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ppy Love(1v1)》 01BetterLatethannever 第一眼的时候,温斯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或是因为前些天久违地与旁人谈起过她,才会看谁都像她。 直到第二眼敛下,他才缓缓停下了脚步。 牛津鞋的鞋跟“叩”了一声,敲击在大理石的地面上便没了声响。原本走在前头的母亲察觉到他的异样,回过头对他使了眼色。 怎么了?她问。 但儿子的视线却还停留在远方,金发碧眼的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困惑地看了好一会,商场里人很多,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都没看见什么特别的。 一直到背对着他们的那个女孩侧过了身,露出了半边的侧脸后,她才语带惊讶地「啊。」了一声。 「这不是琮志哥家的……——」 「慢慢。」温斯特遥遥地看向坐在冰淇淋店内的人,温夫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自己,还是在呼唤对方。 在温夫人的记忆里,明家的小女儿还是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对这孩子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从小就爱追在儿子的身后当小尾巴,不管怎么甩都甩不掉似的。小时候的慢慢红润可爱,虽然热情外向有些缠人,倒也不到烦人的地步。 她以前很喜欢逗弄她,只要对她说,「Winston哥哥是你的小老公呢,毕竟慢慢以后可是要嫁给Winston哥哥的。」,小女孩就会羞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跟她说,「我会让Winston哥哥幸福的!」 只是后来明琮志和妻子离了婚,三个孩子都归了前妻苏沁。苏家百年豪族,自有自己的小圈子,本来就不喜欢和他们这些后来发家的New money有瓜葛,她也就没什么再见过明琮志家的孩子了。 最后一次的见面还有些不大愉快……温夫人苦笑着摇头,还有些感慨,「上次见到慢慢的时候还是五六年前的新年吧?听琮志说她去了英国念书,你还记得吧?几年过去了,她变化还真大,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说罢,她顿了顿,别开头说道,「好了,我们走吧。」,也没打算上前相认,提起步伐就想要往前走。 但温斯特却始终站在原地,她走了两步,见他没跟上,于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嘿?」 温斯特似是感觉到母亲的疑惑,他的脚步似要上前却又停下。 在母亲的注视下,温斯特扬起下颚点了点她的方向,说道,「也没差那点时间,走吧,去打个招呼。」说罢,他就径直往冰淇淋店的方向走去。 这什么话?温夫人气笑,他难道就没看见—— 「Wendy应该到了。」温夫人善意提醒,「你知道的,你妹妹向来不喜欢迟到。」 「那就让她先点餐,」温斯特。「我们不差这两分钟。」 明曦已经馋了这家以水果为基底的冰淇淋好一阵子了,这阵子因为要拍照,硬是撑了好几天没吃半点荤腥,就连水分也严格控制,就怕拍照当天水肿,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带着小侄女突破牢笼飞向自由。 今年还不到三岁的小海参乖巧懂事,明曦给了她一杯冰淇淋后,就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举止得体一点也不闹腾。 小朋友抓取还不是很稳定,她就放慢动作,小心翼翼地挖冰淇淋的尖尖,也不贪心。 挖了一口冰,小女孩圆滚滚的双眼看向面前的明曦,笑嘻嘻地直起身子递过去—— 「妈咪,给你——」 「慢慢。」 明曦原本就蓄势待发要配合小侄女的进贡,耳边却骤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嗓音,还叫着她好几百年前的乳名,一时之间慌不择路,张着嘴巴却偏过了头,以一个非常滑稽的姿势和老熟人对上了眼。 男人的双眸略浅,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想要看进去她的内心。 她已经好久没有没见到这双眼睛了,就在那个瞬间,他的名字早已涌到了唇边,却怎么也唤不出来。 见来者是他,身旁还跟着温夫人,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要镇定、要从容而优雅地给他点个头,表现出自己成熟稳重的一面,然而她还没摆好姿势,脸颊就传来一阵冰凉,她被冻得惊呼了一声。 一时之间兵荒马乱,她从宝宝包中掏出湿纸巾擦了擦脸后,才站起来和老熟人尴尴尬尬地打了招呼。 「Ellen, Winston ! 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她非常自然地用英文招呼道。 温夫人是英国人,而温斯特从小就跟着母亲在国外长大,她还记得初次见到温斯特的时候,他虽然长着一张偏向东方人的脸,但要用中文沟通也只能搭配比手画脚才能勉强听得懂。 只是这些年过去了,他五官上的柔和淡去,被雕刻得更为深邃了些。 她都快认不得他了。 温斯特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浓密的睫毛切割了光影,在他的下眼睑落下一个三角形的影子,他对她浅浅笑了笑,用中文回答道,「慢慢,好久不见。」 说了一句后,似乎也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善于交际的温夫人马上接过话头,说得一口流利中文,「刚刚Winston看到你还跟我说,这不是琮志哥家的小女儿吗?慢慢从英国回来了啊?我们好久没见了呢,下次跟你爸爸一起来我们家坐坐?」 明曦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温斯特,她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认得她,但最让她吃惊的是他竟然会主动前来打招呼。 「Winston哥能认出来我也好讶异,我这些年应改变了不少吧?」明曦笑着道,见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她马上转身对着明栗招了招手,「小海参,过来给Ellen奶奶和Winston叔叔打招呼。」 温夫人很早就见到坐在她对面的小孩儿了,所以才在一开始的时候不打算上前打招呼,她们夫妻俩前阵子才和明琮志一块吃饭,却也没听说过明曦结了婚,突然碰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个相似的五官,以及刚刚那个小孩儿叫的那声「妈咪」早就说明了一切。 Winston叔叔。 温斯特的手指动了动,迟迟没有回话。 你的女儿吗? 他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类型,身为英国人的温夫人向来尊重他人的隐私,因此明曦没有明说,他们也不会开口问——即使温斯特好几次想要开口,都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刚刚只看见了她,竟然完全没注意到她身前还坐着一个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儿。 视线落在有些腼腆害羞的小女孩身上,仿佛看见了那个躲在小角落里一脸期盼地看着他的小女孩。 简直一摸一样。 他知道答案了。嘴角的弧度微微塌了下来,他看向明曦。 小海参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有点腼腆,很有礼貌地叫人,「Ellen奶奶,Winston叔叔,你们好,我的名字叫明栗,大家都叫我小海参,我今年三岁。」说着,她伸出小小的手,比了一个三。 「好乖!」温夫人称赞道,也没问为什么孩子跟她同姓,「小栗喜欢吃冰淇淋吗?」 「喜欢。」明栗说,然后纠正道,「Ellen奶奶,我的名字是小海参,你就叫我小海参吧,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这什么奇怪的名字。 明曦马上解释道,「因为她刚出生的时候长得像海参,所以她爸就不负责任地取了这个名字。」说着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道,「差一些些就叫红烧海参煲了。」 温斯特冷笑了一声,「确实不负责任。」 明曦有些脸红,恨自己过了那么多年还会因为他而心跳,又想到大哥的那人憎狗厌的臭脾气,小声抱怨了几句,「还好小海参没像他。」 温夫人也觉得尴尬,没想在这个话题逗留,她抬手看了看手表,开口提了去意,「今日真是好巧,本来应该邀你一起喝茶的,但Winston和Wendy在楼上订了位,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得先走了。」 明曦也不挽留,心里恨不得他们赶紧离开,抱着小海参跟他们道别。 只是温夫人已经走了出去,温斯特却还站在她面前,垂下眼和和小海参对看着。 「Winston叔叔为什么看起来和你不一样?」被盯着看了许久,小海参开始有些闪避,她翻身抱着明曦,小声问,「Winston叔叔的眼睛是棕色的,妈咪是黑色的。」 温斯特本就是混血儿,他的长相在小时候偏父亲一些,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但长大后却渐渐和母亲那边靠拢,人生历练加上气质加乘,看起来五官更加锋利且具有侵略性。 明曦解释,「因为Winston叔叔的妈妈是外国人,所以Winston叔叔长得跟我不一样啊。」 温斯特伸出手摸了摸小海参的头,修长的小指轻轻地将小海参缠绕在明曦身上的发丝钩开,视线却转向明曦,「你这次还会走吗?」 「前些日子刚到。」明曦回答,偏过头不想去看他,但还是乖乖回了话,「之后就不走了,大哥说我们一家人还是要齐齐整整的才好,再说他也不放心我。」 他皱起眉头,难以描述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 温斯特「嗯」了一声,低声道,「明阎总算做了件人事。」 「嗯?抱歉,你刚刚说了什么?」 温斯特却没再重复,只是对她扬了扬头,「再联络。」 明曦应了声,只是心想她恐怕不会有任何机会再见了,以她对温斯特的理解,会这么说也只是刻在他骨子里的绅士教育在作祟,要说有多真心,倒也未必,毕竟他以前躲她都来不及了。 「这次回来太急,没跟你们打招呼,不好意思,再麻烦替我跟你的家人们打一声招呼。」她解释道,虽然对她来说,温家早已是流落在回忆里的过去,但在路上见到了,她作为后辈于情于理还是应该打一声招呼。 「Better late than never.」温斯特说道,「你回来了就好。」 「……」明曦揣摩着他的意思,不把话说满,「那……有机会再见?」 「嗯,再见。」 02红烧海参煲 唐灿过来接她们的时候,小海参和明曦早已经将所有的证据毁尸灭迹,姑侄俩作为犯罪共犯,表情如出一辙,看起来又乖又无辜。 「有鬼。」唐灿冷哼一声,摆手让他们赶紧上车,「小海参,你妈咪给你买了什么?」 「冰淇淋。」小海参不会说谎,一上车就自曝,「是妈咪说要吃的。」 明曦一脸震惊,「好哇,明海参!你背叛我!」说着就要去抓她,「我要把你做成红烧海参煲!」 小海参被逗笑,嘿嘿嘿地笑着闪躲,钻进去妈妈的怀里躲,「呀!妈妈救我!」 唐灿睨了明曦一眼,捏了捏她和小海参的鼻子。 明曦也学着小海参,抱着她撒娇,跟她一起抢姐姐的关注,「姐,真的只吃了一口,不影响拍照的。」 「下不为例。」唐灿才没理她,「今天收工早,待会儿去公司接你哥回家。」 明曦一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地哀嚎,反而是小海参跳出来欢呼。 「耶!要去接爸爸!」小海参欢呼,「小海参想念爸爸!」 唐灿看她那么可爱,忍不住香了她几口,「那妈妈呢?你想念妈妈吗?」 「还行啦。」小海参故作高深莫测。 「才没有时间想你,」明曦拆穿她,「她今天一整天就只记得要吃冰淇淋和买玩具,一点也不乖,我给她买了两箱玩具,转个身就出卖我。」 小海参嘟起嘴要辩解,「我很乖!妈妈,我今天真的有乖,我们今天见到Ellen奶奶和Winston叔叔,Ellen奶奶就说我很乖。」 「Winston?」唐灿秀气的眉毛扬了扬,幸灾乐祸地看向一脸生无可恋的妹妹,「哦,你今天见到你前夫和前婆婆了?」 「打住,别坏我行情,当年八字都没一撇,现在更没关系了。」她竖起修长的食指,摆了摆。 「他应该还是老样子吧?算起来,我也好些年没见到他了。」 「真可恶,他没有。」明曦一手托腮,「而且温家哥哥这些年还越长越好看,以前就已经是我的理想型了,这些年越发往我的心巴子上长,我刚刚如果没忍住,说不定就……嗯哼……上去了。」她看了看小海参,隐了敏感词。 「没出息。」唐灿轻啧。 唐灿的经纪人在开着车,听到她们姐妹的对话也笑了出声。 「小曦连我们泽丞大帅哥都看不上,却对这个前夫哥评价那么高,我都感到好奇了,长什么样呀?有那么帅吗?」 「帅,有图有真相。」明曦靠在椅背上,笑着地回答,「林姐等下遇到便利店靠边停,去杂志区拿个金融科技期刊,也不用翻面,封面就是了。」 「温家那位是真的帅得人神共愤。」唐灿唯恐天下不乱地搭腔,「迷得我们家涉世未深的小妹昏头转向,每次见面都想要以身相许,可谓罪孽深重——Winston哥哥,我给你生孩子呀!Winston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明曦这辈子最想忘掉的就是那段过往,捂着脸尖叫,「啊!姐别说了!」 「有比明总帅?」林姐一直觉得明家老大已经很长得足够惊为天人了,实在想象不出来还有谁能比他好看。 「……呵。」明曦。 「……哈。」唐灿。 「我觉得爸爸帅。」小海参插嘴说道,「不过Winston叔叔比爸爸更好看一点点点点,只有那么一点点。」她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但你们不能跟爸爸说哦。」 唐灿对自己的兄长兼丈夫评价向来不高,只是这无关客观事实,只是相处这些年,实在不想让他太骄傲,「大哥如果不说话的话,单靠那张脸还是可以一较高下的,偏偏妈就给他生了张嘴。」 明曦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只得不停点头。 在明家里没有秘密,谁人都会是叛徒,于是这句话最后还是传到了明阎的耳里。 「什么叫我就长了张嘴?」明阎嘲讽道,一手扯下领带,牙齿扯了下表带,露出明晃晃的虎牙,用那张又痞又坏的脸做这种事还真有种浪子风流的气质,「难道你比较了不起,长了两张嘴?唐灿,给我过来!」 他上手将唐灿拉进怀里坐下,说了就要上手挠痒痒,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一本正经地低下头在唐灿的耳边压低嗓音道,「不过,我们灿灿还真有两张嘴——」 明曦不是单纯无知的小白纸了,但她还是没办法习惯亲哥和养姐的亲密关系,她尖叫一声,捂着耳朵滚上了沙发的另一端,「哥你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小海参什么都没听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明曦好像很好玩,也学着一起爬上了沙发,跟自己的姑姑抱在一起有样学样。 明阎我行我素惯了,见她们这样,更要故意为之。 「瞧,她们什么都听不到了,今天哥哥给灿灿亲亲,晚上再接再厉争取给小海参再生一个小海胆——」说着就要亲下去。 唐灿也受不了他这副模样,红着脸一手捂住他的嘴,倒豆子似的打住他,「慢慢今天见到温家那位了。」 不得不说唐灿实在了解他,都不需要将温斯特的名字甩出来,明阎马上就恢复正常了。 「跟她求婚了吗?」明阎扬眉,浓眉大眼做起这个动作看起来格外生动,「那慢慢肯定哭着答应了。」 明曦翻翻眼,「我没有,别胡说。」 「那就是他要结婚了,劝你早点死心。」 「我早就死心了!」明曦叫道,「早八百年就死心了!化成灰了!如果我的纯纯少女心能投胎,现在都在考大学了。」 「那他如果跟你说他对你余情未了呢?」 「他能有什么情?」明曦羞红了脸嚷道,她控诉,「那男人没有心!」 明阎见不得自己的妹妹这幅没出息的模样,「这么多年了,你说起他还是一脸害羞,脸红成什么样子,没半点出息,英国的那些男人都不够你练成海后吗?」 「我是去念书,不是去乱搞男女关系的,我硕士文凭是自己一字一句敲回来的,在学校闭关写论文的时候接触到的唯一雄性就是宿舍门口的Larry,望周知。」Larry是只猫。 明曦义正严辞,否认了她的心动,「而且我没有害羞,我这是被你气着的。」 「我的错,给你道歉。」明阎双手一摊,毫无诚意,「温斯特见到了我们小海参,就没问什么吗?」他指了指明曦和明栗之间,「我和唐灿之间的事也没跟老爸提过,他们应该不知道才对。」 「一句也没有?」明曦惊呼,「小海参都三岁了!」 「有什么好说的?」明阎一脸不以为然,他向来自由自在,就连当初和自己的养妹在一块也丝毫不顾虑外界的目光,该咋咋地,能得到他象征性的通知,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给面子了,更别说已经快好几年没联络的父亲,「而且我们大明星还在一线拍片,连婚礼也别想办,等她想开了要给我一个名分再说吧。」 明阎自哀自怨,「没关系,我就继续当她见不得人的地下老公,这是我应得的,谁叫我小时候总欺负她呢?现在活该让她折磨。老爸不知道也好,如果让他知道我在给妹妹当情夫,温家的那人说不定会怎么嘲笑我呢。」他抱着小海参,摸了摸女儿的脸,「小海参,我们父女俩就这样相依为命吧。」 唐灿最恨他这幅模样,狠狠踢了他一脚,「不如你就辞职吧,来我们公司从跑龙套开始,以明总的演技,又有妈妈的巨星光环,打着星二代的名号,登顶男一指日可待,下一档的《绝代太监魏忠贤》就先给你内定角色了。」 「我的片酬很高的。」 「三餐鸡腿。」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Ellen和Winston什么都没问。」明曦还以为他们早就知道了,所以也没特意给他们介绍这是大哥和姐姐的独生女,「不对,他们该不会认为小海参是我的孩子吧?」 「小海参都叫你妈咪了,你不就是她妈吗?」 「又不是亲生的。」明曦无奈地瞪他一眼,「而且还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小海参出生的时候她的父母还没给两人的定位,以至于到小海参开始学说话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认知问题——究竟明曦是小姨,还是小姑姑呢? 以明阎的说法当然是姑姑,他和明曦是亲生兄妹,理所当然应该叫姑姑才对。 但唐灿却有意见,她和明曦情同姐妹,以前都是被明阎欺负过的小可怜,情感上她们才是同一阵线的亲生姐妹。 夫妻俩谈不拢,于是想拉帮结派,可惜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明曦不愿意加入这场斗争。 「这样多好,我们小海参也给你驱赶了不怀好意的害虫,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好好感谢我和你姐吧。」 明曦嗤笑一声,「说得好像温斯特对我有什么意图似的,就算有,现在也晚了,我不会再犯傻了。」 明阎就等着这句话,他指着她,「明曦,这句话搁在这,你给我每天复诵十遍。」 「好啦好啦,知道啦。」 「跟我复诵一遍,再犯傻的是小狗!」 「好好好,再犯傻我就是小狗。」 「Again!」 「好啦好啦,小狗才说爱!」被哥哥烦得不行,明曦抓狂起来,张牙舞爪就要去抓他的头发。明阎怎么会让她得逞,早就做好准备等着她,不一会两人就滚作一团,你踢一脚我扯一把。 「有完没完……」 唐灿实在不懂明阎对温斯特毫不掩饰的敌意,她虽然是十岁才被苏沁带回明家,但几次的相处下来,对温斯特的印象一直都还算不错。 温家虽然是从父辈开始白手起家逐渐施展拳脚的新贵,但因为温老爷出过国泡过洋墨水,还娶了一个英国名媛,在一众新贵中也算是特别特立独行的存在。与其说是生意人,温家人更像是英伦贵族一样清冷贵气,与她所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媛少爷不一样。 当然他们还是有些烦人的习惯,他们不会问你吃饱了没?最近做了几笔大单很赚吧?偏偏就跟你扯什么天气还算不错,温度湿度合宜,正适合踏青,不如我们就去那家人均消费破万的度假饭店喝个下午茶然后再一起做个SPA吧? 这矫情的姿态可能是明阎看不惯温斯特的原因之一。 但总体上,唐灿对温斯特的印象一直都不错——虽然有点冷漠高傲,但还算是一个绅士有礼的男人,因此她也能理解妹妹年少的时候为何会对他死心塌地。 「你和温斯特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就这么见不得慢慢和他好?」 明阎却绝口不提,脸都涨红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绝对有内情,唐灿猜测,「是不是你以前给他告白被拒绝了?」 明阎的脸更红了,烧得都快冒火了,「唐灿,我看你是皮在痒。」 「看来是真的。」唐灿半眯起眼睛。 明阎不想回答,啊了一大声,跳起来就要抓人,小海参见状也加入进去父母之间的混战中,父女俩协力,于是这个困扰了唐灿十多年的问题也就不了了之。 03恋爱脑 温笛一家来得准时,在包厢里坐了好一会后才见到姗姗来迟的哥哥和母亲。 只是温斯特向来守时,平常恨不得掐着秒数到,这还是第一次过了时间还没见着人。 但温柏生相比起迟到的儿子,对菜单的兴趣还比较大,拉着女婿程滕聊起了年少时在英国游学的经历,又说起和妻子的初遇时,还红着脸笑眯眯地像个偷吃了糖的小孩儿,说没两句就捂着嘴巴偷笑。 「爸爸就是个恋爱脑。」温笛小声地跟程滕说,「还好我们两兄妹都没像他。」 「我倒觉得你哥谈起恋爱,可能就会像你爸那样。」程滕在还没认识温笛以前,是先认识温家父亲的,两家在共创经济效益这点上有着相同的目标和愿景,当时他作为后辈可谓十分敬佩温伯生的圆滑世故,十足个老狐狸,即狡猾又精明。 