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蔷薇(现言,黑帮,h,1v1)》 第1章:好皮囊的骚货 陆南之把最后一个包打包好,装进了搬家用的纸箱里,封上口。 要带走的行李全部都收好了。 “之之,你就这么随便把名牌包装在纸箱里,托运到意大利吗?不怕丢了或者弄坏吗?”一旁的室友忍不住问道。 陆南之笑了笑,无所谓道,“陈谨让我这么整理的,说坏了或者丢了再买就是了。” 宿舍的其他三人发出羡慕的哄笑。 “之之的男朋友,是我们羡慕不来的,人家又是富二代,又对之之这么好,两人一起去佛罗伦萨留学诶,咱们这个学校,整个系就只有这两个名额!” “咱们之之也争气啊,校花大美人,和陈谨又是门当户对。” 陆南之矜持道,“不过是去做一年交换生,没什么了不起的。” “之之,要去留学了,你会不会紧张啊?” 陆南之还没开口,就有人替她回答了,“怎么可能,之之小学就出国旅游了,我记得她初中去美国做过交换生,对吧?” 陆南之轻笑着点点头。 手机响了起来,有人给她发来了视频通话。 陆南之唇边含笑,随意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笑容僵住了。 她不自觉地低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地点了拒绝。 室友们还在热烈的谈论着陈谨。 陆南之正要继续话题,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她强装着笑脸,找了个借口,离开宿舍走进洗衣房,刚要回拨过去,想了想,干脆下楼走了很远,才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你干嘛?!不都说了不要发视频吗,有事就打电话,你再这样我马上拉黑你!”陆南之的眉眼染上一层愠色,和先前判若两人。 对面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身上的衣服不怎么上档次,却掩盖不了她过分美丽的容貌。 她撇撇嘴,“我给你打了啊,打不通。” 宿舍的信号不好,只能连楼栋的WiFi,接打不了电话。 陆南之一哽,“有事啊?” “你要出国留学啊?”女人语气中带着些惧怕,又带着些期待。 陆南之的脸色更差了,“你听谁说的?” “你们辅导员啊,我是你的监护人嘛,”这三个字她说的阴阳怪气的,“这种大事她得通知我。” “你哪来的钱留学啊?你又傍上哪个老男人?上次那个卖稀土的暴发户吗?” “要多少钱?”陆南之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对方露出个猫一样的笑容,餍足道,“看着给嘛,都要去留学了,给的会比上次多的,对吧?” 陆南之压着心中的火气,给对方转了个数字,“转你了,挂了。” “哎呀,我的宝贝就是大方,最爱你了~”女人充满爱意的语气温柔极了,“宝贝一路平安,有空多联系,不然妈妈太想你,要去学校找你的哦。” 话音还未落,陆南之就掐断了电话。 陆南之回到宿舍,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优雅。 室友争先询问她刚刚去了哪里。 “陈谨嘛,”陆南之笑道,“非要让我下去,被我拒绝了,就一直打视频,我下去之后,他塞了杯奶茶给我,我最近在减肥,你们知道的,气得我骂了他一顿就上来了。” “诶?我记得之之你不是从来不喝奶茶的吗?” 陆南之一怔,赶紧找补,“对啊,我从来不喝,所以我才骂他,都不了解我,但他非说这是市中心很有名的网红店的,跟别的奶茶不一样,让我尝尝。” 室友们又是一阵起哄,丝毫没有怀疑陆南之所说的话,聊完陈谨之后,很快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还有三天。 陆南之走神了,自顾自想着。 还有三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重新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要是能有个机会,彻底留在那里,就更不错了。 她有点儿兴奋,比考上大学、离家前一天还要兴奋。 尽管被半敲诈地勒索了一笔钱,陆南之的心情依旧很好,反正她也不缺那些钱。 三天过得比三年还要漫长,她几乎是数着秒数,等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天。 一整天她的脑子都是懵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 太开心了。 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坐商务舱,和男朋友去留学。 她面上按捺着激动,故作如常地捻起贵宾休息室的点心,咬了一口,皱起了眉,“好难吃。” 陈谨失笑,“机场的东西,能好吃到哪儿去,将就一下,到了罗马我带你吃好吃的,我朋友推了我几个很不错的餐馆,听说有一家是阿尔·帕西诺很喜欢的。” 陆南之弯起了漂亮的猫眼睛,“《教父》的男主角?!” 陈谨双手抱臂,朝沙发靠背倒过去,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贵宾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几名VIP接待毕恭毕敬地小跑进来,把门开到最大,做出“请”的手势。 率先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他非常高,应该有一米九,腿很长,略瘦,五官很深邃,兼具西方和东南亚美人的俊朗。 他身后跟着几个金发或棕发的欧洲人,戴着墨镜,虽然也很高大,但气场完全被比了下去,沦为了背景板。 好帅……是国外的哪个明星吗? 陆南之瞄了一眼,脑海里并没有这张脸的印象。 “其实头等舱的休息室,可以从车库的VIP电梯上来,比较私密,抱歉啊斯先生,是我们服务不周。”一位接待操着英语的接待小跑跟着他,满怀歉意地解释。 青年腿很长,步子迈得大,走得很快,听到声音后,他自然地放慢脚步,回头看着接待地勤,粲然一笑,用英语朗声道,“不用在意。” 陆南之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青年笑容明媚的刺眼,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服务不周’,一句服务不周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对地勤说完话后,青年依旧扬着那个灿烂到过分的笑容,用意大利语对身边的金发男人说道,“现在就写邮件,投诉到航司的中国总部,诉求嘛,扣掉他们的年终奖好了。” 一行人路过陆南之,掀起了一阵风。 陆南之收回了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继续云淡风轻地吃着“难吃”的点心。 青年的脚步顿住了。 好香,但不是香水的味道。 是清淡的花果香气,没有脂粉味的腻,但又比自然花果香浓郁,是一种让人很惬意的,恰到好处的香气。 他回头,看到了侧脸对着自己的陆南之。 香气就是这个女孩子身上的。 他快速打量了她一下,回过了头,垂着眼忍俊不禁。 陪同的人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不解地皱眉,用意大利语问,“斯先生笑什么,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没什么,”青年眉眼间的笑意没有收敛半分,回道,“只是觉得,再好的皮囊,配一身冒牌的垃圾货,也会很掉价。” “姣斯凳督,”青年用粤语说了四个字,低笑,又重新说回了意大利语,“这个词配她,正合适。” 第2章:一起玩吧(今天4更!) 12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罗马,之后在罗马站乘坐火车,到达佛罗伦萨。 陈谨说,要在意大利待整整一年,有得是机会旅行,不差这一时半刻。 “先回房子休息,明天咱们在周围好好逛一逛,那附近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公园,我带你去。”陈谨抱着陆南之,两人挤在火车座位上,愉快地畅想着。 陆南之温柔地笑着,“嗯,都听你的,阿谨对我这么好,什么事都不让我操心,我好幸福啊。” “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陈谨说,“之之你别担心,在意大利的这一年,你就负责学习和玩,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我给你说,我租的这套房子,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介绍给我的,他全家都移民意大利了,在这边生活了差不多十年,家里很厉害,好像和当地黑帮有点儿关系,以后有他罩着我们。” 陆南之“咦”了一声,“你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 陈谨的眼神不自在地向下瞥,解释道,“啊,对,之前没怎么联系过,我们拿到名额那天,我不是发了个朋友圈嘛,他看见了,就来找我聊天,不过他这人很忙的,世界各地的飞,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着风景不断变化着的窗外。 陆南之兴奋极了,根本睡不着,窗外的每一帧风景都让她觉得异常新鲜,舍不得眨眼睛。 因此这段旅途并不漫长,好像刚刚坐上火车,没一会儿就要到站下车了。 陈谨提前预定了出租车,在车站口接上他们后,驱车前往两人之后一年的临时居所。 沿路是欧式风格的圆顶建筑,房屋古香古色,没有过分高的楼宇。 意大利最近正在放复活节假期,但街上没有什么人,夕阳打在暖黄色的墙体上,拉长稀疏路人的身影,整座城市古朴又温暖。 “那边是米开朗基罗广场!”陈谨给陆南之指到,“是整个佛罗伦萨看日落的最佳地点,明天我们过来看!” 佛罗伦萨不大,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上了楼,打开了房门。 “房子是合租的,还有一名当地租客,也是大学生,之之不介意吧?” Blumkin看着监控里雀跃的二人,根本听不懂那个东方男人在说什么。 有人把一摞资料递到了Blumkin手中,毕恭毕敬地用意大利语说,“之前挂出去的几套房子,只有这一套出租了,他们是一对中国情侣。” “渠道呢?”Blumkin问。 “国内当地的租房网站,这个男人跟我讨价还价了很久,多方对比,选了这套房子,太小气了吧,明明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品。” Blumkin笑出声,“什么奢侈品啊,全都是A货,女孩手里拎的那只包,全球限量就5只,都被Sid买来,送他的床伴们了。” 他摘下耳机,接过资料,仰面翻阅了起来,“有时候,价格太低廉不是什么好事啊,看来全世界的大学生都比较蠢,不过找上门来送房租,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观察看看吧,如果没什么用处,等我们的客人到了之后,就把他们赶出去,这房子不是给他们住的。” Blumkin说完,站起身,朝监控一瞥。 画面里闪过了陆南之的脸。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东方姑娘,皮肤白皙,小头小脸,鼻梁的弧度恰到好处。 此时她正笑着,眼睛亮闪闪的,就像一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猫咪。 Blumkin的眼中闪过发现猎物的兴奋,重新坐回了沙发里,戴上耳机,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南之。 半晌,他激动道,“你去查一下,看看这两个中国人是什么背景,是不是可以招惹的。” 复活节收假前一天,玩累的陆南之和陈谨躺在卧室休息,打算休整一天,明天正式去学校报道。 他们已经联系上了交换大学的学生会,也和几个国人加了联系方式,都是些非常热情也很好的人。 两人这几天在佛罗伦萨到处游玩,也多亏了这几位很好心的学长学姐。 卧室门被人礼貌的敲了几下。 陆南之躺在陈谨怀里,睁开了眼,“有人敲门?” “没有吧,你听错了,这个家除了咱俩,还有谁啊?”陈谨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敲门声再度响起,这回声音更大了。 “真的有人在敲门。”陆南之说。 陈谨顿了一下,“蹭”地从床上跃了起来,“室友!可能是室友回来了!” 他这才记起,两人是跟一个当地人合租的。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陈谨赶紧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棕发灰眸的少年,很高,下颌角有些方,表情腼腆和善,低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Ciao。” 陈谨一愣,也赶紧回应道,“啊……嗯,Ciao。” “我之前一直在威尼斯的舅舅家,明天要上课了,所以回佛罗伦萨了,”少年不好意思地说,“听说你们搬进来,特地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我听房东说,你们是来佛罗伦萨做交换生的,是吗?” 他的态度很温和,腼腆的性格也让人放松了警惕,陈谨操着不太熟练的意语和他聊了几句。 得知他们三人所在同一所大学,少年是二人的学长。 “也太巧了!”少年说,“没想到我们是校友,我很喜欢中国人,很喜欢中国文化,我特别想认识几个中国人做朋友!” “啊,对了对了,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Blumkin,很高兴认识你们。” 腼腆的Blumkin对陈谨和陆南之伸出了手。 Blumkin成了陆南之他们在佛罗伦萨交到的第一个当地人朋友。 他是个和外表一样,很好相处的人,三个人很快就混熟了,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休息时,Blumkin还经常下厨,给他们做很正宗的意大利菜。 “我的手艺比饭店还要好呢!”Blumkin说。 他的语气总是很天真,带着些孩子气,初听觉得怪怪的,有些做作,但时间久了听习惯了,觉得这种孩子的语气,反而很适合他。 大概这就是有钱人家孩子的样子吧,陆南之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毕竟这段时间在佛罗伦萨,Blumkin几乎负担了她和陈谨的全部开销。 陈谨不好意思,几次要抢在他前边付账,都被他挡下了,“你们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应该……那句汉语怎么说?就应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你还懂汉语?”陆南之讶异。 Blumkin羞赧地笑着,“不懂,但听别人说过,我父亲的boss是华人移民,我们耳濡目染,总是知道一两句的。” Blumkin之前说过,他父亲在当地很知名的集团工作,坐到了中高层的位置。 这样的人的老板,竟然是华人移民。 “前几天我把咱们的合照拿给我家人看了,他们也很喜欢你们,”Blumkin不经意地说,“周末我们家族会举办一个大型party,想要邀请你们去参加,你们愿意吗?” 陆南之一怔,心脏怦怦直跳。 Blumkin的家族聚会,也就是佛罗伦萨当地富人家庭的聚会了。 她想到了出国前的白日梦。 要是能有个机会,彻底留下,就更不错了。 “好啊,我们当然愿意!”陈谨还没有说话,陆南之就抢先一步同意了。 “之之,这样不好吧……”陈谨拽了拽她的衣袖,面露难色,“太打扰他们,我们的意语也说得不够好。” “没关系,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好客,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玩得尽兴。” 这句话Blumkin是看着陆南之说的。 第3章:斯先生,我很爽(微h,sm) “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去参加人家的家庭聚会。” 陈谨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碎碎念。 陆南之充耳不闻,精心挑选着去参加聚会时要穿的衣服。 “我没有晚礼服诶,虽然Blumkin说是很随意的party,不用穿得太隆重,但也不能太休闲吧。”陆南之站在衣柜前,喃喃自语。 “你不会真打算去那个聚会吧,可能在场的没有一个中国人,甚至没有一个亚裔,就我们的蹩脚意语,你确定?”陈谨拉过陆南之,不可置信地说道。 陆南之掏出手机,搜索“国外party穿搭”。 “哇,这套不错,我有一件类似的,首饰也有类似的……” “之之,我在跟你说话!”陈谨提高了音调。 陆南之叹了口气,眼底一闪而逝不耐烦,但和陈谨四目相对时,她又扬起了温柔熨帖的笑容,“没关系的阿谨,只是一场party,要是真的觉得不适,咱们可以提前离开。” “所以你真的要去?” “为什么不去?Blumkin那么热情地邀请咱们了。”陆南之反问。 “可我们谁都不认识!” “那我们就要继续像现在这样,上课回家、回家上课的两点一线过一年吗?”陆南之说,“学校的中国学长姐也邀请过我们,让我们一起去玩,你去过一次就不愿意再去了,不和老外打交道就算了,也不和国人打交道。” “来意大利之前,你跟我说,你在这边有很多朋友,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到一个;在来佛罗伦萨的火车上,你跟我说,步入正轨之后,我们四处玩玩看看,我除了米开朗基罗广场,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总不能白来吧?”陆南之说,“阿谨,我明白,你生性内向,不爱与人交往,一心就想好好学习,那这个party你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我都说了,我朋友太忙,之后肯定让你们见面!”陈谨被陆南之的话刺激到了,打断道,“你知道我很烦这种场合……算了,既然你想去,我陪你去就是了,就你那三脚猫的意语,离开我你怎么办?” 陆南之看着陈谨,露出猫一样的笑容。 她拽着他的手臂蹭了一下,“我就知道,阿谨你对我最好了。” Blumkin口中不用拘束的家族party,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party。 聚会场地定在佛罗伦萨城市边缘的一座独栋大别墅中,别墅四面种满了修剪得很漂亮的树木。 整栋别墅悬空设计,在一片绿植中被高高托起,整体是深灰色的,“干”字形,两层,外墙是单面防弹钢化玻璃。 别墅自带一个很大的无边泳池,水滑梯目测有近五米高。 斯庭全裸半卧在床上,一条毯子搭在他身下,他扭头看向窗外的水滑梯,舒服地拧起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他分明的下颌线略微紧绷,喉结上下翻动。 火山爆发之前,会一点点蓄力,蓄力,蓄力。 直到岩浆找到宣泄的出口,喷薄涌出。 斯庭吁了口气,半眯着眼,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释放之后不是力竭,而是燃起新一轮的欲望。 他一把拽住毯子下边人的长发,粗暴地拖到身下,按着她的上半身,就侵入进去。 他从来都不会累,折磨人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就算他是个什么温柔的正人君子,也没人能禁得起他从半夜到清晨,连续不间断的一次又一次。 何况,还得伺候他那些这样那样的癖好。 斯先生的名声,在女孩子们之间,早都烂透了。 可是,还是有女孩源源不断,爬上他地狱一样的床榻。 斯庭看着身下近乎要昏死的人,心中却因为这份凌辱越发兴奋,“说,你很爽。” 他的动作极快,一点儿汗都没有流,仅有的喘息是因为太开心。 “斯、斯先生……我……我很……”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快要到极限了,濒死的极限。 斯庭的眼神变得不耐,他“啧”了一声,一个耳光重重扇了下去,语气狠戾又轻快,“说啊。” “我、我很爽,斯先生……我很爽。” 话音未落,满脸泪水和血的女孩,被再度推上更高的浪潮。 她几乎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痛到麻木,斯庭用她的血做润滑。 斯庭兴奋得头皮都在发麻,整个人在最后一下后,爽到浑身颤抖。 他灿烂到夸张地笑了几声,终于放过了女孩,从床头拿了一包女烟,磕出一根叼在嘴里,蓝色火舌飞快的舔了一下,他口中喷出青色的烟雾。 斯庭把身上未干的血迹用毯子擦干,随手把自己的下半身裹住,走到了窗前。 别墅已经陆陆续续来人了,开始为了晚上的party做准备。 他垂眼看着不断走进别墅的人群,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Blumkin敲了几下门,推门走了进来。 