是他心里喧嚣的声音太大了。 铃声没带停的,谢南观又看了会儿海市蜃楼般的大海,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抽出了神,拿起手机去看。 一屏幕都是苏云清的现场文字直播,还附带偷拍图片的那种。 “谢南观!那个臭男人又来找时薄琛了!这回我非得去走那个臭男人不可!孙柯也必须得跟着我一块揍他!” “谢南观!时薄琛把那个臭男人骂哭了!你怎么不在这里啊啊啊啊快一起来看戏!” “啊啊啊啊谢南观!那个臭男人想抱时薄琛,结果被狠狠揍了一拳哈哈哈哈哈哈” 谢南观皱了皱,看着一连串这种尖叫信息,往下滑了滑。 “谢南观你快看网上!谢徊影还想在网上装作和时薄琛有关系,结果被时薄琛找人直接把他封杀了!” 附带的是一条链接,谢南观没有点开看,但也能猜到里边是什么。 “孙柯跟我说,时薄琛这次一点后路都没给谢徊影留!是彻彻底底的封杀!以后别想再出来混!” 谢南观划拉屏幕的指尖顿了顿。 他差点忘记了,时家并没有就此放弃时薄琛,只不过是时薄琛单方面不理会时家而已。现在该用到在时家积攒的势力了,时薄琛就也不会白白浪费。 时家到底有着一手遮天的势力,等谢南观在网上随便再搜“谢徊影”的名字时,看到的已经是铺天盖地的谩骂以及封杀消息。 这就是时薄琛的解决方式。 “原来谢徊影当初离开时薄琛是被赶出去的,那个人窃取了时家企业的机密,跑去跟一个已婚的富二代搞在了一起!现在富二代不要他了,谢徊影就重新跑了回来,想让时薄琛重新接纳他!” 苏云清的消息还在继续:“知三犯三!也太恶心了!” 谢南观把发过来的消息一字不落地看完,又随便回了点安抚苏云清,才重新关掉了手机屏幕。 屏幕熄掉之前,苏云清又发过来一句话。 “谢南观你在哪里啊,时薄琛找你找得都快急疯了!” 谢南观没有回复。 第74章 知道谢徊影去找谢南观的那一刻,时薄琛恨不能把他的嘴给撕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给谢徊影后路,而是把曾留给那人最后的体面撕破,狠狠踩在脚下。 “我有什么错!”谢徊影恨得双眼赤红,“我只是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你凭什么把我当替身养着!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根本就没爱过我,我有什么比不上他的!” “我不过是想被人尊重而已,我有什么错……” 那张虚伪面容再也维持不住,随着痛哭流涕,他的世界轰然坍塌。 “你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封杀我,为什么要留我到现在!” 时薄琛看着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漠:“谢徊影,我从来没有养过你,那是你自己认为的,你只是被我看中的时氏珠宝设计师而已。 “而且,当初你把时家的机密偷给他们后,我完全可以治你于死地。但我没有。如果不是你长得太像他,你已经被我扔去海里喂鱼了。” 谢徊影猛然惊觉,想起了谢南观说的话。 是啊,长得像他。 他怎么就装傻了八年呢? 明明把他从深渊拉出来的是时薄琛,他本以为那是时薄琛将他视为珍贵的人,可他却慢慢发现,他不过是另一个人的代替品。 他在时薄琛身边工作,无论他怎么诱惑,时薄琛都不为所动,只是偶尔会看着他那张脸和眼睛,就像是在回忆着谁。 他不肯接受这个事实,自欺欺人地从时薄琛身边逃跑,带着时家秘密文件去了时氏的敌对方。 时薄琛知道后,明明可以把他彻底封杀甚至让他把牢底坐穿,可没有。 时薄琛放过了他。 他以为,那是时薄琛对他动心了,可怜了。原来,只是因为他像他,是在施舍他啊。 他捂住涕泗横流的脸。 他恨这张脸这双眼睛!如果不是这些,他就从来没有从深渊里出来过! 谢徊影突然发起疯,拿起一旁放在柜子上的螺丝刀,狠狠地往自己那双眼睛戳去! 瞬间,鲜血四溅! - 时薄琛赤红着双眼找到海边的谢南观时,一直悬着的心也缓缓松了下来。 但松到一半,就远远地看到赤着双脚挽着裤腿的谢南观沉默地看了一眼黑色的大海后,慢慢地往海里走。 黑夜下的大海像汹涌的黑洞,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谢南观覆盖,淹没。 时薄琛的心立刻被吊到了嗓子眼,立刻迅速下车边往那边跑边大喊阻止他:“南观!谢南观!” 可是海风太大,他的声音还没到那里,就已经被吹散了。 谢南观的脚步没有停,反而更加坚定地走向深不可测的黑色大海。 时薄琛彻底急了慌了,眼泪因为恐惧和害怕迎风滑出了眼眶,他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在打颤发冷,就连来不及处理的伤口都在发冷。 