后来接触到了温斯特,才知道何为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他这个大舅子看着清冷高贵,实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和岳父根本就是一脉相承的奸诈狡猾。 岳父是个恋爱脑,那大舅子有很大的可能性向他靠拢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温笛一脸不敢置信,「老公,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我哥哥可是能对不小心弄湿衣服,楚楚可怜的女人说出:“地毯的清理费会算在你帐下”的恶魔哦。」 程滕失笑,「这不是还没遇到对的人吗?」 「也是,他以前就不是这样的,恶魔也曾有对小姑娘和颜悦色的时候……——」她听见门外熟悉的脚步声,闭上嘴。 温斯特卡着时间推开门,先让母亲进了门后,才反手将门合上。 他注意到妹妹探究的目光,率先开口,「抱歉,刚刚耽误了点时间,你们点餐了吗?」 温笛见他没打算细说迟到的理由,脸色也有些不虞,猜想他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加上她有些心虚,不想触这个霉头,于是只是将菜单递了过去,说了自己一家已经先点了餐,就等他们了。 他没什么胃口,随意点了个惠灵顿牛排,就合上了菜单,显得意兴阑珊。 程滕从温笛的手上接过儿子,先给儿子整理了小围巾,然后又跟他小声说了几句,「待会你可以自己吃吗?」 「可以。」程攸恩小大人似的点头,又强调了一句,「爸爸,我长大了。」 温斯特看了过去,难得开口关心外甥,语气温和,「攸恩今年几岁了?」 「三岁了,这位舅舅。」温笛没好气地道。 「嗯。」温斯特耸肩,「是该学会自己吃饭了。」 平常不张嘴,一张嘴就讨人嫌。 温笛对他呲牙咧嘴地示威。温斯特不理她。 温斯特没有打算细说自己迟到的缘由,沉默地坐在一旁,但却管不了温夫人,她点了餐后,转头就跟丈夫谈起了明琮志,「老公你有听琮志说他女儿回来了吗?我们刚刚在楼下遇见了她呢。」 「慢慢?」温父也有些讶异,「琮志好久没提起过他家的女儿了,他应该不知道。不过他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孩子不亲他,这些年也没在见面了,你千万别在他面前提,免得他又该难过了。」 说到这里,温夫人也有些感慨,「也是,要是连当外公了也要靠别人通知,他大概会哭吧。」 捕捉到关键词,温笛看过来,「外公?」 「妈。」温斯特警告,目光淡淡。 温夫人没继续说了,撩了撩头发后对着自己的儿子笑眯眯地道,「倒是我们家的哥哥,刚刚竟然主动说要上去给小姑娘打招呼,我说了别过去打扰人家,哥哥却还固执上了,说耽误点时间没关系,非得要过去给慢慢打个招呼,Wendy你说,这还是你的哥哥吗?」 「哦?」温父若有所思。 温迪一脸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哥哥,「天啊,你究竟是谁?」 温斯特没有辩解,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多年没见,好不容易遇上了不打声招呼,就这样走掉可不算有礼貌。」 「礼貌?」温笛叫道,「上次我们碰见了林湘琪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好歹人家也是你的高中同学,你竟然连脸都不露就走了,还是我帮你道的歉。」温笛不客气地吐槽,「怎么?同样是你的未婚妻,你到现在还是偏心明家的慢慢吗?」 程滕也笑了出来,不太清楚温家以前的历史,「大哥有那么多的未婚妻?」 「多亏了妈。」温斯特淡声回答,「数之不尽。」 「那怎么现在还单身呢?」温笛幸灾乐祸地问,「还不是因为眼光高,妈妈给他攒的老婆名单一个都看不上。」 「我也是用心良苦啊。」温夫人说,「明家的慢慢漂亮,陈家的瑶瑶聪明,林家的湘琪温柔,周家的恩敏乖巧,我全都想给我的儿子预留,只可惜儿子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古板的老太太,难道能逼着他结婚吗?」 「劳您费心了。」 「不客气,这是妈该做的。」温夫人笑着眯了眯眼,她捏了捏他的脸,「你该做的,就是不要搞砸。」 「妈,要求太高了。」温笛回呛。 「但。」温夫人转了转绿色的眼睛,「我们哥哥大概也不是我们以为的那样冷血无情呢,我以前以为他看不上瑶瑶、不喜欢湘琪,对慢慢也是爱理不理的,没想到几年过去了,看到人也会去打招呼了?」 温斯特嗤笑了一声,「我什么时候对慢慢爱理不理了?」 「你没有吗?以前可是都是人家小姑娘在对你献殷勤,如果我是她啊,早就心灰意冷了。」温夫人侧目,「真可惜呀,你原本还占了个青梅竹马的优势,现在要旧情复燃也有些困难了,人家现在有了人,对你也不冷不热的,早就看不上你了。」她没将小海参的事情点出来,只是温斯特也能理解她的意思,但他仅仅淡淡地转开了眼神,没再应声。 「要说没机会倒也未必,慢慢从以前就很喜欢哥哥,恨不得一到适婚年龄就直接领证,虽然现在都说竹马不敌天降,但以从前慢慢对你的喜爱程度,说不定情势逆转也说不定,再说就算结了婚也能离啊,哥的这张脸还会输吗?」 温夫人对女儿的这番言论不大赞同,但见儿子没有反驳的意思,总觉得不大对,于是小声补充了一句,「儿子,你妹妹只是随口说说,当三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斯特不语,晃着酒杯,浓烈的红在暖灯下从玻璃中透出一股幽谧,他尝了一口,确实有些偏苦涩了。 「不是吧,你真喜欢她?」温夫人瞪大双眼,见他一直没有回应,仿若自言自语般地,「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话音刚落,温斯特就看了过来。 温夫人一个激灵,对儿子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 温斯特皱起眉头还想细问,侍者在此时敲了敲包厢的门,准备上前菜,进门后,陆续推进了好几台送餐车,并且就每一道菜做出相应的介绍和展示。 温斯特铺开了纯白的餐巾,修长的指磨平了折痕,想起刚刚见到她的时候,没见到她手指上有任何戒指,这个发现多少有安抚到他心烦意燥的内心。 04慢慢慢慢 明曦初次见到温斯特的时候,才比现在小海参大不了几岁,连笔也拿不稳,彼时家里人还没习惯叫她的大名,都是慢慢、慢慢地叫着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叫明曦,只知道妈妈都会抱着她叫她明小慢。 关于温斯特的记忆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晰了,但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是中秋节。 中秋是大节,苏家肯定是要大办的,苏沁早在很久以前就跟她说了当天会带着明阎回去苏家过节,但明琮志向来和苏家的亲戚不对盘,自然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去,苏沁也不勉强,大方地允许他和女儿一起过节,也不至于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悲惨下场。 于是明琮志在回明家以及出去找酒友聚会之中,毫无顾虑地选择了后者。他一直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明家子弟,明琮志反骨、叛逆,又有着艺术家的那种纤细敏感,明曦长大后才渐渐觉得,或许明阎的那种惹人注目的个性更多的像到了父亲。 明曦跟着父亲来到温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温家举办的中秋节小聚已经进行到了一半,正是酒酣耳热之际。父亲来得晚,早就心急火燎,刚踏进门就被拥着罚了几杯,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落在后头的小女儿。 明曦没跟着进去屋内,庭院挂满了各种造型的小灯笼,红彤彤的灯笼一路延绵过去,照亮了幽暗的小径,在小径的尽头,有一处光亮,就好像卡通故事里的宝箱所在地似的。她以前只有在别人家看过这种夸张的装饰方式,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小小的短腿小心翼翼地跨过石阶,踏过前庭鲤鱼池的小凉亭,就在那里见到了她此生难忘的场景。 好多好多的小朋友围在一起,手上都拿着仙女棒在挥,发出欢愉的尖叫声。 星火坠入她的眼中,点亮了这一路走来的黑暗。 她走上前,还不知道害羞的小女孩摊开手索要,「我也想要花花!」 那时候只注意着小孩们手上的花火,根本没仔细看她究竟拉着了谁,但谁管呢?她只是要烟花,谁给的都一样。 还不能被称为少年的男孩儿看起来不大好亲近,他似乎对她的突然出现有些疑惑,扭过头看向保姆姐姐,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明曦听不懂的话,保姆姐姐回答了他后,男孩儿才低下头,将手上的仙女棒分给她一支。 但明曦不知道怎么玩,一出手就往燃烧着的火光出伸手。 男孩马上抽回了手,就怕烫着了她。 见他收回了,明曦小嘴一撅,就要哭了,「不想给我,你可以直接说的,为什么要欺负我?」 「?」温斯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大概不是什么好话,但他刚刚才回到国内,中文说不了几句,只好用英文对她说,「你会伤到你自己的。」 明曦根本听不懂,只觉得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在欺负她,和明阎那个坏人一样,都喜欢欺负她这种小可爱。于是双眼一眯,眼泪说滚就滚。 温斯特最怕小女孩哭,以往只要温笛开始哭,他的头就开始痛。于是在她的眼泪还没滑落下来以前,他马上握住明曦的手,手把手地教她怎么拿烟火才不会伤了自己。 「你必须得这样挥,火花得离你的身体远,否则你就会受伤。」 「你抓得我好痛。」明曦撅着嘴,觉得手腕有点疼。 「燃烧完的烟花必须丢在水里,那很烫。」温斯特听不懂,自顾自的往下说。 「这里是哪里?」明曦左右看了看,想到她好像好久没看到爸爸了,不知道爸爸在哪儿。 「你还想要吗?」见她这样到处看,温斯特以为她还想要别的,「我会给你新的,只要你别再哭。」 明曦对手上的烟花没了兴趣,扔了,迈开小腿想要去看灯笼。 温斯特迟疑了半晌,见她身边也没跟着人,赶紧将仙女棒扔进水里熄灭,跟了上去。 之后发生的事情明曦不太记得了,毕竟再怎么光鲜的回忆经过了十多年早已化成了朦胧的影子。她或许爬上了树,摘了温家的果子,也或许踏进过水池里,惊扰了一池子的鱼儿还笑得欢。 她只记得她手上拿着一只兔子造型的传统灯笼,骨架还是用铁丝支棱起来的,忽明忽灭的蜡烛透过五颜六色的灯笼纸洒了出来。她小小地「哇」了一声,蜡烛光将她面前的一切都打上了色彩,光彩流转,仿佛极光在地面上蔓延。 她满怀感激地抬头,面前的那个白皙的男孩看起来已经筋疲力尽。 初次见到他时候,她还记得这个小哥哥浑身上下无处不精致,一个晚上下来,他的发丝有些落了下来,就连袖子上也沾了些灰,那是给她打火的时候弄上的脏污。 但尽管如此——光影照在男孩的脸上,细细的绒毛反射了光,在他脸上勾勒出了一丝丝的金线,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美丑,她却仍然觉得他好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在闪着耀眼的光芒,果然沿着小路走,她最终寻找到了宝箱。 「谢谢你。」她诚心道谢,暖暖的光柔化了她的脸。 温斯特跟着她的身后一整晚,早就有些累了,但见她笑眯眯的给他道谢,他有些迟疑地伸出了手,勾了勾她耳边的发丝,「很高兴你玩得尽兴。」 明曦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学着他,踮起脚尖给他勾了勾头发。 温斯特顿住了动作,微微弯下腰让她更靠近自己。 「我叫慢慢,谢谢哥哥陪我玩。」她说道,玩了一整晚,总算记得要自我介绍,「我要回去睡觉啦,好困哦。」 温斯特不知道她后面一句在说什么,只能大概明白她在说自己的名字,于是他学着她的语调复诵一遍,「满满。」 「是慢慢。」明曦对此很坚持,她一字一句地纠正,「慢——慢——」 「蛮蛮。」 「不对啦,是慢慢。」 温斯特见她急红了脸,也认真起来,「慢慢。」 「对,就是慢慢。」 「慢慢,慢慢,慢慢。」 「好啦,叫一次就好了……」 「慢慢,慢慢,慢慢,明小慢。」 「有话快说。」她一脸还没睡醒,做了一整晚的梦,醒来的时候头好重。 「脾气真差,昨天做贼去了?」明阎开口就没好话,他指桌面,「你的早餐。」 「做梦了。」明曦没理他,拿起桌上的无糖豆奶开始吸,这份量少的可怜,她没两口就喝完了,肚子却还是在咕噜咕噜地叫着,委屈的情绪上来,她瞪向明阎,怎么看他都不顺眼,「你怎么还在家?」 「赶我?」明阎嗤笑,「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我家。昨天做了春梦欲求不满是不是?」 「赶我了,赶我了,果然结婚了就不一样了。」 明阎才不认,「怎么,没睡好就找哥哥开刀了?刚好我昨天也没睡好,我们待会一起去找你姐算账。」 「有人像你这么欺负你老婆的吗?姐姐到底看上你什么。」 「帅呗,好用呗。」 「我不想知道——你就不能做个好哥哥吗?」 「不如说,你想要我参照谁?」明阎挑眉,一双凌厉浓黑的双眸看向她,让她回忆起小时候被兄长支配的恐惧,明曦直接噤声,「你温柔可亲的温家哥哥?」 她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像王子一样的男孩,于是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男孩也长大了,他以前那么可爱,还会给她勾头发,可惜那股可以掐出水来的温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她真的好没出息啊,长大后的温斯特她也好喜欢的。 见明曦没说话,明阎还不了解她吗,小时候只要她屁股一翘,他都知道她的屁是什么味道的。 男人翘着脚在餐桌上用平板看财报,穿着合身的西装裤将他的长腿衬托得更加修长,他一手用兰花指捏着咖啡杯,早上的阳光照进饭厅的角度刚好落在了他的身上,晨光沐浴之下像极了希腊神话中的天神,但说出口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老哥跟你说的话你听好,人心会变,温柔小哥哥都是装出来的,你可别真的以为他多好,唯有你哥始终如一。所以温家的那位别再肖想了,他不是什么好狗,他,他跟他的那些猪朋狗友,都是!有多远躲多远。」 ?「狗?」 「对,狗。」明阎呲牙咧嘴,「汪汪汪!」 05新娘 被明阎称为狗的温斯特难得地在白日里见到了他的另一位狗友。 周奕辰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却是个工作狂,有的时候忙起来一个月也见不上一次。这次距离他们上次喝酒也才过了不到半个月,温斯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说要一起吃个午餐,就约在周家开在湖景区的空境酒店。 周奕辰不是那种会为了吃饭而耽误公事的二世祖,温斯特在路上心忖着周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家向来低调,上一次出事还是周奕辰的堂弟出轨未婚妻的闺蜜,在酒店被未来岳父抓奸在床。温笛当时还说这回恐怕难收场了,时家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仿佛石子落入深潭,了无声息。 但温斯特对此不关心,周孟群出事是人品问题,在他看来本就是自作自受。 男人穿着开敞的度假衬衫,扣子解了三颗,亮出一片略有些蜜色的胸肌,见他终于来了,站起来对他招了招手,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他略略放下心。 温斯特还没坐下来,就听见他语调轻松地道,「哎哟,我们慢慢回来了。」 温斯特的手还顿在椅子的把手上,剑眉一挑,浅棕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好友,「慢慢?」 以为他不记得谁是慢慢,周奕辰故意提醒道,「你忘了?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的那个慢慢,明曦啊。」他心情确实不错,笑着给他倒了杯水,「只是现在一点也不憔悴损了,明曦的那个身材可真是……」 温斯特抬眼看了看他的脸,心情比刚刚在路上的时候还要烦躁,「你中文造诣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你这个外国人竟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周奕辰勾唇笑,双手一拍,「啊,我忘了,你的中文就是为了明曦学的。」 温斯特没有否认,指尖敲打着桌面,心中有股火在闷烧,他当然知道明曦现在什么模样——那一天他在人海之中一眼就捕捉到她时,就注意到了她的改变。从前高瘦的姑娘脱胎换骨,她肯定有定期运动,才能维持如此即苗条又健康的身材。她身上没有一丝的赘肉,那些肉该往哪就往哪。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不过几天,他没等来明曦的电话,却等来了另一个男人跟他说,他见到了明曦,还注意到了她的变化,他从以前就不喜欢别人这样对她的身材指指点点,一张脸马上就沉了下来。 「你见到她了?」温斯特问。 周奕辰没有回答,只是偏了偏头,示意他看向窗外。 温斯特转向,握着玻璃杯的手顿了顿,厚实的杯身撞击到了桌面,发出一声闷响,他却没有心思致歉,这一点也不像他,他的视线早已被勾走,仿若妖女的魅惑,纠缠得他连手指也无法动弹。 窗外是空景酒店闻名遐迩的度假泳池,一望无际的泳池波光粼粼,此时泳池旁边的长椅上,刚刚正在他们话题中的女人正一身白纱,脸上画了全妆,看起来极诱人又清纯,正在照着现场的指导老师的口令摆着动作。 她的手又长又柔,直直地指向天,指尖恰好遥遥地落向他的双眉之间,温斯特突然感觉到心跳飞快。 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 她是新娘啊。 头纱是她的冠冕,是她象征着纯洁的礼服。 他其实也曾经偷偷想象过她穿着婚纱的模样。 那时候她穿了一袭白色的洋装,远远看去还真的有点像新娘,她见到他了,远远地朝他跑来,风吹起了她的裙摆,她就像落入人间的仙。 那时候已经十三岁的少女已经脱离了幼年时期的婴儿肥,少女的模样已经长开来了,明媚得比他见过的所有花都要漂亮。 「Winston哥哥!」她娇声叫道,「你看我这样像不像新娘子?」 「像。」温斯特记得自己这么说,但她太耀眼了,他不想一直盯着她瞧,显得自己像个呆子,于是偏过头去刻意转开目光。 「但这不是婚纱,等之后我们结婚,婚礼前你是不能看的。」她竖起食指摆了摆,「我现在才十三岁,等我嫁给你的时候,会比现在更漂亮的,你要等我。」 那时候温斯特还不过十五岁,正是心口不一的年纪,心里再怎么稀罕,嘴上也要表现得漫不经心。 于是他说了,「话说太早了,我又不一定要娶你。」顺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少女被他弹了额头,捂着额头有些生气,「好哇,那我就嫁给别人!反正我也不一定要嫁给你。」 温斯特懒洋洋地「嗯」了一声,大有随你去的意味。 摄影师示意换一个动作,窗外的女人紧接着下一个姿势,工作人员在她的身后将裙摆甩起,摄影师掐着时间捕捉着那个一刹那的瞬间,白纱落下,盖在她的脸上,她连忙将白纱掀起,微微抬头,双眼像星辰,微微眯起,恰好就看向了他的方向。 她真漂亮,漂亮得让他实在心痛。 然而他心情实在好不起来,温斯特托着下巴,面无表情。 慢慢,真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瞧什么,瞧得那么入神呢?」男人的声音非常不满,也没问,就拉开椅子在他们身旁坐了下来。 周奕辰反应快,马上就招呼了,「哎哟,这不是我们的明大爷吗?」 「少恶心了。」明阎一脸嫌弃,「周先生和温先生在这里干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别人家的妹妹,礼貌吗?」 「这不是女大十八变,看得入了迷嘛。」周奕辰笑,「君子好逑嘛。」 温斯特抬了抬眼,给明阎倒了杯水,「好久不见,大哥。」 明阎一阵恶寒,「我俩同年呢,谁是你大哥?」说罢,他盯着温斯特浅棕色的双眼,「我警告你,别去肖想些不属于你的。」 「比如?」温斯特挑挑眉,「时家今年释出的土地竞标权?我以为是能者得之。」 明阎笑了一声,「我说你们搞科技的干啥跟人抢地皮?那个你要就拿去,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时候明曦最喜欢的就是温斯特和明阎,偏偏这两人却一直以来都处得不好,尤其在少年时期演变得更加水火不容。 一开始也只是打打闹闹,后来同校后更是有你没我,非得要在对方的场子上找存在感不可。 因此造成了非常诡异的现象,与英文和数学相关的赛事,四肢发达的明阎反而表现突出,就算没拼过温斯特,也要尽可能地给他找麻烦;而球类竞技却常常可以看见向来温儒的温斯特施展拳脚,若是恰好对上了明阎的队伍,那更是一个精彩绝伦的厮杀。 周奕辰对这两个人的敌对状态早就习惯了。 他点了点楼下,问道「慢慢这么多年没回来,一回来就有好消息了?」他的双眼眼尾微微上挑,看起来浪荡不羁,半是好奇半是看好戏,「毕竟她以前也是我和Winston的小未婚妻,怎么结婚了也没跟我们打个照面?」 温斯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要了要了,这不是在拍婚纱吗?到时候请你们来喝杯喜酒。」明阎张口就来。 说着,有电话打了进来,明阎接起电话后就说要走了。 明阎一走,温斯特就扯开领口的扣子,脸色也有些沉,在周奕辰饶有兴致的眼神下解释道,「热。」 与其说是热,倒不如说是燥。 周奕辰但笑不语,喝了一口冰开水后说道,「虽然我觉得这件事不怎么靠谱,但我这阵子有听到些关于明阎的传闻。」 