他先看到床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裸女,愣了半秒钟,僵硬地转移了视线。 “来得正好,把人抬出去。”斯庭说。 Blumkin应了一声,有更重要的事要说,“Sid,晚上要来啊,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斯庭饶有兴味地回过头,看着他,“又要给我看什么奇奇怪怪的垃圾?” Blumkin猛摇头,“才不是好吗,这次真的有惊喜,你来就是了,信我!” “喂过药吗?”斯庭淡淡问。 “肯定没有啊,你想什么呢!你有多讨厌那东西我会不知道?而且你喜欢看人真实的神态和表情,对吧?” 斯庭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知道了,先把人抬出去,血腥味让我恶心。” Blumkin招呼人进了房间,正要上前把女孩裹住抱走,斯庭想起了什么,说了句“等等”,疾步走上前,坐到了床边。 “差点忘了,她们命都不要的爬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说着,她分开女孩的腿,从下边一点点抽出了一条被血完全染透的宝石项链,扔在了她的脸上。 “古董来的,上个月我在拍卖行,花这个数拍下的。”斯庭冲着Blumkin,边笑边夸张地比了个手势。 把不省人事的女孩送走后,斯庭准备去洗澡,Blumkin又溜了进来。 他懒懒看了他一眼,“怎么,要一起?” Blumkin把头摇成拨浪鼓,“那个,我过来找你,其实还有个很重要的任务。” 斯庭倚靠着门框,不说话看着他。 Blumkin犹豫了一会儿,探出头叫门外的人进来,是个穿戴整齐的护士,手中的托盘里放着用锡碟盛放的药片,还有一杯温白开水。 “医生跟boss说,你还是要按时吃药……” “我需要吃药吗?”斯庭突然变脸,声音带着怒火,“我需要吃这些,什么碳酸锂?” “我之前跟那个庸医说过,我状态很好,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我不觉得变成一个需要大量睡眠、情绪干瘪的庸人,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医生要是想死,大可以继续多嘴多舌。” “Sid,Sid,我知道,我明白的,你先冷静,”Blumkin按住斯庭的双臂,安抚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明白,没有人觉得你需要吃碳酸锂,只是让你偶尔休息一下,虽然你感觉上没有什么异常,但心脏会受不了,会超负荷的,再这么高度运转下去,你会死。” 斯庭半信半疑地看着Blumkin。 “要是不吃的话,吃这个也行。”Blumkin指了指锡碟上的一片白色小药片。 “好好睡一觉,”Blumkin说,“大家都在party上,等着见你。” “等着见他们的斯先生。” 斯庭的表情又一秒变得柔和,有些受用Blumkin的吹捧。 他淡淡颔首,“知道了,放桌上吧,我先去洗澡。” 第4章:你身上很香 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金发、棕发和黑发的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陈谨有些局促地身处其中,不太自然。 Blumkin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招呼了他们一下,就没了人影。 陆南之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场合似的,端着鸡尾酒,和一个亚洲面孔聊得火热。 那是个长相平平,还很黑的姑娘,party一开始,陆南之就瞅准了她,凑了上去,用英语夸赞她头发保养得超级好,身材也很不错。 陆南之的英语非常好,平时甚至可以生肉刷剧。 “英语是很重要的交流工具。”她总这么说。 陈谨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她,“你生活在中国,常用语是汉语,怎么英语变成重要的交流工具了?” “可我的汉语够好了,开发一门新的交流工具,以后用得着。” 陈谨想着这些往事,没有注意到,那个和陆南之聊得火热的亚裔姑娘,发间别着一枚银色的月亮发饰,和Blumkin衣领上总是别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这场party,很多人身上都有月亮相关的配饰。 要么是耳饰、要么是手饰,或者是领带夹,又或袖扣。 不知道月亮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但陆南之本能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和Blumkin这个有钱小开有关系的人。 “没有戴家徽的那些女孩,都是我送给你的惊喜,”别墅二楼,Blumkin邀功似的对斯庭说道,“有喜欢的吗?” 斯庭的目光在楼下那群人身上逡巡。 片刻,他停住了。 女孩穿着大V领黑色连衣裙,中长袖,下摆不规则,衣服没什么吸睛的亮点,但巧妙的是,她在腰间系了一条野兽花纹的暗色丝巾,衬托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反差感极强。 不知是不是意外,丝巾恰好勾起了她裙子下摆的衣角,腿根连接臀部那一块,隐隐约约露出非常漂亮的线条。 女孩的侧脸对着斯庭,正和人聊得火热。 斯庭幻嗅到了那阵浓郁的花果香,是她身上的,让人闻过就忘不掉的味道。 他半嗔半笑地看着Blumkin,问,“就这种全身fake的货色,惊喜?” “没钱嘛,又爱慕虚荣,当然只能穿fake,”Blumkin讨好地说,“所以她需要Sid你啊!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上帝送给你的,完美礼物!” “我不信上帝。”斯庭说着,从侍应生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迈步往楼下走。 立在长长的水晶楼梯顶端,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没有被他吸引。 斯庭脸上挂着他那个招牌式、灿烂到有些过分的笑容,端着香槟,小跑着走下楼,“诸位!诸位诸位诸位诸位——” “诸位。” 嘈杂归为宁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斯庭身上。 他向来喜欢被注视着的感觉,兴奋得情绪更加高涨,他俯视众生,“欢迎参加我的party,诸位能赏光莅临,我荣幸之至。” 点头致意时,必然会迎来欢呼口哨和掌声。 斯庭的每一个毛孔中,都灌满了这些热烈的情感。 陆南之跟着大家一起,为楼梯下那个人鼓掌。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之前在国内机场见到的,不知道是明星还是谁的帅哥。 好巧。 今天她听清了对方的声音,意语的口音十分标准,和当地人别无二致,声音有些低哑,是非常性感的磁性。 而且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致意之后,他端着香槟走入人群,陆南之看到了他的胸前,也别着一个配饰。 不是月亮。 好像是太阳。 陆南之仔细辨认了一下,说太阳不够准确,因为它的光晕很微弱,很黯淡,比太阳给人的感觉要温和不少。 那似乎是一轮初阳。 “他是谁啊?”陆南之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亚裔女孩。 她也压低声音回道,“他是Sid。” 女孩继续说,“他的官方身份是,Dolce现任执行总裁。” 陆南之一怔,看着手里那颗刚吃了一半的黑巧。 Dolce,整个意大利,甚至全球最大的糖果制造公司。 赚到了。 陆南之想,Blumkin不简单啊,竟然和这样国际级别的企业家有关系!比陈谨那个夯货真多了! 赚到了赚到了赚到了。 陆南之兴奋地打了个激灵。 越过人群,看向那个明媚耀眼的身影。 捞到和这人一夜情缘,下半辈子都能吃喝不愁。 真正的富豪聚会中,离陆南之咫尺距离的,是全世界的top。 陆南之已经被眼前的光怪陆离迷花了眼,她脑中没有胆怯、怀疑、不敢相信,汹涌澎湃的欲望将她席卷、拍打,用力怂恿。 不试试的话,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试了。 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之之,我去一下卫生间,要一起吗?”陈谨的声音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回过神,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我不去,你去吧。” “可是……”陈谨话还没说完,陆南之就移开了视线。 他想再说什么,但她一副“要去赶紧去,别烦我了”的样子。 陈谨不好意思透露自己的怯懦,咬了咬牙,一个人离开。 他走后,陆南之端着香槟杯,穿越人群,目标向着斯庭。 他站在餐台前,和人谈笑风生,表情张扬。 陆南之其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应该嗅到斯庭身上的危险。 如果是平时,这样一副英俊到过头的亚裔长相,用这样的声线和表情跟人攀谈,她会很谨慎,不可能靠近。 违和。 斯庭身上有很浓的撕裂感和违和。 但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陆南之视而不见。 在距离斯庭十几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又随便拉了个什么人聊了几句,然后装作满眼只有点心的样子,用一种只出现在小女孩脸上的雀跃神情,接近餐台。 斯庭的余光瞥见了她,再次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他近乎病态地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寒暄几句,斯庭借口有事,低下头摆弄手机,想要跟他搭话的人见状,便都不再靠近。 “吃哪个好呢?好难选,只能吃一个,毕竟在减肥啊。”陆南之用汉语小声呢喃。 她就像每一个少女那样,真真切切地为这件事困扰着。 斯庭也像每一个忙碌的企业家那样,真真切切地在party上处理着工作邮件。 两人背对背,谁都没有看见谁。 “唔,算了,就是它了,粉红色超可爱的!”陆南之拿起一只草莓杯子蛋糕,小小咬了一口,“好好吃!”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故意朝后仰了一下。 好吃是真的,她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但夸大了三成。 后背靠在了什么身上,猫一样的陆南之受了惊,变成了仓皇的小兔子,“啊,对不起!” 看到斯庭的瞬间,她的汉语慌慌张张地切换成了不太流利的意语,“……Scusi。” 斯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说,“没关系,美丽的小姐。” 陆南之低着头,脸颊和耳根微微泛红,她好像鼓起了百般勇气,终于抬头,看着斯庭温婉一笑。 是个绝色的美人,这么近距离的看,她脸上都没有一丝瑕疵,光洁得如同最上好的羊脂玉。 陆南之有得是招数,也有得是办法怎么在最快的时间用在斯庭身上,可她还没有动作,斯庭先开口了。 “你身上的味道很香,是什么香水?” 陆南之意味深长地看着斯庭的眼睛,噙着笑说,“这是我的秘密。” 斯庭一怔,旋即大笑出声,他真的被陆南之这句话逗得心情大好。 陈谨从卫生间回来了,正一脸张皇地寻找着陆南之的身影。 还不是囊中之物时,切忌得不偿失。 陆南之朝他的方向匆匆一瞥,把事先用眉笔写在餐巾上的联系方式塞进了斯庭的掌心。 “但我想告诉你。” 带着气音的声音像极了床第间的娇喘,陆南之的气息打在斯庭的侧脸,也是那股花果香。 老套的方法。 管用就行。 午夜魔咒响起,灰姑娘丢下她的水晶鞋,拎着裙子小跑离开了。 斯庭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嗅了嗅她塞给自己的餐巾。 他不拒绝送上门的猎物,但对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他不爽。 斯庭把餐巾丢进了垃圾桶,一眼都没看。 Party快到尾声时,已经达到目的的陆南之,跟陈谨说她想回家了。 “好啊!”陈谨终于露出笑颜,“咱们回家吧!” 几乎逃似的,他拖着陆南之就离开,本来出于礼貌,他们应该和Blumkin打声招呼的,但陈谨真的太痛苦了,只想溜。 Blumkin也没空跟他打招呼。 斯庭在二楼喝酒,他有事跟他汇报。 “Sid,今天有你看中的女孩吗?”Blumkin语气有些急。 斯庭脑中浮现陆南之的脸,反问,“什么事?” “有吗?”Blumkin又问了一次。 斯庭敏锐地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冷了脸,眼看要发火,“他是不是很热衷偷窥?” Blumkin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有他的原因,不方便露面嘛,你也知道,别生气。” 斯庭烦躁地“啧”了一下,“他看中谁了?” “陆南之。” 斯庭脑中陆南之的脸,变成了一张丢进垃圾桶的餐巾。 第5章:这是我的秘密 斯庭不喜欢上赶着去寻找什么。 他喜欢像蔷薇的藤蔓一样,延伸、生长,自己攀附到他身上来的东西。 缠绕一圈又一圈。 他喜欢这种,欲望极其强烈的需要。 所以他很反感陆南之这种欲迎还拒的勾引。 可是当他得知陆南之被那个人看中,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快速捻了捻指尖,克制着情绪,挑眼看着Blumkin,“随便他,今晚把绿色眼睛的那个,带过来。” “好的。”Blumkin规矩地应允。 普通人家的女孩,是斯庭一直以来的偏好,他从不碰专门训练有素送到家族里、供人玩乐消遣的流莺或者雏妓。 总是差一点的活人气,是他的精神鸦片。 更重要的是,这些女孩,一定是十分需要斯庭,才会被Blumkin选中,送到他床上的。 宝石、现金、奢侈品。 工作、地位、居留卡。 她们没有的,她们求之不得的,斯庭全都有。 斯庭看着床上女孩绿色的瞳孔,手指插进她琥珀色的头发里,有些用力地拽到自己怀里。 女孩的动作很生涩,讨好人的手段大概也是电视剧里学来的,她纤细的手臂攀上斯庭的脖子,跨坐到他腰间。 她身上很香,是某个牌子的香水。 也不知道这些女孩都是听谁说的,得知斯庭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之后每一个姑娘,在床上都有备而来,穿着这款香。 时间久了,会让人觉得很腻。 那个叫陆南之的中国姑娘,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 “但我想告诉你。” 她或许没有机会告诉斯庭了。 斯庭想到那个人恶心的怪癖,想到他豢养宠物的手段。 想到那双灵动魅惑的眼睛,即将变得空洞乏味。 还没尝过,就要变得令人作呕了。 斯庭看着身下的人,连喘息都事先演练过,若是换做陆南之,此刻的她会做出什么讨好他的姿态?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可是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身下的人突然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手指用力抠进斯庭后背的皮肤。 她看着斯庭,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Sid、Sid……” 恶心的名字。 斯庭的胃一阵痉挛,剧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胃酸倒流进喉咙里,差点让他呕出来。 那个人怪癖和手段,让斯庭不舒服。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他持续不断地偷窥和控制。 那双无孔不入的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斯庭,他不过是一轮光晕黯淡的初阳。 他将永远被他践踏在脚下,用皮鞋尖碾着,碾进尘埃里。 就连做太阳,他都是黯淡无光的,不能拥有盛大灿烂的光芒。 斯庭的脖颈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两下,嘴角轻微抽搐。 他全身的血在刹那间涌上了大脑,他提起了拳头,照着女孩的太阳穴,狠狠挥舞了下去,“不许叫我的名字!” 娇小的女孩被这一拳头,直接打蒙了,她短暂昏死了一瞬,斯庭抱住她的脑袋,往床头柜上用力撞击了几下。 “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是谁!让你叫我的名字!” 女孩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攻击,四肢开始无意识地抽动,她的鼻腔和口中渗出了血,吐出了白沫。 她的嘴动了动,却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她本能地想抬起手,护住头部,斯庭抄起手边的一个香槟瓶,又对着她,猛地砸了一下。 香槟瓶碎成了片,有些碎屑溅在了女孩的脸上、眼睛里,她却一动不动。 “不许叫我的名字!不许叫我的名字!不许叫我的名字!” 斯庭挥拳的动作,到最后干脆变成了麻木的条件反射,他身上脸上溅满了女孩的血,还嫌自己的拳头不够狠,每一下都比前一次更加用力。 瓶子碎屑嵌进他手里,刺破他的皮肤,他的血混合进女孩的血里。 守在门外的Blumkin听到了房间里巨大的响动,带着几个人破门而入。 只见浑身赤裸的斯庭,正跪坐在血泊中,击打着那瘫破碎的面孔。 “Sid!——”Blumkin大惊失色,和几个人一起过去,将斯庭架了起来,拉到了一边。 斯庭已经红了眼,完全丧失了理智,听到Blumkin的声音,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 “杂碎,谁允许你们叫我的名字?” Blumkin没做好准备,整个人向后摔倒,后脑勺嗑在了床尾凳拐角上,咬破了舌头。 他捂着受伤的部位,艰难地爬起来,和几个人一起控制住斯庭,“斯先生,冷静一点,是我,我是Blumkin!你冷静一点!” “斯先生,斯先生!” 斯庭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仰着头,盯着Blumkin,“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的动静太大了,”Blumkin说,“要是让boss知道,你又在家里乱杀人,肯定要发飙的,上次他已经……” “什么狗杂碎敢来教训你的主人?!”斯庭一脚踹在Blumkin的前心口,把他踢了出去。 他翻身起来,从随行人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照着地上的那瘫烂肉的心脏,连开了十几枪。 弹夹的子弹被全部打尽,斯庭看着眼前的景象,游兴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他的手指勾着扳机,挑衅地咧嘴笑着,把枪扔在了Blumkin的脸上。 Blumkin按着胸口,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吩咐道,“处理干净,千万不要让boss知道了。” “是。” 众人开始忙碌后,Blumkin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拿了一条浸过温水的浴巾,递给坐在床边的斯庭,“擦一擦吧,你身上都是血和汗。” 斯庭接过浴巾,随意擦了几下,搭在了腿间。 “今天又是为什么啊……”Blumkin也坐下,快要哭了。 “杀狗还要原因吗?”斯庭半仰头,歪着脖子,笑着看Blumkin。 Blumkin抿唇叹口气,“当然不要,可上次因为7号军团的事,boss本来就对你有气,让你反省来着,现在没过几天,你又在家里……Sid,你这样,很难看啊。” “杀就杀了,哪来那么多屁话,”斯庭眼神冰冷,“刚才我那一脚踹你轻了,没让你长记性?” Blumkin缩了缩脖子,“那个,你的手,受伤了,我叫人过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斯庭随意抹了一把,“不用管。”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朝浴室走去。 斯庭拧开浴缸的龙头,不等水蓄满,就赤足进入,水对着他的头顶浇下去,他闭着眼睛,仰面靠着浴缸边,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摇晃着脑袋,绽开了笑容。 几天后,刚刚下课的陆南之,准备和陈谨会和,一起去吃午饭。 在路上,她被一个当地女孩拦住,给她塞了一个包装的非常精致漂亮的包裹。 “是陆小姐吗?”女孩问。 陆南之怔了一下,心中有了数,“你是?” 女孩说,“陆小姐你好,是我的老板让我来联系你的,他说,上次party见过之后,对陆小姐念念不忘,想再次和陆小姐见上一面。” 