第141章 刚才谢徊影突然发疯拿刀往自己的眼睛刺过去的时候,他迅速用手把刀挡了下来。 时薄琛不想闹出人命。 他怕谢南观不要他。 “南观,南观!!谢南观!!”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海水已经淹没到了谢南观的腿肚子那里,时薄琛停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和呼啸的海风相抵抗。 终于,谢南观回头看了他一眼,时薄琛立刻欣喜若狂,以为谢南观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可就在他准备走上去的那一刻,谢南观突然沉入了海底! “谢南观!”时薄琛崩溃了,仰天痛哭泪流不止。 心已经不再是被刀割,是被比刀重十倍的锤子狠狠敲碎! “你在干什么?”温和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恸哭。 时薄琛悲痛欲绝地吼哭立刻戛然而止,好像被掐住喉咙一样,收都没来得及收。 他抬头一看,谢南观好好地站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在黑夜中分明透亮。 时薄琛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眼泪肆意地横流在脸上。 谢南观淡然地看着他。 而那双深色的眼睛里像是温柔,又像是释怀。 青年的指尖一触碰到他的脸颊,时薄琛立刻感受到一阵指尖传过来的温度,他这才如梦初醒,撑起来抱住谢南观。 谢南观被撞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能感觉到身上的男人在抖,像经历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他知道,此时此刻的男人需要他的安慰和定心。 可是他沉默了半晌也没有回抱住男人的背,他只是感受着男人颤栗的肩膀,笑了笑,说:“你是以为我要去死吗?” “谢南观!”时薄琛猛地抬头,制止了他。 谢南观怔了怔。这是时薄琛找到他以来,第一次喊他全名。 不再是“南观”,而是“谢南观”,赤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声音足以说明男人心里的后怕。 “你不准再说这样的话……”时薄琛看着青年的眼睛,突然泄了力气,复又紧紧地抱住谢南观,“我差一点以为你又要从我面前消失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南观被海浪拍打,却无能为力,这种恐惧感,比让他去死还痛苦。 他曾经最喜欢海,因为黄昏之下,亲生母亲会带着他悠闲地踩在海浪之中。可是自从亲生母亲失踪,他被带回时家,他就最讨厌海,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是谢南观那双宛若澄澈大海的眼睛,让他复又爱上。 “南观,我很害怕……”时薄琛痛苦地在他耳边呢喃,紧紧抱着差点失去的人。 谢南观笑了笑:“害怕什么?害怕我会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就去自杀吗?” “南观……!”时薄琛明显急了。 “我不会这么做的。”谢南观笑了,“这样去死太笨了。” 时薄琛紧了紧怀里的人,手仍然在颤。 怎么都好,南观说什么都好,只要他没事。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活到第二天。 看着对方害怕胆颤的模样,谢南观刚才平静地心情出现了裂痕。 他无法再保持原来的冷静,他的心开始掀起浪,一浪又一浪压着原来的不悦和冷漠。 “你不是很爱我吗,要护着我吗?你做得到吗?我只是想好好地谈一场恋爱,毫无负担地互相爱着,我不想被泼一盆狗血在我头上。”谢南观看着那双曾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爱意的眸子,“你知道我刚才进海里做什么吗?” 时薄琛呆滞地摇摇头,不知所措。 海风的声音好大,却没有遮过谢南观的声音:“他说,这对耳扣是他设计的,他还说,‘x’是他姓氏的首字母。你觉得,我信了吗?” 时薄琛立刻急了:“那不是他的名字!那是……” “我的是吗?”谢南观说,“我没有信他的话,我还没有傻到那种地步。你知道我刚才在做什么吗?” 时薄琛看着那双仍然平和的眸子,摇了摇头。 谢南观垂下头,自嘲地笑了:“我明明不信他,可是我还是把耳扣取下来了,我想把它扔进海里面。” “我原来在想,你把谢徊影当成我的替身留在身边,是多么卑劣的行为啊。