「传闻?」 周奕辰到了这里反而没接下去说了,反问他,「你知道时家的事情吗?」 「周孟群?」提起时家,也就年前周孟群因为出轨时家女儿的闺蜜而被时家解除婚约那件事了。 「不,算上来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这件事没多少人能知道……就是时老三和时家的小女儿的事。」 温斯特「啊」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竟然连你都知道了。」周奕辰笑。 温斯特耸肩,「时弥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温笛有追踪她的社交平台,没说出口,只是心照不宣罢了。」他淡淡地说道,「你想说什么?」 「他们这种老牌的世家根基稳,根本不在乎这些,在背地里有更多见不得人的关系,只要不摆上明面上来都无所谓,大家都心知肚明。」 温家不喜欢趟浑水,一直以来都是置身事外,但不代表他毫不知情。 周奕辰这时候就说了,一脸好戏,「那你知道,明阎和时弥的关系还算不错吗?」 温斯特终于抬眼看向他,目光灼灼,却冷冽如锋,「你到底想说什么?」 06前妻 在楼上的餐厅可以鸟瞰整片泳池,早在摄影队在收拾善后的时候,周奕辰就说要去给明曦一个惊喜,笑说要顺便逼问她为什么结了婚也不通知前夫们。 温斯特用眼神表达了对某些词汇的不满,心中的火快燎起来了,他想撕碎周奕辰看好戏的嘴脸,也不想见穿着婚纱的她——即使她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 但明阎的扰乱却又让他意识到,明曦不再是六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她说了要嫁给别人,也真的打算付诸行动——甚至真的已经和别人有了孩子。 他一直以为,明曦知道他会等她回来。 所以才会任由她去翱翔,却忘了确认自己手中是否紧握着那根风筝线。 他不想去,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 明曦见到他们的时候很讶异,然后转念一想,就知道在这里没遇到周奕辰反而是奇怪。 「怎么最近总是遇到老熟人,奕辰哥,好久不见。」她跟助理交代了一声后就往他们走来,她拎着婚纱的裙摆,一团一团地像云朵,脸上的妆精致,笑起来更是明艳动人,刚刚结束拍摄,她踢掉了高跟鞋,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得飞快。 女人的身影与多年前重迭,只是这一次她身上穿的是真的婚纱,而她也是真的新娘,与他再无干系。 这一项认知让他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她说了没关系,她也不一定要嫁给他。 温斯特忽然头脑发热,忍不住叫了她,「慢慢。」 这一声慢慢可谓缱绻,明曦从以前就听不得他这样唤她,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都能让她微微热了眼眶,她甩开头,「嗨」了一声,「Winston哥,你也在呀?」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下去,只是贪婪地看着她一身白纱,娇媚得让人心痛。 周奕辰挑眉轻笑,「慢慢这一身真漂亮啊,但怎么就你自己一个?」 「大哥刚刚有事先走了。」她解释道,周奕辰觉得怪,正要再问,助理就匆匆赶来,说要先将婚纱换下送回去,她不好意思地对两人说,「我还有事,之后再和你们聊。」她客套地说着,实际上打算待会就和摄影队一起走。 周奕辰却毫不在意,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挥了挥,「没事,多久都等,就怕你不来。」他拍了拍温斯特的肩膀,「你温哥哥也在等你呢,可别放我们鸽子,嗯?」 明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到温斯特的脸上,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说有多黑就多黑,她以前见多了他这副模样,大概是觉得她烦人,虽然早告诉自己别在意,却还是有些心底泛酸,嘴角的弧度也压了压,转身就先离开。 周奕辰这次说了要和她吃饭就真的要吃成,他又让人去传话说就在楼上的餐厅等她,已经点了她喜欢吃的菜,请她务必一定要来。 只是明曦想到周奕辰旁边跟着的那个男人就觉得头疼,她是雄赳赳地跟明阎说自己已经过去了,但她实在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只要他再轻轻勾她一下,她说不定就直接举手投降了。 没用的家伙。 她东摸摸西摸摸,也借时间整理思绪,将衣服换了下来,助理小米在收拾的时候说道,「明姐,刚刚那位你认识吗?他是外国人吧,五官看起来就比我们来得立体。」说着,小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嫌弃,「像我的鼻子就好塌。」 明曦伸手捏了她的鼻子一把,「鼻子那么高有什么用,能呼吸就好,我们要拒绝容貌焦虑。」她捧着小米的脸,其实小米并不难看,她的五官小巧,有着东方人独有的韵味,她捏了捏小米的脸,「我们现在的自己,就是最好的模样。」 「明姐你长那么漂亮当然这么说了。」 「多谢称赞。」她放开小米,转过身去,「再说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过得开心比较重要吧。」 「我看明姐就过得就很开心。」小米说,「明姐,你说,那个外国帅哥应该有女朋友了吧?」 明曦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精致的女人无辜地回望着她,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亲手埋葬自己满腔爱意的那个夜晚。 她的喜欢太猛烈,带着玉石俱焚的壮丽和激进,明阎告诉过她,盲目的爱会让自己坠入深渊、唐灿告诉她,爱一个人没有错,只是在那之前要更爱自己。但她充耳不闻,她只知道她的爱得让全世界知道。 她被娇宠着长大,温夫人又亲口说过想要她当她的儿媳妇,在想要和温斯特结婚的这一路上,她从未有一刻的怀疑过自己是否能得偿所愿。 直到她在那个温斯特正式成年的夜晚,她亲耳听见在面对林湘琪的追问时,温斯特不耐地解释,他跟自己的关系不过只是一场玩笑,只有傻子才会当真。 后面他又继续说了什么,明曦已经忘了,等她回过神来,林湘琪已经心满意足地离开,她还分神地想,林湘琪的裙子好漂亮啊,肯定是为了这一场宴会特意选的战袍。 她往门缝内偷看,琴房内只剩下温斯特独自坐在钢琴前,他的手搁在琴键上,修长又白皙的指像白玉,窗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适合演奏的瞬间,他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低头看向自己一身纯白色点缀碎钻的晚礼服,或许她此时并不适合出现在他面前。可惜了她为了见他,想方设法摆脱泽丞和明阎才找到机会过来。 于是明曦收回目光,浑身上下的热量已经在刚刚那场对话中被抽走,现在她指尖冰凉,动作迟缓。但即使如此,她还是缓慢地、悄悄地、离开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她又不是真的笨蛋。 她可以义无反顾的爱他,但是每一次对他说出口的喜欢,最终都会被他软软地推回来,他甚至不愿看她一眼,只有他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他会主动敲敲她的头,叫她别闹,看似亲昵的举动,实着是一种变相拒绝。 她那么喜欢他,又怎么舍得让他为难。 于是她将那一颗造成了一切祸端的爱意捧出来,然后用一点一滴的冷水,妄想彻底浇熄它。 明曦收回目光,看向一脸期待的小米,她弯起双眸,笑眯眯地说,「他啊,可是连前妻都有了呢。」 小米一脸震惊,「前妻?怎么会有女人舍得和他离婚?」 她表情淡淡,「大概是心死了吧。」 小米哈了一声,大声说,「我不信!」 明曦轻轻笑了一声,苦涩地在心中想,真巧啊,我也不信。 07傻子 心死了的前妻最后还是没能躲得过。 周奕辰不愧是做酒店服务业的,她刚刚离开更衣室,门口就站了个美人儿前来接她,一路护送她到餐厅落座,让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最后还是让小米先跟着摄影队离开了。 周奕辰见她坐下,马上就给她添了菜,「你的助理说了,你为了拍照已经饿了几天?」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已经好瘦了,还要减?你老公是什么病态神经病。」 明曦刚要开口解释这只是为了帮姐姐公司拍摄的婚纱广告,余光就感觉到温斯特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她一口气堵着,闭上嘴巴硬是没打算解释这个误会。 「在英国胖了一些,回来还是得减一些才穿得进这件婚纱。」她开玩笑道,实际上在英国她根本体重直掉,「奕辰哥近来可好,有好消息吗?」 周奕辰倒不想说自己,一直被刻意忽视的温斯特脸色已经黑得像墨汁,他赶紧转移话题,「可别问我了,你都不关心一下你的温哥哥吗?」 「我们前几天有见面啦,还见到了Ellen。」她说,不去看他,「我看Winston一切都好,有什么好关心的?」 周奕辰心想那可不一定,他这些天都快闷坏了,说不定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温斯特冷笑了一声,有些不大客气,「你问都没问过,又怎么知道我一切都好?」 「我前些日子见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就不错。还是这几日遇到些什么不愉快吗?」她还记得那次见面,他心情颇好地跟她打了招呼,那还真让她受宠若惊,现在就板着张脸,看起来真可恶,「今天心情不好,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吧?我做了什么呢?」 温斯特一时语塞,真要严格说来,还真是因为遇到了她后才断崖式情绪直落的,但他不可能这样说。 「怎么会是因为你呢?」周奕辰缓颊,「只是慢慢你以前对温哥哥可是嘘寒问暖的——」 「人总会长大,奕辰哥,我不会永远是以前那个小傻子啊。」她笑眯眯,然后对着温斯特道,「再说我再对Winston哥嘘寒问暖也不对吧?」 周奕辰在心底做了个鬼脸。 温斯特被气笑,没什么胃口吃饭,站起来就说要先出去抽个烟。 包厢门被关起来的时候,明曦还是被吓得抖了抖,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一直知道温斯特凶起来气势逼人,只是他从未对着她说过重话,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冷脸。 周奕辰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慢慢啊慢慢,你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得那么倔强呢?以前多可爱啊。」 明曦翻眼,就连周奕辰也看出她的刻意,「奕辰哥,我只是不想再变成以前的那个傻子。」她以前就像个又傻又蠢的笑话,一直追在温斯特的身后跑,不曾去思考过这样的行为曾经对他造成多少困扰,「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烦他了,往事已成回忆,这么多年过去,什么都没剩下了。」 她也只是普通的女孩子,她可以很喜欢他,也可以彻底放下——即使现在她的心还不归理智管、即使现在她还是会为他心动。 「你以前很喜欢他。」周奕辰说,「总是说要嫁给他,还跟我说要跟我解除婚约。」 说到这里明曦就闹了个大红脸,以前周家爷爷也很喜欢她,做主说要给她和周奕辰订下婚约,摆明就是要跟明曦开个小玩笑,但明曦的心全都挂在温斯特身上,于是她找到了周奕辰,一本正经地跟他说,「奕辰哥,我不能与你结婚的,我是Winston哥哥的妻子,你之后要叫我嫂子的。」 周奕辰觉得好玩,硬是不肯答应她,「可是我喜欢你,我也是你的未婚夫,而且Winston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要喜欢他?」 当时的明曦认真地说道,「奕辰哥,Winston哥哥喜欢我的。」 然而事过境迁,年幼时候单纯无知的明曦已经长大,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也看懂了别人的。她的勇气早在她前半生被耗得半点也不剩,虽然现在她仍然会为他感到心动,但她知道那是二十多年来的习惯,她总要习惯不再爱他的。 明曦认真地说道,双眸澄亮,「奕辰哥,Winston不喜欢我。」 「但你喜欢他。」 「谁叫他长得好看呢?」明曦笑,「奕辰哥,我可以很爱很爱他,但那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对现在的我们而言,不管那份喜欢还存不存在,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那只是一种Puppy Love,又傻又单纯。」 爱情热烈而冲动,却也会在火焰中消磨殆尽。 明曦她不说谎,她无法否认自己对温斯特的喜欢依然存在,只是那些喜欢在这么多年以后,好像已经不再重要了。她在国外独自生活,曾经走过没有他的无数个日夜,一开始她心烦意乱,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并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没了他就活不成。 「我姐姐曾经跟我说过,我或许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是习惯了要抓着一个人去爱,只是那个人刚好是他而已,如果我早些遇见的人不是他,是你,奕辰哥,或许我抓着的人就是你了。」明曦笑得开怀,托腮偏头问,风情万种,「那如果是你的话,奕辰哥愿不愿意娶我?」 周奕辰,「是我的话,你就愿意嫁给我了?傻姑娘,你如果能选择,你还会选择不喜欢他吗?你的这番说辞也只是建立在你的假设之上的,然而以现实层面而言,你就没有喜欢上我,就是这样而已。」 「也是,我最后还是会喜欢他,那是我逃不掉的命。」明曦惨笑,「我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如此张扬,会惹他厌恶也实在在所难免。」 说到感情,女生总是要比男生来的通透一些,周奕辰虽然似乎能和明曦说上两句,但他自己也自身难保了,真要当温斯特的说客他还远远不够格。 温斯特和明曦的这段关系,周奕辰作为旁观者看得当然比温斯特来得轻巧,在他看来,这两人不过时年少时有过一段情,明明是两情相悦的,却被温斯特把一手好牌打烂,最终女孩有了新的人生,有了新的爱人,所以他们之间,他们到底也只是错过了而已。 试问这世界上有多少恋人都是因为一句错过而改写结局? 只是温斯特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即使他知道明曦已经准备迎接新的人生,也始终不肯退一步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他一直认为,明曦身边的那个位置从来不会属于任何人,唯有他。 或许就是这样的过度自信让他彻底失败。 「那我祝福你,慢慢。」周奕辰真诚地道,「只是作为Winston的挚友,我必须为他说句话,他没有一刻讨厌过你,慢慢,相反的,他最疼你了。」 明曦咧嘴笑了笑,并没有当真。 门外,温斯特手上的烟已经点了一根又一根。 他一直以为默默的等待她长大是对她的温柔,结果就只换来了一句,「不过是一种Puppy Love,又傻又单纯。」 那他何苦为了守着她而一再忍耐? 他恨她的说走就走,也恨她可以跟谁都那么要好,恨她问周奕辰是否愿意娶她,更恨她把要送给他当成年礼的礼物转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上,满腹闷气的他却连生气都不敢对着她,只敢在琴房内瞪着黑白的琴键撒火。 她才不傻不单纯。 傻的是他。 08至今都是宝宝 温斯特回到包厢后,明曦就闭上了嘴专心吃饭。 他轻轻地看了她一眼,不做声,任由她当缩头乌龟。 周奕辰早已习惯温斯特的那副嘴脸,见他没有再沉着脸,也乐得轻松地看着明曦吃饭,时不时地询问她的意见,一下是这个菜色的摆盘会不会在视觉上失去平衡,一下是新研发的菜品甜咸冲击会不会太突兀。 她被问得有些不耐,抬起头来要周奕辰闭嘴,却又看到温斯特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她心中一凛,小声嘀咕了几句有鬼就低下头去。 周奕辰得到了新菜色的消费者建议,也近距离看了一场延续了十多年的爱恨纠缠,最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关上门来的时候不忘给好友推一把。 「让你温哥哥送你回去,」见明曦张嘴就要拒绝,周奕辰摆摆手,「哎,有什么好拒绝的,不是说往事已成回忆吗,送一送又怎么了,还是说你老公会介意?——那你让他来找我,我替你解释,总不会连你奕辰哥的面子都不给吧?」 在这个时间点再解释她的婚姻状态有点太迟了,明曦愤愤地闭上嘴不说话。 温斯特不想听,更恨从他口中冒出来的那两个字,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你还走不走?」 周奕辰耸耸肩,顺着他的意闪人。 周奕辰离开后,温斯特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明曦第一次感觉到来自于他的强烈侵略感,仿佛从他的身后有一双无形的影子正张牙舞抓地要向她靠近。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放下餐具。 「Winston,我可以自己回去……」 「所以,」他打断她的话,「你是真的怕那个人会介意?」请原谅他实在说不出那两个字。 明曦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只是以前年纪轻,还是一股脑的只知道粘着他,现在长大了,想要拉远距离,却不知道该怎么自然相处。 她一直都知道温斯特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沉下脸的时候更是有种让人不敢反抗的威压。只是她以前不曾知道原来被他用这个眼神看着有多么地令人战栗。 或许真如周奕辰所说的一样,温斯特对她已经很宽容了。 「不是,只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从这里回家也不过几公里,实在没必要让你特意陪我跑一段。」 她说她还是喜欢他,谁叫他长得好看。 温斯特双手交迭在胸前,眉眼压低,他的视线顺着她的锁骨一寸寸地往下,一路沿着她的腰来到她放在膝上的白皙小手。他感觉到有些热气涌到身下——一如往常。 只是这次他不再遮掩、不再扭开脸假装自己毫无波澜,以维持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他为什么要呢?从以前他一直想要像这样看着她,如果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要将那一股欲望隐藏起来,她是不是就没有机会逃脱出去了。 明曦挺直背脊,总有种他在用眼神度量她身体的感觉。 「你以前就连去一趟学校餐厅也会叫我陪你。」他摸了摸下唇,舌头微微探出润湿了有些干涩的唇,轻笑,「你以前说没有我陪你,你吃不下饭。」 哦,那时候她是怎么说的? 「想你陪我吃饭,想要你陪我吃一辈子的饭。」她双眼明亮,好像真的在想象未来。 惯会说谎的骗子。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没有一丝的多余,指腹滑过略薄的唇,一点点勾着上去,轻轻压在唇上。 明明他们之间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她甚至闻不到他身上惯用的木质香,但她的唇却莫名烫了起来,仿佛他的指碰触的不是他自己的肌肤,而是压在她的唇上厮磨。 明曦不自觉地伸舌头舔了舔唇。 好想好想亲吻他。 温斯特满意地眯起眼睛,拇指沿着他的下颚线来到他锋利的喉结,一寸寸往下,滑过锁骨。 这只是一般的动作,一点点也不煽情,况且他也仅仅只是往前倾了倾,深棕色的碎发落了一些阴影在额头前,阴影投在棕色的眸上,他注视着她,仿佛她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光,有种若隐若现的神秘,好像有光,又好像有深渊在召唤。 明曦的脸就涨红了,「都是童言童语,你也不要太在意。」 「那时候你都十五了,早过了童言童语的年纪。」温斯特说,他双腿交迭,手肘撑在膝上,一手扶着脸颊,偏头眯眼道,轻声道,「慢慢,你在欺负我。」 「十五岁怎么不是儿童了……」她越说越心虚,「……我至今都是宝宝。」 那还真是罪过。 温斯特的双眸暗了下来。 她的十五岁有多明媚,他至今难忘。 少女绑着高高的马尾,柔软的发随着她的步伐一甩一甩的,就像软鞭一样打在他的心上,留下一条条沟壑,直到现在依旧清晰可见。 他的抽屉里还留着他收藏多年的照片——少女仰起头,一手扶着蓝黄相间的排球,跃在空中,细白的腰肢在那一刹那间曝露在众人的眼前,腰后两个浅浅的腰眼仿佛在邀请他,这里是最佳的握点。 他喜欢那张照片,相比起其他的照片,那一张照片带给他的欢愉更是令他难忘。 最后明曦没有成功说服他,同时也鬼迷心窍的被美色勾引,傻乎乎地上了男人的车。 绅士刻在他的血脉里,温斯特替她开了门,一手扶着门框,俯下身将她罩在阴影底下,他实在太靠近她了,鼻尖甚至能闻到她的发香,他想要再靠近一些。 再一点点,再一点点就能吻上去。 明曦回过头,想要拉远一点距离,他抓准时机拉开距离,仿佛刚刚想要凑上前亲吻她发间的人不是他。 她的心跳得飞快,双手抱着包,从下而上紧张地看着她。 像只小鹿似的。 他面无表情地从上而下地看着她,尔后轻轻地对她勾唇笑,无害得就像好多好多年前,那个站在灯火之间的纯粹男孩。 