陆南之没控制好表情,兴奋道,“真的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唔,你们老板,是谁啊?” “过去见见不就知道了吗?老板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下课后换上这套衣服,去学校南侧的那道门,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你直接上去就好,司机会带你去见老板。” 女孩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你上次带着的男伴,不可以陪同你,老板希望你单独去见他。” “好,我知道了。”陆南之急不可耐地说。 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着急,她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找补,“他也真是,我不是给了他手机号吗?怎么不直接找我,要用这种方式。” “你说什么?”女孩没听清她的话。 陆南之回过神,摆摆手,“没有,没什么,谢谢你,我知道了,会去见他的。” 还挺浪漫的嘛,陆南之飘飘然地想,这种方式。 第6章:不管玩什么,都值了 陆南之一整天都像踩在了云上。 她不止一次去更衣室,偷偷打开包裹,陶醉地凝视着那套价格不菲的高定礼服。 不说它的设计,只说它的材质。 陆南之觉得,它轻薄得就像一片羽毛,身体被包裹其中,都感受不到一点点布料摩擦的生硬,原来,有钱人家的女孩子,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 她想起了豌豆公主的童话。 如果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会垫了一百个羽绒枕,都能感受到最下边的那一颗豌豆吧。 她把头埋进衣服里,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堂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闪烁着邀请她进入的光芒。 飘飘然的她,坐进了全真皮内饰的迈巴赫,车子的后座宽阔的能坐立十个人似的,面前的小桌上,放着点心和香气扑鼻的咖啡。 点心甚至像星级酒店那样,摆盘装在点心架中。 陆南之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要冷静、要淡定、要优雅,哪怕她的心怦怦直跳,快要从高定礼服之下,跳出来了。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稳,却不是陆南之之前去过的,这栋的设计偏中式,整体风格庄重又沉稳。 斯庭还喜欢这种东方老派风格吗? 陆南之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有钱人有几栋风格不一的房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下车后,有西装革履的男人等在那里,接陆南之进去。 跟着他走过一道又一道长廊,别墅里的光线也越来越微弱,逐渐看不到了太阳。 这房子真大。 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室内。 跟着男人从一楼往下走,楼梯口亮着频闪灯和氛围灯,再往里走,还能听到卡拉OK的声音。 两边是一间间放着音乐的小房间,和国内KTV的装修一模一样。 男人在走廊尽头停下,跟门口的两个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那扇富丽堂皇的双开门被拉开了。 吵闹的歌声涌了出来,声浪让陆南之打了个激灵,紧接着扑面而来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房间很大,很大很大,里边站着、坐着、躺着、跪着各式各样的女孩,陆南之不敢多看,只草草扫了一眼,抬头看到了正在唱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他不是斯庭。 陆南之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但房间的门已经从外关上了,她的后背靠在了门上,推不开。 那个人在唱一首粤语歌,发音很标准,歌喉却不甚动听,看到陆南之,他冲她笑了一下,温柔地招了招手。 “你来啦?快过来呀!”他说的也是汉语,带着不知是广东还是香港的口音。 陆南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周围那些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们,有很不妙的预感。 想跑,可是跑不掉。 唱歌的人边唱边走了过来,停在了陆南之面前。 他很高,巨大的阴影挡住了房间全部的光亮,像是一座山。 陆南之看到了他胸口,别着一枚太阳的配饰。 灿烂、耀眼、盛大。 夺目到让她睁不开眼睛。 他的轮廓和斯庭很像,不过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面容松弛微垮,不笑的时候,嘴角被地心引力向下拉扯。 但他此时是笑着的,笑容温柔又儒雅。 他牵起有些发蒙的陆南之,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把麦交给了身边一个坐着的姑娘手里。 “你怕什么?”他说,“你穿着我送你的礼服,跑过来见我,现在怎么还怕起来了?” “礼服是你送的?”陆南之问道。 他点点头,“我上次在party见到你,就觉得,你穿这件衣服会很好看,终于穿在你身上了,喜欢吗?” 他吸了口气,探寻陆南之身上的味道。 陆南之故意又坐他近了一些,“你……您是谁?” “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坐车过来啊?”他用逗小姑娘的语气说。 陆南之讨好男人的本事,是胎里带的,很自然地接话,“能送这样衣服的人,想必是很有品味的先生,有品位的人,不可能是坏人。” 男人很受用陆南之的奉承,他笑着说,“你就跟大家一样,叫我boss吧。” 陆南之没有多问,点头应允。 斯仲豪不会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给随便什么人的,不过好在,陆南之是个聪明的,没有蠢蠢地追问。 斯仲豪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随意寒暄了几下,就上手揽住了陆南之,另一只手,从无袖袖口里伸了进去,撕掉了陆南之的乳贴。 “这衣服不是这么穿的,真空才好看。”斯仲豪的语气带着命令。 陆南之一僵。 她没有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人。 那种三陪小姐的不适感,让她很不舒服。 鼻腔里钻进了一股怪味,就是刚刚进门前的那个味道,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朝味道的来源看了一眼。 是一套不知道做什么的工具。 有女孩爬到了斯仲豪的脚边,陆南之这才看到,他手中牵着狗绳,绳子的另一头,拴在这个女孩脖子上,他摸了摸女孩的头顶,女孩乖顺地舔了舔她的掌心。 这是,在,干什么…… 陆南之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刚刚接过斯仲豪话筒的女孩,恨恨看了被拴着的女孩一眼,切了首劲爆的舞曲,突然站上了桌子,边扭动边唱着歌。 每唱一句,她就脱下自己的一件衣服,妖娆地扭着腰,剩最后一条内裤时,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朝下边探去。 陆南之的后背紧张地绷紧了,惊惧地别开了头。 想走。 这地方不是她能待的。 斯仲豪被这一幕哄得开心极了,拿起桌上的纸钞,朝她身上抛洒了过去。 看得兴起,他点燃了一根雪茄,深吸了一口,叫了声好。 他脚边的女孩不高兴了,轻叫着打转,叫声不像是人,像是奶狗,她为了引起斯仲豪的注意,用嘴撕咬着他的裤脚。 “去。”斯仲豪烦了,抬起脚把女孩踢了出去。 那女孩吃痛地嗷嗷叫,像小狗似的可怜地缩在了角落。 雪茄的烟灰变长,就在快要跌落的时候,有人张开了嘴。 斯仲豪看都没看,把烟灰掸了进去。 想走。 这地方不正常。 不是自己这种段位的人,能应付得了的。 不,在这地方,除了他,根本没有人。 陆南之的心中生出了恐惧,她固然是爱钱的,可也没有爱到奋不顾身的程度。 她又不是妓女。 眼前的景象,也不是寻常妓女会遇见的吧。 她们都像是,斯仲豪豢养的,取乐工具。 陆南之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起码还是有底线的,眼前所见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怎么开口说想走。 就在陆南之犹豫之际,斯仲豪像是看穿了她,附耳安慰,“别被吓坏了,这些东西呢,是人家送给我的,你呢,是我看中的,你们不一样。” 他从西装里层的口袋,摸出了一张信用黑卡,温柔地放到陆南之手上,“这个给你,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陆南之低头看着卡片。 “你啊,可以买整个意大利所有的奢侈品,”他看着陆南之的单肩包,扬了扬下巴,“不用再提着这种A货垃圾到处跑,浪费了你这么漂亮的脸。” “我……” 他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他说这是见面礼。 陆南之看着斯仲豪递上来的黑卡,呆住了。 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么大的见面礼,可以在意大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天大的惊喜。 可是,这个地方实在不太正常。 陆南之看着黑卡,陷入两难。 怎么办。 怎么办呢? 没事的,不用怕陆南之,你没听到吗,刚刚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应该没事的,他还给了你他的卡。 陆南之疯狂说服着自己,动作先于脑子,捏住了黑卡。 斯仲豪低声笑了,轻轻拍了拍陆南之的脸,“那你是答应了?” “好啊,”他说,“那今晚,我们就一起玩了?” 不管玩什么,都值了。 陆南之想。 第7章:疯子(微sm) 斯仲豪对陆南之温柔极了。 他真的很喜欢她。 陆南之被公主抱进了斯仲豪的房间,他就像对待珍爱的洋娃娃,帮她脱掉礼服,又抱着她进了浴室。 浴缸的水已经放好了,他温柔地把她放在水中,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欢喜。 是欢喜的,这种眼神,是欢喜的。 陆南之对自己说。 其实她有点不敢和斯仲豪对视,他那眼神与其说是欢喜,更像是,野兽凝视猎物。 她想到了KTV房里的那些女孩子。 不是的,我和她们不一样。 “水温这样合适吗?冷不冷?热不热?”斯仲豪小声问。 异国他乡的乡音也在拼命给陆南之洗脑,一遍遍地自我说服。 “可以的,我自己洗就好。”陆南之说。 斯仲豪笑了笑,没有理她,继续帮她擦拭着身体。 洗完后,他用浴巾把她整个裹住,抱上了自己的床。 陆南之不敢动,默默看着斯仲豪。 斯仲豪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衣服,被他扔在了床尾凳上。 他的身材已经走形了,身上布满了老年男人的皱褶,下边那一块很丑陋地耷拉着,就像一块被掏空身体的大象皮。 陆南之从来没有和这种年纪的男人在一起过。 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身体。 胃有些不舒服。 想跑,真的,很想跑。 “过来啊。”斯仲豪站在那里,朝陆南之一下一下地招着手。 陆南之从浴巾里钻了出来,赤脚走了过去,跪在了斯仲豪面前。 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 陆南之的鼻腔很酸,她的身体在抖,她强压住喉头涌上来的恶心,很想哭。 她拼命转移着注意力,想着斯仲豪递给她的那张黑卡,今晚之后,她会是整个意大利最有钱的人之一。 这是巨额财富应付的代价。 漫长的时间后,斯仲豪把陆南之抱上了床,让她趴在床上,后面对着自己。 有湿漉漉的,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庭。 陆南之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行!”她看着斯仲豪,惊惧地摇摇头。 一直温柔的斯仲豪拉下了脸,“听话,过来。” “这里不行,用这个也不行。”陆南之蜷缩成一团,激烈地摇头。 “我会很温柔的,不让它打开,这个是没法进去的。”斯仲豪半握住拳,挥了挥手。 陆南之的大脑嗡的一声,她一把扯过浴巾,盖在自己身上,颤抖着声音骂了一句,“疯子!我不陪你玩了!” 她裹着浴巾往床下跑,被斯仲豪一把扯住,一个踉跄,绊了一下,干脆把浴巾丢给了他,同时拎起桌上的花瓶,朝斯仲豪砸了过去。 半小时前她欣羡迷恋的大房间,此刻变成了困住她的囚牢。 那房间那么大,她感觉一直都跑不到头。 门把手就在眼前。 陆南之伸手握了上去,向下一旋。 她看到了门廊上的灯,她赤身裸体地探了出去。 脚腕被人拽住了。 “啊!——” 她被拎着脚腕,从地上拖到了床上,狠狠一摔就丢了出去。 陆南之尖叫。 “我不行的!”逃跑不成,她挂着眼泪苦苦哀求,整个人抖成筛糠,“boss,求求你,让我走吧,我不行的!这些事,我不行的,我不行的,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走吧!玩这些的话,我会死的,boss,我会死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都收了我的卡,我们说好,一起玩的。” 陆南之尖叫着求饶,扯着喉咙大声呼叫着救命。 斯仲豪就像一座山,遮住了这个房间所有的光亮。 ------------------------------------- 陆南之一夜未归,电话关机,联系不到人。 她昨天跟陈谨说,学姐失恋了,想要她陪一陪,晚上就不回家了。 陈谨答应了,可下课之后,再怎么给陆南之发消息,她都不回了,而今天早上,她的手机提示关机了。 陈谨不放心,联系了陆南之口中的那个学姐。 “你说南之吗?没有啊,我们昨天没有在一起,她说的不是我吧,是跟她同系的那个,那个女生失恋了。” 陈谨联系了所有他们认识的中国女生。 都说昨晚没有跟陆南之在一起。 “阿谨,意大利很乱的,你别把这里当成中国了,南之一个女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赶紧报警吧,我们这边也再帮着找一找。” 陈谨觉得校友们说得对,他切出对话框,打算电话报警。 卧室的门响了两声,Blumkin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是我,开下门。” 对了,还有Blumkin这个当地人! 他不是有钱有势吗?或许可以帮着找找陆南之。 陈谨开门后,正犹豫要怎么跟他说这件事,Blumkin先开口了,“陆是不是一夜没回来?” “你怎么知道?!”陈谨一把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之之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她,正准备报警呢,Blumkin你可以帮帮我吗,帮我找找之之!” Blumkin一改往日单纯天真的样子,神色平静地看着陈谨,“她不会回来了,你把她的护照拿给我。” 陈谨一怔,“不、不会回来了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Blumkin冷淡地说,“护照呢,给我。” “是你……”陈谨看着Blumkin恍然大悟,“是你!你把之之弄哪儿去了!” 他强装强硬,其实半握的拳在微微颤抖,“之之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得了,陈,你这套深情款款的戏码,就不要在我面前演了,”Blumkin觉得好笑,冷哼一声。 “你……你什么意思?”陈谨结巴道。 “你是中国二线城市人,父亲在大企业做中层,可你是怎么骗陆的?你说你父亲是那个集团的总裁,你是人人欣羡的富二代。” “你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知道?”Blumkin反问,“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我还知道,你因为虚荣,接近了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陆南之,从她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还有周围人对她的描述判断,她是一个真正的有钱人家公主。” “想借着她一步登天,你成了他的男朋友。殊不知,你以为自己做猎手捕猎的时候,早都成为了陆南之的猎物,你那些租豪车、穿fake、动不动就请客吃饭一掷千金的行为,也吸引了她的注意。” Blumkin低着头笑了出来,“你还真以为,你那些一眼假的A货,能勾搭上什么大家闺秀?” “用自己的身份借遍了贷款,然后又盗用了你父母的身份,到头来,还是只能抢一个外派交换生来意大利,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如果陆南之真的是什么富家千金,用得着你给她买一个交换生吗?” “蠢啊,杂鱼互骗的戏码,蠢。”Blumkin嘲笑着摇了摇头。 “你放屁!谁允许你污蔑我,污蔑之之!”陈谨恼羞成怒,吼道,“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带来意大利的,我就应该为她的安全负责,你到底把她弄哪儿去了!” 这一声已经用完了陈谨的全部勇气,他的腿藏在裤子里,抖得厉害。 “不、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就报警!” “请便,”Blumkin做个“请”的手势,“你大可以去报警,看看警方会不会受理。” 他凑近看着陈谨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陈,当时用很廉价的房租,住进了这所房子,这就是它额外的租费啊。” 说着,他仰面大笑了几声。 “你以为有钱就能随心所欲了吗?”陈谨抖着声音说,“我去大使馆,我现在就去大使馆……” 话音未落,一把手枪顶住了陈谨的额头。 陈谨看着手枪,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他好像听不见声音了,也看不见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试试看,究竟是你的腿快,还是我射出的子弹快。” “知道这是什么吗?”Blumkin没有拿枪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月亮,轻声说,“这是,月辉映衬耀眼太阳的,crow。” “现在,可以把陆南之的护照,交给我了吗?” 陈谨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冰凉的液体从下身流了出来。 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8章:父亲抢儿子的,没意思 哭着求饶的陆南之,变成了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洋娃娃。 斯仲豪太累,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睁着眼睛,怔怔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光大亮。 她已经不想要那张黑卡了,昨晚她哭着要还给斯仲豪,可斯仲豪说,已经收了的东西,怎么有退回去的道理。 东西好收,不好还。 那可是实现阶级跨越的财富,陆南之被欲望填满了,忘记了什么叫等价交换。 而斯仲豪,甚至不是等价交换的人。 陆南之怎么早没发现呢? 斯仲豪的书柜上,放着一只凝视着她的貔貅。 阳光打在斯仲豪衰老的眼皮上,他的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慵懒地睁开了眼。 “宜家几点钟?” 陆南之没有回答他。 他伸了个餍足的懒腰,哼了一声,又问,“我问你现在几点?” 陆南之还是没理他。 斯仲豪翻身起来,拍了几下陆南之的脸。 手刚触到她,这姑娘就抖得停不下来,条件反射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啧。”斯仲豪觉得扫兴,站起来自己穿衣服。 “不知道那小子为什么喜欢看这种表情。”他用意语喃喃着抱怨。 虽然昨晚很尽兴,可是一早醒来,看到这幅尊荣,仍旧觉得倒胃口。 斯仲豪按下手边的按铃,说道,“拿东西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男人端着样工具走了进来。 