我讨厌他,更讨厌你。我一直在想,我要彻底结束掉和你的这段感情。” 那一对耳扣里,藏着他那三年里无法遗忘的痛苦。他不会否认,那一段时间里他确实全心全意地付出了,但他也不会忘记,时薄琛对他做的种种。 或许,谢徊影是来提醒他的,过去就在那里,哪怕刻意去忘,那段过去也仍然在。 17岁盛开在盛夏的那一场懵懂的爱意,明明已经有了归属,但偏偏时薄琛不懂得珍惜。 血肉长在他的身上,只有他自己才懂痛彻心扉的那一段感情。 所以,他要把那些承载着痛苦记忆的东西狠狠扔掉,扔进海里。 好像这样就真的能够忘掉一样。 事实是,他也确实扔了,心里也完全舒坦了。 那是一道感情的分水岭,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着,踮着脚跨过去了。 那一边,有很好的未来等着他。 那一边,或许不需要时薄琛吧。 时薄琛听着,心脏被密密麻麻的针扎着,不间断地,抽痛着他的每一道神经。 他知道,扔掉那一对耳扣,对谢南观意味着什么。 第142章 他被谢南观留在了原地,留在了那段他亲手捏造的痛苦回忆之中。 时薄琛怔怔地看着谢南观那双异常平静地眸子,无措地站在那儿,任凭海风吹痛他。 刚才因为阻止谢徊影自残留下来的手上的伤口已经裂开,他觉得头皮连带着刺痛被一双手狠狠地揪起来,往天上拔。 但心里的那一份痛,要痛百倍千倍。 就在他以为一切无法重新开始,要彻底绝望的时候,谢南观温和又无奈的声音敲醒了他。 “可是,我后悔了。”谢南观无奈地向前一步捧起他苍白的脸,无奈笑着注视着他,“扔进海里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想啊,我哪怕把那一对耳扣扔了,我还会一直记着你的吧。所以我才下海去捞,可是我已经捞不回来了。” 已经扔掉的东西,哪有轻易就找回来的道理。 “时薄琛。”谢南观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开玩笑似地问他,“你会帮我找回来吗?” 语气像极了三年前时薄琛对他的挑逗和轻视。 哪怕这对耳扣已经沉入大海,你也会帮我找回来吗?哪怕我已经起了丢弃我们感情的念头,你也会找回来吗? 谢南观想这样问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 时薄琛不是爱他吗,那不就应该懂得他要说什么吗?如果这都不知道,说什么爱他。 没让他失望的是,时薄琛听懂了他的意思。 时薄琛将手抚上他的手背,脸借势贴着他的手心,轻轻地蹭了蹭。这动作像猫儿一样,乖乖的,又带着一点诀别。 后者的感情完全在谢南观的意料之外,当他有些疑惑地望向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的时候,他的手心已经一空,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双深绿色的眸子虔诚又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紧接着时薄琛往那片黑色的大海中跑去! 他眼睁睁地看着时薄琛跑进还里边,任凭海水漫上膝盖,也要弯腰在里面捞着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时薄琛是要在茫茫的大海里边找他扔掉的耳扣! 恰好这时海风大作,汹涌的海水像猛兽一样往岸上扑,时薄琛险些被扑得摔在地上,但踉跄了几步,还是站稳了。 看着在海边摇摇晃晃的人,谢南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刚从海里边摸索着上来,怎么可能不知道此时此刻海浪的危险程度! “时薄琛!你是不是有病!快回来!”谢南观丢掉了平时的温和,朝着那边大喊。他想往那边走,奈何刚才已经花费了他很多力气,他现在没有力气再和海浪做抗争。 他过不去。 然而时薄琛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弯腰摸索着。海浪已经打湿了他俯下来的胸口以及腹部,溢出来的血把海水染成了深色。 可时薄琛的动作丝毫变慢,反而越来越往海水的深处走。 眼看着时薄琛痴狂地按照他所说的话,不顾危险痴狂地寻找着,谢南观第一次后悔了。 处境开始逆转,他变成了担心的人,而时薄琛变成了痴狂的人。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刚才时薄琛着急入心是什么滋味。 他没有再喊,只能怔怔地看着时薄琛的身影越来越远,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大海吞噬。 