温斯特低着嗓音,说了一声,「当心些。」就将车门轻轻合上。 哒。 细微的气流窜过她的脚踝,带来丝丝的战栗,从下而上蔓延开来。 当心些。 他的那句话总有中话中有话的隐喻。 温斯特的车没有奇怪的味道,就连香气也没有,车子大概是新提的,仔细闻闻还能闻到皮革的味道。她坐上副驾驶的时候,能感受到顺滑的皮革滑过她的肌肤。 明明他一丁点都没有碰触到她,但仅仅只是因为看见了他,她就仿佛能自我产生幻觉。 男人的指修长而白皙,是天生用来弹钢琴的手指,此时搭在冷黑色的方向盘上,有一种被他掌握了一切包括了生命和呼吸的窒息恐惧。 如果放在前些年,她不会从他身上衍生出那些污秽的幻想,他是多么纯洁高贵的存在,她就连多想一些都是对他的荼毒——但现在,她不由自主地想道,他的手或许就不应该放在方向盘上。 那该放在哪里? 明曦垂下眼,不敢去想。 09小狗才说爱 明曦接起电话的时候,温斯特的车已经开上了高架。 铃声太突兀,他轻轻瞥了她一眼,见她小心翼翼地接起来,有些紧张地喂了一声。 他体贴地调低音乐,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他听不太清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的眸色暗了暗——只是他怎么会不知道那头的是谁。 「泽丞?发生什么了吗?」她问。 泽丞看了看手表,一手拿着手机,有些无奈,「灿姐正在谈一个大剧,其中一个重要配角的演员迟迟没有定下来,苏姨突发奇想说要让明哥来试试,明哥被骗来了,但他打死不肯,现在这里正闹得一团乱,我现在过去也赶不上,灿姐问你能去接一下小海参吗?」 明曦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唐灿确实说可以在《绝代太监魏忠贤》中给明阎安排一个角色,原来不是开玩笑吗? 「当然可以,我去接就好,再拜托你处理一下我妈和明阎。」她哭笑不得,「他真的要去演吗?」 泽丞也觉得好笑,「明哥说除了皇帝,他一概不拒绝。」 「还想要当皇帝啊臭不要脸,帮我注意一下妈妈那边,别让她突发奇想,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明曦道,「拜托拜托!」 泽丞笑了两声,「可惜了,如果你的命该如此,我也救不了你,自求多福。」说完不等她生气,马上说了再见随后就挂了。 见她终于挂了电话,温斯特的指敲了敲方向盘,思索再三,还是开口问了。 「谁?」 明曦抓了抓长发,答,「是泽丞,他让我去接小海参。」她说道,恰好也有这个机会离开他的控制范围,她指了指前方的下一个出口说道,「你在弘扬路放我下去就好,我自己去托儿所接她。」 温斯特沉默不语,皮鞋踩在油门上,没有半点要收的意思。 「他人呢?」 「他赶不上。」 「所以就让你去?」他冷笑一声,「呵,还真负责任。」 明曦一顿,再粗的神经也能猜出他为什么阴阳怪气,她捏了捏手机,想为泽丞解释,如果让泽丞知道温斯顿都误会了些什么,她还不被扒去一层皮。 「呃,这不怪他……」 好极了。 他只觉得胸腔好像被撕裂开来一样疼痛,水似乎灌了进去,几乎把他肺叶中的所有氧气挤压出来。 见他脸色更加黑,明曦想了想,总觉得这样误会下去也不是办法,也没必要让他误会她和泽丞以及小海参的关系,这根本毫无意义。她捏了捏手指,深呼一口气,开口道,「Winston,那个……」 「好了,慢慢。」 他不想听,两个呼吸来回,他哑着嗓子打断,「弘扬路不好叫车,托儿所在哪,我送你过去。」他顿了顿,「我送你们回家,可以吗?」 她不想这样的,她也想坚持自己的立场。 理智告诉她,就让他在弘扬路的街口放她下去就好,别继续待下去了,谁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但是温斯特的声音好低哑啊。他侧着脸看向她,更显得他五官的深邃,长长的睫毛下垂,在眼下落下一道影。 她从未知道原来「破碎感」这一词竟然也能用在他的身上。 就好像一只被遗弃在路上的小狗。 ——实在让人好心动。 太可恶了,明曦,你实在太可恶了。 明曦抿唇,忍不住用手指揉了揉胸口,企图缓解那股来自深处的瘙痒,心中的邪恶最终还是再一次击败了理智。 她点了点头,顺从地将托儿所的地址输入导航,目的地重新设定,机械化的女声宣告了下一个目的地的行驶时间,她也默默地收回了到嘴边的解释。 有什么能比一贯高高在上的天神坠入人间,像个可怜的小狗一样楚楚可怜还让人心动呢? 小海参的托儿所在偏离市区的森林保育区附近,远是远了些,但是明阎作为父亲很坚持孩子要在大自然的环境下长大,最好是每天有虫鸣鸟叫陪着玩,午睡的时候伴着溪水睡着,不提多舒服了。 ——就是接送的人比较麻烦。 但通常也不会是他接送,作为老大爷他也只是需要动动嘴皮子、定期给托儿所汇款,偶尔挑剔一下孩子的饮食菜单和日常活动,这样就很辛苦了,明老大爷表示。 园区在一个小小的溪流旁边,周遭围了木栅栏,院长在造景和安全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小朋友在柔软的草皮上打滚嬉闹也不怕磕着碰着。 温斯特下车,双手插在口袋中东看看西瞧瞧,一副家长要来视察园区的样子。 小海参玩得忘怀,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小的玩偶,身边围着好些个小朋友,有男有女。 她手上拿着玩具听筒,正演着医生病人的戏码,嘟着小嘴听音,看起来还煞有其事,明曦看她这么认真,阻止了打算要去叫她的老师,和温斯特躲在一旁偷看她。 小朋友玩着玩着又忘了初心,丢了听筒后,有个小男孩扑了上来,虚虚抱着小海参,奶声奶气地说,「喜欢你!妈妈说喜欢一个人要让她知道,小海参,你也喜欢我吗?」 小海参回抱他,小手拍拍他的背,一本正经地说,「谢谢你的喜欢,我也喜欢你。」 小男孩受到鼓励,激动得脸红了起来,「那你可以不要跟韦恩说话吗,我会生气的。」 「不行。」小海参拒绝,「喜欢不能这样的。」 「那怎样才可以?」 小海参想了想,「要爱才可以。」 「那你可以爱我吗?」 小海参听了,好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捂着嘴巴嘻嘻笑开,「我妈咪说,小狗才说爱啦!我才不要当小狗,你要你当!」随后就迈开腿跑开,留下小男孩可怜巴巴地在原地,她抬头看见明曦在一旁,笑着朝她跑来,「妈咪,小虫虫说要当我的小狗!」 明曦原本听得津津有味,小海参这一句突然蹦出来,她就迎来老师落在她身上的探究眼神,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温斯特站在她的身侧,双手插在口袋中,「唔」了一声,眼神淡淡,意有所指地落在她身上,道,「跟你还真像。」 冤枉啊,她那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妈咪!!」小海参挥着手朝她跑来,脸上红扑扑的,「啊!Winston叔叔!」 她跑到大人们的脚边,伸长了手臂要跟温斯特讨抱抱,温斯特迟疑了一下,往下腰朝她展开了手。 小海参从小就被明阎带着在外面走,也没在怕生人,见温斯特愿意抱她,就伸出手倾身靠过去。 温斯特以为自己会排斥——但是她实在太像明曦了,他在孩子的身上根本找不到所谓生父的迹象,她就像明曦最纯粹时候的那一面镜子,那时候的她就是像这样,到处撩拨,还有些被兄长宠出来的小任性。 除此之外,他想,也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无法对有着她血脉的孩子说不。 当小海参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脖颈处的时候,那种厚实的、沉重的、温柔的安全感笼罩在他身上。 温斯特深吸一口气。 就算她结婚了又怎么样,她还是那个看见他会脸红的慢慢,他的慢慢。 既然如此,他会连同她的孩子一起好好疼爱,把缺失掉的、错过的、他不知珍惜的那些时间都补上。 如果小狗才能说爱,那他就当她的那只小狗。 有何不可。 10Skinship 皮肤是人与世界的屏障,是界定「我」与他人之间的界面。 所谓肌肤之亲,是借由触碰彼此,获得与这个世界达成链接的媒介,是亲密,是融合,是肯定彼此存在的重要元素。 飞跃云层之际,从平流层往下望向地球,在那日与夜的交接之处,黑暗笼罩,一点一点地将大地吞噬,那是即使燃烧了几十亿年的太阳都无法照亮的黑暗之地。 一如他想要吞噬明曦,将她包裹在属于他的气息之下。 既渴望,又害怕她至纯的脆弱。 小海参靠在他的怀中,圆滚滚的大眼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问,「Winston叔叔,为什么一直看着妈咪?」 温斯特这才垂下眼与她对视,他轻笑勾唇,「为什么呢?」 「因为妈咪好看。」小海参自信满满地说。 「好看。」温斯特说,「你也好看。」 小海参红了红脸,扭动着身体表达她的害羞,「Winston叔叔也好看,妈咪说比爸爸好看。」 温斯特一顿,微微倾下头,碎发落在额前,他微微动了动唇,「她真这么说?」 像是找到一个人陪她说悄悄话,小海参凑近温斯特的耳边,小声地说,「妈咪说喜欢你~」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呢?」小海参问,「你喜欢妈咪吗?」 「不喜欢。」温斯特看着在前方皱着小鼻子跟老师交谈的女人,她早已不复当年的青涩模样,却还是依旧能让他心动如往昔。 听见了他的回答,小姑娘不满地皱起鼻子,厌恶地想要离他远一些。 倒是一个懂得距离感的好孩子。 他轻笑道,「我爱她。」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小海参捂着嘴惊讶道,「那你是小狗~!」 温斯特倒不像其他孩子一样红着脸反驳,他反而仰了仰鼻尖,略有些骄傲地道,「我是。」 温斯特一向来是个相当随缘的人。 作为家中长子,底下还有一个娇纵任性的妹妹,他从小到大就习惯了不去强求。他可以将玩具重新包装后送给妹妹、也可以因为温笛的一句不想吃就轻易地改变菜单。 当然,也可以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就接受了他们突然回国的决定。 他可以在被通知后平静地准备同学们的告别礼,面对着哭成一团的同学们,不流一滴泪地离开他早已熟悉的国家。 就连母亲也时常称赞他的懂事和谦让精神,他也一直以为这是因为他被「良好教育」的结果。 直到那一天,他见到了跌跌撞撞着跑进他家庭院的小女孩。 好看的小女孩子无论何时何地都引人注目,即使是小孩子也能分辨出想要亲近的渴望。 保姆姐姐递给他的仙女棒火光四溢,噼里啪啦地点亮了整个夜晚。 他记得月亮好圆,那是父亲口中家人团圆的日子,但是闯进来的那个女孩更好看,于是他只顾着看她了。 烟花五彩斑斓,他从未在英国看过这样漂亮的花火,也从未见识过这样热闹的世界。 明曦身上披了这个瞬间所有的美好,他看着她朝他跌跌撞撞地走来,面上红扑扑的,眼角还有些湿润。 他推开了想要往她靠近的男孩,拿着身上所有的烟火向她展示,原本漂亮绚丽的烟花在他展示出来后变得暗淡,他暗恨着自己竟然没有多拿一些好看的仙女棒,他担心小女孩对他失去兴趣,转向其他人。 但她的目的显然不在烟花上,她四周张望,手上拿着他的仙女棒,视线却在看向别的地方。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落的恐惧,连忙让保姆姐姐再拿一些好看的烟花出来给她,点燃后的灯火更加绚丽,总算是将她的视线吸引回来。 他陪着她玩了一整晚,就连爱哭鬼温笛哭着找他,他也置若罔闻。 他将他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展示给她,带她去看了家中的水族造景,也陪着她躲在庭院的角落里吓唬其他小朋友。 明曦小小一只的,她蹲在地上,对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了几句后就钻进去黑漆漆的角落里,长长的头发因为她的动作而落在石地上,他担心弄脏,小心翼翼地给她勾了起来。 小女孩倒是没心没肺的,冲着他傻乎乎地笑着,邀请他与她一块钻进去。 他犹豫再三后,弯下身子跟着她钻了进去。 彼时她说的每句话他都听不懂,他屈膝坐在她的身边,歪着头看向她的侧脸,只见她继续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即使知道他们无法沟通也无法阻止她想要分享的欲望。 庭院里的灯光照亮了她黑色的瞳孔,她指着不远处的庭院,里面大人们正在喝着酒大声聊天。 他想她或许是在说着什么恶作剧的计划,以前温笛调皮起来总喜欢找他当帮凶(或替罪的),他自认自己并不无聊,因此总是拒绝。 但此时此刻,他想着,如果他能听懂她的恶作剧计划就好了,他会给她出谋划策,确保她玩得开心。 啊。她的脸颊好可爱,真想亲上去。 想要触碰她,想要亲吻她。 但母亲说过,随意亲吻一个女孩是不礼貌的事情。 他会吓到她的。 直到明曦的父亲找来,打着酒嗝,搔头说时间太晚了要把她送回家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给她捋了捋头发——唯有上帝知道,他想要触碰的是她的脸颊。 她一愣,随后又没心没肺地笑了开来,有样学样地也想要给他捋头发。 她说,她叫慢慢。 慢慢。慢慢。 那是他第一个学会的中文。 然而触碰她,是他用了一辈子在克制的欲望。 11吻 为了照顾小海参,明曦带着小海参和老师道别后就顺势坐到了后座。 唯恐被他抓到前座,一上车她就先把安全带都系上了。 男人站在车边,垂下眼睛看了看她拘谨的下颚线、刻意避开的视线,他轻笑着转了转手表的腕带,他向老师点了点头,手腕轻推,将车门轻轻合上。 温斯特上车,侧头从后照镜看向她。 「明小姐现在住在哪里?没有地址,再好的司机都无法送你到家。」 「我刚刚有输入……」她答,又觉得他在故意找茬,有些恼,「而且你不是知道地址吗?明明就去过那么多次。」 「忘了。」他回答得理所当然,「你四五年不回来,那条路我也四五年没走过了,早忘了。」 「导航里有记录。」她指着车前的屏幕,「你点一点记录,我刚刚有输入了。」 温斯特发动引擎,车子驶入道路。 他从后视镜看向她,露出无害的笑容,「我开车呢,驾驶中不可以分心使用导航,行车安全优先。」 明曦目瞪口呆,她认识他也有快十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发现男人不要脸起来什么话都说得出。 「只能麻烦你帮我重新输入了。」 「难道我跨个半身就不危险了吗?」 「我开得慢,慢慢,就麻烦你了,记得输入全址。」 这男人一旦露出弱势,明曦就受不了,她既恨他太善用自己的优势,更恨自己就是吃他这套。她愤恨地解开安全带,倾身上前。 她的上身穿得短,因为胳膊拉伸,白皙的腰被迫露了出来。温斯特坐在驾驶座,只要微微侧过头就能看见她曝露出来的纤腰,他呼了一口气,气血不管不顾地往下涌。 他本就开得慢,不着痕迹地将车停在路边,明曦也没察觉。 此时她正艰难地用内建的输入法输入地址,却还是感觉到腰间传来的浓重气息——他就好像贴着她的腰呼吸一般,她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连输入了几个错字,身下也因为过于暧昧的距离而忍不住涌现一股从内而外的暖潮。 他好像在她的腰间游离,明明没有触碰到她,她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烧出一个洞似的,目光毫不收敛。 明曦憋着一股气,脸都涨红了,总算是将最后一个字输入完毕。 她的指尖点了点完成,系统马上就辨识完成,随即跳出——「您的最爱-慢慢家」几个大字。 明曦的指尖骤然顿在空中,心中五味杂陈,为什么温斯特非要让她看到这些不可?早些年做什么去了,在那些她像个傻子一样追着他跑的年岁,他高高在上,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祇,什么都毫不在意。 过了几年转了性,倒变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他也喜欢她,为什么在她和泽丞去英国的时候,连送机也不愿? 如果他也喜欢她,那对林湘琪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挺起身,正要回到位子上。 忽然腰间被一阵暖乎乎的气流缠住,那股气太靠近,以至于她忍不住紧了紧小腹—— 等等!他是亲了她的腰吗!! 明曦跌回位子上,一手捂着被亲吻的腰侧,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尖叫,「温斯特!」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全名来称呼他。 温斯特低低地笑了一声,抬起头,碎发落在他的额前,他棕色的瞳孔穿透影子,从镜子里看向她,他微微弯了弯眼睛,「嗯?」了一声,仿佛毫无所觉。 明曦瞬间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这个……」 疯子?变态?色情狂?不,这些都根本无法表达她的惊恐。 男人修长的手轻推变速箱,慢悠悠地换挡,踩油门,车子这才重新前进,在此之间,他始终透过后照镜注视着她,甚至若无其事地朝她扬眉——她明明就不在他的面前,却好像自始至终都被他锁定着。 被耍了。 明曦心跳得飞快,她跟唐灿说过,他是她最喜欢的男人,如果不是在外头、如果不是她尚有理智,她说不定就扑上去了——这句话她没有说谎,也绝没有夸大。 她又羞又恼,既觉得被耍了,又为他疯狂心动。 这矛盾的情绪让她抓狂。 然而温斯特的好心情只维持到车子停到明家楼下。 黑色流线型的轿跑刚转过绿意盎然的转角,他转动方向盘的手一凝——他看见了他,站在门前张望的男人也瞧见了他们,但手上还拿着手机在通话,他见了他们后只是挥了挥手。 温斯特踩下刹车,面无表情地按下车门锁。 明曦道,「Winston,车门锁了。」 「我知道。」温斯特道,「我要先确保你们的安全。」 「我们已经到了,泽丞也在外头,不会有危险的。」更何况他的车辆要进来之前还经历了重重关卡才被放行,这个社区再安全不过了。 小海参已经睡着,被外头的动静弄醒,没有意识地抱着明曦在嘤咛。 明曦小声地哄着,「小海参,我们到家了,我们回家后洗个澡就要吃晚餐了哦。」 「爸爸?我要爸爸……」 温斯特淡声,「我抱她下车吧。」 明曦摇头拒绝了,那头泽丞已经结束通话,快步朝车子走来。 温斯特转身看着她。 「慢慢。」他近乎哀求。 此时,泽丞已经来到了门外,手已经搭在门把上。 明曦看着他,还是摇头,「泽丞来就行了。」 「慢慢。」温斯特。 「明曦?」泽丞开了门,头探进来,「要我帮忙吗?」 明曦将小海参交到泽丞手上,对温斯特点了点头,「谢谢你送我们回来,回去路上小心。」 泽丞这时候才看见他,他讶异地挑眉,面色如常地打招呼道,「温斯特?好久不见。」他转向明曦,「你们怎么撞到一起了?」 明曦不想回答,敷衍道,「说来话长,不想说。」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哎,哎!明曦!」泽丞跟了上去,怀里的小海参因为环境转变有些醒来,他拍了拍,将她哄回去,蹭了蹭孩子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见明曦没有打算停下脚步,泽丞碎念着娇气鬼,一面转过去对温斯特道谢,轻勾唇问道,「都来了,要进来一起吃个晚餐吗?」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势,实在惹人烦躁。 温斯特看着走到门后的明曦,她头也不回,让他想起那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想起的夜晚——她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个男人,毫无留恋。 捏紧了方向盘,咬牙切齿般的,一字一句地道。 「不用。」 —— 祝大家新年快乐! 如果手上有多余的珠珠,不嫌弃的话,可以丢到我身上。 12FirstKiss 小海参换上了一件嫩黄色的舞裙。 蓬蓬的,好像一朵又可爱又耀眼的鲜花。 明家兄妹俩撑着腮帮子坐在沙发上看了一遍又一遍的「跟着花仙子出游去」的单人音乐剧,早就已经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昏昏欲睡起来,也就唐灿以专业的角度,加上母亲的爱加持,一遍又一遍拍手叫好。 小海参从唐灿的身上获得了莫大的鼓励和支持,喜滋滋的模样根本收不住,小孩子的电池用不完,一遍又一遍地跳个不完。 「妈咪,我好看吗?」小姑娘一个转身,裙摆摇摇。 「好看好看。」明曦点头如捣蒜。 「爸爸,我好看吗?」小姑娘再一个媚眼。 「天啊!美得我眼都瞎了,所以爸爸现在只能闭着眼睛观赏小海参的表演了。」说罢,明阎就顺理成章地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手上抱着靠枕,不一会就打起了小呼噜。 这个贱人。 明曦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此时小海参还没学到大人的那股鸡贼劲,单纯只是想要展现自己,获得了父母的一致好评后,她又卯起来继续跳,甚至还要求起唐灿要给她录影,她要传给奶奶看。 这边唐灿应付完了女儿,早也累了,倒在沙发上和明曦靠在一起。 「我听说,前几天是温斯特送你回来?」唐灿小声地问。 明曦连忙扭头,沙发的一端,明阎已经开始打起了鼾。 确定明阎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她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姐姐,「泽丞告诉你的?」 「他问我,你们什么时候复合了。」 明曦嗤笑一声,「从未在一起,谈何复合?」 「我也是这样说的,我说你们就是一段孽缘,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这下明曦也笑不出来,她一手撑着额,靠在姐姐的怀中,「姐姐,你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你是说泽丞?还是温斯特?」唐灿挑眉,摸了摸明曦的鬓角,「泽丞当然喜欢你了,不然你以为他一直单着是为了谁?」 「别乱污蔑我,他自己找不到对象,可不关我事!姐姐,我说真的!」 「我也说真的。」唐灿笑,「还是你问的是温斯特?」 「你明知道我在问什么。」 