斯仲豪穿着睡衣,只下身堪堪系着带子,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冲着里间扬了扬下巴。 男人颔首,走了进去。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陆南之像受惊的鹌鹑,被碰一下就应激得要跳起来。 但她身体没有力气,下半身痛得要命。 她轻而易举地被男人抱了起来,带到了斯仲豪面前。 “饶了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放我走好吗?求你,放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求你了。”陆南之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斯仲豪笑了笑,安抚她,“放宽心,你很快就不会想走了。” 门外进来了其他男人,陆南之慌乱地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根本无济于事,她被他们合力按住,四肢被禁锢在地毯上。 她几乎用了毕生全力挣扎着,尖叫着,哭喊着,手臂快要被折断、脚腕快要被折断,可她还是无法挣脱这些人的禁锢。 她闻到了昨晚闻过的那股怪味,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套工具。 男人拿着注射器,走到了她身边,跪在了她面前。 长长的针头要扎入她的静脉。 明明已经脱力,可巨大的恐惧之下,她爆发了非常大的力量,竟然神奇地挣脱了几人的束缚,她挣扎着朝外爬,被人拎着脚腕重新拖了回去。 这回斯仲豪跨坐在了她身上,拿过桌上的一袋粉末,捏着陆南之的嘴,就尽数倒了进去。 “都说了,让你放宽心。”斯仲豪手下发狠,死死捂住了陆南之的嘴。 眩晕,恶心,剧烈的腹痛。 陆南之看不清眼前的画面,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尖叫,在她的大脑中炸开,撕咬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斯仲豪的房门被人狠狠踹开了。 脸色阴沉的斯庭走了进来,身后跟着Blumkin和一众手下人。 他用力把禁锢着陆南之的男人们拖了起来,几脚踹到了一边,拉住了斯仲豪的手腕。 “让开!”斯庭低吼。 他没想到,只是拽着手腕往外一带,甚至都没有用力,斯仲豪就有些踉跄地倒了过去,还好被人及时扶住,他才没有摔倒失态。 斯庭愣了一下,眼中闪过错愕和不敢置信,紧接着又被欣喜若狂取代。 但只有很短暂的几秒钟,谁都没有注意到。 斯庭从身上脱下西装,抱起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陆南之,替她裹在身上,把她往肩上一扛。 “Sid,你要抢我的狗?”斯仲豪隐忍着怒火。 斯庭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有那么多条,不差这一条吧?” “她是Blumkin送来我party,给我的礼物,父亲抢儿子的,没意思,原本就是我先看中她的。” “抱歉父亲,打扰了您的雅兴,但我真的不喜欢给狗喂药的行为,我还想再用几次呢。” 斯庭没有给斯仲豪说话的机会,阴沉着脸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看见了,斯仲豪睡衣之下,裸露的身体。 松弛,疲倦,满是暮气。 斯庭的心跳如此剧烈。 陆南之趴在斯庭身上,无意识地抽搐着,冷汗很快打湿了他的西装。 头朝下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一声,吐在了斯庭的背上。 斯庭嫌恶地把她塞到Blumkin怀里,吩咐快些驱车回自己家。 Blumkin捏着陆南之的鼻子,一直在给她大量的灌水,陆南之喝了吐吐了喝,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到家后,医护一拥而上,开始操作给陆南之洗胃。 “斯先生,把她安顿在哪里?”护士问。 “放我里间的床上。”斯庭说完,把衬衫脱了往地上一扔,先坐电梯上了二楼,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医护还围在床前,不知在做什么。 斯庭兴味索然地点了根烟,去了露台换换气。 Blumkin跟了出去,主动汇报,“她状态很不好,下半身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因为喂了药加上被吓到,神志也不清楚……” “知道了,不用跟我说这些。”斯庭冷着脸打断他。 Blumkin噤声,犹豫了半晌,搓搓手道,“你明明说你没看中她的,现在倒好,直接跑到了boss的房里,把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走了!Boss这次真的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办?” 斯庭没理他,自顾自说,“我一向看不惯他豢养宠物的方式,恶心低劣下三滥。” “关你什么事啊!”Blumkin忍不住抬高了语调,“Sid,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训狗的,boss就是喜欢一开始就对他顺从,就对他忠心耿耿啊。” “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要跟他对着干?” 斯庭不回答Blumkin的问题,他吐出青色的烟雾,问,“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Blumkin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护照,递了上去,“陈谨回中国了,他会对外称陆南之死了,我也给了他你吩咐的钱,也恐吓他了,反正只是两个无人问津的杂鱼,你放心吧,不会怎么样的。” “烧了吧,保管着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斯庭冷淡地说。 Blumkin“啊?”了一声。 斯庭:“她不可能再出去了,不是吗?除非被抬出去。” 他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 Blumkin回过神,再次劝他,“你还是把她还回去吧,boss肯定会生气的。” 斯庭没有说话,抬头看着太阳,他直视着它,没有因为刺目而眯起眼睛。 很久很久后,凝视着太阳的他,说道,“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场景,他高大、挺拔,如同松柏,笔挺地立在我面前,挡住了耀眼的阳光。” Blumkin愣了一下,不知道斯庭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而今天,斯庭轻轻一推,就撼动了这棵他以为挺立坚强的松柏,看到了他身上那一寸寸丑陋衰败的皮肤。 斯庭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欣喜若狂地看着Blumkin,过分喜悦的五官放大之后,有些惊悚。 “你知道,雏鸦怎样可以对抗成鸦吗?” Blumkin哽住了,硬着头皮回答,“一群雏鸦,羽翼丰满之时,就可以对抗成鸦?” “不,”斯庭陶醉地说道,“不是的,在雏鸦发现成鸦老了的时候。” 他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迎着太阳,嘴角扯出一个诡异极致的弧度。 “那时候,他就可以对抗成鸦了。” 第9章:你走得了吗? 陆南之在傍晚醒来,是被房间里过分高的温度热醒的。 出了太多汗,加上身体和精神上的问题,她醒来后还是很虚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模糊的记忆中,有斯庭把她从斯仲豪手上救下的画面。 女仆一直守着陆南之,看到她醒了,赶紧去找斯庭汇报。 斯庭叼着烟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是这个人救了自己,陆南之在黑暗房间中,窥见了一丝光。 她强撑着坐起来,讨好地对着他笑了笑,尽管这个笑容,看起来很像哭,“你救了我,我想起来了,谢谢你……” 斯庭没理她,随意往沙发上一坐,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看起来和之前见到的样子不太像,有些憔悴,眼下微微泛青。 女仆走了进来,低声和斯庭说了句什么,他挑起眼,点点头,“看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了,空调就恢复正常温度吧。” 没有人再说话。 抽完一根烟后,他站了起来,走到陆南之床前,又点燃了一根,“医生说你还需要卧床休养几天。” 说完,他正要离开,陆南之叫住了他,急切道,“那个,斯先生,我如果不卧床的话,现在可以走了吗?” 斯庭被逗笑了,回头看她,“你走得了吗?” “我可以的……”陆南之会错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下身剧烈的疼痛,又把她按回了床上。 斯庭觉得更好笑了,“你脑神经受损了吧,他给了你那么一点儿计量,就不行了?” 陆南之的记忆被再次唤醒,她不想想起那些事的,可斯庭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陆南之的后背冒起一片冷汗,抖着声音问,“他给我喂的那个,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斯庭笑着反问。 陆南之不敢去求证心里的那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是什么……” “是冰,”斯庭说,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陆南之的表情,像欣赏世界名画,“冰毒。” 陆南之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她的脸白得像鬼,可斯庭却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更好看一些。 忍无可忍的陆南之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哭了起来,斯庭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抽着烟。 他现在有些感谢斯仲豪了,要不是他,自己还不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画面。 但陆南之竟然哭个不停,斯庭很快又烦了,“你想要钱,他也给了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哭什么?” 话一出口,陆南之当即明白过来,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斯庭不是她的救命稻草,尽管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救了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语气中满是哀求,“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斯先生,我求求您,可以让我离开吗?或者,我联系我男朋友,让他来接我……” “医药费这些,我会付的,我知道,斯先生您不缺钱,但我……” “好啊,”斯庭打断陆南之,掏出手机,递给她,“你联系吧。” 陆南之连忙接过手机,颤颤巍巍地拨打陈谨在意大利的号码。 号码拨出后,一个冰冷的提示音提示陆南之,该号码不存在。 陆南之懵了,一定是在慌张中按错了数字,她深呼吸,挂断了电话,一下一下地重新按出了陈谨的号码。 该号码不存在。 该号码不存在。 该号码不存在。 不可能的,怎么会不存在呢?来别墅前,陆南之还给陈谨打过电话的。 “我的手机呢?”陆南之慌不择路地拽住斯庭的胳膊,问道。 “不知道啊,”斯庭唇边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说,“大概是昨晚你们正在兴头上,手机掉在哪里,你自己爽到没发现吧。” 陆南之不想理会斯庭恶毒的调侃,哀求道,“斯先生,把我的手机给我好不好,我用国内的APP联系我男朋友,我不知道他意大利的号码为什么打不通了。” “我没有拿你的手机。”斯庭不耐烦地甩开陆南之的手。 他突然没了和陆南之玩这种装傻游戏的兴致,说道,“还不明白吗?陈谨回中国了。” 陆南之一怔,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假富二代,为了攀上你这个虚假的高枝,做出一些必要的奉献和牺牲,结果发现你这根高枝是假的,及时止损逃回国去,很难理解吗?”斯庭说。 陆南之的脑子很乱,耳鸣的厉害,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你、你说什么?……” 斯庭重新踱回沙发上坐下,“我时常劝说我的狗,在什么层次,就傍什么层次的主人,狗都如此,何况伴侣呢?我身边的狗至少分得清真货和fake,不屑对着陈谨那种货色,摇尾巴。” “不可能的!”陆南之崩溃地打断了斯庭,“不可能的!阿谨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到底想怎样?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放过我吧好不好,斯先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她哭着滚下了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扑倒在了斯庭的脚边,“斯先生,求求你,让我回家吧,只要你让我回家,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求你了……” 她伏在地上,头抵着冰冷的地板。 她一心只想逃。 斯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你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坐姿,重新问,“你觉得我缺什么?” “你已经不可能回中国去了,”斯庭说,“你上次答应了Blumkin来到我的party,在点头那时,就回不去了。” “至少我还没见过,来了还能走的。” 陆南之的后背一僵,抬起头,惊惧地看着斯庭。 斯庭笑着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意大利口音好听到让人头皮发麻。 说出的,也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这是笼罩在整座意大利上空的巨翼、是掌握着意大利命脉的、是月辉映衬耀眼太阳的、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crow。” 是整个意大利,第一的黑帮组织。 陆南之的胃很痛,眩晕得想吐。 冷汗再一次浇透了身上的衣服,巨大的耳鸣将她的身体拉扯撕碎,盘旋在头顶的群鸦,衔走了带着血液和骨髓的肉块。 第10章:我不相信上帝 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可以被随意抹杀、践踏的蝼蚁。 直到他发现,自己就是蝼蚁。 斯庭无视陆南之的恐惧和绝望,俯下身,嗅了嗅她身上那股好闻的花果香,“你身上这个味道,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让Blumkin翻过你的行李,里边没有找到香水之类的东西。” 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完全不觉得在这种场合之下,突然聊香味的话题有多突兀。 陆南之强撑着精神,答道,“如果斯先生放我走,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斯庭发出一声嗤笑,嫌恶道,“这就是你的筹码吗?陆南之,你要是继续这么恶心我,我现在马上把你送回他身边。” Blumkin敲了几下门,推开走了进来,没有给地上的陆南之一个眼神。 他凑到斯庭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出来说。”斯庭迈步越过陆南之,大步离开。 来到外间二楼的露台,斯庭衔着烟,含混道,“怎么了?” “3号军团的团长Kenny,几个月前丢失了十箱运送到乌克兰的军火,刚刚我父亲得到消息,实则这些军火,以丢失之名,被Kenny私卖给了美国的天幕会。” 斯庭垂下眼,似乎在思考,“想要跟天幕会建立联系?” Blumkin颔首,“肯定是,当年那件事,是大家的心结,当时家族中就有很多不服的声音了,只是被boss的铁腕手段压了下去,今年开始,各军团又纷纷有了小动作。” 斯庭的双手支在栏杆上,看向远方,“当然,由于决策失误,折了一个军团的精兵,还损失了那么多军火和冰,谁会服气,壮年的boss可是从不会决策失误的。” 他回头看着Blumkin,笑着用粤语说,“‘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Blumkin听不懂,但垂下眼,附和着应声。 “那你觉得,如今的局面,应该怎么办?”斯庭问Blumkin。 Blumkin犹豫了一下,猜测着斯庭想要的答案,说道,“其实,这段时间,家族中有很多希望Sid你出面、接替boss的声音,但boss舍不得你管家族的烂摊子,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推上dolce,做企业的执行总裁,boss心中,还是希望你不要染指这些,手上别沾无谓的血。” 谁都以为,斯仲豪是想要他这个唯一的独子彻底洗白。 踩着千万人的尸身,摇身一变成为正道精英。 毕竟斯庭从小就是照着这个路数培养的。 不安在整个crow间蔓延,而斯仲豪当年的决策失误,让这份不安中,生出了些渴望的蠢蠢欲动。 内部多股势力的暗流涌动,斯仲豪当然有所察觉,可他始终不愿意交棒给斯庭,越有人提议,他就越不要。 Crow是不会倒的,不想让你儿子上位,总有得是人想上。 斯庭知道,斯仲豪不是心疼他、怜惜他,不想让他染指污秽。 斯仲豪只是不愿意服老,也不愿意真正相信斯庭这个crow的唯一继承人。 自己垂垂老去,儿子正值壮年,对斯仲豪这样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Sid,你是我最爱的儿子,你是我的分身,是我生命的延续!”斯庭至今记得,斯仲豪激动地抱住自己,眼中含着热泪。 原本以为的延续,逐渐长成了他心头最尖锐的刺。 在衰老真的到来那一天,斯仲豪才发现,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嫉妒、都要痛恨,这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 他的存在,每一秒都在提醒斯仲豪,他老了。 斯庭回过神,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跟Blumkin说,“你知道的,我有支军队,藏在佛罗伦萨的红灯区,让你父亲派一个脸生的,带队出去,随便找个什么由头,铲掉3号军团的那几十号人,我会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 “明白,我马上通知我父亲。”Blumkin应允。 Blumkin领命离开后,斯庭依旧站在露台,俯瞰着整座佛罗伦萨,很久后,他小声地自言自语,“你不相信我,我何尝又相信过你啊,父亲。”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斯庭没管陆南之是不是还匍匐在地上,就自顾自去休息了。 因为病发,这段时间他不服用药物,几乎没有睡过个好觉,刚刚有了些困意,他赶紧上床躺着。 半梦半醒时,他听到有人在一直叫他的名字。 “斯庭,斯庭,斯庭。” 门开了,叫着他名字的人走了进来,蹑手蹑脚地坐在了他床边,低声哼着歌。 那是一段他很熟悉的旋律,轻柔舒缓,特别温柔。 斯庭感觉有人轻拍着他的身体,但他太困了,睁不开眼睛,喉咙里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像灵魂被拘在了肉体里。 “斯庭啊,斯庭。”拍着他的人站起身,轻轻摸了摸他身上的每一寸,然后把被子向上拉了一下,帮他好好地掖上了被角。 “斯庭,斯庭,斯庭,斯庭。”有节奏的轻拍,迭着一声声呼唤,一下又一下拍进斯庭的心里。 救命,救救我…… 发不出声音,一点儿都发不出,甚至连小手指都无法动弹。 斯庭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困在了清醒梦中,他之前搜过应对方法的,只要脚趾拼命地动一下,整个身体就会彻底解冻,从梦境中苏醒。 “斯庭……” 别叫我。 “斯庭……” 别叫我。我要醒来。 要醒来要醒来要醒来要醒来。 “斯庭!” “斯庭!” “斯庭!” “斯庭!” “呃啊!——”被清醒梦困住的人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冷汗打湿了他的睡衣和头发,薄被上也沾满了潮气。 斯庭胸腔的悲伤,如同洪水冲倒大坝,刹那将他淹没,洪水中伸出触手一样的水草,把他狠狠往更深处拖拽。 他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喘息逐渐变成了汹涌澎湃的哭泣,他跪坐在床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嚎哭不止。 好像有谁在哭。 趴在地上晕过去的陆南之,被动静吵醒了。 声音很细碎,不像是真的。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哭声又没了。 幻觉吧,被斯仲豪强灌下冰毒之后,她最近总是会出现幻觉,还有幻听和幻嗅。 陆南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下半身在动作之后,似乎又被撕裂了,痛得她差点再次昏厥。 她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就这么被困在黑帮crow里的事,不真实得像在做梦。 但一定不是梦,她已经这么疼了,这些天,每一天都这么疼,她却始终没有醒来。 闭上眼睛,只有比现实更可怖的梦魇。 陆南之想哭,可虚弱到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她艰难地爬上床,架子上的点滴还有小半瓶,针头落在床边,一滴滴流着药水。 替陆南之哭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会死还是会怎样,说不定可能被送回斯仲豪那里,被折磨死。 陆南之看着针头,想起了那个差点就扎进她静脉的注射器。 不是瞬间毙命,是一点点的,被折磨死。 做斯仲豪的人肉烟灰缸,人肉小便池,或是下半身又次、再次反反复复地被撕裂,直到肠子流出来,血透支干净。 留在这里,就是在等死。 陆南之不能被动的等死,她得振作起来。 她没有办法了,斯庭是她唯一的路。 出路或是绝路,总还是有一半的胜率,好过只有死。 得再去找他谈谈,尽管陆南之也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她努力用手臂支撑着身体,重新下了床,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门刚开了个缝,玻璃碎片就飞了进来,划伤了陆南之的腿。 “狗杂碎,回答我!” 陆南之差点尖叫出声,赶紧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背靠着门,压了条小缝,胆战心惊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对不起,斯先生对不起,我经过您允许才进来的……” 狠狠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跟斯庭说话的女人闭嘴了。 “回答我,你听到了什么?”斯庭的喉咙压抑着震怒,声音气到发抖。 “我、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也在抖。 “看到了什么?” “真的没有,斯先生,真的没有,上帝作证,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看到,上帝作证,上帝作证。” 卡啦一声。 女人安静了,门外突然安静到诡异。 紧接着,是小声的哀求,带着哭腔,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不……不要,求您,不……不!不!——” 砰—— 掩盖住这声嘶吼的、更响亮的声音,让一切再度归为宁静。 “我不相信上帝。”斯庭冷冷地说。 陆南之的身体顺着门滑了下去,关闭了那道小小的门缝。 瓷砖反射出了她惊恐到扭曲的五官、泪流满面的脸,和抑制不住上下打颤的牙齿。 第11章:勾引没用,开始装纯了? 陆南之一次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行差踏错半步,就会被杀死。 硬碰硬,或者冷战绝食这些,在crow里是行不通的,至少这些招数,对斯庭行不通。 原本陆南之以为,斯庭应该是个比斯仲豪要好的人,毕竟他救了自己,而且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还让她躺在他的房间和床上养伤。 但亲眼看见斯庭在家中,随随便便拔枪杀人之后,陆南之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 这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 要活着,要活着逃出去。 恐惧和眼泪是无济于事的,只会拖后腿害死自己。 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陆南之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开始努力逼迫自己多吃些东西,积极治疗,好好养伤。 好在斯仲豪给她喂下的冰毒,在安全剂量,一周左右的时间,幻觉逐渐消失,头也没有昏昏沉沉的了,下半身的撕裂伤也好了很多。 不知道彻底痊愈了会怎么样,陆南之很怕被再次送回斯仲豪手上,那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找到我身上的用处,对他的用处……”陆南之没日没夜地想,“或者投其所好,了解他喜欢或者需要什么,是我能给的。” 陆南之原本是想问仆人的,但又觉得不保险,这里全部的人都是斯庭的手下,万一她哪句话问错说错了,他们保不齐会告到斯庭那里。 眼下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她只能依靠自己,放手一搏。 陆南之故意装作伤势恢复很慢的样子,躲在房间里,等待着那个可以接近斯庭的好机会。 深夜,外边的门开了,陆南之从压着的门缝中,听到了斯庭在跟人打电话,声音有些模糊,加上陆南之的意语不够好,很多都听不懂。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凑上去偷听。 斯庭笑得很夸张,语气也很夸张,好像在演舞台剧似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 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独自在房间跳起了探戈,假想着一个舞伴,恣意地起跳旋转,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一开始,陆南之以为他在数拍子,随着他游走到了门边,飘忽的声音也变得清楚。 他不是在数拍子,说的也不是意语,而是有节奏的、极其欢快的一句粤语,“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陆南之是北方人,听不懂很多粤语,但偏偏小的时候,看过TVB的电视剧,这两个成语她在台词中听到过。 她蓦地想到了那张带着暮气,却和斯庭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此刻终于明白,为何斯庭将她救下,一直把她扣在身边,甚至关在自己房中,让人片刻不离地看守。 赌一把,陆南之想。 她是个天生的赌徒,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不赌满盘皆输,赌还有一半的胜率。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正好和斯庭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跳舞的人停下了脚步,眉眼和唇边皆是笑意,他看着陆南之,声音里也是带笑的,“滚进去,别扫我兴。” 陆南之心中害怕,面上强装镇定,扬起好看的笑容,“我有件事想现在告诉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应该想知道。” 斯庭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我不想知道怎么办?” “我的命都是你的,你不想知道的话,随便怎么样都可以。”陆南之垂着眼示弱。 斯庭从烟盒中磕了一根烟,很满意这个回答,“行啊,你说吧。” 陆南之走了过去,半跪在了斯庭脚边,仰着脸讨好地说,“你之前问过我两次,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不只是身上,其实还有嘴里。” 这个距离刚刚好,斯庭能很清楚地闻到。 上次在party,他也闻到了。 斯庭笑了一下,把一个烟圈吐在了陆南之脸上,“继续说。”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是天生的,”陆南之说,“我小的时候就有了,还会吸引蜜蜂和蝴蝶。” 这个人设叫香妃,来自于一部,上个世纪火遍两岸三地的古装剧,《还珠格格》。 但很显然,斯庭没有看过《还珠格格》,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歪了歪头,“天生的?” 没看过就好,陆南之要不是半跪着,腿都抖成筛子了,“嗯,不过似乎和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身体不好,吃的中药有关,里边有些药材有这样的功效,我妈妈也很香。” 这话陆南之不是骗人的。 神秘的东方中医,三两下就唬住了对中医一窍不通的意大利人。 斯庭就这么相信了陆南之的说法。 他挑挑眉,问道,“你突然告诉我这些,想要交换什么?说吧,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要求。” “我什么都不要,”陆南之乖顺地说,“我想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斯先生去过中国,是吗?我来意大利之前,在机场见到过你,不过那天我病了,吃了感冒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忘记了,当时party只觉得你眼熟,才忍不住上去跟你搭讪。” “唔,你想说,那次见到我后,对我一见钟情,今天想了起来,想要对我表达心中的爱慕,顺便跟我做个爱,上个床?”斯庭托着腮,不吃她这套。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人想跟我睡、又有多少女人用过你这招了吗?”斯庭兴味索然道,“勾引没用,开始装纯了?” 陆南之垂着眼,淡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事到如今,我没必要再撒谎骗人。” 说完,她假装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蹙着眉,“抱歉斯先生,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我不打扰了,晚安。” 斯庭没有应声,看着她的背影往里间走,突然说道,“女仆跟我说,平时晚上八点你就睡了,今天精神很好嘛,你为了让我不把你送走,真是煞费苦心。” “斯先生要不要把我送走,我是没有决定权的,不过说真的,我当然不想回去,毕竟,比起boss……”陆南之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些了。” “说下去。”斯庭语气强势。 “算了斯先生,我最终还是要回boss身边的,万一这些话,被他知道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你搞清楚,你现在在我家,睡在我床上,”斯庭冷冷道,“别把对他的恐惧带到我这里,还是说,我不足以让你觉得畏惧?” 陆南之抖了一下,险些因为害怕而站不稳。 她侧着脸,吸了口气,很无可奈何、很不情愿地开口道,“斯先生,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更喜欢年轻帅气的主人,对吧?” 斯庭没有说话,陆南之背对他侧着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紧张得要命,手冷得像一块冰,未知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 在她实在受不了,要回头看的时候,斯庭终于开口了,“站着干什么,滚。” 陆南之应了一声,走进了里间,关上了房门。 她不能、也不敢看斯庭,因为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门彻底关上后,斯庭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盯着陆南之离开的方向,回味着陆南之的话。 像黑可可的回甘,像咖啡酸味之后的香气。 像一切,越回想越品味,越能将他推上顶峰的快感。 他的指间夹着烟,仰脸靠在沙发椅背上,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叹息。 第12章:我需要你(微h) 陆南之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安稳,始终浅眠,做着些奇奇怪怪的梦。 这几天她总是这样,神经时刻紧绷着,不敢松懈。 斯庭好像也没出门,她没有听到他洗澡的响动,也没有听到开门关门。 大概中午时分,陆南之的房门打开,女仆来给她送午餐——据说斯庭一天只吃一到两顿,所以早上没有人专门会为陆南之做早餐。 陆南之看见Blumkin也来了,带着个端着锡制托盘的护士。 床边有一堆糖纸,里边是dolce各个品类的糖果,巧克力、水果糖、薄荷糖、奶糖。 “滚出去。”斯庭的声音低沉,和昨晚亢奋洪亮的状态判若两人。 “新的医生说,这些药的副作用更小,但能更好地缓解你情绪低落和思维迟缓……” “滚出去!”不等Blumkin说完,斯庭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扔了出去。 Blumkin没有及时躲开,烟灰缸砸到了他的肩峰,反弹落在了地毯上。 “Sid,你最近的情况有所反复,昨晚……” 斯庭端着水杯从床上走下来,把杯子怼到了Blumkin眼前,杯里的水洒在了他身上,“水是苦的,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 Blumkin一哽,满脸写着莫名其妙,但他不敢表达出来,“怎么会,别墅上下都是你用顺手的人……” “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斯庭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Blumkin哆嗦了一下,不敢看斯庭的眼睛,他战战兢兢地解释,“没有的事,我可以向你证明。” 说着,他一把抓起了斯庭手中的水杯,将里边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不是苦的,没有任何怪味,反而带着甘甜。 但Blumkin不敢否认。 他垂着眼,过度紧张导致呼吸急促。 好在斯庭只是兴致缺缺地走回了床边,倒了下去。 嘴里还是苦味,从早上一睁眼到现在,他的手摸到床头柜,想从糖果盘里再摸一颗糖,但盘子里已经空了。 斯庭的眼底染上一抹烦躁。 “还不滚?”他含混道,“找死?” Blumkin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劝了,回头给小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人正要逃跑,里间的房门开了。 只穿着一件宽大病服的陆南之走了出来。 Blumkin愣了愣,一时间没认出来。 她瘦了很多,锁骨明显,更显得脖子白皙细长,不施粉黛的脸有一点憔悴,却美得惊人。 不同于之前几次见到的明媚鲜艳,带着病气的陆南之活脱脱一盏美人灯,在如今的环境里,倒是相得益彰。 Blumkin见过不少美人,但陆南之,美得摄人心魄。 陆南之飘飘荡荡地走过来,看都没看Blumkin一眼,拿起来锡盘上的小药盒,把药一颗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端着水杯,走到斯庭身边,俯下身,凑到他嘴边。 斯庭还躺在床上,没反应过来,等闻到花果香气,想挑眼去看,就有双冰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陆南之像一条滑滑腻腻的水蛇,缠上了半裸着的斯庭,捏着他的下巴,用唇舌撬开了斯庭的嘴。 不是温热的触感,她的口腔和舌头都很冰,带着好闻的香甜,连同那些药片,一起送到了斯庭的口中。 斯庭口苦,但能分辨冷热,冰凉的唇舌,比起含着糖的口腔,更能刺激他。 陆南之紧接着喝了一大口水,很快又凑了上来,扳着斯庭的肩,把水也送了进去。 斯庭下意识咽了一下。 陆南之双腿跨坐在他身上,冰凉的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唇舌、他的上颚,他每一寸觉得苦涩的口腔。 水渍从两人的唇齿间漏了下来,打湿了斯庭的胸肌,打湿了陆南之的衣服。 Blumkin看到了她胸前透出的,隐隐约约的轮廓,他跟着斯庭一起,咽了一下。 突然,Blumkin回过了神,赶紧拉着护士,逃离了这间房,在门口待命。 斯庭被陆南之哄着吃了药,把她的冰冷一点点焐热后,推开了她。 陆南之摸了一下他的脸,“怎么样,这样药就不苦了。” “我又不是怕药苦。”斯庭冷淡地回了一句。 陆南之淡淡笑了笑,把药盒和水杯拿了出去,交到了Blumkin的手上,忍着心里的厌恶和反感,温柔道,“他已经吃过药了,你们走吧。” Blumkin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谢谢啊,今天多亏了你,Sid如今的状态,医生建议最好是不要停药的。” “没事的,”陆南之摆摆手,“不过,斯先生他是生什么病了?” Blumkin并没有要保密的打算,坦然道,“他有躁郁症。” “哦。”陆南之意会,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说,Blumkin告辞了。 陆南之回了房间,走到了斯庭身边,温柔地上手,想要摸他。 斯庭不耐烦地躲开,“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的,何必偷偷摸摸去打听。” “我没有偷偷摸摸的,只是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病情……” “我没有病,”斯庭打断她,“躁郁症这种东西,你以为是随便什么狗杂碎都能得的‘病’吗?” “是我说错话了。”陆南之马上认错。 “谁教你的?”斯庭话锋一转,问道。 陆南之微怔,低声回答,“没有谁,只是觉得你这样很难受,不自觉就做了。” 她脑中浮现出了年少时,躲在帘子后面看到的画面。 身材玲珑有致的少妇,把糖浆倒在自己的下身三角区位置,高高抬起屁股,凑到男人唇边,笑声是事先练习过几百次的娇俏,“王哥,你要是不吃药的话,病可好不了,把病气过给人家,人家可不好再见人了。” “见什么人,见我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陆南之回过神,看着斯庭沉默地躺在床上,于是匍匐到他身下,手滑进他的裤子里,嘴也凑了上去。 “别碰我。”斯庭冷冷说。 陆南之收回了手。 “突然性转,想要什么?”斯庭问道。 他应该是不喜欢欲迎还拒的吊胃口,而是喜欢直截了当的顺从。 具体是哪种顺从,陆南之也不知道,但她的第六感反馈,斯庭喜欢的应该就是顺从。 陆南之没有武器,没有用处,一无所有,她有的只是极致的美貌。 她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陆南之跪在床前,一字一句地说。 “对斯先生来说,我手中没有能为你所用的筹码,是个没用的人,你随时可以将我丢弃,”陆南之的语气很平静,同时又带着很难以觉察的恳切,这一点点难以觉察,让斯庭入耳很舒服,“但你对我不一样,你对我是很重要的人。”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真真切切地从别人手上,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 “我是个中国人,中国人最是知恩图报,可我实在太没用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在被你丢弃之前,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哪怕你觉得我下贱、卑劣,但这都是我能给你,最好的报偿。”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陆南之匍匐在地上,说道,“斯先生,今天起,我是你的了。” 