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这样》 第1章 《他怎么这样》作者：枝绥【cp完结】 简介： 郁其·中二病开朗清醒攻 宁礼·富二代傲娇别扭受 宁礼初中毕业后寄住在云落镇的郁家，没想到居然被比他大一岁的郁其当儿子养。 郁其家里来了个新伙伴，好白好嫩好捏，比他圆得跟猪八戒一样的弟弟好看多了，养起来！养起来！ he、轻松、甜宠、日常、情投意合、竹马竹马 第1章 镇上的天黑得晚，市集是到处可见的流动摊贩，橘黄色的老式灯泡高高挂在竹竿上，嘈杂的吆喝声将人淹没。 宁礼拖着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谨慎避开水泥地上堆积的腐烂果皮、水坑。他抿着唇穿梭在其中，做工精良的衬衫和西裤让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久鲜水果”，是这里没错了。 他两只手提起箱子，走入店内。店内收拾得很整洁，米色的瓷砖倒映出宁礼单薄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水果的清香。 “上啊，屁哥今天怎么这么怂啊？” 这道声音的主人来自收银台前的一个男生，他懒散地靠坐在一张有些破旧的电竞椅上，两手举起手机，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浓密的眉和尖尖的下巴。 宁礼走上前，食指微扣，轻轻敲击两下收银台。 那人似乎没听见，宁礼抬起手就要敲第二次便听见他说：“行了，下线了，有客人来了。” 他趿拉着拖鞋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宁礼，问：“什么事？” 宁里这才看清他的脸。脸型瘦削锋利，头发乌黑。墨一般的瞳色透出几分冷漠和疏离，他的鼻梁挺直，嘴唇偏薄。 面部线条流畅，棱角分明，除了左边脸颊上一颗突兀的痘痘，其他都算得上完美。 宁礼比他矮一截，抬头看人时少了点气魄，他悄悄后退两步，试图让仰头的幅度小一些。 “你好，我是宁礼，我来找郁叔叔。” 郁其认真打量他一番，“你就是宁礼？” 宁礼直对他的眼睛，点点头。 “行，你在这和我看会儿店，一会儿到点了带你回家。” 他很自然地用上“回家”这两个字，宁礼有些错愕，他只是来着寄住一阵而已，他的家不在这里。 宁礼的妈妈自杀了，就在三个月前。要说伤心，宁礼并不觉得。他和母亲的感情很淡，就像盛在一只碗里的白开水，只是恰巧碰到一起。 宁海程为了妈妈去世前留下的一大堆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完全无心顾及宁礼。 一周前，宁礼被人绑架。那人是宁礼妈妈生前的情人，怀疑是宁海程逼死的她，恶意报复，于是在宁礼学校附近蹲点一阵子，趁着他独行的功夫绑走了他。 虽然不到一天宁礼就被找到，这件事还是令宁海程心存余悸。 一番考量后，宁海程决定把他送到云落镇——他年轻时短暂停留过的小镇。 来之前，宁海程和郁家父母打过招呼，因为行程繁忙，他没有亲自送宁礼离开。 他只和宁礼说郁家兄弟两，大的那个和他一样大，小的也乖巧，去了不会无聊，最短只用一个学期，他就会把宁礼接回来。 宁礼两手撑着下巴坐在一旁的小矮凳上发呆。 桌面上垂落下一张校牌，悠悠地晃着，顶部的绳子被一盒水果压住，宁礼看清了校牌上那张前一秒刚见过的脸。 爸爸骗人，郁其比他大一岁。 十点，水果店关门。郁其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郁其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未在云落镇见过这样的人。满脸的稚嫩青涩，穿着白衬衣黑西裤，像是刚从合唱团结束表演出来。 很安静的小孩。 居民区有很多流浪狗，郁其一来，它们摇着尾巴飞奔而去，扑在他的脚上，咬他的裤腿。 郁其抬起腿甩了两下，“边儿去。” 花色相间的几只小狗吐出舌头，时而兴奋地跳两下转个圈，跟着郁其跑。 郁其走了几步，感觉身后少了点什么，他转身一看，宁礼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上和一只到他膝盖的土狗大眼瞪小眼。 “走啊。”他噙着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宁礼。 宁礼抿紧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只狗，生怕它往前动一步。 那只狗似乎是故意的，突然往前跨了两步，还冲着他“汪”了一声。 宁礼握紧行李箱，吓得往后挪一大步。他把行李箱拉到身前，挡住自己，惊慌地抬起头看向郁其，嘴唇启合两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们站在大路上，偶有骑着电瓶车路过的人好奇瞄几眼宁礼。夜晚的蝉鸣依旧，橙黄的路灯打在宁礼的脸上，在新刷过的砖红色墙壁上留下被枝叶剪得斑驳的人影。 郁其上前握住他细瘦的手腕，轻笑出声，“这么大个人还怕狗。”是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屁孩。 宁礼埋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郁其家住在六幢三零二，声控灯老化，他们摸黑前行，这里的台阶比一般的台阶要高窄一些，宁礼看不清路，每次都把腿抬得很高，最后一步落下，没有台阶，踩了空气，“啪”的一声，声控灯倒是开始工作了。 “呐，这双是你的拖鞋，这双是我的，你别认错了，我的更旧。”郁其从鞋柜里拿了双新的拖鞋出来，扔给宁礼。 第2章 “爸，妈，宁礼来了！” 循声出来的只有郁建伟，他穿着灰色的格子睡衣，麦色的皮肤，眼睛明亮，头发剪得很短，依稀能看见几根银色的发丝。 “小宁来了啊，怎么就带了一个行李箱，东西都带完了吗？” “叔叔好，还有一些行李爸爸说过几天给我寄过来。” 郁建伟拉住他的胳膊将他转了一圈，略带几分担忧地说道：“肚子饿不饿，吃过饭没有呀？看把你热的，快先去洗个澡。” “叔叔不用了，我不饿。” 时间不早，郁建伟明天六点要出去上班，随便寒暄几句便让郁其带人去睡觉。 郁其拧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皱着眉疑惑地问，“他睡哪里？” “还能睡哪里，和你睡！” “爸，我……” “赶紧的，少讲些废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 郁其的目光在宁礼身上驻留，静默一会儿，他沉着脸说了句“跟我来”。 郁其的房间很简洁，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扇窗户。书架放在衣柜旁，宁礼瞄了一眼，有营养的很少，基本是些体育类杂志。 书桌上铺满试卷，被几本崭新的教材压住防止乱飞。从窗户往外看可以看见一棵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窗户像是被生长密集的藤蔓包裹住，不透风气。 郁其并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睡一张床，他的睡相难看，陌生人在旁边他睡得克制，一点也不舒服。 宁礼把行李箱放在角落，一只浅粉色的篮球被随意地扔在墙角，甚至连外面的一层塑料膜也没撕开，看起来像是女生送的礼物。 “浴室在那边，我先洗。”郁其悄然间脱了上衣，赤裸上半身，肩膀上搭着件睡衣。 “我的衣服放哪？” “想放哪放哪。” 浴室的门关上，房间里只剩宁礼一个人。他将行李箱打开，把睡衣拿出来，将衣服一一叠好放在衣柜的角落。 除去衣物，剩下的就是一些书和试卷。他没参加中考，爸爸托关系把他送到这的六中，进去直接读高一。 郁其的书桌上全是白花花的试卷，全都只写了一个名字。郁其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不修边幅，但形是好看的。 他将试卷按照科目分类，叠起放在右上角。宁礼拿起最后一张试卷，发现桌面上多出了一份粉色的信封，信封的开口处专门用火漆封口，看上去可爱又精致，明显是情书的装扮。 他假装没看见，信封被他藏在试卷底下。 整理完一切，宁礼安静地坐在床边，垂着头发呆，等郁其出来。 房间外的空调外机嗡嗡作响，配上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即使是深夜，依旧热闹。 宁礼侧过身躺在床的边缘，手轻轻抓住床沿的床单，耳畔的噪音渐渐消去，他慢慢闭上眼睛。 郁其洗澡好慢。 这一闭眼，宁礼再次醒来已是早晨六点。他睡觉睡得浅，但昨晚实在太累了，一下子就睡死过去。 窗外梧桐树的枝干上搭着好几个鸟窝，刺耳的鸣叫声透过纱窗传入他的耳朵。这还不算什么，宁礼甚至能听见小区楼下嘈杂的交谈声和鸣笛声，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说话都用喊的。 他维持平躺的姿势，清澈的眼睛盯着天花板，放空脑袋。 郁其睡觉的姿势很奇怪，一只腿架在他的腿上，人是斜着的，脑后枕的枕头被他抱在怀里，另一只脚曲起，贴着宁礼的手臂。宁礼小心翼翼地把手挪开，郁其的脚又顺势蹬了蹬贴上他的腰。 6：30，闹铃准时响起。 郁其动了一下，挣扎着睁开眼，扔开怀里的枕头坐起身，盯了宁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家昨天来了个新人物。 郁其：“醒多久了？” “一会儿。” “你昨天没洗澡，看你睡得太死了就没叫你，你一会儿要洗吗？” 宁礼点点头。 他等了一会儿不见郁其动身，于是从衣柜里拿出t恤和长裤进了浴室。脱掉身上黏糊糊的衬衫和裤子后，正欲扯下仅存的内裤，浴室的门忽然被拉开。 郁其换好衣服，睡眼惺忪地进门，见宁礼赤裸着身子，若无其事地挤牙膏开始刷牙。 宁礼定住了，“唰”的将帘子拉上，脸上渐渐浮起红晕。 饭桌上宁礼面前是邱阿姨给他盛的一大碗粥，瓷碗大的快赶上他的脸了。 他细细吃着，慢慢回答邱阿姨多米诺骨牌式的问题。 无非是一些家长见到孩子必问的问题，宁礼回答得很认真。邱阿姨从他的学校谈到学习成绩，骂几句郁其整天就知道玩，又接着问宁礼学习方法。 “小宁啊，一看就是乖孩子，听说你也要去六中读书是吗？” “是的。” “那你要是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多和郁其聊一聊啊，多教一教他。” 谈话间，邱玲给宁礼又夹了根油条，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对乖巧的宁礼愈发满意。 郁其埋头喝粥，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宁礼才高一，他今年都要读高二了，谁教谁还不一定呢。 “郁缘呢？”郁其随口问一句想打断邱母的夺命连环问。 邱玲一个激灵，“哎呀，忘记叫你弟弟下来吃饭了，你快点快点，去把他叫出来。” 第3章 “......” “哈哈，见笑了，阿姨记性不太好。” 郁缘长得和郁其很不一样，郁其像妈妈，郁缘像爸爸。肉滚滚的脸蛋，眼睛浑圆和郁叔叔的神似，晶亮晶亮的，他才刚刚到郁其的腰际，被郁其拎着衣领牵着走。 “你今天就不用去看店了，妈自己去，你带着弟弟陪小宁好好转一转云落镇，多好的地方啊。” 邱玲拉过郁其，从钱包里拿出三张红票子塞给他。郁其原本怨天怨地的脸一下子眉飞色舞，他做了个敬礼的姿势，“ok妈咪，保证完成任务！” 第2章 云落镇是个临海的小镇，夏天尤其闷热。 一望无垠的海波是很浅的蓝色，浪花此起彼伏，翻涌而至，是秀在海上的银丝，牵引着海波。 郁其奉命带领宁礼和郁缘出去逛逛。郁其待了十多年的云落镇，新鲜劲早就跟着屋顶的炊烟飘走了，哪找的出邱玲说的“特色景点”。 他问宁礼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宁礼说没有。郁缘说想去游乐园，被他一票否决，太热了，而且那游乐园的设施还没他们学校的楼层高。 但海边也热，郁其为什么还要带他们来这呢？ 郁其，宁礼，郁缘，三个人站定在海边的一家咖啡店前。 郁其抖抖手里的三张红票子，就差把张狂两个字写在脸上，他率先迈步进去。 郁缘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冲进去，抓着郁其的衣服瞎跳。 宁礼抬起头，看见三个大字——星吧客。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盗版。 踏进门是一声机械的“欢迎光临”，店内仅有的两个员工一个倚靠在收银台手里拿着张小票，另一个正拿着盛了小半瓶葡萄汁的沙冰壶，往杯子里倒。 见他们来，两人眼皮抬了抬，动作未停，齐刷刷道：“欢迎光临。” “喝什么，我请客！” 宁礼连看菜单的欲望都没有直接说：“都行。” 郁其看不惯他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搞得好像这个世界就要灭亡了一样，无欲无求的。 “你这小孩咋回事呢，星吧客你都看不上啊！” 宁礼不知道说什么，但他可以确定，郁其就比他大一岁。“我不是小孩，你也不是大人，不要这样和我讲话。” 郁其觉得他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不是小孩的时候很搞笑，正要开口，郁缘就喊着说要喝星冰乐。 最后郁其点了三杯新出的星冰乐。三人坐在店里，里头是咖啡、空调，外头是大海、蓝天。郁其舒服地躺在座椅上，眯着眼睛，举起刚出品的星冰乐，矫揉造作地嘬了两口，享受极了。 “你们那的星巴克也是这个味吗？” 宁礼随口应和：“嗯。” “好吧，我以为大城市兑的水会少一点，我这冰沙都没了。” 塑料杯壁上不断渗出水，宁礼喝了一口，抽出纸巾擦杯子。 太甜了，有点超标的甜，像糖搅和的糖水。 他抽出几张纸巾叠成一条，环住杯壁，防止手上沾水。 郁其嘴上笑骂他“瞎讲究”，身体却很诚实的跟着他学，郁缘也紧随其后。 “你骑过那个双人自行车吗？” 宁礼顺着他的目光向窗外看去，淡淡道：“没有。” 郁其兴冲冲站起身，“走，我们去租一辆。” 租双人自行车的棚子就在咖啡店北边五十米左右，一辆一小时六十，郁其租了一小时。 他跨坐在前面的坐垫上，回头冲宁礼扬扬下巴，“快上来！” “哥，我坐哪里？” 糟了，忘记郁缘了。以郁缘顽固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放任他单独骑车去玩。 他思来想去，终于—— “宁礼你等会儿上来，你先把郁缘抱到这个篮子里。” 他说的篮子是双人自行车前面接着的那个篮子，上面缠绕着好几朵假花，看上去并不大也不结实。 可是……郁缘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地看着宁礼，张开手臂迫不及待地晃晃，显然对郁其无理的安排很满意。 这样安全吗？ 这一段路没什么车，应该没事的吧。篮子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不结实，郁缘也没多重，肯定受得住的吧。 宁礼沉思良久，弯腰，尝试着抱起郁缘。郁缘身上的肉很软，宁礼费力抱起，郁缘也很懂事，屁股努力一撅就坐进篮子了。 他一坐下，车开始慢慢地往前倾，郁其急忙大喊，“宁礼，快上来！” 宁礼慌慌张张地坐上去，特意使了点劲，好让自行车保持平衡。 “郁缘往旁边去点，挡住你哥的视野了！” 郁缘尝试动一下屁股，但屁股被死死卡住，怎么也动不了。郁其等得不耐烦，把他的身子往旁边一拨，脚上开始使劲，“宁礼，来次勾！” 双人自行车在宁礼和郁其的努力下开始慢慢往前移动，郁其咬紧牙，站起身，越骑越得劲。 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发丝扬起，郁其被吹上头了，越骑越快，宁礼甚至有点跟不上他的速度。 郁缘晃着腿，手臂呈一字型，开心地尖叫。 空荡的公路上疾驰着一辆双人自行车，上面坐两个穿白t的少年，前头挂一个吉祥物，路过的人纷纷回头看是谁家的孩子玩得这么野。 前方有一个小坡，是下坡路，郁其动用全身力气，飞速绞着踏板。自行车也不负众望，速度越来越快，踏板旋转的速度完全用不上郁其使劲。 第4章 他张开双手，兴奋地大叫，“啊啊啊啊啊！” 宁礼坐在郁其后面，手由扒拉着坐垫到拽紧郁其的衣服，郁其张开双手的那一刻，他紧紧环上了郁其的腰，脸色苍白。 白皙的脸庞贴在郁其的后背上，面上波澜不惊，但仔细看，他的嘴唇在颤抖。这种感觉就像跳楼机突然下坠，心里空了一截，让人恐慌。 郁其真是不要命了，这两兄弟真的不要命了，还好这里没有交警，不然他们今天必定能上警局蹭上一点茶水。 终于，令人惊悚的下坡路结束，车速渐渐减慢，郁其的手回到了他应该在的地方。 前方有个减速带，宁礼打算减速带一过就让郁其停车，他有点想吐。 而罪魁祸首郁其丝毫没有察觉到宁礼的不对劲，还在疯狂地飙着他蹩口的英文。 “米斯特郁缘，啊尤哈啤？” 郁缘笑得嘴都合不拢，学着他哥的口音“哈啤！哈啤”地乱叫。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宁礼被吓了一大跳，抓着坐垫的指尖用力得泛白，心跳猛的震动。他坐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郁缘的声音，而且自行车好像轻盈了一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郁缘笑死我，来给哥比个耶，哥给你拍张照！” 郁其从车座上下去，宁礼这才发现郁缘坐的篮子掉了。 郁缘哭得撕心裂肺，屁股卡满篮子的缝隙，肉嫩的小手用力抓着篮子两边。而郁其举着手机，半蹲在他面前，居然真的给他拍起照片！ 更过分的是郁其嫌郁缘这样太呆板，还伸出手将他的手掰成了剪刀，举起放在脸边上。郁缘的手指曲着，任由郁其给他固定pose，慢慢的，哭声消弭于无形，他嘟着小嘴拉起衣服下摆抹干眼泪，圆润的肚子暴露在空气中，呆呆地看镜头让郁其给他拍照。 ……这兄弟两绝对是他这辈子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奇葩之二。 咖啡店内，郁其三人坐在刚才的位置上，玻璃窗外多了一辆少了个篮子的自行车。郁其手撑下巴，手里是张百元大钞。他将钞票对向缺了篮子的自行车比划一下，似乎是在计算这么一个篮子要多少钱。 郁缘两手扒在窗户上，脸蛋紧贴擦得光亮的玻璃。他转过头，可怜巴巴地看着郁其，“哥，怎么办？” 郁其没看他，惆怅地叹了口气，失神望着窗外，“哎，小缘，要不给妈打电话吧，你的屁股还扛得住吗？” “不行，哥！”郁缘连忙捂住自己的屁股，好不容易才钻出篮子，还没缓过来呢，要是被妈妈知道了，他又少不了一顿打。 咖啡店内的座位少，正是午后最热的时间，游玩的人都想来找个地方乘会儿凉，他们坐了很久也没点东西。宁礼能察觉到外面遮阳篷下时不时瞟来的不善目光。 “我们先去还车吧，一个小时快到了。” “行，走吧。” “什么？就一个破篮子你要两百？”郁其手扶车把，瞪着眼睛，惊诧道。 “没多要你15就不错了，超时了知道吗？” “超什么时啊，不刚好一个小时吗！” “超了二十二秒，我这卡着时间呢。” 郁其气笑了，“我推去店里给你修，我倒要看看要不要的了两百。” “嘿你这小孩怎么蛮不讲理呢？” 大叔腰上挂着只小蜜蜂，讲话嗓门又大，两个声音和在一起怕是方圆百里都能听见，没一会儿周围就围了一圈吃瓜人。 “哎呀，一个篮子哪要的了这么多啊，你别跟个娃娃计较啊！” “就是啊！” “这小孩一看就闹腾，好好的篮子不碰它会掉吗？” …… 宁礼看不下去，暴烈的阳光将地板晒得滚烫，他手抬起挡住额头，身上是汗滴滚落的感觉，有点痒，运动长裤黏在腿上，存在感极其强烈。 “两百给你，我们走了。” 他扔给男人两百，举止矜贵优雅，背脊笔直板正，表情清淡的穿过人群。 郁其赶忙带着郁缘跟上他，一把把他捞在怀里拦住，头向右倒贴上宁礼的头顶，自来熟得不行。 “这逼装的真不错。” 宁礼嫌恶拍开他的手，并不习惯这样的肢体接触。他哪有装逼，那是精神小伙才会做的，他是正经人。 “两百还你。”郁其递给他两张钞票。 “不用。” 郁其在心里默叹，小孩果然不知道省钱，他还是帮宁礼攒着吧。 现在他的存钱罐头里有三个人的钱，他、郁缘、宁礼的。郁缘一旦有超过5元票子的钱就会主动上交给郁其，以前还不乐意，现在已经被调教得服服帖帖。 如今多了一个人，郁其思衡家里那只金闪金闪的存钱罐，决定换个大点的罐头。 第3章 回去的时间正好路边摊开摊，道路两旁满满的都是商贩。油炸食品特有的香味混在空气中，钻入郁缘的鼻子。 郁缘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出来的时候是滚圆的，现在是瘪瘪的。 “哥，我饿了。”他扯扯郁其的衣摆。 郁其也挺饿的，早上吃完饭以后就在中午喝了杯饮料，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那点吃的不知道都消化到哪一步了。 思索一会儿，他带着身后两人往卤肉卷的摊贩走去。 第5章 “老板，三个卤肉卷。”说完他转头问宁礼：“你能吃辣吗？” 宁礼看着周围飘飞的灰尘和车摊上深黑的油垢皱了皱眉，有点嫌弃的后退一步，“我不吃。” “哦，好。老板，三个卤肉卷，一个不要辣，两个要辣！” “……” 宁礼拽了拽郁其，加重声音叙述：“我说我不吃卤肉卷。” “那你要吃啥？”郁其迷茫的看着他。 “我什么都不吃。” “好吧。” 宁礼不吃卤肉卷，郁其也没和老板说只要两个，那多出来的一个被兄弟两分着吃光了。 走到镇上稍为繁华的地带，郁其去了那家一个月才能去一两次的蛋糕店，阔绰买下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 “这么小一个居然这么贵。”郁其嘴里嘟囔，顺便推开扒拉在他腿边几乎要流哈喇子的郁缘。 “给。”他将蛋糕递给宁礼。 宁礼动作幅度很小的咽了咽口水，很快移开落在蛋糕上的视线，“我不吃。” “咕咕——咕——” 一段绵长的叫声响起，宁礼的脑子忽然炸开，脸上浮现层层红晕。 郁其很贴心的没有笑出声，只是找了个位置替他拆开蛋糕盒，把勺子包装撕开递给他。 宁礼红着脸埋下头，苍蝇嗡嗡似的轻声说：“谢谢。” 巧克力慕斯蛋糕入口即化，先是苦涩后是清甜，奶油一点也不腻味，味道还算对得起价格，让他找到一点在临京的感觉。 临京有一家很火的甜品店，每次必须提前好几天预约，然后当天再去店里排一长串的队才能买到，许多来旅游的都奔着这家店去，旅游旺季时尤其难预约。 即便如此，宁礼依旧吃过很多很多次，店里大部分品类他都尝过，因为宁海程每周会去排队给他买，就算没时间排队，也会在门口找找有没有黄牛，高价买下。 他总是对宁礼抱有极大的耐心，宁礼是在蜜糖罐子里长大的。 只是现在罐子因为一些原因出现了裂痕。 想到这里，宁礼忽然觉得嘴里的苦涩扩大了些。 “宁哥哥，好吃吗？”郁缘趴在桌上，眼睛紧紧盯着仅剩半块的蛋糕，时不时还能变成斗鸡眼。 “还可以。”出于礼貌，宁礼问：“你要吃吗？” 郁缘一下子兴奋地挺直身子，身上的怠意消散，“要吃的！” 宁礼将蛋糕推向他，“剩下的都给你吃。” “你个就知道吃的臭小子。”郁其一巴掌拍在郁缘的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 到家后邱玲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出来，见他们进门连忙招呼他们吃饭。 三个人排着队洗了手坐在餐桌旁，郁缘两只手搭在餐桌上，下巴靠在上面，可怜巴巴地说：“哥，我吃不下了。” “那你别吃，让妈发现你偷偷吃外面的垃圾食品。”郁其狠心道。 “你也吃了，我和妈妈告状！” 郁其冲他比个鬼脸：“你看妈揍谁！” 郁缘跳下椅子跑到宁礼旁边撒娇：“宁哥哥，他欺负我！” 宁礼有些手足无措，他不太擅长和小孩接触，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装作生气的模样，自以为很凶的皱起眉头说：“你别欺负他！” 他脸颊微鼓，眼睛又很大，郁其想起他弟最近热衷的一个游戏，里面那个眼睛圆圆嘴巴小小看起来很呆的不知名生物和面前的人很像。 邱玲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大碗饭，“多吃点，一个个瘦的跟猴子一样。” “我哪里像猴子了，而且郁缘应该算个猪。” “你就知道欺负你弟。”邱玲瞪他一眼，转头立马切换表情，满脸祥和给宁礼夹了块排骨。 “小宁多吃点，你是美猴王，和他们不一样的。” 宁礼干笑两下，说不出话。 郁其暗自腹诽，还美猴王呢，顶多算个唐三藏，他才是孙悟空，郁缘是猪八戒。 宁家一向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因此宁礼在饭桌上从不主动开口说话。郁家却不一样，两兄弟拌嘴拌到菜都快凉透了饭碗里的米不见少几颗。 饭后，邱玲把郁其叫到厨房洗碗，她合上门压低声音问：“今天玩得怎么样？没提什么伤心事吧？” 郁其想了想，说：“玩得开心着呢，我嘴巴可没这么贱。” “明天你带着小宁去找你同学玩玩，多交点朋友，顺便熟悉熟悉同学。” “熟悉啥呀，又不是一个班的！” 邱玲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掌，“声音轻点。” 她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宁礼，嘴里不自禁叹气：“唉，多好的孩子啊。郁其你记住了，他现在就是你弟弟，你得好好照顾他。” “行了妈，您歇着吧，我知道了。”郁其擦干手扶住她的肩膀往外面推。 “明天记得啊，带小宁多出去转转。” “知道了知道了。” 云落镇的夜晚并不是太热，以前夏天的夜晚邱玲是绝不会允许郁其开空调的，只让他打开窗，关紧纱窗，在床尾放只风扇。 郁其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又是活泼好动的性子，每次躺下心浮气躁的压根睡不着，第二天早上醒来一身汗还得冲个凉。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蛮喜欢宁礼到他们家的，宁礼一来空调可以连夜开了，饭菜不再是隔夜的了，就连水果店都不用去看了。 第6章 这才是个像样的暑假！ 刚洗完澡躺在床上的郁其舒服的喟叹一声，他光着上身只穿了条裤衩子躺在床边，宁礼坐在他的书桌前正埋头苦读。 唉，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这意志力，啧啧。 郁其看了两眼宁礼的背影，露出赞许的表情，随后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timi” 宁礼回头看了他一眼。 郁其关掉声音。 宁礼背过身。 郁其把声音调响了点，这游戏没声音可玩不了啊。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 宁礼身子没动，扭头看他。 郁其对上他颇有怨念的眼神，把手中的手雷换了个方向。 “砰！” 队友被炸死了。 微信框里弹出消息。 【屁哥：你什么意思？在演谍战片？】 【久鲜水果侠：我被绑架了。】 【屁哥：滚，明天去不去游泳？】 郁其看着宁礼的背影沉思。 【久鲜水果侠：可以，把鱼仔和驴子叫上】 【屁哥：鱼仔要读书】 【久鲜水果侠：你和他说明天一起去的有个学神，可以教他做题】 【屁哥：？】 收起手机，郁其下床走到宁礼旁边，右手胳膊肘撑在墙壁，左脚搭在右脚上。 他低下头，才想起来自己没穿上衣，掀起眼皮看见宁礼那副小王子的模样，顿觉自己像个癞蛤蟆。 糟糕，云落镇最帅担当有危机感了，天要塌了！ 朕的衣橱呢？ 郁其不信邪，在衣柜里翻出他求着邱玲买的那件阿迪达斯的黑色卫衣套上，窜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确保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以后又回到书桌旁，还是刚才的姿势。 他压低嗓音故作深沉道：“宁礼。” 宁礼抬头扫了他一眼，清透明亮的眼睛露出看傻逼的眼神。 不懂37度的天穿卫衣是什么时尚，宁礼一般看到这种姑且认为有病。 郁其接着问：“明天去游泳吗？” 游泳…… 他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学习游泳，因为临京体育中考，游泳是必考项目。他还挺喜欢这项运动的，不用出汗，不用晒太阳，只不过他天生运动细胞匮乏，学了三年游泳，学是学会了，只是……另有一套自创门路。 考虑到如果明天他不和郁其去游泳，那他很有可能会在家里独自面对郁其的父亲。宁礼不太喜欢和年长的人接触，尤其还是没见过的，所以只是短暂想了两秒就点头同意了。 手机上的时间由21:29跳转到21:30，宁礼放下笔拿起桌上提前准备好的衣物进入浴室。 他前脚刚踏进门，郁其后脚站起身坐到方才宁礼的位置上，鬼鬼祟祟边瞄一眼浴室边看书桌上的作业本。 他就不信了，真有人这么自律。 宁礼做的这套卷子他没印象，但是试卷的名字他知道。 云落六中2025-2026学年度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 这是他高一上半学期的数学期末考试卷，不知道宁礼从哪里搞来的。这些题目郁其是一点记忆也没有，好在试卷下边儿压着张答案。 郁其粗略扫了两眼最后几道大题，没想到居然全对！ 他发出今晚第二声悲鸣： 糟糕！云落镇学神担当受到严重威胁，地要裂了！ 宁礼上辈子可能是云落镇的盘古，专门来给他开天辟地的。 郁其心情沉重，回到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满脸惆怅。 他愁苦着脸感情饱满的在房间里高吟：“噫吁嚱,危乎高哉!” 下一秒，掏出手机打开游戏。 太好了，宁礼进去洗澡，可以开声音了。 “嗡嗡嗡嗡” 桌板上的手机像是触电般快速震动，郁其和手机背面的三只眼睛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所以眼睁睁看着手机震了两三分钟，等对面坚持不懈打到第三个电话时郁其下床接了电话。 “小宁？”对面的人很快说话，语气有些着急还带着点疲倦。 郁其看了眼浴室门确认宁礼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才说：“小宁在洗澡。” 至于为什么要叫小宁，郁其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第二天看到郁缘在看古早狗血追妻火葬场的电视剧时，他终于琢磨出点意味来了。 电视剧的女主叫路晓柠，男主打电话过去是男二接的。 男二一脸洋洋得意，语气带着点炫耀地说：“晓宁在洗澡。” 天地良心，他不是男小三。 等等，不对。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是纯洁的兄弟情！ 第4章 “屁哥原名叫李佩，云落镇最大的超市是他家开的，就在昨天我们买蛋糕那附近。 杨书游外号鱼仔，因为他家的烤鱼非常出名，鱼仔是我们这最爱学习的，不过他成绩一般，你见到他可千万别提关于学习的事，除非他主动问你。” 郁其左手插在裤兜，右手拽在单肩背着的书包带子上，步伐随意，长腿为了照顾比他矮一截的宁礼，走得并不快，慢慢悠悠和宁礼介绍一会儿要见的人。 云落镇的街巷很多，郁其一直带着宁礼走小路，弯弯绕绕好不容易出了巷子走上大道，没多久又进了个新巷子。 不是宁礼不喜欢抄近路，只是这巷子拐角时不时窜出几条狗，他有点害怕。 第7章 只要毛发极短的土狗出现，宁礼就会不自觉靠近郁其一点，衣袖擦过他的手臂，就差抱住他的胳膊。 宁礼还挺担心郁其会觉得他烦人的，毕竟这么热的天，两个人贴在一起，时不时相碰的皮肤带着些湿粘，穿堂风吹过，好不容易凉快点，没一会儿又被贴着的手臂点燃。 好在郁其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特地避开他。 “你们都喜欢给人起外号吗？”宁礼低下头躲着太阳问。 郁其懒得解释，干脆直接承认：“对啊，你的外号我也想好了，叫pargoudy。” “趴什么？” “怕狗弟。” “……” “我第一个说的是英文，第二个是中文，你看看你喜欢哪一个，我过两天好把你的外号录进云落镇群委会的档案名单上。” 宁礼默默和郁其拉开距离，并在心中对他随意给人起外号的行为进行了深刻谴责。不过云落镇的居民为什么还要登记外号？ 他迟疑一会儿，问：“群委会是个什么组织？” 郁其骄傲地冷哼一声，双手掸两下衣摆，长腿往前迈了两步，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眯起眼睛看着宁礼，“时机成熟你自会知道。” “……”有病。 “郁其！” 他们快走到这条小巷的尽头，忽然有人喊了郁其的名字。 两人齐刷刷回头，有个人站在房子二楼正朝他们招手。 那人头发打满发蜡，额头的头发全部朝上固定，阳光洒下来，整个脑袋亮光闪闪，还怪刺眼的。 宁礼抬起手臂遮住视线里那颗发光的脑袋，扭头看向郁其。 ！！！？ 这人什么时候戴的墨镜？？ “忘记和你说了，这个人是本镇老牌发蜡的忠实用户，赵沪华，驴子。夏天见他最好戴个墨镜，不然对眼睛伤害还是蛮大的。” “给。”郁其递给他一个墨镜。 没想到郁其这么贴心，宁礼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镜片怎么是圆的？” “这个是郁缘的。” “……好吧。” 他带上墨镜和郁其走进赵沪华家。 赵沪华爷爷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是张洗衣机，看上去有些年代，但依旧顽强地在运作。 躺椅上的人头发黑白相间，白色占大头，穿一件白色无袖大褂背心和一条深蓝色五分短裤。听见响动后老头摇着蒲扇的手停下，拉下眼镜。 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郁其半天，又往宁礼身上一瞟，确认来人后回到刚才的姿势，继续摇蒲扇。 “你小子来就来，还带什么算命的，我不算命的。”赵山福动作缓慢的摆摆手，“不算命的，我不信这个。”边说眼睛边瞧着宁礼，心口不一。 宁礼回头扫一圈。 算命的？哪来的算命的？ …… 赵沪华房间的墙上贴满各种海报，有动漫的，篮球球星的，还有几张当红明星。书立架上没有一本正经书，全是些乱七八糟的杂志，看起来爱好还挺广泛的。 “这是宁礼。赵沪华，我刚和你说的。”郁其向两人介绍对方。 赵沪华伸出手，“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宁礼：“你也好你也好，久仰久仰。” 赵沪华光看宁礼一身穿着打扮就觉得这人气度非凡，知音难遇啊！ 重点是有钱。 “你收拾好没，好了就走。” “早就收拾好了，你们来得真慢。” 郁其嗤了一声，“发蜡刚抹完吧！” 在房间内还好，一出门赵沪华的脑袋果然银光闪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赵山福还问他干嘛顶着锅盖出门，怪闪人眼睛的，硬是要叫他把锅盖掀了。 “臭小子，把你妈上次刚买的锅盖拿下来！” “我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不是锅盖！” 屁哥和鱼仔早已在屁哥家的超市聚集，两人一个高壮，一个细瘦，一个看起来头脑简单，一个则是精明干练。 郁其走在远处看到他们，用下巴朝两人方向随意扬扬，“那个是屁哥，那个是鱼仔。” 鱼仔爱学习，屁哥爱打游戏。宁礼瞅着超市门口那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心中有了定数。 走到两人面前，左边那个壮点的人先伸出手和他打招呼，“你好宁礼。” 宁礼回：“你好李佩。” 众人沉默。 郁其上前一步手动把两人握着的手扯开，对宁礼说：“这是鱼仔。” 宁礼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不对啊，刘备和张飞他怎么会认错呢？ 郁其再次伸出手，手动抬起宁礼的下巴将他的嘴巴合拢，微侧过身弯腰，左手捂在他的耳朵前悄悄说道：“鱼仔从小就吃得好。” “……” 云落镇唯一一家游泳馆前年因为水质检查不过关倒闭，转行开起足浴养生店。 郁其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一边为没法展现自己优美的泳姿而无奈，一边又对老板的商业头脑感到欣赏。 宁礼不知道这些，以为游泳馆就在附近，所以他掏出手机问郁其游泳馆地址，他好打车。 “游泳馆在市里。”郁其说。 宁礼皱眉，“我们怎么过去？” 郁其指指十米远处的简易公交站牌，“坐公交。” “那岂不是要坐很久？” 第8章 “还行，快的话一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宁礼几乎能想象得出来自己在公交车上吐的昏天黑地的模样，他财大气粗的说：“打车去吧，我付钱。” 屁哥等人互相对视，露出微妙的笑容，看起来对这个安排很满意。 郁其坚决道：“不行，这打过去要一百五六十。” 小孩又在乱花钱。 立马制止。 太阳烈如火球，宁礼额头的汗水挂在眼皮滴进眼睛，刺痛感传来迫使他下意识闭紧眼睛。 他用纸巾抹了把汗，不耐烦重复：“我付钱！” 郁其盯他两秒，妥协。 小孩真难养。 他们五个人，宁礼很大方的叫了两辆车，他跟在郁其后面和他坐一辆，剩下三人坐另一辆。 车内空调温度低凉爽的很，宁礼舒服瘫在后座，发出满意的喟叹。 不过没开多久，闭着眼的宁礼就感觉有热风从右边吹进来，右半边身子黏糊糊的。他睁开眼睛，窗户是开的。 “你开窗干什么？” 郁其疑惑，“你不是晕车吗？” 宁礼有点无语，“我不晕轿车。” 郁其手指抠动车窗按钮键摇上车窗，小声吐槽：“果然难养。” 抵达市区，宁礼在郁其的带领下进入市里最大的商区，他对自己的生活品质十分重视，既然来一次舟车劳顿，不如一下子把需要的东西买齐了。 牙刷、毛巾、香薰、挂墙式cd机……郁其几人跟在宁礼后面，他扔进购物篮里一个，众人就看看价格，看的速度甚至赶不上他扔进购物篮的速度。 李佩看得目瞪口呆。 杨书游在心算购物篮里的商品加上折扣和满减后的价格。 赵沪华则是完全被书架上展示用的杂志吸引，落在后面。 郁其看不下去了，及时叫止愈来愈上头的宁礼，“够了，再买我家的水果店也得给你变仓库了。” “不够，这些只是家居用品。” 护肤的还没买呢！ 云落镇的空气比临京干净，很明显能感受出来，这令宁礼欣慰。但可能因为水土不服，他才来两天，脸上爆了好几颗小痘，而且来的时候没有随身带面膜。 早上给宁海程发消息，催他赶紧把行李寄过来，结果到现在还没回复。就算今天下午寄过来也得要个三四天才能到，这几天必须得先买点应急。 “你怎么还用面膜？”赵沪华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问。 宁礼：“最近皮肤状态不太好。” 他想起刚来云落镇那天郁其脸颊上那颗痘痘，对郁其说：“给你也用几张。” 郁其满不在乎，“不用。”他从不抢郁缘的吃的，更不会抢宁礼的。 宁礼嘴上这么说，心里估计在对他呐喊——“快说不用！” 赵沪华举手，真诚看着宁礼：“他不用可以给我用吗？” 郁其立马推开他，“走开，你脑袋都快闪瞎他的眼睛了。” 本来计划九点到达游泳馆，因为宁礼临时奔涌的购物欲推迟一个小时才到。 换好泳衣，郁其在门口等宁礼，其他三人先行下水。 等换衣间几乎要空了，郁其终于等不住，去敲宁礼的门，“你好了没？” 里面的人应了声“好了”。 下一秒，门从里面拉开，宁礼白花花的一片站在郁其面前。 骨架较窄，皮肤白嫩，腹部平坦，一双腿倒是挺长，比例不错。宁礼的脸看上去就软软的，没想到身体也一样。 郁其情不自禁捏两下他的胳膊，“噗哧”笑了。 宁礼奇怪的扫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见郁其贱兮兮地说：“看我的六块腹肌。”就差举起手臂挤出肌肉，像那些油腻男一样在宁礼面前秀。 宁礼低下脑袋看看自己一无所有的肚子，用力推开郁其，开始计划给自己报一个健身班。 第5章 泳池边有几个人趴在地上练蛙泳姿势，教练站在一旁。宁礼选的室内泳池，他扫了一圈泳池，再伸出脚浸入水里适应一下水温，慢慢滑进水里。 虽然是夏天，泳池的水淹没全身还是会带着点凉意。宁礼两手扒在池壁，冰凉的水轻轻拍在身上，刺麻刺麻的。 郁其跟在后面进来，见他下水，往后退了几步。 3 2 1 起跑！ “扑通——” 他“咻”的跃入水底，溅起水花一朵朵，完全不顾身边人的死活，像只人鱼一样晃着腿蹿出去，一下子游出十几米。 整个泳馆回荡起激烈的拍水声。 宁礼还没来得及带好泳帽泳镜，扑面而来的水花从天而降，将他淋成落汤鸡，柔软的头发湿淋淋挂在额头堪堪遮住眼睛。 “郁其——！！！” 郁其一鼓作气游到对岸，转身碰到池壁，两腿用力一蹬，没多久又游到一开始出发的位置。 从水里起身后，听到一旁挂在泳圈里的小屁孩感叹“哥哥好厉害”，郁其神气昂扬，胳膊肘撑在池壁，另一只手搭在泳道线上，好不自傲。 宁礼看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和宽阔的肩膀，蹲下身，把身子埋进水里，带好泳镜默默离开。 等走到人稍微少点的地方，宁礼轻轻蹬腿，放松身体仰躺在水面，两条细白的腿在泳池中上下晃荡，圆润饱满的脚丫时而露出水面。 第9章 清凉的水荡漾开来，像是温柔抚摸在他的皮肤上，悬空躺在池水中轻飘飘的，方才走了半天路，现在才感觉到小腿处隐隐酸痛感。 这才是生活。 “嘿，美女。” 宁礼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但没管，反正不是叫自己的。 过了两三秒左右，宁礼又听到那人说：“hello？beautiful lady？” 毫无回应。 他懒散地眯着眼，慢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侧过脑袋，想看看是谁在发出这么难听的声音。 “啊——！！！” 游泳馆里发出见了鬼般的鸣叫，如水滴激荡开的涟漪一层层散开，甚至带着点回音，瞬间抓住所有人的眼球。 宁礼在深水区扑腾，整个人掉入水中，嘴巴大张着毫无防备的被碧蓝的水淹没，灌进喉咙后生涩反胃的感觉令他完全喘不上气。 如果现在在这个破地方的游泳馆里，水深2m处溺亡，他觉得这件事值得上一个社会新闻。不过太丢脸，还是算了。 水挤着罅隙进入泳镜，宁礼睁不开眼，两只手向四周挥舞，想找到支撑，可却什么也没摸到。 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十几秒，可能几分钟，总之鼻腔的酸涩刺痛和窒息感让他丧失思考能力，失去感知能力。 忽然，他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人的声音，紧接着下一秒他的手臂被人拽住，整个人有了依靠。 那人托住他的肩膀，把他从水里捞起，一点一点将他挪向浅水区，顺便摘掉他的泳镜。 宁礼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喘气，恨不得把所有空气吸光，胸口起伏剧烈，疯狂咳嗽，似乎想把喉咙里的水咳干。 他双手环在面前的人身上，眼皮顶着水珠落进眼睛的压力略微掀起，看清了是郁其救的他。 两人上身赤裸，他的头顶才堪堪到郁其的肩膀，方才没反应过来脸颊贴在郁其硬实的腹肌上，热热的。 现在发现了立马移走脑袋，呛水剧烈反应后变得粉红的皮肤愈加明显。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郁其卯足力气猛地拍打宁礼的后背，声音震响，差点把他拍晕过去。 宁礼才对郁其不靠谱的形象改观没多久，立马在心里打消这个念头，扯开他的手，喊了句：“疼死了！” 郁其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瞪大双眼，嘴巴成方形，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宁礼能发出这么……的声音。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完全是撒娇。他堂堂云落镇第一侠士，向来铁面无私，英勇善学，啥大风大浪没见过（云落镇临海见得确实多）从未遇到过和他撒娇的人，除了郁缘。 不过郁缘只有向他要钱的时候才和他撒娇。 终归还是要与时俱进，郁其一面保持自己“铁面”的形象，同时又很大度的决定给宁礼一点安慰以回应他的撒娇行为，于是说：“太好了，你还活着！” “……”宁礼觉得喉咙更疼了，骂人的话都哽在那里。 “我的天，你没事吧？”赵沪华游到两人旁边问。 我的天，宁礼看见他，那种窒息的生理性感觉又出来了。 赵沪华适才在隔他几米远的另一个泳道，他的泳帽勒得很紧，浓密上挑的眉毛像山峰。可能是游得久了泳帽滑落了些，头顶打了发蜡的头发横七八竖，和宁礼的童年阴影简直一模一样。 尤其是赵沪华被勒紧后又骤然放松的额顶的皮肤，还有那张有点猥琐的笑脸，眼睛直瞪瞪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到他脸上，露出猩红的舌头和尖厉爪牙把他的头吃了。 宁礼当时心跳徒然定了一秒，晃眼间失去重心，扑腾着越挣扎越是沉底。 这会儿有了思考能力，宁礼才发觉赵沪华刚刚是在喊自己“美女”。 他瞬间没好气，生气地问：“你刚才叫谁美女呢！” 赵沪华干笑两下，“嘿嘿，我近视没看清。” 郁其瞥了眼宁礼的胸口，心想赵沪华可能度数又加深了。 注意到宁礼几乎不敢直视赵沪华，于是往前走一步挡在他前面，指了指赵沪华的脑袋对他说：“驴子，你现在真成驴了。” 赵沪华大惊失色急忙捂住脸往岸边游，去卫生间照镜子。 他离开后宁礼的心情放松了，正要以狗刨的姿势游走，却被郁其拉住。 “你身上这是什么？” 宁礼低头一看，白嫩光滑的手臂上全是小红点。 他发出第二声惊鸣，哭丧着脸对郁其说：“完蛋了，我可能要死了。” 他一急呼吸都不平稳了。 郁其看他，觉得他又在撒娇，所以认真道：“那你有什么遗愿吗？” 语气可能带了点同情。 宁礼翻白眼，“我希望你也死。” 郁其皱眉思考，“这不难，不过你可能需要在天上等我几十年。” “……” 宁礼觉得自己晕倒过去了。 市第一医院，急诊大厅。 李佩和杨书游坐在椅子上，一个玩手机一个背单词。 李佩：“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不知道。” “那水不会又有问题吧，不能再倒闭了。” “我们就没事啊。”杨书游扶了扶眼镜道。 李佩点点头，“也是。城里来的就是娇气。” “哎，出来了。”他瞄到宁礼了，人群里最白的那个。 第10章 宁礼露出的胳膊肘子全是红点点，还有些抓挠留下的红印子。郁其和赵沪华站在他的两侧扶他，像是架着皇太后散步，步伐缓慢。 赵沪华洗完头后早上抹的法蜡没了，柔顺的头发依然固执向上，显然被定了型。他现在这副模样总算是个正常模样，宁礼愿意让他扶一下自己。 宁礼是接触性皮炎，泳池里有消毒水，泡久了皮肤受到刺激。医生给开了个药单，他们现在正要去药房领药。 一直到领完药宁礼都恹恹的，他真是太倒霉了，五个人一起游泳就他出了问题。 去医院的路上给宁海程打电话，他连他生病了四个字都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嘟嘟的忙音占领。 宁海程可能是不要他了，宁礼想。 手臂再次传来瘙痒，他就要上手挠被郁其一巴掌拍开。 “不要挠。” 他的声音有点大，可能是在吼自己，也可能不是，但是无论如何宁礼掉眼泪了。 虽然和郁其没什么关系，他还是把气撒在郁其身上。 “我就挠！都怪你！是你带我来游泳的！”他带着浓浓的哭腔，鼻音明显。 李佩本来就因为游泳没游多久还浪费了钱心怀怨念，现在更是看不下去，张口凶道：“也没人逼你下水啊！能好好说话吗？” 宁礼哭得更厉害，站在医院门口，把路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他现在是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长这么大还没几个人敢凶他！ 郁其没说话，一时之间只有宁礼的哭声，四人默不作声看着他。他长得白皮肤又嫩，光看外貌也知道不过十几岁出头，现在哭得稀里哗啦的倒叫人觉得是被欺负狠了。 忽然，郁其转身。 透过朦胧眼泪，宁礼看到郁其离开的背影，毅然决然，像是被他的无理取闹搞烦了所以抛下他走了。其他三个人也纷纷跟着离开。 周围人的眼光和丢下自己的郁其将他的悲伤愈滚愈大，宁礼蹲下身子一个人对着地面哭。 偶有蚂蚁路过，他的泪珠掉下，把蚂蚁吓退老远，过会儿又重新爬回来。 宁礼就近找了根木棍，见蚂蚁要往他眼泪上爬就把木棍在它附近打几下，让它走开不许在自己的眼泪上。 他不喜欢蚂蚁。 不喜欢的东西不许碰有关他的所有！ 有只蚂蚁理会不出宁礼的意思，誓死要往他的泪滴上跑，宁礼重复好多次动作也无济于事。气急败坏的他把蚂蚁碾死了。 “叫你不听话！”他独自生气的闷声咕哝，时不时抽噎两下，泪水覆在脸颊胡乱被抹干，居然忘记哭了。 宁礼蹲得腿没知觉，站起身缓解一番腿麻后，肚子开始咕咕叫。 旁边正好走过一对情侣，听见他肚子发出的叫响朝他投来疑惑的目光，确认是他的肚子发出来后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笑什么笑！ 宁礼在心里默喊，怒瞪两人的背影。正要往回走，忽地有人叫住他，声音熟悉。 “宁礼！” 宁礼感觉呼哧呼哧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回头看是郁其朝他奔过来。 “你是不是饿了？” 宁礼听见他问。手里的袋子冒着热气。 其余三人也一人拿出一袋吃得递给他，表情别扭，尤其是李佩。 “这些都是云落镇的特色小吃，卷饼里包着土豆丝、五花肉、娃娃菜。还有红豆圆子，是陈记的，可香甜了……” 郁其咕咕哝哝一大串，最后补充：“都是店里买的，不脏很干净。” …… 看着宁礼小口小口吃卷饼的模样，郁其觉得自己颇有育儿天赋。 小孩子难过，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是饿了，这其中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用美食治愈。 第6章 宁礼在郁家已住下一星期，期间在他的多次催讨下，终于于这周结束前收到了自己剩余的行李。 这几天他跟着郁其几乎逛遍了云落镇。这个小镇真的很小，才几天就逛的差不多。最热闹的菜市场在第二小学出门右转，看到写着“公德在我心，文明贵在行”的墙壁后就可以左转。 当然这个方法并不永远适用，上面这句标识已经退色，听说最近要换新的。 最有效且直接的方法是看路牌，马路对面立着个“粟米街”那就该左转了。 沿着粟米街走上去，道路两侧全是各种各样的商贩，门店皆小，几乎所有店铺都往外支棱着个篷子用以扩宽门店。 街道并不宽敞，下午五点至六点能堵得水泄不通。电瓶车、轿车、自行车……甚至偶尔还有小孩子的娃娃车闪现。 交通秩序完全依靠镇民“不能撞人，撞了人没钱赔”的意识，居然这么多年没有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无端地从无序中生出一种独有的秩序。 郁其家的“久鲜水果”在这条街的右侧入口处，地理位置优越。门口的透明门帘是不久前换上的，在一众老旧玻璃滑动门中尤为突出。 “宁礼在吗？！快递！” 水果店的收银台前多了把躺椅，郁其躺着，宁礼坐在他旁边的电竞椅上，面前摊两本课本在预习高一新课。 听见快递员的喊声，他探出头还没站起身，郁其便先放下手机起身去帮他拿快递。 “小心，有点沉。” 郁其看了眼面前的箱子，心里估摸着这么点大能有多沉。正好有两个女孩结伴来买水果，就要经过店门，郁其掐好时机两只手向下一捞。 第11章 ……箱子分毫未动。 他抬头瞄了眼两位女生，两人也在看他。 郁其咬紧牙关，绷着脸用尽全身力气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向上使劲，将箱子抱在腰际往上的位置，步伐看似轻松实则艰难险阻。 一转过身，他立马给宁礼表演了个川剧变脸。那张帅气的脸变成狰狞的面孔，手臂青筋暴起，露出节节紧实的肌肉。 箱子被他扔在地上，拍起掉落在地上的塑料袋，发出“砰”的一声。 “你买的什么？” 宁礼避开郁其怨艾的视线平静回应：“忘了。” “可以打开吗。” “嗯。” 郁其拿起篮筐里的刻刀割开箱子，揭开海绵，看到里面的东西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居然全是哑铃！ 还是大小不一的哑铃！ 他惊诧的看向宁礼，“你买这些做什么？” “发展一下健身的爱好。” “……” 郁其把海绵套回去合上箱子，用胶带原封不变的封好。 好，好，好，喜欢运动好啊，看看郁缘那身肥硕肉，天天就知道吃睡玩，一点也不健康，运动多阳光，多绿色。 他想起那天在游泳馆的试衣间里看到的薄薄一片，给了宁礼一个肯定的眼神。 “你去哪？” 宁礼背起书包，大步迈过躺椅，“去见朋友。” 郁其下意识拦住他，“什么朋友？” 才刚来云落镇一星期哪来的朋友，想起之前邱玲说的事，他有点担心宁礼。 “我哥。” “？” 不是独生子吗，哪来的哥？ 李佩第三遍叫他的名字时，郁其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嗷”了一声看向李佩，“你来的正好，帮我看下店我有要紧事。” 李佩应下问他什么事。 “守护花季少男。” “滚！你的要紧事应该是去医院检查脑子！” 郁其回忆起宁礼纯真的面貌，在心里预想出一大堆宁礼出事的场景，然后自己像一个英雄一般从天而降。 哎，自己去车站找朋友未免太危险，还得靠他。 郁其深觉自己肩负重任，忍痛斥巨资扫了一辆共享单车，两腿跟发电机似的蹬车轮，势必要赶上宁礼。 另一边，坐在滴滴车后座的宁礼正在回宋逸黎的消息。 宋逸黎是和他一起长大的邻居哥哥，今年十八岁读大一，从宁礼出生起就一直在他身边。两人的关系比亲生兄弟都还要亲近几分，他可以算得上是宁礼第二依赖的人，比宁海程就少一点点。 不过现在宁礼已经决定，如果宁海程还是这样的态度，他就让宋逸黎做第一。 “后面这辆自行车好像在跟着我们？”驾驶座的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说。 宁礼转头。 