「温斯特的话……」唐灿修长的指点了点下巴,作思考状,吊足了明曦的胃口,漂亮的红唇微微扬起,像个钩子一样把人的灵魂都勾走,她的指点在了明曦的唇上,轻轻厮磨着。 这个举动有些瘙痒,明曦紧了紧双腿,唇上的触感莫名让她有些熟悉,几乎就要想起了些什么似的。 ——「他爱死你了。」 明曦在小海参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班上的显眼包。 跳舞表演、拔河比赛,什么都有她一份。 在某个临近圣诞节的年末,明曦拿回来了一张自制的邀请函,她神秘兮兮地拿给了明琮志,要求着,「爸爸,我想要请Winston哥哥来看我表演。」 明琮志虽然在大事上不靠谱,但是在小事上还是会尽可能地满足女儿的一切要求的,于是他在一次和温家的酒局上,笑嘻嘻地拿出了女儿亲手做的小卡片,对着温柏生笑道,「温哥,我们怕是要做亲家了,我们慢慢邀请你们Winston来看她表演啦!」 明曦坐在一旁涨红了脸,小孩子脸皮薄,被大家齐刷刷地盯着看顿时不知所措,低着脸不肯看向温斯特的方向。 苏沁对丈夫的举动很不满,美眸冷瞪了他一眼后,在桌子下又狠狠踩了他一脚。 苏沁的态度摆得正,但在大家面前还是给了他一点薄面。 明琮志喝到上了头,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嬉闹着推搡女儿出来给大家表演一个。 大人们的玩笑就是这点不讨人喜欢,他们都觉得小朋友害羞的模样真可爱,一个劲儿地逗弄着她。 一下问她是不是喜欢人家Winston哥哥,一下问她想不想嫁给Winston哥哥当新娘。 明曦在众人面前跳了一段,因为紧张,表现不好,又委屈地红了眼眶。 明琮志笑着说,「小娃娃真娇气,都是妈妈给惯出来的。」随后就对着温柏生敬了一杯酒,「我们慢慢的眼光可跟阿沁一样好,这可要敬一杯!未来亲家!」 最后是苏沁将她抱起来,在她耳边说,「慢慢,不需要为有喜欢的东西而感到羞耻,你要光明正大的去追寻,因为能被你喜欢,是他的荣幸。你的喜欢没有错。」 明曦这才抬起头来,依然有些许的腼腆,问,「Winston哥哥,可以来看我的表演吗?」 温斯特在一众的打趣中有些不自在,他在长辈们的眼中已经演惯了成熟稳重的大儿子。成熟的男人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是不会红着脸答应的。 于是他抿了一口果汁,慎重其事地答道,「谢谢,我会考虑的。」 他的回答堪称完美。 对于临时的邀约,他要预留彼此一些空间,一口答应的做法会给双方带来麻烦。 但是对于明曦来说,这一句话就是拒绝的意思。 她有些委屈地撅起嘴,眼泪说来就来。 温斯特也不是第一次与爱哭的女孩打交道,坐在他隔壁的温笛基本上一天哭三次,不哭还吃不成饭,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视而不见,更被说是被她影响了。 但是明曦眼角的那颗水晶般的珠子,摇摇欲坠的,他就能感觉到心仿佛被揪紧了似的——千万别落下,他在心中哀求着。 温夫人推了推他,低下头轻声对他说,「妹妹或许只是想要跟你交朋友,你可以跟妹妹好好相处的,你是个优秀的绅士,不是吗?」 温斯特没听清楚温夫人对他说了什么,只是顺着母亲的力道往她的方向走过去。 她哭得红彤彤的脸越来越清晰,小巧的鼻子红红的,整个人好像被浸润过的糯米团,好可爱又好柔软,此时这团糯米团正拘谨地看向他,即期望着,又有些害怕。 温斯特越靠越近,终于站到了她的面前。 「慢慢。」温斯特小心地道,「别哭。」 明曦动了动唇,今天她承受的够多了,于是撇过头想要找妈妈抱抱。 温斯特却误会她不愿意接受他的示好,转身就要离开他,他心下一紧,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肩膀,低下头就往她的唇亲过去。 13化作天鹅 明曦依旧热爱着跳舞。 这或许遗传自父亲和母亲的浪漫基因,明琮志也曾经是享誉国际的拉丁舞者。英俊深邃的容貌、年轻时的纤腰宽肩吸引了苏家小姐的视线,一见倾心,热烈的爱意灼烧了她的眼,苏家小姐解除了婚约,只为了拥有与一般女性追求爱的权利。 尽管他们爱得热烈,苏沁和明琮志终究还是分开了。 以艺术为生命、以及以艺术为商业的两人终究还是无法说服对方。 从此,家中的舞蹈室被拆掉,明家破碎掉的不仅仅只是舞蹈室内的那整面镜子,也包含了明琮志和苏沁之间的最后连接。苏沁是个骄傲的事业女性,她理性而坚强,尽管她从没禁止明曦的所有舞蹈活动,但自此之后明曦便不再跳舞——或许父母离婚只是一个借口,明曦知道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她从不愿意承认。 她练起了瑜伽,以伸展身体的弧度,透过镜子注视着自己。潺潺流水和空灵的敲钵声让她浑身仿佛被电流由头至脚尖窜过。 这一练又是好几年,期间唐灿怀孕,也是她透过视讯画面给姐姐陪练,才让唐灿能在生产后迅速恢复身材。 效果显着,于是唐灿建议她开一个账号,专门带练瑜伽,但被她以准备硕士论文拒绝了。 现在毕业当了米虫,在家中老大明阎的冷眼下,她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自力更生了。 明曦向来是个想到就要做的性格,她跟唐灿提了想要在市中心开一家瑜伽教室,消费客群就瞄准那些下班后身心俱疲的上班族女性,所以开设的地点要选在在商业区附近,她越讲越有兴致,拿来了纸笔把理想中的店面装潢给画了出来。 唐灿撑着脸看着她天马行空地说了一堆,在她讲到一个段落的时候笑着问,「就只是一家瑜伽教室吗?」 明曦不知道唐灿为什么这么问,「只是?」 「你不想加点舞蹈课程吗?」唐灿笑,「好可惜啊,姐姐好久没看过慢慢跳舞了。」 明曦「唔」了一声,问,「我还可以吗?都这么多年没跳了。」 「为什么不行?」唐灿问,「因为妈妈?你瞧,小海参每天在她面前跳来跳去,也没见她生气啊,还是你还在为温斯特生日那天的事情生气吗?因为他跟林湘琪开舞,拒绝了你?」 明曦一噎,咕哝着说,「胡说八道,我早就不在意了。」 唐灿向来是支持妹妹的一切决定的,恰好正处于准备进组前的休息期,于是陪着明曦走了几趟市中心,明阎有时候也说要跟着,却被唐灿以「被人拍到的话不太好」为由把他拒绝了。 明阎只得哀怨地独自上班去。 后来明曦看中了一家在三楼的场地——整面的落地窗,看出去恰好是绿植,即确保了隐私,也有绿意点缀,隔了一个绿植广场,对面恰好有一整群的商业大楼。 要下这个决定不难,明曦很快的就交了订金,装潢和宣传同期进行。 再一次站在一面镜子墙前,宽阔的舞蹈室里,她有些恍惚。 明曦的手上下在腰侧滑动,她紧盯着镜子里的女人,脚步滑动,原以为舞步和姿势全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但肌肉记忆还是在就定位的当下,伸缩拉伸,优雅的展现出她最骄傲的姿态。 她几个舞步往前,脚尖轻点,旋身张臂。 一曲结束,明曦脚踝一收,圆满收尾。 唐灿一声欢呼,手机向前,镜头聚焦在明曦汗涔涔的脸上。 明曦刚从一场全神贯注的舞蹈中结束,回到现实的时候还有些懵,一双黑圆的双眸有些发散地看向镜头,「啊?」地一声,随后发现唐灿在录影,羞道,「姐!」。 唐灿抓准时机点下停止。 半个小时后,几乎全世界都知道了大明星唐灿有一个在当舞蹈老师的妹妹。 温斯特就是在特助的手机中看到了明曦的影片。 他停下脚步,提了一口气,沉下声,「白特助。」 白特助一个激灵,马上盖起手机举手起立,「温先生!我什么都没看,我在准备等下开会要用的材料!」 温斯特轻笑,手搭在他的椅背,微微弯下腰对着他笑,「哦,是吗?」 周遭一片寂静,只传来零零落落其他同事的笑声。 白特助脸红耳热,破罐子破摔地把手机拿出来,双手奉上自首道,「是我色欲熏心!我在看美女啦!太漂亮了我实在移不开眼,对不起是我太该死!」 因为没有退出,所以视频被不断地被重播着,推到温斯特面前的时候,手机中的女人才刚抬起头,黑色如丝的发被扬起,在她的身后划出一道弧度,她的眼神有些懵,涣散地还没聚焦,鬓角的汗滑落,一路滑过她的锁骨,来到她的双乳之间,最后浸湿胸前的衣料。 温斯特还没开口说话,身旁的陈秘书就「诶?」了一声。 温斯特看向他,就连白特助也用期许的眼神向他求救。陈秘书马上端正表情,露出工作正式的笑容,「抱歉,失礼了。」 等老板的视线回到可怜的白特助身上后,陈秘书才松了一口气,他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不是老板你藏在抽屉里的那迭照片的女主角吗? 白特助紧张地等着温斯特的判决,心里犯嘀咕,看美女不犯法吧?虽然他是在上班时间滑手机,这点他不对……但平常办公室里有哪位仙人可以连续上班八个小时不碰手机的?这根本不人道啊! 只见温斯特沉默了半晌,视频里的音乐都重播了两次,白特助才听到从他头顶传来的轻笑声。 温斯特嘴角噙着笑,直勾勾地看着他的手机,「确实是美人。」 伸出手,修长的手掠过手机屏幕,虚虚地在上空抚摸着。 薄唇轻启,「像天鹅一般。」 白特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谄媚道,「温先生也觉得她很漂亮吧?果然帅哥所见略同!」 马上就有人吐槽,「白庆良,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这可不能忍,白特助拍桌而起,举着手机环绕一周,「我说是我了吗?我说的是那个刚上B家杂志封面的模特泽丞!」 向来关注娱乐新闻的白特助这下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拿着手机一个个传阅,大声朗诵留言道:「曦老师真好看(赞)(赞)坐等曦老师开班授课(爱心)(爱心)@曦曦瑜伽室 」 「好了,那个表情符号不用念出来……」 「帅哥美女本来就会玩在一起,你凑什么热闹。」 陈秘书为众人哀悼地闭上眼。 果不其然,温斯特轻轻笑着,眼角的笑痕被挤压,压出刻意的凹痕,他俯身看向白特助的手机,「这什么平台?我也下载一个。」 「温先生也想追流行了?」 温斯特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将app下载好,眼明手快地将一切注册好,抬头对着白特助轻轻一笑,明明是无比寻常的微笑,白特助却感觉到一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势在必得,「流行?我要追的可不是流行。」 「我要追老婆。」 14地上的霜(自渎H) yedu7.com 门合上,屋内一片漆黑。 温斯特面色沉沉,双手插在口袋里,目标明确地走向后面的休息室,西装外套的一角掠过落地窗的帘子,扬起一个小角。 光斑抓紧了这个间隙投到地板上,成了这个空间内最明亮的一个点,犹如地上的霜。 随即帘子落下,最后一点的光再一次被挡在外头。 办公室里依旧一片漆黑。 他已脱下外套,进了浴室洗手清理,洗了一把脸,额前的碎发被打湿了几缕,垂在凸起的眉骨上,他随意地扯了一把腰间的腰带,扯下裤头的时候被凸起的肉棍挡了一下。 温斯特冷笑一声,这些年的欲念没有半点消退的意思。 他咬下手表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掏出手机,翻出以前存在里头的录像。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6 .c om 修长的指没有闲下来,两三下就勾开了布料,温热的手握上灼热的欲望时,温斯特轻声「嘶」了一声,录像开始播放,因为录音品质,背景音乐被压缩,听起来有些粗糙,但温斯特并不在意。 他往后靠着柔软的沙发,棕色的双眸在黑暗中被萤幕的点亮。 画面中的女孩身穿着紧身的练功服,瘦削的后背骨骼有明显的凸起,她面对着镜子,一手往上扬,在空中划出一个白弧,她躬身,点了点脚尖,稍稍拉伸肌肉,饱满紧致的小腿一跃,她往空中飞去,就像展翅高飞的天鹅。 温斯特喘了一口粗气。 少女没有察觉到练舞室的窗边有人在窥视,她那时候胸脯还没发育完成,因为正值成长痛,她向来不喜欢在练舞的时候穿内衣。 一个旋身落地,她正面面对着镜头。 紧身的练功服上明晃晃地压着她的两个小团,若仔细些看,还能看见她胸脯上的两个凸起小点。 罪恶感准时地在这一帧画面追上他,温斯特深吸一口气,掌心中的肉棍更涨大了一些,他贪恋地厮磨了光洁的冠部,忍不住溢出一声呻吟,「慢慢……」 口干舌燥。 手中的动作不变,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的敏感点,好几次涨得直跳,他往后捋了捋,延缓了快感的侵袭,他没打算那么快结束掉这一场专属于自己的狂欢。 录像到后段,少女终于察觉了他的存在。 她双目发光,惊喜地朝他小步跑来,「Winston哥哥!你怎么来啦!」 录像就此中断。 只有温斯特知道,当年录下这段录像的少年早已硬生生地涨了半天,在看见她朝他跑来的那一刻,他几乎要忍不住射出来,双腿间的罪恶之源涨得发疼,布料与肌肤的摩擦将感官放大。 绝不能让她发现。 少年冷着嗓子,沙哑地「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收起手机,依旧维持表面上的礼貌,「慢慢,你家的浴室在哪?」 明曦天真,给他指了方向后,殷勤地道,「我带你过去。」 「不用。」 少年获得方向后就直接转身离开,所以他不知道落在身后的少女怔怔地收起指尖,筹措不安地捏紧了衣服面料,远望着看他离开。 她不会知道,那个她眼中冰清玉洁的少年满脑子都是她,双眼通红地在浴室里粗暴地将自己硬生生撸到射。 白浆溅到瓷砖上,少年面无表情地用纸巾擦拭干净。 他紧紧捏着脏污的纸巾,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罪恶、恶心、恐惧以及细微地几乎被他忽视掉的快感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慢慢……」 「慢慢……」 温斯特闭起眼睛,再一次想到的是今日看到的那个视频,少女已经蜕变,以前娇小如馒头的胸脯像被吹了气似的鼓起来,胸型是个完美的水滴形,尖尖的乳尖高挺。 闭上眼后,女人仿佛在此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身上那件少女时期的那件练功服穿在她的身上已经不大合身,紧紧地包裹着她的娇躯,有些勒。 她不好意思,双手遮挡在她的胸前,视线失去想要仔细端详的部位,他也不恼。于是,温斯特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她的身下,包裹着她阴户的布料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痕——她有时候常常忘了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恶狼群伺啊,慢慢。 他让她跪下,明曦顺从。 从上而下的俯视她令他感到罪孽深重的同时又亢奋。 她扬起头看着他。 她看人惯有种勾人的劲,眼角流转,尖尖的眼尾上挑,又圆又黑的眸子像个玻璃珠子,光如果照进去,会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炫光。 他的手抚上她的嘴,指腹压在她的唇上捻。 坏女孩。总在说谎。 这张嘴总说爱他,转个身却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只有他在原地傻傻的等着她,最后也只等回了已为人妇的她。 思及此,他双目微热,心如刀绞,就连呼吸都带着疼。 他往下抚向她的胸口,柔软充盈了他的掌心,温斯特将鼻子埋进去她的脖子,靠在她的耳边轻声问,「慢慢,你说你喜欢我,把我放在心上,但有时候我真的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心。」 说着,他收拢掌心,指尖轻捻乳尖。 另一只手的指尖来到她的身下,指尖翻转,挑开她身上的练功服,徐徐滑向她已经湿润的幽谷。 「跟我在一起,慢慢,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明曦回过身,展开双臂将他抱紧怀中。 她没有说话,温斯特不会让她说话的,就算只是幻想,他也不敢想象她的回答。 柔软、湿润,紧致。 她臀部微微抬起,面向着他将他吞入体内,互相嵌合让她露出满足的表情。 温斯特扶着她的腰间,用力地将她抬起又落下,明曦娇娇地哎了几声,眼光流波地瞪了他一眼。男人心满意足,大开大合地将她推倒在床上,双肩托着她的小腿,一下又一下地攻坚。 他认识她好久了,见过她眼眶湿润的模样,也见过她骄傲张扬大笑的模样,更无数次幻想过她在他身下承欢时候的样子。 她会这样吗? 如他幻想中的那样,半眯着眼,眼尾红红,双手虚虚放在头上,柔软的发披散,红唇微张,时不时溢出令人酥到骨头里的呻吟和求饶,一直到情到浓时浑身颤抖,就连朦胧的双眼也会在此时微微颤动。 「慢慢……慢慢……」 明曦的手覆在他肩上,将他拥入怀中。 「慢慢,慢慢,你还喜欢我吗?」 女人在撞击中对他露出娇媚的微笑,她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温斯特一怔,迎上前去想要亲吻更多。 她嘻嘻笑着,一如即往的没心没肺。 ——「不过是一种Puppy Love,又傻又单纯。」 啪。 随着她的缠绵的一吻,温斯特低声吼着喷射而出。 温斯特喘了一口气,仿佛喷涌而出的不仅仅只是他的精液,还有他一半的灵魂,他撑起膝盖要起身,却见地板上落了一滴泛着光的液体。 手背一抹,才知道是他的泪。 犹如地上的霜。 15幕后大老板 这段时间明曦净忙着招募老师和学生,完全没时间想温家的那位——本来他们生活的区域也不相同,一个城东一个城西,要不是因为明琮志的缘故,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相识。 加上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这么过的,也早就习惯了没有想他的日子。 很快的,温斯特这个人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瑜伽教室因为唐灿的明星效应,一路走来更是轻松,多的是要来见唐灿的小粉丝,就算没签课程,仅仅只是客流量就足够带来人群效应,吸引到更多的学生。 唐灿是个好姐姐,见效果不错,还特意拨开时间在这里坐镇了几天。 见平常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大明星这么接地气地在柜台接待客人,唐灿的路人粉也连带涨了一波。 皆大欢喜。唯有被勒令不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明阎心怀怨怼。 明阎不止一次提出自己也要去瞧一瞧,甚至拿出了一大笔钱说要给明曦当资金。明曦当然笑着收下了,但来到唐灿这里,还是将他挡在教室方圆百里之外。 明阎是这样的,你越不让他来,他越是要想尽各种办法钻进来,整个老鼠似的。 虽然明曦也觉得让明阎出现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唐灿说了不行,明曦也就随她,毕竟这两兄妹夫妇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她一个妹妹能解决的。 但久而久之,明曦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就想问个明白。 「虽然那只老鼠……嗯哼,大哥突然出现会迎来一点猜测,但是姐你为什么不让他过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秘密。」全世界谁不知道唐灿是苏沁的养女,稍稍一扒就知道她们关系匪浅。 唐灿说得很有道理,「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的那副嘴脸,我现在要帮你揽学生,要在第一线露脸,他如果来了,除了粘着你就是粘着我,狗仔的镜头都对准了这里,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不对,明天的新闻就不用愁了。」 「嗯哼。」明曦深以为然,明阎确实就是一个老婆奴,唐灿在哪他就在哪,眼神都舍不得挪开,「话说回来,姐姐为什么要和大哥隐婚啊?你也不是偶像,结婚这件事有那么需要隐瞒吗?」 唐灿和她过世的亲生母亲一样,是实力派的演员,如果剧情需要,连需要剃发的尼姑角色都可以接,根本不走偶像女友那一路。 当初苏沁与唐母是好友,在唐家夫妇出车祸后,一夜之间失去至亲的唐灿被苏沁接了回来,这一待就从姐姐待成了嫂子。 修长的指捻着搅拌棒,唐灿偏了偏头,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说的模样。 「姐,这不公平。」明曦说,气鼓鼓,「我什么都跟你说了。」 唐灿笑,满脸不相信,「是吗?你真的什么都跟我说了?」 明曦一噎,强装自然,「不然呢?」 轻飘飘地扫她一眼,唐灿放下茶杯,说道,「我也不想爱上他啊。」 「谁?」明曦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满脸八卦地靠过去问道,「是因为兄妹恋吗?」 「倒不是这个缘故。」唐灿一手撑在下颚,「只是你瞧,当别人知道我和明阎在一起的时候,都会在想,这个女人大概率是有病吧?我还是要点脸的。」 「看上他,你确实也是有病……」明曦深以为然。 唐灿恶狠狠地掐了她一把。 明曦笑闹着跳开,心大的也不再追究兄姐的关系了。恰好新招的小助理红着脸进来找她,支支吾吾地说外面有人送东西来了,明曦就借故跑了出去。 唐灿笑着看着妹妹无忧无虑的背影,决定还是将这个秘密暂且放在心底——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她,她和明阎一开始不过就是相爱相杀的炮友关系呢? 若不是因为怀孕了,她还真不会考虑明阎。 但是。 她撑着下颚,看向楼下对面的咖啡厅,果不其然见到刻意戴着墨镜,还欲盖弥彰地拿着报纸躲在绿植后面三番四次偷窥的男人。 「说了不许来,还不是来了,真是不听话……」低低笑了几声,唐灿修长的指抚过秀眉,红唇微勾,「爱说谎的男人。」 只是各求所需的炮友关系,当初那个骄傲的少爷信誓旦旦地说,只是想要试试看女人的滋味,又不愿和外头的那些野女人睡,所以才勉为其难和她睡个几次,之后随时可以分开,一切还是如旧——她依旧是他的妹妹,什么都不会变。 「我绝不纠缠你——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纠缠你?