斯庭单手支着身子,歪头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不屑一顾,“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 “以前是你夺来的,但今天,是我心甘情愿,双手奉上。”陆南之说。 斯庭轻轻一笑,“我不需要你,陆南之,我不缺女人。” “但我需要你。”陆南之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斯庭,泫然若泣。 第13章:用力,再深一点(h) 陆南之足够美,美得让斯庭这样的人,都看着她的脸,怔忪片刻。 她泪盈盈的眼眸实在动人,花瓣一样的嘴唇,说她需要斯庭。 斯庭看了她好一会儿,对着她勾了勾手指,“上来。” 陆南之乖顺地顺着床尾凳,慢悠悠地爬到了斯庭的身旁。 斯庭粗暴地拽了一下,把陆南之病服胸前的扣子全部拽掉了,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少女柔滑细腻的双乳,贴在了斯庭胸口,陆南之娇喘嘤咛,顺势抱住了斯庭的后背。 斯庭的舌尖划过陆南之的耳廓,声音中带着笑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南之勾住斯庭的脖子,含住他的耳垂,回应他,“我说,但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什么?需要我的钱?我的地位?我的珠宝首饰?” 陆南之缠上斯庭的腰,用脚尖一点点褪下斯庭的裤子,滚烫的身体坐了上去,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喘道,“我不要你的钱,我说过了,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更喜欢年轻帅气的主人,我把我自己献给你,只为报恩,没有所图。” 她两只手抚过斯庭的肩膀,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划过,摸在了斯庭心上,“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她身上的香味,因为体温升高,变得更加浓郁诱人,斯庭忍不住握住了她的腰,强硬地把她的后背紧紧按住,咬着她的嘴唇索吻。 斯庭的吻很凶狠,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猛烈地撕扯侵略。 他吻得太急,陆南之有些换不过来气,急促的呼吸很像勾引。 小腹被她坐着的地方,湿滑黏腻,斯庭的手向下一探,捻了捻指尖,调侃地笑起来,“这么急?” 陆南之扭着腰坐起来,两人的唇舌拉出暧昧的丝线,她眼神带上了水汽,雾蒙蒙的。 她蹭着斯庭的小腹,一路拖着湿滑走下去,握住了他的滚烫,她现在确认这家伙大概是有欧洲人血统了。 “彼此彼此。”陆南之含混不清地说。 她翘着屁股坐上去,被填满的瞬间,喉咙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她从没有和这样尺寸的男人做过,原始的爽感从下身猛窜上天灵盖,她忍不住动物似的又往下坐了坐,想索取更多。 斯庭一把握住了她的腰,眉头拧紧,被突然狠狠包裹收紧,竟然让他觉得有些痛。 陆南之才不管他,扭动着感觉随时要断掉的细腰,速度越来越快,喘息声越来越急,她的脸和眼眶都泛起了红,身上也越来越香。 和斯庭见过的那些东方女人都不一样,陆南之在床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欲,如同那些被喂过药的性瘾患者,袒露自己和动物一样的需求,屁股和腰抖动地像装上了马达。 “要,用力,再深一点……” 陆南之的身体盛不下斯庭这样的尺寸,却在欲望的驱使下,忍着痛越坐越深。 香味和叫床都是催情药,斯庭的大脑逐渐被欲望控制,他的腰腹随着陆南之的扭动顶了几下,身上的人就像坐上了过山车,重心不稳地东摇西晃。 还不够。 斯庭的速度更快。 陆南之的喘息从喉咙里碎了出来,零零散散地落进斯庭的耳膜里。 还不够。 斯庭握住她的腰,几乎将她的人一整个托举了起来,让脱力的她被迫上下抽动。 “好快……不要,慢一点,太快了……”陆南之就像被斯庭操控的木偶,软软靠在斯庭的两手之间,盛满他澎湃的欲望。 “嫌快的话,你怎么越来越紧了?” 斯庭的声音异常亢奋,低沉的喘息像赞美诗,刺激着陆南之一次一次登顶。 快感蓄力到最高处,陆南之控制不住尖叫一声,整根脊柱朝后弯了下去,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弧度,长发像瀑布一样,窸窸窣窣地划过斯庭的腿。 双乳在起伏中狠狠震颤,斯庭抬起手,将它握在掌中,同时带着陆南之躺到了床上。 两人换了位置,斯庭半跪在陆南之两腿之间,腰间的动作比刚才更快。 陆南之嗯嗯啊啊地求着饶,却又一次眼前一白,脑中烟花盛开。 “好爽,斯庭……”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脸上身上都是欲望。 斯庭的后背像过了电,手不自觉地掐住了陆南之的脖子。 原来是这样的眼神,是这样的声音,是这样的味道。 斯庭爽得发了疯,掐着陆南之脖子的手,也越收越紧。 窒息的感觉刺激了陆南之的快感,她的身体一颤,叫声从急促变成了凌乱,指甲攀上斯庭的背,狠狠嵌进了他的肉里。 她生理性地颤抖着,忍不住脱口而出,“要,要更多……斯庭,好厉害,好厉害……” “我爱你,斯庭。” 斯庭的手放松了。 眼神中一闪而过茫然,“你说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太爽,出现了幻听。 陆南之的气道涌进了大量新鲜的空气,她大口呼吸着,两条腿缠住斯庭的腰,还想要更多,“你好厉害,我爱你,好爱你,我好爱你,斯庭,真的好爱你。” 斯庭无措的表情恢复了常态,他确认刚才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旋即咧开嘴笑了。 他的笑容太疯狂,病态热烈,他把陆南之的腿用力分开,在这样的笑容中猛地侵入,腰腹挺力冲撞。 “爱我什么?”斯庭喘息着、兴奋到歇斯底里地问。 “爱你……爱你又大又粗又快,在床上很厉害……”陆南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断断续续地回答。 这些平时低俗不堪的话,在此时让人痴迷不已。 “再说一遍,爱我什么?” “爱你,在床上,很厉害……” 陆南之习惯在床上夸人,以前她听过一句话,床上的赞美是男人的第一尊严。 何况斯庭是真的很强。 这些夸赞对她来说,几乎是信手拈来的。 她靠给男人提供情绪价值、做一个好女朋友,以此让男人们离不开她,心甘情愿给她想要的好生活。 不管是年轻男人,上了年纪的男人,陆南之都能给他们想要的。 等价交换,不过如此。 “之之,你比我们家那个疯婆子好多了,我从来没见你闹性子发脾气,她倒好,三天两头撒泼打滚!” “到底怎样你才会生气啊,之之?” “你好像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都不太一样,之之。” 每一次,陆南之都笑着,温柔地对他们说,“因为我爱你啊,爱就是这样的,又不是图你们的钱。” 爱就是这样的。 陆南之把自己认为最完美的伪装,包装成爱,卖给他们。 等价交换。 陆南之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商人。 如今,作为商人的她不要钱,希望能用名为爱的商品,换她自己的命。 斯庭的下身越来越硬越来越烫,他急切地一把捞起床上的陆南之,按在自己怀中,紧紧抱着她,压抑着低吼,泄进了她的身体里。 结束之后,斯庭依旧抱着她,像宽大的棉被一样,把她裹住。 两人倒在了床上。 陆南之刚好抵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斯庭不记得曾和多少女人交媾,曾在床上杀死过多少女人。 只有这一次,他事后抱着她,愉快和满足中,还带着强烈的兴奋褪去之后的困倦。 想起落在陆南之脖子上,想要用力又收回去的手,斯庭疲倦地笑了笑,破天荒吻上陆南之的头发。 好香。 心里有一块位置,被暂时填满了,好像很多年前斯庭有过这种感觉,那天他很不容易吃了顿饱饭,躺在马路边晒太阳。 “喜欢吗?”陆南之勾着他的脖子,小猫撒娇地问。 斯庭餍足地笑笑,“还行,及格了。” 第14章:自由不值一提 里间的双开门第一次全部拉开,仆人们推着整整一面衣架的成衣走了进来,附带整面柜子的皮包和首饰。 陆南之无所适从地站在按堆算的奢侈品面前,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斯庭,“这是做什么?” “试试?”斯庭点了根烟,踱步走过来。 陆南之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伸手摸上那些高级的布料,“都是,我的?……” 斯庭很享受陆南之脸上的那副表情,淡淡道,“适合你的,就都是你的。” 他咬着烟,从柜子中上位置拎下来一只皮包,塞到陆南之手上,“你有个一模一样的,陈谨送你的,但那是个A货,这个是真的。” 白色雾面的鳄鱼皮,独特手工缝制的马鞍针法,比人类指纹更独一无二的鳄鱼皮纹路。 陆南之的指尖抚摸过包面,震颤从手指传进她的心脏。 她想逃跑,想活着,想离开这里。 可面对眼前比梦境还要不真实的画面,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受尽委屈,忍受着苦痛,险些丧命撑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什么回去,什么活着,那些幼稚可笑的念头被抛诸脑后。 陆南之想,就算现在斯庭开一枪,她死在这里,都值了。 值了。 陆南之嗅了嗅皮包上的气息,是金钱和权力的味道。 实现梦想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无上的喜悦和满足。 原来,原来她痛苦艰难地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拥有这些。 陆南之压抑着泼天的兴奋,矜持道,“谢谢你,斯庭。” 面上怎么克制,情绪还是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斯庭看着她的眼睛,幽幽笑着说,“不用谢。” 陆南之拎着皮包,在成衣架前犹豫地挑选着,款式太多花了眼,但她想选一套最配皮包的衣服。 手落在了一套粉色套装上,陆南之笑着回头对斯庭说,“这套,我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在网上……” “黑色那件bar jacket和同品牌的经典款黑色纱裙。”斯庭打断了陆南之的话,沉声对女仆说道。 “是。”女仆找到这两件衣服,取了下来。 陆南之的手,从粉色套装上缩了回去。 “斯先生,鞋子呢?”女仆问。 斯庭想了一瞬,说,“经典小猫跟吧,最配。” 陆南之不喜欢黑色。 她喜欢闪烁耀眼的流光溢彩,过于明媚的脸,穿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最是好看。 “可是……”陆南之动了动嘴,想拒绝这一身沉闷的色彩。 斯庭搭配好后,满意地点点头,“好看,”他这才看向陆南之,笑道,“喜欢吗?” 不喜欢。 陆南之看着他,却不敢拒绝。 他不是真的在问自己喜不喜欢,只是例行公事,觉得或许应该问一问,要穿上这身衣服的,陆南之的意见。 陆南之乖顺地笑了笑,点点头,“喜欢的。” “还喜欢什么?”斯庭把她圈进怀中,温声问道。 陆南之的目光落在粉色套装上,片刻后移开了,手放在一件灰色的连衣裙上,“……这个?” 不敢确定,试探着。 斯庭绽开笑容,“嗯,好看。” 她舒了口气,从衣架上把衣服拿了下来。 “喜欢什么的话,尽管告诉仆人,把衣帽间填满,我不喜欢一套衣服穿两次以上。” “我知道了,”陆南之说,“黑灰白这些颜色,我都很喜欢。” “我也喜欢,”斯庭认同地点头,亲了亲陆南之的头顶,“还不错,有些品味。” 被关在别墅一个月来,陆南之第一次出门。 女仆仔细地帮她穿好衣服,精心化妆,撑着伞送到别墅门口,送进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斯庭跟她并肩坐在一起,看到她进来,他温柔一笑,揽住了她的肩。 “你想想晚上吃什么,”斯庭说,“等下先陪我去dolce总部开会。” “我吗?”陆南之有些诧异。 “不想去?”斯庭反问。 陆南之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斯庭说,“作为我的女伴,陪我去公司开会,结束后在外边吃顿饭,很正常吧?不用这么惊讶。” “想想吃什么。” 陆南之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她不太了解佛罗伦萨都有哪些餐馆,也不了解斯庭的喜好,努力思考着当时上网时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报着餐馆名。 一连说了几个,斯庭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不敢说下去了,“……我不太了解佛罗伦萨,来这里后不久,就被boss……” “知道了,”斯庭不耐烦地打断陆南之,对司机说,“会议结束后去老地方吃饭。” 陆南之局促地坐在斯庭身边,感受着他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好在他今天情绪足够稳定,最近他似乎迷上了陆南之喂药的情趣,吃药吃得很积极。 车子很快停在了dolce位于佛罗伦萨的总部,陆南之走下车,看着面前闻名世界的糖果工厂,紧张地握住了双手。 大楼整体是dolce四款经典口味糖果的配色,门口摆放着一对巨大的dolce最畅销的糖果吉祥物。 进门的地毯上,印着dolce活泼俏皮的logo,四周悬空的电子屏上,24小时播放dolce各种品类糖果的广告。 广告片里孩子的笑声和五彩斑斓的色彩,让陆南之的心情好转,她嗅了嗅空气里香甜的味道,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巨型的糖果包装盒是花花绿绿的马卡龙色,里面真的装有糖果。 “这些糖每周会更换一次,”斯庭突然俯下身,对陆南之说,“有新品时,也会装上新品。” “哇。”陆南之配合道。 好像不满意她的答案,斯庭又补充道,“以前dolce没有这样的做法,是我上台后定的,这样每一个来总部的人,都会第一时间通过感官,感受到企业文化。” “好厉害啊!”陆南之发出比上一次更热烈的反馈,“确实很有冲击力!能一下子理解dolce!” “甜蜜有迹可循!” 斯庭像个孩子似的晃了晃脑袋,得意洋洋的点点头,“不错的slogan,对吧?” 陆南之在得知斯庭就是dolce执行总裁的那个晚上,回去搜索过dolce的相关消息,就是为了预备在这种时候,拍斯庭的马屁。 斯庭很吃别人的吹捧,哪怕有时候,是那种很没有水准的胡吹。 跟着斯庭乘坐电梯来到最顶层,几位员工走了上来,恭恭敬敬递上开会所需的材料,开始小声汇报今日的会议议程。 “陆小姐,请跟我来。”其中一人拦下了陆南之,垂着眼,出于礼貌不与陆南之对视。 陆南之回头征询斯庭的意见,他淡淡颔首,“去吧。” 跟着那人来到总裁会客厅,女仆们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们穿着crow统一的服装,簇拥围在了陆南之身边,几乎半搀扶着,把她扶到了沙发上坐下。 其中一个跪下,开始帮她做手部护理,另外一个站在她身后,帮她轻柔地按摩肩膀,还有几个把点心和糖果放了上来,用精致的茶杯,帮陆南之斟满红茶。 女王一般的日子。 陆南之端起茶,很小地抿了一口。 她根本不懂茶,但这杯茶喝起来,味美甘甜,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饮品。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这辈子过得都是这样的好日子,那永远被困在笼子里,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啊。 比起贫穷和困顿,自由不值一提。 第15章:有钱的感觉太爽了 53čё.čoм 斯庭一大早接了个电话。 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接通,兴冲冲地挂断。 他腾地坐起来,心情好极了,抱着还没睡醒的陆南之,用力亲了一下。 陆南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哼唧地问,“怎么啦?” “起来出门,带你去好地方。”斯庭翻身起来,温柔抱住陆南之,“一起洗。” 他很少这么放松,他放松陆南之就放松。 陆南之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抱进了浴室。 温水冲过后,陆南之的困意全消,却还是像个小动物似的挂在斯庭身上。 心情好的时候,斯庭很喜欢陆南之这么黏着他。 “去哪儿?”收拾妥当,陆南之撒娇般问道。 “都说了,去好地方。”夲伩首髮站:ρò18ρò.𝖈ò𝓶 后χμ章幯綪捯渞蕟站閱dμ 斯庭穿好衬衫,挑了一条领带。 陆南之走过去,踮起脚,帮斯庭系领带。 斯庭松开手,轻笑着低头看她。 就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起床之后会做的事。 “好看。”系好后,陆南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我有穿什么不好看的时候?” “当然没有,”陆南之说,“可是每次看到都还是会觉得好看,所以忍不住看到一次,就夸一次。” 斯庭被夸的高兴,吻了她一下。 Blumkin敲门进来,征询斯庭的意见,“Sid,可以出发了吗?” 斯庭搂着陆南之的肩膀,“出发!” 来到车库,一辆崭新的超跑停在其中一个车位上,斯庭小跑过去,止不住地欢喜,“是全球限量款,我提前好久预定的!” 车身非常流畅华丽,通体黑红配色。 他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钻进去,打火发动。 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他把车窗摇了下来,探头出去对陆南之挥挥手,“上来。” 陆南之小兔子一样蹦了上去,坐进了副驾里。 “怎么样?”斯庭问。”感觉会很爽,会超刺激,这车也太棒了!”陆南之抑制不住地兴奋。 斯庭一挑眉,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开起来更棒!” 车子的速度根本没有循序渐进的缓冲,斯庭把油门踩到了底。 超跑像子弹出膛,从车库飞了出去,惯性让陆南之狠狠往后一仰,惊声尖叫。 她的反应让斯庭很畅快,一路风驰电掣飞出了自家宽阔的庭院。 不知是不是时间还太早的缘故,佛罗伦萨郊区的街道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人。 斯庭全程没有减速,飞驰在街道上。 树影快速后退,小飞虫的尸体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车很快驶入市区,可奇怪的是,路上一直没有车辆和行人。 陆南之看着快速后退的街景,心中觉得奇怪。 “我要开车上路之前,佛罗伦萨会戒严,给我让路。”不等她问,斯庭就主动解释。 陆南之瞪大了眼睛惊讶,“整座城市?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戒严?!” “跑车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言下之意,让他们为此让让路也没什么。 陆南之第一次这么大范围、直观地感受到斯庭的权力。 而她,享受着这权力。 陆南之心潮澎湃。 她不禁摇下车窗,看着空荡的城市,奋力欢呼,“啊!!!——” 斯庭打开敞篷,单手握着方向盘,抬高手臂,“喔吼——” “喔吼!——”陆南之学着他,两只手都抬了起来,大声说着汉语,“太爽了!——” 她在高速飞驰的车里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站了起来,双手高高举起。 风猛烈吹起她的长发,把她的声音吹变了形,“真的好爽啊!——” “有钱的感觉,太——爽——了——” “妈妈!——我好有钱啊!——有钱的感觉——太——爽——了!” “疯子。”斯庭抬头看着她,笑着骂了一句。 “做疯子不好吗?”陆南之重新钻回了车里,用意语问,“你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说了疯话。”斯庭笑道。 “我说,做一个疯子太好了,做一个有钱有权力的疯子,太好了!”陆南之不顾还在高速行驶的车,搂住斯庭的脖子,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太好了,跟你在一起,是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比不了的,我的那些前男友,陈谨,还有boss。” “boss他一定不如你,只有你,斯庭,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斯庭狠狠踩下急刹车,差点把没系安全带的陆南之从车里甩出去。 