后挡风玻璃里，郁其头发飞起，紧咬牙关两条腿疯狂搅动，和他们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司机警惕的眼神探向宁礼，“你不会是通缉犯吧？” 宁礼：“……” “说话！不然我把车停了。” “不是，那是我朋友，他很喜欢骑自行车。” 司机一下子放松，“哈哈哈，还有这种人。” 郁其跟着他干什么？宁礼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东西，没发现有忘记带的呀。 算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下车后，宁礼心里挂念宋逸黎，一时间把还在努力蹬自行车的郁其抛在脑后。 宋逸黎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卡其色长裤立在车站门口，气质温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宁礼一见到他，立马飞奔过去，扑在他的怀里，“你忙完啦？” 宋逸黎回抱他，轻轻拍两下他的后背，见宁礼额头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拉开两人的距离。 “很热？” “热死了，一离开空调就热。”他软着声音和宋逸黎抱怨。 两人就近找了家咖啡店坐下，宋逸黎给他一个手提袋。 宁礼开心接过刚问完“这是什么”便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试卷和练习册，是临京中学的。 他有点生气的把袋子扔到桌底踢一脚，“这么久没见你就给我带这个，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宋逸黎略有些无奈，果然不应该先给他这个。他又递给宁礼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礼物。” “这还差不多。” “在这还适应吗？” 宁礼拆开盒子拿出墨镜戴上，“适应啊，也不看看我是谁。” 咖啡送到，宋逸黎替他扔掉擦过汗的纸巾。视线里出现一个背影，紧贴着椅背一动不动。宋逸黎并未在意，眼神转向宁礼，“要不要我暑假带你去玩一阵再回来。” 离开学还早，他想着带宁礼去旅游，散散心，如果他不适应的话。 宁礼想也没想的拒绝，他现在去旅游也太不合适了，况且宁海程也不会同意。想到宁海程他喝了口咖啡问：“我爸有没有和你提起我？” 他看见宋逸黎顿了顿，然后道：“有，他说忙完这段时间就来看你。” “骗人。”宁礼有点委屈的说。 宋逸黎对处理他的低落情绪向来不是很擅长，说到头来也只有一句“抱歉”，伸出手帮他抹去脸颊的泪痕。 宁礼抓住他的手顺势趴在上面，脸颊贴着他的手背，低声喃喃：“我想回临京，不想在这里……” 第12章 “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乖一点。” 宁礼能感觉到宋逸黎用食指刮蹭他的脸，很轻很痒。这个动作具有极强的安慰性，他心底的难过被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酥酥甜意。 两人又扯了几句家长里短，服务员路过他们给后一桌送上咖啡。 “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他们都说大学里人手一个对象。” “没有，我很忙没时间考虑那些。”宋逸黎眼睛微眯，警告他：“你还小，也不能考虑这些。” 宁礼曲解他的意思，觉得这是宋逸黎的占有欲，所以很甜蜜地回应道：“我可没有这个心思。”灵光一闪，他想起郁其房间里那个粉色篮球，和宋逸黎告状：“郁其，就是郁家大哥，他就谈恋爱了！” “噗——咳咳咳——” 宁礼话音才落，身后就响起剧烈咳嗽声，他向后投去疑惑的目光，发现这人的脑袋瓜还蛮眼熟的。 待视线扫到那件背后印有蜘蛛侠的白色t恤，宁礼这才意识到此人正是郁其。 郁其自知暴露也转过身，眼圈泛红带着水光，是被呛到后的反应。 “哈哈，好巧啊。”他看着宁礼干吐出这几个字。 宁礼回忆起刚才郁其骑自行车追在他后面的模样，现在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根据他的判断，真相只有一个！ 郁其在跟踪他！ “这位是？”宋逸黎显然已经猜出这人是谁，但仍旧问。 宁礼深深看了眼郁其，“郁其，郁家老大。” 郁其冲宋逸黎一笑，右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你好，我是郁其。澄清一下，我没有早恋的。”话是这么说出去了，就是不知道宋逸黎信不信，不会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街溜子，会带坏宁礼吧。 “那你房间那个篮球？”还有那个情书？？？ “那是我打算还回去的。”还没把球还回去，宁礼先来了。 误会解清，宋逸黎邀请他一起坐，顺便给郁其重新点了杯燕麦拿铁。 不知道是不是郁其的错觉，他一坐下就察觉到身旁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幽怨包裹着他，他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源头在哪，直到看到宁礼。 宁礼捏着勺子用力碾碎盘子里的蛋糕，头顶乌云笼罩，侧过头，露出满是怨气的眼神和郁其对视把郁其吓了一大跳。 什么鬼？郁其有点莫名其妙，压低声音靠近他：“你怎么了？” “没事，”宁礼重新戴上墨镜，“就是觉得你有点闪。” 郁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面小圆镜，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欣赏一番，“今天有这么帅吗？我觉得昨天的我更帅。” 宁礼：“……”你给我滚出去。 第7章 云落镇有一个很小的游乐园，设施不多，但因为刚建完没几年新鲜劲还在，是很多人假期游玩的选择之一。 郁其曾经玩过一次，因为设备不够刺激再也未踏足过这里，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游乐场大门修建得有模有样，里面却一言难尽。正如郁其来之前所介绍的，这里更适合儿童。 从蹦蹦车下来后，郁其在悄无声息之间把两人往过山车引，待走到排队口，他装模作样的指了指不远处疯狂尖叫的人群，“他们在玩什么？” 没人回应。 “好像是过山车啊。”郁其自己回答，看了看宁礼问：“你要玩吗？” 还没等宁礼反应，郁其露出鄙夷的表情，“你不会是害怕吧？” 激将法对别人没用，对宁礼这样傲娇又好胜的最管用。 “呵，我害怕？” 宋逸黎了解他的性子，略有顾忌的想阻止他，“小宁你……” “我怎么了？我就想玩过山车！” 三人排好队，宁礼站在中间宋逸黎在他前面。 宁礼估计好前面的人数，算准了要和宋逸黎坐在一起，所以对接下来他向来最害怕的事多了点期待。 过山车回到起点，人群晃悠着离开，一个个面色苍白疲倦，看起来像丢了魂一样。工作人员就要打开入口的门栏，宋逸黎的手机铃声却忽然响起。 他看了眼备注，轻皱眉头对宁礼说了声“抱歉”。“你们先玩，我有点急事。”丢下这句话便毫不犹豫离开。 宁礼下意识拽他的衣服只捏了把空气。 “马上开始了……” 声音淹没在人浪中，宋逸黎并未听见。工作人员打开门，宁礼最后看了眼他的背影消沉的收回目光，脑袋里冒出转身走掉的想法。 郁其可不会给他机会，“走了，终于到我们了。” 他牵起宁礼的手往最前面的两个位置走去。两人入座后系好安全带，工作人员来检查一遍，郁其不放心，又把宁礼和自己的安全带检查一遍。 过山车即将出发，郁其伸出手贴在宁礼的胸口，“你心跳好快，很害怕吗？” 宁礼腿已经发软，想打开他的手但没力气，只能任凭郁其操纵。 “你才害怕，我很热的时候心跳就是会快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座椅两侧的海绵垫已是出现裂痕，露出劣质的黄色海绵。倒计时结束，过山车驶出，由缓渐急。 驶入最高点前还能听见说笑的声音，到达最高点，过山车停止，众人紧闭双眼屏息等待接下来的冲刺。 宁礼的心跳越跳越快，下半身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太阳扎眼，金光从金属外皮反射进他的眼睛闪得人发晕。 第13章 太热了…… 刹那间，在众人放松警惕的一瞬，过山车猛地下坠，所有人惊声尖叫。 风扬起宁礼的头发，他的心却是往下坠的。就不应该逞能答应郁其，逸黎哥还临时走了。 一只大手在热风中覆盖住他抓住扶杆的手。 “宁礼，睁开眼睛！下面的风景很好看啊！” 温暖的掌心像是给宁礼下了一剂强心剂，莫名的，他居然有睁开眼的想法。这么想着在剧烈失重感中，宁礼慢慢睁开右眼，往下看了一眼。 ……底下全是乌泱泱的人头，哪来的好风景。 他赶忙闭紧双眼，“你骗我！” “没叫你往下看！” “我不信你了！” “前面那个人好像逸黎哥！” ……好拙劣的谎言。 过山车愈来愈快，宁礼的脑子可能是落在后面还没追上来竟然信了郁其的鬼话，再次睁开眼。 这次是往前看的，云落镇的景色尽收眼底，远处天际与海岸相接，沙滩盖在错落有致的白红砖瓦上。仅仅是一两秒的时间就让人过目不忘，宁礼短暂失去害怕的情绪。 没几秒过山车转换方向再次下坠，宁礼赶忙闭眼。 抵达终点后郁其先替宁礼解开安全带再解自己的。 “我好像有点不对……”宁礼嘴唇发白。 郁其摸摸他的额头，“想吐？” “嗯。” 郁其背过身蹲下，拽住他的胳膊往自己背上靠，“上来我背你去厕所。” 宁礼扯扯手，往椅背上瘫，虚弱的低喃：“不要背。” 无法，郁其只好一只手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往园内的厕所走去。 腰怎么这么细？郁其不由自主地捏了两把。 “捏我干嘛？”宁礼脸颊是不正常的红，前额头发被汗水浸湿随意的捋起，说话的声音保留着平时的正经，但因为无力的原因显得更加任人蹂躏。 所以郁其在他无用的抗议下又捏了两下他的腰。 卫生间离这不远，照理来说宋逸黎应该在出口处等待才对，不过他们一路上并没看见宋逸黎。 宁礼独自在卫生间吐得天昏地暗，出来时用郁其买的水漱了口才感觉好些。不过还是头晕晕沉沉的，必须扶着个东西才能站稳。 郁其看他软塌塌的靠在栏杆上心怀愧疚，对自己的养育手段第一次出现怀疑。在几秒钟之间把激将法丢出自己的育儿手册。 “小宁！” 两人朝声音方向看去，看见宋逸黎朝他们奔过来。他满头大汗，跑得太急并没有别的力气注意到宁礼的不对劲，还是郁其给他示意了一下才发现的。 “不舒服吗？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宁礼暂时不想搭理他，“不去。” 宋逸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看宁礼的发旋对郁其说：“麻烦你带他去医院看看，我现在必须得走了。” “哎你——”能别跑这么快吗？ 郁其收回视线，一转头发现宁礼不见了。 再扭头，宁礼正扶着墙缓步前进。 “你去哪？”郁其问。 宁礼：“医院。” “……” 去医院的路并没有郁其想的顺利。 他们是打车去的，司机是云落镇的镇民，今年三十多岁。车上播放着激情的摇滚音乐，郁其一坐进去就不自觉的想要晃动身体。 这一路司机的车技简直和杨书游的学习成绩一样烂，偏偏还是人不行怪路不平型的，骂骂咧咧开了一路，车子停停走走把郁其脑袋都晃晕了，扶宁礼下车时才注意到他的面色比上车前更差。 郁其视野里，宁礼嘴唇苍白，脸颊却是异常的红，眼皮耷拉着像只被晒久的萨摩耶。 这可是至高无比的评价，来自迈克尔杰克其带着他最爱的萨摩耶给出的。 郁其像小学生“雨天医院”作文里的妈妈，动作轻柔的替宁礼拨开额头乱糟糟的头发。 宁礼才来没多久就进了两次医院，简直是他的重大失职。 郁其重重叹口气，“可怜的孩子。” “呕。” 呕吐物倾泻在郁其身上，酸臭味席卷他的脑子。他僵硬的挪动脖子看向宁礼。 宁礼呆滞抬头，看到他的脸那一刻又低头“呕”了一声，好在东西都在刚刚吐出来了，这次除了点酸水并没有什么。 郁其认命收回视线。 恶心的孩子。 满是消毒水味的医院里多了点味道，两人面容狼狈，身上像是一个月没洗澡散发出来的馊臭味。 “什么东西这么臭？” “那两个小孩滂臭。” “有没有人来管管？” “……” 宁礼检查完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后立马和郁其去附近的服装店买了套衣服换上。 “把你那套衣服给我……呕……扔远点。” “遵……呕……命。” 回去的路上两人瘫坐在汽车后座，头贴在一起，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郁其勉强举起手机给赵沪华发了个消息。 车子在郁其家的水果店前停稳，两人下车，赵沪华早早的等在门口，见他们到了马上推着个轮椅跑过去。 一闻到那股酸味儿又急忙刹车。 “你们两捡垃圾去了？” 第14章 “滚！” 郁其骂他一句，自己去把轮椅拉过来让宁礼坐下。 宁礼不知所措的坐在轮椅上，茫然看看郁其，“干嘛让我做轮椅？” “你现在还很虚弱，要休息。” “我是中暑不是瘸了。” “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躺着。” 郁其哼笑：“这还不好办。” 他蹲下，对着轮椅两侧捣弄一会儿，轮椅的椅背突然慢慢向下倒，脚垫向上抬，宁礼从坐着变成躺着。 “？”什么牌子的轮椅。 宁礼全身放松，双手枕在脑后，对着头顶的太阳眯眯眼睛。 郁其很上道的立马把宋逸黎送他的墨镜给他戴上，“怎么样？” “不错。” 宁礼在心里暗自决定，郁其，好！宋逸黎，坏！ 这还不够，郁其对着赵沪华喊：“驴子，去拿把扇子过来！” 赵沪华早有准备，掏出从他爷爷那里偷来的蒲扇。 “你站在这扇风。” 思考一会儿，郁其还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余光撇到一旁的流动摊贩支棱起来的篷子，他两手一拍，有了主意。 安宁平静的云落镇出现了一番奇景，堪比旧时代黑社会。 四位少年并行大道，一位挂着墨镜恣意躺在轮椅上，一位在后边儿负责推车。 右侧那位手拿扇子尽职尽责卖力扇风，速度可比三档电风扇。 左侧那位两手齐举三米遮阳帐篷伞，面不改色，还能空出一只手来给躺着那位送葡萄吃。 邱玲骑着电瓶车从旁边路过，回头看了两眼，“谁家的瓜娃子这么闹腾捏？” 电瓶车停到篷子底下，她再次朝那边望去。中间那个傻不愣登的咋这么眼熟呢？ 再走近，走近，走近。 邱玲定睛一看—— 天杀的，是她家的瓜娃子！ 第8章 在郁其那里，宁礼过上了真正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出门在外饿了有人喂，累了有人推，渴了还有洗干净的水果吃。上次因为宋逸黎匆忙离开的不快很快被抛到脑后。 这几天可没把郁其累着。宁礼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个改造房间的视频，想起自己上次去市区买的那些小玩意儿还没拿出来过，于是决定爆改郁其的房间。 除了那些小玩意，宁礼还在网上下单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快递堆满房间。 说是爆改但除了多了点无用但美观的东西以外没别的区别。很大一部分快递被闲置在衣柜底层。 正好那阵子小区总是有人丢快递，某天邱玲来给郁其收拾房间，拉开衣柜，以为郁其做起小偷来了，差点就要家法处置。 宁礼享受这么久郁其的照顾最后却害得他被误会，心中有点不好意思。所以他做出一个令郁其惊掉下巴的决定——把这些快递低价卖出。 宁礼说一不二，作出决定后立马开始实地调查，对人流量最多并且适合摆摊的地方进行标记。 郁其虽然对此并不赞同但还是帮着他搭建摊位，顺便召集了云落镇群委会成员来帮忙。基本上的分工是宁礼负责想，其他人负责实践。 在一众考量下，宁礼选定久鲜水果”门口作为摆摊地点。一来为了给水果店引流，二来既能一边看店又能一边卖货，一举两得。 “摊位布置得怎么样了？”宁礼问。 郁其把他拉到阴影底下，“差不多了。” “他们几个呢？” 郁其低声回答：“他们几个是托，等会儿才能来。” “……”还挺……全面的？ 摆摊正式开始，郁其将提前录好的喇叭固定在篷子的其中一根杆上。 “全场清仓大甩卖啦！” 喇叭一响起，左边右边对面分别来了三个人，摊位被包围住。 赵沪华拿起一面镜子，手擦过打了发蜡的头：“老天爷，我从来没在别的镜子里见过这么帅的人。” 郁其夺回镜子：“这是我的，不卖。” 李佩随手拣了个大象靠枕：“我从没摸过这么软的靠枕。” “屁哥，那个能给我嘛？”郁缘抿唇一笑，轻轻扯了扯大象的鼻子。 杨书游小心翼翼捧起桌角的数学课本：“天呐，我从来没看过这么神圣的书。” “……这是我的书。”宁礼嘴角抽搐两下，责问的眼神扫向郁其：“这就是你找的托？” 郁其白了三人一眼，余光瞄到一抹身影。他悄悄指了指对面烧烤摊前那人，“你知道那是谁吗？” 宁礼好奇看去，摇头。 “那可是云落镇的社会毒瘤！”赵沪华抢在郁其回复前义愤填膺道。 “你好像很讨厌他？” “等会你就知道了。”郁其挥手拨开三人：“哎哎哎让开让开，来人了。” 三人向两边散开，给客人腾出位置。 来人正是云落六中到处作恶的小霸王——钱宥。原名钱有，上了高中后钱父觉得这个名字显得过于贪婪所以改了个字。 钱宥可能是深受上任名字的影响从小就视财如命，没少仗着自己壮实的体魄在学校里蹭吃蹭喝，变着法子打劫别人，虽然每次都是一块两块要，这长此以往也是笔不小的财富呀。 不过这人是个外强中干的，脑子笨没少被郁其忽悠，偏偏被忽悠了还觉得是自己赚了，所以对待郁其，钱宥只当他是能让自己赚点蝇头小利的小弟之一，不打劫他的钱却也看不上他。 第15章 “你们家开始搞副业了？” 郁其摇头：“这里可都是些进口货，”随后一把将宁礼揽进怀里，“这位知道是谁吗？” 钱宥眼珠子转朝宁礼，疑惑地又转回来：“谁啊？” “你过来。” 郁其对着钱宥的耳朵嘀咕几句，继而大声道：“怎么样，要买吗？” 钱宥还真开始选上了，他看中一个球形的金属挂件，“这个多少钱？” “300。” 钱宥瞪直双眼，怒气一下子涌上来：“你敢坑我？！！” “哪骗你了？这个什么牌子的你好好看看，原价三千往上。” 钱宥仔细看了看，果真在链条上的圆形铁片上看到两个不同凡响的字母。他掂量掂量挂件，打起坏主意。 “再给我打个折。” 郁其当然不同意。 “不打折是吧。”他作势要掀了这个简陋的小摊。 郁其匆忙阻拦，“哎呀，二百五十总行了吧。” 钱宥皱皱眉，“不行。” “那你想要多少？” “五十。” 宁礼在一旁听得惊呆了，嘴巴可以塞下个拳头。见过砍价的，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砍价的。人家砍价是抹去零头，这人砍价是抹去前头，厚颜无耻啊，厚颜无耻。 郁其当即黑脸，再次在钱宥耳边咕哝几句。抬起身后脸上的表情坚定又真诚并不像骗人的模样：“你放心吧，我只给你这个价，别人我都不敢给他这个价。” 在郁其的蛊惑下，钱宥以250的价格拍下这枚挂件。 他走后，郁其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挂件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你骗他？”宁礼看得惊呆了。 “没骗他啊。”郁其否认，把钱都给了赵沪华。“他上学期借了驴子两百五，到现在都没还呢。而且我确实只给他这个价啊，其他人我都只卖五块钱的，进货价10块呢。” 宁礼：“……你刚刚和他悄咪咪说了什么？” “我说你是临京来的黑社会，现在在义卖，买的越多越得你赏识。” 宁礼锁眉不解：“这他也信？” 郁其自信勾唇：“别人说他可能不信，我说的他一定信。” “义卖”时间过半，桌上摆放的商品已然少了大半。 “怎么来买的都是女孩子？”宁礼问。 郁其悠闲自在的晃晃腿，盯着手机里的画面头也不抬回复：“你买的不都是些小女生才喜欢的东西吗？” “谁说的？赵沪华刚刚还来买了好多呢。” “那是买给他妹妹的，他妹妹今年小学三年级。” “李佩也买了！” 郁其放下手机看他，“那是买给他妈妈的。” “……” 天色已晚，郁其准备收摊，他把钱盒给宁礼让他算钱，自己和郁缘叠好桌布收起篷子，走进店里。 “痒死了。”宁礼一巴掌拍在小腿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印上薄红的掌印。 他跟在郁其后面进的店，里面暖和的灯光照下才发现小腿上多了几个蚊子包。 店里的空调很舒适，郁其把躺椅让给他：“吃吗？”是他从店里拿的一盒草莓。 宁礼接过草莓，被蚊子咬的烦闷散去些。郁其家卖的草莓又大又甜，看起来就很漂亮。 来到云落镇后他再也没发过一条朋友圈，这么想着宁礼开始对着手里的草莓咔咔一顿拍，选出一张最好看的发了朋友圈。 先点赞的基本是他的初中同学，除了几个亲密的，很多都不知道他已经来云落镇了。 【逸黎哥：看上去很好吃】 看到这条消息宁礼才发现这阵子他一次也没找宋逸黎聊过天，刚来那几天可是每天都要报备一下自己的状况的。 他没找宋逸黎，宋逸黎也像是把他忘了似的，没来和他聊天，嘴里的草莓忽然变得酸酸的。 “嘶——” 宁礼只顾着回复朋友圈评论，没注意郁其，所以郁其的大手捧着花露水覆在他腿上时，他被刺激的一缩腿。 “你干什么？”宁礼感受着郁其抹过他小腿的皮肉，有点发麻。 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了？ 郁其满脸正直地抬起脸，“给你擦花露水啊，你不是在吃草莓吗？” 宁礼脸上后知后觉的有些羞赧的红，声音含糊：“你抹的太多了。” “是吗？”郁其摊开手，擦了半天发现手上还是湿漉漉的，“郁缘过来！” 郁缘蹬蹬蹬跑过来。 郁其两只手抓住他的胳膊来回摩擦，“哥给你抹花露水。” 郁缘吸吸鼻涕，“哥，你真好。” 手上没有湿淋淋的感觉后郁其扒开郁缘，“走开，哥和你宁哥哥谈正事。” 郁其整整衣领，拿起一根香蕉当作话筒，另一只手捏着对半折过的草稿纸，一本正经：“经过历时半个月之久的考察，现经云落镇第一且唯一的高级群委会的最高负责人决定，将宁礼同志列为群委会成员之一，共同守护云落镇的宁静与祥和。” 没错，云落镇群委会的群是微信群，目前人员是4名，预备役郁缘因年龄未满遗憾不能加入，现在再入一名新成员，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宁礼扶额，在郁其闪烁的双眼中敷衍的鼓了两下掌。 “好！”郁其把宁礼拉进群。 第16章 群名是“云落镇高级群委会”，一入群便收到满屏的烟花礼炮，五个人的群，整出了五百人的气势。 这么热烈的欢迎，连带着宁礼都感觉自己好像真当上领导了，激动得他想往群里甩几个大红包。 红包界面已经打开，正要输入密码被郁其眼疾手快制止，“使不得，使不得。” 照着现在的局势来看，郁其是宁礼的上司，他一个下属哪用得着发红包，有点僭越了。 不对，他才不要玩这种无聊家家酒游戏呢。在宁礼眼里，群委会就是个演化版的隐藏家家酒游戏。 第9章 清晨，肆意的阳光穿透玻璃洒进房间，床上躺着两位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 砰！ 床上的少年少了一位。 郁其揉揉眼睛，做出防备的姿势环顾一圈。梦里他刚和钱宥打得不可开交，忽然惊现一张脸，白光消灭露出宁礼的面容。 宁礼飞身侧踢，郁其还没来得及夸赞就一下子飞出去了。 然后，他醒了。 他爬起身，对睡梦里背叛他的宁礼偷偷竖了个中指。 “滚！” “？！！！”醒了？ 郁其凑近，确认他是在说梦话，这才放心的去洗漱。 “你确定我们要做这个？” 客厅内，宁礼和郁其相对而坐，表情一丝不苟，像是在谈论件值得一探的大事。 “这是为了感谢大家。” “可是我们没有工具。” “我已经买了。” “可是我们不会做？” “不会可以学。” “可是我们……” 宁礼“啧”了一声，有点骄横的抱起双手，“你听不听我的？” 郁其无言，眨两下眼睛，“听的。” 为了感谢之前李佩他们几个帮忙摆摊，宁礼自掏腰包买了全套做蛋糕的工具和食材，势必在今天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蛋糕。 “你找的教程呢？给我看看。” 宁礼递来手机，郁其凑过去看。 “……你确定吗？” 视频封面上的蛋糕美得仿佛一幅画，海浪的形状被勾勒得很好，层层递进，和海波潮涌时一致。 侧面挂着连绵的云，再往下连接着几朵花，大海与蓝天相接，底下又是浪花的模样。 第一次做就选了这么个高难度的，不愧是你，宁礼。 “第一步，先把我买的工具搬到厨房。” 工具摆好后，根据视频上说的，鸡蛋六个，蛋清蛋黄分离。 郁其从冰箱里拿出六个鸡蛋，又拿出一个漏勺，漏勺放进碗里，鸡蛋一敲，蛋清和蛋液默契的一起滚进漏勺里。 他把漏勺抬起晃悠两下，蛋清和蛋液紧密相连，没有一点要分离的意思。 “哎呀，你搞错了，视频上都是直接分离的，什么工具也没用。” 听宁礼的话，这次郁其直接拿了个鸡蛋小心翼翼敲碎一小个孔。 这次蛋清倒是顺着孔流下来了，两人聚精会神盯着那处。 快了，快了，就快完全分离了。 两人眼睛都看直了。 临门一脚，郁其不小心手抖，原本拇指大的孔加大，蛋黄呲溜一下跟着掉出来了。 “哈哈，它窜稀了。” “滚，你好恶心。” 两人毫无头绪之际，郁其忽然瞥到挂在墙壁上的一个小玩意儿。 “那是什么？” 宁礼看去，好像是他买的。 买的什么来着？ “蛋清蛋黄分离器。” “有这玩意你不早拿出来？” “我考验一下你。” 第二步，分离，勉强完成。 “下一步，加入玉米油和牛奶，搅拌。”宁礼站在一旁，指挥郁其。“秤呢？记得控制好克数。” 接下来的步骤比较简单，跟着视频上做基本没有出什么差错。 感觉和以前在学校做的实验差不多，也不是很难嘛，宁礼自信心爆棚，虽然他主要起一个指挥的作用，实操靠的是郁其。 “倒进去了吗？可以开始烤了吧。” “可以。” 面糊放入烤箱，两人满满成就感地对视一笑。 郁其难得在宁礼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下意识伸出食指亲昵刮了下他的鼻梁。 宁礼鼻尖处落下细散的面粉，“啊啾！” “哈哈哈哈，你怎么是这样打喷嚏的？”郁其不怕死的学他，“啊啾，啊啾，啊啾。” 宁礼不甘示弱，闪身窜到郁其身后，两手抹上面粉，踮脚抬手，“啪”一下拍在他的脸上。 郁其脸颊印上两个明显的巴掌印，刘海也染上面粉。他晃晃脑袋，刘海上的面粉落下。 “啊切！啊切！啊……切！” 连打三个喷嚏，郁其眼睛都湿润了，果然不能惹小孩，报复心太强了。 时间紧迫，战争一触即停。蛋糕胚制作完成，下面要做的是奶油。郁其将买来的淡奶油打发，宁礼也洗好水果。 蛋糕胚切片，宁礼计划的是一层巧克力，一层芒果，一层青提，一层草莓…… 郁其：“你是在建房子还是大杂烩？” 谢天谢地，这次宁礼听进去郁其的话了，最后只选择蓝莓和奥利奥。 “确定好了就这样了吧？我要盖第二层了。” “等会儿，我再撒点燕麦。” 第17章 郁其皮笑肉不笑，放下手中的面包换成燕麦洒在上面。 这才第一层，刚刚的情景就已经重复过四次，宁礼是听进去他说的话但没有完全听进去。 这层奥利奥上撒了各种坚果碎，燕麦，果干。宁礼还想把上次赚来的钱撒在上面，送给大家。 在郁其的极力阻挠下宁礼才放弃这个想法。 在无人得知的小角落，有个大帅哥救了他的朋友们一命，泪奔。 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重复以上操作。 “好了，要抹奶油了。” 郁其拿起奶油抹刀正要往上面抹，宁礼抓住他的手腕，“放开，让我来。” “行。”郁其把刀给他，让开位置。 奶油挤在表层，宁礼拿起刀平放在上面，一只手拉住下盘一动不动。 郁其提醒他：“视频里下面那个是需要转的。” “我知道，你给我抓拍几张照片，我一会儿要发个朋友圈。” “……”简直和郁缘一模一样。 视频里看着很容易，但实际抹起来想抹平很难，总是有几个坑坑洼洼的地方。 总算抹完，宁礼放下刀，舒口气，真是个累人的活，提心吊胆的。 站远一看，怎么是歪的？右边高出了半厘米左右。 “还是我来吧。”郁其说。 郁其上手有之前打下的基础，所以手法稍微娴熟一些，“我觉得我有点当烘焙师的潜力。” 宁礼回他一个白眼。 下面是抹深蓝色的奶油，开始上色了，这跟画画一样，要一点一点晕染，再添细节。 “错了！你色盲啊，画成绿色了！” 底下的深蓝渐变被强改成绿色，宁礼气得不行，两腮鼓起。 郁其戳了戳。 “走开！”宁礼拍开他的手。 谁想郁其没拿紧奶油抹刀，长刀从手中滑出，打翻剩余的面粉，面粉迅速扩散，像是起了雾。 郁其一转身，身后全是粉。 “我靠，蛋糕！” 郁其迅速反应过来，把蛋糕转移阵地，宁礼帮他抬起另一边。 铺天盖地的粉，两人控制不住开始交替打起喷嚏。 “啊啾！” “啊切！“ 好不容易把蛋糕转移到水池旁，郁其左眼皮狂跳，底气不足的提出意见：“要不就这样吧？” “不行，就差一点了。” 两人换了阵地，这才发现对面的一片狼藉。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因为郁其突发性的色盲，宁礼临时决定把底下的海浪变成绿色的草原。原本绿色是用来画花的茎干的，现在免了这一步。 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肢体接触造成的灾难，宁礼这次乖乖站在厨房门边指挥。 距离李佩几人到来还有一个半小时，应该来得及。 郁其家的厨房有一面窗户，很干净可以看见街道的景色，这会儿换了位置后正好对着这面窗户。 浅金色的薄纱披在郁其身上，高大的少年袖子挽至手肘，手臂弯曲，肌肉线条性感。 专注的眼神，看似标准的动作，堪称完美的侧颜，如果忽略背后的狼狈，简直和画报里的暖男型美男子无差。 “宁礼，过来把帘子拉上，奶油没化我先化了。” 可惜，一说话就暴露了傻缺的气质。 “怎么样？和视频里有区别吗？” 宁礼看了眼蛋糕顶上黑乎乎的几坨，再看看郁其漆黑的眼睛，“……没区别。” “不是还剩了很多水果和饼干吗？放在这上面吧。”盖住那几坨糟糕的东西。 放上最后一颗蓝莓，盖子盖上，绑好蝴蝶结，大功告成。 宁礼：“冰箱里的东西都撤出来吧，正主驾到。” 郁其：“遵命。” 盖上盖子太占空间，不盖盖子冰箱里又有各种菜味，三层的冰箱，郁其把下面一层的隔板拆下。 “好，完美！” 郁其一兴奋就手舞足蹈，两腿跨开，后脚不知道踩了个什么东西，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后仰。 他的手下意识朝两边扒拉能支撑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把桌上那些锅碗瓢盆一下子全扒拉下来。 宁礼在郁其要摔倒的那一刻就伸出手拉住他的衣服，两人力量悬殊，他根本拉不动郁其反而和他一起往下倒去。 钟表的秒针只走动几下，两人之间的动作却像是开了慢放，唯有落地后的痛感来得迅速。 宁礼趴在郁其胸口，两人这个姿势维持了将近一分钟。 郁其的胸口和之前在泳池的感觉一样，居然有种熟悉的错觉。宁礼动了动脑袋，只隔一层薄薄的布料脸颊紧贴他的胸口。 身材确实不错。 脸好热。 “咳……咳咳，你再不起来……咳……我就要英年早逝了……咳咳。”郁其嘶哑道。 滤镜再次碎裂，宁礼爬起身，脸上的热意快速散去。 “好像有人敲门？”宁礼朝门口看去。 “他们来这么早？”郁其默默扶着台子站直身体，宁礼已经走到客厅了。 幸好他们动作快，不然谁招架得住不打招呼就提前来，宁礼掸掸身上的灰，照了下镜子确保自己毫无瑕疵后一把拉开门。 “……爸？！” 听见宁礼惊吼的声音，郁其疑惑地跟着喊了声：“爸？” 第18章 宁礼居然会叫那几个歪瓜裂枣爸爸，那咋不叫我呢？！ 第10章 “爸你怎么今天来了呀？”宁礼站在一边，要不是郁其提醒他都不知道自己背上全是奥利奥碎，现在坐也坐不得，站也只能靠边站。 这会儿客厅里宁家人到齐了，郁家人也到齐了。 厨房到客厅满地的面粉残渣，邱玲进门看到这幅景象差点没忍住要上家法。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家里脏得跟两百年没回过家一样，到处是粉尘。 宁礼和郁其排排站，谁也不敢动一下。 宁海程没好气的瞪他，“我今天不来你就要翻天了。” 郁其上前一步挡住宁礼：“叔，你别生气，都是我搞的，他只是想帮忙。” “对，爸，就是这样！”宁礼从他背后探出脑袋。 ？？？ 郁其头上冒出三个问号。 十几年惨痛经历积累下的经验，让他立马察觉到一阵寒风扑来，出于对自己直觉的信任，郁其果断蹲下身。 一回头，果然邱玲正拿着鸡毛掸子站在他身后：“我就知道是你这臭小子搞的！给我过来！” 郁其急忙四处逃窜，傻子才过去呢。 “阿姨，你别冲动！郁其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宁礼拉住邱玲，急忙解释道。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小宁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得把这小兔崽子的皮扒掉一层拿去擦地板！” 郁其一幅混不吝的模样：“我的皮可光滑，擦地板擦不干净的。” “你……” “阿姨你去打开冰箱！”宁礼及时打断邱玲持续上升的怒火。 邱玲暂时放下鸡毛掸子，去到厨房，她倒是要看看能有什么惊喜。 “前两天郁其就和我说，今天是世界母亲日，要亲手给您做个蛋糕过节日。” “世界母亲日？” “对，就是世界母亲日，前几年刚有的，您不上网，可能不知道。” 邱玲心情由暴风雨转晴，“算他有心。” 这一波灾难就这样过去，邱玲忙着收拾厨房做午饭，客厅里宁海程正和郁建伟下象棋。 “宁礼，你可真会编。” “还不是为了解救你。” 郁其翻身换个姿势，“军师啊，军师。以后群委会的发展壮大需要你一智之力。” “哼。” 游戏的音效遍布房间，宁礼今天难得没带耳机，躺在他买的豆袋沙发上，两条腿交叠晃悠晃悠。 “你今天心情不错？” “很明显吗？”宁礼反问，很快转移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云落镇吗？” 郁其下床，坐在他旁边稍小的沙发上，两手撑在脸旁，扮演好倾听者的角色。 其实他知道原因。 没人照顾和绑架的这两个词眼从未在他的同龄人上身上出现过，所以从邱玲口中吐出时他心中带着鄙夷与不解一个只会吃和玩，从小就挺着个大肚腩的二世祖形象在他脑海中成型。 第一次见面，宁礼拖一个行李箱，费力迈过水果店的门槛，身型瘦削，头发服贴在额头，脸小眼睛又大，看起来很乖顺，连叫人都不会。 这么看那两个词出现在他身上也不奇怪了。 “因为天降正义，老天派我来收了你这个妖怪。”宁礼弹跳到郁其背上，两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妖怪，拿命来！” 被反复拉扯的郁其：“……” 今天果然很高兴啊。 内心无语，但依旧很配合。 “啊啊啊，救命！” 两人顺间纠缠在一起，地上摆放的各种小玩意儿被踢得到处都是。 宁礼以一种单方面碾压的气势抢占上风。他虽然个子没郁其健硕，但是打起架来也不赖嘛。 丝毫没有一点全凭郁其放水的意识。 “最后一招，跳蚤痒痒！” “哈哈哈哈……我投降……哈哈哈……” 宁礼坐在郁其身上，两手放在他的腰际。郁其衣服凌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涨红。 啪嗒，门从外面推开。 听见开门声，两人齐刷刷回头。 宁海程站在门口，手僵在门把手上，目光流转于两人，最后轻笑一声喊他们出来吃饭。 门再次合上，宁礼才发现现在和郁其的姿势有多奇怪，赶紧起身，垂眼避开郁其的视线理好衣服。 一高兴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毛病得改改。 “吃饭了。”他踢踢郁其。 郁其紧跟在他后面出门，恰好有人敲门便去开了个门。 门一拉开，李佩、赵沪华、杨书游三人依次矗立，三人上身都着白色衬衫，下身黑色西裤和黑鞋，赵沪华领口处还有个黑色领结。 “今日叨……” “……” 目光相对两秒，未等赵沪华话结，郁其猛地关上门。 刚才为什么要做蛋糕来着？ 好像是为了感谢门外那三个。 记忆回笼，郁其还想起昨天他特意叮嘱几人此次活动的隆重，务必身着正装，举止得体。 他看看饭桌，人全坐齐，就差他一个，那蛋糕摆在正中间，还没开始分。 “啪啪啪啪啪” 门外的敲门声愈来愈烈。 邱玲盛完汤出来见他还杵在那里不悦的催他：“开门啊，愣着干啥！” 第19章 郁其深吸一口气，算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你们几个来的也真是巧，还穿得跟要去参加婚礼一样，知道有客人要来啦？” 赵沪华整整衣领，“阿姨，您还特地做一桌子菜等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杨书游伸出筷子，“来块鱼肉补补脑。” 邱玲脸色一变，拍开他的筷子，“没大没小，还有客人呢！” “客人？”杨书游眼珠子转向郁其，再回到邱玲身上，“阿姨，我们已经到了，可以开饭了。” 郁其用手撑住额头，遮挡来自邱玲和杨书游疑惑的视线。“怎么办？”他压低声音冲宁礼说。宁礼踹他一脚：“你没给他们发信息吗？” “忘——记——了——”郁其用气音回答。他转头给斜对面的李佩使了使眼色，李佩早已察觉出不对劲，恰好这时宁海程从洗手间出来。 李佩绕过杨书游脖子捂住他的嘴，“玲姨，你别理他，他今天出门脑子被门夹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杨书游反抗，你脑子才被门夹了。 邱玲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些，见宁海程来了，开始招呼大家吃饭。 宁海程：“郁其还真有心，邱姐平日里肯定很少操心。” “哈哈哈，少操心？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添乱咯。” 郁其站起身，端起一杯雪碧，“今天我以雪待酒，为我尊敬的母上大人庆祝节日。”他做出感恩的眼神，“母亲，您幸苦了！” 雪碧一仰而尽。 杨书游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感谢他们的吗，怎么一下子变了。来早了？ 几人疑惑地吃完这顿饭，还有那个看起来有点恶心的蛋糕。 “所以你们两到底要给我们什么惊喜？” 宁礼和郁其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地点点头。 随后，赵沪华手里多了瓶香薰小样，杨书游手里多了本写了两三页的五三，李佩手里多了个不知道买什么送的游戏海报。 “惊喜？” “礼物？” “垃圾？” 下一秒，两人瞬间被面前恼羞成怒的三人压倒。 “万恶的资本家！” “打倒资本家！” 郁其在几人扑上来的那瞬间将宁礼拽进自己怀里，护在身下。 “轻点，轻点！” 宁礼躺在地上，被郁其包裹，身边都是属于郁其的气息，淡淡的沐浴露香，区别于许多十七八岁男孩身上的汗臭味。宽厚的肩膀没有让几人的攻击伤到他分毫。 他直愣愣看着郁其，郁其被丢下来的纸球砸到脑袋，反射性的缩回脑袋低下头，两人视线相汇。 宁礼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郁其的脸距离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 规律跳动的心剧烈跳动几乎要冲出身体，宁礼忽然感觉一团火扫过他，将他烧得燥热难忍，脸腾地就红了。 狭小的空间里郁其的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所有空气都在散尽，宁礼张开嘴，胸口一起一伏，呼吸得费劲。 “你……有哮喘？”郁其不确定问。 “……”一瞬间感觉空气又回来了。 宁礼推开他，“滚，少诅咒我。”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郁其问：“什么事？” 宁礼有点犹豫的瞥他一眼道：“我要离开云落镇了，群委会……我得退出了。” 在场各位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尤其是郁其。 “你要离开了？谁说的？你怎么知道的？” 房间门推开，郁缘端着碗水果跑进来，“小宁哥哥吃水果！” 郁其半路截胡他的果盘，“吃什么吃，你小宁哥哥都要走了。” “走哪去呀？” “我要回临京了。”宁礼揉揉他的脑袋，“我爸这次来肯定是事情解决完，准备接我回去了。” “小宁哥哥，那你之后还会来我们家吗？”郁缘字正腔圆道。 郁其也放下果盘看向他。 在云落镇待的时间不长，但也挺开心的。虽然郁其总是吵吵闹闹的不过对他很好，他在这做了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情。 在临京的时候宁礼朋友不多，半大的孩子大多嫌弃他脾气臭又娇气，再加上妈妈的那些事，虽然不敢明面上说，但没少让他撞见说他坏话的。 周末节假日，宁海程要加班，很少有时间陪他。宋逸黎忙着学业自然也不能空出时间和他玩，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又没劲。 所以回临京后他肯定会再来云落镇找他们玩的。 “当然会回来啊，你小宁哥哥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对吧？”他戳戳郁其的手。 郁其有些怅然若失，养了这么久的小崽子要走了，有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 云落镇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宁礼。 第11章 一下午，大家多多少少有点消沉，到晚饭点，来做客的几人结伴回家。房间里只剩下郁其和宁礼。 他们并排躺在沙发上，面对窗户。梧桐枝桠繁密，圈住那面不大的玻璃，暗淡的天更显得昏幽，蝉鸣四起，又热闹非凡。 窗台上多几个动物摆件，是宁礼放上去的，他说有种大自然的神奇氛围。 “你不去和宁叔多说几句话吗，好久没见了。” 宁礼想着自己马上要走了有的是时间和宁海程聊天，现在真正需要他陪的是郁其。“我才不去呢，我爸也没来找我呀。” 第20章 郁其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可能今晚吧，我爸很忙的。”宁礼认真思考一番说：“我的东西有点多，后面可能还要麻烦你寄过来。” 郁其轻笑，保证一个不落的给他寄回去。“有样东西要给你。” 宁礼看着郁其翻出钥匙串，打开书桌最下面那层柜子，从里面抱出一个小猪模样的存钱罐。 存钱罐啷啷当当响，看起来还挺有份量。应该是有些年代，外面镀的金色金属漆掉了层皮，像个老古董，不知道里面的钱有没有这个“古董”值钱。 哗啦—— 所有零钱倒出。 里面的纸币卷做一条，被不同颜色的皮筋捆住。“橙色是我的，绿色是郁缘的，你的是蓝色那个。”郁其把蓝色皮筋绑着的钱挑出，递给宁礼，“这是这段时间你为大家花的钱，还有上次摆摊收的一些现金。” 掉出来的纸币中蓝色皮筋占多数，宁礼没想到郁其居然把他请客那部分算进自己账上，“那些是我请你们的用不着给我钱。” “哪有小孩子请客的道理？” “谁是小孩子？”宁礼不满道。 郁其嬉皮笑脸地说：“你呀！” “你才是小孩子呢，把我的钱还我！” 晚饭后，电视机前坐满人，宁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提醒宁海程：“爸，准备走了吗？” 宁海程带着浓浓的不解望向他，之前还催着他来云落镇，结果来了以后又催着他走。这不来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不过现在的小宁倒是比以前活泼得多。想起从前那些往事，也仅仅是几个月前，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 “现在就要赶我走？”云落镇的吸引力果然很大，小崽子还担心被他接回去急着催他走呢。 “几点的车票呀？” “八点半。” “那现在都七点了，您怎么不早点说呀。” “说什么？” 宁礼气急，“还说什么，你不说我怎么收拾行李，现在都来不及了。“ 宁海程满脸茫然，“什么行李？你收拾什么？” 一旁看戏的郁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 对啊，宁叔要带走宁礼为什么不提前叫他收拾行李？又何必一开始就大费周章把他安排到云落镇读书？ 所以宁叔压根儿就没想带走宁礼。 想到这里郁其忽然不知道是喜是忧。喜宁礼可以留下，忧宁礼继续留下会伤心。 果真，宁礼皱起眉头，说话的语气弱下去多几分委屈的意味：“收拾行李回家，你不就是来接我走的嘛。” “小宁，爸爸暂时还没有处理好那些事……” 宁礼鼻腔涌上一股酸涩，所以自己闹了场大乌龙，不久前才信誓旦旦和郁其说自己要走，丢死人了！ “哎，小宁你去哪？” 见宁礼转头就跑，郁其下意识想追出去却被郁建伟拉住。“人家的家事你瞎掺和什么。” 郁其心里嘟囔：不是你说他是我弟的吗？ 橘黄路灯圈出一小块天地，宁礼本还想继续往前跑，抬头定睛望见远处蓄势待发的几只狗，是他第一天来时见到的那几只，于是立马调整方向拐弯，坐在长椅上。 从小到大他离家出走的次数不下二十次，距家不超两百米，且十次有八次在同一个地方，另外两次是因为地盘被人占了没得去。 别的不说，在这一点上宁海程还是很欣慰的，他家小孩儿聪明，离家出走知道不走远还一直在一个地方，一点也不担心会走丢。 “小宁，对不起，爸爸这么久才来看你，”宁海程坐到他身边，“爸爸之前答应过你的，最快一学期就可以回临京，小宁在这过得也不错不是吗？” 宁礼垂眸看自己交叠的双手，小声反驳：“哪里不错了。” “和郁其相处的很好，还交到这么多朋友，我们小宁无论在哪里都能适应得很好。” 宁海程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低下头和他对视，“真有这么想回临京？” 回他的是无尽沉默。 宁海程又接着说：“你妈妈她……” “别和我说她！”似乎是怕宁海程继续说下去，宁礼立刻转移话题：“你这么快就走，赵沪华家楼下的狗还每天去看望他呢。” “哪有你这么说爸爸的？”宁海程板起脸，“爸爸这次给你带礼物了，这么看……你是不想要了？” “就知道使那一套。” “行了，知道爸爸使得哪一套就赶紧收下吧。” 云落镇高铁站。 “这段时间小宁就多麻烦你们照顾了，这孩子有时候不太懂事，多多体谅，出什么问题尽管和我说。” 郁建伟推回他的红包，“你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什么关系，这红包你自己藏着吧。知婕她……” 宁海程点了两根烟，一根递给郁建伟。他深吸一口沉闷吐出淡淡的烟雾，惘然道：“知婕……我对不起她。我总是想要是当初放她自由会不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宁礼的母亲沈知婕是个著名的芭蕾舞演员，一生追求梦想，即便和宁海程结了婚生了孩子，她的心始终没放在家庭上过，结婚生子更像是在履行一项承诺。 一年前沈知婕提出离婚，宁海程调查后才知道她和她的搭档早就在一起，还计划着远走高飞。 第21章 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侮辱，再加上宁礼正是要中考之际，沈知婕的不闻不问甚至是无视更令他气恼，他不可能同意离婚。 物极必反，出事那天浓重的愧疚几乎压垮他。他没想到沈知婕会以这种形式来反抗，他对不起沈知婕。 这次的事件牵引出许多丑闻，公司名誉受损股价下跌，再加上沈家明里暗里的打压，所有事情积压在他一个人身上，焦头烂额，没完没了。 宁海程朝宁礼的方向看去，“小宁在这比在临京好，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开心。这孩子从小就慢热，遇到不熟的人什么想法都憋心里，脾气还不小。现在这副模样，郁其肯定帮了不少忙。” “他不把小宁带坏就不错了。” 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生从他们面前路过，宁海程盯了会儿他们的背影，思索再三之后还是说出心里的想法：“建伟，郁其这孩子聪明，不能在这被束缚住，你要是同意，等熬过这段，我立马把他和小宁转到临京去。” 郁建伟静默片刻，抽完最后一口烟，黝黑发亮的眼珠瞟了眼郁其背影，才道：“海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宁海程进站前单独和郁其聊了会儿，回家的路上任宁礼怎么撒泼打滚郁其也不肯说他们聊了啥。 进门玄关处满满当当的礼品盒，全是宁海程买来的各种补品、礼物，他这一走留下一堆东西。邱玲把这些全部收整到柜子里，“这海程也真是的，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以前就没少照顾我们。” 郁建伟帮她把箱子搬上柜子，“难得来一次，待的时间又短。” “小宁看起来也不开心。” 两人同时看向郁其紧闭的房门，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郁其，今天我不把你杀了我不姓宁！” “饶命啊小宁大人！” “谁和你说的我尿床的事！” “宁叔！宁叔还说你小时候抢着要穿花裙子嫁给孙悟空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你给我过来，我非把你杀了不可！” “我错了，小宁大人！” 没想到一回来还没来得及消化宁海程离去的悲伤，就被郁其这个大混蛋嘲笑。他八岁尿床，十岁要嫁孙悟空的事简直是一生耻辱，宁海程居然趁他不在全和郁其说了！ “好了，这有什么耻辱不耻辱的，我幼儿园的时候还说我是齐天大圣呢。” 宁礼捡起地上的抱枕砸过去：“滚，谁要嫁给你！” “？我可没这么说啊。” 从车站回来那会儿房间里没开空调，两人闹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注意这点，等闹腾累了静下来时才发觉全身是汗，黏糊糊的。 郁其打开空调调至最低，从衣柜里拿出他和宁礼的睡衣、内裤，喊宁礼去洗澡：“小宁大人洗澡去了。” 宁礼累得动也不想动一下，咕噜咕噜灌了瓶可乐下肚才慢慢悠悠往浴室走去。 走至淋浴间，宁礼拉上门留个缝让郁其把衣服递过来，没想到郁其用身子抵住门哗啦一下拉开，毫无顾忌的就要进来：“热死，一起洗。” “我不要！” “一起洗。” “我不要！” “你自卑？” “滚！” “你害羞？” “你才害羞！” “你……”郁其颇为严肃的上下打量他一番，迟疑道：“不会是gay吧？” 宁礼脑袋嗡的一下短路了，一时忘记反驳。 他还没做好出柜的准备呢。郁其对待同性恋的态度他也还没把握好，万一郁其恐同，那无论如何，他立马就叫宁海程回来带他走，他宁愿背负被绑架的危险。 这摇摇欲坠的友谊小船…… “你也拜倒在我的石榴裤下了？” “……”他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两秒。 “沉默是什么意思？” “沉默是金。” 第12章 八月底，临近开学，云落六中离郁其家的老旧小区有一段距离。考虑到现在宁礼也要入读云落六中，上放学无人接送，出行不方便的因素，邱玲买了辆自行车给郁其。 本想两人一人一辆，但宁礼以自己不会骑自行车为由，坚决拒绝。所以郁其买车的时候选择了辆带后座的，方便载宁礼。 自行车的车身是极光蓝，模样炫酷，郁其亲自挑选的，只可惜后座有些简陋。 拿到自行车那天郁其立马叫上郁缘来试坐。他带着郁缘上坡下坡，过减速带，过泥泞小路，穿越人群挤挤的粟米街。得到郁缘竖起大拇指说顾得顾得的反馈后郁其才喊来宁礼入座。 “你抓紧我。” 宁礼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衣服下摆。 “太松了。” 宁礼十根手指头攥紧他的衣摆。 “衣服要破了。” 宁礼松开郁其的衣服并给了他一拳。“到底要我怎样。” 郁其抓住他的手环在自己腰上，“这样好了。出发！” 云落镇群委会小分队集结，朝杨记烤鱼前进！ 车子驶出去十米，经过一个急坡加减速带后，停下。宁礼皱眉跳下车，“我不坐。” “为什么？” 宁礼不说话，慢吞吞往回走。郁其只好推着自行车跟在旁边。“宁怎么了？”郁其在他面前晃晃手，“小宁大人？” 身后传来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宁礼终于有点反应，他拽着郁其到他身后，闷闷的低喃了句什么。 第22章 “什么？”郁其没听清。 他也太高了，宁礼心想。于是他让郁其把头低下去一点。 郁其乖顺低头，下巴贴近宁礼的肩膀，脸颊略微擦过他的耳朵，以一个近乎将他圈在怀里的姿势问：“怎么了？” 宁礼在他脸颊触碰到自己耳朵那一刻下意识想侧过脸，但忍住了。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羞涩道：“我裤子破了。” 丢死人了。 郁其侧过脸就要往下看，宁礼向后伸手急忙握住他的手腕，焦急不安地拦住他，“别往下看。” 虽然接近九月，但太阳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两人紧贴在一起温度直线飙升。郁其忽然有点想发笑，不过碍于宁礼的威势他不敢。 恰在这时，郁其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对面是杨书游。 “领导，您还要多久才来的了噻？菜都凉咯。” “出了点状况，你们先吃吧。” 对面传来一阵唏嘘，等了会儿才听到赵沪华神神叨叨的声音。 “你谈恋爱了？” “没有，滚。” “还说没有，我都看……” “嘟嘟嘟——” 挂断电话，郁其见周围没什么人，快速把自行车锁好，将宁礼揽在怀里，交叠过身挡住他的屁股往家的方向走去。 “丢死人了，都怪你。” “嗯，都怪我。”郁缘皮糙肉厚的，不适合用来做对照实验。这自行车后座还需要改进才行。 宁礼胡思乱想，“要是上学路上我裤子破了怎么办？” “那我把我的给你穿。” “才不要穿你的呢，臭烘烘的。” 另一边，杨记烤鱼店。 “你说的是真的？” “你确定你看清楚了？” 面对李佩和杨书游的质问，赵沪华感觉到的只有寒心。 “我说的是真的，我确定以及肯定，行了吧。” “啧。” “嘶。” “干什么，不信我？” 杨书游：“没有。” 李佩：“有点。” “照片为证。” 赵沪华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放到桌上。 照片上，郁其把一个人抱在怀里，低头侧耳，轻言细语，温柔呢喃，旁边还停着他的爱车。 