哈!」说完,明阎冷笑一声,双手靠在沙发背上,大马金刀的样子太像电影里的雅痞浪荡子了。 唐灿当时一不小心就点了头。 她那时候想着,对明家、对苏沁,她无以为报。 那就跟明阎睡一晚就当作还债了,反正照明阎的那个个性,左右不过一两年就腻了。 可她怎么就傻乎乎的被他骗到这方地步呢? 真傻。 一摞摞下午茶套餐礼盒送到前台的时候,顿时迷了众多女性的眼,就连被指使来送餐的顶级男模也瞬间成了看板。学员们一拥而上,围着礼盒尖叫,甚至有人一屁股把泽丞挤了出去。 高级的礼盒一打开,娇嫩欲滴的精致蛋糕陈列在九宫格内,精妙的机关甚至让盒子可以立起来,瞬间变身成一个英式下午茶的甜点塔。 「哇~」 「简直是艺术品啊!」 「老师,真的是每人一份吗?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学员们惊叹不已。 泽丞被挤了出来,衣衫不整地往明曦靠过去,满脸无辜,逗得明曦哈哈大笑。 他小声地覆在明曦耳边说,「明哥订的,说是灿姐爱吃的那家法国大师做的甜点。不要特殊对待没关系,反正他不是买不起。」 她无言。 明阎人不能出现,也得时刻刷存在感就是了。 「麻烦你了。」明曦也拿了一盒给泽丞,顺道问,「不过为什么是你来送,你也不是他的助理啊,别太惯着他了,他少爷当惯了,你也要适时拒绝的。」 泽丞笑了笑,他本就是走阳光大男孩的路线,咧开嘴笑,唇红齿白,惹眼得很,「我也是有事要找灿姐,才顺道帮他走一次。」他敲了敲明曦的头,「怎么?担心我被你哥欺负?」 「谁担心你?」明曦一闪,躲开他的手,有些嫌弃地道,「我只是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少爷脾气。」 有人转过身来问,「老师,这是谁送的呀?是老师的追求者吗?」 随后传来一声声的起哄,明曦无奈地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是幕后大老板送的。」作为幕后大金主,明阎也算得上是老板,「送给大家的小礼物,不要客气。」 送来的礼盒比学员还多,最后还剩下了几盒放在接待区。 泽丞随后就告别了。 他刚离开不久,玻璃门又传来一声「叮叮」。 明曦没有回过身,正背对着门和小助理一起弄礼盒,想着这么多礼盒如果发不出去该多可惜,又想冰箱不知道能不能放得下。 男人的皮鞋声显得特别清楚,他走到了接待桌就停下了。 没等他开口,明曦就问,「怎么?忘了什么东西吗?」 「忘了?我向来不会忘记东西,慢慢,你是指什么?」 明曦猛然回头,见到穿这一身休闲西装的男人站在桌前,他太高,显得原本偌大的接待厅有些拥挤。 「Winston?你怎么来了?」 这还是他亲了她腰后的第一次见面。 他可以做到面色如旧,明曦却学不会他那种神色自若,她微微红了脸,身边的学员们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挤在一起吃着甜点张望着,因此她也不敢有太大反应。 温斯特看了看四周,心情颇好。 明曦愿意在这里开始一番事业是好事,这代表她没打算再离开了,有个牵挂,至少他不会再找不着她。 「我来替妈妈和Wendy询问课程。」他说,「她们知道你要开课程都很有兴趣。」 明曦对此感到怀疑。 「那Ellen和Wendy呢?」 「今天不太方便来,所以就请我先过来了。」温斯特温声说道,「唯恐名额没了。」 好吧。 开班授课也都是要从认识的人做起,明曦也没矫情,就拿了手册,请温斯特到一旁的接待区坐下。她想了想,不想浪费那些昂贵的甜点礼盒,就提了四个过去,「这些你待会拿回去给你家人。」 温斯特一看就知道是第六大道的那家法国甜品店,他垂下眼睛,顺从地接过。 一旁的小助理笑着说,「这些都是我们幕后大老板送来的礼物,很好吃哦!」 温斯特顿了顿,轻轻地放下礼盒,礼貌地点点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男人本来就生得高,坐在明曦旁边,落下的阴影几乎要将她完全吞下,明曦还在整理着手册,他侧头问,「他刚刚来过?」 「谁?」明曦抬头问。 「……泽丞。」这两个字就好像被他含在嘴中狠狠咀嚼过才吐出来似的,就连明曦都能听出咬牙切齿的狠意。 想到温斯特对她和泽丞的误解,明曦放下手中的册子,叹息着道,「Winston,你现在来问这些干什么呢?」 温斯特垂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女人鼻尖还是翘翘的,面上尽是无奈。 他抿了抿唇,想着,为什么他非要问哪些听不得答案的问题呢? ——他就是贱。 「如果你只是想来问这些问题,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Winston,别欺负我了。」说罢,明曦就要收拾东西站起来,「如果Ellen和Wendy有兴趣,随时可以来,我永远为她们保留名额,你先回去吧。」 「那我呢?」 「什么?」 「如果是我,你会永远为我保留名额吗?」 明曦看向他。 她鲜少有这样的机会能从上而下地俯视他,她能看清他柔软的头发,修长挺翘的睫毛,还有被眉骨切割下的一小片阴影。 他由下往上地看她,深邃的眼睛宛如夕阳下金黄色的湖面,波光粼粼又柔情似水——极其无辜。 心脏暴击不过如此。 就像一把火,正从下而上、内而外的,一点一滴地舔舐她的肌肤和神经。 谁允许他用这样的角度、这样的眼神看人的? 「当然。」明曦回答,「当然了。」 温斯特对她笑了笑,也站起来,轻轻地接过她手上的手册,干燥的指擦过她的手背,他身上大抵是通着电的,否则明曦也不会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从那个小小的范围,蔓延开来的酥麻,仿佛万千蚂蚁在啃咬着她,一点一滴。 「我非常高兴,慢慢。」 16课本 唐灿知道她把温斯特赶走后,念了她几句。 「他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不叫我?」 「就只是为了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叫难得?姐姐,我也是有矜持的好吗,以前他对我爱理不理,如今的我他高攀不起!」 说到这里,唐灿怀疑地看着她,「把人送走后,在原地无声尖叫的女人是谁?」 「我那是在思考!」她坚决否认! 果然再怎么努力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唐灿啧了两声,「明明就误会你已婚,却还是一头热地往你靠,Winston这人是不是有人妻癖?」 「谁知道呢。」 「你是怎么想的,是要跟他再续前缘,还是坦白说清?慢慢,你打算骗他到什么时候?」 明曦眸光微闪,淡淡回答,「谁知道呢。」 唐灿还不明白吗,她看她一眼,嘱咐道,「随你喜欢,见好就收啊,要是让大哥知道,你我他都不好过。」 被姐姐戳中心思,明曦涨红了脸,羞恼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去上课了,姐姐拜拜!」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明曦是个容易做梦的体质,早间和姐姐谈起了以前的事情,晚上就梦见了,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年少时候的酸甜苦辣,她半夜惊醒的时候才发现时间不过过了半个小时。 汗淋淋地将自己包裹在被子中,她满脑子抑制不住地想到他少年时期的模样,就好像一层层裹上来的白纱,她挣脱不开又无力抵抗。 虽然她总说他们是青梅竹马感情深,但实际上她是在上了中学后才和温斯特多了些机会来往。平常苏沁也不让他们跟爸爸一起去喝酒聚会,就算有机会跟去,已经进入青少年时期的温斯特也未必会跟着出来。 明阎倒是因为同校的缘故常常能见到他。 所以小时候明曦都是从明阎口中得知关于温斯特的一切,她知道他又一次在面向国际的辩论赛上获奖,知道他又出国去参加数学竞赛,也知道他在校内的篮球赛中被明阎的班级狠虐(资料来源:明阎口供)。 她知道关于他的一切,就是不曾出现在他的世界中。 「我劝你不要太喜欢他了,明小慢,温斯特那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学校的女朋友多到需要排号,你这么一个豆丁,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他看上你什么?」明阎那个时候还没现在那么讨厌温斯特,但就是看不过眼自己的妹妹那么上赶着,实在嫌弃她掉价。 苏沁听到,生气的怒骂一句,「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哪里学来这些污言秽语!」 明阎啧啧两声,吐了吐舌头,还真不继续往下说了。 「作为你的哥哥,我还是希望你眼睛擦亮些。」 苏沁却说,「我瞧他人不错,有礼貌,长得还好看,你妹妹会喜欢人家也无可厚非。」她对明曦说,「不过你哥哥要你仔细考虑终归是没错的。」 「妈?!我还以为你跟我同一阵线??」 「谁跟你同一阵线,洗洗睡吧。」 对温斯特在学校的女性朋友多到要排号这件事,明曦是不太相信的——一直到她正式入学,才知道了哥哥所言非虚。 他长得好看,在正在长身体的期间,身高就已经有一米八,学习成绩更是优异,从各方面来看,混血儿的俊秀外貌也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优点。这样的少年怎么看都不会缺了女朋友,甚至如果他愿意,那些直男也不是不愿意为他弯一弯。 套用她同班好友莫莉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无懈可击的温斯特」。 那时候他的班级在教学大楼的最高楼层,她自然也没什么机会可以往那个方向走,加上那时候还在熟悉着陌生的校园,只是大略知道他的课间的时候会和同学们靠在栏杆处闲聊。 少年穿着白色的衬衫,纽扣开了两个,略略露出洁白的锁骨,肩宽窄臀,身下穿着一个烫得齐齐整整的褐色西裤,倚在栏杆处,衣袂翩翩,轻松惬意地双手撑在身后,对着谁都是一脸温和,时不时偏下头听女同学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一天之中,明曦也只能在走课的时候和课间休息的时候能从教室外的走廊往上看。 明曦向来做事有效率,知道下一堂课是走课,早在其他人懒懒散散地收拾教材的时候,她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莫莉,再不快些好位置都要被人占走了,你也不想坐在老师的鼻子底下吧?」明曦催促,「你再不跟来,我就要跟泽丞先走了。」 「等等!」莫莉喊道,手上却翻箱倒柜地在找她的课本,她有些哭腔,「我好像忘了带课本了!」 「可是今天要开卷小考,你没有课本怎么行?」 莫莉看起来就要哭了,「我昨天拿回家复习了,结果出门的时候忘带。」 明曦叹了口气,将书本推过去给她,「给你吧,我有复习,念得差不多了,没有开卷也没差,走吧。」 尽管明曦这么说,但莫莉还是有些迟疑,「万一你考不好怎么办,这分数也是要算在总分的……」 明曦实在不想要煽情,将书丢给她后就借口要去上厕所让她先走。 从厕所出来后,莫莉已经走了,她松了口气,想着这次又要被迫坐在老师的鼻子底下了——她是不排斥坐第一排,只是老师有口气,常常熏得她无法呼吸,大家都能避就避。 没想到刚转个弯,泽丞就站在教室的门口,见到她的时候对她挑了挑眉。 「总算出来了。」他双手插在口袋,慢悠悠地往她走来,「给你。」 他用书敲了敲她的脑袋,书本是精装的,敲下去还有点疼,明曦哎了一声,「你干嘛啊?」 泽丞低低笑了两声,「赏你的。」用胳膊撞了撞她,将她往前推,「走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她才发现手上拿着的是泽丞的课本,沉默半晌,她问,「那你怎么办?」 「我有复习,念得差不多了,没开卷也没差。」他嬉笑着回答。 明曦听出来了,他这根本就是在用她说过的话戏弄她。 她一掌拍上去,泽丞吃痛哎了一声,揉着手臂唉唉叫,但人家本来就是好意,她又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不然我去找我哥借吧,他应该会有的。」 泽丞咦了一声,「你还有哥哥啊?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塑料兄妹,不出人命,我哥基本上不理我。」明曦说,她看了看时间,说着就要往对面的大楼跑去,「走吧,再不快些就赶不上考试了。」 泽丞叫了几声,见她没打算停下就小跑着跟了上去,嬉笑着问,「怎么,现在是要我去见家长吗?太临时了啦。」 明曦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想得美,如果真是见家长,我哥还不把你压在地上打。」 「这么可怕?」泽丞一脸吓到,「不是说塑料兄妹吗?这听起来像个妹控啊。」 「塑料兄妹也有真情的好吗?」 明阎的教室在四楼,他们嬉笑着爬到三楼,就在楼梯的转角处撞上一大群人。见是高年级的学长姐,明曦收了收笑,拉着泽丞退到边边让出位置。 「气势汹汹啊。」泽丞在她耳边笑。 可不是。明曦抬起头,想看队伍尾端还有多少人。 却看见温斯特被人群拥簇者往下走。 他也看见他了。 明曦眨了眨眼睛。他们在私底下认识,却从未在学校搭过话,平常就连在路上遇到明阎,她也会假装没看见一样地擦身而过,但是面对温斯特,她有些迟疑要不要和他打招呼——特别是他正直勾勾的看着她。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泽丞说。 闻言,明曦回过头,「当然能了,再不济我们一起分着看,不会放你一个人的。」 「神经,老陈一定会说我们暗通款曲。」 「你才神经。」明曦推他一把,再回过头的时候,温斯特已经走到三步远了,这时候再打招呼就迟了。她有些可惜,但现在更重要的还是那本不知道有没有的原文课本。 温斯特身边的女同学还在跟他说着话,明曦有些吃醋,但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情情爱爱的,她只觉得有点烦,想着她都没那么近跟温斯特说过话呢。 她有些说不出口的不高兴,扭开脸看向泽丞,跟着他一起上楼。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被人拉住了手腕。 温斯特站在比她矮上两阶的楼梯上,仰起头看她。 「慢慢?」他微笑,眼尾被压出浅浅的笑痕,像个温柔又亲切的大哥哥,「你怎么来这里了?」 知道她要跟明阎借书,他说那本书他有。 「不用特意去找你大哥,我可以借给你,不介意的话,等我一下?」说着,他就要往回走。 明曦就是受不了他这样,温温柔柔,对她的所有要求都会一本正经地满足,像个英伦绅士一般的进退有度,怎么看都让人好心动。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身后的注视,下楼的队伍也在悄无声息之中慢了下来,大抵是在等他的。 「温斯特快些,我们要迟到了。」有个女同学提醒道。 明曦听出了她的催促,摆手拒绝道,「我找大哥就好,Winston你先走吧。」 温斯特面无表情地看了开口的女生一眼,对方马上就闭上嘴。 「你哥刚刚去上体育课了,现在应该不在。」他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几步路。」 明曦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拗不过铁了心的温斯特。 她点了点头,「好。」 「你跟我来吧,请你的同学就先在这里等,好吗?」他拉了拉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边带,转头就对泽丞轻笑了一下,拦住了他要跟上来的脚步,「麻烦稍等。」 明曦跟上他的脚步,两人来到温斯特的教室。 教室黑漆漆的,窗帘都拉上了,只有些许从缝中穿过的光。明曦见他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便也没开灯,跟在他身后走去。 他说把原文课本放在储物柜里,需要翻一下,明曦不好催他,四处走动到处张望着。高年级的教室和他们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堆积如山的课本,还有写到一半的作业四散着,只是作业上的题确实难,她来回读了两三次的题,也没想出该怎么解。 温斯特指了指自己的座位,「你坐着等我吧,如果等下迟到了,我带你去跟老师解释。」 明曦听话地坐下,他的座位干干净净,连灰尘都没有。 她有些紧张,想到临近的课堂铃、接下来的开卷考、两人孤男寡女的在教室里。 言情小说里都这样写,男女主角都会在没有人的教室里偷偷亲吻,只是她刚想到这个情节就打住,她的思想多污秽啊,她怎么能这样想冰清玉洁的温斯特? 他把储物柜的铁门关上了。 明曦听到声音,就要扭过头去看他,但他手长脚长的,一步就走到她的身后站定,弯下腰,从她身后俯身过去,在抽屉中抽出那一本罪孽深重的原文课本。 他就在她身侧,突如其来的皂香扑面而来,还没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的心跳突然提速,就好像要从喉咙中跳出来似的,明曦顿时梗住,说不出话来。 他把书放在她的手上,对她笑,「但我有些洁癖,慢慢你自己用就好,好不好?」 她被温斯特看得心跳加速,脸红着说,「你的东西我也舍不得跟别人分。」 温斯特一愣,随即笑得更真心,眼神都柔和了些,「怎么那么小气啊,慢慢。」 「我开玩笑的……」 他伸出手,想要捻一捻她鬓角的碎发。 「明小曦!走了走了,我们要缺考了!」 泽丞等不及了,在教室外叫了几声,明曦知道等下要考试,不能多待,匆匆道谢后,就抱着课本小跑着走了。 直到明曦和泽丞消失在转角,双双往实验教室小跑着过去,温斯特收起脸上的笑容,垂下的手在身侧握成拳。 —— 谢谢温先生和明小姐让我回忆起了学生时期酸酸甜甜的暗恋回忆。 17偷情癖 明曦找了一个空闲的周末,和莫黎约在了家里要开个双人趴。 买了两瓶红酒,再点了披萨和炸鸡。莫黎打来电话,兴高采烈的地跟她说她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明曦笑她太嚣张,转眼就再加点了更多高热量的垃圾食物。 莫黎在家里的公司当业务经理,职位半高不低。家里是说是要给她磨练磨练,但她却知道自己早已经在继承权中败下阵来,父亲看好了姐姐,而她作为被弃掉的棋子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莫黎本来就心大,也从未萌生想跟姐姐竞争的念头,也就欣然地接受了家里对她的安排。 门铃响了。 明曦去开门,莫黎一身干练的女士西装配西裤,黑长发靓丽如绸缎,妥妥的御姐,别说男人了,女人看了都要腿软。 就连明曦都要感慨一句,真是数年不见,小土豆都能变成炸薯条了。 以前的那个总是哭唧唧的小姑娘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英姿飒帅的事业女性了。 明曦依在门框,双手抱胸,「我还以为飒这个字跟你八辈子打不着。」 莫黎帅气地甩发,给她抛了个媚眼,「人会长大,土豆会发芽,唯一永恒不变的就是变化。」话虽如此,莫黎挑眉笑,「你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我倒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对看了数秒,莫黎忽然眼眶泛泪,展开双臂扑上去抱了她一个满怀。 「你还真的是绝情,说走就走,也不打个预告。泽丞那家伙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你傻乎乎的跟着他?你要去英国也没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可以陪你开学啊!」 明曦的嘴唇张开又合上,莫黎哭得更大声,她放弃辩解,好不容易将她哄到沙发上坐下,她才停止哭泣。 莫黎的个性是这样,爱哭又爱闹,但是哭完闹完就没事了。明曦当年说走就走这件事确实伤害到了她,她憋着没处宣泄,总算抓到罪魁祸首,难免闹得大了些。 明曦也知道,她给莫黎拿来了酒,还把披萨都放好在桌上,听着她碎碎念地念起了这些年遇到的事情。 她才恍恍惚惚地发觉这五年说久不久,说短却也足以改变了任何一个人的一生。 没有她的这五年,温斯特是怎么过的呢?他大概也像莫黎一样,经历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人生经历,遇见了许多她不会认识的人,或许也谈了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才走到了现在。 莫黎念完了明曦,心满意足地吃起了披萨。 明曦和她靠在一起,头对头地躺在沙发上,明曦却闻到了些许不大对劲的味道,莫黎会擦香水,但不会用这么男性化的调,她吸了吸鼻子,起来侧过头看她。 「怎么了?」莫黎问。 明曦指了指她的脖子,「坦白从宽。」 留下红痕的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知道莫黎的穿衣习惯,知道要落在一个正常情况下不会暴露、但躺下来却会探出来的角落。 莫黎一愣,然后懊恼地低声骂了一句,那个混蛋。 莫二小姐不会对明曦说谎,干脆就将自己的床上私生活透了个底。 对方是莫黎近期在接触的客户,因为项目进行地有些不顺利,互相来往的次数越来越多。一开始莫黎也很烦,直接丢给下属去处理,但是不是出意外就是谈不拢。向来放任她的姐姐甚至为了这个在会议上敲打了她,莫黎不得不亲自下场。 但她的加入也没有让项目进行得更加顺利,反而越拖越久,甚至连周末也要安排时间和客户见面。 或许是别有用心,最近的几次都约在了酒店内的餐厅用晚餐。 「你当时就该小心了。」听到这里的明曦说,「孤男寡女一起吃晚餐本来就很暧昧。」 「我也不是笨蛋,大概也猜得出来。」莫黎喝了一口酒,「不过他长得好看,身材也一绝,不睡一次实在有点亏。」说着她又笑骂了几句,「看陈先生他平常衣冠楚楚的样子,高高在上的在那边挑三拣四,在床上还不是要低声下气求我。」 对明曦来说,这个话题已经有点超纲了,她红着脸啊了一声,兴致勃勃,仅仅只是听她的描述就心跳加速,双腿夹紧,「你什么时候要带他给我瞧瞧?」 「瞧什么瞧啊,傻曦曦,就只是炮友啊。」 「啊?」明曦的人生向来简单,这些词汇对她来说有点太超前,她一脸懵地问,「炮友?是……会一起做的那种吗?