可是突然,他看到浑身湿漉漉的时薄琛站定了,直起身子,兴奋地朝他这边挥挥手。 远远地,他看到时薄琛手里握着一个银色的东西,正闪闪地散发着暗淡的光芒。 “南观!我找到了!” 时薄琛一步步踩着皎洁的海浪走过来,就像是凯旋归来的骑士,举着世界上最耀眼的忠心,献给他最爱的心上人。 一瞬间,谢南观泪如泉涌。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根本就无法割舍这一段感情,所以无论怎么下定决心,都始终在和时薄琛兜兜转转,两个人的感情绕了一大圈,跑过17岁青葱的少年,胡乱走过那不明不白的三年,以及空白的又一个三年。 无论怎样,都是时薄琛一直在他身边。 “时薄琛,”他温柔地拥住了凯旋而归的时薄琛,“我爱你啊。” 第75章 “我爱你”三个字就像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时薄琛的心上,震得整个人都呆滞在了原地,任凭海浪拍击着他的腿脖子,任凭谢南观温柔地抱着他。 时薄琛以为是在做梦,错愕地看着怀里的人,悄悄地用手重重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疼得他轻轻“嘶”了一下,所以这并不是梦。 可是,南观竟然会说爱他,他肯定是在做梦吧? 谢南观见时薄琛久久没有动弹也不生气,只是松开了对方,双手搂过对方的脖子到自己的面前,紧接着毫无征兆地吻住了那张薄唇。 在谢南观有些冰冷的唇吻上来的那一刻,时薄琛才像是如梦初醒,双手顺其自然搂住对方的腰,做出了回应。 海风没有吹散他们的热情,时薄琛的体温迅速升高,变得滚烫,带动着谢南观一起,陷入浪潮。 以海为证,一吻作罢。 他们吻得并不深,也只不过吻了一会,就分开头抵头鼻尖挨着鼻尖。他们的距离是那么地近,近得彼此都闯进了对方的眼睛里,从此坠入了眼里的那一片心田。 “南观......” 在吻的催化作用下,时薄琛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谢南观在说,他爱他 第143章 “南观,真的吗?”他难以置信,扶在对方腰间的双手因为激动而隐隐插抖。 “真的。”谢南观认认真真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他不是一个爱拐弯抹角的人,一旦确定了自己想要什么,他就会坚定不移。 就好比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仍然爱着时薄琛,那他就会坚定地告诉对方。 他早已不是17岁那个,爱却不敢向前一步的怯懦少年。 而时薄琛的脑子“轰”地一声炸了,欣喜就像液体一样,涌上了他的头脑,导致他现在一片脑海里一片空白。 一股温热的东西滑下他的脸颊,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谢南观,直到青年笑着用指尖拭了一下他的脸颊,他才猛然惊觉,眼泪比他的心先一步察觉他了他的感情。 “怎么,已经傻掉了?”谢南观笑着调侃他,“还是说,你已经不需要我爱你了?” 时薄琛被这一句话激得差点灵魂都差点出窍,立刻紧紧拥住谢南观,大声说:“我爱你!谢南观!我很爱你!我愿意把一切包括我的命,都给你!” 海浪像是在回应,呼啸着冲上岸,又很快退回去,在他们的脚腕处留下痕迹。 谢南观被抱了个满怀,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却并不觉得时薄琛的话很夸张。 他知道,哪怕是他要时薄琛的命,这个男人都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这次,谢南观回拥住了时薄琛。 他认真回应:“我知道了。” - 因为他们的身上都被海浪冲湿,离回去也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没办法,只能就近找了一家酒店。 走进酒店,时薄琛都紧紧牵着谢南观的手。起初他并不敢,只是试探性地去碰谢南观的指尖。 但没想到,谢南观非凡没有拒绝,还主动。勾住了他的指尖,转而十指相扣。 这给了时薄琛莫大的勇气。 酒店的前台看了看他们牵着的手,又看了看谢南观:“一间房吗?” 时薄琛犹豫了,他小心地看了看谢南观,他害怕谢南观会排斥。 然而谢南观点点头,用异国语言回答:“一间。” 酒店前台又犹豫了一会,才问:“谢南观先生?” 是认出谢南观了。毕竟是在异国发展,最近还有一部主演的戏,被人认出来也是在所难免。 时薄琛害怕谢南观因此松开他的手,又担心谢南观因此会被媒体拍到。 虽然他有能力可以把那些媒体发布的花边新闻给压制下去,但他害怕的是谢南观会因此而动摇。 