赵沪华拍拍桌子，激动昂扬，“这是什么？抱一起了！新买的车还停在一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李佩、杨书游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赵沪华模仿起偶像剧里的男主，胳膊挎在椅背上，咳两下掐出气泡音，“宝贝儿，我的后座只有你能坐～” “呕——” “呕——” 杨书游：“难怪最近晚上都不出来吃宵夜了。” 李佩：“难怪最近游戏也不打了。” 赵沪华：“难怪最近话都变少了。” “原来是因为谈恋爱了！” 赵沪华的位置面对正门，正好看见朝这边走来的郁其和宁礼。“哎，来了来了。” 三人同时向门口看去，不约而同露出邪笑。 “他们好猥琐。”宁礼向来有话直说。郁其给予了肯定。 顶着丢饭碗的压力，赵沪华开口了。 “郁领导，您恋爱了？” 郁其笑笑，不明白赵沪华今天又抽什么风，这马上开学了，他还要给宁礼做个好榜样呢，什么恋爱？他不可能谈恋爱。“我不早恋，不逃课，不搞特殊，三好学生也。” “哼。这是什么？”赵沪华把手机拿在手里谨防郁其恼羞成怒删掉照片。 说好的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结果谈恋爱了还藏着掖着，有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噗嗤。”郁其没忍住笑出声，“就这？你要不再仔细看看？” 赵沪华：“看什么？” 宁礼淡定从容扔掉鱼刺，“看他对象是不是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郁其你可没跟我们说过你喜欢男的啊？”李佩说。 “滚。” 再过几天就是云落六中开学的日子，几人今天欢聚一堂不是没有原因，而是出于对生的渴望。 空空如也的作业本，试卷比吃饭的碗还干净。他们几个人里唯一一个会写暑假作业的唯有杨书游，杨记烤鱼店正在进行一场秘密交易。 宁礼对他们请杨书游办事却请他吃自己家饭的行为表示不解，不过没多久他就懂了。 吃完烤鱼，郁其去付钱。 杨书游的父亲，一个穿着立领polo衫围一条粉色围裙的中年男子，“付什么钱，来你杨叔叔家吃烤鱼什么时候让你们付过钱！” 行，宁礼明白了。 吃完烤鱼几人一齐上楼去杨书游房间补作业，好一副刻苦钻研的努力场面。 “你不抄吗？”宁礼问郁其。 “我写完了啊。”他什么时候给宁礼留下抄作业的坏学生形象，得洗掉这个印象。“我作业可是日日夜夜，夜以继日，日积月累，累死个人写出来的啊。” “哦，你弟上次和我说你叫他帮你写作业，写一次一块钱。” “我锻炼锻炼他手速，他平时在学校写作业速度太慢了。” “你弟还说上次有个女生请你喝奶茶你没同意，她一说给你抄作业你就同意了。” “纯属造谣。”小兔崽子，那个女生不会是他同学吧？请的也不是奶茶，是被她妈妈逼着喝的纯牛奶。“小宁大人，您放心吧，我绝对是个三好学生。” 第23章 房间传来三阵冷漠的“哈哈”。 郁其懒得和他们计较，正要找张椅子坐下，在杨书游桌底下发现了件小东西。“鱼仔，这个能给我吗？” 杨书游从题海中抽空看他一眼，“可以。” 得到回答郁其即刻起身牵起宁礼的手离开，“走了。” 这次来杨记烤鱼没骑车，郁其的自行车还锁在小区楼下的人行道旁。 这会儿正是下午两点多，太阳暴晒，两人在楼下超市买的冰棍儿还没走出五米，化的水黏糊糊滚落在手指。 “你先上去。” 宁礼吃完最后一块巧克力，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擦手。“你要去哪？” 郁其没告诉他，知道他是不乐意自己先上楼的意思，径直朝自行车方向走去。 自行车旁是棵茎杆粗壮结实的梧桐，树叶繁茂，瞧着有些眼熟，抬头一看发现是直对着郁其房间这棵。 这好像还是宁礼第一次看见这棵树的全貌，从底下往上看还挺神奇的。 郁其将从鱼仔那顺来的长方形软垫用深蓝色的布料捆在自行车后座，四周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见里面软垫的原本模样才算结束。 郁其拍拍后座，“坐坐试试？” 宁礼坐上去，两只手扒在座椅上，低声嘀咕：“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郁其朝他做一个绅士礼，“愿意为小宁大人效劳。” 这次加了个坐垫果然比早上那会儿要好得多，骑在小石头铺成的路上不会颠簸得屁股疼。 去水果店的必经之路有一个急转弯，有次郁其骑得太着急，差点被后面突然驶来的小型货车撞飞，多亏他反应及时，迅速调转龙头，除了自行车猛地冲向墙壁受损了点之外，并没有其他损失。 事后宁礼想方设法安慰过郁其，说这只是意外并不是他的问题，不过效果不佳。 某一天宁礼独自去帮邱阿姨买酱油的路上忽然发现郁其自行车的龙头上多了两个后视镜。 他去找郁其问他哪装的后视镜，郁其说是卖自行车那家人给装的。于是他趁着郁其看水果店的时间去了那家店。 老板和宁礼吐槽，称第一次见到往自行车上焊后视镜的，简直多此一举。 宁礼追着问老板收了多少钱。软磨硬泡好久，他才伸出三个手指头示意宁礼。 要是放在平常宁礼并不会觉得这点钱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不会去考虑花这么多钱值不值得这回事。 不过这次不一样，宁礼不忍心看郁其吃这么个闷亏，虽然全云落镇可能找不出第二家愿意给郁其的自行车装后视镜的，但三百还是太贵了。 当晚他偷偷打开了郁其的存钱罐，并用橙色皮筋绑好三张红色纸币丢进去，搅和两下，以此替郁其填满这个坑。 第13章 8月31日，云落六中高一高二生正式报道。如果用一个字评价云落六中的话，郁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抠”。寒暑假老是提前这么一两天，不能完完整整凑个九月一吗。 话虽是如此，八月三十一号当天七点还是得老老实实起床洗漱，收拾东西准备上学。 “一会儿路上小心点啊，这牛奶和水果你和小宁一人一袋。” “哦对了，下午放学别忘了给你爸带盒膏药回来，他最近手腕老疼。” 郁其边穿鞋边说：“手腕疼怎么不去医院？” “上次不是去过的啦，那医生就说买这种膏药贴一下。” 穿好球鞋郁其接过水果：“哪的医院？” “你学校旁边那个。” 他学校旁边那个小诊所还兼任云落六中的校医务室，天天收留一些不想上课装病的学生，“那个小诊所能看的了什么？周末我陪爸去市医院。” “那也得你爸肯去。” “交给我吧。妈我走了啊，宁礼还在楼下等我呢。” 最近小区翻修，破旧的墙皮逐渐被覆盖，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工业废料气味和细密灰尘。来往出行的人锐减，早晨最爱在公园跳广场舞的爷爷奶奶一个个都闷在家里不出来，稍许有了点末日降临的实感。 郁其掏出口罩递给宁礼叮嘱他戴上后才坐上车。距离报道还有四十三分钟，郁其骑车速度不急不缓，还能和宁礼闲聊几句。“你紧张吗？第一天在这上课。” 自行车经过郁缘所在的第二小学，校门口边上传来刺耳哭叫声，宁礼循着声音看去，那小孩儿抱着妈妈的腿不停喊着“我不要上学”。 宁礼移开视线收紧点手臂，“我才不紧张呢，又不是小孩子。” 郁其嘴角勾起快速回头看他一眼，“是，你是小宁大人。” 说一点也不紧张那是假的，昨晚他按照平时作息时间躺上床却迟迟无法入睡。他不擅长处理新的人际关系，尤其还是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陌生环境。 郁其怎么就比他大一岁呢？ 自行车停止，宁礼抽回思绪，“到了？” “到了。” “哦。”他背好书包就要往校门口走去，又被郁其叫住，“干什么？” 郁其快速锁好车跟上他，“你找得到在哪吗？” 云落镇不大，郁其在云落六中还算出名，不少路过的学生纷纷投来目光，无一不带着好奇和猜疑。 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宁礼是谁，相互之间一传二去，好奇心更加被点燃。 第24章 “他们怎么都看你？”就连校门口保安室旁站着的老师都在往这边看，会不会有点夸张了？ 郁其早已习惯这样的视线，相当臭屁的撩了撩头发：“可能因为我帅吧。” 宁礼远离他一点，重新戴上口罩，“你是不是没穿校服？” “我靠，忘记了！” 暑假一天也没穿过校服，这突然来学校完全忘记要穿校服，他就说出门的时候感觉缺了点啥。 两人硬着头皮顶着校门口那道灼灼目光，打算装作无事发生直接进校。 “站住！” “……” “你们两个哪个班的？校服呢？” 保安室内，唐教导主任扶扶眼镜想看清面前的人，越看越觉得熟悉，不太确定的念出那个名字：“郁……郁其？” 他放下眼镜，不可置信站起身来回打量宁礼，“你弟都长这么大啦？” 郁其不动声色地把唐老师按回座位上，“不是，唐老，那是宁礼，新转来的。” 唐老是他们这出了名的老花眼，人送外号唐老花，正经时候叫唐老。曾经抓到一对早恋情侣却因为没看清，第二天硬是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叫到办公室批评一通，结果在唐老不知道的角落，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因为这次缘分莫名其妙在一起了。 自此以后唐老又多一个新名字，唐老月，再往后不断进化成为唐老鸭。 “林李？”唐老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好像是有个从临京转来的，“奥，好小子，林李是吧。” 宁礼尴尬笑笑，“老师，是宁礼。” “对对对，我知道，林李。” “宁礼。” “林李。” “宁……”宁礼还打算继续纠正，郁其抢先打断他，“好了，唐老，我带宁礼去教室了。” “去吧去吧。” 保安室的门开启又合上，唐老摇摇头，“现在的小孩真犟。” “不对，臭小子，你校服呢！” “唐老就是这样你别和他较真。高一在这栋楼，中午从前面那个楼梯口去食堂会快一点。”郁其边走边给宁礼介绍，连哪里的监控是最高清的都一一告诉宁礼，毫无保留。 宁礼明言：“不用和我说这些。” 郁其可不这么认为，“以防万一嘛。” “没有万一。” 高一三班在四楼最里侧走廊，郁其说他高一时也是三班，就在这个教室。他从窗边探头进去，确认完毕后缩回脑袋，“你可以坐我的位置，这个，上面还有我的大名。” “谁要坐你的位置。” 不管宁礼同没同意，郁其已经替他做了决定，“牛奶和水果给你放桌上了啊，我走了！” 新学期，新气象，一个个新面孔坐满座位。不知道是不是郁其自带衰气的缘故，宁礼感觉连郁其所用之物都带着点不祥之兆。 这个班正好是单数，这就意味着有一个人必然没有同桌，而那个人就是“幸运儿”宁礼，郁其给他选的天选之坐。 在这张桌子上不难发现郁其绝不是一个好学之人，桌板上刻着黑漆漆的歌词，正中间还有个大大的“yq”生怕别人不知道桌子的主人是谁。 宁礼从包里拿出湿巾，边擦边骂郁其，难怪没人坐这呢。 “你是临京来的吧？” 宁礼抬眼，看见前桌回头和他搭话，他没出声只是点点头。 前桌是个剃着寸头的男生，有点像他之前看的电视剧里的痞子混混，尤其是那断眉，完全和宁礼记忆里的某张脸重合。 “临京的咋来我们这了？你是不是有什么……”男生不怀好意的和四周同学笑笑，“隐，疾，啊。” 动作定格一瞬，宁礼唇角微微上扬，镇定道：“你是单纯的仇富还是……”眼神戏谑扫向面前的人学着他的模样，“嫉，妒，我，啊？” 男生猛地怒推桌子，桌上的笔袋洒落一地，落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指着宁礼，“你他妈说谁嫉妒你呢！” “你说谁就是谁。” “你……！” 多亏旁边同学拉住，不然他的拳头早已落在宁礼脸上，此刻那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宁礼觉得他可能确实出演过那个角色，本色出演。 闹剧因班主任的出现而终止。 风平浪静的表面，没有人知道宁礼藏在课桌底下的双手颤抖得有多厉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明显的沟壑。 班主任是个规矩不严的，没有强制要求大家换座位，只是向个别位置不太合理的提出是否要换位置。 这其中就包括宁礼。 “宁礼，你那个座位太靠后啦，要不要换到前面来点。” 宁礼和突然回头的前桌对视一眼，撇开视线，“不用了老师。” “啧啧。” 前桌借着拖椅子的时机回头瞪他，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完了。 班主任似乎也知道宁礼的身份，下课前还特地来他书桌旁劝说他换位置，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就差把宁礼直接绑去前排。 除此之外，班主任还直接给他委派了个代理班长的职务。对于这献殷勤的态度，大家都没有说话却又心知肚明，落在宁礼身上的眼神更多，也更不怀好意。 这位置可能真的自带衰气吧，从坐上来起就没好事。 在郁其家住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宁礼从未像现在这样想逃离过。 第25章 抽屉洞里的手机“嗡嗡”响起，宁礼拿出手机低头解锁，看到那个熟悉的备注才感觉心情平静一些。 正打算回消息，手机忽地消失。张勇益，那个断眉的男生夺走他的手机，“哟，大城市来的是不一样，这手机是最新款吧？” “还我。” 张勇益哪会听他的话，嘚瑟拿起手机在宁礼面前晃晃，“让我看看是不是给女朋友发消息呢哈哈哈！” “张勇益你做什么呢？！” 老班中气十足的嗓门打断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手机哪来的？上学不能带手机不知道？！” 张勇益嬉皮笑脸的，“老班，这可不是我带的，我这替你抓带手机的呢。” 老班拿过手机，深沉看了眼宁礼，“你跟我过来。” “怎么回事？张勇益抢你手机？” 宁礼“嗯”了句。 老班安慰性拍拍他肩膀，“行了，手机我先收了。这六中的规矩查到手机高三毕业才能拿回去，家长来都不管用。你还是新生，不懂规矩，我就先放过你这一次，下午放学来拿手机。” “谢谢老师。” “真不要换座位？” 宁礼望向窗口自己的位置，张勇益正朝他扮鬼脸竖中指。他收回视线，摇摇头，“不用了，谢谢老师。” “有什么事情和老师说啊。” “好。” 班主任离开，宁礼并没有马上回班，他仰头看了看门边上的高一三班，心里想郁其在这个班的时候也会这样吗？他那个性子好像和谁都吵不起来。 第14章 高一、高二年级中午下课比高三晚几分钟，不知道郁其用的什么法子，宁礼到食堂时他已经替他打好饭了。 餐盘里荤素均衡没有他讨厌的菜，但看上去也并不是很能勾起他的食欲。宁礼拿起筷子在花菜里搅拌来搅拌去，最后捻起根葱扔到一旁，怎么看都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模样。 其他几人只顾着吃压根儿没注意宁礼的心情，亦或是察觉到了但懒得管。 在宁礼第六次扔掉葱末后，郁其放下手中的筷子夺走宁礼的，替他挑葱，“你用勺子吃，我来帮你挑。” 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可没过一会儿花菜盘里的葱都被挑尽，郁其又转战西红柿炒鸡蛋里的。 这认真的态度，惊讶得对面三人话也不讲了。杨书游从问题根源出发，询问宁礼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 宁礼说没有。 今天发生的事他一件也不打算和他们说。不是因为害怕、不信任，只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宁礼来到云落镇，寄住在郁其家本身就给郁家带来很多麻烦。 况且张勇益的所作所为还在他的忍耐阈值内，等忍不了了，他自己会出手解决。 想到这里，宁礼心情忽然舒畅起来，从郁其手里抢回自己的筷子，让郁其自己吃饭去。 吃完饭，杨书游回教室写作业，李佩和赵沪华去操场打球。只剩郁其和宁礼独自走在去小卖部的路上。 刚吃完饭的小卖部塞满了人，宁礼站定在门口，有点嫌弃不想进去。 “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郁其看穿他的心思后说。 宁礼往旁边躲了躲，避免挡住进门的路，他小声和郁其抱怨：“我又没来过，不知道有什么。” 其实大部分时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郁其讲话会这样，带着点莫名撒娇和恃宠而娇的感觉，不过郁其没有意见，他也懒得改了。 “那我看着买了。” “哎，等等，”宁礼叫住郁其，“用我的卡。” 回教室的路上郁其和宁礼说云落镇群委会可以解决一切疑难杂症。宁礼哂笑，说是郁其的中二病又犯了。 郁其却不这么认为，不过修改了一下言辞：“云落镇群委会主任，郁其，可以解决云落镇群委会成员，宁礼，的一切疑难杂症。” 宁礼认真听了，并打算抛出部分难题自然地把核心问题隐藏，“我手机被班主任收了。” “放学等我。”郁其说。 至于这句放学等我，宁礼并未太放在心上。回到教室张勇益这个大麻烦还急于表现自己，以让自己在大家面前保持那点浅薄又毫无价值的面子。 最后一节课铃声响起，第一天的高中校园生活结束。宁礼才收拾好书包起身走到门口，郁其正朝他走来。 他手里拿的是自己的手机。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郁其去和班主任说，他自己就可以拿回来，但宁礼享受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手机上的消息仍旧是上午看的那几条，他回复完后才发现已经走到校门口了。 “鱼仔他们说要去吃烧烤，你去不去？” 宁礼本不想去，但想了想还是同意。 烧烤店离学校并不近且不显眼，不知道郁其他们是如何发现这家烧烤店的。 来到烧烤店，宁礼才发现郁其口中的“鱼仔他们”不只是那三个人，还有他们班上的同学。 “这么多人？” 服务员端着盘烧烤出来，郁其将宁礼揽在怀里往后靠靠，“我也不知道。” 众人入座，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唯有宁礼，因此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好奇。但显然郁其并没有主动介绍的意思，于是便有人问，“这位是……？” 郁其：“我弟，高一三班的小帅哥一枚。” 第26章 “可以要个联系方式吗？” 郁其直言拒绝，称家里不准早恋。 这一过程宁礼并未参与，他认同郁其的说法，还是安安静静做一个美男子好了。 一桌子菜上齐，大家玩了几个游戏，时间才刚过六点郁其便说要走，无论谁说都没用。 宁礼坐在自行车后座，“怎么不再玩会儿？” “你不是心情不好？” “谁和你说我心情不好？” “我自己猜的。” “同学不好相处？” “没有。” 自行车下坡又上坡，过一个个红绿灯，直到熟悉的小路。 宁礼觉得今天的郁其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 傍晚橘色路灯下看不清新粉刷的墙壁的颜色，郁其把自行车停好后并没有马上上楼。“宁礼，想不想去看看云落镇最美的地方？” “不想。想写作业。”宁礼并不搭腔。 “走吧。” 郁其载他去了个地方，由平缓的水泥路到铺满细碎石头再到泥泞小路，黑夜落幕。 他骑得很慢，像是怕自行车过于颠簸，尽量往平地走不敢踩一点坑。路越来越窄，人烟越来越稀少，宁礼坐在后座不禁打了个寒颤。 以前看过的那些妖魔鬼怪一下子全部涌入脑海，车轮滚动和石头碰撞的声音，微弱的呼吸，稀薄的灯光，氛围全部到位，宁礼在想前面骑车的人会不会已经不是郁其。 他抬头想看看郁其，不过没想到郁其也正好扭头，宁礼脑子没转过弯还以为郁其的头三百六十度旋转，幽暗目光藏匿在黑夜中阴森至极，简直是万恶之源。 宁礼一般害怕到极致时是发不出声音的，所以只能直勾勾瞪着郁其，灵魂早已出窍。 “宁礼？” “小宁大人！” “宁宝！” “宁宝宝！！！” 第四遍，宁礼总算回神。意识到自己想象力过度扩散后，宁礼对郁其的行为进行了严格批评，以转移自己刚才的失礼与恐惧。“你别乱叫我。” “宁叔就这么叫你的啊。” “宁海程是我爸，你是吗？” 郁其不说话了，只在心里反驳，某种意义上是的。 夜晚杂草丛堆里蚊子多，两人并未停留太久朝着小路深处走去。这段小路是人走出来的，并不适合骑车，蜿蜒曲折向远处延伸，逐渐又变得宽阔平坦。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乌黑的一大片，还能听见玻璃撞击的清脆响动，完全像是有界黑洞，越走近吸引力越大。 原来是棵树。 树干粗壮结实，枝桠弯曲，盘根错节，正是夏季，树冠茂盛繁密，遮天蔽日，如果是白天，那是很好的避暑地。 除此之外，树枝上还坠着统一的许愿牌，不知道多少人的愿望都寄托在这里。 郁其从包里掏出一枚许愿木牌和宁礼解释，“这是榕树。也不知道是谁先在这上面挂牌许愿的，后来大家都抢着来挂，为了防止挂得太多大家不慎重，就又出了个规矩，一人只能许一个愿望，而且只能是云落镇的镇民。” 宁礼本就不信这些，听了他的话更觉生气：“那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虽然你不是云落镇的，但你好歹也是云落镇群委会成员之一了，当然有资格挂了。” “不是说一人只能挂一个，那谁挂了几个谁知道啊。” 郁其走近打开手机手电筒，握住宁礼的食指往木牌上摩挲几下，有点骄傲的说：“感觉出来了吗，这个可是水印，每个人出生的时候会发一个，不一样的。” 怎么还有这种传统。宁礼原本以为只是近几年火起来的一种类似锦鲤的说法。木牌上的凹凸不平居然是判别真伪的标志。有点像爱情片里的老土情节，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这个是你的？” “当然不是，我的两百年前就挂上去了。” “那是谁的？”宁礼问，他可不想抢了别人的愿望。 “这是我爷爷的。我爷爷把这个送给我，他说他用不到了。” 郁其的爷爷早几年去世了，这个宁礼是知道的。郁其竟然把郁爷爷留给他的愿望随便送给别人。 宁礼将许愿牌还给郁其，“这是你爷爷给你的，我不要，而且我不信这些。” 今天发生的事都算什么事，从早到晚进行得诡异又迷茫，哪一件事单拎出来都是毫不相干的。 “我爷爷给我的那不就是我的，我想送你，那它就是你的了。”郁其平稳道。针对宁礼最后一句话，他又补充：“许愿不一定能实现，但好歹有个念想。” 脚踝处的蚊子太多，宁礼时不时就要蹲下身拍两下。既然郁其决定要把这次许愿的机会给他，那他便认真许个愿望了。 愿望并不写在木牌上，只是许愿时将木牌交叠在手心，许愿完毕后挑一个地方挂上。挂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往往没多久就会来一批新人，所以一旦挂上很难确认并精准找到自己的许愿牌。 郁其在树底下逛了一圈，最后站定在枝桠弯曲严重的那一侧，笃定地和宁礼说：“这个是我的，我的许愿牌有雨衣。” 还真是。放眼望去很显眼的一抹鲜艳红色塑料袋裹在上面，让人想不知道都难。 恰好宁礼许愿完毕，郁其想了个法子：“你的挂在我的旁边吧，我找到我的也能找到你的。” 第27章 “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把我的摘了换成你自己的愿望。”他知道郁其不会，但还是这样说。 “我承认你说的很有诱惑，不过我还没这么惨无人道吧。” 第15章 初秋下了两场雨，有一场尤为剧烈，水果店门口的积水几乎要漫进店内。家里的窗户没开启过，宁礼放在窗台的小玩意儿全部被收起放进盒子里。 云落六中进行了一次全体学生的开学考试，检测学生暑假在家的自学能力。宁礼毫无意外拿下第一，代理班长也升级转正为正式班长。 短短半个月时间，他和张勇益矛盾不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班里人既不想触了张勇益的霉头又不想惹了宁礼，再加上宁礼自带清高倨傲气质，这么久以来居然没交到一个朋友。两人之间的摩擦稍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事儿传得很快，郁其自然而然也清楚，不是没想帮宁礼揍这个张勇益一顿，只是宁礼本人不乐意，非说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他是不知道宁礼怎么在处理，只知道每天都有人和他说“郁其，你弟又被欺负啦”。有一次实在忍不住，正好张勇益和他们一个小区的，郁其趁自己单独下楼买酱油的功夫打算去把张勇益自行车的轮胎扎爆。 不过正要实践时被宁礼逮住了。 “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 “这是谁的车？” “张勇益。” “哦。” 简单对话后宁礼拿过郁其手里的钉子亲自扎爆了自行车的轮胎。 第二天张勇益意料之中迟到，被老班罚站一上午。 张勇益知道宁礼和高二那个郁其是一起上下学的，思来想去也不敢扎了郁其的轮胎，他可没想惹高二的。因此只能在班级里愈加肆无忌惮地欺负宁礼。 本以为宁礼还是会和以往一样视而不见，没想到这次居然主动给了他一张纸条和他约架。 纸条上的地点是家网吧。 这家网吧生意不怎样名声倒是挺旺。没别的原因，附近不少职校的混混约架首选地点就是这家网吧附近的巷子，七天有五天能遇到约架的，还有两天放假出去玩没功夫搞那些。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个臭名昭著的地儿，好学生不去，坏学生去了也是打架，谁打完架还有心情去网吧耍，生意当然也好不起来。 “我们一会儿真的要这么做吗？我……我……我害怕……” “那你滚。” 赵沪华颤颤巍巍拿着个黑色布袋躲在郁其身后，郁其冷漠的三个字让他的心拔凉拔凉。错付了，终究是错付了，好凉薄的话语。 杨书游安慰他：“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我已经根据你的各方面能力和双方体型对比估计出了你的胜算。” 赵沪华：“多少？” 杨书游咂巴两下嘴说：“百分之五十。” 郁其嗤笑，嘲讽道：“你那点估算能力还是留着教郁缘吧，他最近在学估算。” 没错，来人正是云落镇群委会全员。 俗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宁礼约的架，云落镇群委会势必不能袖手旁观。作战计划基本完成，由郁其带头抽签每人分配任务。 赵沪华分配到的是套住张勇益的头，让他被打了还不知道是谁出的手。 自小到大赵沪华打过最大场面的架还是在幼儿园，这活儿真不是他擅长的。犹豫半天，他碰碰李佩胳膊，“……屁哥，你帮帮我呗。” 李佩料他也没那个胆量，扯过布袋应下了。 “来了来了，各部门就位！”郁其低声呐喊，弯身窜向对面等待李佩行动。 巷子前面，张勇益单肩挎着书包吊儿郎当走过来，时不时跳起来蹦哒两下。 李佩躲在其中一个拐角的电线杆处伺机而动。待张勇益走近，他立马拥上去，从后面单手摽住张勇益的身子，另一只手迅速出击，盖住他脑袋往巷子深处拖。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啊！！放开我！” 见李佩成功，郁其即刻上前帮忙捆住张勇益乱挥的双手。 时候差不多，他吹了声口哨，李佩便把张勇益扔到地上。 “知道你惹了谁吗？”郁其压着嗓音问。 张勇益畏惧无措的蹬着双腿往墙角缩，“谁……谁啊？” ……他惹到的人？宁礼？不会是他吧。 “不知道？”郁其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把我枪……哦，刀拿来。” 听到这句话张勇益一个刚上高中的学生吓得大惊失色，他开始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我知……知道。” 郁其慢悠悠问：“惹谁了？” “宁……宁……礼。” “知道宁少什么身份吗？” “不……不知道。” 得到回答，郁其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不知道就敢惹！”不要命了。 “这么和你说吧，你宁少家里是混黑社会的。前阵子宁少不和你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对……不……不起，我……我……” 张勇益蜷缩在角落头埋得低低的，说话语序颠三倒四，被吓得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得亏他现在被套住头脑子一片黑，不然就要看到面前几个人努力憋笑憋得快晕厥的模样了。 有几个路人投来打量的目光还以为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游戏。 第28章 虽然他现在的模样很搞笑，但郁其没有忘记计划继续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回去给你宁少道歉，听到没有？宁少满意了，我就饶你一命！” “……好的，多……多谢……谢……” “行了你滚吧，搁这词语接龙呢，阿驴，把他手砍了！” 张勇益大惊失色，立马凭直觉朝郁其奔去，抱住他的大腿一阵晃，“啊？不是说好了饶了我吗？大哥你大人有大量，你不能砍我的手啊，我……我还是个学生……我……” 话还没说完，赵沪华剪断他手上的绳子。 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费力扯开腿，“在这背完出师表，不背完不许走。” 双手没了束缚，张勇益也不敢掀开头套，他时刻记得电视剧里见过幕后黑手的人都死了。不过…… “哥，出师表我还没学过换个成不？” “……” 最后几经协商，选定了沁园春长沙。 “郁其你咋不把宁礼叫来观摩啊，这得多爽？” 郁其笑了笑，“宁礼在网吧呢，你们先走吧，我晚点。” 三人目送他远去，赵沪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们不觉得郁其最近好像被宁礼迷了心智吗？我们好久没一起回过家了，连上一次在游戏里畅游还是为了陪宁礼过完新手教程。” “小狐狸精！”丢下这句话李佩愤愤离开。 “他怎么这么生气？” 杨书游见怪不怪，扶了扶眼镜道：“没郁其带他，他从王者掉到钻石了，最近貌似有掉铂金的趋势。” “难怪跟个怨妇一样。” 网吧内，人不多却也并不安静，一群正值青春期的男生闹哄哄的，打把游戏能飙几百句脏话，嘴里叼根烟，耳朵上再挂一根，一进来就感觉烟雾缭绕，腾云驾雾。 宁礼坐在最里面的位置，脸上挂着个印花草莓口罩，是郁其走之前非要给他戴上的。他长得白，眼头和眼尾圆圆的，戴上这么个可爱的口罩也不会显得突兀，甚至有些相得益彰。 他一个人缩在电竞椅里，校服领口规规矩矩扣上，电脑屏幕挂着植物大战僵尸，在一群人中很容易便被找到。 郁其拍拍宁礼，替他捻好翘起的头发，声音不自觉放柔，“走吗？” “再坐会儿，累了。”宁礼踢开旁边的椅子给郁其，“处理得怎么样？” 郁其挑眉：“其哥出手肯定是完美解决。” 宁礼没骨头似的瘫靠在椅子，和他说话时嘴角始终挂着浅浅微笑，圆眼微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懵懵的像郁其在网上看到的那只网红金渐层。他想抬手给宁礼顺毛，不过忍住了。 “为什么现在才反抗？” 宁礼一边关掉植物大战僵尸的页面换成扫雷，一边阐述缘由，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郁其没想到他会主动说这个。 “之前绑架我的那个人找的帮手里有个人和他很像，都是断眉、内双。我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真恐怖，但是我可不想以后一辈子都害怕这样长相的人，所以就忍了他一段时间来适应他的脸。” 好清奇的脑回路，郁其的第一反应是。合着前面几天的忍气吞声是在磨练意志力，不愧是宁礼，宁大少这种刺激自己的方式一般人真干不出来。“所以现在已经适应了？”他问。 宁礼：“对啊。不过你那个计划真是太有损我的形象了，之前那个钱宥也是，你不要老是和别人说我家是黑社会好吗？我爸清白着呢。” “黑社会才有意思。” 之后的一小时，从网吧到小区楼下，宁礼话匣子撬开一直喋喋不休地和郁其争论黑社会的危害性，他可不想以后别人看到他就跟老鼠看见猫一样。 郁其却认为宁礼如果有一个黑社会背景那就能在云落镇横着走，连带着云落镇群委会也能沾光，这名号要是打出去他可就成了响当当的大人物。 话题以宁礼的一句“现在是法治社会”终结，郁其总算想起自己是群委会的领头羊，并不适合和黑社会有任何沾染。 尽管如此，不得不承认的是郁其的方法的确很管用，宁礼才刚到家就收到张勇益的好友申请，随手点了个同意后，立马便有了一大串道歉信息，态度之诚恳，看得出是被吓坏了。 第16章 一大早郁其从出房门到吃完早饭，邱玲便一直对着账本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得让他以为他们家已经家徒四壁了。 “妈，咋啦？我们破产了？我们家这点资产也破不了产吧，”话未尽，郁其露出一抹邪笑，“不会是瞒着我什么吧，我其实是个富二代对不对！” 邱玲给他脑袋一掌，“店里丢钱了！” “什么？！” 厨房突然传来瓷碗掉落的声音，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郁缘不小心掀翻了饭碗。 邱玲合上账本收回视线，放大了点声音道：“钱呢，也没丢多少，店里水果倒是丢了不少。”她抬眼看向郁其，“最近放学你去接你弟，我得守着那小水果店，免得哪天被掏空咯。” “啊？妈，我放学还要带宁礼呢！” “没事，你骑慢点就行，你弟在后面追。” “好嘞，亲爱的妈咪！” 高二六班 “号外！号外！郁其和你有大关系啊！” 赵沪华一个健步直奔郁其位置，中途不小心撞翻了别人的笔袋都没发现，一到场立马推开坐在前面问问题的杨书游自己坐上去。呼吸急乱，累得直喘气。 第29章 郁其没理他，继续淡定给杨书游讲题。不怪他这么淡定，赵沪华这嘴，完全让人不敢相信。班主任家鸡下蛋，唐老打了个喷嚏这种破事都能被他当作独家新闻来传播，还给描述的天花乱坠。每次只要对他有所期待，那完了，没多久失望值直接拉满。 “哎呀，这次是真的！” 郁其睨他一眼，随意道：“说呗。” “隔壁班班花要转学去临京读书了！” “哦。”他就知道没半点用。 “哦！你就哦？隔壁班花暑假那会儿还给你送过篮球呢！” 赵沪华这么一说郁其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就因为这个，他上次还被宁礼误以为谈恋爱了。 说起宁礼，郁其看看时间差不多准备出发去一趟高一三班，宁礼早上牛奶还在他书包里，忘记拿走了。 赵沪华追上去：“哎，你去哪啊？你不会要去追人了吧！” 这会儿是大课间时间，高一三班乱哄哄一团，一个小纸团你扔我抢的，郁其刚走到门口时差点被砸到脑袋，幸好躲避及时，纸团正中赵沪华脑门。 见纸团砸到人，里面的同学也不玩闹了，赶忙跑来道歉。注意到郁其后，不少人的目光汇聚在后门。 郁其，高二那个长得很帅、性格开朗、成绩优异的学长居然来他们班了！刚刚还追着人打的女生即刻收回手，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挂上温柔微笑看向郁其。 面对这么多视线，郁其笑着打了个招呼。没在教室看到宁礼，又找了个离得近的同学问宁礼去哪里了。 “宁礼？刚刚高二一个学姐来找他，他们好像往楼下走了。” “那个那个！那个是不是宁礼！” 郁其朝赵沪华指的方向看下去，宁礼正和一名女生往操场方向走，两人挨得很近，女生时而转头笑着看宁礼，宁礼会礼貌回一个微笑。 “我去，宁礼才刚来就泡上妞了。” 郁其觉得女生有点眼熟，问了句那是谁。 赵沪华有点无语，“大哥，人家暑假还送了你个篮球呢。” “她就是隔壁班班花？” “你不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亏人家暑假还给你送了个篮球呢！ 转念一想，郁其居然主动问人家女生是谁，难道…… “你不会要……”赵沪华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悄声说道：“挖宁礼的墙角吧。” 郁其二话没说给他一巴掌，“我挖你的眼珠子。” 赵沪华捂着脑袋往旁边站了站，委屈道：“你怎么这么溺爱宁礼？就一个牛奶你还亲自来送，中午吃饭不能给吗？”想到自己被扇的这一巴掌，又小声嘟囔着：“不喝又不会死。” 郁其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牛奶，随后放到宁礼位置上。驴子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没什么必要特地来一趟高一，只是一瓶牛奶而已不是什么贵重玩意，用不着本人亲自认领。 驴子说他溺爱宁礼。溺爱这个词立马给郁其拉起警报，育儿手册里溺爱是贬义词，过多的溺爱会让孩子变得骄横跋扈。郁缘很小的时候就享受过一段“溺爱期”，结果是原本乖乖的文静小孩变成了能在幼儿园一打七的小霸王。 不过郁其并未发现自己有溺爱宁礼的现象，所以他问赵沪华为什么这么说。 赵沪华露出吃惊的表情，好像能说出一本书的原因。他从宁礼初到云落镇讲到现在，而其中大部分时候都在抱怨郁其是如何冷落了他们。 “我们之前约好的去屁哥家旁边的池塘里抓鱼，你也没去。” 郁其记得这次，本来他是打算去的，不过宁礼嫌弃抓鱼脏又晒不肯去，他不可能抛下宁礼一个人，所以拒绝了李佩他们的邀约。 “上上次鱼仔晚上叫我们去吃夜宵，你也没去，消息都没回。” 那次他记得好像挺晚的，宁礼已经睡着了。 …… 赵沪华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郁其一一在心里驳回了，这些并不是溺爱，只是育儿的正确手段。想到这里郁其忽然觉得心里的石头挪空了。 不过没一会儿又来了新的石头。 孩子早恋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他并不反对早恋，但宁礼看上去又小又单纯，那张白净的脸上完完全全写着“我很好骗”四个大字。身为人父，嗷，不对，身为人哥，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别人欺骗。 “你说那班花叫什么名字？” “孟悠然。” 刚才赵沪华说啥来着，好像是孟悠然要转学去临京读书？宁礼不就是临京的吗！郁其的心忽然咯噔一下，方才只是堵了块石头，现在简直是突发泥石流，快把他坚强的外表压垮了。 难道他们两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恋爱了？所以最近宁礼才一天到晚看手机，原来是手机里藏了个人啊。 全国这么多城市，孟悠然偏偏转去临京。早不转晚不转，偏偏是宁礼来学校以后才转。 郁其不是没想过两人可能有点血缘上的关系，但要是亲戚宁礼哪还用得着住他们家。 这两人可能早就偷偷摸摸约好一起去临京上学，先是孟悠然离开，过不了多久，宁礼就以各种理由劝说宁海程吵着要回临京。 到时候他就是被陈世美抛弃的秦香莲，苦苦等不到回音。而宁世美已经美美娶了新媳妇，到处逍遥快活去了。 第30章 简直可恶啊。 “不过郁其，你为什么对宁礼这么好啊？” 郁其眉角抽了抽，本来一大堆话应该脱口而出，可现在全堵在嗓子眼一句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对宁礼这么好？ 原因比他想象的更复杂啊。 没得到回复赵沪华紧接着又问：“是不是因为他是新来的所以你才对他特殊照顾。” 因为宁礼看起来很乖所以总有一种想要照顾他的感觉？ 正好想到这里，郁其心里衡量一番认为赵沪华的话有几分道理，“是吧。” “对嘛，我就知道，其实你也在忍着宁礼的臭脾气对吧？又矫情又娇气，要不是因为他刚来云落镇，我早就和他翻脸了！” 郁其蹙眉，没想到赵沪华会这么想，他想知道其他人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于是问：“你们都这么想？” “当然了。” 郁其略微蹙起的眉毛更紧了几分，他并不觉得宁礼矫情又娇气，也并不讨厌宁礼，只不过没想到大家居然这么讨厌他。结合赵沪华抱怨的那些他才发觉大家有这么多不满。 楼梯处传来响动，郁其下意识望去，只看见个穿着校服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有点熟悉。不过正好上课铃响，那点感觉被他抛到脑后，只顾着往教室冲。 下午放学，郁其在校门口等宁礼，手机上给他发的信息没回，往常这个点应该已经出校门了才对。 正要给宁礼打电话就看到他从教学楼下来，郁其放下手机前进几步想和宁礼挥手，往前走了些才发现宁礼旁边还有个人，是孟悠然。 他的手机徒然卡在半空中，又机械放下，脚步停滞不前。 赵沪华几人到他身边时他毫无察觉，直到宁礼走到校门口，他们喊了宁礼。 宁礼冲他们笑笑，客气又生疏。随后郁其亲眼看着宁礼和孟悠然上了辆出租车，出租车扬长而去半点没有留恋。 郁其悬着的心猛地降落，沉闷砸下，抽疼。他揉揉眼睛，查看有没有漏掉的信息，又确认一遍是不是自己没充话费手机停机了。 宁礼怎么会不打声招呼的自己离开，还带着孟悠然。他们明明要一起去接郁缘的。 生气了吗？ 还是他之前想的是真的，他们两真的在谈恋爱，只是不想告诉他，怕他和宁叔说。 不知为何，郁其心里忽然发酸。他不希望是后者。 “郁其，回家了。”李佩说。 赵沪华：“今天总算可以一起回家了。” 杨书游：“我好几道题还没找到机会问你呢。” 郁其抿唇不言，心不在焉地骑上自行车。骑到红绿灯路口等红灯时才想起来他要去接郁缘。几个人绕了路多走一大段才到郁缘的小学。 “哥！”郁缘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小宁哥哥呢？” 赵沪华抢答：“你小宁哥哥谈恋爱去了。你可不能和他学啊！” 郁缘不自在地干笑几声，支支吾吾回了句知道了。 “不过郁其，宁礼谈恋爱了连你都没告诉啊。要是我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郁其没有回应，默默加快蹬脚的速度，在绿灯仅剩三秒时越过马路，成功将赵沪华甩在身后。 “哥，驴子哥是在挑拨离间吗？” 郁其冷笑，“你可别和他学，不然我抽你。” 郁缘抱紧郁其，“我才不会那样呢，我喜欢小宁哥哥。” “为什么？” “因为小宁哥哥好看而且有钱，嘿嘿。” “……那你有没有喜欢小宁哥哥的内在品质的，比如善良？” 郁缘一本正经：“那是小宁哥哥的女朋友才应该喜欢的。” “谁教你的？” “小……额……我自己学的。”差点说漏嘴了。 “少给我学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女朋友才应该喜欢的”，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17章 回到家，宁礼还没到，郁建伟已经做好饭。 “吃饭吧，等会儿把这饭盒给你妈捎去。” 郁其拉开椅子坐下，“爸，宁礼还没回来。” 郁建伟递给他碗筷，“小宁在同学家玩，晚饭不回来吃，他没和你说吗？” 一桌子的菜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郁其又又又检查了下微信，连宁礼的朋友圈都看了遍也没找到他给自己发的微信。 “小宁那同学男的女的来着？” 怕郁建伟发现宁礼有早恋嫌疑，郁其立马答道：“男的。” 郁建伟皱眉回想片刻，“小宁说是个女孩子啊。” “？” 宁礼胆子这么大？那为什么和他爸说也不愿意和他说。 “爸，给我来点醋。”郁缘把碗递给郁建伟。 醋？ 对啊，醋！ 他知道了。孟悠然暑假给他送过情书礼物，宁礼肯定是知道这个怕他心里膈应所以才不告诉他。 晚上等宁礼回来，他要好好和宁礼解释清楚。还有点建议要给他，比如不建议早恋什么的。 吃完晚饭，郁其辅导郁缘完成他的回家作业。郁缘不知道他哥发的什么疯，往常他去问道题都会被嫌弃，今天居然主动教他，连说话语速都比平常慢。 “哥，我作业写完了。” 第31章 “哦，那明天的作业呢？” 两人沉默对视，郁缘率先跑出房门。他才不要一直在这写作业，他哥疯了。 决定和宁礼解释后郁其完全按捺不住自己激动又紧张的情绪，教完郁缘一看时间才过去半小时。 宁礼怎么还不回来，吃个饭要这么久吗？ 正面朝上就去，背面朝上就不去。郁其拿一枚硬币进行投掷。 硬币快速转动又坠落在桌面，最后摇摆几下，背面压倒了正面。 好，出发。 郁其从赵沪华那得知孟悠然家的地址，刚出门就健步如飞跑了几十米。 不过他要怎么和宁礼解释呢？这怎么说都不太合适。 “宁礼，我不喜欢孟悠然，你不要在意。” 不行，这个太生硬了。 “宁礼，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孟悠然吧？哈哈哈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不行，这个像普信男。 “宁礼，我和孟悠然没关系，她现在喜欢的是你。” 这个还行，就是后半句有点难以启齿。 …… “这就是宁同学啊，听说宁同学之前也在临京中学读书，成绩肯定很好吧。” “妈，宁礼上次开学考年级第一。” “这么厉害呐，”孟母面露欣喜，开始不停往宁礼碗里夹菜，“哎呀哈哈哈哈，多吃点多吃点，学习累要多补补。” 宁礼不动声色将碗往自己胸前挪了挪，满满一碗饭，他好不容易解决一半，这下又被塞满各种肉。 前两天孟悠然加她微信，称自己即将转学去临京想和他请教一些问题。宁礼通过验证申请，并问宋逸黎要了些高二年级试卷分享给她。 今天在学校孟悠然邀请他去她家吃晚饭，本想拒绝，没想到回去偶然听见郁其和赵沪华的对话。 说实话不伤心是假的，重要的不是赵沪华那些话，而是郁其的认同。他真以为郁其把他当作好朋友，没想到也只是个表面朋友。 宁礼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郁其这次狠狠踩中他的雷区。 中午吃饭时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郁其和赵沪华他们笑着离开的背影，宁礼鼻腔涌入酸楚，他们是不是一直在背后说他坏话啊，性格真的有这么差吗？ 他不想再和郁其说话了。 趁着午休时间他给孟悠然回信，同意去她家吃晚饭，能少和郁其接触一会儿就是一会儿。 放学的时候他老远就看见郁其，那么高大个直挺挺站在校门口，看不见才怪。只是那张帅气的脸忽然令他格外讨厌，假惺惺的笑脸，假惺惺的关心，全是假的！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死也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 讨厌郁其！ 越想越气的宁礼不知不觉间往嘴里塞满了肉，脸颊鼓起像只小仓鼠，逗得孟母哈哈大笑，“小宁同学真是可爱啊，听说小宁过一年就要回临京读书啦？” “嗯，我会回临京的。”宁礼含糊不清道。 孟悠然是单亲家庭，孟母为了孟悠然的未来可算是尽心尽力，这两年攒了些钱立马想着把女儿往高处送，为的就是将来女儿可以出人头地，不用在这小地方受委屈。 以后出入社会最重要的就是人脉，宁礼的家庭背景孟母略有耳闻，父亲在临京开公司的怎么想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虽然不知道为何屈身来云落镇，但既然来了那就得供好了。 “那到时候要多和悠然联系啊，悠然这孩子就是太腼腆了。”孟母还打算继续说下去，孟悠然出声打断她，“妈～你又来了。宁礼，你可别听我妈胡说。” 孟母佯怒瞪她一眼，“什么胡说。” “我吃饱了。”孟悠然搁下筷子去客厅。 宁礼见状默默加快扒饭的速度。 孟悠然家离郁其家不是很远，步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初秋的夜晚温度刚刚好，晚风袭来很是舒适。孟悠然和宁礼并肩走在小巷，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我妈说的那些你别在意，我不是那样想的。”孟悠然和他解释。 宁礼点头，“我知道。” 快走到大路，孟悠然清丽的声音带着点羞涩道：我喜欢的是郁其。” “……” 喜欢郁其？ 郁其有什么好喜欢的。 表里不一，人面兽心，中二病患者，缺点多得一晚上都说不完。 “他虽然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比谁都细。” 对，心思比谁都缜密恶毒，宁礼在心里补充。 孟悠然接着道：“暑假我和他表白了，他以前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但那次收了。其实我知道是因为那次境况不一样，他不想我尴尬才收的礼物最后也还我了。但我还是把这当作一点点特别待遇。” “我马上要搬走了，临京离这这么远……” 她说的这些宁礼暂时不做评价，就当是守护一个无知少女的美好梦境。他安慰性拍拍孟悠然，“想见面的人不管怎样都会见到的。” 孟悠然莞尔一笑，“你说的对。” 孟悠然左转消失在视野后，宁礼转身折进药店买了盒健胃消食片。正好吃得撑可以慢点走，就当消食。 说起来到这快三个月，他从没一个人走在街上过，平时活动范围仅围绕久鲜水果展开，除去郁其带他去的几个特色景点，这儿哪里也比不上临京。 第32章 昨晚他给宁海程发消息，问国庆能不能来看他，现在宁海程才回复。 海程爸：暂时不行，不过小宋会去。 逸黎哥会来？ 得知这个消息宁礼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宋逸黎上一次来看他没多久就把他抛下走了，他心里生气忍着不给宋逸黎发信息，结果人家倒好，朋友圈一天三条也没挂念他。 虽然这么久气也该消了，不过这次宁礼长记性了，不会对宋逸黎抱有太多的期待。 “汪！汪！汪汪！” “！” 身旁紧闭的大门，一只狗从底下缝隙探出脑袋狂吠。那只狗毛发极短，裸露的牙齿尖细可怖。 宁礼正好路过毫无防备，吓得手机差点扔出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发现它出不来暂时没有威胁，他才轻轻松口气，心有余悸般抚摸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云落镇缺点加一——路边狗太多，不适宜他独自行走，威胁太大。 遇到这意外，宁礼剩余的路程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他开始盯着自己的影子走路。 看影子变长，又缩回脚下，如此循环。 如意如意，看我心意，变长变长变长——缩短缩短缩短—— 变长—— 宁礼从脚尖看着影子慢慢延伸，最后到一个人的脚下。 疾驰而过的电瓶车带来阵风将郁其的头发扬起，他站定在原地，直直看着宁礼。嘴巴微张，似乎有话要说却什么也没说出。 院子里的狗吠声缓缓平息，矮墙上传来声猫叫宁礼才发现那有只猫，不知道来了多久，懒散趴着朝他们看仿佛在看戏。 他出门时嫌热把外套系在腰间，这会儿平静下来开始觉得冷，风一吹过就下意识缩起肩膀。 等了半天郁其也没说话，宁礼懒得耗下去，目光冷冷地撇开视线绕过郁其打算离开，然后甩掉他，穿上衣服。 “等等。”郁其抓住他的手腕。 手心很热，是他冰凉手腕上的唯一热源，所以宁礼并没有立马甩开。 “手怎么这么冷？穿上衣服。”郁其拉着他的手腕到自己面前，手就要解开宁礼腰间的衣服却被用力打开，“别碰我。” 郁其愣了愣，开始解释：“我和孟悠然没关系。” “她虽然之前和我表白，但是我拒绝了。” “如果你实在在意这个，我和你保证，以后我绝不和孟悠然有半点联系。” “你别生气好吗？” 那只猫又叫了一声，还是刚才的姿势。 宁礼被郁其说得一头雾水，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在意哪个啊？ 他为什么要在意孟悠然喜欢郁其这件事？ 这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等等—— ！！！ 郁其不会以为他是吃醋嫉妒孟悠然了吧。 之前觉得自己娇气脾气差，现在又觉得自己喜欢他，宁礼真是被郁其的自我臆想能力给整笑了，又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折服。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告诉你，郁其，虽然我喜欢男的，但是我也不会眼瞎看上你的！孟悠然是有事情找我，我吃她什么醋啊！还有你，既然嫌弃我性格不好就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要和你，还有你那群傻不愣登的朋友绝交！” …… 什……什么？ 郁其彻底凌乱了。 他刚刚幻听了吗？宁礼说什么？ 喜欢男的？！ 男的？ “你喜……喜欢……喜……欢……#￥#？” 郁其完全不可置信，说话都开始结巴，最后两个字实在无法说出口。 第18章 天气预报上今晚有雨，此时风刮得越来越大，窗户制造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打在郁其心上，面前摊开的作业忽然变成天文数字，一点也看不懂。 他正打算去关窗，一转身宁礼也刚好站起。此时距离他们到家已有半小时，两人谁也没开过口。郁其偷瞄了眼宁礼，他正收拾东西打算去洗澡。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知道宁礼喜欢男生以后郁其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他曾经好几次只穿着个裤衩子在房间里乱晃，还有上次游泳的时候，难怪宁礼表现这么奇怪，原来是男男授受不亲。 他现在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小人举着牌子，牌子上自动循环播报宁礼方才说的话，怎么挥也挥不去。其中有几个字还被红色标注放大异常突兀，念到这里时会特地重音大声读出。 郁其现在试着接受了宁礼喜欢男生这个事实后才从那一大串话里品出点不对劲，宁礼刚才居然还说他嫌弃他性格不好。 所以不是因为孟悠然，他们两没谈恋爱。 郁其心情莫名雀跃些，下午那会儿心堵得慌，现在感觉通气顺畅了。 性格不好……他和驴子的对话宁礼全听见了，原来当时看见的那个身影真是他。 这么生气是因为这个，那可好解决多了。 幸好不是早恋问题，原来是性取向问题啊。