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可以吗?」 「不是吧,曦曦,你那么单纯的吗?」莫黎问,「你在国外这些年都干什么去了?」 「念书??写论文??」明曦问,「不然我还能做什么?」 「你没睡几个外国帅哥回来吗?」 「没有。」 「难道你还是处女?」 明曦震惊地看向她,莫黎甚至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点,“你为什么会问我这句话”的意味。 莫黎有些讶异,见她红着脸一脸不能接受的样子,轻佻地勾起明曦的下巴,「看来妹妹没有尝过男人的味道呢,来姐姐给你看点特别的。」 莫黎可谓是色胆包天,直接投影到她的电视上,还把灯关了,直接气氛拉满,拖着明曦一起看了几部黄片。 她有个人喜好,就喜欢奶大屁股翘的,剧情方面对NTR情有独钟。 她还给明曦解释,「男人就是这样,喜欢人妻,刺激啊曦曦,人类就是有这种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情的快感你没尝过你不懂。」 明曦抖着嗓子问,「你……你试过?」 莫黎没有回答,只是给她一个笑容体会。 明曦捂着嘴巴,「那个陈先生该不会是……」 莫黎想了想,靠在她耳边小声说。 明曦尖叫,推开她,满脸通红地对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怎么可以……!他是你姐夫啊!」 莫黎甩了甩头发,实在潇洒,「目前还是准姐夫,放心曦曦,他们一结婚,我们就结束啦。」 明曦捂着脸靠在沙发上,背景还放着男女交欢的淫叫声,男人抱着女人的大屁股在疯狂冲刺,湿润的肉体互相拍击发出的声音太有联想力,她羞得满脸通红,双眼泛泪,不敢承认体内的水分都因为这些联想而一泡一泡地涌出来。 18她没有说不的理由 意识到温斯特对她有性吸引这件事,还要从春心萌动的青少年时期开始说起。 多年前的某个盛夏,曾经有过这么一场战况激烈的比赛,不是班级之间的比赛,甚至没有奖品、没有裁判,就仅仅只是一场因为球场之争引发的意气之争。 ——至少明曦是这么认为的。 夏天多雨又闷热,好在那时候刚下了一场午后雷阵雨,洗去了笼罩在天空之中过的闷,还有些清新的泥土芬芳。 球场上还有些湿漉漉的,但是因为已经结束了极度紧绷的考试周,好些人都想着要出去透透气打两圈,就连老师也对他们偶尔的迟到缺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泽丞早早就拿着新买的篮球,呼朋唤友地出去要打一场了。 出去之前还问了明曦一句,「要来给你泽丞哥加油打气吗?」 下雨天的午后特别适合睡觉,明曦那时候没什么兴致,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就自己班的人打球,有什么意思?那你要我给你加油还是给钟林加油?」 「这篮球是我的,当然是给我加油了。」 「什么好的都被你占去了,那我给钟林加油。」说完,她握拳,对着另一个大高个说道,「钟林加油!虐爆他!」 泽丞也没生气,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后就和同学们往球场去。 课后休息的钟声已经响起,但班上的人越来越少,明曦久没有听到噪音,有些不习惯地爬了起来,四周看了看,没见到半个人,恰好莫黎刚回到班上,她咬着牛奶的吸管,慢悠悠地跟她解释道。 「大家都出去看戏了,泽丞和你家温哥哥杠上了。」 明曦原本还半梦半醒,一听到温斯特的消息就吓醒了。 来到球场边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学校的球场有好几个,泽丞他们习惯的那个球场靠他们的教学楼附近,从班上外面的栏杆往外看能看见他们,班上的同学们也已经习惯了他们在那个位置,有时候懒,没下去,直接在班外头对着他们呐喊助威也很是方便。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高年级的某班也想用这个球场。 照理来说两个篮网,一人一边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比赛,大家也就图个开心,规则什么的更加不用说。 但偏偏不知为何,泽丞就是坚持要用一整个球场,气势汹汹地跟学长说抱歉请滚。 泽丞的态度是有些嚣张没错,但其他人也没很紧张,泽丞本人向来温和,就是一个爱笑的阳光大男生,什么时候这么凶狠了,也只当作他只是开个玩笑,同时见对方领头的是那个向来温文儒雅的温斯特,也觉得这根本闹不出什么大事。 但谁知温斯特非但没有笑着化解,反而冷着脸回应,「凡事论个先来后到,你后到的,凭什么要我让?」 泽丞一仰头,指了指他们所在的班级,正巧见到明曦一脸朦胧地探出头来,泽丞对她遥遥的笑了笑,吊儿郎当地笑着说,「抱歉啊学长,我靠得比较近,近水楼台嘛。」 有人笑了出来,还当他在开玩笑,「这什么烂比喻,你中文没学好啊?」 「我没开玩笑啊,认真的。」 但温斯特却笑不出来,好像想到什么更令人厌恶的事情一样沉下脸,令人胆寒。 原本一旁在开玩笑的人也没人敢说话了。温斯特向来疏离温和,从来不会跟人闹起来,就连跟另一班的冤家明阎也从未那么剑拔弩张过——甚至在面对总是来挑衅,呲牙咧嘴的明阎,温斯特还能气定神闲地跟他笑着逗他,就好像逗小猫一样轻松惬意。 这还是第一次沉下脸给人脸色瞧。 泽丞看起来也不像在开玩笑,他垫了垫手中的篮球,也算是折中地地对他说,「不然我们来一场?你赢了,我就让你?」 场边的女生们惊呼一声,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温斯特很受欢迎不假,但人们对他的印象始终是天上的月,洁白无瑕,他就好像神祇一样无欲无求,总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人们靠近他,却只是物理层面上的靠近,他们仿佛从未从他身上获得过更像是「一般人」的感觉。 神祇有了怒,自此便坠入人间了。 泽丞的球一抛,温斯特精准地接住,他手掌很大,一只手就能完美罩住整颗篮球。 温斯特依旧冷着张俊脸,「可以,但我不需要你让。」他顿了顿,眯着眼睛看向场边,明曦早已下了球场边,却还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见他看过来,她欲言又止,他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泽丞,「我跟你不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 泽丞一愣,似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笑着回应道,「哎,说得好像我需要你让一样?」 「你不会有机会。」温斯特轻笑道,走上前,在他耳边轻声道,「毕竟对手是我,只能算你倒霉了。」 他这句话说得轻,却震得泽丞说不出话来。 温斯特手一松,球落地。 球赛开打。 温斯特很少会跟人一起下球场,却能精准指挥,他在球场上奔跑,一个手势就能让队友去到准确的位置上待命,他们与他本就有默契,也甘受他的指挥,一时之间打得气势汹涌,一连拿下好几分,将泽丞的脸压在地上摩擦。 但泽丞也不是吃素的,他本就是校队的成员,打起球来更不用说地快狠准,很快的就在温斯特的手下夺回了主动权。 球应声落网,泽丞已在篮下等着,准备下一轮的进攻,却被闪身而过的温斯特晃了视线,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温斯特已经带着球过了中场,他赶忙回防,温斯特却突然慢下脚步,慢悠悠地在三分线附近来回,等他进到眼前,才挑挑眉,轻轻一跃,三分球入网。 泽丞气笑。 这一番操作太过嚣张,就连明曦也被感染,捂着嘴巴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她的声音,明曦可以感觉到温斯特的眼神扫了过来,他就那样站在场上,淌着汗,半眯起眼睛,眼尾细长,浅棕色的眼珠子像在太阳底下的蜜,指尖朝她的方向轻轻一点,明曦心一缩,往莫黎身边靠了过去。 两人之间随即有人出现,他大概是以为温斯特要他补防,生生挡住了两人对视的目光。 温斯特一顿,再看了看明曦一眼,转身就往前场跑,他流汗流得厉害,只得撩起衣摆随意擦了擦,衣服底下清晰可见的腹肌被汗水浸湿,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格外诱人。 向来循规蹈矩的温斯特突然变得那么大胆,已经有人因为他的举动而起哄,好几个女生也因此笑着叫了出来。 明曦却感觉到心中一击,好像被巨大的开城石重重地砸中一般,她几乎喘不过气。外界的喧哗仿佛再与她无关,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缓慢,她怔怔地看着他在球场上来回奔跑,神情认真地指挥着进攻的攻势,仿佛这不是一场休闲性质的比赛,而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决战。 她记起来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男人。 从前他初来乍到,会的中文不过几句你好谢谢再见,是她锲而不舍,每天缠着他叽里呱啦地说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因为喜欢他,所以就算语言不同也没关系。 直到那一天,温斯特用拇指抵住她的唇,温温柔柔地笑着说,「慢慢,你就别欺负我了。」 她那时候没意识到,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作为一个非母语使用为了学会一个新的语言,付出了多少心力,才能在一个新的环境游刃有余地存活下来。 温斯特的眼神瞥了过来,很快速地掠过她,仿佛只是轻飘飘地扫过去。他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清才是,但明曦却觉得他的视线有钩子,把她的注意力都吸在他的身上,片刻不离。 她心脏砰砰地跳,情不自禁地想要为他加油打气。 战况越来越激烈,泽丞连追了几分,好不容易将分数追平,早已经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但泽丞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温斯特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一副「等你认输」的姿态。气焰实在嚣张,泽丞「啧」了一声,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接过球就要继续。 场边围观的人都站了起来,沉默地看着两人对峙着。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莫黎在明曦的耳边说着,「看起来是来真的。」 「逼——逼逼!」 「先生小姐们,上课铃已经响了很久了!」 如果不是老师吹着哨子叫停这场比赛,明曦毫不怀疑泽丞会继续和温斯特杠下去。 好一些人总算松了一口气,互相笑着散掉。 只有在场上的双方还分坐在两边气喘吁吁地擦汗。 温斯特垂着头,额前的发已经被润湿,一缕一缕地崔在额前,汗水顺着他的鼻尖落下,滴在地上晕开了一个深色的印子。同班的同学递来了毛巾和矿泉水,他接了,转手扔给同伴,然后看向球场另一头。 班上的女生也早已给泽丞和队员送去了矿泉水。泽丞没扭捏,接过后就扭开往自己身上洒水,他瞥了一眼明曦,对她挑了挑眉,像是在说,「怎么不过来?」。 明曦拍了拍裙子,有些鬼使神差地朝他走去。 莫黎见状,递给她一条毛巾让她去送。 见她就要给泽丞递毛巾,温斯特叫了一声。 「慢慢。」 明曦停住脚步,有些讶异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的小名。 他招了招手,叫她过来。明曦顿了顿,她看了一眼泽丞,最后还是提步往温斯特的方向走过去——她怎么会拒绝温斯特?他们本就青梅竹马,就算面前横着的是「篮球场之仇」,也磨灭不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泽丞不满,喊了她一声,「明曦!」 「干嘛?」 「我要喝水!」 「你不是才刚喝水吗?」明曦将毛巾扔到他脸上,却还是拿来了一瓶水给他,「慢点喝,刚运动完就别那么激动了,小心中风。」 泽丞拿着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明曦就往温斯特的方向走过去。见叫不回,泽丞低声骂了两句「叛徒」。 「我嘴巴好干。」温斯特低声说,舔了舔唇,垂下眼睛,「你可以帮我拿瓶水吗?」 明曦心都软了,她问,「他们不是给你了吗?」 「我给了林幼安。」他说。 明曦没有说不的理由。 她拿了瓶水,就要转身给他送过去,却见他再次掀起衣摆擦汗。 他身上还带着青少年的稚嫩和逐渐转变成男人的锐利,明曦的心漏了一拍,一直到她将水递给他,眼看着他一饮而尽,也迟迟没有缓下来。 他的手还有些汗,搭在她的肩上还带着点点湿气。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谢谢你,慢慢。」 他的掌很快就收回,明曦却好像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 她第一次意识到,温斯特这个男人,原来也可以用性感来形容。 19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欺骗泽丞 先前接下的婚纱封面写真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唐灿原本是想要让经纪人林姐带明曦跑一趟与甲方的会议,但是目前手上的大剧忙得转不过来,明曦也明白姐姐不方便,横竖自己也没什么事,于是就应了自己去一趟。 泽丞打来电话,像是要探问,「你自已去?你就不怕吗?」 她有时候怀疑泽丞就是闲不下来,唐灿这次接到一个大制作,几乎全部工作室的演员都要参与下去,泽丞作为模特男星出道,本就不是演员,这段时间工作室内接到的商案都被他独立吸收了。 「不然你陪我?」明曦也不是非自己一人去不可,泽丞有经验,有他陪着也不错。 泽丞那边安静了半晌,她仔细听,还能听到那端传来摄影师和灯光师的对话,她想,泽丞这大概还在棚拍,也为什么不知有闲打来电话。 「你求我的话。」他嬉笑道。 「再见。」明曦毫不犹豫决定挂断电话。 「哎哎哎!好,我陪你我陪你!」泽丞喊道,「你等着,小的去接你!」 明曦骂他道,「贱骨头。」 「彼此彼此。」 明阎这阵子忙得焦头烂额,明曦自动自发地接下了接送小海参的工作,每天雷打不动的早上送她去上课,再回到教室去上早课。泽丞也知道,所以抵达明家的时候比往常更早,正好遇到明曦素着一张脸,从正门牵着小海参走出来。 那时候刚好朝阳升起,落在前院的花草上,就像金黄色的纱,她走近,暖阳落在她身上,她身上的绒毛都被晕开,在她身边化成了一个浅浅的光晕。明曦见到他的时候有些错愕,随即又露出一个笑,拉着小海参朝他挥手。 泽丞靠在门边,有一瞬的怔忡,总有她携着孩子朝他走近的错觉。 明曦没想到他来的那么早,但还是过来跟打了声招呼。 小海参也嘴甜,见到泽丞就甜甜地叫了一声,「叔叔。」 「你怎么来的那么早?」 泽丞将小海参送上车,随后对她挑了挑眉,像是等她称赞似的,「来送小海参上课,你也不用跑两遍。」 明曦跟着上了副驾驶,在泽丞面前,她从不客气,两人相识至今已经好多年了,实在没有必要在表面佯装客气。他曾见过她最不堪的模样,也曾狠狠地砸碎她最脆弱的少女情怀,他们俩之间也不再是以前那般的朋友关系。 「我看你是没人陪你吃早餐,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泽丞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等把小海参送去学校后,我们去吃城记早点?我们也很久没有回去学校附近看看了。」 明曦没有意见,「也行。」只是她再问了一句,「你确定来得及?」 「你总该相信我的车技。」 「老司机啊。」 「嘘。」 早晨刚睡醒,明栗没有那么闹腾,一上了车就安静地靠着宝宝座椅上睡着,明曦从后照镜看着她,确定她一切都好。 泽丞也跟着她的视线在走,他开口道,「小海参真是可爱。」 明曦温柔地「嗯」了一声,「个性像姐姐。」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小海参的个性随了明阎那家伙,明家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 「我倒觉得像你,就连样貌都像你。」 「像我?」明曦问,「确实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刘嫂和林姐也说过。」 泽丞的眼神也柔了柔,「像你很好。」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明曦毛骨悚然,她笑着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好肉麻啊你。」 泽丞却没像以往那样笑着带过,他突然握住她的手,因为还是清晨,她的手还有些凉,他揉了揉,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明曦的僵硬。 感受到她的抵触,泽丞心底空落落的,他随后放开,只道,「像你好,爱恨分明,爱得深,也放得开。」 不知为何,明曦却想到了那个总是清冷自制的男人,在她的心中是那么的完美,就像造物主造着她的喜好创造出来的一般,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该有全世界所有人的爱恋,和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这样的男人,却在她面前,垂下眼睛,低低告诉她,「慢慢,我非常高兴。」 明曦移开视线,低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泽丞却没说话了,他注视着前方。 不愿说便不说吧。明曦也不是非要求一个答案不可。 两人将明栗送到学校后,就往母校驶去。 直到经过了学校刷得粉白的围墙走过,泽丞才说,「这里能看见以前我们的教室吧?」 明曦抬眼看了看,「三年级时候的班级是能瞧见。」 「三年级啊……」泽丞感慨一句,想要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来到餐厅,泽丞让她点了几笼想吃的小点,就着手烫起了瓷杯和筷子。 他看起来就是有心事,明曦偏头想了想,知道这阵子唐灿工作室的工作很繁忙,正值准备转型的关键期,泽丞作为顶梁柱更是忙碌,若不是因为今天要和甲方开会,明曦说不定也见不到他。 知道他拼博,明曦接过他烫好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 「给陛下敬茶。」这阵子唐灿在忙的剧中,泽丞就是客串了一个少年皇帝的角色,戏份不多。 泽丞看了她一眼,敲了敲她的额头,还是接过了她的茶,「劳烦皇后了。」 明曦笑了一声,「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该叫我皇太后。」 「朕想让你当皇后就当皇后,管你太后不太后。」 往常,明曦只要一句「神经」就能这样打混过去,但她还是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就静静地看着他。 她也不是看不出来泽丞的意思,只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表示,两人维持这样的关系早已经习惯了。初到英国的那段时间,也是泽丞陪着她跑学校、泡图书馆,明曦对他是很感激,说不感动是骗人,但饶是这样,他也不曾表明过心意。 而她心里也有人,强要装下他实在对他不公平。 直到他毕业回国,而她选择继续留在英国念研究所,泽丞更是没有透露过半点意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僵持不下的关系突然迎来了转折点,明曦心跳得飞快,面上却不显。 小点上了几笼,热腾腾的包子还有点湿气,泽丞给她夹了一颗叉烧包,然后又往自己的嘴巴塞了一颗烧麦。 「听说,在我走后,温斯特又来找你了?」 明曦拿着包子的手顿了顿,偏头问,「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唷,看来不止一两次了。」泽丞笑,囫囵地将烧麦吞了下去。 「阴阳怪气。」 「你还喜欢他?」泽丞问。 明曦耸肩,「Perhaps.」然后她又转过头问道,「你想知道?」 「明曦,你是看不出来还是在装死?」泽丞失笑,「你还喜欢他,是吗?」 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十八岁那年,温斯特冷着脸在她面前走过,挽起林湘琪的手,带着林湘琪跳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开舞,又闪过了多年后重逢,他注视着她时的专注、以及求她不要离开时的眼神。 温斯特其实也没特别好,但就是怎么也忘不了。 他们从孩提开始相识,那时候最易被感动。他不会中文、她不会英文,但为了跟对方说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聊,两人都付出了不少的努力。 双向奔赴加上青梅竹马,偏明曦又重感情,这样的感情该怎么割舍。 明曦从不说谎,她无法欺骗自己,也欺骗泽丞说她不爱他。 但要她说喜欢,却又像是在嘲笑她过去五年的逃避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闹剧,于是明曦选择了沉默。 没关系。泽丞也习惯了。 「从你哭着跟我说不要再喜欢他那天开始,已经五年了。」泽丞戳了戳碟中的红烧茄子,撇嘴,「怎么在英国好好的,回来一趟就又活回去了?那我还宁可你留在英国永远不要回来。」 明曦一听,也有点不大高兴,「真狠啊你。」 泽丞没让着她,回道,「远不及你。都说多情的最绝情,明曦,你知道我喜欢你。」 「你也明知道我喜欢他。」明曦说,「我说得明明白白,做得清清楚楚——天底下谁不知道我爱他?」 「干净利落。」