陆南之后怕的尖叫还没出口,被斯庭按在了座位上,激烈地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那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抵进她的咽喉,侵略她的唇齿。 陆南之激烈地回应着斯庭,攥着他的领带,勾住了他的脖子。 车内弥漫着欲望交织的喘息,陆南之拽着斯庭的领带,两个纠缠的身影站了起来,从敞篷探出去。 佛罗伦萨空无一人的街头,两人肆无忌惮地亲吻。 情到浓时陆南之的手伸进斯庭的衬衫,抚摸他每一寸火热的肌肤。 “我以为我够疯了。”斯庭托着陆南之的后脑,声音嘶哑,“没想到,你我旗鼓相当。” “所以很般配啊,对不对?”陆南之的上衣褪到了手臂处,胸口是一抹很性感的红痕。 “我好爱你,斯庭。” 我真的好爱你。 “嗯……”斯庭在陆南之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喑哑道,“我会让你更爱我的。” 两人在佛罗伦萨疯跑了一天,暮色四合,斯庭终于没了兴致。 在离家不算远的地方停下,把车丢给了Blumkin。 他踩了一天油门,突然有点想走在地面上,感受一下郊外的空气。 陆南之和斯庭并肩而行。 夜幕吞噬了街道最后的光亮,昏黄的路灯次第亮起。 周围很安静,只有温柔的虫鸣。 两人在路灯下走了很长一段路,陆南之的小指突然勾住了斯庭的小指。 “牵着手走的话,回家的路会变得更短。”陆南之害羞地抿了抿嘴。 她总会说些斯庭闻所未闻的奇怪话,这一句就是。 斯庭觉得好笑,“什么道理?” “道理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会过得特别快。” 喜欢的人。 斯庭咂摸着陆南之的话,轻轻笑了一下。 他没有和女孩子这样牵手压过马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把任何女孩带在身边过。 她们只短暂地存在于斯庭的床榻间,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就算有很喜欢的,留着多用几个晚上,最终也会腻烦。 女人对斯庭而言,就是宠物。 可能宠物都不如,取悦他的物件。 但现在斯庭没有想这些,他脑子里只有当下,只有在路灯下牵着自己手的陆南之。 心里涌出热乎乎的感觉。 斯庭回过头,看着陆南之的侧脸。 她的脸像镀了一层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陆南之觉察到了他放慢的脚步,还有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回过头,抬着下巴笑了,两只手一起牵着斯庭的双手。 “今晚好凉快,”陆南之说,“你也好帅。” 她踮起脚,凑上去,在斯庭的嘴唇上轻轻一啄。 斯庭心中的热悄无声息地扩散开,他下意识伸出手,揉了两下陆南之的后脑勺。 真可爱。 斯庭想。 就一瞬间,他想把这张脸拍照记录下来,不给任何人看。 他自己偷偷看。 第16章:今晚你自己睡(微h) 陆南之和斯庭牵着手回到了家。 这在crow里堪称奇景。 陆南之感觉,那些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电视剧一样不真实,可真真正正是发生在陆南之身上的。 是发生在她和斯庭之间的。 “今晚穿白色的那套睡裙,好吗?”两人洗完澡,陆南之笑盈盈地看着斯庭,问道。 “好,”斯庭点点头,话锋一转,“晚上你去里间睡。” “啊?”陆南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今晚让Blumkin送人过来。”斯庭平静地说。 陆南之怔在原地,原本还沉浸在幸福中的她,仿佛被人用铁棍,狠狠敲了一下后脑勺,“为什么……” 她发着懵,又问了一遍。 “不要有这么多问题。”斯庭摆弄着手机,给Blumkin发了条消息。 “他们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去睡觉吧。” 陆南之有些接受不了。 纵使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却还是无法忍受,上一秒还在跟自己你侬我侬的人,下一秒一脸问心无愧地,跟她说晚上准备睡别人。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哪句话,惹得斯庭不高兴了。 “你怎么了?”陆南之不应该问的,可她忍不住。 她觉得太莫名其妙了,她不知道斯庭怎么了。 “我说了,不要有这么多问题,”斯庭开始不耐烦,“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的眼神冷冷扫过来,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进房间去。” 再问下去不妙。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陆南之把莫名和不甘咽回了肚子里,转身进了里间。 她没完全把门关上,留了一条缝。 刚进去没五分钟,Blumkin便敲门进来了。 “Sid,你要的人,”Blumkin说,“我以为你最近都让陆陪你了。” 斯庭没说话,挥了挥手。 Blumkin噤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路灯之下,牵着手回家的事,不过一小时前。 陆南之透过门缝,看着金发的女孩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跪到了斯庭身下。 她不想看了,用力关上了门。 斯庭听到了陆南之的怨气。 身下的女孩被关门声吓了一跳。 就这么迟疑了一下,斯庭拽住了她的头发,拖着她狠狠摔到了床上。 女孩没有防备,尖叫着。 斯庭稳准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闭嘴,今晚敢出一声,杀了你。” 说着,他单手脱掉了睡衣,从床头柜端起喝药剩下的半杯水,倒在了身下,做粗糙的润滑。 女孩被一巴掌打得,嘴角渗出了血,斯庭喉咙发紧,俯身舔掉她脸颊上的血渍。 血腥味激发了他的快感。 他边顶着腰腹,边从床边的矮柜里翻出皮质的捆绑带。 他呻吟着拔出来,把女孩翻了个身,三两下把她的折迭到一起,用力绑住。 斯庭拽住女孩的头发,把她坳成一个很诡异的姿势,让自己能整根没入她的身体,女孩的头皮渗出了血,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斯庭拽了下来。 他说杀人,就是真的会杀。 是事实,不是恫吓。 因此身下的人不管再痛,也不敢发出一声,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拼命转移着注意力。 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一只手从身前探了出来,扼住了她的喉咙,五指掐着她的脖子,越收越紧。 女孩陷入濒死,不禁翻了白眼,眼白涨得通红。 她的四肢被绑得过紧,瘀血发胀,嘴唇也紫了。 女孩机械地挣扎了几下,就像一只待宰的母鸡。 那个几乎要将自己杀死的人,突然松开了手,把她放开了,大概是一个姿势做累了。 女孩喘着气大口呼吸,两眼涌出了恐惧的泪水。 斯庭把她翻了过来,看着她狰狞扭曲的脸,通红的眼睛。 那几乎是他每一次快感的来源。 还嫌不过瘾,他对着女孩落下重重的巴掌,几掌下去,女孩的鼻腔和口腔都流出了血。 她们的命握在斯庭手里。 不止有求于他,更赤裸相见,托付性命。 他杀或是留,就像开盲盒,全凭斯庭当日的心情。 斯庭享受的,不是每一次和女人的床笫之欢。 他享受的,是把那些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 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拥有这样,随意践踏性命的力量。 但他不想在陆南之身上索取这份快感,她是飘飘忽忽的美人灯。 是握紧就害怕会碎的琉璃盏。 她不该这么快就破碎,斯庭对她,还正上着瘾。 从外边回来后,斯庭的胸腔很热,有种让他很陌生的感觉,侵占着他的身体,洗了澡,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散。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无法掌控的状态,让他很烦躁,他强忍着把陆南之按在身下,欺负到她流血的欲望,联系了Blumkin。 宣泄之后的斯庭,看着床上几乎半死的人,再次给Blumkin打去电话。 Blumkin就在门外,直接推门进来,招呼几个人一起把女孩抬走。 一切并没有失控。 胸中的热感,消失了。 斯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安心的叹息。 陆南之听到洗澡的水声。 她打开门朝外偷瞄,外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让她知道,还是发生了什么的。 是斯庭的味道。 她想到斯庭在床上的样子,他的癫狂和贪婪。 他炽热的胸膛和嘴唇。 路灯之下的他轻轻笑着,温柔地揉了揉自己脑后的头发。 那都是假的。 陆南之告诉自己。 逢场作戏的表演,没有付出半分真心,便没有道理觉得不爽。 那都是假的,是陆南之为了迎合斯庭,攀上他这株大树的手段。 不能因为画面太美,她就先自己当了真。 头一次,陆南之脑中闪过了个念头,这念头甚至都还没有成型,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美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陆南之不傻,她恍然大悟,她能留在斯庭身边,以后更好更年轻、比她更有手段的女孩,也能留在斯庭身边。 斯庭的钱固然是很好的。 好到让陆南之,一次次沉沦,一次次迷失自己。 可是然后呢? 她不在中国,要是在中国还好,她只要努力想,总能在被取代之前,想到骗走斯庭一笔钱、再跑路的方法。 她妈妈肯定会帮她的,为了钱,她有得是主意。 但如今,她身处意大利。 如果哪天,她被什么人取代了呢? 她将日日行走在悬空的钢丝上,日日看不到明天。 能死在最辉煌快乐的时候,固然是最好的,可万一呢? 万一,斯庭哪一天,亲手剪掉了身上的蔷薇藤,把盛放的鲜花扔进垃圾桶里,该怎么办? 原来陆南之只要留在意大利,她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没差。 她打了个冷战。 第17章:我是狗吗? 陆南之逐渐学会了应对斯庭的任何情绪,顺着他的意思,在他的荫蔽之下活着。 除了每个月去dolce开几次会,斯庭平时基本就是在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 意大利的夏天来了,阳光比平时多了很多,斯庭的精神也比以前更好。 最近他甚至可以和陆南之坐在一起,轻松地吃午餐。 只要陆南之不想那些每晚进进出出他房间的女孩,他们就能相安无事,如同最普通的情侣。 “今天火腿的品质很好。”斯庭感受着口中的香气,说。 “油脂也更丰富。”陆南之笑着附和他。 “晚上有个酒会,跟我一起去参加,我已经让女仆挑好衣服了,还有这个,给你,你戴着。” 斯庭掏出一枚月亮型的银徽章,推到了陆南之面前。 “这是,crow的家徽?”陆南之惊讶道。 斯庭淡淡一笑,颔首,“一直忘记给你了,今晚的酒会也是家族中的聚会,你戴着这个,就算我不在身边,也不会被误认为送来给谁的女孩,被他们莫名其妙的带走。” “不过,”斯庭心情极好地扬了扬眉毛,“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就算不戴着家徽,他们也都认识你,不会惹你的。” 陆南之接过月亮,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身上,“就算家族里的人都认识我,我也要戴上。” 斯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家徽是荣耀。” 斯庭爽朗地大笑起来,赞赏地看着陆南之,很认可她的话,“当然,作为crow的一员,这是你的荣耀。” 陆南之摇了摇头,纠正他,“作为因你加入crow的一员,才是我的荣耀。” 她恰到好处地亲了亲斯庭的脸颊,俏皮地两指交叉,比了个心,“爱你。” 斯庭宠溺地笑出声,“你啊,孩子一样。” “那我这个孩子,可以买一只新包包吗?”陆南之托着腮,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斯庭。 斯庭切分着盘中的食物,随意点点头,“还有什么最新款没有给你买回来吗?” 陆南之噘着嘴点点头,“落了一只限定色。” “啧,”斯庭皱眉,“这些仆人做事很不用心,我会吩咐他们,今天就送到你手上。” 陆南之有些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依旧用讨要皮包的语气,再次问道,“那人家还可以请你再送一样礼物吗?” “当然,”斯庭说,“想要什么?” “你不觉得,我连手机都没有,很奇怪吗?有时候你出门,我都不能联系你,平时想上网或者看视频,都没……” “我就说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这要那。”斯庭放下了刀叉,悠闲地擦了一下嘴。 他的语气让陆南之害怕,不敢再说话了。 但他抬起头,陆南之看到了他的表情,还是笑着的,又放松了一点儿。 于是她重新大着胆子,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真的很想看电视剧,来crow之前,我在追一部美剧,快要大结局了。” 斯庭的笑温柔极了,侧目看着她,“电视剧这么好看吗?” 陆南之叹了口气,玩着手指,“嗯,也没有很好看啦,但你不在我身边,会寂寞的嘛,可以看电视剧打发……” 斯庭刷地敛住了笑容,“我就知道你还想着回中国!” 他腾地起身,单手掀翻了整张餐桌,陆南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的刺痛,被斯庭一个耳光扇过来,反手打倒在地。 女仆们发出惊惧的尖叫,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惹祸上身。 事发实在突然,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陆南之的手掌按在了骨瓷餐具碎片上。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她捂着脸,坐在地上,恐惧地向后倒退,条件反射地为自己辩解。 斯庭俯下身,拽住她的衣领,又一巴掌扇了下来,把她辩解的话打断了,“我看起来很蠢吗?嗯?陆南之,我看起来是很蠢吗?” “不,没有,不是,不、不是……”陆南之哭着摇头,害怕得语无伦次。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像孩子扔掉自己厌烦的玩具,往地上一掼。 “呃啊——”陆南之感觉肋骨震碎了,五脏六腑也被摔得错了位。 冲击力让她完全丧失了发声的能力,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斯庭一脚落下,用力踩踏在她身上。 陆南之蜷缩成一团,双手保护着自己的头,感觉自己就像路边的蚂蚁,接受着路人斯庭的恶意。 “不要……饶了我吧,是我说错话了,饶了我,我不要手机了,我不要了,我不要手机了……” 起初,陆南之还能哭着求饶,但后来,她被打得说不出一句话。 喉咙里是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视物也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斯庭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就像捡起一块破抹布。 陆南之被逼和他对视,那双魔鬼一样的眼睛,让她浑身颤抖,“对不起……我错了……” 出于本能的哀求。 斯庭看着她满脸是血的脸,病态的笑容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小心思。” “我不像斯仲豪,喜欢用药豢养药狗,”那是陆南之第一次知道boss的名字,“但我也希望,狗就是狗,明白吗?” “我给了你最好的,你想要的一切,应有尽有,因为我最宠你,最喜欢你,我甚至不愿意伤害你,但我今天觉得,我是太宠你了,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好像都忘了,谁是主人。” 斯庭笑着,咬着后槽牙,眼神像扎进陆南之心里的刀子。 她怔怔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所以,我是,狗吗?” 怕是连狗都不如吧,陆南之想,至少换做是她,养一条狗,也不会随便打骂,也会怕她的狗伤心难过的。 尊严比地板上的尘埃还要低,从那天,她收下那件高定礼服开始。 陆南之从初中起,就为了钱,周旋在各种各样的男人身边了。 她是他们那个小城市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多少当地的有钱公子哥或者公子哥们的爸爸,对她趋之若鹜。 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够的。 陆南之想要,想要更多,想要比更多还要多。 穷日子她过够了。 她学习很好,永远在年级名列前茅,可成绩能让她拥有一切吗? 不过是985、211的大学;不过是平平无奇拿着死工资的白领;不过是从小城市出去,又被高额的消费和房价劝退,回到小城市的特级教师。 她想要的,是金钱之上的,阶级。 “男人嘛,就是我用来往上爬的提款机,不算是人的。”陆南之云淡风轻地说。 原来,她从来不是猎手。 还以为,用自己交换金钱的手段有多么高明。 到头来,她其实连猎物都算不上,不过一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破抹布。 我是,狗吗? 她没有听到斯庭的回答,虚弱地晕了过去。 眼泪藏在了血里,它们悄无声息地融为一体。 第18章:念头 𝟓9щ𝖙.𝖈ôм “没事了,”Blumkin关上里间的房门,坐到了斯庭身边,说,“看着伤得严重,但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内脏也没事,现在医生给她挂了点滴。” 斯庭点了根烟,没说话。 Blumkin以为他是心里难受,安慰道,“真没事,说是三五天就好了,还开了治外伤的药膏,放心,也不会留疤的。” “死了也是自找的。”斯庭漠然道。 还是把这家伙想得太善良了,Blumkin一哽,觉察自己猜错了斯庭的意思,赶紧转了话锋,“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 “她还是想回中国。”斯庭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花板吐出烟雾,“为什么?”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𝓾zнà𝓲ω𝓾v𝓲ρ.čǒ𝖒 Blumkin一怔,惊讶道,“她跟你说,她想回中国?!”那被打成这样,也不难理解了。 “没有,”斯庭不看他,“但也没差,一样的意思。” “为什么?”他扭过头,看着Blumkin,又问了一遍。 Blumkin茫然地僵住,不知斯庭具体是在问什么,在心中思考着让他满意的答案。 他不想再猜错一次。 好在不等他开口,斯庭继续说,“她想要的我都给她了,对她也比其他人好得多,我很宠她了吧,为什么,她还是要回中国?” Blumkin曾经告诉过斯庭,陆南之在中国,过得并不好。 她出生在斯庭从未听过名字的,一座中国北方的小城市,父亲在她五六岁上,被人谋杀,之后跟着母亲讨生活。 她母亲生得极美,但没什么文化,也受不了苦、出不了力,她父亲身故后,她母亲便依附在城里各种各样的男人身边,像藤蔓一样汲取着他们的营养。 从小,陆南之就和母亲的关系不好,母亲嫌她是个女孩,三天两头恶语相向动辄殴打。 但陆南之在这样母亲的教诲下,还是逐渐成为了她的翻版,不同的是,陆南之的成绩很好,她一心想要脱离母亲,铆足了力气要离开那座小城市。 可就算拼了命,最终也不过是去了个北方的二线省会。 在那里她见到了比家乡更“高级”的人,见过了更“高级”的场所,可到头来,还是个连奢侈品是真是假都分不清的“低级货”。 那样的中国,究竟还有什么可回去的。 斯庭见过太多像陆南之这样的女孩了,他一眼就看透了她来意大利的真正目的。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却要回国。 斯庭是放风筝的人,他第一次尝到了风筝要挣脱丝线的感觉。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可这里是crow,斯庭说谁不能走,就连尸体都不会自由。 大概过了七天,又或者是十天。 总之某天一觉醒来,陆南之感觉彻底痊愈了。 脸上的伤是最先好的,之后好起来的,是身上的酸痛。 养伤这几天,她无数次回忆起斯庭殴打她那天的情景,明明还好声好气地说着话,明明还笑着,她甚至没感受到不对劲的气氛,没感受到斯庭强压着的怒火。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上一秒还扬着唇角的人,下一秒就对着她挥出了拳头。 她蓦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斯庭杀人的场景。 