不过后者可比前者要难处理得多，郁其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和宁礼沟通。 他上网搜了一下，大部分言论都是说要好好引导，正确对待，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相处模式维持原样即可，偶尔有几条恶心言论出现他一概视而不见。 第33章 “接受同，性，恋的最高阶秘诀。” 郁其看的这条帖子下面有人分享了个链接，名称如他所念极具诱惑力。等他掌握这个秘诀，到时候就能和宁礼正常沟通了。 他郑重点开链接，网页开始跳转。 啧，怎么关键时候就网卡。 页面一直显示正在加载中，最后的进度条始终差那么一点，郁其举起手机到处走感应信号。 这里好像快一点，进度条往前进了。 “啪嗒”，浴室门从里打开。 “我去！” 郁其堵在浴室门口被撞得猝不及防，手里高举的手机瞬时飞了出去，落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区域发出沉闷一声。 还未等他庆幸，手机上的进度条加载完成，屏幕由白跳转为黑，紧接着传出一阵暧昧的声音。 摔落的手机还正好是正面朝上，郁其瞥了眼，看见两个白花花的身体后立马不自然地撇开。 那一刻，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手机是宁礼看不下去帮他捡起来的，估计是看到了他的搜索记录，还跟他说接受不了没必要强迫自己。 郁其能听得出来他不开心，说话的语气比平时焉了些。他就要进浴室吹头发的时候郁其拿走他手里的吹风机，“我帮你吹吧。” 未等宁礼反抗就被按在椅子上，郁其擅作主张先用毛巾擦了遍他的头发，动作很轻，没有来回揉搓，只是用毛巾吸水。 “我和驴子聊天说的话你听见了？” 想起这个宁礼就来气，他冷哼一声不说话，但态度很明显。 “那个你别在意，我没有觉得你脾气差，驴子他们也只是因为我老是和你玩有点不开心。”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郁其擦过顺着脖颈滚落而下的水珠，缓缓道：“真的，随你怎么验。” 这次他没等宁礼回话，接着说：“我也不是接受不了你喜欢男的，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你就是那样了解的？” 郁其动作顿了顿，掩饰性轻咳一声：“那是意外，我真以为那个人发的是什么秘诀。” 宁礼低声骂了句“傻子”。 毛巾擦拭得差不多，郁其插上电替宁礼吹头。 “你会觉得我奇怪吗？”宁礼大喊道。 郁其借着机会揉揉他的脑袋，柔软的发丝穿过指尖。“不会。” 今天的梦里郁其梦见自己结婚了。 他穿着黑色西服，和众人一起等待着新娘出现。 结婚地点是在海边，周围的建筑标志全是英文，看样子不像在国内。 现场被布置的很漂亮，到处是白色玫瑰，连带着些咸味的海风也沾染上玫瑰的清香。太阳刚刚好，将大海映照得碧蓝澄澈，波光粼粼。 所有人怀着期待的眼神朝一个方向看去。 梦里的郁其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扑出胸口，他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动身体，想让心跳恢复正常可怎么也无济于事。 终于，一抹洁白得仿佛折射出光芒的裙摆出现，新娘来了。 郁其紧闭双眼，不停深呼吸，“郁其，冷静下来。” 鼓掌声渐渐熄弱，郁其慢慢地睁开眼睛—— 我靠，怎么是宁礼？ 梦里宁礼的头发和他今晚刚吹完的时候一样，头上顶着头纱，整张脸在白色纱布下若隐若现，尽管如此，郁其还是看清了。 清晨五点，郁其在浴室洗内裤。 浴室的门已经被他反锁，如果宁礼要进来的话那就先把他杀了吧。 他的双手机械地来回搓动，脸上一片呆滞，人在魂已经丢了。 他梦.遗了。 他梦.遗的对象居然是宁礼。 宁礼此刻还在床上熟睡，完全不知道一墙之隔的郁其急得抓耳挠腮。怎么会呢？他不停在心里反问自己。 郁其想用万能的手机查阅一下资料，结果两只手上全是泡沫，于是就此放弃。算了，万一又被谁看见了，那他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条内裤郁其洗了半小时，晾晒的时候特地用其他衣服遮挡，生怕被宁礼一不小心瞄见。 他像处理作案现场一般，仔仔细细把洗漱台的水全部擦干，浴室地板也重新拖了一遍，就连洗衣液的摆放位置都和用之前一模一样。 做完一切，郁其轻手轻脚回到床上。宁礼自己盖一张被子睡在里侧。今晚他知道宁礼的性取向后，睡觉时会不自觉隔开一段距离尽量往床边靠，顺便规整一番自己的睡姿。 六点闹钟准时响起，宁礼睁开眼，脑子处于宕机状态，翻身的时候看见郁其穿得完完整整坐在床边还无意识咕哝了句“怎么穿这么多”。 郁其背脊忽地一麻，回头看了眼宁礼，宁礼说完那句话后又睡着了。原来是梦话…… “郁其！” “嗯？妈，怎么了？”郁其如梦初醒，低头发现碗里的粥半点没少于是抱起碗就要往嘴里倒。“嘶……烫烫烫！” 邱玲递给他一杯冷水，“一大早上魂不守舍的干什么呢。这两天你把你房间收拾出来。” “为什么？” “小宁一个哥哥国庆要来我们家住几天。本来酒店都订好了，你说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干嘛住酒店是吧。” 哥哥？上次那个？又没有血缘关系什么哥哥不哥哥的，那他也是宁礼哥哥呢。 第34章 “到时候你和郁缘一间房，小宁和小宋一间。” “不行！”邱玲话音才落郁其立马出言阻止。 宁礼被他吓得手抖了抖，勺里的粥全抖没了。 “宁礼和我睡，让郁缘和那个什么小宋睡。”开玩笑，让宁礼孤男寡男和宋逸黎在一个房间里睡觉，呵，他就是死也要把宁礼绑在自己身上。 “你弟闹腾吵着人家怎么办？” “我弟不闹腾啊，是吧，弟弟。” 郁缘迅速点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边还糊了一圈奶渍。 邱玲思考了一下有点为难的看向宁礼，“小宁，小宋他……” “邱姨。你放心吧，逸黎哥不会介意的。”宁礼自己其实也不太想和宋逸黎一间房，他做不到像和郁其一间房那样坦荡，还是分开好。 “行，那到时候就这样吧。” 上学路上郁其问宁礼运动会有没有报项目，宁礼说没有。 “那你明天记得来看我比赛，我让你看看云落六中最帅的帅哥是怎样的。” 有了这句话，运动会当天，宁礼一个高一三班的班长顶着巨大风险脱离自己班的阵营，溜到了体育馆。 云落六中的体育馆算得上是全校最豪华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开放，最近两天运动会的篮球比赛就在这举行。 体育馆四周座位几乎坐满人，全场人潮鼎沸，有的甚至拉了横幅，全在为自己班的人加油。 宁礼到的时候正好是高二六班对高二一班，郁其带着自己班的队伍走进球场，全场欢呼到达极点。 他才挑了个位置坐下，没想到郁其已经找到他，两人对视一眼，宁礼用口型说了句加油。 宁礼眼珠跟着郁其转动，郁其所有动作都在他眼下。 昨天那件事真是个大乌龙，莫名其妙就忽然和郁其出柜了。这么想，郁其还是第一个知道他性取向的。 不知道郁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应该没有厌恶吧。虽然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不过大概都是出于好奇和惊讶。 视野内郁其快速转身一个假动作躲避对手阻拦，大跨步运球至三分线处起跳。紧跟而来的对手也猛地一跳，伸手想阻拦，不过还是差一点，篮球沿着抛物线成功进筐，全场沸腾。 汗珠顺着额头滚落，郁其撩起球衣擦了擦露出半片腹肌，全场更加沸腾。 大家都在为郁其欢呼着，而当事人看向宁礼的方向灿然一笑。 观众席的赵沪华和杨书游看透一切，果然这小子就是注意到孟悠然了，这场要放在平时早已结束，结果郁其硬是要耍帅拖了好久。 赵沪华：“你看，还对着孟悠然笑，这小心思，啧啧。” “宁礼好像也在那里。”杨书游眯起眼看了眼那个方向。 “你笨啊，那郁其能喜欢宁礼吗？肯定是对着孟悠然笑的啊！” “可是孟悠然走了，郁其还对着那笑。” 赵沪华嫌弃的啧了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看出神了。” “哦，原来是这样。” 第19章 宋逸黎是在国庆第二天来的，谁也没通知，对着宁礼给他发的定位自己找到小区门口。 接到他电话时宁礼正在帮郁其送水果，国庆店里水果打折，被预定走十几箱，群委会成员全部被调去帮忙。 “逸黎哥来了。” 郁其撕开冰棍递给他，“让他先去我家呗，我爸在家。” 小电驴上还有两箱没送完，宁礼看了看地址离这还有段距离，送完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小时。他把手机塞回兜里，三两下解决完冰棍，“走吧，早点回去。” 郁其心里不是滋味儿，胡乱咬完冰棍牙齿被冻得发酸。 “你怎么开这么慢？”宁礼问。 “电瓶车没电了。”郁其低头看了眼几乎满格的电量，胡诌了句。 这两箱苹果还没送完呢，有什么好急的。会不会挑时间来啊，来之前也不知道先问问打声招呼，他不是对宋逸黎有意见，他就是不喜欢被赶着做事。对，就是这样。 郁其走之前给李佩他们发了消息，让他们送完车上的就去他家。他一路骑的慢，到家的时候其他人全到了。 门一推开，屋内吵闹一片，没人注意到他们。 宋逸黎坐在独坐沙发上，其他几人将他围起，全部往他手机里看。 “逸黎哥，你也太牛了吧！” “就是啊，逸黎哥。” “逸黎哥我们两加个微信呗。” 宋逸黎笑着答应，听见门口沉闷的跺脚声回头，原来是郁其在换鞋，他站起身，“你们回来了？”边说还边往门口去，把宁礼拉到自己面前前后左右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说话时手仍不自觉握住宁礼的手。 “那当然了，”郁其在宁礼开口前插到两人中间，不动声色地扯开两人的手，“逸黎哥你快去沙发上休息会儿，来一趟多累啊。”以后别来了 他现在是护花使者，所有男的都要经过他的严加考核才可以靠近宁礼。也不知道这宋逸黎怎么回事，上来就拉拉扯扯，太不像话。 “郁其回来了？”郁建伟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来，拿过去大家一起吃。” “小宋是第一次来云落镇吧。” 宋逸黎礼貌微笑，“暑假来过一次，不过有点事走得急。” 第35章 “哈哈哈，这次多玩一阵，刚好和小宁有个伴，小宁应该可想你了吧！” 正在剥橘子的郁其手一顿，随后加快速度剥完塞进宁礼手里。宁礼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懂郁其又在发什么疯，这橘子都被捏出水了，橘子汁沾他一手，黏糊糊的。 两人挤在沙发边上紧贴在一起，宁礼时不时会用腿推郁其的腿，两人之间无意识的亲密落在宋逸黎眼底，他轻声笑了笑，“小宁现在有新欢了，哪还记得他在临京的哥哥。” 宁礼听出不对劲，也不跟郁其打闹了，“我可没有，还不是你说来看我，结果真看了眼就走了。” 还在为上次那事儿生气，宋逸黎向他承诺：“这次不会那样。” 不会那样？不会哪样。郁其闷闷坐在宁礼身旁，心中的不满全部化为蛮力将苹果掰成两半。他连头也没抬，直接把半块苹果塞给宁礼。 “哎，对了，那片露营基地前几天建好了，你们要不要去玩？” 赵沪华一听来劲儿了：“叔，是那湖旁边那个不？” “除了那个还有哪个。” 那露营基地早几年就说要修建，为的是发展云落镇旅游业，吸引外地游客。虽说是吸引外来游客，但本地居民也对此抱有极大期待，尤其是小孩。 郁其提不起心思：“那露营基地得提前三天预约，还不一定约得上呢。” “这有什么，我早就让你王叔给你们排上号了，尽管去玩甭管别的。” 赵沪华：“那还等什么？我去收拾一下！” 其他两个也跟着回家收拾东西，郁建伟回房，一时间客厅只剩他们三个。 “逸黎哥，你到时候和郁其的弟弟睡郁其的房间，你先把行李放进去吧。” 宋逸黎照做，进入郁其房间第一眼就看到散落在地的试卷，他捡起来，居然是宁礼的。宋逸黎挑挑眉，“你以前可从不会乱扔试卷。” 那试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估计是和郁其的搞混了。宁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现在会了。” 宁礼才来云落镇三个月不到，跟宋逸黎记忆里那个总是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孩有了极大偏差。 不喜欢装成正经的小大人了。 “挺好。” 露营基地刚修建完成所有设备都是崭新的。山间有悬空民宿，落地窗可以直接望见碧绿的湖泊，这湖静而净，一眼望不到头，湖中央点缀着大小不一的小岛，像是浮萍飘在其中。 郁建伟和这片基地的负责人王应关系还不错，向他预约了基地的准入门票，王应不仅没收钱，还特地选了个最佳位置的民宿专门空出来留给郁其几人。郁其带着一行人到露营基地时，他就候在门口。 “这边！”王应冲他们喊，大致扫了一圈有谁，见到两个生面孔心中了然这是临京来的那两个，“郁缘没来啊？”他寒暄道。 “他被我妈压在店里写作业。” 王应带他们往山上的民宿去，“这民宿可是观光胜地，我给你们挑的最顶上那间，早上起来看着外面的美景可以做首诗了。” “不过只有三间房，你们几个大男人两个一间挤一挤，你爸本来想叫你们自己搭个帐篷，我说这多麻烦啊，干脆空了间房让你们住。” 两个人挤一挤？郁其心中警铃作响，目光流转于宁礼和宋逸黎之间。宋逸黎正接过宁礼的包打算帮他背，而宁礼也很自然的就要放下书包。 “你书包脏了。”郁其插入两人之间仅存的一点缝隙，自然将书包抱进怀里扯了扯不让宋逸黎接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宋逸黎对宁礼没安好心！今晚绝不能让他们睡一间房。 王应带他们到民宿后给了郁其一张房卡，顺便把基地这两天开设的活动安排简单说了一遍。 “那我走了啊，玩得开心！” 王应离开后，几人没什么意见一致决定先分配房间。本来大家基本默认李佩和杨书游一间，赵沪华和郁其一间，宁礼和宋逸黎一间。不过郁其以赵沪华睡觉打呼为由非要抽签选室友。 郁其手里握着撕碎的餐巾纸。方才剪刀石头布赢的三个人才有资格抽签，宁礼、李佩、赵沪华赢了，剩余三个人只能被选择。“左手右手？”他问赵沪华，赵沪华是石头剪刀布第一名。 “左手吧。” 郁其伸出左手，赵沪华闭上眼默念宋逸黎的名字虔诚选了一张。 纸巾打开，上面的三个大字让他连读出来的欲望都没有，一脸看不见未来的愁苦样。天杀的，居然是杨书游！ 下一个是李佩，“我也选左手。” 郁其伸出右手，“左手他选过了你只能选右手。” “……”李佩无语，随便抽了张看了眼名字后道：“宋逸黎。” 宋逸黎觉得这抽签抽得有点蹊跷，可又说不出哪里蹊跷，正想问郁其要那几张餐巾纸来看看，郁其已经把它们揉碎扔了。 对房间安排颇为满意的郁其跟打了鸡血似的，立马拖着他和宁礼的行李抢了间最大的房间。 一切都是天注定？ 错！ 一切都是郁大人指点江山后的结果。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给驴子和屁哥的纸条压根儿没有他的名字，左手纸条写的全是鱼仔，右手全是宋逸黎。 “这个香薰机放在这怎么样？”郁其问。 第36章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他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不带，一是嫌重二是嫌麻烦。 郁其给香薰机插好电，加了点水进去，“你不是没了它睡不着嘛。” “晚上要去烧烤，你等会儿喷点花露水，记得穿长裤。” 宁礼躺在床上看郁其收拾行李，房间里的灯偏暖色，并不扎眼。他心里不知为何跟吃了糖似的，甜甜的，开始和郁其耍起赖来。“不要穿长裤，到时候裤子染一身味儿。” “不穿今晚等着喂蚊子吧，你就是它们的血包。” 宁礼忽然笑了一下，嘴角梨涡微陷看得郁其一恍惚，空气中的甜橙香几乎将他裹挟，他听见宁礼说“还好我是跟你一间房”。 还没来得及高兴，宁礼又道：“好像和逸黎哥一间房也没什么关系。” 他没注意郁其的不对劲，一个人自顾自开始回想起小时候来，“我小学还经常和逸黎哥一起洗澡呢，逸黎哥每次都是先把我搓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洗自己，我就会趁着这段时间捣乱。” “上次逸黎哥抛下我回临京，我确实是挺生气的，本来还想他这次来我要多给他甩甩脸色，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算了，我怕它觉得我太不成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和逸黎哥生疏了，这次见面虽然是挺开心，不过也没有想象中冲昏头脑的喜悦。 郁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脑袋“嗡嗡”响，暗道两句大事不妙，宁礼该不会被pua了吧。 他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宋逸黎逼迫宁礼变成成熟懂事、不会诉苦只会默默承受的大人的景象。他知道宁礼喜欢男人，说不定宋逸黎也知道，正好利用这一点更好行动。 第20章 郁其和宁礼的房间有一间浴室，另一个浴室是公用的。宁礼刚换好衣服郁其正好从外面回来。 “你还真穿短裤？” 宁礼穿了件黄白长袖条纹t恤，下摆掺进深棕色五分裤里，袜子也是黄色，拉至脚踝，脚上是双黑色板鞋。这身打扮看上去和前几天的他简直天壤地别，一看就是精心搭配过。这会儿正拿着个黑色渔夫帽在镜子前试来试去。 “你有意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尊敬的大少爷。”郁其打开花露水动作熟练地往他腿上抹，“你怎么一点腿毛都没有啊？” 宁礼翻了个白眼，“天生的。”自从上次郁其在水果店给他抹过花露水以后宁礼慢慢就接受并逐渐享受这项服务。 “今晚就走在我身边，别乱跑，王叔说这岔路多晚上容易迷路。” “又把我当小孩儿看，我才不会迷路呢。”再说了不是还有手机吗，走丢了就找郁其，郁其肯定能把他带回来。宁礼扣上帽子满意的转一圈，仰起脸寻求郁其的肯定，“怎么样，好看吗？” 郁其替他把帽檐抬上去露出整张脸蛋，刚洗完澡脸颊还是红扑扑的，“好看，像只大黄蜂。” “……”死直男，宁礼在心里骂了句。 晚上烧烤地点在山下，民宿附近有越野车，从山顶到山脚，沿途路线做过处理可以很好观赏湖泊风光。王叔早已提前打点好，他们去时直接上车什么也不用管。 山路比想象中的崎岖，司机应该是经过多次训练，对这条路极其熟悉，哪里的坡更陡哪里的杂草多都一清二楚，不仅车开的飞快还有闲功夫和他们唠嗑。 “最近像你们这么大的学生来得最多，我刚送走一批现在又来了一批。”前面有个急转弯，他轻松打着方向盘，接着说道：“今晚听说还有流星雨，你们那个民宿出来再往上走一点有一块平地那可能是最好的观测点。不过注意啊，早点去挑个好位置，免得到时候上都上不去全是人。” 流星雨？宁礼并未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流星雨的信息十有八九是假的，明显就是为了吸引游客才编制的谎言。 这车晃得他脑袋疼头发到处乱飞，迫不得已又把帽子戴上，往下压了压。急转弯一个接着一个，宁礼一下子倒在郁其怀里，一下子又和郁其相拥倒向车窗。 下一个急转弯宁礼来不及反应，猛地朝右侧倾倒脑袋就要磕上车窗，他紧闭双眼准备迎接疼痛。 等待一会儿想象中的碰撞没有到来，他的脑袋贴上个柔软的肉垫，整个人被裹在厚实温暖的怀中，熟悉的沐浴香清透不浓重，离得极近才闻到。 宁礼睁开眼看到郁其将他环住，一只手还垫在他脑后。两人这个姿势保留了一会儿，车子突然减速，郁其不受控制地低头。 他看见宁礼的脸离他越来越近，近的可以感受到宁礼的呼吸。在两人的鼻梁即将碰上之际，郁其快速侧过脸，鼻尖擦过宁礼脸颊，嘴唇却还是吻上他的侧脸。 到了平地，越野车不再颠簸，郁其愣了愣迅速起身，耳根红得滴血。嘴唇上轻软的触感像是点火源一般忽地将他点燃。 “到了下车吧。”司机大哥喊。 郁其起身避开宁礼的视线结巴道：“走……走了。”没走出两秒又走回来拿走他的包。 他……他刚刚居然亲了宁礼，这……这…… 郁其磕磕绊绊走了一小会儿，中途差点撞上棵树，还好被李佩及时拉住。“你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 说好的守护宁礼不让意图不轨的男人靠近他，结果现在自己先违了规，罪过啊，罪过。 第37章 走的时候他没好意思看宁礼的脸，现在想起来要去看时宁礼已经和宋逸黎入座了。 看宁礼的反应好像并没有把刚才的意外放在心上，仍旧自在和宋逸黎聊天，有说有笑，反倒显得他大惊小怪。 郁其忽然觉得生气，这股子莫名的怒火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往哪消。他沉着脸坐到宁礼对面，闷声不吭。 “吃个橘子？”宋逸黎剥了个橘子分给宁礼一半，另一半问郁其吃不吃。 郁其摇头拒绝，心中冷哼，意图不轨的男人。 意图不轨的男人？ 对啊，意图不轨的男人！ 想到这里郁其惊觉自己才不是什么意图不轨的男人，他靠近宁礼那是正常的，他坐怀不乱，行的端坐的正。宁礼肯定也是发现这一点所以才没什么反应。 “郁其？” 听到有人叫自己郁其回过脸看到孟悠然和隔壁班的几个人。 孟悠然确定真是郁其后小跑上前坐到他右手边，“你也在这里呀？” “嗯，来玩玩。”郁其想到她马上要离开问了句什么时候走，孟悠然立马回答国庆结束。 座位坐满，王叔那边的烧烤架也差不多搞好，还未等他开口大家都自觉拿起食材开烤。 郁其拿了几串娃娃菜和年糕问宁礼还有没有什么要吃的。 “再来一串这个。” 郁其接过串串让他坐在这等着，自己挑了个火势旺的地挤进去，正好赵沪华也在旁边。 赵沪华爱吃辣，辣椒粉洒得到处都是，郁其挪挪位置，嫌恶的让他别乱撒，一会儿辣椒粉飞他的上面那可白烤了，宁礼一点辣也沾不得。 赵沪华不满地撇撇嘴，“有人帮忙烤就是好。你可得烤快点啊，不然一会儿人家都吃饱了。” “？”郁其皱眉，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看那。” 郁其看过去，宁礼面前的盘子里烤完的串串堆了一小摞，他还没收回视线呢，又有个人往他盘子里送。 “……” 夜晚山间的风微凉，宁礼看着面前的小山丘没敢动手，心里嘟囔着郁其怎么这么慢。 “过来搭把手。”李佩搬着箱草莓冲他喊，宁礼和他将草莓放到桌上。“这些全是郁其爸爸准备的，还有好几箱。” 搬运水果的车停的有些远难怪刚才一直没看见李佩。大家都在忙着烤串，就宁礼一个人坐在那没事干，正好来帮忙搬水果。 李佩掂量两下估摸宁礼抬得动才把箱子递给他，“这个先放到最右边的帐篷里面，等会儿给王叔。” “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并不像亲密的关系，宁礼和他们之间需要郁其作为连接，一旦离开郁其，他们就毫无瓜葛。 小坡上的欢声笑语愈发显得他们之间的沉寂，最终由李佩开口打破尴尬的氛围。 “郁其这人看上去二缺其实对谁都很好。钱宥老骗人钱他就帮人骗回去，之前驴子爷爷凌晨上厕所摔倒他一知道消息立马就跑到驴子家，借了辆三轮车带着驴子和他爷爷上医院。” 他望了眼郁其，继续说：“鱼仔读书一直很努力但成绩就是上不去，中考那段时间郁其没少帮他补习，不然鱼仔连高中都悬。” 宁礼静静听着，嘴角不自觉扬起。李佩说这些时他能很快联想到郁其那时候的样子，就仿佛他也在场一样。 “所以郁其对谁都很好，你刚来云落镇没有朋友家人也不在身边，寄住在郁其家里，郁其肯定会很照顾你。更何况你还是个不懂得适可而止还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一直在享受郁其事无巨细的照料。” “宁礼，郁其有多久没和我们一起好好玩过了，哪次不是因为你嫌这不好那不好不肯出来？你太自私了。” “……” 转折来得太快，宁礼嘴角的微笑僵在脸上慢慢收回。李佩尖锐的话语令他脸色一白愣在原地，手里的水果像是越来越重几乎要将他压垮。 往日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女人尖锐的声音好像就在耳畔。 “宁礼！要不是为了迁就你我早就和宁海程离婚了！” “你和你爹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你们都自私又自大！” …… 自私？宁礼感觉心脏像是在被密密麻麻的虫子啃食，刺痛又酸涩，难捱的悲伤充斥在他周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紧紧掐住纸箱，每走一步都在强忍失落和眼泪。他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流泪，太丢人了。 李佩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自私的人，一边享受着郁其对他的照顾一边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将果箱放到李佩所说的位置，李佩已经加入烧烤队伍，看来是已经搬完了。 宁礼回到自己的位置，看到桌上多了个盘子，那串肉他还记得，这一盘都是郁其给他烤的。他盯了良久，正打算把盘子推到对面郁其就来了，手里还是一盘草莓。 郁其把草莓放在他面前，“刚洗的，快吃。”注意到宁礼的手搭在他烤完的串串上，又说：“这些我给你烤的，一点辣椒没加，快点尝尝我的手艺。” 宁礼尽量作出正常的表情把草莓和烤串都推向郁其，“烤串而已能有什么手艺，你自己吃吧，我这还有很多。” 话完，宋逸黎端了盘肉过来问：“吃吗？” 第38章 郁其刚要拒绝想说宁礼不吃这些，随即宁礼就拿了串烤翅。他垂眸看了看手里凉掉的娃娃菜和年糕落寞地重新回到烤串队伍里。 第21章 王叔准备的烤串被解决得差不多，大家吃饱喝足后赵沪华开始煽动着要玩游戏。 玩游戏之前赵沪华疯狂朝郁其使眼色，挤眉弄眼的配上他打了发蜡的头发实在是恐怖。见郁其还未理解他的意思他又朝孟悠然的方向挤眉弄眼。 郁其皱眉不知道和孟悠然有什么联系，而赵沪华已经迫不及待开启游戏用行动告诉他什么意思。 “来真心话大冒险啊，郁其你坐这，”赵沪华把他拖到孟悠然旁边的座位，另一个女生想坐在郁其另一边立马被他呵住：“等会儿！那个位置……宁礼，你坐这吧。” 绝不能让其他女生占据那个位置，不然把女主角的颜面往哪放。其次安排宁礼坐那主要是因为他想和宋逸黎坐一块儿，所以先把宁礼的座位固定了，宋逸黎肯定会坐在他旁边。 “游戏规则很简单，大家同时报数字，报到相同数字的人再继续报数字直到只剩两个人，这两个人互相报对方名字，谁最后报出的将会受到惩罚。 惩罚内容是我带来的真心话大冒险卡牌，输者自行抽取，每人有两次抽选真心话的机会，用完只能选择大冒险。” 赵沪华介绍完游戏规则第一轮游戏开始。 一开始大家有所顾虑不敢先报，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个“1”后氛围热闹起来。 “4！” “4。” 这一轮宁礼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中了，那男生反应极快不出两秒就喊出了宁礼的名字。 这游戏对宁礼并不算太公平，毕竟对面的男生他一个也不认识，虽说刚才互相介绍过，不过人太多，他名字是都记住了，脸却没对上。 愿赌服输，还好有两次真心话的机会，宁礼先选择的真心话，从卡牌中任意选取了一张。 “请指出你认为在场所有人中颜值最高的玩家。”宁礼念出卡牌上的字心里松了口气，并不是什么刁钻的问题。他指指宋逸黎，随口道：“逸黎哥最帅。” 众人“切”的一声，对这个问题的劲爆程度并不满意。 新的一轮游戏开始。 孟悠然戳戳郁其的胳膊，提醒道：“你的可乐溢出来了。” “嗯？啊……哦，谢谢。”郁其擦干手重新拿了瓶可乐，刚才那瓶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捏扁。 第二轮很不幸，宁礼再次中招。这次和他一起的是李佩，两人虽说认识，可李佩才和他说过那些话，他哪好意思直接喊人家名字，这脑袋一卡就被别人占了先机。 “选什么？”赵沪华问。 “真心话。” “最后一次机会。” 宁礼点头，下轮他第一个报总不能还是他了。 请说出你的理想型的最大特征。 还行，这也没什么难的。宁礼面不改色说出“高颜值”三个字。 此话一出，宁礼便感觉小腿处湿哒哒的，好像是水滴答滴答滚落下来正好掉他腿上了。 他低下头，郁其和他之间的桌板上全是可乐，源头是郁其手里那罐。这人似乎还没发现，任由水渍蔓延至他的胳膊，滴落在裤腿上。 宁礼下意识想叫郁其，然后像平时一样责问他为什么把可乐弄得到处都是，再让他把自己腿上的水污擦干净。可他没这么做，只问宋逸黎要了些纸巾将桌上的水擦干，再抹去小腿上的。 此时郁其也已回过神，手忙脚乱想帮他一起擦，但宁礼已经擦拭干净。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位置气运欠缺的缘故，宁礼五轮有四轮中招，喜提游戏黑洞称号。要说公平与否，宁礼称自己和对方不熟悉，对方便拿宋逸黎出来说事道。 “那逸黎哥和我们更不熟悉人家怎么就喊得出来”。 “你应该反思反思自己，为什么总是你。” 宁礼被堵得没话说，只能闷声玩游戏。 赵沪华倒是想帮他，因为这本来是给郁其和孟悠然促进感情的结果杀出了宁礼这么个程咬金。可人家说的也有道理啊，逸黎哥记得住，你怎么就记不住。 思来想去，他渐渐悟出点什么——宁礼在破坏他的计划故意输给对方。 想想宁礼年级第一的成绩和脑子，怎么可能这么久了几个人都记不住，肯定是有意而为之。 故意输掉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拆散”孟悠然和郁其！ 难道……宁礼也喜欢孟悠然？ 这小子藏得可真深啊，他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一个自认邪魅的微笑看向宁礼。宁礼吸吸鼻子打了个寒颤，总感觉有个阴暗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张望半天也没找到来源。 游戏继续。 郁其：“1。” 宁礼：“1！” “……” 时间静默一，两人谁也没喊谁。 众人疑惑，平日里最亲近的两个人这会儿连对方的名字都叫不出来，难不成以前都是演的？还是说在给对方放水，但放水也要有个度吧这都泄洪了。 “郁其。”宁礼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郁其很浅的笑了一下敛眸看他，似乎忘记此时正是游戏，嗓音清明应下这声叫唤。 宁礼第一次取胜。 他自己有所察觉，知道是郁其在帮他，这胜利来得不实。“谢谢。”他又对郁其道。 第39章 “嗯。”声音和之前对比冷淡些许。 桌上三沓卡牌，有一小叠全是宁礼抽出的。虽然不明白他们两个在上演什么戏码，但难得惩罚对象换了人，换的还是另一个大家都极其感兴趣的郁其不少人起哄喊话“大冒险”。 赵沪华悄悄观察局势，见火候差不多清清嗓子开始推波助澜：“郁其你连宁大黑洞都没赢过，你这不得选个大冒险！” “就是啊！” “大冒险！” “行。”郁其状似无奈扯扯嘴角，从右边一叠卡片中抽出一张。 赵沪华发挥作用：“悠然，你读一下卡片上的字，我隔太远了不方便。” 孟悠然当然乐意，“和手机微信聊天列表第一位发消息说‘对不起，请原谅我，昨晚我不该……不该……” “你说啊悠然。”朋友催促她。 孟悠然红着脸不知如何是好，后面几个字她才说不出口呢。 一只修长的手从她手中抽走卡片，“我来吧。” 郁其找到手机列表第一位准备发送消息被赵沪华阻止，“不行啊你这都没人看见，谁知道你给谁发，宁礼你去盯一下。” 本来想叫孟悠然盯的，不过她看起来不在状态。赵沪华接过传阅过来的卡片定睛一看—— …… 郁其打字速度很快，宁礼根本没看清他在打什么，再加上他也没好意思看，只是朝他所在的方向转了转意思意思，所以啥也没看着。郁其说好了，他就点头和大家说好了。 至于卡片上写的是什么，在场没一个说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自这轮后游戏才让大部分人多了参与感，不再是宁礼一个人的游戏。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聚在一团，闹哄哄的，隔老远都能听见各种嚎叫。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王应的脚步声就淹没在其中。 “玩得怎么样？”他忽然出现，手里还抱着个箱子，“玩得差不多了可以准备准备，我们出发去看流星。” 他把箱子放在地上，“给你们准备了照明灯，两人一个，一会儿不要走太远。” 照明灯的开关一打开就像点燃的火柴，灯光是橘黄色困在玻璃中，上下层是黑色金属蜿蜒环绕，顶部有一弯钩用于手拎。 孟悠然领到灯后拦住也要去拿灯的郁其，鼓足勇气问：“可以和我一组吗，郁其。” 郁其抬眸望向不远处宁礼和宋逸黎的背影，眼神淡漠什么表情也做不出。 他试图扯扯嘴角回孟悠然一个微笑表示答应，不过只是徒劳罢了。 上山同样也是越野车，原计划里越野车是付费使用，绕山路行驶一圈。他们要露营所以中途停下，接下来就是完整的旅程。 考虑到夜间行驶不安全，整个路段都安装有路灯和防护栏，驾驶员的行驶速度比起白天也会慢些。 “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宁礼吗？”孟悠然开口，她的嗓音很细说这句话时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们闹矛盾了？” 郁其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宁礼有没有生气，如果生气的话是为什么生气。他觉得宁礼更像是被“奸人”迷惑勾了心智，忘记谁才是日夜守候在他身旁的“忠臣”。 “小宁？”宋逸黎第三遍叫宁礼。 “嗯？” “终于回神了，叫你三遍你都没反应，你手机有个电话。” 手机一直是静音状态，电话亮屏他没看见。宁礼确认了遍是个广告电话就没再管。来回滑动屏幕，发现微信图标右上角显示着个三，他点进去—— “你生气了？” “对不起，请原谅我” “昨晚我不该让你下不来，床。” …… 看完消息才几秒，宁礼从耳根开始爆红，绯红蔓延极快不过一会儿就点燃了脸颊。白皙微薄的皮肤发烫，他合上手机，紧闭双眼，浓密交错的睫毛轻颤。 深呼吸三次后，他睁开眼给郁其回了句“你有病？”。 第22章 草坪提前铺好了野餐垫方便躺下观星。今晚的星星比往日要多，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可能还更亮。 郁其下车后才发现宁礼的包还在他这，包里没装什么挂在肩上一直没感觉。 “你在这等我下我把宁礼的包还给他。”他对孟悠然说。 “我去帮你还吧，你们不是吵架了吗？” 郁其微微蹙眉，他们没吵架。只是想到自己去还包会碰上宋逸黎和宁礼便把包给了孟悠然。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看见那两人就难受，看见宁礼笑着和宋逸黎走在一起就不爽，完全无法压制的不爽。 郁其愤愤踢了踢地上的草插兜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宁礼所在方向望去。孟悠然已经找到宁礼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在这干嘛呢？” 郁其被鬼魂般出现的赵沪华吓了一跳，不耐挪开身位和他隔开。 赵沪华发现了他所看的方向，看上去是在吃醋啊。 “你吃醋了？” 他吃醋了？呵呵，可笑。虽然他郁其没谈过恋爱但吃醋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 他吃醋？他怎么可能吃宁礼的醋，宁礼喜欢男的他又不喜欢。 “滚。”郁其骂道。 “恼羞成怒了？” 郁其不客气地一脚踹在赵沪华小腿，“你那脑子不会转弯是不是？” 第40章 赵沪华痛得捂住小腿，嘶哑着嗓子说话，“你听我跟你分析。”像电视剧里死到临头时用重要情报换生的无名小卒。 “你说，你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你生不生气，着不着急？” 正要扣向赵沪华脑门的手一顿，郁其像是被说中心事般忽然收回手。 这一点好像有。 “还有呢？”他接着问。 赵沪华：“你想象一下如果他们成了恋人你会怎么样？” 如果宁礼和宋逸黎成了恋人…… 郁其摇摇脑袋把这个想法抛出去，诚实反应：“不敢想象。” 赵沪华激动拍手，“这就对了！你就是吃醋并且深深的爱上她了呀！” “爱上他？”郁其艰难蹦出这三个字，这不闹着玩吗？ “对啊，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你就生气，不敢想象她和别人恋爱，这，就，是，爱！” 所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不想宁礼和宋逸黎一起睡，看见宁礼对宋逸黎笑却对自己客气而生气。 “你是不是想她只能是你一个人的？” 郁其怔怔望着宁礼，丢魂似的慢吞吞说了个“想”字。 他想要宁礼只对自己笑，永远依赖他。 “那你还等什么，去追啊。” 看着郁其离开，赵沪华心中感慨，悠然，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你刚和郁其说什么呢？”李佩问。 “我在帮他追爱。” 两人原地张望—— 等等，是不是找错人了，孟悠然在左边啊怎么去找宁礼了。 “你刚才到底和他说什么了？”李佩又问。 “我帮他追爱啊。” “那他现在去追了吗？” “去了……吧。” 空气一片死寂—— 李佩焦灼站在原地，赵沪华则是双手交叠原地打转。 李佩：“你急什么？” 赵沪华：我替郁其的未来急。 “你又急什么？” 李佩：我替我的未来急。要是被郁其发现他挑拨离间欺负宁礼那还了得。 郁其的目光突然转向他们这，李佩心咯噔一下，心虚地擦擦额头冷汗：“我先走了。”说完，脚底生风一口气走出十米远。 赵沪华：“你等我啊！我们不是一组的吗？” “宁礼，你的包。” 宁礼正穿上宋逸黎给他的外套，夜晚风凉，这地势高气温降得低。他视线下垂一瞬，神色淡然，伸手接过包道了声谢。 等待一会儿孟悠然还未离开便问：“还有什么事吗？” “宁礼，郁其他……”孟悠然目光转向他的眼睛，正要往下说却发现宁礼没在看自己。她转过头，郁其正朝这走过来，步子迈得大，像是有什么急事。 他一来就双手抓住宁礼的肩膀，微微躬下身，浓黑的双眸深不见底，明明才走几步路倒像是跑了十来圈，大喘着气结结巴巴道：“宁礼，我……我……” 他难道就这么直接说出来吗？ 风灌进身体，郁其打了个冷颤。交错紊乱的思绪解了个开口，慢慢开始缕清。他现在像只单细胞生物，无法思考，纠结半天没个后话。 “怎么了？”宁礼不解问道。 郁其放弃挣扎，彻底把脑子里的想法清空，原本握紧他肩膀的双手卸了力，“我……不是神经病。” 还是说不出口，怎么可能说得出。 宁礼：“……” “我走了。” 宋逸黎在前方等他，他擦过郁其肩膀头也不回的离开。郁其伸出手想抓住他的手，只换来一把空气。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薄荷香，是孟悠然递上来的口香糖，郁其淡淡笑了笑接过糖，“走吧。” 他们两坐在靠边的位置，树冠遮住半片天地，只能从另一半夜空观察流星。来得晚的后果就是只能用别人挑剩下的。 照明灯放在两人中间割出段距离，橘色灯光染黄裤腿。 “你说今晚真的会有流星吗？” 郁其心不在焉，“新闻上说会。”他现在没什么心情关注这些。 孟悠然看向他，露出笑容，“流星最好和喜欢的人一起看。” 那还是不要有了，至少今晚，郁其想。 “你已经往那个方向瞟了好几次了，郁其，你有心事。” 被抓现行，郁其回过头说了句抱歉。 “他好像过来了，来找你的？” 他？宁礼来找他了？头顶的冰山忽然移开，转头的速度都迅速多了。 真有个黑影朝这来，不过……是李佩。 冰山回移，还多了座火山，两山势均力敌。 李佩和孟悠然嘀咕几句，孟悠然离开，他便坐在她的位置上。 “郁其，对不起……” 郁其懒得回应。 李佩眨眨眼，默默往旁边挪了挪。果然是被发现了。他特地选的离郁其远些的位置，结果还是被找到了，郁其那眼神恨不得杀了他。感觉像是要趁着月黑风高把他悄无声息带离这个人世的眼神。 这下还不回应他的道歉，那就是怒气值已经被他拉满了。跟宁礼说的那些话也不完全对，毕竟宁礼虽然喜欢缠着郁其，但大家一起玩的时候没少给他们好处。 自从赵沪华那些话被宁礼听见以后宁礼拒绝和他们一起玩的次数也少了。 第41章 “我不该和宁礼说那些话的。”他深深忏悔。 郁其终于给了他个眼神，“什么话？” 李佩把先前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 …… 沉寂中忽然多了片杀气。 郁其头上的冰山被火山创飞了，听完李佩最后一句话火山爆发，怒火熊熊燃烧。 “你等着。”冰冷的语气含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是气到极致了。 “……” 李佩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上次赵沪华被收拾得哭爹喊娘，这次他是在劫难逃啊。 “你去哪？”李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 没有回应。 “小宁，上次的事——” “逸黎哥，我已经忘了。” 宋逸黎轻笑，双手枕在脑后注视着某颗星星。“那次其实是我喜欢的人她受伤了，我有点着急。”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有些不好意思。 宁礼很少看过他显露出这种情绪，他很少有羞赧的时候。可能是这种情绪真的少见，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宋逸黎的意思。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逸黎哥有女朋友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并不难过，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逸黎哥，我想回去了。” “那我送你回去。” 一道清冽的男声插入，“不用了，我送他吧。” 郁其拉起宁礼的手腕将他从地上拽起，又捡起地上的包掸了两下挎在肩上，“走吧。” 说罢也不管宁礼是否有回应，凭借着绝对力量将他拉走了。 这离民宿不远，可能是知道这一点，郁其拽着宁礼走出一段他认为安全的距离后松开了手，步伐减慢。 “宁礼，我——” 宁礼打断他，“嗯，我知道。你不是神经病。” 远离喧嚣，周围的所有细微声音忽地放大，树丛窸窸窣窣，石头滚落而下。他们两谁也没有照明灯，依着月光缓缓前进。 宁礼越走越快，郁其有点不知所措迅速拉住他的手，微热的掌心相贴，这次不是手腕。 “……李佩说的那些不是真的。” 见宁礼顿了顿，脚步有所减慢，他立马继续道：“我不觉得你麻烦，我所做的都是我愿意做的。” “还有，不要因为他们任何人的话生气，你只要相信我说的就好了。” 又一石子滚落，宁礼的后脚跟有轻微的触感，他挪挪脚跟，石子滑落，握住他掌心的手锁得更紧。 “哦。” “哦是什么意思？不生气了？”郁其展颜，动作自然的将宁礼拉进怀里，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微微低头凑在他耳边。 宁礼伸手推开他的脑袋，“走开，我哪有生气？” 郁其自动贴回脑袋亲昵的蹭了蹭：“好，小宁大人没生气。” 晚上睡觉前宁礼忽然想起宋逸黎的外套还没还他，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你看见逸黎哥的外套了吗？我穿回来那个。” “忙碌的”郁其头也不抬，“没看见。” 第23章 十月国庆结束，送走了宋逸黎。郁其和宁礼搬回原来的房间，回到自己房间那天郁缘鬼鬼祟祟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不过郁其可没工夫搭理他，他现在整天宁礼长宁礼短，除了上课这种无法克服的情况，几乎是把自己绑在宁礼身上了。 日子悄无声息流逝，期中考也在平静中度过，宁礼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年级第一，班长这个职位倒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他发现这里大部分学生的英语成绩都不太理想，就算笔试部分能做得几乎全对的，口语和听力部分也是一塌糊涂。 郁其就是个典型，英语只能拿个理论分。 虽然结果不差，但如果能将口语表达部分的分提上去郁其的全校排名还能再往上升一大截。 为了这个宁礼给郁其量身定做了一套学习计划，专门针对他的口语和听力。他还专门买了英语磁带和英语故事书，每天晚上睡觉前让他读给自己听。 于是每天晚上…… “哈比累是什么？”就要睡着的宁礼忽然清醒。 这口音好像有点熟悉，“哈比”？ 他想起来了，在云落镇的第二天，郁其和郁缘蹩脚的口音。 与此同时，郁其回答他是高兴开心地。他那眼神似乎在怀疑宁礼的英语水平，一点也没觉得会是自己口音的问题。 天光渐短，绵绵细雨笼罩整个云落镇。雨季来临，出行成了大多数人的一大难题，交通不便的只能期盼自己出门时恰好碰上雨停。 “你们两就撑一把伞吗？会不会不太方便？”雨一下骑自行车麻烦的要死，偶尔一次还能接受，这天天下谁顶得住。邱玲想着干脆让他们坐公交得了，结果两个人都不同意说是起不来。 “妈，这雨又不大。” 雨倒是不大，绵延不绝的惹人烦。“那行了，抓紧上学去吧，路上小心点啊！” 一出门，刺骨凉风袭来。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把楼梯间的窗给大敞着，冷风灌进喉咙，郁其要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他打了个寒颤，迅速将围巾一圈一圈绕在宁礼脖颈，可能是冻着的缘故，说话的语速也减慢了些：“手套也带上。” 宁礼瞄了眼手套：“新买的？” 第42章 “嗯，之前那个不是嫌丑不肯带吗？” “你埋怨我。” 郁其一只手捏住他的脸迫使他的嘴巴变成“o”形，“谁敢埋怨你啊。” 第一天下雨郁其从犄角旮旯里找到两只手套，虽然样式不一样但勉强可以凑合着用。 天气冷风又大，宁礼要给他撑伞，两只手被风吹得通红也不愿意带那手套。郁其拿他没办法只好去超市里买了个新的。 下楼时郁其顺便把楼梯口的窗给关上，雨飘进来估计有一段时间，地上已经有了一小层积水。 “走的时候小心点，别滑倒了。”他叮嘱宁礼。 他的自行车换了个停车地，是小区专门搭建的停车棚，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出发前郁其给了宁礼两个塑料袋，帮他把手包起来还贴心记了个蝴蝶结。“没买到防风防水的，这个先凑合着用。” 宁礼的座椅比郁其的矮，身高也没他高，撑伞要是想两个人都遮住就必须举高雨伞，还得控制住伞叶防止被风掀翻。这段上学路就更显得艰难险阻。 “你自己撑着就行，雨又不大。况且我戴帽子了，衣服也是防水的。”郁其回头看他，宁礼耳朵里塞了耳机，当作没听见。他勾勾唇角愉悦的转过身开始蹬车前往学校。 自行车行到大路，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妄图钻进宁礼的手，一律被塑料袋隔绝在外，这情况比前两天要好得多。 在郁其的监督下，宁礼穿得跟个球似的，一件低领贴身打底衫，一件高领宽松打底衫，一件毛衣，一件冬天的校服外套，一件郁其的超大外套。 他现在和只被束缚住双手的小狗没有区别，行动极其不便，抬起手更是费力，没多久就酸得不行。 快到红灯区，他放下手抱住伞柄想休息会儿。没了宁礼的阻拦，猛烈的风迅速刮翻伞叶，瞬间断了根伞骨，没了支撑的伞叶只能顺着风的方向摇晃。 宁礼吓得惊叫出声，雨滴落在他仰起的脸颊。 郁其听见声响分心朝后视镜瞄去，再回过视线，原本计划避开的水坑忽然出现在眼前，他反应快速扭动车头，但车头却跟堵了似的费了好大力才扭回。 而几乎是同时，郁其丧失平衡，左脚为了避开水坑始终踩在踏板上，更加加剧了不平衡。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大概只有两三秒时间，郁其便撑着胳膊倒在地上。宁礼在自行车倾倒那一刻就跳下了车，还没来得及拯救郁其，车便倒了。 他扔掉破旧不堪的伞，拉开自行车，一只手摊开努力为郁其防雨，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想将他抬起来。 “你痛不痛？”他的语气带着焦急和不安，托住郁其的胳膊因用力过度而轻颤，细长的睫毛沾了雨水像是哭泣。 郁其用右手撑住地板借力，腿部用劲站起，左手稍微动了下立马传来剧痛。看着宁礼着急的模样他安慰的话卡在喉咙换了个说法。 “痛，左手动不了了。怎么办？小宁大人。”郁其几乎依偎在宁礼怀里，下巴搭在他肩上，说话的委屈劲完全是照着他学的。 “你等着我打辆车，我们去医院。”说话时还时不时用手轻拍他的后背，像抚慰炸毛的猫。 郁其在他的围巾上蹭了蹭，拉长尾音说了声“好”。 宁礼把自行车推到空地上锁，在车来之前通知了邱玲。他们到医院时邱玲正在急诊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望向门口。 “哎呀，怎么回事啊？”邱玲帮宁礼一起扶着儿子。 “邱姨，他路上骑车滑倒了。” “小宁没事吧？” “我没事的。” 邱玲心放下一截。不是车祸就好，她还以为出车祸了，来的时候连店面的门都没锁。它让宁礼带着郁其先进去，自己去打个电话找隔壁卖菜的帮忙锁个门。 “医生，需要住院吗？”宁礼问。 医生掀起眼皮看了眼郁其受伤的手，笔下一顿，“住院？”这么点小伤还要住院？ 他放下笔捏捏那块骨头，手还没放上去郁其就发出爆鸣。宁礼双手搭在郁其肩膀，从没见过郁其痛成这样的他心疼得不行，连带着看医生的眼神都多了些不满。 医生略显空荡的额头冒了两滴汗，心中对郁其没病装病的本事有了认识。“这摔得挺严重的嘛，但是住院就不必勒，打完石膏回家多休养一下。” 郁其心满意足的停止叫唤，临走前特意给医生鞠躬感谢他随机应变的能力。 “老师那我请过假了，你的我也帮你请了。” “幸苦小宁大人。” 邱玲掸掉他裤腿上干涸的泥渍，“骑个自行车摔成这样，以后开了车还了得？” “还好今天是周五，明后两天能休息，到时候看你在学校谁照顾你。” 郁其没受伤的手牵住宁礼，嘴角笑意更深：“宁礼照顾我啊。” “你们一个高一，一个高二，教室都不一样怎么照顾？” 宁礼接话：“邱姨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他的脸被围巾挡住大半，晶亮剔透的双眼尤为突出，衬得脸更小，除去身高，看上去说是个小学生估计也没人怀疑。 邱玲笑了笑，“小宁长大了。” “你们自行车停在哪里，我等会儿给你们拖回来。”想到这里邱玲又叹了叹气，“小其手摔着了，这段时间你们两可怎么去上学哟，公交车也不肯坐。” 第43章 “大不了就……” “我学自行车。” 郁其和宁礼同时开口，宁礼对上郁其吃惊的眼神，重复：“我学自行车。” 把今天算上也才三天时间，就算宁礼能学会，真正上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到时候他要把自己的生命托付在一辆摇摇欲坠的自行车上。郁其故作害怕模样：“那你可得认真学，我的命在你手上了。” 一言一语间便到达小区楼下，邱玲让他们先上去，自己则去托运自行车到时候直接去水果店，临走前不放心嘱咐两遍才一步三回头走了。 回到家，宁礼先打开空调，再协助郁其脱掉上衣。“你去被子里躺着，我给你找衣服。” 郁其的衣柜早已被宁礼占领，三分之二都是宁礼的衣服。他在顶上一层找了几件加绒长袖衫，从那堆低饱和色衣服中挑了件颜色最鲜艳的。 “怎么是睡衣？”郁其皱皱眉头，虽然他身残但他志坚，这睡衣一点也不时尚，还显得他像个没什么文化的发福大肚男。 “睡衣方便，你等会儿就直接躺下睡了。”说完就要上手解他的裤带。 郁其急忙用另一只手扯住自己的裤腰，守住清白，面颊浮现两朵红晕：“你……你要做什么？” 现在可只有他们两个，更何况他现在心怀不轨之心怎么能叫人随便脱了裤子。 宁礼看不出他所想，表情比包青天还正直，心无杂念，“不脱裤子怎么换睡裤？” “真穿睡衣啊？” “不然呢？你还想挂着你残了的左手出去视察吗？” “我陪你练自行车啊。”在路上被别人比下去了怎么办？ 宁礼一边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脏衣篮里，一边说道：“今天下雨学不了，明天再学。” “也是。” 窗外细密的雨声渐渐加强，雨滴也是成倍放大，尽数拍打在窗玻璃，狂风一吹梧桐枝桠上为数不多的秋叶便跟随着风被吸附在窗玻璃上。 屋内仅剩的光又被隔绝少许，愈发昏暗。宁礼这才发现自己进来时忘记开灯，他起身打算去开灯，还未离开半步便被郁其抓住手心。 “就这样吧，可以补觉了。” 宁礼低下头，屋外的光反射进郁其的眼睛，漆黑的瞳孔发亮直勾勾盯着他，让人无法拒绝。 宁礼笑了，脱掉厚重外套和校服跟着躺进被窝。被窝里郁其像个太阳一般散发着热意，没多久就将被窝哄得暖洋洋的。 雨势渐大，隔音效果无法将所有声音隔绝，这些嘈杂的、毫无章法的声音却成了他们的催眠曲。 失去意识之前，宁礼想这大概是最适合睡觉的环境。 第24章 周六天气终于放晴，宁礼可以自由练习自行车。因为自己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不太方便，郁其提前动员了另外几人前来护驾。 “我们要去哪？” “去个没人的地方。” “至于吗？” “不然你想在哪？大街上？”郁其身披黑色长款羽绒服，头上戴着顶郁建伟的雷锋帽，右手一抬，“够了，就在这吧。” 这里路宽人少，既能练习上坡下坡还可以练拐弯。 一旁三个人整齐划一停下脚步。 “鱼仔块头大你在后面扶着，屁哥和驴子左右两边守好。” “是！”三人异口同声。 “哥我做什么呀？”郁缘眨着眼睛问。 郁其没好气瞪他：“你一边儿待着去。” 本来没想着带这家伙来的，结果自己偷偷摸摸跟着他们走了二里路才被发现。 “那你手机给我帮你保管。” “拿去，赶紧滚。” 宁礼踮起脚尖跨坐上车，驴子和屁哥一左一右扶住方向盘，见他坐稳就要松手。 “等等！”宁礼绷着脸喊道。他的脚努力往下勾却只能勉强用脚尖碰到地面，完全无法保持平衡。 