然而谢南观只是点点头,露出温柔的笑容,朝前台眨眨眼睛:“可以不要散发出去吗?” 谢南观说:“他是我的爱人,帮我保密可以吗?” 不得不说,谢南观的笑容是秘密武器,酒店前台立刻被正中红心,立刻答应,并说:“酒店的安保系统是在这里最优良的,您可以放心媒体不会拍到你们。” “谢谢。”谢南观对酒店前台笑了笑。 酒店前台立刻脸红了,但努力保持着良好的职业素质不尖叫,她只是害羞地说:“祝你们幸福。” “谢谢。”谢南观坦然道,“我们会幸福的。” 一旁的时薄琛怔住了,紧了紧和谢南观十指相扣的手。 门还没完全阖上,灯也还没开,谢南观就被时薄琛困在墙和臂弯之中,听到男人用嘶哑的声音问他:“南观,我真的能够成为你的爱人吗?” 刚才听到谢南观和前台对话的那一刻,他欣喜到几乎疯狂,可他仍然不敢相信。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 “你刚才说的爱人……是真的吗?”现在的时薄琛太胆怯了,以至于真的忍不住用多想把自己困住。 黑暗中,他听到谢南观轻笑了一声,“那你是想变成情人吗?” 像是调侃,像是玩笑,但无论如何,都不是认真的语气。 心里的胡思乱想被消除了大半,时薄琛将额头抵在青年的肩膀上,有些无奈地说:“南观,我爱你。” “嗯,我知道。”谢南观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被海水打湿了,却仍然柔软的头发。 时薄琛小声地问:“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但谢南观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他说了一遍:“我爱你。” 他不再犹豫自己心里的那一份感情,一旦发现了,他就像坚定不移的冲锋者,他会任由自己把爱倾泻而出,而再也不胆怯不敢上前。 同时,他也会让时薄琛知道,他爱他。 “谢谢。”时薄琛有了哭腔。 谢南观就笑了,有点想调侃他。三年前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窝在他肩膀上不断怀疑自己是否能得到爱,得到确定的答案后,又隐忍着喜极而泣。 “帮我重新戴上吧,那双耳扣。”谢南观抚了抚他的脖颈,说。 哪知,时薄琛沉闷的声音传来,拒绝了他:“不好……” 这让谢南观有些诧异:“为什么?” 时薄琛沉默半晌,才又紧了紧对谢南观的拥抱,生怕青年下一刻就会推开他离去:“三年前我不懂得珍惜你,送你这对耳扣时,我还不清楚……我爱你。” 谢南观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冒死去海里捡回来?” 第144章 “因为我害怕。” “害怕什么?” 时薄琛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声音更沉了,还带着一点委屈:“我怕你会真的割舍掉这份感情。” 人真的很复杂。一方面知道这个东西代表的过去的感情不太美好,一方面又舍不得割舍掉这份过去。 一旦割舍了过去,就意味着现在也不复存在。 谢南观也没有强求。 “你怎么现在这么胆小了,怕这怕那的?”谢南观笑了,“这可不是时总的作风,之前你可是……” 时薄琛一下吻住了他,等青年被吻得不想说话了,才唇抵唇地轻声求饶:“南观,我知道错了……” “那就继续吻我。”谢南观舒服得半阖上眼睛,享受这一刻。 不得不说,时薄琛的技巧很好,一场吻弄得他七荤八素的。 时薄琛又吻了上去,变着法子讨好青年。 一吻完,谢南观又要求:“抱我去洗澡。” 说完,又抬起眼眸看着时薄琛:“一起洗。” 说是洗澡,那真的单纯就是洗澡。经过了这么一场,两个人都累了,谢南观在海边吹了这么久海风,又在海里面找了这么久,早已精疲力竭,眼皮子耷拉下去睁不开。 即便如此,谢南观也挣扎着眼皮子包扎好了时薄琛掌心的伤口。在洗澡的时候,也一直乖乖的,没有让时薄琛受伤的那只手碰到水。 舒舒服服地被时薄琛伺候好洗完澡后,一沾到暖和的大床,谢南观哼哼唧唧了一会儿,阖上了眼睛。 时薄琛却没有立刻入睡。 借着柔和的月光,他看着谢南观,半晌,才俯身在谢南观的额头上吻了吻。 唇刚离开谢南观的额头,时薄琛就被勾住了脖子。时薄琛被勾得身体又俯下身去。 “时薄琛。”即将进入睡梦的谢南观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做我的爱人吧。” 说完,谢南观松开了手,进入了梦乡。 时薄琛怔了怔,温柔地注视着青年半晌,才起身拿了手机去外面。 - 虽然没有明确确定关系,但都不是少年时候的若即若离的,只要踏出了那一步,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双方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是爱人啊。”谢南观突然将心里话念了出来。 这把身旁的顾北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想要捂住对方的嘴:“南观哥!这可不能随便在外边说,万一被媒体捕风捉影了怎么办!” 他南观哥好歹在异国影视圈里非常有名气,有多少媒体都蹲着他的私人生活想要大写特写呢!如果现在突然蹦出一个爱人,那可不得了! 虽然他们现在是在剧组里吧,但还是小心点为妙! 饶是这样,顾北又忍不住凑了过来,目光扫视了一遍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好奇地问:“和时哥有新进展了?” 老实说,虽然他现在对时薄琛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偏见,但打心底里还是希望谢南观能幸福的。 毕竟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两个人其实就认定对方了,哪怕合合分分,也终究还是那个人。 谢南观简单地把那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啊?”顾北有些惊讶,又有些不悦,“你们已经开始交往了?可是时哥上个星期回华国了啊,刚确定关系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谢南观没有说话。 上个星期,时薄琛和他商量,回华国处理一下时家那边的事情。说是商量,更像是等待谢南观的意思。 确定关系后,时薄琛什么都停谢南观的,小到饮食用品,大到事业抉择。好比现在,就连他曾视为最需要重视的时家,他都会听谢南观的话。 但谢南观只是说:“早点回来。” 他并不想掺和时家那些事情,他清楚,时薄琛这次回去是要彻底解决掉这件事情。 是他送时薄琛去坐飞机的,送他进去时,时薄琛一步三回头,特别不舍得。在进入安检口之前,时薄琛又放下行李跑回来,紧紧拥住谢南观说:“等我回来。” 谢南观就拍拍他的背,“嗯,等你回来。” 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时薄琛每天都会和他视频,但大概是不想他担心,总是避重就轻,从来没说说过时家的事情。 偶尔,时薄琛还会和他分享华国的风景。看着记忆中的景色,谢南观总也会跟着笑。 只是,有时候,偶尔,谢南观会看到时薄琛在一个作坊里,带着作坊里的围裙不知道在做什么。 时薄琛没有告诉他,谢南观也就没有多问。他知道,时薄琛如果想告诉他,是会主动说的。 “南观哥,你放心他吗,万一他又犯了之前的错怎么办?” 谢南观只是说:“他不敢。” 顾北就撇撇嘴,但余光瞥到谢南观的身后时,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时哥!” 谢南观怔了一会儿,才回头。 时薄琛迎面向他走来,怀里一大束深红色的玫瑰随风摇曳。 第76章 “南观。”时薄琛走到他的面前,将玫瑰花递到他的怀里。 谢南观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谢谢。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们每天通话发信息的时候,时薄琛都会把自己的形成告诉谢南观,不忙的时候,还会在行程当天和谢南观视频。 第145章 “你不是说还要三天才可以处理好吗?”谢南观轻轻嗅了嗅怀里的玫瑰花。 很香。 时薄琛抓住了字眼,忍不住惊喜:“南观是想我了吗?” “没有。”谢南观也特别实诚,“我很享受你不在的时间。我可以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饭,偶尔逛逛街看看电影,没有人黏着我很舒服。” 时薄琛的目光眼见迅速黯淡了下去,谢南观心知恶作剧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举起那束玫瑰,遮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后,吻了时薄琛一下。 “我开玩笑的。”谢南观笑着说,“我很想你。” 时薄琛按耐不住,加深了这个吻,但碍于周围还有旁人在,只能适可而止。 顾北白了时薄琛一眼,走了,临走前还细心地找了个借口把在场的所有人顺便清空,还贴心地给两个人捎上了门。 