泽丞哈了一声,「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敢爱敢恨。」 明曦给他倒了一杯茶,茶叶梗在茶汤上荡漾,她注视着它,晃来晃去,最后在澄黄色的茶汤中翻了个跟斗,立了起来。 她想,茶叶立柱,是好兆头。 「最可笑的是你的决绝都给了别人,却偏偏在温斯特身上栽了跟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相识十年却依旧原地停留吗?因为你在对他的感情上,爱得卑微,爱得优柔寡断。」两指在桌上点了点,行了叩茶礼。 明曦放下茶壶,坦然接受泽丞对她的评价,「你最恨我在他面前的姿态,却又爱我不爱你的模样,骂你贱骨头还真没有骂错你。」 泽丞亦坦然,「确实如此。」 「所以?我们今天该讨论出一个后续来吗?」明曦问,心境比往常还要轻松许多,与泽丞的关系一直以来悬而未决,以前总害怕谈论,唯恐破坏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但真的谈开来后,却又发现不过如此。 她对温斯特感情深厚不假,但与泽丞也不是塑料姐妹花。 泽丞也默契地有同感,他又夹了一个叉烧包放在碟里,「没有后续,就这样。」 「那好。」明曦也觉得如此甚好。 但他又放下了筷子,拿起了茶,对她比了比,「但如果到了三十岁,你未嫁我未娶,不妨搭伙过日子?」 明曦想要扭头骂他神经病,却又见他神色认真地好像在教堂前宣誓的新郎。明曦抿了抿唇,沉默了半晌,也拿起了茶杯,与他碰了碰。 20落了锁 晚上回到教室的时候就见到坐在柜台的小吉对她笑得灿烂,明曦今天本来就没有排课,今天原本也没打算过来一趟,但是她责任心使然,最后还是让泽丞在这里放她下车。 老板突然稽查,小吉还能笑得如此灿烂。 明曦有些莫名,将外套挂起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已经有了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做工精细,毛呢的材质连一点毛线都寻不着。 还没等她把疑问问出口,小吉就欢天喜地地昭告天下,「明老师,客人在等你呢!」小吉对她眨了眨眼,「客人等了你好久了呢。」 从那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往外扩散的气息之中,极其清浅的木质香缠上了她的鼻尖,大约也不过寥寥几秒钟过的功夫,她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往大厅走进去,腰杆笔挺的男人就像高山一样让人无法忽视。 专为女性设计的空间到处都是毛茸茸的玩偶,他身穿合身的白衬衫和西装裤,坐在米色的沙发上,硬是坐出了一股商业谈判的气场来,格格不入。 不说还以为是来讨债的呢。 他面色淡淡,越发有阴雨转雷的倾向,明曦心中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到底来干什么。 见她总算出现,温斯特面色稍霁,又想到她在社群媒体发的那些照片,虽然照片上没有出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但他何尝不知道她从以前就爱和泽丞去学校隔壁的那家早点店吃饭。 以前他可以生闷气,一天都不见心情好,她如果见到了,就算不明真相也会说几句软话哄哄他。现在却连生个气也会被自己嘲笑。 可笑不可笑,他连生气的资格也没了,Fuck。 「你怎么来了?」明曦拿了一杯咖啡过来,见他面前的碟子上的小饼干一片没少,她暗骂他和以前一样矫情,还是伸手换了过来。 温斯特扯了扯嘴角,对她笑,「抱歉打扰了,接下来有一场很重要的晚宴,其中有社交舞的环节,我想来找你恶补一下,不知道这样的课程你愿意接吗?」 明曦原本拿了一块饼干,正想要往嘴里送,闻言停下了动作。 她想,果然泽丞还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她在别人面前再怎么潇洒也好,在温斯特面前依旧还是那个优柔寡断的矫情贱人。 因为她实在克制不住那一句话——「社交舞我很久没跳过了,Winston哥你不妨问问湘琪姐?你们是老舞伴了,默契会比跟我一起来得足吧,我就不搅和了。」 温斯特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明曦口中的那个第三方加上「社交舞」这个关键词,瞬间就将他带回到那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喧哗热闹的温家、人来人往之间,一句句朝他砸过来的生日快乐,那阵子他压抑许久,总算熬到那天,他很是高兴,想着等过了这个晚上,他终于成年,可以对她允诺感情了。 然而他等了一个晚上,却独独等不来她的一句Happy Birthday。 温斯特的脸上变了变,明曦却觉得是他与林湘琪之间闹掰了,戳了他的伤处。 「我从没把她纳入考量。」 明曦「嗯」了一声,「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们会走到最后。」 说完她又恨自己的贱嘴,明明就不想说这种违心之言却偏偏管不住嘴。也难怪这副模样就连泽丞看了也翻眼。 「你似乎对我跟林湘琪有误会。」温斯特微微皱眉,「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至少没有重要到会出现在我们之间的对话。」 说完他又笑了笑,「现在你说这些是在吃醋吗,慢慢?」 明曦只给他留下一个沉默的侧脸。 「慢慢……」 「现在我没有资格吃醋,也不会吃。」明曦蹭地站了起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手册,「你忘了?我早就Move on了。」 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壮胆,还是硬要逞强。 但这句话确实奏效。 身后传来一声干净利落的「哒」,是他将茶杯搁在桌上的声音。声音干净又清脆,与她而言却像宣告死亡的丧钟。明曦一凛,想她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Move on.」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 「那可怎么办,慢慢。」她感觉到后背的温度微微升高,「我却被你留在好久好久以前,动弹不得,无处可去。」 黑色的阴影从身后环拥着她,她抬起眼,看见了倒影在书架上的影子,宽广得好像一座小山一样,男人独有的香味钻入了她的鼻尖,她眼眶一温,迟来的委屈感这才追上了她。 「慢慢,能不能再回头看看我。」 她不回头。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垂下眼看向她纤细的脖颈,那处有个小小的骨头隆起,他弯下腰,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 「求你了。」 声音低沉,就好像环绕在她四周的声波,将她牢牢吞食进去。 可他没碰她。 就连一根寒毛都没碰触到。 「慢慢……」 就仅仅只是那清浅的呼吸,都蕴含着如此庞大的存在感。 明曦快要抵抗不了,她往前踏了一步,回过身来想要反问他一句凭什么。 却迎来铺天盖地的浓烈气息,仿若被抛入了迷雾森林的深处,她想要仰头寻找星光,却被擒住了唇舌。他像是溺水的人,迫切地想要从她口腔中吸取氧气,凶猛而柔韧。 她偏过头想要逃,却被他擒住拉回来。恍恍惚惚之间,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也有过一次如此荒诞不经的初吻。那个时候她觉得他像奶奶家可爱憨厚的边牧,然而此时此刻,他像狼一样在她身上掠夺。 他的手不守规矩,滑到她的腰间,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当然了,基因的偏爱使他高人一等,她的惊呼声被他吞咽,无处安放的四肢出于生存本能地往他身上扒。 他将她提起,唇也游离到她的脖子,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似的,他发狠地咬了她一口,然后又乖顺地伸出舌尖舔弄。 明曦双脚夹住他的腰间,总算稳住了身体,她才使劲推开他。 总是温文儒雅的男人发起狠来有种至死方休的疯狂,他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作为惩罚,两三步就往跟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明曦被咬得唇瓣泛疼,温斯特实在算不上一个很好的接吻者,虽然具有侵略性,却又有种生涩的懵懂,他的吻让她窒息,心脏也因为缺氧而加速,明曦有些迷茫,渐渐地,推搡的力道也小了不少。 碰。 门被温斯特落了锁。 —— 21他笑起来竟有些可爱 他的慢慢正如他想象中过的一般柔若无骨,他拥着她,掌心之下是她拱起的蝴蝶骨,再往下些,是纤细的腰肢,他克制地用掌心丈量她的腰围,想到了某个惊鸿一瞥的午后,她在练舞室内对着镜子练习脚尖旋转,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她的腰还真细。 温斯特低头与她激烈缠吻,明曦在不知不觉中从推搡转为勾缠,头发与他缠绕在一起,鼻尖与他厮磨,偶尔两人为了喘息而拉开距离,之间依旧勾着银丝。 明曦浑身发酸,被他拥在怀中的安全感让她忘了身处何处,只想着啃咬他送上来的薄唇。 温斯特学习力向来惊人,让明曦从一开始的不适到后来的意乱情迷,也只用了短短两分钟。 他像个情场高手,舔舐吮吸一个不落,唇上肆虐霸道,手也没有半点怜惜,在她的腰间小心地来回试探后,见她被亲得意乱情迷,大手直接探入其中,一把擒住她的腰窝,将她提了起来,让她跨在他的腰间来回磨蹭。 明曦还没直面地受过这种刺激,小小的惊叫一声,却也很快的被他吞吃入腹。 一个女人要化成一池春水原来也只需要短短数秒。她迎着他的亲吻,那双水眸中的抗拒被欲望瓦解,荡漾着水光,她含着他的唇,一点一点地啃咬。 获得了回应的男人低低地笑了笑,大手摸了摸她的后背,像是在叫她缓缓。 「慢慢不急……」他低吟,被她吻得漏了几声喘息,「慢慢,哥哥都被你弄湿了。」 明曦心中一凛,她挣脱了他的禁锢,胡乱地低头一看,温斯特裤子上的深色水痕特别明显。她有些羞愤,推着他的胸膛想要逃开,却被他一把将双手反剪在身后。 明曦试了几次都挣脱不开,心中微怒瞪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明曦的双眸湿润,带着一丝娇怒,活色生香,小脸上因为刚刚急促又激烈的缠绵交缠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温斯特的喉结因为吞咽而上下滑动,无法克制地往她凑过去,在她的注视下试探着衔住她的唇珠,明曦微微后退,后脑勺被他抵住,男人的指往下勾,似是贪恋她的肌肤触感地来回抚摸。 男人垂下头,靠在她的的颈窝,低低地笑,「慢慢不要生气,哥哥也没好到哪去。」 说着,他压着她的腰往胯部送。 明曦被这么一刺激,颤抖着叫了一声。 获得想要的反应,温斯特抬眼看向她的时候,眼睛微眯,其中的餍足柔化了他锐利的五官,他笑了笑,竟看起来有些可爱。 明曦想,她真糟糕,竟想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与他缠绵到死。 她微微侧过头去,想要躲过他泛着星光的双眼,脸又被他轻轻推了回来,再然后就是他覆上的深吻。 明曦的顺从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她的手虽然还是抵在他的胸口,但唇舌已经被他勾出,小心翼翼地含在口中舔弄吮吸,男人的手探入了她的衣服底下,往上一揉,将她的乳握在掌中,乳肉颤颤微微地被他小心翼翼地掂了掂,耳边就传来明曦的低吟,她有些不满地咬了咬他,胳膊却缠上了他。 长指探入胸衣往下勾,指腹已经碰触到她最敏感的边缘,然而他始终不敢太激进——即使他知道自己已经快要抵达临界点了,却始终害怕她突然的一个抽身。于是他如履薄冰,一点点地继续啄吻,献媚似地讨好。 他垂下头,一边揉着她的乳一边垂眸看着她衣服底下的悱恻缠绵,实在挠人心痒,于是他咬起她的衣服,一点点推到她的胸上。 明曦胸口的一片白皙曝露在他眼前。她身穿着黑色的蕾丝内衣,早已被他弄得移了位,可怜的乳尖在他的注视下微微颤抖。温斯特看得入神,鼻息打在她敏感的乳尖上,明曦出于条件反射的两脚一夹,却把两人拉得更近。 他的唇已经靠在她白皙的乳肉上,没有吮吸、没有舔弄,就只是靠着,每一次呼吸带动的热气几乎要融化她的乳尖, 「慢慢……」他低低说道,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却恐惧着她的回答。 他想问,她是不是也曾这样被泽丞亲吻过、被他亲吻得意乱情迷,浑身发酸?甚至想要追问她,她是不是也曾这样充满柔情地抱着另一个男人,奉献出自己的所有。 但话到嘴边却不敢问出口,他知道他终究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 只要一想到泽丞,他就酸得不行。 他偏头,埋进了她的双乳之间,高挺的鼻子硌得她心痒痒的,明曦的理智总算回笼,她喘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推他,嗓子也有些哑了,「Winston,我们要出去了。」 温斯特低低地「唔」了一声,双手却依旧将他禁锢在他的腿上,恨不得将她嵌入体内永不分离。 「我不想放开你。」他低声说,有些委屈地说,「上一次放开你,你就消失了。」 正要推开他的手停住了,明曦沉默着垂下眼。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了一大跳。 想都没想,她直接捂住温斯特的嘴巴,仰着脖子看向半透明的半透明门。想到刚刚他们两人就这样在随时会被人看见的房间内厮混,她就浑身冰凉。 「谁呀?」 「什么谁啊?是我,你不用接小海参了?」 早在看见门外的那道人影的时候温斯特就知道是谁了,他有些不满地咬了咬她的手心,趁她抽回手的时候将她抱了起来,在明曦警告的眼神下泰然自若地帮她将衣服拉好。 明曦想要从他身上跳开,却被他拉了回来,坚持要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她见他还算理性,也稍稍对他放下了警戒,匆匆地理了理头发,一边回道,「你等我一下,我收拾一下就来。」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你先上车等我。」 确定泽丞真的走了后,明曦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温斯特也站了起来,将衬衫整理好,如果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他衣服上的皱褶。他站在她的办公桌旁扣起手表,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抬头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半点见不到刚刚委屈得像小狗一样的模样。 他始终还是那个高高在上、总是波澜不惊的温先生。 他走到她的面前,低下头来看她,眼神有些复杂——她说不出来,那是一种餍足和委屈交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明曦没有闪避,她也想知道他想做什么,于是她沉默着,任由他将她环抱进怀里,他靠在她的耳边问。 他靠在她的耳边问。 「慢慢,我还能见到你吗?」他的声音低低地,好像被沙子碾过似的。 注视着窗外渐深的夜色,明曦动了动唇,终究是舍不下心拒绝他。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还能管你不成?」 温斯特笑了笑,执起她的手在仔细端详,细细的吻落在她的脸颊边,「我都听你的。」 22影子 2hhp. co m 车厢内一片安静,往后倒去的街景在远去,明曦像是专注地在盯着远处的某一个点,但仔细些瞧,能看出她眼神涣散,目无焦距。 她虽然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是坐在副驾驶上,或多或少还是会开启一些话题、或者导航路线,以履行副驾驶的责任。 大学的时候,以前他们曾经开着车从南到北游历山河,她坚持不开导航,非要用那一张泛黄的地图指路,泽丞笑着指着地图上写着的「19XX年」,骂她异想天开,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她傻得可爱。 后来才知道,那张地图是明曦十三岁那年,温斯特在英国度过了一个月的暑假后,带回来的——甚至称不上伴手礼的纪念品。 那张泛黄的地图上还留有温斯特圈出的地名,以及早已分不清前后逻辑的注解。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2 b x x. co m 尽管当时她说她正努力忘了他。 但在泽丞看来,那不过是一种挂在嘴边的无用咒语,是一种毫无意义的自我催眠。她的身体、脑袋,乃至她的灵魂,始终将他种在深处,她清楚地知道,却始终置若罔闻。 泽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音乐,见她没什么表情的时候刻意关了音乐,企图让她开口点歌,却怎么也没等来她的一句话——打从上车以来,她就始终保持沉默,只是发愣着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向盘打了一个转,回正。 车子稳当当地驶入了林荫小道,再往前走一小段路就是明栗的学校了,到时候小姑娘上了车,她的注意力就会被分散,他也没机会问出她的心里话了。 泽丞轻轻地厮磨方向盘上的原色牛皮缝线,直视着前方,「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地回过头,「啊?」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往后靠,不想回答地撇开脸。 短暂的分别没道理会让她变了个人,泽丞很笃定她见到了不该见的人。这么说多少有些不正确,应该是她见到了他不希望她见到的人。 「温斯特去找你了?」 明曦闭着眼睛不想回答。 「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才没看你一下就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泽丞凉笑,「这次怎么了?他给你送请帖了?新娘是谁?你最讨厌的林湘琪,瞧,连我都记得她的名字。」 她的眼皮抖了抖,然后浅浅地撩开眼皮,淡淡地说,「不是,若是送请帖,倒还干净利落些。」 他也勾了勾唇,「哦,相信我,我从不怀疑这件事。我们的明曦从不动摇,世界上也只有他能让你自我怀疑。」 她叹了一声,又翻过去不想面对他。 但泽丞不是那种任由她逃避的善人,他问,「说说看?」 「太可惜了,这不是适合拿来闲聊的话题。」 泽丞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顺着她的意,「真可惜。」 明曦不想让泽丞知道这些事,实在没必要。虽然说他们之间是实实在在的亲密战友关系,但这种隐秘到只能在暗了灯的卧室中盖着棉被谈的秘密,她无法对他开口。 远远没到那种亲密。 毫无疑问,他会愤怒。这真是她极力想要避免的。 在最隐秘、最隐秘的那个角落,她藏着不想让泽丞知道她阴暗的秘密。 将明曦和小海参送回明家后,泽丞才打破了沉默。 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接下来我会出差一段时间,」他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小海参从车上抱下来,忽视明曦伸过来的手,轻巧地将车门合上,「你自己接送小海参,可以吗?」 不是没有察觉出他的情绪低落,明曦缩回手,看进他的眼,「小海参是我自己的侄女,我当然没问题。」她笑了笑,「倒是你,带着这种委屈巴巴的情绪出差,你确定你可以?」 泽丞沉默地与她对视。 明曦心无杂念,她自然能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他却不行。 移开视线,看向地上的石阶,「我说不行,又能如何呢?明小姐难道就会答应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去想那个活在过去的残破影子?」 话语比子弹更急迅,泽丞有些懊悔,这不是对话框,他无法收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曦敛了笑意。 「抱歉——」 「他不是……」 明曦深吸了一口气,眼眶中泪意滚滚,泽丞抬头,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涌出泪,他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帮她擦去泪,却又止步于不到半寸的距离。 他不敢再靠近了。 「……他不是活在过去的影子,他更不残破。」 明曦的泪始终没有滚下来,玻璃珠般的泪滴坚毅地聚在眼眶下方,像她的仰首走向前方的骄傲。 泪水因为她的发抖而微微发颤,但偏偏就是不落下。庭院的灯打在她的脸上,透明色的水珠晃起白色的光。 「我以为时间和距离能把他从这里驱离,所以我才走,但他早在很多很多年前就生了根,发了芽,他一直都在,赶也赶不走,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 泽丞叹息,手指总算落到了她的脸上,肌肤相触,微微往下压,眼眶终于不负重荷,豆大的泪滚滚而落。 「我知道,」他说,尾音有些无奈。 明曦抬眼,被泪水润过的双眸湿漉漉的像玻璃珠子般,泽丞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眼中才真真正正的装着他。 「泽丞,对不起。」 他扯了扯嘴角,笑得更是无奈。 ——有什么办法,也谁叫他那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