郁其见状立马环住他的腰单手将他抱下。上车前忘记调椅座了，他们两的身高还是有点差距的。他调低座椅，“试试？” “可以了。” “你先握好方向盘，脚踩在踏板上蹬两下找找感觉。” 宁礼听话照做，方向盘有两个护卫掌控，后座还有人稳住全局，他尝试着蹬脚，自行车往前移动了些。 宁礼像是发现宝藏般惊喜地看向郁其，“我会骑自行车啦！” 自行车四周的三个支架：“……”你当我们是死的？ 郁其：“哇塞，你是我见过学得最快的，不愧是小宁大人，学习能力一绝！” “……？”三人齐刷刷看向郁其。 郁其的犀利的眼神刮去，三人瞬间噤声。 “哇哦，小宁大人好厉害！” “我的妈呀，牛逼！” “天啦噜，你莫非是哪吒转世？” 受到鼓励的宁礼满意转身，“继续！” 刚来的时候他和郁其骑过双人自行车，看来他还是有些基础在的嘛。 于是在三个支架的帮助下宁礼骑了将近二十米。再往前便是个小斜坡，他抹了抹额角汗水，接过郁其递来的水。 郁其就差拿个毛巾候在一旁替他擦汗了，“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宁礼把水还给他，漂亮的眼睛眯成月牙，“不累。” 三根支架：你当然不累，累的另有其人。 第44章 沉浸在夸奖中的宁礼洋洋得意，脚底下的踏板蹬得也越来越快。其他几人任劳任怨推着自行车，脚底都快磨冒烟了，零下的天气身上跟绑了个火炉一样暖和。 郁其看着三人喘得跟条狗似的，于心不忍，叫停宁礼，“歇息会儿吧。” 刚才只顾着骑，没注意看周围环境，这会儿停下才发现走到钱家村了，钱宥就住在这个村。 说曹操曹操到。 远处小卖部里穿着睡衣大摇大摆走过来的不是钱宥是谁？ 他显然也瞧见几人了，迈着大步像个阔地主走过来，眼神不屑地扫过郁其，再扫向宁礼。 他早就知道宁礼才不是什么黑社会呢，全是郁其说来蒙他的，一直没去找郁其算账，今天这几个人算是撞枪口上了！ “哟，学自行车呢！”钱宥将手搭在车头中间，控制住自行车，“你这样骑骑到你老家都学不会。” 说完，他转悠到郁其面前，扯扯睡衣仰头蔑视郁其，但因为身高不够，伤害减去大半。 “手断了？活该。” 郁其冷着脸俯视他，“让开，今天可没工夫搭理你。” 钱宥被他盯得心里发虚但面上不显，耸耸肩膀道：“就不让，我怕你啊，这是我的地盘要走也是你走。“ 好一个地盘论，这地方虽然叫钱家村，但跟钱宥可没半毛钱关系。郁其了解他的脾性，索性支开腿斜挺着站在原地冲他扬扬下巴：“行吧，我不走了，你要干嘛？” “把我上次的钱还我。” 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早花完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怎么招吧。” “嘿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钱宥右脚后退半步，撩起袖子握拳。 郁其差点笑出声，还想再说什么，宁礼就跳下车挡在他面前，两手摊开，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些：“你想干嘛！” 见宁礼挡在郁其前面，钱宥不但没有放松警惕，悬着的心反而更加忐忑。不为别的，只是站在宁礼身后的郁其脸更黑，瞪他的眼神杀气更强烈罢了。 宁礼背对郁其根本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只觉得郁其手受伤处于弱势，，侧过脸小声让他往后走些。 郁其乖乖后退，眼神里的杀气只增不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要是敢动他你就完了”几个大字。 杨书游想上前帮忙却被宁礼叫退。 这会儿钱宥高兴了，这么个小弱鸡他收拾起来岂不是易如反掌？ 他指着宁礼嗤笑，“你不会要和我打架吧？” “就凭……？” 最后一个“你”还没发出声宁礼两手抓住他的胳膊，头卡在他的腰际，腿部张开稳定有力，上身使劲，一个过肩摔将钱宥翻倒在地。 “！” 众人惊诧，尤其是郁其，他揉揉眼睛，看看宁礼又看看钱宥，没看反吧？”躺地上的是谁？”他呆滞地向杨书游确认。 同样震惊的杨书游用手推了推眼镜，仔细观察地上那人的身形，回答道：“好像是钱宥。” 钱宥躺在地上哭爹喊娘，手一下捂着屁股一下抱着手臂，表情皱巴巴的。不过此刻，没人在乎地上被摔了个底朝天的他，其他人也就算了，郁其甚至还从他身上跨过去。 “你们……你……” 宁礼的目光横来。 “你们走吧……”钱宥侧过身躺在地上偷偷抹眼泪，他那些招式都是跟着电视剧上学的，本着虚张声势的目的想把人吓跑没想到把自己给坑了。谁能想到那小子看起来白白嫩嫩的，结果力气却大得跟牛似的。 难道他们家真的是黑……黑社会？ 想到这里他哭的更加大声了。 “你居然会过肩摔？你练过？”郁其检查一遍确保他没受伤后才问。 宁礼翘起小嘴冷哼一声，“我爸送我去练的防身术。” “小宁大人，我敬佩你，你刚才救了我一命。”郁其双手合十，目光坚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愿意以身相许，你看……” “谁要你以身相许，我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别多想。” “是，小宁大人说的是。” 曾经间接或直接挑拨离间过宁礼和郁其的两人后背一凉，原来他们曾经在老虎头上拔过毛。两人缩在杨书游背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宁礼忽然想起又拿他们两个去练手。 “你们两个……” 李佩、赵沪华：“！” “你们两个不用扶着了我了，我自己来。” “呼——”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宁礼在郁其的帮助下坐上自行车，杨书游扶住后座慢慢往前送力，感受到自行车前行得越来越平稳后慢慢开始卸力。 “鱼仔你先别松手，我害怕。”宁礼不安地绞着踏板。 “好嘞。”手已经松开只是虚扶在后座的杨书游答应道。 郁其被宁礼前后反差给逗笑了，刚才还凶巴巴的能把人过肩摔，这会儿骑个自行车还胆战心惊的，况且其实已经没有人在后面支棱着。 他冲宁礼的背影喊：“再快一点！“ 宁礼果然加快脚步，一下子骑出老远。 “鱼仔你累不累啊？” 回应他的是空气。 宁礼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加大音量喊道：“鱼仔？你累不累！” “……”仍旧没有回应。 第45章 他瞬间察觉出不对劲，快速扭头一看后面空无一人。 再转头巨大的恐慌先淹没了他，眼睛再也无法直视前方，自行车开始左摇右晃。 怎么办……怎么办……要摔了…… “宁礼，你不是已经会骑了吗！” 郁其铿锵有力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像一道无形的后盾，压下他心中的恐惧。 他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左脚点地，摇晃的车归于平稳。 接着，宁礼右脚发力，因为紧张车身开始向右偏移，他迅速用左脚踩住踏板，与此同时右脚用劲蹬踏板，两只脚来回交替。 自行车摇晃减少，宁礼心里踏实许多，眼睛不再盯着车前一块空地，抬眼望向前方的路，惴惴不安的心被欣喜占据。 他会骑自行车了！ 以后不用郁其送他了！ 他兴奋地停下车，风将他额间的头发吹至两边，脸蛋带有红晕，“我会骑自行车了！” 郁其跑上来替他撩好刘海，压压上滑的围巾露出整张脸，夸赞：“真棒。” “上来我载你。” 郁其毫不犹豫坐上去，一点也不考虑宁礼才刚学会骑自行车可能会不安全的问题。 可能是郁其坐在后座的缘故，宁礼怕再次摔倒给郁其带来二次伤害，心理压力更大了。 “没事，别怕。我在后面没事的。”郁其看穿他的心思安慰道。 许是有了这句话宁礼放下心。 两人的背影在身后四人的眼中越来越小。 郁缘抱着他哥的手机问：“我哥和小宁哥哥去哪里呀？” 李佩：“他们还回来吗？” 赵沪华：“他们就……就这么走了？！” 杨书游：“……我们也走？” 值得肯定的是他们对这两人无视人的能力还算是有所了解，这两人当天果然骑着自行车就走了，从钱家村绕回自家小区，上楼开门发现没有钥匙时才想起来自己弟弟和那群朋友还在钱家村。 幸亏他们趁早直接走人了，要不然在那等到天荒地老估计只有手机上一句冰冷冷的“你们在哪里”。 别问他们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在回来的路上，云落镇群委会群聊最近聊天里宁礼为数不多的发言就是那句。 这还不算完，还有郁其手机里那句“快回来没钥匙开门”可能更为冷漠，毕竟看到这条消息的可是个小学生。 第25章 近期云落六中出现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现象。起因是高二六班的郁其校草左手意外受伤，生活起居困难，课间无法活动，连饭也吃不了…… 什么？ 你说他摔得不是左手吗。 这……一切的一切要从周一的食堂说起，请看vcr—— “你能吃饭吗？”宁礼不忍地问出口。 不怪其他，对面郁其拿出了在娘胎里就珍藏起来的演技，右手一拿筷子就开始抖擞。舀一勺汤，抖掉半勺，表情痛苦不已，自责万分，把一旁的同学都看呆了。 “我好像……无法保持平衡。” 赵沪华扒饭的动作一顿，嘴角糊了两粒饭也没管，直言道：“你今早不是还……”单手搬了个桌子吗…… 在郁其的眼神威胁下他收回自己的话乖乖扒饭。 宁礼眼神飘忽，不自在地拿过他的勺子，“我……我来喂你。”声音越来越小，害羞得不敢看郁其。 好，截止到此你是不是已经被我们郁其校草高超精湛的演技给震撼了，或者是被宁班长睁眼瞎的能力给震撼了，无论是被什么给震撼，都请不要这么震撼，因为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近期临近圣诞节又盛行跨年晚会的排练，唐老像是年末紧急晋升kpi，几乎一天一对情侣，管你是校外还是校内，一抓一个准。校内就直接言语攻击，破其心理防线，促其分手专心学习，校外则留到校内处置。 也许是抓疯了眼，唐老走在校园里愈发春风得意。 今天食堂二层轮到唐老值班，哪怕是在人潮涌动、男女分层的食堂他也没有放过提高kpi的机会。 四只眼睛巡视一圈，没有发现……嗯？不对！ 他的视线往回四十五度，好好好，青天白日下，还是在食堂，还是有老师监管的情况下竟敢如此猖狂，都敢互相喂来喂去的了！ 男女分层吃饭，这层是男生，他倒是要看看哪个女生胆子这么大。 唐老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朝目标走去，走进才发现目标对面坐的是郁其。 郁其笑着和他打招呼：“唐主任好！” 唐老冷哼一声，斥责就要落下。 听到动静的宁礼回头，乖巧道：“唐老师好。” “……”怎么是个男娃。唐老不敢掉以轻心，“你们两干什么？” “唐主任，郁其手受伤了没法吃饭。”宁礼解释。 唐主任脸更沉：“他伤的不是左手？郁其你还是个左撇子？” 众目睽睽下，郁其再次发动技能，在唐老面前上演一出“苦肉计”，颤抖的右手，抖落的汤汁，楚楚可怜的眼神，还有那句“吃饭慢会缩短我学习的时间”，没有一个环节是无用的，成功将唐老击退。 以上这些皆为我观察所得，欢迎收看大型学霸校草生活日记。 这篇帖子在云落六中论坛已经挂了整整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到处流传着郁其和宁礼的同人文，甚至还传到本人手里。 第46章 说是郁其宁礼的观察日记，帖子的作者还真坚持每日一更，连他两一起去上了个厕所都能写上去。 郁其此刻正在手机上观看赵沪华发来的一篇同人文，内容堪称劲爆，读完全文的他只能赞美不得不说写它的人的确有两把刷子。 他顺手将图片保存到手机计划着找个机会拿出来回味回味。 “哥，你手机借我一下。”郁缘冲到他面前二话不说拿走手机，郁其都还没来得及将那篇文章隐藏。 “校草郁其对学霸宁礼说……唔……唔……” “想活命就闭嘴。” 郁其捂住郁缘的嘴巴，趁机删掉这条聊天记录。删完后才放心把手机交给郁缘。 得以呼吸的郁缘大口呼吸，“哥，你谋杀亲弟。” 他点开qq切换到自己的账号，不知道看到什么，猛地跪坐在地，失魂落魄地对着手机发呆。过了两秒，他将头埋进郁其的大腿哇哇大哭。 “呜呜呜呜呜！” 宁礼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你欺负你弟？” 郁其双手张开一脸懵逼的摇摇头，小腿踢了踢郁缘：“起来给你哥解释解释，你哥欺负你没。” 郁缘抬起脸，鼻孔里冒出个鼻涕泡，哽咽着说：“小……小宁哥……哥，我哥……没……没欺负……我。”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哭什么呀。”宁礼抽了张纸擦掉他的鼻涕泡。 “我……我不敢说……呜呜呜呜。”说完哭得更加大声，鼻孔里的鼻涕泡又冒了出来。 宁礼有点无奈地再次擦干净他的鼻涕，温柔道：“有什么不敢说的，小宁哥哥会保护你的，就算是闯祸了也没人敢揍你。” “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那你先帮我把门关起来。”郁缘埋头在郁其身上抹了把眼泪。 宁礼起身关门，坐下后拍拍郁缘后背将他带到自己膝前。 郁缘把手机递给宁礼，“我失、恋了。” “？！” “？！！！” 宁礼赶忙看向手机，手机界面上显然是郁缘的qq，最新一条是一个顶着粉色系长发背影的女生发来的。 老婆大人：我们分、手吧。 同时看到这条消息的两人：“……” 宁礼滑动屏幕从最初的聊天记录看起，看到两人是同学关系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网恋。 一开始两人聊天的画风还算正常，但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女生每天晚上都会要求郁缘第二天给她带水果，还是一个星期不重样的。 看到这里郁其想起来难怪最近水果店里老丢水果，老妈都不叫郁缘和她一起看店了，连水果店都不叫他靠近。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水果无法供应，对面的女孩果断提出“分手”。 “我说老妈最近老说店里水果少了呢，原来是你个大聪明，家贼难防啊！”郁其伸手用力拧他的耳朵。 郁缘疼得直叫唤，“小宁哥哥救救我！” 宁礼扯开郁其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哥，小美可是我们班上的班花，他说我学习好想和我一起玩我才和她玩的。” 班花？学习好？ 校草，学霸。 这该死的雷同，郁其脑海里自动浮现那篇文章，他摇摇脑袋想把这些想法抛出去。 郁缘趴在宁礼腿上，划掉qq打开相册，“我还有小美的照片呢，小宁哥哥我找给你看。” 郁其的手机照片不多，小美的照片是最新保存的第二张，一下子就被找到，小美昨天才发的照片郁缘立马保存了。 宁礼看了眼，看起来是挺可爱的。他下意识向左滑了滑想看看有没有新的照片，结果便看到一张白底黑字的图片。 本想立马划走，却捕捉到照片中的文字有他和郁其的名字。宁礼快速扫完整张图片，脸越来越红。 郁其怎么会有这个，还是在相册里的，特地保存的？ 他不动声色地将照片滑至上一张把手机还给郁其。 郁其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他说他手机里的照片拿来的呢，昨天还以为是闹鬼了，给他吓得。 再一划—— “！” 他偷偷瞄了眼宁礼，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后立马收起手机。应该是没发现，呼，虚惊一场。 “郁缘你小子胆子真肥。”郁其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郁缘身上，“你哥都还没……你倒是……” “哥，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是是你不是故意的，家里少的那些水果全从你零花钱里扣！” “哥！我不要！” “管你要不要！” 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宁礼被嚷嚷的头疼，从看到那张照片起他头就疼。在学校里他就有听说最近很多人在磕他们cp，宁礼没多想以为过几天就过去了。 一来他们两也不是什么明星，有什么好磕的；二来他最近忙着排练班级大合唱没工夫管那些；三来就算真的流行，大多数人也不敢在本人面前舞，所以他对她们是不了解的。 今天算是直观感受到了…… 晚上睡觉前，郁其照例朗读英语课文，熟能生巧，在宁礼的监督下，他的口语水平直线上升，至少不会再把happy说成“哈比”，to说成“吐”。 结束朗诵，宁礼余光瞥到郁其打了石膏的左手，“过几天就可以去拆了。” 第47章 郁其愣了愣，看一眼左手，“嗯。” 时间过得怎么这么快，他还没享受完宁礼照顾他的日子呢。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要好得那么快，郁其放下书熄灯，躺下床。不过好了以后就可以继续照顾宁礼了。 黑夜中，郁其清醒地睁着眼，被窝下他的右手握住宁礼的左手，掌心向贴，宁礼的温暖很快传递到他的手心。 “小宁大人这段时间幸苦了。” 宁礼回握他的手，扭头看向他：“暖和吗？” 郁其轻笑：“暖和。” 这周五下午放学，宁礼载着郁其去医院拆石膏。那天他们刚进去，医生居然还能叫出他的名字，可能是被他的演技所折服。 周末一过，他的“伤残优势”彻底殆尽，不仅回归了班级大合唱的队伍，还失去了宁礼的喂饭服务。这可令他失望了好一阵。 校园论坛里那条高挂许久的帖子销声匿迹，不过磕cp的那群人从未停止，产粮甚至更加旺盛，郁其看过一篇接一篇，偶尔还能点评两句谁写的更真实，谁写的更不切实际。 上放学的路程，宁礼终于坐回他的自行车后座，只是怎么感觉上学路上盯着他们看的人更多了？ 文艺汇演当天，宁礼成功带领班级取得团体合唱一等奖。而郁其的班级则因人声尽歌未尽在全校出名。 这事宁礼笑话了郁其许久，晚上郁其讲故事时还要模仿。不为别的，就因为郁其的声音是最大的，而且听完全首歌的人都能听得出郁其凭一己之力将整个班带偏，就连指挥都被他的声音带得节奏越来越快。 第26章 云落六中期末考试为期两天，此时刚结束第一天的最后一门考试，宁礼正在收拾书包准备去找郁其。 “班长，你英语明天在哪个考场啊？” 宁礼回想了一下说道：“就在隔壁班，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王伊腼腆地笑了笑，“那个是不是郁其学长啊？” 一听到郁其的名字宁礼条件反射地回头，看见郁其双手环抱逆光靠站在后门看着他，身型比例优越，占据了后门大半空间，有人出门就侧身让位。 宁礼低声骂了句“神经病”，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加快收拾的动作。 “站在门口当门神吗？”他背上书包径直越过郁其。 郁其很快跟上他：“怎么说也得是个……帅气逼人的冷面保镖。” 期末考试期间，高一、高二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留在学校晚自习，高三生则除了放假之外都必须参加晚自习。 正因如此，放学校门口的人流比平时稀疏，反倒是往食堂去的不少。 走到停车点宁礼才注意到今天就他们两个一起回家，“他们呢？” 郁其边解锁边道：“赵沪华他爸妈下午三点多到家，他铃一响就奔回家了。杨书游留校上晚自习。李佩嘛，跟着他一起留下了。” 宁礼听郁其讲过赵沪华父母在外地打工的事，因此并未有太多疑惑。 “要去哪呀，怎么反着走的？”宁礼拽着郁其的衣摆探出脑袋往前看了看。 “去接郁缘。” “他不是前两天就放假了吗？”况且第二小学也不是这个方向的。 前方红灯，郁其停下车回头对上宁礼的视线，轻笑一声后解释道：“我爸送订单的时候那小倒霉蛋贪玩，我爸心也大，把他落在别人家里了。” “……”心确实挺大。 郁其照着郁建伟发来的导航没一会儿便驶到一个小巷子，云落镇这种街巷到处都是，宁礼如今已是见怪不怪，那些虎视眈眈的狗在他眼里现也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你现在是不怕狗了，我这保镖的作用又削弱一节。”路面不平，郁其尽量避开较大起伏处，减慢速度。 速度一慢那些狗的叫声更加嚣张，最近一只甚至就离他的脚尖半米远。 宁礼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说：“是因为你在我才不怕的啊。”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郁其的心开始荡漾，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衣服下摆被攥得更深。 满足感不断上升的他唇角高高挂起，加快脚步，注意力更加集中在路况，甩开身后的狗后才减慢速度。 自行车在三层独栋楼房的院子外停下，郁其确认一遍门牌号尝试敲门。 “咚咚咚”三声，无人回应。 “班长？” “王伊？” 王伊背着书包站在他们面前，看上去像是回自己家，宁礼让了让位置问：“这是你家吗？” 她笑着点点头，开了大门请他们进去。 “你们怎么来我家了？我没落什么在学校里吧？”她把大门关上，进里屋。 里门是大敞的，人却不见踪影。 宁礼回答：“没有，我们是来接郁其弟弟回家的。” “郁其弟弟？” “奥，就是郁缘，他来这玩了。”宁礼没有点明郁缘被遗落的真相。 王伊环视一圈，说：“他应该在楼上和我妹妹玩，我帮你们去看看？” “好，麻烦你了。” 王伊上楼后，宁礼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这还是第一次误打误撞到同学家里，怪不好意思的。 “刚才没把我尴尬死，我的形象怎么样？是不是一如既往的高冷学霸。”他看了看泰然自若坐在沙发上的郁其，问：“你不尴尬吗？“ 第48章 郁其嗤笑：“王伊是应叔女儿，我们认识很久了，我有什么好尴尬的？”说完一把将宁礼拉到自己旁边坐下，“放心吧，你高冷学霸的人设不会倒的。” 因为就没立起来过。 “那你不早和我打声招呼。” “是，下次我就把我手机里的联系人都和你介绍一遍。” 说到这楼上便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错乱无章，听上去不止一个人。 两人同时抬眼看向楼梯口，郁缘牵着个小姑娘朝他们奔来，眯眼咧嘴，表情乱飞。 “哥，小宁哥哥！”兴奋的样子完全没有被“遗忘”的觉悟。 郁缘看见两个哥哥高兴，倒也没忘记自己的小伙伴，开始介绍道：“这是小希，我的新同桌。” 被称作小希的小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微微落后郁缘半步躲在他身后，水灵灵的大眼睛试探着看向郁其和宁礼，乖巧可爱的学着郁缘问好：“哥，小宁哥哥好。” “小希也好。”郁其笑眯眯回了句，生怕吓到眼前的小女孩。这小子，难怪会被落在这，玩得真是忘乎所以了。 人已接到，郁其和王伊打了声招呼就要离开，王伊却忽然叫住他们。 “这是我爸给我的两张电影票，本来想让我们姐妹两去看的，但我们明天晚上要去奶奶家，这票给你们吧，不能浪费了。” 宁礼还打算客套几句维持自己的形象，郁其两指一伸就给接过来。 遇见小幸运？这名字一听就不适合两个大老爷们儿去看啊，王伊在班里是没朋友了吗，怎么会选择把票给他们？ 等等，看电影，爱情片，两个人，他和宁礼，晚上……这票给的好啊，正是时候。 郁其笑了笑，把票揣进兜里：“谢了。” “你还真要去看？”宁礼也看到了电影票上的电影名，完全勾不起他的兴趣。 郁缘：“哥，你们要是不想看就给我吧，我和小希去看。” 郁其打开他的手，“滚开点，帅哥说话你不许插嘴。”面对宁礼瞬间又切回温和的表情，“考完试放松一下也不是不行。” “你不是最爱看星际穿越，对爱情片完全不感冒吗？” 之前有一次午后停电，wifi没法用，正好宁礼的ipad里下载过很多电影，两人就打算选一部来度过这个无聊的时光。 最开始宁礼选择了一部伤感青春爱情片，电影片头还没放完呢，郁其两眼一闭死活不看，并称这种剧看多了只会让智商下降。 宁礼不置可否，把ipad给了郁其将选择权交给他，郁其没出半分钟就做了决定，是前两年很火的一部科幻片，宁礼看过不下三遍，陪郁其又刷了一遍。 “期末考完正是大脑需要放松的时候，来部不需要动脑的爱情片也不错。”郁其极力推荐。 “好吧，那你可别睡着了，不然你的呼噜声可就人尽皆知啦。“ “我哪来的呼噜？” 宁礼掏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手机里立时传来沉重如电钻般的呼噜声，听得人心烦难捱。 “这是我的呼噜？”郁其大惊失色，他的完美形象啊！毁于一旦了！ 宁礼看到他慌乱无措的模样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些，用清润的嗓音回了句“骗你的”。 郁其放下心，佯怒朝宁礼喊：“你骗我？” 宁礼早已迈开腿跑开。 “坐稳了郁缘。”说罢郁其迅速追上去。 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不对劲，大喊着问：“你那呼噜声是谁的？！” 临近春节放假，正是水果店最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囤个几箱苹果、砂糖橘，郁建伟才放假没几天就又投入自家水果店。 邱玲负责店内销售，郁建伟负责线上订单，两人忙得不可开交，饭都来不及吃，家里做饭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郁其身上。 郁其的手艺是做家常菜正正好好的水平，不说堪比名厨让人垂涎欲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类似于小家碧玉型。 郁其打包好保温盒放进保温袋里，送郁缘下楼，替他将保温袋固定在他儿童自行车面前的篮子里。 “行了走吧，骑慢点别撒了啊。” “知道了，哥，你们记得等我回来再吃。” “你别回来了，我把你那份打包进爸妈那里面了，你和他们一起吃。”现在他是不能放过一点和宁礼独处的机会的，刷好感度这东西，人多嘈杂，还得靠他自己创造机会。 “哥，我讨厌你。” 郁其没理他的讨厌，转身就上楼。 饭桌前宁礼已经盛好饭就位，三菜一汤，还有他近期最爱的蟹炒年糕。别的不说，郁其的蟹炒年糕绝对是大师级别，年糕切得恰到好处，表层不见多少焦黄却入味。 “手艺渐长。”宁礼评价。 郁其很受用，“有奖励吗？” 宁礼朝他勾勾手指，他很快凑上去，便听到宁礼在他耳边用气音说：“奖，励，你——” 说到这又忽地拉开距离，快速夹了块蟹腿放进郁其碗里，“小宁大人奖励你一根蟹腿。” “谢谢小宁大人。”郁其宠溺的笑了笑。 宁礼还打算说些什么，电话铃突兀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喂，爸？” “最近怎么样，期末考快结束了吧，考完好好休息。” “爸我好着呢，明天考完就和郁其去看电影。”宁礼戳戳饭碗里的饭，小心翼翼问：“爸，你会来看我的吧。” 第49章 电话里传来宁海程爽朗的笑声，“我自己儿子当然要去看了，过年我不和我儿子过和谁过？” 宁礼勾勾唇角：“那你可得早点来，别连自己儿子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你那小嘴最犀利了。郁其在你旁边吗，爸爸和他说几句话。” “不在。”说完宁礼立马递给郁其手机。 郁其迅速回应，生怕宁海程真以为他不在。 宁礼听不见宁海程和他说什么，但看郁其严肃的表情想来应该不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他自顾自吃饭，待电话挂断才问郁其两人的交谈内容。 “没说什么，就问问你在学校怎么样。” “那你怎么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郁其抹了把他的脑袋，“这是忧郁王子的外在表现。” 宁礼才不信他这些鬼话，猜测道：“我爸不会是要让你远离我，避免我近墨者黑？” “对，他还说过会儿就给我转账五十万。” “看来你只值五十万。” “哪有小宁大人尊贵。” 宁礼冷哼一声，不再插科打诨，“我爸要是让你干了些你不想干的事，你就和我说。” 郁其发自内心一笑，“你怎么知道让我远离你这件事是我不想干的？” “我……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宁礼转回脑袋，脸颊微热，饭碗里的饭被戳得全是洞。 “小宁大人这个玩笑开得不错，”郁其往他碗里加一块年糕，学着他的样子说：“奖励小宁大人一根年糕。” 第27章 宁礼和各科课代表抱着寒假作业回到教室时，教室里乱哄哄一片，见到他们各自拿着一大沓试卷，嬉笑打闹的声音转化为哀怨。 “这么多作业怎么做得完。” 宁礼听到有人这样叫唤。 另一人立马回应：“也没见你自己做过作业啊。” 又迎来哄堂大笑。 宁礼按照老班吩咐的将各科作业整理完再誊写至黑板，他的板书写得好看，老班第一次拍照上传家长群时还被不少家长夸赞过。 粉笔刚落下教室里的喧哗渐渐平息，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老班来了。宁礼和他问了声好便坐回座位。 “寒假作业每天呢都按照各科老师的要求准时上传，在家也不许偷懒。” “啊——” 作业还要每天定时上传，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大家纷纷苦着一张脸。高中的第一个寒假被作业侵占，已经可以想象出暑假了。 老班捧着茶杯离开的时候还在心中感叹，互联网真是个好东西啊，他们那时候可没这待遇。 “班长，靠你了。”宁礼的同桌丧气道。 “班长，没有你我可活不下去了。” “就是啊！” …… 一人开头，众人应和。自从张勇益风波过去，再经历多次考试和活动，大家也看得出来宁礼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有求必应。 宁礼现在就是高一三班的神，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直接决定他们的生死。 众人所盼中宁礼开口说话了，“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话音才落，大家立刻欢呼雀跃起来，宁礼就在这样的背景音中走出教室。 以前不想当班长，怕麻烦，现在感觉好像也不错。 傍晚发试卷花了些时间，出来时天色已拉下黑幕，雪花一粒粒飘下，居然下雪了。 今天和往常不同，郁其让他直接去校门口等他。宁礼怕他等得急，一路都用跑的。 快跑到校门口时又放慢步伐，改成快走，同时控制自己呼吸的频率。 郁其黑色羽绒服裹在校服外，头上扣着校服外套的帽子背对他坐在自行车上，一只腿撑着地，另一只踩在踏板。雪花披身，看得出等得挺久。 “郁其。”宁礼喊他。 郁其转过身冲他笑了笑，似乎是待了太久表情竟有些僵硬，高挺的鼻梁冻得发红。但依旧笑得恣意自在，掩盖不住的少年气息。 “你来了？” 宁礼替他拍掉些雪花，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手心的温度迅速向郁其传递：“非得在外面等？手跟冰块似的。” “呐。”郁其下巴点点车篮，里面放着个挺大的袋子。“我去买饭了，到店吃肯定来不及，不吃的话一会儿出来都多晚了。” “影院楼下有个休息区，我们去那解决。” 宁礼：“想得真周到，手没白给你捂。” 察觉到宁礼要收回手，郁其反手握紧塞进自己衣兜里，“坐好。” 宁礼顺应的将手揣进他的口袋，头埋在他后背，再加上厚实的围巾和针织帽，如果不是雪花轻轻拍落在郁其身上的声音，几乎感觉不到有风雪。 云落影院光是从名字上就看得出和其他影院不同，它是独立的一栋小楼，一层设置休息区、售票区和一个小型零食区，专门售卖些爆米花之类的可以带进影厅的零食，二层则是影厅。 郁其和宁礼在休息区偏里的位置坐下，可能是刚放假又有新电影上映的缘故，休息区人还挺多，大部分都是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 他们两入座的过程中就看到好几个自己学校的，还能感受到不少朝这边瞟来的视线。 郁其打开保温袋，掏出两盒炒米粉，“还很热，这个袋子的保温效果不错。”他打开其中一盒给宁礼，“这家店你吃过的，我记得你说很好吃。” 第50章 宁礼尝了一口，他还记得这个味道，一如既往的美味。 电影还有半小时开场，郁其又买了两杯可乐。幸好有空调，不然这冰可乐根本无法下口。 “哎郁其！” “？” 听到熟悉的声音郁其背脊一僵，弯了弯身看上去像是想躲起来。 宁礼自然也听到了，抬眼望去居然是赵沪华他们三个。 那三人正愁找不到位置坐，一来就将郁其和宁礼挤进角落，赵沪华把自己的酸辣粉摆在桌上，边开盖边道：“我说呢，我还没回教室你人都没影了，结果偷偷和宁礼来看电影，你这太不够意思了！” 郁其往另一边侧身，避免他开盖的油溅到自己，冷漠地不回话保持沉默。 这三个电灯泡还是plus版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计划泡汤的某人面无表情问：“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赵沪华：“我昨天晚上群里发了啊，说来看电影，你和宁礼都没回信息，我还以为你们两个退群了呢，原来看见了啊。” “退群“的两人继续沉默。 他两确实谁也没看消息，宁礼主要因为群是屏蔽的，不at全体他一般看不见。另一位则是忙着和宁礼打游戏，懒得看消息，手机开了免打扰。 几人今天能在这里，这个时间遇上纯属巧合。 郁其还抱有一丝希望地询问：“你们看的什么？” “鱼仔票呢？”赵沪华问。 郁其屏息看向杨书游。 杨书游看了眼道：“遇见小幸运。” “你们的票呢给我看看。” 宁礼递给赵沪华电影票。 “太好了，我们是连座啊，同一个影厅。”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郁其紧闭双眼缩在角落。老天爷待他不公。 “你还买了可乐？你不是说这的可乐兑的水比你一个月的洗澡水还多，只有那些年纪轻轻的小情侣为了促进感情才会买一杯吗？ 郁其：“……”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给我喝一口。”赵沪华恬不知耻的要去拿。 怒不可遏的郁其立马挪开可乐，“滚。”说罢还不解气，又喝了一大口可乐。 李佩：“不过你到底为啥会来看这个电影，你不是最讨厌爱情片了？” “昨天去王叔家，王伊给了我们两张票。” 闻到八卦的气息赵沪华忙从酸辣粉里抬头，“你怎么会突然去王叔家？” 郁其把他的头按回去，“去接郁缘。” “所以你俩压根没看群里消息？” “时间差不多了，进去吧。” “郁其，你少转移话题！” 郁其和宁礼的位置在五排七座和八座，入座后郁其将这次不能算作约会的约会寄希望于昏暗的环境所能制造的氛围。 电影播放前照例插播了些其他即将上映的电影的广告。 故事是倒叙，郁其才看完开头就认定了这部电影注定和他无缘，是他根本看不懂的晦涩文字。 他的注意力开始分散，时不时看看宁礼的可乐喝了多少，再看看宁礼看得认不认真有没有睡着。 他的头再次侧向宁礼时，宁礼的视线没在电影，两人目光撞上。 电影屏幕里的场景由黑夜转为白昼，郁其看见宁礼的脸由暗变亮，瞳孔反射出细小的光。 “怎……怎么了？”郁其不自觉下垂视线躲避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是被施了法，总能吸引他，稍不注意就会盯得太直白，避开视线是最好的选择。 下一秒宁礼就抬起手捂住他的双眼。 宁礼的手心很热，指尖触碰到他的眉骨时郁其的心跳加速了，是很直白的加速，几乎要跳出心口。 郁其每次握住宁礼的手都会想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软，可能和骨架小有关。他的手覆盖住自己的眼睛，郁其无法看见任何，这无措的感觉令他更加恐慌。 “你盯我太久了，再看收费。”宁礼压低声音说道，随后放下手，将郁其的脸转回电影。“认真看。”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郁其再也没转过一次头，电影中演员交替轮现，剧情推进又停滞再推进，都没在他脑海中停留片刻。 这张电影票于他而言可能就是张暖气体验票。 或许大家来之前没有看过其他人的影评，播放到快结尾时才慢慢回味过来这是个悲剧。 这年头悲剧不常见，大部分人看喜剧习惯了，突然被塞了个悲剧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更何况虐点的时候想的还是反正结尾会在一起的。 黑暗的环境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郁其回过神，下意识又看了眼宁礼，宁礼的眼睛比刚才还亮，是含着眼泪的。 他没有打扰投入剧情的宁礼，静静地继续看向屏幕，心里想着等这部电影线上上线后他要去重温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魔力。 一旁传来“吸溜吸溜”的吸鼻子声音，郁其拧眉看向右侧，赵沪华一只手将餐巾纸捂在鼻子两侧，另一只手擦着眼泪，两眼泪汪汪。 “她需要的是一个肩膀。”赵沪华念道。 “神经。”郁其低声骂了句，并推开他要靠过来的脑袋，“再过来我把你头拧了。” 赵沪华：“……” 郁其郁闷的看着男女主各自分道扬镳后的哭戏，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上厕所。 第51章 突然，左边衣袖被人轻扯了两下。 宁礼含着泪的眼睛像他们露营那天从民宿看下去的湖泊，清澈透亮。 他带着浓浓鼻音问：“你有纸巾吗？” “有。”郁其抽了几张赵沪华抱着的抽纸递给宁礼，思索一番，他低头靠近宁礼的耳朵，悄声道：“你需要肩膀吗？” “？”宁礼疑惑地看着郁其。 郁其：“……” “唰”，电影结束，影院的灯光亮起，郁其把到嘴的话噎了回去。 影院里有暖气，宁礼摘了围巾，这会儿电影结束要回家，郁其又帮他戴好顺便打了个节，以免被风吹散。 “你把我裹得紧紧的自己倒是空荡荡。” “我觉得戴围巾有种上吊的窒息感。” 宁礼：“……”还挺会形容的。 “你俩就这么走了？”赵沪华对着他们的背影喊。 郁其本来没骑多快，他一喊郁其立马提速。 他不想再看到这三个人。 第28章 宁海程是在除夕夜的前两天赶来的。那会儿雪下得正大，他在车站打了快半个小时的车也没有响应，幸好碰巧遇到个顺路的骑摩托大爷，不然他可能得在酒店先住一宿。 他进门时，满身白雪才接触到屋内暖和的气息立马化为水滴。 “爸！” 宁礼早已守候在门口，门也是他抢着去开的，一见到宁海程立马扑进他怀里。 宁海程两手提满了各种年货礼物，连拥抱都没法回他。 “先让爸爸进去，冷风灌进来了。” 宁礼关上门，帮宁海程把东西全部放进客厅。 “海程来了。”邱玲正做着饭，菜香味浓郁。 “哎，我洗个手就来帮忙。” “帮什么呀，和小宁多玩玩，这孩子一大早就搬着个板凳守那了。” 宁礼不好意思地反驳：“邱姨，哪有这么夸张！” “小宁还害羞了哈哈哈。” 自己儿子自己最清楚，宁海程笑了笑，陪宁礼到客厅坐下。 “小其和郁叔叔没在家？” “郁其去买酱油了，郁叔叔他在店里，现在应该赶过来了。” “逸黎国庆那次回来，和我聊起你说你适应得很不错。” 宁礼剥了个砂糖橘塞进嘴里，“你上次也这么说。” “这次是真的。” “那上次是假的咯？” 宁海程笑笑，“爸爸说不过你。” 郁其：“酱油神来啦！” 郁缘：“醋王来啦！” 宁礼无语地向门口瞥了眼。郁其又教郁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宁叔，你到了啊！” “小其怎么感觉长高了？” 郁其绕道宁礼旁边坐下，嬉笑着说：“宁叔好眼力，比上次高了一厘米。” “哈哈哈哈，你小子。” 郁建伟赶在最后一道菜端上前回来，他一开门，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更为强烈，云落镇的夜空正式被烟火点燃。 几个孩子三两口扒完饭就迫不及待跑去超市买烟花。 郁其出门前照旧把宁礼裹得严严实实，害得他连路都要看不清了，走得慢悠慢悠的。 “你和郁缘在这等着吧，驴子他们一会儿就过来，我去买鞭炮。” 云落镇群委会临时起意要在云落镇进行一场生死决斗。胜出者可以获得奖金和权利。 长期被压迫的普通成员看到权利二字就像猫看到老鼠一样，两眼放光。预备役成员郁缘则是看中了奖金二字，怎么说也要跟着来。 集中地点在郁其家小区门口，郁其买完鞭炮回来大家都已经抵达。 赵沪华为了这次荣誉之战还特地带了个头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电瓶车丢了。 “我先说规则，一人一组，石头剪刀布，谁输了郁缘跟谁。路线区域我已经发在群里了，你们到时候手机共享一下位置，出界的直接出局。” 郁其看向李佩，“枪和纸带了吗？” 李佩把背包递给他。这些可都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从自家超市里掏出来的，要是被他爸妈发现，那估计又得少层皮。 “正好五把枪，枪里装的是水，这几张纸每人前后一张贴牢，枪射没射中就看这张纸有没有湿，每人两条命，前后一张，哪张没了就撕哪张下来。” 郁缘瞅着大家都有枪就自己没有，抓着郁其问：“哥我的枪呢？” 郁其睨他一眼，“你没枪，这个摔炮给你，摔出去以后可以让敌人定格半分钟逃跑，只有三次机会。你要是被射中了，和你一组的那个人就少一条命。” “好了规则讲完了，有不明白的吗？” 赵沪华摘下头盔，甩了甩刘海：“没了。” 其他几人也无异议。 “行，那来石头剪刀布。” 郁缘虽然没枪，但功能还是挺大，毕竟是三次逃跑机会，只要让他躲起来不被人射中就行。 五人石头剪刀布，郁缘最终和宁礼一队。 开局前是五分钟的分散时间，五人在规定范围内各自散开。 这个游戏必须追求速战速决，足够刺激。因为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各自共享的位置判断对方在哪，并进行追逐。 宁礼向来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一开始就带着郁缘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他时刻观察地图，一有人朝他的方向靠近宁礼就会换地方。 第52章 郁其就不一样了，胜负欲爆棚，五分钟时间一到就要开始杀戮。 先从聊天记录第一个开始，赵沪华。 郁其点开他共享的位置大致看了眼便立马跑去。对方也有所察觉，开始更换位置。 和赵沪华僵持的过程中郁其注意到杨书游也在附近，干脆改变策略。 这地段房子多，还很绕，好在郁其熟悉地形，穿过一排平房，绕了一大圈直接绕道了杨书游背后。 杨书游没有察觉到有人，抱着枪蹲坐在一块石凳上思索自己是主动出击还是防御。 他刚才看过地图，郁其和赵沪华的位置都在移动，两人一个躲一个追。 杨书游收起手机隐匿在黑暗中，打算等两败俱伤后他再出击。 一阵冷风吹过，杨书游打了个寒颤，怎么感觉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低了？ 他正想着再看看赵沪华和郁其的战况，背后的纸张忽然被人击中。 他被人偷袭了！ 是李佩？ 这种时候他只剩前面一条命，他是万万不可能回头的。于是杨书游反应极快地向前跑出去。 郁其没有紧随而上，他注视着手机上杨书游的移动方向，以及逐渐向自己靠近的赵沪华选择改变攻击目标。 为了让对手放松警惕郁其没有选择在原地不动，而是慢走，这样至少不会让人觉得他在搞埋伏。 果然没一会儿赵沪华就紧随而上，正好前方是个拐角，郁其拐进去后隔了两秒立马返回，杀得赵沪华一个猝不及防。 赵沪华身前的纸被击中，逃跑过程中后背被击中，第一个淘汰。 下一个目标就是杨书游。 杨书游已经回到小区，选择在自己更为熟悉的环境埋伏。 他的位置虽然在地图上显示得出来，但想找到还是有一定困难，毕竟他面前可是一堵凹型墙正好将他挡住陷在里面。 不过他忘记了，郁其就住在这小区，对它的熟悉程度肯定胜于他。 郁其突然出现在杨书游面前的时候还把他吓得尖叫出声，不过他也不是吃素的，通过尖叫让郁其愣了片刻，就这片刻之间他击中了郁其的面前的纸，带走他一条命。 杨书游第二个淘汰。 他走后，附近突然冒出摔炮的声音，郁其皱了皱眉有些担心，这已经是他听到的第二个了。 地图上李佩和宁礼在一个位置。 宁礼还带着郁缘，靶子更大，他要去救宁礼。 晚饭时间结束小区里下楼玩的小孩多起来，人多眼杂，再加上昏暗甚至已经破掉的路灯，郁其判断李佩的位置时更加不容易。 他是在自家楼下发现李佩的，不过令他震惊的是李佩居然绑架了宁礼！ 看局势应该是郁缘被击中宁礼少了一条命，他撕掉的是身前的纸，而李佩的枪就对着他的后背。 赵沪华和杨书游两个“亡人”就这么站在一旁看好戏。 郁其真是被李佩整笑了，这种法子他都想得出来。 李佩：“你把你的最后一条命让给我，我就放他先跑一分钟。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郁其对上宁礼的视线，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宁礼什么情绪。 他沉了沉嗓子，淡淡道：“行，你先放他走吧。” “走吧。” 宁礼没什么反应的离开。 赵沪华：“好一出英雄救美。” 杨书游：“他们两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 郁其没什么悬念的第三个被淘汰。只剩下宁礼和李佩。 淘汰的三人懒得动抑或是不忍心看这最后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都选择坐在原地不动。郁缘也算作是被淘汰跟着他们守在楼下。 大概过了半小时，三人才远远看见宁礼和李佩的身影。 赵沪华势力还不错，“哟，宁礼居然还反击了李佩一条命。” 一眼望去他们两身前的白纸都没了。 走进后赵沪华最先迎上前，“屁哥游戏之王啊！” 没想到李佩掀开他，一大团纸仍在他身上：“游戏之王个屁。” 他转过身，身后的那张白纸也没了。 宁礼赢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郁其比自己赢了还高兴，飞奔而去抱住宁礼就开始转圈，“我就知道正义终将战胜邪恶，小宁大人最棒！” “放我下来，转晕了！” 宁礼站稳身子，倨傲地睨了眼郁其，“哼，下次我可不陪你演这种无聊的英雄救美戏码了。” “救你还有错了。” “那要是我输了怎么办？” “我知道你能赢啊，小宁大人什么做不好。” “邪恶”的李佩急忙出来阻止这两人，“行了，你俩别打情骂俏了。” 宁礼：“谁在打情骂俏？” 郁其：“就打怎么了？” 忍辱负重的李佩：“……先说说奖金和权利的事吧。” “行，这才是重点，小宁大人要怎么惩罚这个歹徒？” 李佩后背一凉开始解释：“我这是游戏策略啊，咋就歹徒了？” “奖金就不用了，我有的是钱。”宁礼开口就是暴击，“权利的话……你们几个明天都去店里帮郁叔叔和邱姨的忙。” “这惩罚也太轻了！” 杨书游：“你小子别忘了你自己也输了啊！” 第53章 游戏结束，时间正好，几人买的鞭炮派上用场。 一簇一簇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声音响彻云霄。黑夜如昼，是宁礼在临京从未见过的场景。 临京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宁礼拍了几张照片，想等到除夕夜发。郁其却以为是在拍他，对着镜头就比了个手势，挺拔的站在那棵巨大的梧桐树旁。 宁礼不由自主的按下快门。 照片定格在郁其张扬的笑容。 第29章 在群委会的帮助下，久鲜水果店的水果终于在除夕之前全部发完。 除夕当天五点多宁礼和郁其就被叫醒跟着上早市，回来时临近中午。 宁礼趁着午饭前的时间把作业写完发到群里。 “吃吗？车厘子。”郁其端了碗车厘子进门，见他忙着发信息，便直接往宁礼嘴边送了一个。 宁礼咬下车厘子，将照片选中发出，群里瞬间弹出一堆消息。 王伊：班长来派发新年礼物啦！ 王伊这条消息一出现立马附上各种刷屏。 新年礼物？ “你给我准备新年礼物了吗？”宁礼斜眼看向郁其。 没想到郁其掂两下手中的瓷碗，明摆着说这盘车厘子就是新年礼物，气得宁礼翻了个白眼，就要把车厘子掀翻。 郁其连忙移开手，“哎，等等，开玩笑的，晚上再给你看。” 忽地想起什么，他继续说道：“我刚刚和宁叔聊天，他说……” 说到这郁其故意吊起宁礼胃口，趁机观察他的表情。瞧了会儿没看出什么又接着说：“他说你还要在这待一个学期。” 宁礼反应平平：“哦。” “哦？你这是伤心还是难过？” “谁伤心难过了？” 郁其试探道：“你不是一直想回临京吗？” 宁礼目光始终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视频的手指更快了些。 之前是一直想回临京，不过这里好像也不错，邱阿姨和郁叔叔很好，郁缘也可爱，和班级里的同学相处和睦，多待一阵子也不是不行。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难过呢。” “行行行，上次不知道是谁气得离家出走哄了半天才哄好。” 宁礼羞愤道：“你再说这个我就不理你了！” “遵命，小的再也不提了。”说罢又往宁礼嘴边喂了颗车厘子，郁其看着他张口咬下，垂了垂眼眸，“要是下学期结束你要回临京呢？” 宁礼咀嚼的动作一顿，很快又回过神，“那就回呗，不过……你要是求我我可以把你也带去临京。” 话说出口，宁礼立马折服于自己的机灵，他可以把郁其也带去临京啊。 “临京的师资力量和技术水平肯定比云落镇强，到时候你就和我一起去临京，我们两一起上一中，临京还有很多科技馆，你不是最喜欢去这种地方了？我们可以一起去。”一说起临京，宁礼眼睛都比方才亮几分，嘴巴不停张合和郁其诉说临京的各种优点。 兴奋激动的幻想充斥在他的脑海以致于完全没注意郁其不自然的神色。 郁其微笑着静静听他说，细长的睫毛难掩眼中的失落之意。 “你会和我一起去临京的，对吧？”宁礼望向郁其。 郁其笑了笑，“嗯。” 不否认也不承认。 比起晚饭，午饭只能说凑合吃了一顿，迅速吃完后大人们又投入为晚餐做准备。 宁海程趁着两位忙活的时候给几个孩子一人塞了一个红包，一纸张厚薄的红包被撑得鼓起。郁缘拿到红包的时候两眼放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厚的红包。 往年他收到的都是一张纸似的，打开来随机五元到一百，每拆一次都是惊喜。 宁礼倒是习以为常，毕竟他手机上还收到不少亲朋好友的转账红包，都是千起步的。 郁其捏了捏红包，“宁叔这么大方？” “这点钱算什么？” “小宁大人不愧是小宁大人。” “你是不是这两天都没登游戏？” “对啊，怎么了？” “你上线看看。” 郁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他摸出手机打开游戏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强烈。 果然，一上线邮箱那冒着红点，点进去一看，全是宁礼赠送的皮肤。 宁礼居然把能送的皮肤全送他了！少说也充了个好几千。他一年到头都只敢用买早饭剩下的两块钱攒着买两皮肤，偶尔还会因为攒的多了舍不得用放弃充值，宁礼居然直接充了几千进去。 好一个败家子—— “这不会是你送我的新年礼物吧？” 宁礼淡定磕瓜子，“不是啊。” 郁其松了口气。 “我给郁缘，屁哥，驴子，鱼仔都送了。” 一口气还没下去的郁其忽然感觉眼前一片黑。 “不过你比他们多一个礼物。” “什么？”郁其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象。 “你去你书桌右边第二层柜子看看。” 郁其一顿一顿拉开抽屉，瞬间觉得眼前的黑不仅扩大还加深了，他宁可自己瞎掉。 抽屉里放的居然全是跟砖头差不多厚的英语练习。 等了半天不见郁其有下一步动作，宁礼便上前掏出里面的练习，没想到最里面还藏了个收音机，“这些都是给你练听力的，里面可都是临京的英语听力练习题，高一高二高三都有，我自己整理的呢，打印都花了好多钱。” 第54章 “送完你游戏皮肤我就有点后悔了。” 郁其沉默了会儿，还好，还知道后悔，不是败家子。 宁礼：“我怕我送完你皮肤你就只知道打游戏玩物丧志，所以我又给你准备了这个。” 郁其“开心”的收下收音机和练习卷，“你真体贴。” “我还准备了个礼物。” 郁其：“……” 娱乐、学习两不误了，还有什么妖魔鬼怪？ 宁礼从床底下拖出个箱子，“上次看你对我那套哑铃挺感兴趣，我给你定制了一套运动装备。” 郁其干笑两下，“哈哈，这是……？” “学习学累了你就打两局游戏，打完游戏还要记得多运动。” “……你真体贴。”就差德美劳就全方面发展了，“还有准备什么吗？” “还有一套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寒假计划。” 宁礼从他的作业本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郁其。 郁其接过一看，七点起床，七点半早自习，八点听听力，九点刷试卷，十点到十一点有半小时时间打游戏…… “怎么样？” “你真体贴。” 他对接下来的生活没有期待了。 一桌年夜饭从早忙到晚，直到快六点才算大功告成，餐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就一点空隙正好放下两瓶酒，是宁海程特地带来的。 “今年家里比往常热闹多了。” 宁海程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身，“还得感谢郁哥和嫂子对我们家小宁的照顾，我先敬一杯。”说完，酒杯里的酒一仰而尽。 “这算什么事，小宁在我们家没受委屈就好了。”郁建伟也跟着喝了一杯。 郁其：“爸，我也想喝。” “你喝什么？成年了吗你就喝。” “哎，孩子想尝个味嘛，喝一杯没什么，来，我给你倒上。” 郁建伟笑笑，“这孩子随我，从小就爱讨酒喝。” 宁海程给郁其倒了半杯，“小宁喝不喝？” 宁礼把酒杯推过去，“喝。”郁其都喝了他也要喝。 “叔叔，我也要喝！”郁缘捧着杯子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宁海程旁边，等他给自己也倒一杯。 宁海程被他逗笑了，转手拿起一旁的雪碧，“你喝这个，那个还没到你能喝的时候呢。” 