时薄琛做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一下飞机还没有休息就立刻坐车赶了回来,直到看到谢南观,那股疲倦劲儿才因为心情的放松而涌上来。 现在没人,他大肆抱住了谢南观,吸取青年身上的清香味以提供自己的能量。 谢南观把花放到一边,更方便男人抱自己。 “这么早回来,事情都处理好了吗?”谢南观问。 “这么早”三个字狠狠地戳了时薄琛的心脏颤了一下,他搂住谢南观的腰,有些伤心地用头拱了拱对方的脖子,“本来彻底处理完要半个月,可是我太想你了,所以提前处理完了。” 他没敢说自己其实是不分昼夜地去时家公司把事情处理完,每天晚上公司里的员工都走完了,他还把许默留着,在那里熬夜加班。 他担心他说了,谢南观会觉得他矫情,会嫌弃他用这点小事博取同情,要知道,演员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如果那个时间段适合镜头,疯狂的导演说不定会直接一个电话把所有人喊起来。 又或者,剧组人员直接就在剧组里休息了,一天只有两个小时甚至更少的休息时间。 谢南观大概看出了他的担心,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这一个星期很累了吧。” 安抚性的话让时薄琛顿感安慰,他小心地紧了紧口袋里的首饰盒,将这一周的事情和盘托出。 其实这个回去处理时家的事情,是因为时继源突发心梗去世了。一代枭雄以这种方式立场,不免令人惋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时家内部的动荡。 因为一开始时继源就不打算对时薄琛放手,所以实际上时薄琛还是时家家主的继承人,他这次回国,主要也是处理这个位置还有时家公司的安排。 处于私心,时薄琛不再拒绝时家家主这一位置,他接手了。他用最快的速度稳定想要吞并公司的旁支,安抚时家的情绪,组织时继源的葬礼,以及把公司的各大文件都过了一遍。 好在去异国的这三年里,许默每天都不顾他的意愿给他汇报时氏境况,所以现在重新接手不是问题。 在时家稳定好后,他第一时间让许默买了机票,赶了回来。 “抱歉,我食言了。我说,会放弃时家的一切,可我没有做到。”时薄琛阖上眼睛,等着谢南观对他的责备。 三年前,谢南观对他提出的要求时,在时家人面前坦诚只爱他一个,除此之外,时家的所有他都要放弃。 三年前他做到了,可是现在,他食言了。 所以在飞机上,他始终害怕,谢南观会因此再次离开他。他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守着失而复得的宝贝辗转反侧,一旦有他自认为做错的地方,都会让他寝食难安,就好比现在。 但是,谢南观只是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头,说:“这一周辛苦了。” 没有责备,也没有生气,只是平常的,伴侣见面后的安抚。 “你不怪我吗?”时薄琛问,心里揪作了一团。 是因为谢南观还不是真正地接受他吗,所以哪怕他食言了,谢南观都不会生气。正因为不在乎,所以他做什么,谢南观都不会放在心上。 时薄琛不安地想着,担忧像一团麻绳,把他捆得喘不过气来。 谢南观感受到了男人的紧张,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你是不是在想,是因为我不爱你,所以我才不怪你的?” 时薄琛被说中了心事,不吭声了。 “当初我让你放弃时家的事情,我很生气你为了保住在时家的地位而玩弄我的感情。难道现在的你和那时一样,也在玩弄我的感情?” 时薄琛急忙摇摇头,否定了这件事。 “所以,现在你接手了家主的位置,我不怪你,那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谢南观看着他的眼睛说,“但是,你在和我视频的事情,总是在让我看c市熟悉的景色,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会有时间去我住过的小区?” 在这一周视频的时候,谢南观经常能看到时薄琛身后就是他住过的那个小区。 破破烂烂的老旧小区,昏暗的街道,地上积着的雨水,虽然时薄琛在卖力掩饰,但他还是能细心地观察到。 时薄琛见自己被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挪开了眼神,但紧搂住对方腰的手却没放下。 “我在c市太想你了......可是我见不到你碰不到你,所以我只能去你住过的地方寻找你的身影。”时薄琛说,“时家的事情很多,他们每个人都想吞并时家企业,时厉早又在想尽一切办法上位,每次应付他们,我都会觉得很累。只有去到你住过的地方,我才会安心下来。” 第146章 在和谢南观视频的时候,他不想被谢南观发现他的累,所以只会和谢南观分享c市熟悉的景色,和传递他心中的想念。 