邱玲剜郁缘一眼：“这小子，见着什么新玩意儿都要尝尝。” “可惜啊小宁上完高一就转回去了，日后难见面咯。” 宁礼：“邱姨你放心，我会来看你们的。” 宁海程给宁礼夹了块鸡翅，顺口问道：“小其呢，小其想不想去临京？” 大家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郁其身上，就这几秒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 郁其先是看了眼郁建伟和邱玲的方向，又看了看离他最近的宁礼，犹豫一会儿道：“想去。” 宁礼勾唇回过头，继续吃菜。 郁建伟和邱玲收回视线，眼神中有几分无奈。 “我会自己考到临京。”郁其补充完后半句。 在场人除了宁礼都听出来他的意思，宁海程叹了叹气，拍拍他的肩膀。 “不错，挺好的。” 而在宁礼这里，郁其的这句话和上一句并不冲突，在他的计划里，郁其会和他一起去临京读完高中，然后考临京的大学。 吃完晚饭邻居来串门，正好凑上一桌麻将，几个人二话不说屁股一坐就开始打起麻将。 房间里，郁其把自己准备的新年礼物给了宁礼，是石塑粘土制成的……一只猪？ “这只猪为什么是黑色的？” “因为这是只狗。” 郁其将那只黑不溜秋的小狗握在手心打量了会儿，“有这么丑吗？” 手心里的小狗还是个斑点狗，黑一块白一块，鼻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两个很明显的鼻孔，嘴巴是粉色的，可能是为了可爱一些，脸上左右两边还有块红晕。 宁礼把小狗拿回来遮住鼻子，果然这样一看就比较像狗了。“没有很丑，刚刚入我眼的水平吧。” “你什么时候做的？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做这种小玩意儿。” “学校里无聊的时候做的。”郁其将宁礼额前的头发理了理，宁礼顺从的抬起头。 白炽灯下的脸颊粉得发红，眼睛像是蒙了层纱，他微微眯眼看着郁其，避开耀眼的灯光，“肯定是英语课……又不好好听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郁其总感觉他现在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语速减慢语调变得更柔和，那股若有若无的撒娇劲儿更加强烈。 于是他迅速作出判断：“宁礼，你喝醉了。” 第30章 宁叔给宁礼喝酒之前居然不知道他的儿子是个半杯倒。 不，可能没有半杯，一口就能倒。 此刻的宁路躺在懒人沙发上，两只手捧着郁其送他的那只小狗，眼睛紧紧盯住小狗的眼睛，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你怎么不和我说话呀。” “你叫一个看看。” “你比别的狗乖多了。” “是不是郁其把你调教乖了。” …… 诸如此类。 郁其有些头疼，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宁礼，更不能找人来帮忙。外面全是打麻将的人，他要是拖着这么个醉汉出去，先不说扰没扰人兴致，估计宁礼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能把他杀了。 第55章 原因是让他颜面尽失。 “我扶你到床上来。” 郁其弯下身揽住宁礼的肩膀尝试着把他往上抬，没想到纹丝不动。 “抱我。” 宁礼双手挂在郁其的脖子上，等着被公主抱。 郁其没办法，另一只从他的腿下穿过，将人公主抱抱起。 刚刚将人抱起，宁礼的脑袋就自然而然歪到了他怀里，时不时还拱两下，柔顺服帖的头发霎时乱成一团。 “宁礼，你还好吗？” “叫我小宁。”宁礼埋着头道。 郁其只能看见他通红的耳朵。他替宁礼把外衣腿掉，拖鞋早就落在地上，刚刚还被踢了一脚。 人刚放下床立马又自己坐起来，神志不清的揉揉脸蛋，“我的狗狗呢？” 他摊开两只手，手里是空的，狗狗让他弄丢了。 不过几秒，宁礼眼眶就湿润了，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向郁其，“狗狗弄丢了。” 郁其肾上腺素飙升，不自觉撇开视线，避开那直勾勾的眼神。怎么办，他好像也醉了，脸颊好烫。 没得到回应的宁礼委屈了，收回手摸摸眼泪，“你不理我！” “没……没有啊，狗狗在这。”郁其把那只小狗放进他手里。 得到小狗的宁礼终于肯乖乖躺在床上，继续捧着小狗自言自语。 “你乖乖在这，我去接水给你擦脸啊。” “要叫小宁。”宁礼歪头看他。 郁其顿了顿，“好，小宁。” 郁其先接了盆温水给宁礼擦了把脸，又接了盆热水给他泡脚，今天这情况看来是洗不了澡了。 洗个脚的功夫宁礼把水溅得到处都是，倒完水的郁其又把地给拖了一遍。 “小宁想回家。”宁礼嗫嚅了句。 郁其正好弯腰，离得很近，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失落感涌上身，心里挂念的事难以忘却。宁礼是想回家的，他不能留下他。 郁其拖完水渍打算起身宁礼又开口了。 “但是舍不得郁其。” 郁其笑了，酒后吐真言，看来说的是实话。他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宁礼的脸颊，比想象中的还软。 宁礼忽地握住他即将抽离的手腕，不自控的用脸颊蹭了蹭，滚烫的脸颊像是沙漠中的行者遇到绿洲，迫切地汲取那点清凉。 直到郁其手心的温度和他的脸颊差不多才终于肯放开手。 郁其被他这一系列操作弄傻眼了，像个白痴一样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右手仿佛失去知觉。 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左手放至宁礼的另一边脸颊。 这次宁礼也和方才一样，直到手心变得温热才松开手。 郁其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又忽然大笑。宁礼摸他的手了…… 那就是……他们牵手了！ 郁其把拖把放到一旁，蹲到床边，用几乎诱导的嗓音问宁礼：“小宁觉得郁其怎么样？” 快吐真言！ 宁礼不知嘟囔了两句什么才开始说道：“坏蛋！” 郁其：“……还有呢？” “笨蛋！” 郁其抿了抿唇，给自己做了会儿心理建设，继续问道：“那小宁喜欢郁其吗？”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郁其不自禁屏息，等待宁礼的回答。 一门之隔的喧闹彻底被隔绝，只留下他和宁礼。 宁礼的一举一动都被无限放大。 “……” 等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郁其安慰自己，宁礼还在思考，因为这并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又过了一分钟，郁其轻声喊了两句宁礼都没反应，他才明白过来，宁礼是睡着了。 “睡得真是时候。”他小声抱怨了句。 心里替宁礼回答了问题的答案。 “你在这安稳睡吧，我去洗澡了。” 郁其替他盖好被子，为了防止他踢被子，顺道将被子往里掖了掖。 进入浴室后，郁其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时不时还出去看两眼才放心。 洗完澡出来怕吵着宁礼睡觉，于是拿上吹风机去到客厅吹头。 他的头发短干得快，吹干也不过几分钟的事。 只是没想到就这几分钟之间，宁礼就不安分了。 他吹完头发回卧室时，宁礼正在脱他的秋裤。 整个人暴露在空气中，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白皙的肤色和深蓝的床单对比鲜明。 “要穿睡衣睡觉！”宁礼生气地喊。 “……”不是睡着了吗，刚才是装的？还是睡到一半觉醒了，突然发现自己没穿睡衣。 郁其放柔声音，像哄小孩一般哄道：“小宁先盖上被子，我去给你拿睡衣好不好。” “那你快一点。” 说完乖乖的用被子裹住自己，毛茸茸的脑袋缩在被窝里，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郁其从衣柜里拿了套不用扣纽扣的条纹睡衣，这套睡衣的使用频率极低，因为宁礼说像斑马，所以一般非必要情况他是不肯穿的。 这会儿人虽然是醉着的，但可能还残存着一些莫名的记忆和习惯，因此郁其并没有直接给宁礼换睡衣，而是让他先闭上眼睛。 “小宁闭眼。” “好。”宁礼乖乖答应了，眼睛却瞪得老大。 郁其：“……” “这才是闭眼。”他手动替宁礼闭眼。 第56章 宁礼这次听话的闭眼了。 不确定宁礼会不会突然睁眼，郁其不敢拖拉，动作迅速的往他头上套睡衣，衣服方便一套一伸就进去了，这裤子到是个麻烦。 “小狗睡衣。” 郁其听到声音立马抬头看，宁礼扯着睡衣下摆正呵呵笑。 “你看，和小狗一样。”他拽了拽郁其的手，把小狗放在衣服前示意他看。 郁其松了口气，不生气就好。这么一来穿裤子就方便多了。 “喜欢。” “好，喜欢。”刚吹完头的郁其额头竟然冒汗了，他抽了张纸揩掉汗珠，看着宁礼呼吸逐渐安稳才准备睡觉。 屋外打麻将的吵闹渐渐消失，转化而来的是电视机和熟悉的叫喊声。 “郁其！起来吃饭了啊！” 郁其睁开惺忪的双眼，愣了一秒，第一件事是扭头看宁礼。 宁礼不在。 那套睡衣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尾。 “起床了。”宁礼站在门边看他。 “你起这么早？”不是喝醉了吗，还起这么早。 宁礼面色正常，不像昨晚那般潮红，语气也正常，看不出有什么。 “我一直起得很早啊？” “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 宁礼拧眉，“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喝醉呢。” 郁其了然，看来是忘了，邪恶的小人浮起，郁其心底邪笑起了坏主意。 “你真喝醉了，不然你睡衣是谁给你换的？” 宁礼思索了会儿自己的记忆里好像确实没有换睡衣这一趴，但他依旧不认为自己喝醉，嘴硬道：“我自己换的。” “是吗，那奇了怪了，我房间里昨晚突然出现了个小醉鬼，天一亮就消失了。” “郁其！” “怎么了？你知道小醉鬼是谁了？” 宁礼板着脸不说话。 “这个小醉鬼啊，昨晚还缠着我要抱抱，我……” “郁其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郁其这句话即刻将他熄灭的回忆点燃，他想起来了。 本来的记忆只停留在郁其给了他一只石塑粘土小狗，这会儿他全都想起来了。 想到自己的睡衣都是郁其给他换的，宁礼的脸又很没出息的变得绯红。他就说他怎么会穿这件睡衣睡觉。 “起来吃饭！”宁礼丢下这句跑了。 郁其躺在床上闷笑，好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年后一段时间，家里有客人上门拜年，几个小孩就得被抓去展示一圈。宁海程除夕夜后没待两天便离开了，这次宁礼已经坦然接受，顺其自然。 云落镇终归不是他的家，每次跟着郁家出门拜年时宁礼都觉得不自在，塞给他的红包他也一个没收。 可能是看出他的不自在，再出去拜年时郁其就让宁礼待在家里就好，他会尽早回来。 不去拜年的日子宁礼就会要求郁其按照他的学习计划严格执行。 好在这段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高中生年后没多久就要开学。郁其也在这点时间里把寒假作业全写完了。 放假最后一天，云落镇群委会照例召开紧急大会狂补寒假作业时，另外三人看着两人写满的作业本，感受到了深深的背叛。一边嘴上求着郁其给他们抄作业，一边心里默默吐槽郁其的背叛。 这次见面是年后的几人第一次会面，三人尤其是李佩看宁礼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崇拜和尊敬。 原因无他，那滑都要滑半天的皮肤赠送页面足以说明一切，这个世界有钞能力。 第31章 云落六中开学惯例大扫除和假期学习情况检测。寒假每日上传作业的安排在这次考试中成效显著，高一三班平均分年级排名超过了长期位居第一的高一一班。 老班这段时间走在路上都悠哉悠哉，如沐春风，对自己的“改革”颇为满意，并持续升级，要求每日回家作业做完后直接发进班级群。 这一“革命”下达，班级里中下游的学生叫苦连天，全都倚仗宁礼的救济。 问为什么不用手机搜题？ 要是搜得到就好了。 如今的宁礼在高一三班可是如日中天，下游学生的救济粮，上游学生的作业帮，就连曾经看他极其不爽（被郁其算计以后在心里惧怕且不爽并存）的张勇益也红着脸问他要答案。 不过这招虽好，但风险却高，没多久老班就发现批作业时能改到好几份一模一样的，更过分的就是些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 于是改革进一步升级优化，拍照上传只是前戏，第二天各科老师改完作业会随机抽几名同学到办公室现场做题。 宁礼自那以后又多了一层身份，便是三班同学的解惑师，上传答案后要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问题疑惑。 每天早上进到教室，同学们望他的目光都让宁礼觉得自己身上一定镀了层金光。 宁礼是个不喜欢麻烦却礼貌到难以学会拒绝的人，偶尔十点多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看到同学发的问题依旧会认真解答。 在临京时宁礼与同班同学关系一般，互相问题这种事几乎从未发生，况且以他们的水平也犯不着问他题目。 宁礼最近上课眼下的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有次在数学课上不小心睡去，被老师点名后他终于决定作出改变。 拒绝回答同学的问题？ 第57章 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点子还是郁其想出，就是将宁礼做题的过程录制下来。这期间他尽量放慢自己的做题速度，详尽做题步骤。看得懂的就看，看不懂的…… 对不起，仁至义尽。 郁其替宁礼这样回复。 被成堆问题压垮的宁礼终于解放，看世界的眼光都多了几分善意。 永福超市 “今天终于舍得上线了？”李佩双腿交叠搭在收银台对着手机对面的人说。 “刚帮少爷解决个大麻烦。” 是郁其的声音。 “开始吧。”他接着道。 李佩点击开始游戏，初始加载中门帘里穿过个身影，那人穿得和外边儿的天一般黑，头上的鸭舌帽压得极低，只看得清个下巴。 李佩心中一沉，正想站起身探个究竟，手机里游戏开始的音效响起。 他深深看了眼那个男子，犹豫几秒还是稳下身，进入游戏中。 他玩得并不专心，因为失神走位错误好几次导致团灭，郁其带起来的优势全无。 “你在干嘛？”郁其忍不住问。 李佩回了句没什么便打算抬头继续盯着那黑衣男人，没想到他也正拿着桶泡面往这走。 “多少？”男人扫了扫桌上的二维码问道。 “五块。” 男人付完款后向他展示了结款界面，随后一手拉低帽檐另一手抓着泡面大步离开，乌黑的背影隐入夜色，很快便不见身形，只留门帘轻微摇摆撞击发出的声响。 李佩猛地从座椅上弹起，走向男人方才久站的地方，仔细核对。 “1，2，3，4……”他在心里默数，新进的无线耳机少了三个。 这款无线耳机是李父上周从特殊渠道进来的，李佩想要一个还差点被武力处置，这下好了，一下子丢了三个。 要是被他爸知道他是因为打游戏让别人得了机会，那他岂不是半条命入土了。 “李佩？李佩！” 郁其的声音穿过李佩的大脑，他不禁打了个激灵，后背一阵冰寒。 “郁其，超市遭小偷了。” …… 这条消息很快在群委会中传开，十五分钟后，所有成员聚集在永福超市。 赵沪华：“你先说一下嫌疑犯的犯罪过程。” 李佩：“当时我在和他们打游戏，一点儿也没注意啊。”他指指郁其和宁礼。 杨书游：“犯罪嫌疑人的五官特征？” 李佩：“他穿得一身黑藏得可实，我只看见个下巴，尖尖的。 他们说话时宁礼一直在观察超市，基本确认监控方向后慢慢开口：“监控能调给出来看看吗？” “啊，奥，行的行的。” 监控画面上男人在货架前驻足很短的时间，谁也没看清他手上的动作，他离开时三个无线耳机凭空消失。 “有证据了，可以报警。”宁礼道。 李佩急忙反驳：“不行啊，要是被我爸知道我可就死了。”他关掉监控界面，声音近乎哽咽：“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我在的时候来。” 估计就是看你在才特地来的，宁礼心想。 郁其：“要不这样吧，我们找两天小偷，要是还没找到就报警。” “那消失的耳机怎么解释？”杨书游问道。 “我给你钱，就当我买了。”宁礼从随身携带的钱包里抽出几张现金，“记得找钱。” 李佩感激地看向宁礼，颤着手接过钱，“谢谢……真的谢谢。” 之后的时间几人对着监控画面的截图将男人的身形、穿着分析一通，得到几个明显的特征，比如男人手上有个明显的疤痕。 情绪逐渐冷静的李佩记忆回笼，恍然大悟道：“他的口音不像本地的，虽然没说多少话，但我听出来了。” “什么口音啊？”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几人瞬间回头，李父站在门外，身上还穿的睡衣，看上去是来叫李佩回家的。 “这么多人啊，这么晚还不回家？” 李佩心虚的擦擦汗，“爸，你来了。” 李父看他那副像是老鼠看见猫的表情不禁打趣：“你害怕什么，店里遭贼了？” “！” 几人的心猛地提起，李佩更是站都站不住，双腿不停打颤。 郁其赶忙推推他示意他尽快解释。 “没……没有啊。” “哼，要真遭贼了我把你腿打断。”他渐渐朝着无线耳机所在货架靠近，“这耳机都卖掉三个啦？”李父得意一笑，果然，他挑的货准没错，可以考虑再进一批。 男人转回收银台，见几个孩子如临大敌面如苦瓜，还以为是自己打断了他们玩闹，于是随便说了几句进了休息室。 “你刚刚听到了吗，你爸要打断你的腿。”赵沪华默默补刀。 要知道李父向来说一不二，他初中那会儿可是亲眼看见李父追着屁哥揍，衣架都打弯了，追了好几条街。 那会儿他还试图去拦两下，结局就是自己身上也挨了两条红痕。 回想到这里，赵沪华耸耸肩，后怕的啧了一句，残暴啊。 李父平时轻易不动怒，但要是和永福超市有关那可就要吐地狱之火了，毕竟是李佩爷爷奶奶留下来的，李父一手经营发展壮大。 也难怪李佩不敢说，估计找到小偷以后这怒火就转移到小偷身上，李佩还能保全一双腿。 第58章 “你等会儿我，我进去和李佩说几句。” 宁礼嘴一撅有些不快，“我不能听吗？” 郁其戳戳他的脸颊，笑着说：“没什么重要的。” “快走！” 李佩仍在刚才的位置上，面前堆着的作业未动分毫，郁其重新回到店里都没发现。 郁其敲敲玻璃，“屁哥？” 李佩回神看着他，“怎么了？找到小偷了？” “哪有这么快。” 他又失望地躺回去。 “我是想和你说，我们会尽全力帮你的，不过我希望找到小偷后你能把那些钱还给宁礼。” 他的脸背着光，眉眼间满是严肃认真，高大身影落下的阴影将李佩笼罩。 李佩知道郁其很少露出这样的神色，他向前挪了挪，坐直身子，“好。” “钱不够了我借你。”郁其拍拍他的肩膀，轻轻笑了笑。 “郁其，宁礼是个好人。” “你怎么发上好人卡了？” “我……我只是为我之前的某些行为后悔。” “行了，我走了啊。” “去这么久？说了什么？” “屁哥说你是个好人。” “……”神经病。 两人并肩走在人行道，暖黄的橘色路灯下，仅剩的几个流动摊贩开始收摊。宁礼想起自己第一天到云落镇的时候，他还不认识郁其。 “我第一天到这的时候你是在和李佩玩游戏吗？” “对，等你可久。” “等我？”宁礼有些惊讶。 “对啊，等你。你一下车我妈就接到通知了，本来还想让我去接你呢，宁叔说怕吓到你就没去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被吓到。” 郁其将他揽进怀里，下巴蹭蹭他柔顺的头顶，掩不住宠溺道：“是没那么容易被吓到，就是看到几只黄毛狗走不动道了而已。” 宁礼脸一红，用力挣两下没挣开便用劲拧了一把郁其的手背。 “挠痒痒呢，宁少爷。”想到和宁礼第一次见面的模样，郁其勾唇笑了，“你那会儿可真是个少爷，我还从没见过谁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来我们店里的。” “随便穿的而已。” “汪——汪——”不知从哪冒出来只狗冲着他们吼。 宁礼只是瞄了眼，他现在已经不怕它们了。 第32章 黄金四十八小时，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上天还算眷顾李佩，正好这四十八小时赶上周末，大家都有空。 不过已知线索还是太少，仅凭监控视频上模糊的身影，要在云落镇找到这个小偷不比大海捞针。 几人夹带群委会预备成员郁缘，拆分为三队，分别在人流量最大的三条街道蹲点碰运气。 郁其和宁礼在久鲜水果门口守着，恨不得将路过的每个人都抓起来调查一遍，偶有几个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色夹克外套的男子走近，皆被拦下，差点就落了个小偷的罪名。 “饿吗？”郁其问。 “还行。” “你坐会儿，我去打包两碗烧鸭面。” 郁其走后只剩宁礼一人百无聊赖地注视四周。这个点正是最拥挤的时候，下班的时间各家摊贩门口站满了人。来买水果的人也越来越多，宁礼收好椅子去店内收银。 “今天就你一个人？郁其呢？” 宁礼趁着收银的空隙偏头瞥了眼说话那人，见清来人后又转过脑袋继续收银。 “正好二十块五，您拿好。” “我和你说话呢！”钱宥喊道，他嗓门本就比普通人浑厚，这一喊把周边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来砸场的。 “你跟谁说话啊，臭小子给我滚过来！” 这声音洪亮富有威慑力，居然震得钱宥都抖了两下。只见钱宥的脸由黄转青，完全没了方才的横眉瞪目。 他三两步走到钱母身旁，还未落下最后一步便被扯住耳朵，那劲儿大得像是要把那块肉扯下来。 众人看着钱宥涨红的脸色和吃痛的表情，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耳朵。 宁礼微微张嘴，被钱母惊人的爆发力震撼。光看钱母那身形谁能想得到这幅景象。 “妈，轻点，啊啊啊！” 钱母光扯耳朵不够，还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大着嗓门嚷嚷：“还敢偷拿老娘的钱不？” “不敢了，不敢了，妈你松手吧。” “拿着老娘幸苦赚来的钱去买了个破玩意儿，还敢在这耀武扬威！你刚刚吼谁呢，你吼，你再吼啊！” 钱宥宽大的脸上落下两行泪，要是知道能在这碰上他妈，他绝对不可能再来郁其家的水果店，这下好了b没装成，自己倒是给人当了笑话。 “孙阿姨？” 郁其刚买完烧鸭面回来就看到钱宥母子堵在自家店门口。外头原本想进来的人看见那场面纷纷绕开步子，改到别家店去买水果。 “孙阿姨什么事啊，咱坐下来慢慢说别生气，孙阿姨这么好看一张脸动气长皱纹就不好了。”郁其尽快安抚她的情绪。 孙秀一听到他的话心里怒火消了一大半，这下理智回来才意识到自己挡在人家店门口了。本想直接回家好好教训钱宥，但郁其已经搬出椅子给她们，她便顺势坐下。 “这臭小子偷拿我床头柜的钱去买个破玩意儿，还说什么最新款，我看他的脑子被门挤了。” 第59章 钱宥站在孙秀后面怒瞪郁其，两只眼珠子冒着火星。 郁其心里偷笑，面上依旧没有表情，应和道：“这也太不像话了。” “妈，那不是破玩意，那是无线蓝牙耳机，原价可贵了，我买的时候划算得很。” “你再说！” 钱宥抿紧嘴默默伫立， 郁其则是迅速回头和宁礼相望，两人皆捕捉到了钱宥说的无线蓝牙耳机。 “无线耳机？那不是李叔前不久才进的货吗？我听李佩说就是照原价卖的，你是哪买的？” 钱宥本不想回答，想到孙秀还在这一脸不情愿道：“有个男的卖我的，他说他买多了。” 郁其心中有了数，对钱宥的智商更加敬佩几分，傻到连这种理由都信的人感觉不多了。 不过要是宁礼这么说这倒是值得一信。 “你怎么认识那男的？” “在网吧啊。” 孙秀：“你小子还背着老娘去网吧！” 钱宥朝她的方向偏头尽量减少耳朵的拉扯感，“妈，我就在那附近转我没进去啊！” “哪个网吧？”郁其追问，没顾钱宥疼得跟猪肝似的脸。 “星星网吧。” “你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了吗？” “脸颊上有道疤。” “还有呢？” “其他没啥特别的，黑黑的，瘦瘦的，两只眼睛一张嘴。” “……”郁其真希望孙秀能把他耳朵拧下来。 孙秀临走前对郁其好一番夸奖和感谢，瞥见宁礼乖顺站在一旁，还不忘夸他乖巧懂事，似乎是以为郁其问这么多是要帮钱宥把钱要回来。 和宁礼说完话，转眼看见自己儿子，上一秒笑颜盈盈的脸顷刻显出百分百嫌弃。看见那张脸孙秀就忍不住要拧他耳朵。 耽搁了点时间，没想到钱宥能带来这么重要的信息，郁其很快在群里分享这个线索。 屁哥：我和鱼仔先去星星网吧看看情况。 驴子：我带着弟弟吃饭，马上吃完就过去。 “我们先吃面。”郁其拆开外包装，打开塑料盖将面推给宁礼，烤鸭的味道迅速弥散。 这家店的烧鸭面，肉多面也多，烤鸭皮酥脆可口，鸭肉软嫩鲜美，往常站在店外十米远香味依旧扑鼻，生意就没有不兴旺的时候。 宁礼尝了口，味蕾一下被打开，原本并不强烈的饥饿感瞬时爆发，真是人间美味。 离开云落镇之前可以考虑让烧鸭店的老板去临京开店，钱不是问题，他不能没有这碗面。 “等回临京，我也要尝尝那的烧鸭面。” “你以前没吃过？”郁其诧异，不过想到宁小少爷刚到云落镇那阵子路边摊是看也不看一眼，忽然觉得这也挺正常。 宁礼优雅的用纸包住骨头，慢慢道：“回去以后我体检报告上的各种指标估计都要打破平衡了。” “这有什么，吃得开心最重要。你来云落镇开心吗？” “开心啊。等这学期一过我就让我爸把我和你一起转到临京读书，我们还一起上下学，我要带你看遍临京所有景点吃遍所有美食。”宁礼越想越激动，漂亮的五官灵动又可爱。 他丝毫没注意郁其不自然的神色，如果他可以早点察觉这份不自然，或许之后也不会失望至极点。 郁其开玩笑道：“那屁哥他们怎么办？” “叫我爸一起打包带过去。” 郁其被他逗笑了。 宁礼身上有一种天真，是从小到大……不，应该是到来云落镇之前，被宁海程保护得极好，像住在象牙塔里的王子，想要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种日子过得太顺畅、太长久以至于他忘记了宁海程并不能让所有人顺从，王子也有不可得。 他们到达星星网吧时，李佩和赵沪华两拨人已经汇合。他们听郁其的并没有先进去打草惊蛇，而是分散在四周，静静观察网吧进出的每一个人。 直到郁其和宁礼到达，几人依旧一无所获。 “那钱宥不会骗我们的吧。” 宁礼很快否决赵沪华的观点，“不会，他那样子不像演的，他演技没这么好。”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大家下意识看向郁其，等待他的回答。 郁其沉思片刻作出决定，“我和屁哥进去看看情况，你们继续在外面观察。” 宁礼颇有微词倒也没说什么。 星星网吧因价格便宜深受学生喜爱，这里面大多数是十六七岁的学生，躁动易怒容易情绪化，最易被煽动。选择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知道学生好骗。 郁其和李佩进门第一件事是找老板，他们简单描述了那小偷的模样，问老板有没有印象。 老板扯着胡子想了半天，就在他们准备放弃时，灵光一闪，老板忽然有了记忆。 “哎，对对对，我认得他，我就说这脸感觉在哪里见过。 他大概是在上个月中旬的时候来的，第一次进店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反正这是我对他第一次有印象。那会儿他打扮得一生黑，外头下雨身上全在滴水。他一下子包了二十四个小时，合着拿我这当旅馆了。” 郁其：“除了这些他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外地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是什么大少爷富裕家庭呢，结果没几天就没钱了，连根香肠都要赊账。不过后来很快他又有钱了，我也不知道他钱从哪来的，就是总观察到他和那群小伙子聊天。” 第60章 郁其和李佩又朝着老板指的那几人走去，李佩想直接开口被郁其拦下。 “兄弟，你那耳机哪里买的？”郁其看到了他耳朵上戴着的耳机和随意扔在一旁的外壳，和永福超市丢失的那只无异。 染着一头红毛的少年撩撩刘海，轻蔑地眼神扫过两人，“买得起吗？就问！” 此刻郁其有0.01%后悔没把宁礼叫来，这种话在少爷面前说出可是要笑掉大牙的。 “就是觉得你带起来像刘德华，我想买个同款兄弟。” 红毛“刘德华”老脸一红，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回复都回复得磕磕巴巴。“一……一个大叔给……卖我的。你别以为你这样耍花招我就对你言听计从了。” “你知道那男人叫什么，家住哪里，什么工作吗？”李佩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全是压在他心上的石头。 从网吧出来，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太阳西沉月亮上山，天色逐渐混沌，李佩沮丧地走在前面。 “哎哟！” 迎面撞来个男子，那男子胳膊处极富力量，硬生生撞得李佩连退两三步。 “对不起啊。”李佩率先道歉，毕竟是自己没看路。 “没事。” “！！！” 第33章 “你确定是他？” 郁其和李佩重进网吧，两人坐在入门左手边偏中间的两个位置，往后隔三排正对刚才在门口和李佩相撞的男子。 “我确定，这声音我记得，不是本地人，而且这穿着打扮也像。”李佩笃定。 “哎，你快看！”他压低嗓音喊道。 郁其移动目光，方才和他们聊过天的红发混混朝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去，视线里混混双唇启合几秒随后龇牙大笑，笑完给男人点了根烟。 男人张嘴叼住，偏头由混混点燃烟尾。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郁其对李佩说。 “我也去。” “他见过你，你去就是打草惊蛇。”郁其冷静道，“我去确认情况，你们家那耳机大概率要不回来，况且那男人也不像能拿出赔偿的样子，所以确认完后我们直接报警。” 李佩耷拉着脸点头。 郁其想最后确认一遍男人是不是那晚的小偷，他默默注视着红毛和男人，步伐稳健地走过去。 今天一大早他的右眼皮就跳动频繁，一整天都惴惴不安。郁其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右眼，让自己保持沉静。 右眼跳啥来着？ 应该是财吧。 这么想着，他走到了那两人跟前。 红毛看到他有些吃惊，坐着的男人则是疑惑和猜忌。 郁其笑了笑，试图减轻他们的戒备也让自己放松下来。 他学着印象中混混的模样，吊儿郎当对着红毛道：“你的耳机是跟他买的？” “怎么？”红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香烟烟雾缭绕，熏得郁其的眼睛有些泛红，他悄悄往后退半步，避免吸入太多烟味。“我也想买一个。”他开门见山道。 男人看了他一眼后就将脸转向电脑屏幕，拇指和食指捏住烟头按灭在右侧烟灰缸，“现在没了。” “那以后呢？” 男人又瞥了眼郁其，郁其这才看清他的眼睛，浑浊凶性，像匹老狼。 “以后在这等着我来了再问我。” 这句话长，男人的口音更加明显。郁其感觉右眼皮可能快跳离自己的眼睛，于是随口应了句便直接离开。 郁其担心两人的目光仍旧驻足在他身上，因此径直朝大门口走去，没有找李佩。 没过一会儿李佩跟着出来和他们汇合。 “报警吧。”郁其淡淡道。 李佩下意识瞥了眼网吧方向，避开郁其的视线不肯答应，犹犹豫豫的试探：“要不还是别报警了吧，我们在这守着等他出来让他把钱还了就行。” “他很危险。” “我们有这么多人呢。” 其他人没见过那男人一时间没掺和进郁其和李佩的相悖意见中。 宁礼是无条件信任郁其的，既然连郁其都说那小偷很危险，看来凭他们的力量根本没可能拿回那点钱。 “钱我不是给你了吗？报警把他抓了就行。”宁礼说。 “可是……” “他出来了。”在最外侧的郁其闪身缩回拐角，不再理会李佩的反对，拿出手机报警。 视野里男人越走越远，身旁那个红毛没跟着。 就去网吧这么一会儿，能干什么？ 郁其那股无名的坠落感隐隐冒头，心里跟悬着颗石头似的，垂在两侧的指尖微微颤抖。 “你去哪？！” 没有回音。 李佩见他掏出手机拨电话，居然不管不顾地自己追上男人。 真是疯了。郁其眉头紧锁在心中暗骂一句，“我去找李佩，你们在这等警察来。” 宁礼：“我也去。” “嗯。”他没拒绝。郁其知道他没有拒绝宁礼的机会。 ——临京—— “宁总，查到了，前天上午沈军买了一张往……”秘书快速看了眼宁海程，面露愁容，接着继续刚才的话：“往云落镇的火车票。” “！” 宁海程才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会议上市场部和财务部争执不休，两方各占一半理，最后也没争出个结果。 第61章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秘书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安排。 “把今天下午的会改到明天下午线上会议，你现在订一张去云落镇的票，越快越好。还有越凯那边的事办完了吗？” 秘书递出一份资料，“请您过目。” 宁海程大致翻看了一眼，“这些估计能让越凯有段时间喘不上气了。” “听说越凯董事长今天进了icu。”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估计……” “送束花去吧。”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 “好的。” “匿名。” 越凯的针锋相对虽然对他有一定影响，但越凯自己也没有讨到太多好。反倒是董事长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近期产品又出现质量问题受到投诉，大批货物堆积仓库，供应链不畅，公司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宁海程上周去合作方公司的路上差点出了车祸，一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突然横冲在他车前，幸得司机反应及时，迅速打转方向盘，最终只是撞上栏杆磕破点皮外伤，没闹出人命。 这人不惜用生命拦住他的车竟是为了找他弟弟。 他报出弟弟名字那一刻宁海程就知道来者不善。不过几个月前他弟弟被他亲手送进牢里，他是绑架宁礼的那几个人之一。 这事做得悄无声息，宁海程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是那男人自己查到的消息，这其中必有蹊跷，而这蹊跷来源于谁已然明显。 那男人便是方才秘书口中的沈军，那天他们不欢而散，宁海程只以为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自己可能会遇到点麻烦，没想到老丈人这么不待见他们父子，连自己的亲孙子也不放过，故意透出宁礼的信息给沈军。 当务之急是宁礼的安危。 ——云落镇—— 三人跟着沈军穿过马路，拐过老唐家的糖水铺，经过条小河，再往前走就是山脚。 临近傍晚，山脚的风比镇中凉些，荒芜的旷地偶尔吹来几个塑料袋，春天开始有一段时间却不见冒头新芽，人烟寥寥，生机乏溃。 走到这几人也察觉出不对劲，可为时已晚，紧跟的男人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他摘下帽子，鸭舌帽掩盖的脸完全暴露。 郁其反应很快拽着身旁两人就要往回跑。 “跑哪去呢？” 是那个红毛混混，他居然也跟来了。 情况不妙，他们被前后围击。郁其眼皮下压嘴角紧绷，神情凝重。他直勾勾地盯着沈军，察觉男人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于是将宁礼拉至自己身后，沈军才对上他的视线。 上一次这么害怕是什么时候？ 暗沉的房间，阴森的笑容，诡怖的音调，时间的进度条回拉，那次被绑架的经历不断在宁礼脑海中重播，他想甩掉这些记忆但解除循环播放的按钮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两掌相交，颤抖的掌心被人紧紧握住。宁礼微微垂眼，看见郁其修长的大手覆盖在他的手，抬眼是郁其宽厚的背膀将沈军阴狠的眼神完全遮挡，宁礼因害怕而疯狂跳动的心脏得以恢复正常。 “把你后面那小子交出来，你们两个就可以走了。”沈军开口。 宁礼的心脏猛地下坠，郁其回头看他，安抚性的捏两下他的手心，“别怕。”他用嘴型无声道。 “我家的耳机是不是你偷的！”李佩不知道沈军和宁礼什么仇，但他的仇还没报呢。 沈军的眼神阴测测地扫过李佩，“是我偷的，怎么了？” “你…… 那天沈军从宁海程那回去后就被一群人带走，对方什么也没说只给他一张支票和一份资料，资料内正是宁礼的身份信息。不过他猜也猜得出这和上次告诉他弟弟被宁海程送进牢里的是一个人。 “你不用杀了他，受点伤而已，事成以后这笔钱够你出国了。” “至于你弟弟那边……” …… 沈军根据对方给的信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两三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男人的支票用不了，他身上的钱不多，第一天晚上他拖着行李在一个破旧的凉亭躺了一夜。 第二天才找了个十几平的小平房住下，交了房租更是捉襟见肘，家徒四壁，连吃好几顿馒头裹榨菜的他实在忍不住，又重操旧业干起老本行，第一个偷的就是李佩家的超市，超市里没什么贵重玩意儿，稍微看上去能诈唬人的就那几个耳机。 没想到就因为这几个耳机，他连鱼饵都没刻意丢就钓上大鱼了。 沈军朝红毛使了个眼色，红毛立马冲出去就要去抓宁礼，郁其不再只是牵住宁礼的手，直接将他锁在怀里，一脚踢向红毛。 他力气大，红毛没做准备直接被踢倒在地。李佩也不是吃素的，趁他倒地抓住时机跨坐在他身上，两人瞬时扭打在一起。 沈军也没指望红毛能帮他啥，见红毛被困，他掏出揣在皮衣内侧口袋的水果刀直直刺向宁礼。 只要受伤就好，不用杀人。沈军平静地挥舞刀尖，毫无紧张害怕之意。 泛着银光的刀锋染上落日余晖，郁其一边帮助宁礼躲避，一边找机会对沈军下手。 第34章 郁其只是个普通高中生，唯一的格斗经验来自游戏和电视剧，虽然也打过几次架，但怎能和这次的情况相提并论。 第62章 他比不过一个亡命之徒，很快落了下风。 新买的薄绒卫衣破了口，银白刀片沾了血。 刀尖再次刺向宁礼，郁其决定反击。 他抬手握住男人的手腕，狠命将他往外推。两人的手臂僵持在空中，郁其额角突突跳，手臂青筋暴起。 沈军也好不到哪去，他比郁其高一点，力量却不比郁其，这男孩看着瘦没想到浑身是劲儿。 “让开！”沈军咬牙怒吼。 郁其没回话，逐渐增加的力量表明他的态度——决不可能。 宁礼来不及担忧郁其的情况，颤抖着拿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 绿色拨打键还未按下，一串警鸣声先响起。 他愣了愣，很快回过神帮郁其夺走沈军的刀。 沈军听到警笛声的那一刻慌了神，短刀一下子被抢走，不过好在他也在这一刹那抓住了宁礼的手臂。 他两手并用将宁礼往自己这扯，“红毛！”沈军大喊。 已经翻身压制李佩的红毛松开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 “嘶……”郁其痛得额头直冒冷汗。 他替宁礼挡了一刀，刀尖穿过他的卫衣扎向手臂。 警笛声愈来愈近，沈军抓住最后的机会不顾一切地接近宁礼，“刀给我！”他对红毛喊。 红毛两只手死死摽着郁其，手腕扭动将刀扔给他。 刀落在深棕色的泥土地上，沈军拾起，一只手拽住宁礼的衣领就要扎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郁其用尽最大力气在李佩的帮助下挣脱红毛。 但再快的速度也敢不过刀落。 他眼睁睁看着刀尖下坠。 “砰！” 红毛慢慢睁开眼睛。 什么？！ 沈军怎么躺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看沈军又看看宁礼，震惊程度不亚于看见他死了十几年的爹复活。 糟了糟了，这下完了，这大叔怎么这么没用，居然被这么……一个弱学生弄倒了。 他朝远处望去，警车已经停下，红毛转身就往山里跑。 被撂倒在地的沈军见情况不妙也想起身跟着跑。 宁礼可没这么好心，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不让他起来。 警察当场拷了沈军，红毛没多久也被追上，两人灰头土脸，一个害怕得不行，另一个倒是面色平静，估计还想着有人保他。 “你这小朋友人看着瘦瘦小小的没两斤肉，居然能过肩摔摔下一个成年男性。你……哎，怎么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闯入鼻腔，宁礼缓缓睁开眼，入目是漫天的白。他偏了偏头，一群人瞬间围上来。 “小宁感觉怎么样了？”邱玲心疼地攥紧手心问道。 郁建伟走到一旁替他把床摇起来些。 “我没事，邱阿姨。” “都是我们不好，没照顾好你。这次要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海程交代啊。”她语气带着哭腔，是真被吓到了。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邱阿姨别哭。”宁礼看了一圈没看到郁其，便问郁其在哪。 “他在外面坐着呢，比我们还内疚。” “哎，你要干什么？你现在要好好休息，快躺下，我去叫他进来。” 话音落地，病房门被推开，郁其从外面走进来，手上的伤已经处理好，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郁建伟环着默默掉泪的邱玲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两个孩子。 “对不起。”郁其先开口，他站在离病床一米远的位置，眼尾泛红声音沉闷。 “对不起什么。” “没照顾好你。” “我是小孩子吗？谁要你照顾了。” “如果你不会过肩摔的话，那我……” 宁礼捡起个橘子砸向他，“闭嘴，哪有这么多如果，我就是会啊。” “被绑架后我爸给我报了个防身术班。” “要吃吗？”郁其问。 “吃啊，给我剥。” 郁其开始用受伤的双手艰难剥橘子皮。 手上使不出劲儿，剥了半天只勉强挖出个洞。 宁礼看不下去，“你过来点啊！” 郁其往前走两步。 “坐那。”他用下巴点点病床边的椅子。 郁其听话坐下。 “你……” 屁股还没挨上椅子呢，宁礼一把抢走橘子，两只手随便扒拉两下橘子皮已全部褪尽。他没问郁其要不要，对半掰开后塞了一半进郁其嘴里。 指尖无意间碰到他的嘴唇，宁礼泄愤般用力一按，松开手柔软的嘴唇又恢复原状。 “你老是说些有的没的，别再把我当小孩了，我比你想象中的厉害着呢。” 郁其咬了一瓣橘子，剩下拿在手里，唇瓣处的触感真实又亲密，悸动的心难捱，他想牵宁礼的手，想亲一亲它。 “李佩呢？”宁礼被郁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随便扯了个话题。 “他被上家法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应该是看不见他了。” “这么惨？” “他应得的。”郁其有些生气地说。“宁叔来看过你，他现在在处理沈军的事。” “沈军？” “就是那个小偷。”郁其把事情原委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宁礼听完没什么表情的笑了笑，“他就这么讨厌我。” “你们之间只有一点可以算作是无的血缘关系，你不用在意他。” 第63章 “我知道，就是因为有那点血缘关系所以才惊讶的。” 他和外公的关系甚至比不上半年前和他毫无瓜葛的郁家。 “别难过。” “难过怎么办？” 郁其突然起身抱了他一下，拥抱触及便分，“我安慰你。”他说。 宁礼像个累瘫的猫张开爪子懒洋洋的躺着，撒娇似的说：“那你安慰得久一点。” 这次事情的恶劣程度和往日不一样，如果只是将危害对着自己，宁海程下手可能还不会如此果决，但触碰到宁礼，他绝不会心慈手软。 4月12日，越凯集团现任总裁酒驾撞死一人逃匿的新闻铺天盖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负面舆论。 从酒驾到产品质量再到财务造假，一环扣一环，压得越凯完全喘不过气。 4月13日凌晨四点零八分，越凯董事长逝世，老人家生前拼了一辈子的事业，到头来成了一摊烂摊子。 宁礼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宁海程也在旁边，两人默契的没有开口。 邱玲带着午饭进门，听到电视的声音找遥控器关掉电视。 “吃饭了，少看点电视。” “谢谢邱姨。” 宁海程拉开床上小桌，替宁礼打开保温盒。 邱玲准备得很丰盛，即便只能吃些寡淡的菜叶子也能烧出三菜一汤。 “嫂子的手艺名不虚传。”宁海程夸赞。 “小宁吃得开心就好。” “这件事别内疚，和你们没关系。” 邱玲收回看着宁礼的视线，朝宁海程笑笑，“只是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人都是会变的。”宁海程说。 邱玲：“你那边的事情是不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宁礼停顿片刻，看向宁海程。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回临京，离开云落镇，离开郁家，离开郁其。 不，不对，郁其会跟着他一起去临京上学的。想到这里宁礼心中的乌云消散部分，太阳冒出了头。 “基本处理好了，本来想等小宁出院就带他回临京的，但还没问过他的意见。”宁海程问宁礼想不想现在走。 宁礼没抬头，一勺一勺吃饭，好半天憋出来句“不要”。 “玩出感情来了，当初某个人可是一天到晚求着我带他回去。”宁海程揶揄。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 “行了，快吃饭。我和你邱姨出去一下，就在门外啊有事就喊。” 宁海程关上门，郁其正好从厕所回来。 三人朝外走了几步。 “嫂子，我这学期结束就会带小宁回临京，至于小其……我还是想带着他一起走。” 邱玲无言，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郁其握住她粗糙细瘦的手，“我不去。” “临京会给你更好的发展。” “我会自己考到临京。”他坚定道。 宁海程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少年，记忆中他怀里的婴儿连话都说不清楚，此时已能独当一面。 岁月悠悠啊。 “无论怎样，我和小宁都很希望你能陪伴他继续上学，但如果你这样说，我愿意相信你会说到做到，只是小宁那边……你找个时机告诉他吧，那孩子到现在还盼望着你和他走呢。”说罢，他拍拍郁其的手臂转头回病房，宁礼挂的药水快没了。 清晨空荡的走廊只剩下母子二人。 “妈妈从小到大没要求过你怎么样，你要是想去就去，别老是想着我和你爸，我们都在这好好的。” “妈，我自己也能考上。” “嗯，妈相信你。小宁那你要好好安慰安慰他，这孩子重情义得很。” “我会的。” “你去看他吧，我要去水果店了。请假了也别耽误学习，要真想考到临京去就得下功夫，别叫你宁叔看了笑话。” 郁其应了声好。 推开门，宁礼面前的餐食已经收起，这两天落下的作业平铺开来，他开始赶作业。 宁海程在沙发边上办公，郁其在床边坐下。 “你作业哪来的？” “王伊给我带的。” “她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 “那你认真写我不打扰你。” 宁礼停下笔认真看了他两秒，从桌上拿起一沓半厘米厚的试卷递给他，“这是你的作业，我让她顺便帮你带来了。” “……“ 第35章 第二天宁礼奈不住寂寞想出院，宁海程非按着他又住了一天。其实他除了受了些惊吓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期间班里好几个同学都说要来医院看望他，老班还特地趁午休时间来过一趟。 宁礼拒绝了班级同学的好意，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出院没必要让他们白跑一趟，这几天他身残志坚，人在病床上，但该录制的作业解答视频一个都没落下。 宁海程在他出院那天下午离开，两人约好了等这学期结束就回临京。 宁礼心底涌上一阵微微的惆怅感。 他已经来这半年了啊。 早晨他坐在郁其的后座，熟悉的风景像坠落的树叶从眼前掠过，嫩芽冒出枝头，鲜花含苞待放，原来这段路有这么多绿植。 宁礼将头轻靠在郁其的背脊，亲昵的蹭了蹭。 郁其见怪不怪，知道他是还没清醒过来。 第64章 “今天要下雨，记得拿伞。” 自行车停在车棚下，车篮子里装了两把一模一样的伞，是邱玲在银行办理业务赠送的礼品。“放学就在教室等我，不要乱跑，等我来找你。” 沈军的事像一场毫无征兆的噩梦，郁其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眼睁睁看着宁礼在他怀里倒下，梦魇追上他，压得他喘不过气，再醒来是沉沉的无助感。 郁其是没法再接受宁礼遭遇这样的危险的，面前的人手里还捧着没吃完的饭团，腮帮子鼓起眼神放空下垂，不断咀嚼。 他抬手戳了戳宁礼的右侧脸颊，没想到触发了启动按键，宁礼眼皮子上敛状似生气的盯着他，像是在说“别打扰我吃饭”。 等宁礼啃完那半个饭团，校门口人流高峰已经过去，只剩稀稀拉拉几个人。 郁其一直将他送到教室，亲眼看到他坐下才肯走。 上午上课之前宁礼去了趟办公室，这两天他不在，老班和他交代了些简单的事项，顺便关切地询问了番他的身体情况。 回到教室，他的抽屉里忽然多了很多水果零食。王伊将这两天的课堂笔记和讲解过的试卷一并放在他的书桌上。 宁礼心中一暖，将抽屉里的东西用纸袋装起。如郁其所说，今天有雨，大课间取消，宁礼在大课间时间记完笔记订正好试卷，归还王伊。 “你还好吧？”王伊问。 “嗯，没什么问题了。” “哦，对了，老班说下周六学校要办个英语演讲比赛，他有和你说吗？” 宁礼摇头，“他估计忘记了。” “那我和你说吧。每年这个时候学校都会举办这种比赛，最后还会和云落各个学校的人比，前三名都有奖金，奖金可丰厚了。” 王伊看着宁礼平静无波的眼神继续道：“好吧，你可能没啥感觉。” “报名截止时间是什么时候？我们班有人报名吗？” “这周五之前截止，我们班就英语课代表报名了，还差两个。”王伊递给他报名表，“你报的吧？” 宁礼不在老班居然把这件事交给她办，这催人报名跟催债似的，催了这么多天才一个人报名，她的舌头都快拧成麻花了也没能再说服一个人。 在她祈盼的目光下，宁礼填写了报名表。 课代表一个，宁礼一个，她一个。齐了，大功告成。 王伊收好报名表准备去找老班交付，宁礼叫住他，“这个是年级层次的比赛还是全校的？” “年级的，高一高二高三赛道不一样，主题也不一样。” “主题是规定好的？” “对。不过不用担心，范围很大的。高一是驰而不息，高二是和光同尘。”王伊没有继续说高三，猜到宁礼应该并不在意这个。 果然宁礼并没有问他高三是什么，只又问了些其他细节问题。 中午食堂，宁礼和郁其说了演讲比赛的事情，并问他有没有报名。 “就知道你会说这个，我报了，正好检验一下小宁老师的教学成果。” “可别，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学生。” “我这样？”郁其放下筷子凑近他，不断拉近两人的距离，“我是怎样的？” 宁礼往后退，脸颊绯红用力推了他一把，羞涩地嘟哝了句“不正经”。 杨书游和赵沪华坐在两人对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打情骂俏”，嘴巴还在机械进食，吃得津津有味。 “李佩没事吧？”饭都吃完了也没见着李佩，宁礼便问了句。 杨书游：“他没事，明天就能来学校了，李叔差点把他皮扒了一层。” 赵沪华偷笑，“他昨天都藏到我家，我爷还以为家里进贼了，拿着扫帚抽了他几棍把他赶走了。” “李叔叔不怕他落下课程吗？”他记得李佩成绩一般，中等偏下，努努力再来点运气加成能到中间偏上一点。连续几天不上课没关系吗？ “他爸本来就没指望他能考上大学，早就做好打算让他继承超市了。”杨书游道。 宁礼怔愣，看向郁其。 郁其笑了笑：“我可没继承水果店的打算。” “谁问你了。”宁礼撇过头，“屁哥也想继承永福超市吗？” “这不是想和不想的问题。”杨书游回答，“他的成绩考不上二本，读个大专出去给别人打工倒不如守着这个超市。” 这确实不是想与不想的问题，对于李佩而言这是条最划算的道路。 宁礼的人生想与不想贯穿其中，他只要和宁海程简单说一句“想……”，宁海程就会帮他实现。他不乐意的事，谁也没法让他做，这是宁海程给他的底气。 那郁其呢？以郁其的成绩他绝对考得上大学，所以避免了继承“家业”这一选择。可如果他没有这么好的成绩，那云落镇会是他一辈子的归宿吗？ 宁礼捏紧筷子，更加坚定要让郁其和他一起去临京的决心。 未来是自己创造的。 李佩来学校的前一天晚上，李父带着他上郁其家登门道歉，还将宁礼的钱一并归还。 当时是宁礼开的门，李佩缩在他爸身后，左脸高高肿起，粉紫的巴掌印还没消去。 宁礼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的目光，只是趁李父和郁建伟谈话的间隙问候了他一句。郁其从房间里出来，递给他一袋子药。 第65章 李佩的伤势不严重，用完药膏脸上很快就消肿，回到学校已然是一副无事发生的快乐模样。 英语演讲的准备时间并不长，更何况宁礼还白白浪费两天时间。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他担心的是郁其。 宁礼抽出一天时间和郁其一起写演讲稿。让他欣慰的是这篇演讲稿基本没什么语法错误。 “这里要改一下，少了个the。” “好，写得怎么样？” 宁礼淡淡道：“还行。” “只是还行？看来小宁老师的教学水平一般。” 宁礼剜他一眼，“人不行别怪路不平。” 郁其趴在桌子上笑得肩膀不停抖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好了，我们录今天的视频吧。” “不录了。” 郁其挑眉，“为什么？” “我尽量在学校里回答他们的问题，最近要准备演讲的事。” “小宁大人还用得着准备？以你的能力，连稿子也用不着准备吧。” 宁礼被夸得飘飘然，鼻腔冷哼一声，“少嘴贫。” 睡前郁其的朗诵内容转化为演讲稿，宁礼要求他深情并茂的喊出来。房间的隔音效果一般，邱玲中途来看过一次又深感宽慰的离开。 第二天郁其把自己演讲稿交给英语老师时，英语老师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老师放心吧，自己写的，自己翻译的。” 英语老师放下心，郁其这孩子的话还是值得信任的。她让郁其简单修改了几处便定下稿子。 稿子才被批得狗血淋头的另一位同学站在桌旁瑟瑟发抖，他已经按照老师的要求修改完毕，不知道这次会得到什么反馈。 印象中郁其的水平和他差不多啊，怎么他被骂得这么惨。 回教室后他借来郁其的稿子看了看，断定郁其是受高人指点了。 赵沪华正好在旁边，听到他这么说露出一脸邪笑，“nonono，高人哪有这么好心的。” “那是……” “是枕边人。” “！” “你看过‘我的学霸男友’没有？” “没。” 赵沪华面露鄙夷，“你的知识储备太少了，难怪想不出来。” “郁其的枕边人是谁啊？！我们学校的吗？”他一点也看不出来郁其私底下居然已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赵沪华眼神飘向郁其。 郁其和宁礼站在窗外，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凑得很近，宁礼总被郁其逗笑，很快恢复平静后又气呼呼地瞪他。 “小宁老师好棒，多亏了小宁老师的指点。” “小宁老师放学后还能继续辅导我吗？” “小宁老师我想请你喝奶茶。 …… 郁其目送宁礼离开后回到教室，脚刚踏进一步就感觉有些诡异黏糊的东西粘在他身上。 他抬头看了看，赵沪华和他同桌直勾勾盯着他，表情可怖得堪比厉鬼。郁其背脊发凉，没忍住拣起本书砸向赵沪华，“看什么呢。” 赵沪华双手接住课本，一步一步走到郁其身边，把书本放回原位。他抬手拍拍郁其的肩膀又摇摇头，最后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位置。 郁其皱眉一脸的莫名其妙。 如果他走近赵沪华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他一定会杀了赵沪华。 “你的意思是……宁礼是学霸男友？那他的女朋友是谁？” “你笨啊，什么女朋友，会不会举一反三。” “那应该是‘我的学霸兄弟’？” “嗯，有点符合了。他们是不打不相识，情敌变兄弟，两肋插刀，情深似海……” “情敌变兄弟？”还有这一出？ 赵沪华摇摇脑袋，“哎，你懂的，男人之间都这么好面子。” “那你能让宁礼帮我改一下稿子吗？” 赵沪华拒绝，“不要，宁少爷不会同意的。” “你不是郁其最好的兄弟吗，他帮帮你不就好了。”（赵沪华曾经自己说的） “只听新人笑，”赵沪华做出感怀伤秋的表情，“不闻旧人哭。”说罢，“娇媚”的朝郁其抛了个媚眼。 砰！ 刚才那本书又飞回来。 赵沪华捡起书，无奈的看着同桌，“懂了吗？” “……” 第36章 云落六中高三学生周六才放假，英语演讲的时间安排在周六上午最后两节课。 高一高二想去看的可以来学校，高三则是强制性每个人都必须观看。 比赛按照班级顺序年级顺序，为了选拔出更优秀不怯场的，演讲的同学需要在所有人面前演讲。 每个班参加的人不多，少数甚至报不满名，因此进度很快。 宁礼是自己班的最后一个，他一上场掌声雷动，阵仗不像是演讲比赛倒像是他的个人演唱会。 演讲稿的内容早已牢牢刻在脑海，他不卑不亢口齿清晰，语速合宜毫不怯场，相比前面几位稍有些拘谨的表现，宁礼的表现得到所有评委老师的赞赏。 高一年级表演完有一段休息时间，给评委老师时间打分，排名次。 上台前郁其把自己的演讲稿又看了一遍，他代表的可是小宁老师的颜面，务必不能出错。原本一点儿也不紧张的他，倒因为这个多了点压力。 郁其也算是学校里比较出名的人物，帅气的脸庞，优异而稳定的成绩，诙谐有担当的性格，没有老师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第66章 更何况在最近一段时间郁其的文科成绩大涨，排名一下子窜上去，这次来参加英语演讲比赛，老师们对他的期望很高。 郁其简单用英语做了个自我介绍后便开始演讲。 宁礼坐在观众席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可以很好的观看郁其表演。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是毫无瑕疵。平日里的混蛋模样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化为灰烬。 视觉中心不自觉间落进他微含笑意的眉眼，浮沉如海水。即便穿着最普通的校服，袖子难得规整的没有挽起，郁其优越的身材比例和五官依旧突出。 回想起初到时郁其的口音，和现在简直是天壤之别。帅气的脸配上鸭子般的“哈皮哈皮”，那张脸的颜值连带着对这个人的评价都大打折扣。 挺拔高挑的身材，大方流利的演讲，宁礼对郁其的表演很满意，无论是从外形上还是内里表现。 毫无疑问的，郁其拿下高二组的第一名，并且在校园论坛中又上了头条。 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演讲视频就传遍了学校，甚至传到外校，有的人为了一探究竟，居然在他们校门口守上个几个小时就为了看他一眼。 校演讲比赛中各年级各筛选出三位学生代表学校参加镇里的比赛，比赛地点在六中，时间大致为两天。 “她们看了你好久。”宁礼坐在奶茶店里咬着吸管说。 奶茶店外有不少人守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郁其正在算分，他们这两天月考，今天刚考完最后一门。 “看就看吧，看了我也不会掉块肉。” “那个女生好漂亮。”宁礼说。 郁其心中警铃响起：哪个？”他问。 “穿粉色上衣那个。” 话刚说完，那女生开门进来点单。 “你好，请问是郁其吗？” 郁其点头。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可以啊。”宁礼回答，郁其看了他一眼。 看校服女生应该是三中的，她一坐下就絮絮叨叨介绍起自己。 宁礼从她那得知她也要参加月底的演讲比赛。 “你们认识王伊吗？”尹彤问。 “认识，她和我同班。” “我们是好朋友，她没和你们说过我吗？” 宁礼拿捏不准两人的关系如何，不知怎么开口，毕竟王伊确实没和他们提起过这号人物。 尹彤也没有追问下去，自言自语道：“还生气呢。” “我还有点事先走啦。”尹彤莞尔一笑，风一般的来又风一般的离开。 “你认识她吗？” 郁其摇摇头继续算分。 “她好像是来找王伊的，我和王伊说一声。” 四月底天气完全转暖，冰霜消融，穿着轻薄起来，整条大街上各式各样色彩的衣服如鲜花般娇艳。 “爷爷，你最近身体感觉怎么样？”春天进入盛况，赵沪华想爷爷也会更开心一点。 赵山福杵着拐杖单手背在身后徐徐前进，他年轻时重活干得多，老了以后落下的病根也多。“郁其那臭小子好长时间没看到他了。” “郁其最近在忙英语演讲比赛忙的很。” “你有参加吗？” “没啊，我的英语水平怕是去闹笑话哦。” “爷爷好久没问你的学习，以前你妈非要带你去城里读书，我不乐意，想的是那城里和这读，哪里不是读，重点在自己，想着要是我多督促督促你，那还比不上城里的那群？ 现在看你这样子，每年过年我最怕看见你妈，愧疚啊、后悔啊。”老头子望望天看看地，自己亲孙毁在他手上咯。 赵沪华反驳：“爷爷，那是我自己笨和你有什么关系。” “爷爷想了想现在补救应该还来得及，我和你妈妈商量好了，等她和你爸一有空就来接你去城里读书。”老人的声音衰弱却坚定，没有回旋余地。 “什么？！我不要！我走了你怎么办！”赵沪华不肯走了，急切地拽着赵山福的衣袖。 他才不要离开这，他要和爷爷一直一直在一起。 “你乖一点，放假过节也还能回来。你不去读，那我们赵家还能出个大学生不。” 赵沪华忍不住落了眼泪，他知道这事儿已经拿定，他是非走不可了。他的烧鸭面，水果香，还有群委会好友，什么也没了。 “哭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爷爷教你的什么。” 赵沪华委屈，“我舍不得啊。” “爷爷又不是死了。” “呸呸呸，你瞎说什么。你和我一起去城里。” “我不去，城里哪有这里好。” “那你让我去！” “你成绩差就得去受苦，你就是在这里享福享多了！”赵山福拍了他脑袋一掌，“看看你头上那什么玩意儿。” 赵沪华把头发摸正，“时尚！” 一老一小，一言一语，每一句话都是在倒计时分离。 英语演讲如期在周日举行，这次不仅学生可以来看，家长也可以。各个高中的优秀学生聚集在六中，操场上铺满坐椅。 参赛学生的家长有特权可以坐在前排，邱玲和郁建伟就坐在主席台正对着的位置，这是宁礼和郁其抢的。 这次比赛比学校里的那次正式得多，着装也有要求，每个学校要求不同，六中是西式校服，学校统一定制。 第67章 “帮我打个领带。”郁其递给宁礼一条暗红色领带。 宁礼接过领带，“你弯下来点。” “好了。”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郁其把领带往下扯了扯，“我怎么样？” “人样。”宁礼丢下这句后转头就走，他们还要去后台化妆。 “伊伊，你就原谅我嘛，我那次真是不得已的。” “尹彤你烦不烦。” “烦，你原谅我就不烦。” 宁礼听到声音下意识停下脚步往后退躲在墙角后，没想到一下子撞进郁其怀里。 两人对视一眼想从旁边楼梯下去，不打算听人墙角，结果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啵”响起，两人同时愣住。 “尹彤！” “在！” 女孩子清甜的声音远去，只剩下蜷在墙角的宁礼和郁其。 “她……她们……” “是你想的那样。”郁其直截了当道。 宁礼红了脸往后退，“你认识她上次还装不认识。” “我确实不认识尹彤，是王伊和我说的。” “哦。” “你害羞了？”郁其看他。 “没，才没有。” 实际上某人脸烧得火红根本骗不了人。 “你过来点。”郁其说。 “什么？”宁礼以为有人来了，向前凑了凑。 “这样。” 郁其的手搭上他的脖子将他往下拉，白皙细腻的皮肤闯入眼帘，一吻印上，蜻蜓点水。 这一吻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喷洒在脸颊的鼻息和残存的柔软触感提醒着宁礼，刚才发生了什么。 “郁其！” “我在。” 演讲的顺序随机，宁礼在郁其之前，他演讲完和上次一样坐在前排等候郁其。 其他人的演讲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心烦意乱，偏偏让他心烦那人还在后台没心没肺的（他自己幻想的没心没肺）。 “小宁刚才的演讲很棒啊。” “谢谢邱阿姨。” “下一个就是小其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站上这里的，以前让他教郁缘英语，结果到现在他弟弟的口音都还没矫正过来，把幼儿园的老师气得不行。” 宁礼笑了，“我来教郁缘吧。” “好呀，郁缘跟着你学阿姨放心。” 郁其上台了。 明明眼前的人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但宁礼连望向台上都需要鼓足勇气，大部分时间他都红着脸看郁其的胸口部位。 郁其演讲结束，他就跟着机械的鼓掌。 等郁其真的坐到他旁边时，他连动都不敢动了。 “这么羞啊？”郁其在他耳畔轻言。 宁礼缩着脖子往后靠，想避开他的环抱。郁其这个姿势将自己完全圈在怀里，外人看去是玩闹、关系好，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跳得有多快。 郁其压在他身上闷笑两声，退开后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轻揉捻。 比赛结束，宁礼不负众望拿了年级一等奖，郁其是二等。 六中在新一周的升旗仪式上表彰了演讲比赛获奖的学生，奖金到手沉甸甸。 四月一过就是五一，离高考又近了一步。高三生哪还敢让自己放五天假，巴不得天天泡在教室里读书。 高一高二就不一样了，最后一天还没放假就蓄势待发，住宿舍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行李，走廊外面全是行李箱，不知道的还以为误入火车站了。 老班分发完假期安全报告书，嘱咐几句后又带来个坏消息——假期结束的第一周要期中考。 期中考意味着这学期已经过半，离宁礼回临京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宁礼望着窗外草坪的花从花骨朵到绽放，没想到过得这么快。 另一边郁其想的则是另一件大事，这次假期宁礼要过生日了。 他们从没有特地问过对方生日，郁其是从他的朋友圈发现的。 5月3日。 等过完生日再去想伤心的事吧。 第37章 这次生日对宁礼而言无论如何都是重要的。这一年他经历了太多起伏跌宕，如今这些跌宕就要结束，郁其想这次生日就是最好的节点，希望宁礼之后的人生能够顺遂，再无坎坷。 云落镇的蛋糕大多为植物奶油，宁礼不喜欢觉得容易腻。这时候就体现了郁缘的用处。 郁其和邱玲商量好了要把宁礼支开给他一个惊喜，所以当天早上邱玲就拜托宁礼送郁缘去市里的奥数班上课，一节课一小时，等宁礼回到家预计时间是十二点。 三个多小时，他们炒菜做蛋糕布置场地应该够了。郁其还喊来了其他群委会成员帮忙。 赵沪华带来了家里过年剩的彩带喷筒，被邱玲没收。 这玩意儿往家里一喷晚上不用睡了，尽找彩带去了。 “他走了吗？”郁其从房间里探出个头问。 “走了走了，你要做什么赶快出来，水果给你放冰箱里了。” 邱玲已经帮他把需要用到的工具摆好，他只需要按照记忆里的步骤做出一个像样的蛋糕就可以。 做蛋糕的过程比他想象的容易，不容易的是不让宁礼发现端倪。 李佩和杨书游在吹气球，门铃响起，李佩去开门，门外站着赵沪华和两位女生。 王伊和尹彤听到消息居然也来了。 第68章 于是两位女生负责去花店买花束，赵沪华帮邱玲打下手做菜。 小宁大人：郁缘成功抵达奥数班 小宁大人：【小兔子跳跃】 郁其拿捏好时间，过了将近一分钟才回复他，左手抓手机，右手放水果。 此刻的宁礼应该以为他在看店，没什么事，所以消息一个接一条的发。 蛋糕完工时已是上午十点半，宁礼应该准备回来了。 “电话铃响了你去接个电话，手机在客厅茶几上充电。”邱玲嘱咐郁其。 郁其放好蛋糕去接电话，看备注应该是宁海程的电话。 “宁叔。” “是小其啊。今天是小宁生日，我现在在赶来的路上，小宁现在在家吗？” “没呢，他送郁缘去上奥数班，十二点才到家。” “好，我十二点前能到。希望没有错过。” 电话挂断，郁其立马去帮李佩他们绑气球，两个大男人气球绑了半天不是漏气了就是戳破了。 “谁打来的电话啊？”邱玲出来喝水时顺口问。 “宁叔。” “啊，海程也要来？我这笨脑子，他怎么可能不来，”她放下水，又投入厨房：“华仔把那剩下的菜都倒进去！” 王伊和尹彤的花买得很顺利，郁其看到王伊怀里捧着的花束，心想果然这种事交给女孩子绝不会出错。 “你们把这些都挂上去就好，我把垃圾收拾了。” 郁其将桌子上零零碎碎的垃圾扔进垃圾桶，还剩四十三分钟。 哦，对了，生日礼物。 该送宁礼什么？ 这个问题两个月前就困扰着他。 宁礼一旦说出想要某样东西，那么第二天这件东西就会在他的待收货订单上，所以根本没法通过他所说的“我想”来推测他的生日礼物。 物质上行不通只能给精神上的，他能给宁礼创造什么精神价值？ 郁其花了三天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只提供精神价值而缺失物质价值，那就相当于和宁礼说“等我有钱了，我就给你买……”。 这是个巨大的饼。 思来想去，郁其最终决定双管齐上。 物质上他给宁礼买了双最新款的球鞋，精神上给足宁礼情绪价值，今天的每一个惊喜都是其中一环。 宁海程的时间卡的刚好，所有东西都准备完毕，蛋糕从冰箱里拿出摆在餐桌正中央，屋内窗帘全部拉起，郁建伟带回来的水果切好摆在茶几上，郁其抱着鲜花守在门口，其他人躲在房间。 叮咚—— 门铃响了。 郁其拉开门，室外的光线透进，适应了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确认眼前来人后，他大喊一声“surprise”，随后将鲜花塞进宁礼怀里。 宁礼瞪圆眼，吓得身子抖了一下，鲜花入怀，他居然没反应过来，脑袋当机。 郁其揽住他的肩膀将他带进家里，手往后推门，想把门关上。 推了半天门怎么也关不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门口。 郁其重新拉开门一看，没人啊。 低头，郁缘两手撑在门上，脸颊通红，皱成一团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差点把他忘了。 “我知道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生日的。”郁其从背后用双手蒙住他的眼睛，头侧在他的脸旁，鼻息喷洒在耳畔。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想知道你的生日有很多办法，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祝小宁大人天天开心。”说罢，郁其轻轻吻上他的脸颊。 黑暗的环境，宁礼能感觉到身后的人高大的身躯将他环抱，这次不似上次，郁其停留很久，久到宁礼不再发愣，能够清醒的知道郁其在做什么。 他的睫毛颤了颤，拍打在郁其指尖，他想转过身，想抱一抱郁其。 细微的啪嗒声入耳，灯光忽亮，宁礼被郁其往前带。 静候三秒后，郁其放下手，他慢慢睁开眼。 “生日快乐！” 所有人排成一排，身后挂着气球，客厅左侧那副装饰画换成了一块照片墙，贴满从宁礼到云落镇至今的照片。 餐桌上的蛋糕实在太惹眼了。 宁礼一眼就能看见，蓝色的蛋糕周围围了圈不知名物体，表面像模像样的写着“小宁天天开心”的字样。 他的脸颊还是粉红的，现在鼻头也泛着红，眼睛眨了两下竟是掉了眼泪。 泪珠充盈眼眶，折射出明亮的光。 他太高兴了。 去年暑假到今天，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个人到云落镇时的无助孤独早已在无形间化为云雾，散了。 “哭什么？”郁其摸摸他的脑袋，想帮他擦掉眼泪，碍于人多没有动手。 宁海程最清楚自己儿子，没有去打扰他，等他自己平静。 众人将他围住，宁礼咳了两下，鼻子里冒出个鼻涕泡。他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郁其肩膀，遮住半张脸哽咽着说：“谢谢大家。” 邱玲快速抹掉自己的眼泪：“好啦，该开心的日子怎么还掉眼泪呢，快坐下，寿星来切蛋糕。” 宁礼坐在蛋糕正前方，郁其替他插上蜡烛，待他准备好后才点燃。 “今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宁礼闭上眼双手合十道。 说完他没有立马吹灭蜡烛，又闭了十几秒才睁开眼睛吹灭蜡烛。 第69章 轮到切蛋糕环节，宁礼先给蛋糕拍了几张照片，他按照顺序先给长辈切，再给郁缘切了块，最后切下来郁其居然是最后一个。 “我要这块。”郁其指了指那块写着“宁”字的蛋糕。 宁礼又脸红了，像个小媳妇似的乖乖把那块切给郁其，自己吃最后一块。 “小宁又长大一岁，以后要少掉眼泪了。”宁海程打趣道。 郁建伟爽朗一笑：“小宁别听你爸爸的，委屈了咱就得表现出来，哪能憋着不是？” “郁叔说的对，我爸他就是嫌我烦了。” “这孩子，太久没待在身边还会污蔑爸爸了。” …… 饭后，大家都给宁礼送了礼物。他从不缺物质上的满足，礼轻情意重，所有人送的礼物都被他珍藏起来。 郁其送他的球鞋他放在鞋柜最上层，他不舍得穿的鞋或者喜欢的鞋都放在那。 宁海程早就听说儿子会骑自行车了，所以趁着这次机会给他买了辆自行车，是个很有名的牌子，价格不菲。 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自行车还在路上，他先来了。 邱玲给宁礼秀了个十字绣小香包，郁建伟则是在郁其的指点下给他买了副新的耳机，宁礼之前那副耳机不知道丢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晚上，宁礼坐在床上试穿郁其送他的鞋，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差把鞋上印的标签给抄下来。 明天穿哪双袜子好呢？ 宁礼忽然蹦到衣柜前翻箱倒柜。 这双？ 不行，太亮了。 这双蓝色的？ 不行，太普通了。 纠结半天他决定求助郁其。 “我明天穿哪双袜子好？” 郁其瞥了一眼，“那双吧。”他随手指了指角落里那双灰色袜子，袜子侧面还是刺绣模样的小熊。 “我也觉得这双好。”宁礼心满意足的把袜子放到床边。 躺下后，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想象着明天他穿上这双鞋走在校园路上的样子。 半个小时后—— “你做什么？”郁其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上厕所。” “你上厕所还穿袜子？” “我乐意。” 宁礼撇撇嘴套上袜子，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这双鞋。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在穿着鞋睡觉被郁其认定是神经病还是乖乖睡觉中选择了后者。 他可不想让自己暴露太多，要是被郁其知道又得嘚瑟好久。 第二天宁礼穿着鞋走进教室的时候，有人问这双鞋是新买的吗。 宁礼矜持的点点头，“别人送的。” “你爸爸送的吗？” “不是，是郁其。”宁礼还想说是高二六班那个郁其，有个叫郁缘的弟弟的郁其，长得很帅的郁其。 班里人知道他昨天过生日，不少人来送礼物时还会顺嘴问一句他的鞋子是谁送的，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一问这个问题宁礼就会露出一副欣欣然的表情，然后不厌其烦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于是大家都知道那双郁其送的鞋子是宁礼最在乎的礼物，谁也碰不得，一节课别的没干净擦鞋子去了。 宁礼甚至连厕所都不去，他嫌厕所的地板脏，为此他水都没怎么喝。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拖鞋，哪怕憋着尿，也要先把鞋子摆放到鞋架一层，将鞋带整整齐齐系好才肯去厕所。 郁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对宁礼不喝水来保护鞋子的做法表示反对，并恐吓宁礼如果用这种方法保护鞋子的话他会收回这个礼物。 宁礼闷闷不乐好久，觉得自己不能太张扬，这下好了，郁其果然“嘚瑟”了。 第38章 五一过去再之后的小长假就要等下一学期，这个假期短暂又充实，比以往任何一个五一都要幸福。 这次生日，一直梗在宁礼和郁其之间的窗户纸被郁其亲手捅破了个洞，两人心照不宣的变得更加亲密，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在哪都要粘在一起。 其实以前也是这样，不过还是有点不同，比如以前的郁其不会在吃饭时总是把宁礼的手握在手心把玩，不会在深夜的床褥上将他揽入怀中。 两人自带冒着粉泡泡的滤镜，任何人都插不进来。就连平时向来迟钝的赵沪华也察觉出些不对劲，在某日中午聚餐时忍不住发问。 “你们两为什么要牵着手吃饭？” 宁礼嫩脸一红，想把手收回来，郁其却握得更紧，气定神闲道：“关系好，你也可以握鱼仔的。” 赵沪华一阵恶寒，闭嘴继续吃饭，原本色鲜味美的菜都黯然失色了几分。 这周六郁其在水果店帮忙搬货和调整货架，店里水果上新，邱玲嫌之前的货架摆放太土还不能很好的展示水果，所以决定重新改个布局。 宁礼在这上面帮了点小忙，让店内空间看起来更宽敞。除此之外邱玲还换了个灯，整个店焕然一新，不少人走进来还以为不知不觉间装修过了。 “你们两个可帮了我的大忙。”邱玲给两人一人买了根草莓冰糖葫芦。 “妈，有奖励吗？” 邱玲敲他脑袋，“就想着奖励。”她继续说：“明天放你们的假，不用学习，不用看店，也不用管你弟弟，钱我一会儿转给你和小宁啊，想去哪玩随你们。” “妈咪万岁！” 第70章 “谢谢邱姨。” 现已六月中旬，高三生早已脱离学习苦海奔赴世界各片美景，连云落镇这种小地方都能聚集不少旅客，露营基地更是火爆。 郁其和宁礼本想再去一次，可临时预约根本来不及，往后的一星期也被约满。 思衡许久，两人一同想到了最初的那片海，承载着宁礼对云落镇的初识记忆的海。没什么异议，两人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又去那。 再次来这居然距上一次已将近一年，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这里的变化堪称翻天覆地。 在改变、在成长的不只是他们和人群，还有云落镇的大街小巷，一树一林。 原本那家盗版咖啡店早已改头换面，成了正牌斯达巴克斯，景区旁专门开设一条步行通道，留给摆摊租售的小贩。 这条路相反的方向，沥青大道延伸出去，宁礼记得这里，那辆双人自行车就毁在尽头处的减速带上。 曾经只有偶尔路过的镇民，现在居然多了许多骑着双人自行车的年轻人。 “不知道租自行车的还是不是以前那人。” 郁其说：“最好别是。” “如果是呢？” “那我们不给钱了。” 宁礼笑了，那两百还是他自己出的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抢的是郁其的家当。 幸好，如郁其所愿，租双人自行车的不是上次那人，这次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戴着顶竹编遮阳帽，满脸朴实，完全不似上回那人的尖嘴猴腮。 郁其租借了一小时，宁礼上车后两人寻着方向骑上之前没走完的路。 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向后倒退，两旁的椰子树直耸入云，宁礼莫名想起在中学时班级里很流行的手翻书动画，眨眼间一长串内容就从眼前滑过，应接不暇。 “前方即将经过减速带，小宁同学请注意！”郁其学着地图导航里的女声掐着嗓子喊。 宁礼心一紧，不太愉快的记忆冒出。 下一秒，自行车掠过黑黄交替的减速带，波动微乎其微。 “怎么没什么感觉？” “小少爷因为我减速了。” 宁礼微红着脸，撇撇嘴说：“再来一次。” 于是两人掉头逆行一段上坡路，重新开始。 又一次经过减速带。 郁其及时靠边刹车，不少人早就注意到他们，盯着他们看了好久，想看看这两人在整什么名堂。 “小宁同学满意了吗？”他戏谑的看向车后座的人。 “一般吧。” “还想再来一次？” “不要。”真丢人。 再往后是宁礼没来过的地方，向前爬过一个小坡左拐的路骤然缩减，替代的是一大片绿草坡，坡下是石板铺成的小路，白色围栏蜿蜒环绕，不少人守在那拍照。 郁其牵着宁礼的手徐徐步行在草地，今天天气晴朗，海是蓝色，波光粼粼，折射出的阳光像闪耀钻石，铺满海面，随海波摇荡，每一帧都是油画。 “郁其，云落镇的海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比临京还好看？” “嗯，比临京还好看。”宁礼肯定道。忽地想到什么，又继续补充：“不过你可别小瞧了临京，那是个好去处。”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瞄郁其。 郁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却假装没看懂，简单应了声后便转移话题。 海风拂过面前这人细碎蓬松的发丝，他懒洋洋的撑在围栏上，葡萄似的眼睛晶莹剔透，正侧过脸看向自己。 郁其想这双眼睛是最漂亮不过的，漂亮到他没法对着它说出任何谎言和重话。 算了，下次再说吧。 郁其这样想。 下一秒，他伸出手蒙住宁礼的眼睛，另一只手将方才买的遮阳帽扣在他头上，贴上前去，轻轻吻在被晒得粉红的脸颊上。 巨大的帽檐将两人笼罩在阴影中，外人看来只以为是两个关系好的朋友贴在一起说话玩闹。 而宁礼却被吓得不轻，两只手紧紧握住纯白的栏杆，汗珠顺着后脖颈滚落，忽然砸至后腰，像是砸在心尖上。 郁其怎么会这么大胆，他想。 郁其后撤后没有将遮阳帽拿下来，而是给宁礼调整了方向，让他戴得更舒服。 帽檐下红透的脸分不清是燥热还是害臊。 “你……你干什么！”宁礼后知后觉地恼羞成怒。 郁其笑了笑说：“没忍住。” “真不害臊。”宁礼小声骂了句。 他们右边是对小情侣，男孩说了句什么，女孩露出生气的表情，男生一下子直接亲在她的脸颊上，分离时还发出响亮的“啵”的一声，随后讨好地大喊了句：“宝宝别生气！” 郁其亲眼看着宁礼的头转了转又迅速回正，戴着遮阳帽的脑袋晃来晃去，像幼儿园图画纸上环绕着一圈线条的小太阳，稚嫩可爱。 他从后面环住宁礼的肩膀，微微低头贴在他耳旁，清冽的嗓音学着旁边男生哄女朋友的样子说了句“宝宝别生气”。 湿热的气息让宁礼条件反射的缩了缩左侧肩膀，脸颊蹭过左肩。只要掀开帽子就会发现某人从耳根一直红到脸颊，和微微上扬的唇角。 郁其真讨厌，干嘛学别人讲话。 “嘿，你们好。” 有人拍了拍郁其的肩膀，两人同时回过身，看着拍他们的人。 第71章 应该是来旅游的，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穿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配军绿色五分裤，头顶上是个黑色渔夫帽，两条挂绳绑在下巴处。 他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宁礼见过这个牌子的相机，价格不便宜。 男生热情的和他们打招呼介绍自己，“我叫周路齐，是个大学生，来这旅游顺便完成期末作业的。你们呢？看上去不像来旅游的，是本地人吧。” 郁其：“嗯。” “你们是高中生？” 郁其点头，仍旧提防着男生，有了沈军事件后，他成功把自己逼成敏感肌了，任何靠近宁礼的陌生人都要接受他的审判，不过关的他绝不会让宁礼和对方接触。 眼前这人勉强过关，但不怀疑有演戏成分，郁其不敢放松警惕。 见两人有些紧张，周路齐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翻出自己的学生证，“我真是大学生，从临京来的，刚刚看到你们两个的背影感觉很美，所以想给你们拍几张照片。” 宁礼看到学生证上写的“临京大学”四个字，将学生证还给周路齐。 原来是未来学长啊。 有了这层关系，宁礼同意了周路齐的请求。 “那行，你们就像刚才那样就行，放松自然，不用刻意，现在的光正正好。” 周路齐举着相机对准两人，按下快门。 “要不转过来拍两张正面？你们两个的脸不露出来感觉浪费了。” 半小时后。 “要不加个微信，照片我回头发给你们？” 宁礼正在翻看刚才拍的照片，闻言就要掏出手机递二维码，郁其先他一步给出去。 “滴”的一声，周路齐扫描完发送出好友申请，很快便被同意。“你们有想好要考什么大学吗？” 宁礼头也没抬地说：“临京大学。” “不容易呀，从小县城考进首都。” “我们马上就会转去临京的高中了。”他回复道。 郁其听到这话手一顿，遮阳帽上的倒刺扎进手指，不痛但惹人烦躁。 周路齐捡起地上的包挎在身上，和他们道别：“行，那祝你们成功，希望未来某一天能在临京大学看见你们。我先走了，一会儿还得赶车。” “再见。”郁其和宁礼冲他挥手异口同声。 有了这段小插曲，两人晚了两分多钟才将自行车还回去。不过阿姨并未说什么，还夸了他们两句，郁其心满意足，付钱的时候还多给了点。 这才是做生意的人嘛，之前那叫什么。 照片是在周五晚上收到的，听说周路齐的期末作业老师给予了很高评价。 宁礼和郁其隔天就将所有照片洗了出来，顺便买了个相框，摆在窗台。 照片里郁其揽住宁礼的肩膀将他带进怀里，宁礼的手轻轻拽着身边人衣服的下摆，脸上的笑容恬静美好。 周路齐的眼光和技术果真不错，这张照片任谁看了都得夸两句。 邱玲打扫房间看到时去问了问孩子们什么时候拍的照片，得知两人洗了很多照片后还问他们要了一张。 周末，宁礼从一本本练习册中抬头望向窗外放松眼睛。和煦如风，窗外的梧桐树枝叶正繁盛，相框背后是被枝桠劈得零碎的阳光，一切都刚刚好。 他对着窗口拍下照片发了条朋友圈，没有文案。 隐秘的情愫掩藏在相框里，是属于两个少年的秘密。一如身后的梧桐，正在疯狂汲取养料，茁壮成长，为接下来的盛夏揽下一片阴凉。 第39章 六月末，没有空调的教室里学生们只能依靠头顶的老式吊扇“续命”。 云落六中这次放假放的早，期末考定在七月初的前三天，四号正式放假。 宁礼跟着老班到办公室领取暑期作业单。 办公室门一打开，凉爽宜人的冷气扑面而来，宁礼顿感心头的躁意压下去几分。 “小宁啊，暑假作业单在这，每人一份，完成后要家长检查签名开学带过来。” “好的，王老师。” 王老师喝口茶，慢慢道：“你下学期就回临京了是吧？” 宁礼点头。 “临京好啊，比这小地方好，你的成绩去那里才不会被浪费。” “这也很好，老师……同学，大家都很好。” 后面的英语老师抬起头来，打趣道：“宁同学这一走啊，你们班的年级第一可就被我们班抢咯。” “去去去，心痛着呢。”王老师冲她摆摆手，对宁礼说：“以后有机会回来看看啊，听说你住在高二那个郁其家里，你们是亲戚？” 宁礼微微一笑，“不是的，我爸和他爸是朋友。” “看你们两关系还不错，可惜马上就要分开了。” “不会的王老师，郁其也会和我一起去临京上学的，我们约好了。”想到这里宁礼嘴角忍不住又上扬了些。 这两天晚上他总睡不着，漫长的黑夜，他只有幻想着和郁其一起在临京上学的日子才能入睡。 他连回家后带郁其去哪玩都想好了，他们有整整两个月的时间可以逛临京。 不过如果郁其想在云落镇待一阵子再走的话他也不会有意见。 王老师听到他说的，淡淡的眉毛一拧，疑惑道：“他也要转学？我知道的要转学的除了你就只有高二六班一个叫赵……赵什么华的学生啊。” 第72章 “赵沪华？” “对对对，就是他。” 宁礼感觉自己的眼皮子跳了两下，那股子烦躁不安感在心底蔓延，跃跃欲试想闯出被困的牢笼。他勉强维持笑意，“王老师，您记错了吧，赵沪华怎么会转学呢，应该是郁其。” “不会的，郁其这学生我印象挺深的，不会记错。你要不回去问问他？”王老师观察着宁礼的神色，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黑，猜准了应该是两人没商量好，闹崩了，因此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更温和一些。 宁礼心神不宁打算离开去找郁其问问又被王老师叫住。 “单子别忘拿了。” 回到教室，宁礼将单子分发完毕，顺便把老班的要求写在了黑板上，他实在是没精力说话。 本来打算一发完就去找郁其的，可现在他忽然害怕见到郁其，他害怕这是真的。 可明明是他亲自检查的两人的转校申请啊，寄给宁海程的人也是自己，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郁其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呢？ 忽地想起什么，宁礼也不顾有没有人看，从桌板里掏出手机就给宁海程发消息。 【爸，我和郁其的转校手续处理完了吗？】 等了大概两三分钟（实际就二十来秒）宁礼坐不住了，开始给宁海程电话轰炸。 终于，电话里熟悉的女声没再出现，随之而来的是宁海程疲倦沙哑的声音。 “爸，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电话那头的宁海程揉揉眉心，说：“刚看见。小宁，郁其有自己的想法，你可以和他好好沟通，但不能强求。” 宁礼呼吸急促起来，眼眶湿润，嗓子像是卡了鱼刺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一个人趴在桌子上藏住脑袋。 早就没想着和他一起回临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他一个人不知道，要是没和王老师谈起这件事，是不是要等他收拾好行李要上车了才会和他说。 湿热的泪珠砸在桌板，宁礼恨自己不争气，使劲蹭了蹭衣袖想抹干眼泪，他撇着嘴咬紧牙，不肯让自己哭。 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本来就不想在这里的，云落镇哪能和临京比，郁其不去是他的损失，他就在这里扎根吧。 等以后有钱了，他要回来买下郁其家的水果店，让他给自己打工，让他后悔高二那年没有和一个叫宁礼的人去临京读书！ 想到这里宁礼有了点底气，珍珠掉线似的眼泪也不掉了，只是有些抽泣。 他蹭干眼泪，大概也知道自己现在眼睛肯定很红，所以干脆一直趴着假装睡觉，没想到真给他睡着了。 因为第二天就是期末考的缘故，今天不安排任何课程。老班偶尔会进来巡查一番，见宁礼趴着睡觉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他位置旁小站一会儿便离开。 一觉睡到吃午饭，宁礼醒来的时候班里只剩下两三个人，他揉揉眼睛想先去厕所洗把脸。 刚站起身门外就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宁礼本来不想哭了，可一看见那张脸，热泪又止不住的流淌，他想到班里还有人，于是闷着头往前门走，避开后门的人。 “宁礼！”郁其喊他。 宁礼没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人快速跑过来，腿长步子大没一会儿便追上他。 郁其抓住他的手腕，迫使宁礼减慢步伐。 两人站在二楼连接高三教学楼的长廊，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每天中午照常播放的音乐声。 “知道了？”郁其问他，手依旧没放开宁礼。 宁礼干脆不走了，试着甩开他的手没甩开，转过脑袋看向楼下往食堂涌去的学生没理他，只留个后脑勺面对郁其。 “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但怕你难过。” 宁礼冷哼，“谁难过了？我才不难过，某些人别自作多情。” 郁其站在他身旁，将窗户拉开个口让风灌进来。宁礼听到他很认真地说：“我会考上临京大学的。” 广播里的那首歌播放完的间隙，郁其又说：“我会凭自己的能力去临京。” 下一首歌响起，是时下流行的一首r&b，浪漫舒长，正适合此时此刻。 “去临京读高中再考临京大学也是凭自己努力去的啊。”宁礼小声嘟囔，脸颊上还挂着两竖泪痕，睫毛湿湿的。 “那不一样，宁叔帮过我们家太多，那水果店没有宁叔帮忙还开不起来。你就等我一年，甚至要不了一年，暑假我去找你？小宁大人总要相信我不是个……”他犹豫着该说哪个词比较合适，最后说了个陈世美。 郁其一下子说了一长串内容，只希望宁礼不要生气。他总觉得亏欠宁礼，让他等自己，凭什么？郁其想不到理由，所以最后他又带着点祈求的语气说：“也可以不等我，别忘了我就行，我去找你。” 宁礼听到这句话时心仿佛被揪住，疼得不行。胡说八道些什么，搞得他像个三妻四妾的花心萝卜一样。 “纸呢？”他问了句，鼻音很重。 郁其立马从校裤口袋里拿出包纸巾拆开扯出一张递给他。其实他想亲自帮宁礼擦眼泪，奈何身旁的人始终不肯转过脑袋。 宁海程说的没错，他要懂事，要尊重郁其自己的意见，不能强求。就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而已，大不了他等开学了再回去，寒假再来，这样算算其实也没多久。 第73章 他宁礼是谁啊，遇到两次生死攸关时刻都能“镇定自若”，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就算没有郁其他也…… 也……还是好难过。 擦着擦着眼泪又开始掉，宁礼把湿透的纸巾扔给郁其，哭腔明显，“那你要努力。” 难过又怎样，还不是得接受。 郁其没有因为他的松口而放松，始终保持紧绷状态。“好。”他答应宁礼。 “不许和李佩打游戏了。” “行。” “不许抄作业。” “听你的。” “不许偷看一班的班长了。” “？”一班的班长？他怎么不记得这号人物，什么时候给他扣的锅，他不背啊。 “前两天你还去她家给她送水果呢。”宁礼红着眼睛看他。 郁其想起来了，他送订单恰巧遇到的，那姑娘留他非要给他送杯水，耽误点时间，出门晚了，没想到宁礼记到现在，还连人家哪班的啥职务都调查出来了。 这条他没答应，因为他压根没做过啊。 说完不许宁礼又说必须。 “必须每天给我打视频。” “可以。” “必须要把小宁大人记在心头。” “这条可以不算，你不说我也会做。” “最后一条，必须按照我的学习计划表走。” “……”他见识过宁礼口中的学习计划表。就是在一周末尾给接下来一周要完成的事情列清单，然后完成，核对，再列清单再完成，如此循环。 简单来说就是个每周任务表，但宁礼的任务表和一般人的不同，精细到连要吃什么水果都写上去了。 郁其沉默会儿，答应了。 “你说完了？那到我说了哦。”郁其低头看他，“不许忘记郁其，不许一个人在外面，”说到最后一条，他两只手捧起宁礼的脸，微微眯起眼睛，说：“不许和宋逸黎走太近。” 宁礼眨了眨无辜的圆眼，想到一些往事，于是心虚的撇开眼睛说了句知道了。 “看着我的眼睛说。” 宁礼看着他：“知——道——了——” “还有吗？”他问。 “还有要每天想郁其。” 宁礼红着脸反抗：“才不要。” “不准不要。” 两人争论了一会儿，最终以郁其放狠话说“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在这里亲你”结束，宁礼勉为其难妥协了。 他们去吃午饭的路上宁礼忽然想起老班说的，赵沪华要转学，便问了郁其，郁其也不知道这件事。 宁礼哼了一声，“果然是兄弟，有事就憋着吧最好永远别说，烂在肚子里。” 被内涵的某人不敢反驳，试着转移话题：“吃完饭去找他吧，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比其他人去得晚很多，到食堂时基本没人排队，好吃的菜也只有稀稀拉拉的一点，两人迅速解决后直奔小卖部买了一袋子零食面包。 宁礼没有回自己班，而是和郁其一起回班找赵沪华。 但他没在班里，另外两人也不在，估摸着是出校门吃去了。郁其一下课就直奔宁礼教室没和他们说上话。 他打开微信，果然看到李佩发来的消息。 “他们刚吃完饭现在在奶茶店，去找他们？” “好。” 第40章 奶茶店内，群委会成员环桌而坐，众人目光聚焦在赵沪华脸上。 他今天意外的没打发蜡，头发不再油光发亮，直挺挺地翘着，像扫帚。 赵沪华面对众人的眼神坐立不安，两手握紧奶茶，尴尬讨好地笑笑，“我这不是也是突然知道的嘛。” 众人不语，眼神里冒的火星升级为小火苗。 “好吧，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他忽然泄了气，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 “什么时候走？”杨书游问。 “明天。” 李佩：“明天？！” 郁其：“你原本是打算走了再和我们说？” 宁礼吸了口奶茶，心中感慨，不愧是兄弟，臭味相投。 “这个我真是临时知道的，我妈跟我说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最好早点回去，我哪知道她的早点是这么早啊。” “怎么突然要走？” “我妈想要我去城里读书呗。”赵沪华说，省略了具体细节，只道结果。 其实是爷爷想要他去城里读书。 想到那天爷爷的愧疚和最近奔去医院的次数，赵沪华盯着头顶的白墙深呼一口气，在想怎么才能在最后期限里让赵老头跟他们一起去城里。 “城里有这么好嘛，在云落镇不是挺好的，风景好，人好，亲人也在这。”李佩见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的离开，心底里试图挽留。 他清楚知道，高考结束，大概率只有他一个人会继续留在这，守着父母苦心经营的超市，然后结婚生子，考虑是要继续传承超市还是送孩子去更远的世界。 说羡慕他们，李佩不想承认，所以才会罗列各种留在云落镇的好处，小部分原因想挽留，大部分是为了安慰自己。 “城里好不好不知道，要想去得抓紧努力才行。”宁礼瞥了眼郁其说，生怕他也决心继承水果店，不肯走了。 虽是点的郁其，李佩却也听进去了。凭他的努力，一年后能上本科吗？ 赵沪华坐直身子，“好了，大家晚上都来我家吃饭吧，就当……最后的晚餐！”颇有些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无畏，情感注入过剩的多余。 第74章 这样看来，真正需要认真对付期末考的只有三人，下午的时间，有些人一如既往投入复习，有些人一改往日，居然也跟着翻看起课本和作业册。 放学后，自行车小队接龙前行，赵沪华在最前，郁其和宁礼在最后。 宁海程送的新自行车拆开后便一直躺在家里，原因是没有后座，不宜两人使用。 赵沪华家里大院的门敞着，赵老头和往常一样躺在躺椅上手摇蒲扇。宁礼脑中涌现第一次来这的情形，记忆在重合，人内在的变化翻天覆地，病弱缠上赵老头。 院子里停满自行车，赵沪华走到赵山福跟前老人才转了转眼珠子，像是才发现他。 “回来啦。”他说，声音是老人特有的沧桑孱弱。 赵沪华扶他进屋，拧了块湿毛巾给他擦脸。 “你妈回来咯，去……咳咳……去买菜了。” “我知道，你少说点话，老在外面晒风扇也不开。” “才几月开什么风扇，别把我老骨头吹散了。”他往门口看了看，“来吃散伙饭的？” 赵沪华用力抖两下毛巾，“什么散伙饭，你别瞎说。” 爷孙两扯闲话的时间外面的人走进家里，一个接一个的和赵山福问好。 郁其顺便问了问他最近的身体状况。老爷子不服老，怎么问都是一句“倍儿棒”，无奈下才去问赵沪华。 门外多了道人影，众人望去，赵沪华的妈妈刘永婕拎着一大篮子菜站在外面。 女人身着一件白色中式立领衬衫，衬衫熨贴平整没有一丝瑕疵，下身搭配咖色阔腿长裤，气质打扮与斑驳破旧的大门不符。 “哟，挺热闹呀。”女人大方的和屋内人打招呼。“多久没见了，一个个长得又高又帅，这个小帅哥是？” 她春节期间回来那次没见到宁礼，其他人也只偶遇了李佩，上他家超市买东西的时候遇上的。 郁其和她介绍：“这是宁礼，暂时寄住在我家的。” “啊……还真是你呀，老早就听说临京来了个小少爷，成绩好品行好今儿可算是看见了。”刘永婕嘴跟抹了蜜一样，平日里也是见人就夸，周围街坊邻居都喜欢和她聊天，一见着她就高兴。 赵沪华帮她把菜拎到厨房，“妈，来烧菜啦！” 母子两在厨房忙碌，其他人不想打扰赵山福休息，闲来无事居然开始复习起来。 刘永婕端菜出来时惊讶了一阵，没想到这么久没见这几个小孩都会主动在家学习了，看样子还挺认真。 晚饭很丰盛，刘永婕厨艺了得，菜上得越多，埋头学习的人心越散，尤其是没赶上中饭那两位，肚子轮番打鼓。 饭桌上刘永婕不停给宁礼夹菜，爱夸人的嘴和永动机一样停不下来，一会儿夸他可爱一会儿又说他懂事。 赵老头实在看不下去，给孙子夹了一大块肥肉，“抓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爸，那个你不能吃。”刘永婕明明在和宁礼说话，没想到还能盯着坐在边上的赵山福。 赵山福打着替孙子夹菜的名头想给自己也添个红烧肉，闻言只好拐个弯，把菜扔进赵沪华碗里。“我给我孙子夹菜。” “爸，明天晚上七点的车，你要是想好了我立马给你买票，你一个人在……” “买什么买！我一辈子就在这里扎根了，城里好你们就全滚去城里，我老爷子就喜欢在乡下！咳咳咳咳——” 他语气重，说句话都困难，现在越说越激动，一说完就止不住咳嗽。 赵沪华赶忙拍拍他的肩膀给他顺气：“好了不去就不去，别生气了，我一放假就来看你行不。” “就是啊赵爷爷别动气，身体要紧。”李佩担忧道，饭都不敢吃了。 再美味的菜大家也品不出味了，囫囵吞枣扒完饭，纷纷离桌。 做饭的人不洗碗，几个孩子帮着收拾餐桌洗了碗，坐在沙发闲聊。 刘永婕没加入他们，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孩子他爸忙工作请不出假只能她来，上楼路过赵山福紧闭的房门不由得叹叹气。 固执的一家人。 “你明天七点才走，那你还来学校吗？”李佩问赵沪华。 赵沪华说：“去啊，珍惜在六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说完这句他站起身，两手捧茶杯，“今天，我赵沪华以茶代酒发誓，日后只要有我在一天，绝不会忘记兄弟一分！” 郁其朝他扔抱枕：“安静点，有病去治。” “哎，宁礼不是也要走了吗？” 一直没说话的宁礼没做好被点名的准备，嘴巴里还塞着块海苔咸饼干呆呆地看着他们。 郁其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颊，“醒醒，点你了。” 宁礼拍开他的手：“哦，我暑假结束再走，现在还早。” 他一说完，赵沪华用手机播放一首兄弟抱一下，绕过杨书游和李佩，一把抱住宁礼，用手机当做手麦，“来我们两一起唱。” “兄弟你瘦了，看着疲惫啊。” “……” 还没到下一句郁其抢过他的手机扔到对面，薄唇吐出一个冷冰冰的“滚”。 “行行行，就欺负我是吧，我明天不去学校了！我直接走，叫你们永远也看不见我帅气的小脸蛋！” 郁其白他一眼：“少犯病，明天几点出发，我们去送你。” 第75章 “不知道，晚上再来我家吃饭呗。” “行。” “郁其，你实话实说，我离开你伤不伤心。” 郁其一脸木然：“伤心。” “和小少爷比呢，拿个更伤心。” 郁其沉默了。 坐在赵沪华身边的杨书游赶紧把他拽回来坐下，冷静道：“驴子，别自取其辱。” 赵沪华：“……”你这张嘴能吐出点好听的话吗？ 好好好，他早就察觉出来这两人之间不对劲了，有小秘密不和兄弟分享，宁礼在群委会的官职一升再升，他这个尽心尽职的好员工，兢兢业业好几年，居然比不上一个后辈！ “我算是看透了，郁其，你和宁礼，你们两不会是……” 对面两人心跳同时加速，莫名紧张，盯着赵沪华的嘴巴生怕他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你们两不会是孤立我们了吧？” “……”同时放松的两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对，你怎么看出来的，”郁其承认道。 赵沪华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嘴里愤愤不平对着杨书游念叨：“你看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次我一走，你看看你们两的位置还能坐多久！” “……”杨书游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面无表情附和他一句：“好害怕。” 他抬眼看了看郁其和宁礼，很快转回头，又闷声不吭了。 其实郁其和宁礼的关系稍微留点心就能发现，两个人太亲密了，超出一般的兄弟情。他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只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可亲眼看见后他才不得不承认，他们两做的事已经超出兄弟的范围。 他在某个午后撞见过郁其在无人的音乐教室里亲吻宁礼，温柔，夕阳，飘动的窗帘，无意触碰的琴键…… 他没敢多看，又觉得两人实在大胆，所以退到走廊尽头帮忙盯梢，好及时阻拦路过的人。 那天他很晚才回家，作业都没写完，第二天甚至没去找郁其问题。 看看赵沪华这幅心大模样，要是知道这个得花多久才能接受啊，他觉得赵沪华真可怜。 被秀了一脸而不自知的单身狗。 第41章 “驴子，你到了新地方认识新同学，可别忘了我们。” 昔日兄弟奔赴他乡，上午他们还在一个教室里考试，下午他们还一起吃了糖醋排骨，晚上他们居然就要分别！ 李佩和赵沪华在车站紧密相拥，泪洒天涯，气氛渲染到位，就连一向淡定自若的杨书游也不免背过身擦擦眼泪。 刘永婕看了眼时间，催促道：“好啦好啦，办完事马上就回来，搞得跟什么一样，几个大男生，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呀！” 哭声戛然而止，止得好像刚才都是演的。“你马上就回来了？”李佩脸上两道泪痕，质疑地看向赵沪华。 赵沪华也是两行泪，他吸溜吸溜鼻涕，摇头一脸懵逼：“不造啊。” “你还不造不造，办个手续哪办的了两个月，你看看人家郁其和小宁，多冷静。” 赵沪华撇撇嘴缩到一旁，心道多冷漠还差不多。 车站广播开始播放他们车次的开始检票通知，郁其上前抱了抱赵沪华，“赶快回来。” 宁礼将自己前一天晚上打包好的时尚杂志送给他，全是最新最有名的。“路上小心。” 赵沪华收下礼物，默默收回不久前才在心里吐槽的冷漠两个字，鼻涕眼泪齐汪汪。“谢谢泥闷。” 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到检票口大概二十米左右，赵沪华两步一回头三步一转身，二十米的路像坐过山车一样晕眩，刘永婕最后是揪着他耳朵检票的。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后，剩余的人朝公交站走去。走到没一会儿公交车便来了。因为靠近车站，上车的人较一般站点要多，四人运气不错，最后一排还空着。 大包小包的乘客，有年轻朝气的，也有黝黑操劳的面孔，几乎一眼就能分辨出谁属于这里。 “明天早上先去粟米街吃小吃，中午去露营基地，我还以为约不上了呢，没想到让我们几个给捡漏了。” “我快饿死了，到民宿先给我点个外卖。” “你来的路上不是嘴没停过吗？” “零食和炸鸡能一样吗！” …… 郁其他们前面坐的很明显是从外地来旅游的学生，从上车起欢声笑语不断，与其他人的沉默格格不入。 社牛李佩耐不住寂寞，拍拍前面那人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居然也加入了他们。 “你们几个是一起的吧？”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问。 李佩：“是啊，我们是本地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们。” 