而时家那些不悦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想被谢南观知道。 时薄琛的手隐隐颤抖。 谢南观察觉到了。 也是难怪,离开了时家三年,虽然业务能力还在,但时薄琛的心态已经不同于三年前,面对这些事情难免心力交瘁。 “时厉早还想抢你的位置吗?”谢南观问。 “嗯,我回去的时候,他在暗中怂恿老股东逼迫我退位,”时薄琛如实回答,没有一丝隐瞒,“不过他太得意,酒驾撞了人,进局子了。我趁机让许默收集了他近些年来的犯罪证据,足够让他二十年内出不来。” “时厉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犯过,只不过借着时家背后势力庞大,没有人敢告发他,敢拿他怎么样。现在关键的时候他又犯了事,正好可以借机把他送进去。” 一个大问题解决了,那个没了军师的老股东就成了随风倒的树,他连根拔起就容易多了。 其实他接手时家家主这个位置仅仅只是出于私心。 他想让谢南观在演艺的道路上,一路上被掌声包围,被繁花簇拥。 他知道,他的南观很厉害,过不了多久,就能够自己慢慢走上顶峰。但他在时家那么多年,深知娱乐圈内部一片浑水。 他要足够强大,才能够护谢南观一生。 他要让他的南观,永远开心、快乐。 “南观,”时薄琛轻轻唤他,注视着青年那双深色漂亮的眸子,搭在对方腰间的手也松开。 谢南观只觉腰上一松,茫然地等着对方说话。 但他却等来了时薄琛单膝跪在他的面前,托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轻吻。 谢南观怔住了。 时薄琛虔诚又温柔地说:“南观,你可能不知道,十三年前,我就已经把心交给了你,可是,因为我还太小太笨,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我错过了你。六年前你不小心撞进我的怀里,我意识到,我不能放开你。可是那三年里,我用了错误的方式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因为我的错,我们又错过了很多年。” “南观,之前的我很蠢很笨,时继源一直尝试驯化我,让我把那个位置放在第一位。可是现在,我挣脱出来了。” “南观,我爱你。十三年前的时薄琛错过了你,现在的时薄琛想要好好珍惜你。”时薄琛吻了一下谢南观的手背,取出口袋里的首饰盒,打开。 深蓝色的光芒瞬间绽放了出来,宛若森林中的精灵。 谢南观深色的眸子照进了蓝色的璀璨的光,被映照成了深蓝色,漂亮又纯净。 红丝绒的首饰盒里,静静地躺着两枚戒指,一大一小,银白色的戒指上分别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深蓝色的宝石,素净又典雅。 是三年前那场拍卖会上,时薄琛拍下来,送给谢南观的蓝宝石。三年前离开那间房子的时候,谢南观把宝石留在了那里。 谢南观记得,宝石叫“amare”。 谢南观怔住了。 amare,深情的爱。 “南观,这颗宝石的颜色,是你的眼睛在阳光下的颜色,很漂亮,很纯净。”时薄琛吻了一下谢南观的指尖,虔诚地问道,“这是我自己设计,自己打造的戒指,希望能带着我对你的爱,一直留在你的身边。” 谢南观的眼眶红了。 “所以你在作坊里,是在打磨戒指吗?”谢南观想起了隐约在时薄琛身后看到的作坊。 墙壁上的打磨工作曾一晃而过。 原来,在时氏处理繁忙复杂的事情之余,时薄琛还抽出了精力和时间去设计打磨戒指。 时薄琛说:“抱歉,我一直瞒着你。戒指是我在一个月前设计的,你答应给我重新一个机会的时候。” 谢南观沉默不语,但心里已然掀起波澜,酥麻和感动一阵一阵往上涌。 时薄琛虔诚地看着那双深色的眸子,问:“我可以为你戴上吗?” 可以让我把深情的爱献给你吗? 谢南观红着眼角点点头,伸出了修长的无名指。 时薄琛怔了怔,眼眶也红了。 他小心地为谢南观戴上,深蓝色的宝石光芒映射进他的眸子,映出了他眼中的泪光。 戴好后,他起来,谢南观也捏住了红丝绒里的另一个戒指,抬首看着他,等着他。 时薄琛笑着说:“南观,你可以为我戴上吗?” 谢南观笑了:“当然可以。” 他们紧紧相拥,在深情之爱的见证下,吻在了一起。 他们注视着彼此,将对方的身影刻进自己的心里,心念余生相伴。 本应发生在17岁青葱少年时的相伴,跨越了十三个年头,终于得以实现。 他们在17岁相识,却在三十岁学会了爱与被爱。 然而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流年辗转,爱意难消。 属于他们的爱永不凋零。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