高马尾女生脸上挂着浓浓微笑，“是吗？”她下巴朝郁其和宁礼的方向扬扬，“我想知道他们两的微信号是多少。” 李佩：“……”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扭头看看自己兄弟，两人皆装作没听见，正挨在一起玩斗地主。 “哈哈，换一个，我不认识他们，刚刚认错人了。”李佩捏捏杨书游的手臂，开始推销：“这才是我兄弟，咋样，壮实不，他的微信给你，值了，不虚此行！” 女生被他逗笑：“你这人还挺有趣的，高中生？” “对，今年高二，下学期高三。” “奥，高三了啊，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第76章 问高三生考什么大学是句世界名言，家喻户晓，李佩深有体会，失算了，高三生应该隐藏身份。 考什么大学？他连知道的大学都没几个且连他都知道的大学，那必定是考不上的。 李佩用胳膊肘戳了下杨书游，示意让他回答。 鱼仔没什么犹豫说了一个邻省普通二本的名字。 “对，就是这个，我也要考这个。” “啊，那你们加油呀，我们下车了哦！” 说罢，车一稳，前面的人纷纷下车，谈笑声被无尽拉远直至听不见任何，狭小的空间重回安静。 车内忽然响起几年前爆火的一首歌，众人转动视线找寻声音来源。 过了一会儿，坐在第一排靠窗位的男人慢悠悠掏出手机，分贝又提高了些。 “歪！”男人皮肤黑沉，手指粗钝，随身拎着个麻袋。 公交车经过一段不平整路段，颠簸得让人难受。男子的麻袋随着车的摇晃，乒乒乓乓。 “马上到家！”他的嗓门极大，一个人的声音可以盖过那群已经下车的大学生的声音。 “厂里没生意通知我们回来咯！” “工资？我这四千五。孩儿的学费不是还要两个月嘛！” “晓得的勒。你在那超市干的咋样嘛？” 李佩看着手机上搜索的各个大学分数录取线，莫名觉得男人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三千的工资不错咯，我看李嫂家的儿媳也在超市上班，一个月才两千出头，你说这超市赚不赚钱嘛，我听她说她们店里东西越来越少看着像是要倒闭咯，她现在着急换工作。” 超市，倒闭！ 很好，这两个词成功让李佩心寒。 鱼仔说的学校录取分数线和他分数差了道银河就算了，怎么他未来的谋生之道也要倒闭了。 李佩眨巴几下眼，指着手机屏幕虔诚问：“鱼仔，你觉得我考上这所大学的概率大，还是我家超市传承一百年的概率大？”他认为他还能再活一百年。 “……考上大学的概率吧。”其实都差不多。 有了这句“肯定”，李佩铿锵有力道：“好，从今天起我就开始努力，上大学！” 努力第一步，自律，他卸了手机里所有的游戏。 下车时，李佩不忘给大叔留言—— 李佩：“现在超市生意不好做，要读书啊。” 大叔：“？” 期末考成绩出来那天，宁礼在教郁缘一道小学奥数题，手机嗡嗡嗡震个不停。 “这次对了，休息一下吧。”他对郁缘说。 等郁缘离开后宁礼才慢慢浏览起未读信息。 最顶上是班级群聊99+，且还在持续更新。宁礼点进去扫了眼开头大抵便知道是什么内容。 话题引爆者是老班，他在群里发了成绩排名，几分钟后，不顾众人阻拦在家长群里也附赠一份。 往后的几百条信息大多是班级同学在感叹自己成绩，老班回复了几个人，不忘鼓励大家每天按时打卡上传作业。 老班：最后宣布一件事，我们班的年级第一宁礼同学@宁礼下学期开始就要转去临京中学，要告别的同学抓紧时间啦。 ？ 这消息一出，班里人第一件事看日历，确认一下今天是不是愚人节。第二件事，看老班账号，看是不是假冒的。第三件事，看宁礼账号，防重名。 天啊，宁礼走了！这无异于搜题软件被下架，满页暑假作业没有归处，完成作业打卡从每日一行变每日一刑。 救世主啊！不要离开！ 从这个通知到最末尾基本全是讨论他马上离开这件事。手指滑动太快，宁礼没看清是谁提了句欢送会，再往下就是不停at他说要给他办一个欢送会的。 欢送会，他参加过，是初中同学即将出国之际班长统一举办的。不过现在他早就不记得那位同学的脸，所谓的欢送会于当时的他而言只是换个地方吃饭而已。 当班级同学热衷于给那位海外留学生（马上版）填同学录时，他在感叹班长挑选饭馆的品味差劲到连老鼠都忍不住指点指点。 轮到他写留言那会儿，班长两眼泪汪汪地对他说：“写点现在的所思所想吧！” 于是乎他写上了“饭好难吃”四个字。 他的本意并不在于突出自己，所以没把字写得很大，还只写在角落两排字的间隙里，没想到某位海外留学生（正式版）隔着一片太平洋以及十几个小时的时差，将他的作品挂上qq班级群，怒斥宁礼的“恶行”，让他本就一般的人际关系雪上加霜。 这次欢送会的主角成了自己，宁礼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有人在他的留言本上写下“饭好难吃”，他大概会肯定那人的想法，然后把他揪出来一起吐槽。 一番敲定，欢送会定在一周后的下午五点，饭馆是大家一致投票决定的。结束后隔壁刚好有家ktv，转移战场方便又迅速。 宁礼对此没意见，在群里回复了句“好”便关了手机。 今天邱玲和郁建伟去市医院做体检，水果店留郁其照看。 现在快要到饭点，他照早上邱姨说的，把菜拿出来热一热，又取出饭盒，压上一层厚实的米饭，热好的菜铺在上面。 得亏邱姨手艺好，才显得他做的便当不那么恶心。 “郁小缘，要喝冰镇绿豆汤吗！” 第77章 “要！” 郁缘噔蹬蹬跑过来，双手接过碗，直到脸快伸进碗底才把空碗递给他。 宁礼又给他倒了小半杯，“你不能多喝，剩下的是你哥哥的。” 郁缘顿时不满，小嘴嘟起，“你偏心！” “没有呀，你是小孩子不能喝这么多冰的。”宁礼一本正经解释。 “可是你以前会让我偷偷吃两根雪糕的。” 宁礼内心激烈斗争一番，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又给郁缘倒了一点，“好了，这次真没有了哦。”剩下的都是你哥哥的。 “嗯！我会和哥哥说你偏心他的。小希和我说偏心一个人就是喜欢那个人的意思！” 宁礼迅速盖上杯盖，白皙的脸庞红晕染染，“郁小缘你一点也不听话！” 郁小缘委屈巴巴。 第42章 “我送你去？” “不要。” “我接你回来？” “不要。” 郁其从墙壁挂钩上取下顶象牙白棒球帽戴在宁礼头上，单手捧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 夏天开始，尽管宁礼是个晒不黑的体质，还是会坚持每天涂一层防晒，防晒是清淡的桃子香味。 郁其另一只手转动帽檐，让他整张脸暴露出来，随后快速亲了口他的脸颊，像亲在桃子味的棉花糖上一样。 突然掀动的帽檐使宁礼的头发凌乱不堪，胡乱黏糊在额头。 他被郁其控制住脑袋，只能睁大眼睛瞪他，两颊鼓起，“干什么！” 郁其的脸亲昵蹭了下他的，“我送你。” 这家饭店在云落镇的名头不小，宁礼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尝试，之前不是人太多就是碰上闭店，久而久之也忘了这回事。 郁其送宁礼到包厢门口，牵着他的手叮嘱他不要乱吃东西。 “班长！” 班上的男生三五结对赶到，正好碰上郁其和宁礼在门口你侬我侬。 两人很有默契地松开对方的手，和男生们打招呼。 “郁学长来都来了不一起进去？”其中一个男生邀请道。 郁其笑了笑，“我还没打算现在送小宁同学走，他的欢送会，下次我单独给他开一个。” “郁学长和宁礼的关系果然好啊！” “我们进去吧。” 楼梯口又来了一批人，宁礼可不想在门口堵着聊天，于是开门让大家先进去。 关门时他抬眼看了下郁其，郁其眼含笑意地看着他，“玩得开心。” “记得接我。” 郁其眼底的笑意更深，“好。” 进门后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左右，班级所有成员到齐，在众人一度以为没人还会来时老班来了。 王老师一进门，包厢内的空气都停了两秒，谁也没想到班群里一句没回复这个话题的老班居然会来。 “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啊！王老师万岁！我们就是没猜到您居然也会来。” 大家纷纷让座，一声不吭地空出宁礼左右两边位置。老班在宁礼的右手边坐下。 “王老师好。” “哎，小宁今天打扮得很帅气嘛。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八月底吧。” “那好啊，在这多玩会儿，云落镇的自然风光不比临京差的。” 宁礼一边应付王老师的话题一边趁他喝水的时机夹菜吃两口饭，好不容易来的饭店终于尝上味了。 菜解决得差不多时，宁礼对面那男生突然站起来，拿起水杯对准他：“班长，谢谢你！” 男生的声音洪亮又有气势，中二感爆棚。 “……？”宁礼身体猛地一怔，尬得能用脚扣出他家的豪华别墅。 “要不是你，我这半年的作业都不知道要怎么完成！要不是你，我这半年不知道要吃多少次我爸的皮带毒打！要不是你，我这半年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众人：“……” 老班一口茶水差点喷出：“咳，宋恺，不要乱用词语。” 名为宋恺的少年已经两眼落泪，身边的同学涌上去拍拍他的肩安抚他的情绪。 不少受过宁礼“恩惠”的人感同身受，一边安慰他还要一边控制自己的眼泪。 “对不起！”张勇益羞愧的站起来，低埋着头说。 可能是实在羞耻，他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话，包括对宁礼的感激和一开始不尊重的悔恨，期间始终没抬起过头，连声音也由于过度紧张而颤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全部。 宁礼完全没预料到大家会给他上演这一出，一直沉默的他终于出了声：“大家不用谢我，我是班长，这些是我的职责范围内的事，虽然很快就要离开，但希望我离开后大家依旧开开心心，学业进步。” “还有张勇益，你也不用对不起，所有事都是有记忆期限的，你说的那些我已经忘了。” “好！”老班大吼一声，带头鼓起掌。 掌声不断，宁礼被大家盯得害羞，脸红润不少，还真是从来没体验过的感觉，这就是传说中的同学情谊，那怪他的海外留学生初中同学这么恨他。 结束之际老班借口上厕所把帐结了，结完账后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让他们接下来的时间自己逛别玩太晚，他先走一步。 按照计划，他们现在要去隔壁ktv，班里人不少，定了两个大包厢，宁礼前半场一个，后半场一个。 第78章 前半场那群人还算听话，乖乖猫在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唱k的唱k，还算是一群活泼可爱的高中生。 后半场那个则完全相反，扑克一出，骰子一摇，小酒一倒，今天谁也别想立着走回去！ 宁礼很少玩这些，光是听他们解释规则就听了半天，不过他聪明，上手快。 他算是主角，也算是半个被针对对象，大家都想喝趴他。宁礼没能让大家如愿，不仅实力强悍，运气也逆天，除了开头喝了几杯，后面几乎没再碰过。 从ktv出来的时候，他依旧背脊板正，气质斐然，完全没有醉酒痕迹，进去啥样出来啥样，众人也被他那副模样骗了过去，以为他现在十分”清醒”。 反倒是一开始说要喝趴他的那几个男生整个脑袋都是红的，站也站不直，和旁边的人相互依偎着。 王伊一个个帮他们打车，待人全部送走后才有机会看看身后的宁礼。 “你不走吗？”她问。 “不走，我家的狗还没来。”宁礼静静说道。 他蹲在路边台阶上，柔软蓬松的发丝软趴趴地耷拉着，眼底是清明还是昏沉判断不出。 “要我帮你打车吗？” 清脆的一声打铃声传来，宁礼的脑袋仿佛被击中一般，迅速抬眼瞄了眼声音的方向。“不用了，你回去吧，狗来了。” 王伊不太放心他，“你真没事？” “真没事，我很清醒！” 半信半疑地王伊去对面公交站等公交了，顺便还能再盯着会儿他。 她离开后宁礼朝一个方向走去，粗壮的树干挡住她的视线，等待一会儿不见宁礼出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王伊便看见宁礼坐在郁其的自行车后座，两人一块儿离开。 郁其是狗？ 郁其八点给宁礼发消息问他什么时候结束，在八点半收到几个乱码后他立马骑上自行车直奔ktv。 自行车还没停稳多久某人就自己寻着声音找过来，两手张开依赖地抱住他。 果然又喝醉了。 “你被主人关笼子了吗，怎么来得这么晚。”宁礼稀里糊涂道，说话慢吞吞的。 “嗯，主人给我留了摩斯密码，翻译完我才出来的。” “你好聪明呀！”他笑得像个小孩，如果手边有小红花或许会毫不犹豫地贴在郁其脑袋上。 郁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上车，带你回家。” 宁礼还算听话，并没有发什么酒疯乖乖坐上去，两只手环抱郁其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背梁，舒服地蹭了两下。 郁其不敢骑太快，能避开的减速带都会避开，速度几乎比他来的时候慢了一倍。 摸不准宁礼喝了多少，这人不能喝酒，不知道刚才在ktv里是个什么模样。他要是知道宁礼装得头脑清醒还能打牌，估计来的时候蹬车的速度会慢一些。 到达目的地，郁其和他打了声招呼，停下车，将“不省人事”的宁礼同学揽进怀里，“回家了。” 宁礼像是睡着似的，恍惚间睁开眼觉得郁其更像狗了，于是伸出手抓住他的嘴巴，两只葡萄眼睛带着点警告：“不许叫！” 郁其点点头。 宁礼松开手，在他脑袋上抚摸两下，“真乖。”然后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郁其拉住他的手往里走，两只手固定住他的肩膀低头吻了下去。 唇瓣相贴，软绵的触感令人上瘾，郁其的双手下移，掐住他的腰。 宁礼两只手原本扯在郁其衣服上，在细密浓烈的亲吻中挂在他的脖颈。 不知持续多久，宁礼小动作不断开始反抗，郁其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寂静的夜，漆黑的小巷，连月光都难以洒进，他们隐藏于此，放肆亲吻。 砰！ 自行车倒地的声音。 动作戛停，两人皆是一惊，同时朝左侧看去。 唯一的光源处，邱玲拎着两个黑色垃圾袋站在那，目光难以聚焦地看着他们的方向。 “妈。”郁其试探着喊了声，没有任何回音。 一开始他强迫自己冷静，可没过多久，他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更加淡然，没有害怕，没有恐慌，只是静静牵着宁礼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邱玲才有所反应。她默不作声，按照原先计划扔掉垃圾袋，去超市买盐和酱油，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回到家。 郁其和宁礼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门一关，邱玲的情绪忽然爆发，她激动地走过房间拿出鸡毛掸子，苍白的脸上已然被泪水占领。 “你个不孝子！你……你做的都叫什么啊！呜呜呜……我今天非得打死你不可！” 鸡毛掸子在空中刮出狠戾的风声，郁其一下没躲，全挨下了。 痛感蔓延，冷汗直流。 夏日没开空调的室内带着粘稠热意，郁其一声不吭，任凭棍棒落下，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作者有话说: 最近半个月两件很恶心的事情撞在一起了，不知道能不能很快完结，应该只剩三四章？ 写完会找时间统一检查错别字，感觉有很多…… 第43章 没打一会儿，邱玲就脱了力般瘫坐在沙发，鸡毛掸子随意扔置在地。 “你自己说，是不是你把小宁带歪的。”她不停哭泣，原本齐整的头发因动作过大而松散。 第79章 宁礼完全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狠戾的棍子落在郁其肩膀时，他那点酒意全然消散，只剩下心疼和自责。 “邱姨，不是的，您别生气好不好，我们……我们……” 到现在他还在绞尽脑汁想隐瞒邱玲的理由，可不断砸落的眼泪和浆糊般的脑子根本没法思考。 “你别说话，我听他说。” 郁其垂下眼帘，额头无意间被刮破的小口子，正往外冒血。他淡淡道：“妈，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在邱玲眼里就是认下了这个罪。 她掩面痛哭，“呜呜呜呜你宁叔那我怎么交代啊！” “你以前从没做过这些的啊，是不是谁教坏你了？听妈妈的，别再这样了好不好。”她上前握住郁其的手，低声恳求。 郁其不动声色把手抽离，眼眶红红，“妈，没人教坏我，我和小宁……” “闭嘴！”她拔亮声音，“小宁你现在就去收拾行李，明天我送你走！” “邱姨，我不走！” “你不走？难道要我和你爸爸说我儿子把你儿子带坏了，让他亲自来接你走吗？！” “邱姨不是郁其的错，是我……我本来就喜欢男……” 未等他最后一个字说出，邱玲逃避似的打断他：“你不收拾我帮你收拾。” 说罢她冲进郁其房间，拖出门背后的行李箱，将衣柜里宁礼的衣服一件件收整好，放进去。 宁礼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 “郁其你跟我出来。” 宁礼坐在地上看着郁其跟着邱玲出门，收拾行李的动作缓慢。 这么多东西怎么装得下，他扫了圈房间，整个人趴在地上掉眼泪，边哭边担心郁其被邱玲说动，和他分开，留他一个人在临京。 光是想象郁其没来临京去了别的城市他的眼泪就泛滥成灾，不敢再往下想了。 另一边，郁其和邱玲在客厅相对而坐，邱玲已经平复好心情，能够正常说话，“小其，妈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有些事他不该做、不该碰。” “你和小宁这样，想过未来吗？小宁那什么身份，要是没有那些事这辈子你们连相遇的机会都没有。” 她注视着郁其的眼睛，双手放在他的肩膀时才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儿子已经能算作是个大人。 少年的腰背挺直，短袖下的手臂隐隐能看出肌肉轮廓。记忆中那张肉乎乎的圆脸似乎很难再和如今精致锋利的长相结合在一起。 “妈，我说过，我会自己考去临京。你说的对，如果没有那些事我和小宁可能永远也遇不上，但我们现在就是遇上了。我不会和你轻易许诺我们的未来，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 邱玲笑了：“机会？你在拿你和小宁以后的人生跟我谈一个机会？你问问你宁叔同不同意！” “妈，这件事我会和宁叔交代。” “你要怎么交代？说你和他儿子恋爱了，希望他祝福你们？” “如实告知。” 邱玲怒不可遏，还打算说什么，正门却被推开，郁建伟背着睡着的郁缘回来了。 “这个点谈心？”郁建伟看了眼邱玲又看了看郁其，大概能察觉出些不对劲。“怎么了这是？” “没怎么，小宁明天要走，难过呢。” “明天要走？这么突然？” 邱玲推了推郁其让他背弟弟去房间，“你今天和弟弟睡。” 郁其沉默着带郁缘回房间。 没过多久，又从房间出来，打算去自己房间。 “你干什么？” “拿睡衣。” “门别关上！” 母子两的行为看得郁建伟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叛逆期到了，回去睡觉吧，头疼。” “……” 房间内，郁其将地上的宁礼拉起来，“怎么这么能哭。” 宁礼擦干眼泪，“邱姨还生气吗？” “生气。” “都是我不好。” 郁其低笑一声，见他眼泪又有掉落趋势，抬手替他擦干：“少说这种话我妈怒气值可能会降低一点。明天我送你。” “我们还像之前说好的吗？”宁礼湿漉漉的眼睛看向郁其，似乎只要他不答应，泪珠立马滚下。 “当然，我会处理好的，放心。” “你去哪？” “郁缘那。” 宁礼没问为什么，等郁其走后又随便塞了点衣服进行李箱，关上箱子，洗漱完躺上床还在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心里惦记着事，一晚上怎么也睡不着。夏日蝉鸣不顾白天黑夜的响，有点像刚来的时候。 不知何时入睡的他，被楼下大爷大妈的吵架声吵醒时，宁礼忽然有一瞬间以为这是他刚来云落镇的时候。 没什么精力的洗脸刷牙，穿好衣服，出房间时邱玲已经烧好了早饭。 宁礼觉得有些尴尬，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很多，他注意到郁其没在又不敢问邱玲，只能趁着邱玲洗碗的空隙问一旁的郁缘。 “哥哥他一早就和爸爸去市医院了。” “叔叔怎么了？” “爸爸的手老毛病复发，最近老疼。”郁缘趴在宁礼的行李箱上，“哥哥还让我和你说记得告诉他你是几点的车票。” “我也不知道几点。” 第80章 “怎么会呀？你是不是不想告诉哥哥，怕哥哥伤心。哥哥昨晚可伤心了呢。” 宁礼看他，“怎么伤心的？” 郁缘把昨晚在放假里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诉宁礼。 久违地和哥哥睡一张床，郁缘激动得不行。上一次他们两一起睡还是两年前他过生日，死皮赖脸求着郁其才成功的。 其实他回家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那会儿超出他正常作息时间太久，不过和哥哥躺在一起后他又精神了，一股脑儿地将幼儿园里有趣的事全吐给郁其听。 哥哥很反常，居然一点反应也没，等他叽里咕噜讲完一大堆，郁其才说一句——你小宁哥哥明天就要走了。 这下好了，他的喜悦转化为悲伤，郁缘当然懂哥哥的心情，短短的双手努力环抱郁其，试着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一晚上两兄弟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 后来郁缘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宁哥哥你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啦，有机会我带你去临京玩，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圣斗士玩具。” “我舍不得你！” “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 “小宁！出发了。”邱玲在门外喊。 宁礼戴上帽子给郁其发消息，离开时他给房间拍了一张照片。 还有上次在海边拍的合照他手机里存了所有，背包的卡夹里还放着两张。 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不知道下次再来，窗外的梧桐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到车站，邱玲给宁礼买了商务座最近时间的票，中途要中转，旅程很长。 “我已经通知你爸爸了，下车会有人在车站接你的。” “邱阿姨，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别说这些，我心里过意不去。” “您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邱玲一眼看穿他的心思：“想等郁其？他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的，我会盯着你上车。” 宁礼有些焦急，手指不断刷新手机看有没有新消息，早上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临近发车，宁礼使出绝招，故作惊慌地对邱玲道：“邱姨，我身份证没带！” 邱玲却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他：“是这个不？” “……” 车站开始播放检票通知，宁礼借口去上厕所，拖了五分钟后被郁缘抓出去了。 “好了，上车吧。” “邱姨～”宁礼软着嗓音撒娇，“我就再等一会儿会儿好不好。” 邱玲铁面无私：“一会儿也等不了，郁其的手机坏了，看不到你消息。” “万一呢。” “没有万一。” 郁其从家出门坐上去往市区的公交时才发现手机电话卡被拔了，现在拿在他手上的就是块能拍照的板砖。 而且今天的郁建伟极其异常，平日里最不喜欢拖沓的人一路上连犯好几个错误，浪费不少时间。以前最不喜欢去医院的人，硬是拖着他在医院待上半天。 无可奈何的郁其陪郁建伟一步步做检查，开药，送他去车站。完成一切后，立马拦了辆出租车去车站。 抱着一丝希望，郁其一下车就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奔向检票大厅。 “郁其！” 郁其在狂奔中听到有人喊他，他回过头看到是邱玲，随后立马掉头气喘吁吁道：“妈，小宁呢？” “小宁已经检票完上车了。” 一丝希望破灭，郁其为自己的食言感到难过和懊悔。高大的身影微微躬着，情绪被浓密睫毛掩藏得很好，失落、遗憾在沉默中上演。 人总是在一个瞬间猛地意识到时间过得飞快，但无力挽留，它已经变成一段可以慰藉日后枯燥生活的精神良药，抑或是偶然忆起的愁思。 郁其没来得及见到宁礼从云落镇离开的样子，所以少了一段愁思。他这样安慰自己，好像覆上一层纸就看不见内里，实则一戳就破。 邱玲看着他独行的背影，眼眶一热，忽觉自己是不是做得过分了。 第44章 回去后邱玲并没有归还郁其电话卡，郁其自己重新办了一张，他记得宁礼的电话号码，注册完微信立马搜索账号，但没搜到。 郁其拨了个电话过去，没出三秒就被挂断，又打了一遍，这次一秒就挂了。 无奈，只好先发条短信。 【我是郁其】 过了五分钟。 【？】 【原来的电话卡被我妈没收了】 过了五分钟。 【……】 【为什么搜你号码搜不到你的微信】 过了五分钟。 【。】 …… 郁其怒了。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他收到一条好友申请，看头像是宁礼。 郁其点了同意。 7:到哪了？ 发出这条信息，郁其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又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消息有个红一，郁其看了眼，是新闻。 6：网很卡，还有一个多小时到。 7：好。 他在床上躺了会儿，起身出房间，正好遇上出门的邱玲。 “要去哪？” “李佩那。” 邱玲侧身让他过去，“早点回来。” 郁其很轻的“嗯”了一声，不确定邱玲有没有听见。 第81章 母子两之间隔了一堵无形的墙，两人在墙后守着各自的领域，试探的心跃跃欲试，但触碰到墙壁后又退缩不前。 永福超市，郁其买了瓶罐装冰可乐，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李佩不在这。 “叔，李佩呢？” 李父头埋账本抬也不抬道：“在家学习呢，臭小子突然搞起学习，我这超市都没个去处了！” 郁其食指一勾，单手拉开易拉罐，本想直接喝，不知想到什么，从糖盒旁的吸管盒里拿了根吸管。 李父这才瞅他一眼：“大男人用什么吸管。” 郁其没说什么，付了钱去找李佩。 正如李父所说，李佩在家苦读，头上系着根有些年代的红领巾，屋内没开空调，他的书桌又是正对着窗户，热辣的太阳让人难以忍受。 郁其敲门进来时没得到回应，第一反应是李佩中暑晕倒了，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人是在埋头做题，和他爹埋头看账本的样子如出一辙。 “怎么不开空调？” “炎热能燃烧我的斗志！” “……这道题看多久了？” “半小时，快来救救我。” “换张草稿纸。”郁其随便拿了本新的草稿本扔给他。 “为啥？” 郁其用尺子推开那张满是汗水的草稿纸，淡淡道：“恶心。” 李佩正在做的是暑期数学作业，他们的数学老师一向严谨负责，打印的试卷里除了高二的内容，还有高一和高三的，高三的内容会简单一些。 大致看了眼题目，郁其在新的草稿纸上列了几个式子，顺便把涉及到的定理在书上给他划了出来。 等他教会李佩这道题时，已经全身是汗。 “要不我开个空调？”李佩边写解题步骤边偷偷观察郁其。总感觉今天的郁其怪怪的。 郁其扯了张纸巾擦汗，“不是说热能燃烧你的斗志？” “我现在的斗志够了，一时半会儿熄灭不了。” “开吧。” 李佩打开空调，调到最低。 “我换了个手机号，你加我一下。” “这么突然？” 李佩拿出手机准备搜索他的微信号。 看了两秒，沉默了。 “要不你搜我？” 郁其：“不。” “……” 服了，你自己看看你这串乱码！谁的微信号叫wxid_3shuwbajauij17啊，他搜了三遍才搜对。 “原来那个手机号去哪了？” “丢了。把鱼仔他们推我一下，再拉我进群。” 一分钟后，群委会里另两名成员纷纷刷起问号。 驴子：来新人了，这么突然，我才刚走几天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鱼仔：我也不认识啊。 7：我是郁其。 驴子：？ 鱼仔：？ 7：换了个号码。 驴子：兄弟不早说，我还以为我这个旧人要被踢出群聊了呢。 7:有件事情我要宣布一下。 驴子：什么事情？ 鱼仔：什么事？ 李佩脖颈靠在椅背，头仰起，高举手机看群里的消息。 下一秒，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晃过去，然后，他的手机砸脸上了。 “我靠！什么东西！” 他火速从地上捡起手机，也不顾姿势是站着还是趴着，立马查看手机上的内容。 郁其的消息在最底下。 7：我和宁礼在一起了。 天老爷，他是不是考不上大学了，怎么突然不识字了呢？ 这几个字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十几秒后，赵沪华发了条59秒的语音过来，点开是不同音量的尖叫声。 驴子：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 7：嗯。 又是一条59秒尖叫。 此刻李佩已是处于“眼睛瞪得像铜铃”的状态。郁其就坐在他面前，就这样……就这样发出了这条消息？！ 你好歹给我个心理准备啊！ 我就在你旁边你不能先和我打声招呼吗！！！ 漠视掉这些惊讶，郁其三两句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换号码。 李佩听得津津有味，感觉在看古早霸总狗血电视剧，“邱姨是不是甩给宁礼一百万让他滚了。” “猜对了一半。” “什么！你们家已经能随手拿得出一百万了？！” 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是说不出话的。 郁其懒得理他，看了眼时间给宁礼发消息。 7：到了吗？ 6:刚坐上车。 6:［小兔子翻滚］ 6:群里聊什么了这么多消息。 7:你看看。 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估计是去看消息了。 五分钟后。 6: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突然和他们说这个！！！ 7:早晚要知道，先给他们个心理准备。 6:你确定你给他们准备了吗？ 7:我铺垫过了。 6:你那也能算铺垫？我在犹豫要不要给我爸铺垫两下，然后把我们的事情如实告知。 7:你打算怎么铺垫？ 6:……学你的铺垫手法。 7:你还是直接说吧。 宁礼收起手机，心里默叹，你也知道你自己很突然啊。 重回临京，熟悉的街景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能让他怡悦，反倒是心里一直因为挂念着人而空落落的。 第82章 异地恋是这种感觉啊。 车停在别墅门口，司机将他的行李拎进门，立马有保姆来帮忙搬上楼。 “小宁回来啦。” 说话的是张妈，宁礼还未出生时就已经在宁家，她看着宁礼长大，得知他被绑架时心疼又焦灼。 说这话时她已经眼含泪水，这么长时间的分别还是第一次，况且前阵子又听说宁礼被人挟持。她是把宁礼当作自己孩子看待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损伤。 宁礼也想念张妈，将近一年没见，张妈的眼睛少了从前透露出的精明干练，染上了哀思。 “张妈，我好想你。”宁礼鼻头一酸憋着眼泪抱向张妈。 张妈轻轻拍拍他的背，“回来就好，想吃什么张妈给你做。” “我要吃烧鸭面。”他要让张妈先做一碗尝一尝，看是不是云落镇的味。这样下次郁其来临京时不至于没有东西可以怀念。 张妈还是第一次从宁礼口中说出这三个字，估计是在外边儿吃到好吃的忘不掉。“行，我现在给你做。” 宁礼的房间在三楼，他上去时几个女佣站在门口等候着，行李放在一旁。 宁礼来了以后才询问他的意见，替他收拾行李。 他的房间连接着阳台，吊椅挂在最左侧，右侧摆着圆形小餐桌，用来喝下午茶。 虽然很久没回来，但房间定期有人打扫，并未落下灰尘。连阳台种着的几棵小绿植都被照顾得生机焕发。 宁礼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躺在自己最爱的吊椅上给郁其发了张照片。 照片发送出去，没有立刻收到回复，反倒是宋逸黎发来了消息。 逸黎哥：回来了？ 宁礼拍了张花园的照片给他。 逸黎哥：今天正好在永京区，一会儿来找你。 6:好。 宁礼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闭眼沉思。 要怎么样说才能恰到好处的点明他和郁其的关系呢？ 宁海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后悔把他送到云落镇去。 要是宁海程也和邱姨一样，让他和郁其断绝联系怎么办？ 光是这几个问题就已经难倒宁礼了，更别提这些问题背后的结果。 带着这些问题，宁礼不觉间睡着了。张妈叫醒他那会儿，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郁其的房间。 张妈做的烧鸭面和云落镇的不一样。 宁礼只吃了一口就判断出来。在他眼中做什么都好吃的张妈也有在吃食上无法满足他的……“思念之情”的时候。 不过把这归结于张妈的错未免有些强词夺理的意味。 最后宁礼依旧吃完了那碗面。 “张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张妈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回答：“五点半吧，小宋也会来一起吃晚饭。我怕你一会儿吃不下饭，面煮的不多，下次想吃了再和张妈说啊。” 宁礼乖乖地应了声。 今天的晚餐做得丰盛，大半是宁礼爱吃的菜。张妈知道他喜欢坐在右手边的位置，连菜的摆放都有所讲究。 宁礼刚给郁其打完视频准备下楼看看，一辆黑色宾利开进大门，宁海程从车上下来，身旁跟着宋逸黎。 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宁礼望着楼下的两道身影止不住紧张，下楼时心情忐忑，生怕宁海程恼羞成怒揍他。 他特地挑在宋逸黎在的时候说也是希望如果自己被揍了，逸黎哥能拦一拦暴怒的宁海程。 第45章 “爸！” 宁礼奔下楼，扑进宁海程怀里。 这是他铺垫的第一步，撒娇讨好。 宁海程果然吃他这一套，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但嘴上还是说着反话：“快起来，这么大个孩子了，你小宋哥哥还在呢，不嫌丢人！” 宋逸黎温柔笑笑：“小宁终于回来了。” 张妈时间掐的准，这会儿最后一道菜刚刚出炉。 宁礼不在的这一年，宁海程每晚回家都是一人面对空荡荡的餐桌。想让张妈坐下一起吃，但张妈死活不肯。再之后酒局繁繁，回家吃饭的次数直线下降。 这次餐桌上多了个小话痨，气氛活跃，宁海程心情夷愉，胃口大开。 “小宋下学期是不是就大二了？” “是的，最近在准备出国交换事宜。” 宁海程一直很欣赏宋逸黎，觉得他可靠稳重，“挺好。” 三人一言一语，交谈甚欢，一顿饭下来几乎道道菜精光。 宁礼最后往碗里夹了个鸡腿，一边啃一边偷偷观察宁海程。 这个点说应该可以了吧。饭也吃完了，心情看起来也不错，就算他因为宁海程不同意赌气饿肚子，也能撑个半天。 这么想着，宁礼咬下最后一块肉开始没话找话：“爸，我的初中同学谈恋爱了。” 宁海程挑眉，“哦？” “爸，我其实也……” “你也交朋友了？”宁海程放下筷子看他，眼中并无生气责罚，反倒是多了些兴趣。不知道他儿子会喜欢什么样的小女生呢，更不知道哪个小女生能受得住他这脾气。 宋逸黎也觉得好奇，“小宁喜欢上谁了？” 宁礼心砰砰跳，采用迂回战术，开始扯皮：“我喜欢的这个人呢，他的优点是成绩好，长得好，而且对我好。” 宁海程：“听上去是个不错的孩子。” 第83章 “您也觉得吧！”宁礼兴奋了，开始不断输出郁其各种优点，连“路上看到垃圾都会捡起来”也说了，一度让对面二人认为他这是喜欢上了一个道德标兵。 “她是云落镇的？” 宁礼眼神闪烁，上下点头。 “和你一个学校？” “嗯！” “一个班的？” “不是，他比我大一届。” 宁海程了然，女孩子相较于男孩而言更加早熟，比儿子大一岁的应该是比较会照顾人。“谁家的姑娘？” “郁家。” 郁家？云落镇还有哪个郁家？也没听说过建伟兄有个女儿啊。 宁海程思想转不过弯，宋逸黎倒是先明白过来了，这最后一句直接将谜语答案公布，难怪宁礼前面这么多弯弯绕绕。 宁礼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道：“郁家的郁其，爸，我喜欢他！” “……” 一片寂静。 砰！ 瓷碗落地。 众人目光机械地看去。 张妈立马道歉，拿来扫除工具清理碎渣。 宁海程木然，心中已然掀起波澜壮阔。虽说社会发展进步，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不是什么时新事，但他身边的案例少之又少。 生气吗？ 不，他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气。毕竟孩子的喜好他无法阻拦，只要不伤天害理，那就随他去吧。 再者郁其这孩子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如果以后培养起来，那…… 宁海程甩甩头，将这思想摇走。什么跟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就畅想未来了。 “你邱姨和郁叔叔知道这事儿吗？” 宁礼红了红脸，把自己被“赶出”郁家的前因全部托盘而出。“爸，你支持我吗？” 得知邱玲十分反对此事且建伟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宁海程实在没法确定自己该支持还是该反对。 见他犹豫，宁礼不乐意了。他能看得出宁海程没有生气也没有想反对，所以渐渐得寸进尺起来。 “爸，你就帮我跟邱姨求求情嘛，你同意了她肯定也会同意的。” “……”这要怎么说？我儿子很喜欢你儿子，求你别拆散他们？ 宁海程从未觉得如此头疼过。 “爸！”宁礼跑到他身边，给他捏肩捶背撒娇。 “小宋怎么看？”宁海程求助的目光抛向宋逸黎。 “小宁能主动说出这些，看得出很有勇气，邱阿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会同意的。” 宁礼大喜，蹦蹦跳跳来到宋逸黎身边，两手铺平给他扇风：“逸黎哥明鉴！” “你这孩子！”宁海程无奈骂了句，最终屈服，同意给邱玲打电话商讨此事。 其实他从宁礼讲述的那些也能明白，邱玲大抵是觉得他这边会不同意，认为郁其拐走宁礼，心里过意不去。孩子之间的事，他向来是不太干预，二者心生欢喜，那是好事，亲上加亲。 第二天他挑了个时间给邱玲拨电话，第一次没打通，他又打了两次才接通。 不知前两次是否是刻意未接，宁海程不敢废话，直奔主题，三两句说清自己不反对孩子两的事，并寻着昨晚宁礼那堆赞美的话，夸了几句郁其。 另一边的邱玲则在看到宁海程来电时就心虚得不行，害怕他来问责。没想到宁海程说的是这些，邱玲那点心虚又化为烟雾飘散了。 她心疼孩子，又不想对不起宁海程。只认为孩子还小，情谊断得快，所以想留些体面，分开两人，不让宁海程不快。 小宁这孩子讨人喜欢，她哪能真想赶人走呢？ “郁其不是想考临京吗？这个暑假正好让孩子来看看，激励激励士气。” “这……”邱玲又开始犹豫了。 “你说说你，小宁都在你们那住这么久了，让郁其这孩子来玩两天不过分吧！”宁海程完全不给她拒绝的余地，“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孩子到了我让司机来接，早点啊。”说完立即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后，邱玲去房间柜子里拿出那张电话卡，归还给郁其。 “还想去临京？” 郁其收回卡装进手机，“嗯”了一声。 “宁叔说想让你去他那住几天，顺便参观参观临京大学。” 话一出口，郁其猛地抬头看向邱玲，震惊喜悦难掩，“你同意了？！” 邱玲轻轻一笑，“不同意会和你说吗？” “太好了！妈，我爱你！”郁其跳起身，一把抱住邱玲。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稍微一动作就显得空间狭窄非常。 邱玲把他扒下来，“行了，去收拾行李，早去早回。” “妈，你怎么突然同意了？” “多话！” “宁叔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 邱玲给他后背一巴掌，“少得寸进尺，再说不准去了。” “遵命，妈咪！” 郁其登上原来的微信，先给自己改了个状态——美滋滋。然后私戳宁礼。 久鲜水果侠：｛图片｝ 6:你去哪？ 久鲜水果侠：你猜。 6:我家？ 久鲜水果侠：你咋知道？ 6:哼，我爸给邱姨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久鲜水果侠：宁叔真是个伟人。 6:｛小兔子戴墨镜｝ 久鲜水果侠：小宁大人，等我复位。 第84章 宁礼直接弹了个视频过来。 “你什么时候出发？” “收拾完行李就走。” 宁礼换了个姿势，镜头跟着晃了一下，“哦，那你快点。” “你背后那是谁？”郁其两眼微眯，为自己的视力感到骄傲。要是其他人他可能不会过问这个问题，但他方才捕捉到的那一抹身影太过熟悉，而且危机感极其强烈，想不过问都难。 宁礼一脸懵，回头看了眼没看到人：“没人啊，你吓唬我呢？” 大白天的还玩这种背后有人的游戏，真无聊。 话音刚落，十分巧合性的，宋逸黎端着果盘过来了，“小宁要吃草莓吗？” 宁礼动作一僵，看向郁其。 屏幕对面的人顷刻之间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嘴角绷直，看得出心情不是很愉悦。 宁礼赶紧找补：“逸黎哥就来玩一下，马上就走了！” “哦。” “你抓紧收拾行李过来哦！” “哦。” “我叫司机去接你。” “哦。” 宁礼怒了，“你哦什么哦，换句话说！” 郁其夹起声音，堆满谄媚的笑意，“小宁要吃草莓吗～” 宁礼：“……”哄不好了是吧，幸好他带着耳机。 挂断电话后，宁礼亲眼目睹对面那人将头像换成几颗大草莓。他点进头像，备注之下，郁其的网名已然变成“要吃草莓～”。 还有一条新更朋友圈：好想吃草莓呀！ 宁礼关掉手机，看着碗里的草莓只觉得两眼一黑。 “郁其要来玩了吗？”宋逸黎听到他刚刚说的话，顺嘴问了句。 “嗯，顺便来看看大学。” “他明年高考？那是要好好看看，临京大学挺不错的。小宁也去临京大学？” 宁礼点点头，“逸黎哥，你什么时候出国呀？”好久没和宋逸黎聊天，他居然在昨天才得知他要出国的消息。 “八月初吧。” “好早。”宁礼瘫倒在沙发上。 宋逸黎笑了笑，递给他一个又大又红的草莓：“不吃吗？以前不是很喜欢吃？”，刚洗完的草莓表面还有些水珠，灯光下显得格外饱满诱人。 宁礼内心挣扎了一番，痛心地扭过脑袋：“你吃吧，我最近对草莓过敏。” “？” 第46章 晚上十点，守在卧室窗边的宁礼终于看到自家的车停在门口。他鞋都没顾得上穿，直奔楼底。 张妈拉开大门，透过花园路灯，郁其拎着箱子正往这边来。 宁礼差点就要光脚跑出玄关，幸好宁海程及时出现，拦住他，从鞋柜里取出双拖鞋给他换上。 “急急躁躁的，不像话。” “您懂什么。” “宁叔好。”郁其和宁海程问好。 宁海程轻咳了声，侧身让人进来。他一想到两小孩的关系就有点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又长高了。” “行了，爸，您休息去吧。”宁礼看不下去他爸没话找话的样子，赶他去睡觉。 郁其被安排在三楼客房，隔宁礼两个房间。 行李张妈已经放入客房，宁礼带他到房间后就赖着不走了。 虽只是客房，房间大小却超出郁其自己的房间大半。他拿了些换洗衣物出来，合上行李箱，贴墙放置。 宁礼靠坐在小沙发上两只眼睛围着他转。如果眼神可以具像化，那他现在一定在往外放射爱心。 可惜郁其不解风情，看了他一眼说：“我先洗个澡，身上脏。” 于是宁礼苦巴巴地趴着等了二十分钟。 里面响起吹风机声音时，宁礼昏昏欲睡，一下子又被激醒。他揉揉眼，起身拉开浴室门。 浴室门没锁，郁其上半身赤裸，只围了条浴巾吹头发。 吹风机的声音太大，他没听见开门声，但余光瞥到了，宁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站在门口，身上的家居服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 宁礼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什么也不说，直勾勾看着郁其，像是在说“怎么还不来抱我”。 他的眼神太过直白，所以郁其选择关掉吹风机，上前一步将他拉进怀里。浴室灯光下，宁礼的脸更加白皙，右侧脸颊还有压出来的印子。 “再等一会儿，我把头发吹干。” “我给你吹。” 他拿过洗漱台上的吹风机，抬手试了试高度，“你低下一点。” 郁其弯了弯身子，方便他吹头。 男生头发短又是夏天，宁礼摸上郁其的头发时，已是半干，没吹几分钟湿润的头发已然蓬松。 “小宁大人好棒。”郁其揉揉他的脑袋。 他现在曲着背，几乎和宁礼平视。宁礼稍微下垂眼就能看到他凹凸不平的小腹。 两人贴得极近，郁其身上氤氲的水汽沾上他的睡衣，宁礼觉得黏糊糊的，好热。 “困了？”郁其问。 “嗯。” “在这睡？” “嗯。” “抱你过去？” “好。” “好乖。” 宁礼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任由郁其托住双腿将他放到床上。 他实在太困了，一沾上被子没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郁其躺在他身旁，关上灯，漆黑的夜晚里他毫无困意，两眼清明。 第85章 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不安又期待，从车站到宁礼家，一路上的繁华是他前所未见的。 原来宁礼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独自面对陌生城市，繁华街景带给他的还有无尽期望和畅想，临京无处不散发着魅力，吸引他靠近。 郁其在宁礼家待了一个星期，期间他们一起去参观了临京大学，知名学府果然名不虚传，多元的文化氛围，智能化的活动组织，开放，包容，奋进，全面。 临京最有名的几个景点他们花了三天时间逛完，还有各种美食。郁其从未在一天内进食过如此之多的食物。 宁礼像是恨不得把临京塞进他的胃里、眼睛里，连那些他平日里爱吃的小店也没错过。 俩孩子整天腻腻歪歪，早出晚归，宁海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碰上闲来无事之际，还能亲自带着他们出门游玩。 疯玩了一个星期，以至于送走郁其后宁礼立马一蹶不振，累得睡到下午一点，要不是张妈中途来叫过几次还有回应，可能他已经被当作昏迷送医院了。 回去后的郁其却不敢放松，他意识到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并不容易，一回去即刻投身学习。水果店不去了，夏日里最爱去的游泳馆不去了，游戏不登了，每天只记得刷题。 一时之间群委会仿佛销声匿迹，不是感情破裂，而是没空发言。 郁其偶尔会和李佩、杨书游去书店，顺便指导点两人不懂的题。大部分时间他都坐在书桌前，刷完的习题册一本本垒起。 书桌早已不再杂乱无章，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他对目标的规划。 与宁礼分离的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回忆起来，郁其只觉得一阵轻松。 枯燥乏味的题目无穷无尽，宁礼像是解药，将他从无穷的呆板世界中解放。每天从试卷中抬头，看到屏幕对面宁礼的脸时，沉重的压力忽然化解，他又是活泼开朗的郁其。 高考第一天，郁其从考场出来，经过悲喜交加的人群，看见宁礼站在一棵梧桐树旁，手里举着“郁其高考必胜”的牌子。 火热的太阳刺着他的感官，长时间的高压学习，一度让他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李佩和杨书游从考场出来看见宁礼也感到震惊，不过看到两人之间谁也插不进话的氛围时又不感到奇怪了。 高考最后一天，郁其放下笔走出考场，身后沉重的石头瞬间化作沙子顺着迎面而来的风吹散。 出成绩那天，郁其正在家里看计算机相关书籍，邱玲知道他想报考计算机专业，考完那天就带他买了台电脑。 宁礼帮他查分，登上网站输入账号密码时，居然比本人还紧张，鼠标都握不稳。 直到成绩公布，他慢慢放下手心，一点一点露出成绩，每放下一点，他的心跳就增快一瞬。 最后郁其看不下去，一把握住他，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腿上，成绩一下露出水面。 “啊！” 宁礼惊叫出声。 守候在门外的郁家人推开房门，“怎么样怎么样？” 三人涌上去看向电脑屏幕。 每一个数字都在他们的心尖上！ 考上了！！！ 郁其本人倒是最淡定的，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自信得十分有底气。 云落镇郁家那个考上临京大学了。这个消息传遍镇里每个角落，云落六中更是早早在校门口挂上横幅。 久鲜水果店近期过于火爆，店内时常比肩接踵，连前来游玩的游客也忍不住来一探究竟。 郁建伟和邱玲在八月初咬咬牙租了个新铺面，比之前更大更敞亮，生意依旧兴隆。 七月五日这天是郁其生日，郁建伟在市里的酒店大半宴席，七大姑八大姨邀请个遍，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儿子多有出息。 因为太有出息，居然还有人来做媒，此时的郁建伟已经从邱玲那得知自己儿子的情况了，遇到这种接连拒绝，生怕让宁礼听去生闷气。 赵沪华刚高考完就迫不及待奔回老家，他这最后一年在他妈的掌控下，活得真是生不如死。 学校半个月才放一次假，就这两天假还要被安排上数学培优课。 刘永婕自然也知道儿子读书苦，时间上压迫着人，只好在别处弥补，好吃好喝的供着，兴趣爱好也不阻拦，每个月固定时间留给儿子做自己想做的，考好了还能加时长。 这一年赵沪华的变化翻天覆地，重回老家大院，愣是把赵山福吓得拿着竹竿直赶人。 也不怪赵山福老糊涂，任谁看见个奇装异服、顶着黑红分明的头发的人，闯入自己家里，估计都要反应个几秒，再问句“你谁啊？”。 赵沪华也算不负众望，分数刚好够得上刘永婕为他选的一所本地一本大学，虽然是个冷门专业，但进校还有机会转嘛。 杨书游考上了那所二本，甚至分数比他预估的更高一些。杨父、杨母激动得不行，烤鱼店连续打了好几天折。 群委会聊天群里大家分享着自己考上的大学，唯有李佩闷声不吭。 李佩起步晚，基础薄弱，要真想奋斗一年考上个还算不错的大学也有些难。不过好在他向家里人提出要复读时没人反对，一向严厉顽固的李父亲自掏钱带儿子去邻省玩了一转，以作为对上一年的告别和新一年奋斗的伊始。 九月刚开学，郁其在学校各式各样的活动中连轴打转，军训结束那天正好宁礼也放假，两人约在临京大学附近见面。 第86章 “你怎么晒成这样？”这是宁礼看见郁其的第一反应。 第二反应是郁其好像有哪里变了。 这种变化直到宁礼高中毕业上了大学才回味过来，郁其是变得更加成熟了。 云落镇初见那个懒散随意的少年，如今已是能在众人面前演讲，流连于各项竞赛，稳居专业排名第一的学习标杆了。 上了大学，宁礼幻想的每天和男友约会、逛街、小长假旅游，统统没有。他的男友和他最常见面的地方是图书馆和食堂，偶尔宁礼撒娇，能换来郁其带他去校外书咖学习。 为此，宁礼怒了！ 愤怒的小火苗一直积攒到宁礼生日那天。原本两人约好白天一起去看艺术展，傍晚去海边，晚上再去那家情侣必打卡的餐厅吃饭。 结果当天早上宁礼睁开眼看消息，就看到郁其发来的请假条。 起床气作祟，外加积怨已久，宁礼忍无可忍，发了“分手”二字过去。 发完躺床上依旧生气，偷偷拉住被子盖过脑袋闷头哭，哭了十几分钟又开始后悔。 他住在学校附近的公寓里，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正门密码只有他和郁其知道。 他发出分手的消息后没二十分钟就听见密码开锁的声音，郁其找上门来了。 “哭什么？” “就哭！” “你再看看消息？” 宁礼再看了眼消息才发现请假条是发给老师的，他刚刚只看了开头。宁礼擦擦眼泪抱怨：“干嘛发来吓唬我！” 郁其拉着他的手将他搂进怀里，“编排一下语言而已。” 往后行程照旧。 如此换来的是郁其第二天近乎失联。因为和老师请了一天假，就要在第二天把前一天和当天的工作量完成。 郁其的努力是肉眼可见，在宁礼看不见的地方，他只会更努力，当郁其告诉他想自己创业时，宁礼毫不犹豫的支持他。 这几年临京的郁其和云落镇的郁其称得上云壤之别，偶尔闲暇时，郁其会和他一起打游戏，陪他看新上映的电影，听几个经济学教授讲座。这些时候宁礼又会觉得郁其从未变过。 郁其毕业那年，和宁礼回到云落镇，依靠着旅游业蓬勃发展的云落镇早已焕然一新。 小区拆迁，他们住进新家，窗外不再是梧桐树，明媚阳光肆意洒进，没有细碎枝叶将其剪碎。 宁礼上网时看到过一句话——等你意识到时间过得飞快时，才算是真正长大了。 时间确实是个难以捉摸的东西，总是能让万事处于变化之中。好在日后的人生有人相伴，这种变化算不上什么坏事。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小其和小宁会一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