那完全是出于本能,没有一丝一毫心理负担扣下的扳机。 如果说,之前陆南之还抱有幻想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幻想了。 斯庭是不会让她,活着,离开crow的。 女仆走了进来,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看了一眼女仆托盘里的食物,恹恹地移开了视线,“我想吃点儿别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斯庭咬着烟跟了进来,笑容灿烂。 “痊愈了?有胃口了嘛。”他踱步走过来,坐在了陆南之身边。 恐惧让陆南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斯庭忍俊不禁,凑上去捏住了陆南之的后颈,“怕我了?” “……不是的。” 斯庭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陆南之脑后的头发,“别怕,那天你是不听话,以后乖乖的,就不会被教训了。” 陆南之垂下了眼睛。 斯庭收了手,“想吃什么?在家或者出去吃?” “想吃牛排。”陆南之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说。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里间随口聊过两句后,斯庭自然而然地把那天的事翻篇儿了。 房里继续成堆的送来奢侈品,吃穿用度继续是跟斯庭一样的规格,很快那个小小的“插曲”,就被除了陆南之以外的所有人淡忘了。 在意大利漫长的盛夏里,连陆南之自己都差点儿以为,她会就这样和斯庭生活一辈子。 “今天我要去开会,跟我一起。”陆南之一觉醒来,抱她在怀里的斯庭哑着嗓子说。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温柔地凑到斯庭跟前,亲了亲他的嘴角,“早安。” 斯庭满足地笑了一下,翻身起来,拽着陆南之一起去洗澡。 一切收拾妥当后,二人一起出了门,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陆南之跟着斯庭上了车,很快到达了dolce的总部。 相比第一次,陆南之已经能更加从容地扮演好斯庭女伴的角色了。 她像一个真正的贵妇,和斯庭吻别后,去了自己专属的休息室,坐在专属自己的位置上,平静地接受着女仆们的服侍。 突然,在此刻相安无事的太平里,陆南之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念头越来越具体,敦促着她,快点执行。 心跳十分剧烈,手也变得冰凉,陆南之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冷不丁开口,“斯庭要我先去餐厅等他,我要走了。” 说着,她把还在做护理的手,从女仆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大概是疯了,可下意识的念头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机械地迈着脚步。 被斯庭发现会死的,快停下! 可是以前每次开会,斯庭都没有在中途停下,来过休息室。 陆南之脑中的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可她的身体仍旧在走。 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女仆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斯庭没有跟她们交代过这件事。 斯庭也没有交代过,陆南之的去留。 她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陆南之自己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松的离开。 她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一个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生硬地和门口守着的保镖们说了声再见。 “陆小姐您去哪儿?” 陆南之顺应着大脑,不看两个保镖的眼睛,说道,“斯庭说饿了,让我先去餐厅点餐。” “可是,司机他……” “就在前边不远的餐厅,”陆南之急切地打断了保镖的话,抬手一指,手指还在抖,“我想走走路,透透气,不麻烦司机了。”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陆南之笑着转过身,提着裙子下了台阶,消失在了转弯处。 斯庭从没想过,陆南之会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走。 保镖和女仆们也从没想过,有人敢逆斯庭的心意。 每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定势思维里,让陆南之得了手。 进入保镖的视野盲区后,陆南之撒丫子地奔跑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想要去哪里、要怎么办,只顾提着裙子跑啊跑啊跑啊。 佛罗伦萨并不大,她凭借几次和斯庭出行的记忆,稀里糊涂地跑到了她曾经读大学的校区附近。 在一条狭长幽深的小巷里,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 要报警吗?可能没用,这可是覆盖了整个佛罗伦萨的黑帮crow。 给大使馆打电话?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号码了。 男人走到了陆南之面前,心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陆南之听到了自己操着意语,强装镇定的声音,“你好,我的手机丢了,可以借手机给我朋友打一个电话吗?” 陆南之长得过于美丽,又全身名牌,男人没有戒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 看着手机页面,陆南之一愣,震惊地抬起头,“中国人?!” 男人也愣住了,看着陆南之的脸,觉得似曾相识,切换了不太流利的汉语,“……陆、陆,陆什么?你没死?” 第19章:妈妈 陆南之没注意到男人说了什么,激动地抓住了他,“你是中国人吗?你知道大使馆的电话吗?!” “我不知道你们大使馆的电话,我不是中国人,”亚洲男人困惑地说,“我是个韩国人,只是在学汉语,等一下,你是陆……吗?” “我姓陆,”陆南之随口回答,“我叫陆南之。” “真的是你?!”男人尖叫了一声,切换成流利的英语跟她交谈,“你没死吗?!学校里都传疯了!说你在酒吧玩过了头,吸毒过量死了!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学校?!” 过分美丽的人是很引人注目的。 陆南之刚刚到佛罗伦萨,报名登记的时候,就成功引起了学校里中国人的注意。 之后几次国人的聚会上,跟朋友们一起出席的其他亚裔,也认识了她。 很快,这个十分漂亮的学妹成为了校园中的风云人物。 可是还没等她彻底掀起风浪时,却突然消失了。 后来又过了几天,学生间传出了她被吸毒过量而死的消息。 这件事成为了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什么的都有。 和她一起入学的中国人陈谨,在陆南之死后没几天,就离开了意大利回到了中国,据说,国内得知她死亡的消息,也闹腾了好一阵子。 眼前的亚洲男人,常常和中国人混在一起,也看过那段在国内传播很广的视频。 他走在了吃瓜第一线,兴奋地从陆南之手里,抢回自己的手机,翻找出了一段视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手机上可以搜到吧,大使馆的……” “这是你的家人吗?” 男人把手机屏幕怼在了陆南之眼前。 陆南之的后半句话,被咽回了肚子里。 视频上的人,是她的妈妈。 她从来都精心梳好的头发散乱着,不施粉黛,皮肤蜡黄、眼睛很肿,她举着个牌子,憔悴地站在陆南之国内大学的校门口,看上去疲惫又绝望。 还我女儿公道! 她举着的牌子上,是这么写着的。 陆南之接过了手机,不禁看了下去。 画面中很快出现了几名女性,有陆南之的辅导员、也有她的室友。 “阿姨,您进来说吧,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我们能帮都会帮的。” “我是之之的室友,阿姨,她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话刺激到了陆南之的母亲,她像个炸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瞪着浑圆的眼睛破口大骂,“谁死了?谁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一句死了,就完了吗?我好好的姑娘交给你们,见都没见上一面,突然跟我说人死了?尸体呢?尸体呢!” “情况校长之前也跟您说了,对于陆南之的事,学校也感到很遗憾,”辅导员无可奈何地说道,“但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在留学的非上课时间,出了学校,发生了意外,学校出于人道考虑,给您赔偿善款,已经不容易了……” 陆母看上去已经崩溃过很多轮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口中说过的话,也应该说过了十几次几十次了,几乎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拿钱买命不可能,我姑娘我知道,她不会吸毒的!” “我一分钱不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说她死了,尸体给我!” “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说两句话这事儿就完了?!不可能的!” “我就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想给我姑娘讨个公道,好好的人,我面都没见,我面都没见啊!” 说到后边,陆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号哭着字字泣血。 这真的,是她吗? 陆南之看着视频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一瞬不瞬地仔细辨认着她的脸。 她从没见过她这样。 她也从不觉得,她会是个能为了女儿跟别人拼命的母亲。 从来都不觉得。 陆南之生在叫做乌北的北方小城,父亲是国企的职工,母亲是个只有初中肄业文化的家庭妇女。 记忆最初,是有爱的,父亲好像很爱她,记忆里关于他的画面都很温馨,他会给她买小兔子,父女二人一起养;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带零食回来给陆南之吃;会把她架在肩上,去庙会和花市。 好像。 因为这是陆南之非常模糊的记忆,三岁那年,她父亲被人杀了。 陆南之的父亲在她出生后没几年下岗,外人欣羡的职工家属院飞快落败腐朽,半年后,夜市摊收工的一个深夜,父亲在家属院撞见从小玩大的发小卖毒品给邻居。 他被惊慌失措的发小捅死在了家楼下。 陆南之自此没有了什么温馨的记忆。 母亲从来像藤蔓一样,依附着父亲,藤蔓离开宿主是会死的,她只能寻找新的宿主。 去给退休老人当保姆时,卖弄的风骚;在开家长会时,对邻桌爸爸的抛出去的媚眼。 母亲和她就这样生活着。 她痛恨母亲的没有文化和下作,从没给她过好脸色看。 “为了谁啊,陆南之!我为了谁!你妈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你让我怎么办?谁供你上学,谁供你吃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看不起我,就别用老娘的钱!” “要不是你,陆南之,要不是生了你!要不是为了你!要不是生了你,我用得着过这种下贱日子吗?啊?!” “你要是个儿子,我还能省心点,你为什么不是个儿子!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每隔几天,母女两人都要争吵,吵到后来,她长大了,母女大打出手。 她恨死了这个人,却也渐渐成为了这个人。 直到某一次,陆南之生了很严重的病,病得快要死了,高烧接近40度。 “医生,医生!救救我姑娘,救救她,她烧得很严重!”那天凌晨,妈妈抱着她,徒步跑到了医院,哭得撕心裂肺。 那时候她已经初三了,个子长了很高,抱着她的时候,妈妈喘得很厉害。 “多少钱都行,多少钱我们都有的!救救孩子,救救她!” 陆南之被妈妈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烧得太热,还是妈妈的怀里太暖。 眼泪落在陆南之滚烫的脸上,那是她不想失去她的眼泪。 陆南之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可是她想,如果就这样死掉了,也没什么的。 妈妈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那是她被爱着的眼泪。 “之之啊,不要睡,醒着啊,看着妈妈,看着妈妈,妈妈保证,保证只要你好过来,要什么都答应你,我不跟你吵架了,咱们娘儿俩好好的过,只要你好过来,妈妈不跟赵叔叔好了,妈妈跟他分手,妈妈每天都陪着你,我保证!” 母亲带着那个什么赵叔叔回来时,在隔壁调笑嬉闹,陆南之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常能回忆起她生病的那天,被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恨死了她妈妈。 可也想要她妈妈的爱。 誓言在陆南之好起来后就破了。 甚至她还在病假期间,就因为什么小事,又和妈妈打起来了。 她们太穷了,真的太穷了,觉得物质和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最能给彼此安全感的东西。 只有在对方濒死的时候,才能在那些恨里刨出一点点爱,才会发誓,只要怎么样怎么样,我就再也不要钱不要物质了,只要你。 大颗的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陆南之回过神,擦掉了眼泪,用手机搜索大使馆的号码。 她要回家。 就算回去之后,再次过上无休无止吵架的穷日子。 她也一定要,回家。 搜索结果还没有跳出来。 噗—— 咻—— 陆南之抬起头,惊恐地看见面前的男人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他的眉心正中一颗子弹,大量鲜血喷涌在了陆南之的身上,溅在了她紧握的手机上。 那串电话号码,被鲜血染糊了。 斯庭摘掉了手枪的消音器,走到了陆南之面前。 第20章:想要对她动手的杀意 上一秒还在聊天的人,下一秒就死在了眼前。 浓烈的血腥味和强烈的恐惧,让陆南之呕出了声。 她未曾开口,惊恐地喘着粗气,斯庭的手臂落了下来。 他身上弥漫着阴郁的杀气,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陆南之条件反射地想躲,却被斯庭一把拦腰抱住,扛在了肩上。 大脑空白的陆南之木然地抬起头,看到了跟在斯庭身后的Blumkin和另外一些生面孔,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枪。 陆南之怕到丧失了思考能力,就这么任由斯庭扛着她,飞快地奔跑着。 出了小巷后,他把陆南之塞进了一辆发动的敞篷车后座里,疾步绕到前边,翻进了副驾驶。 “Sid,他们找到我们了!”Blumkin在后边慌张地边喊边往另一辆车上爬。 斯庭朝倒车镜看了一眼,疾驰的几辆黑色汽车已经拐弯追了过来。 “关上敞篷……”斯庭话音未落,从身后射出了几发子弹,击穿了倒车镜。 “趴下!”斯庭回身吼道。 他掏出枪,对着身后射了几枪。 陆南之完全不在状况内,机械地听从斯庭的指挥,躲在了座位下边。 四周响起尖叫和枪声,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陆南之看到一个骑着摩托的男人像蛇一样穿梭在车辆中,轻松地躲避了Blumkin他们射出来的子弹,绕了过来,朝副驾驶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斯庭敏锐地往下一躲,子弹射偏了,流弹击中的他的后腰。 “呃啊……” 他吃痛地皱起眉,从座位下摸出了一把冲锋枪,三两下用手肘击碎窗玻璃,对着来人一枪爆头。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在路面行驶,几个急转弯往小路开,试图甩掉后边穷追不舍的车队。 斯庭抹了一把脸上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在疾驰的车速下,瞄准已经快要追上他们的车,照着轮胎开了几枪。 有车被击中车胎后逼停,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但紧追不舍的那一辆依旧死死跟着。 Blumkin他们在后边掩护斯庭,斯庭重新钻进车里,推开车顶窗,提着枪瞄准了那辆车前挡风玻璃的位置。 连续几枪,司机和副驾驶位的人全部被爆头,车子打着旋撞向了路边的消防栓,水柱和火焰同时窜了起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我们的人呢!”斯庭吼道。 “在路上了!”司机回答他。 斯庭把子弹上了膛,看着又追上他们的新的车队,端起了冲锋枪。 一辆自家的车突然起了火,倒退旋转着朝追击的车队撞了上去,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就是现在,快!”斯庭回到车里,吼着命令司机。 司机把油门死死踩到底,离弦之箭一般弹射了出去,由于惯性,陆南之的头狠狠撞到了副驾驶椅背上。 “坐稳了!”斯庭回头朝她吼道。 车辆极速驶入郊区,迎面开来了十几辆车,每一辆车上都挂着弯月的徽章。 斯庭并不理会这些人,命令司机穿过车队,逆行逃离了枪战现场。 又兜着圈子开了很久,身后彻底没有了发动机和枪击的声音,他们在一栋完全陌生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陆南之惊魂未定地探出脑袋,恐惧地朝车窗外瞄了一眼。 斯庭挣扎着下了车,座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他按住身上的出血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白得吓人,看向陆南之的表情也很臭。 “你、你受伤了……” 斯庭没说话,伸出满是血的手,“出来。” 陆南之努力爬起来,可尝试了几次都不行,她吓得腿软了。 “站不起来?”斯庭问。 不等陆南之说话,他钻进了车里,把她抱出了车。 Blumkin的车随后赶到,他跌跌撞撞地从车里滚了下来,快要哭了,“Sid,你受伤了!我现在叫人来……” “解决了?”斯庭打断他,沉声道。 Blumkin重重点点头,“解决了!你算得真准,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一定会……” “准什么,”斯庭看了怀里的陆南之一眼,“真算得准就不会逃到这里来了。” Blumkin也看向陆南之,尴尬地收回了目光,转移话题,“那个,已经没事了,我叫人过来帮你包扎吧?” “这儿的地址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小伤,别让他们过来。”斯庭冷淡地说。 Blumkin不再多说,默默退到了一边。 斯庭抱着陆南之上了二楼,随便进了一间房,房间很久没人住过了,有一层薄灰,斯庭把陆南之丢在了沾着灰的床垫上,抬手狠狠扇了陆南之一耳光。 陆南之痛得蜷缩成了一团,首先护住了头。 想象中的殴打却未曾如约而至,斯庭整个人被浓浓的低气压包裹,他转过身,从柜子里翻找出了外伤用的药粉和纱布。 他脱掉了白衬衫,反手给自己上药。 他压着火,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我来我来,”Blumkin拿着别的地方找到的外伤药走了进来,顺手接过了斯庭手里的东西,“你坐好,我来帮你。” 斯庭没有再拒绝,坐在了床垫上。 “Adam和Larry两队人伤亡惨重,有一车4个人全死了,那4个全都是用枪的好手!”Blumkin瞄着陆南之,痛心疾首地说。 斯庭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没有人再说话了。 安静的诡异,陆南之维持刚刚的姿势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Sid本可以不受伤的,”Blumkin实在受不了了,再次开口打破了安静,“他算好了今天boss的近人们会有动作,掐着点中止了会议,结果去休息室一看,你不见了……” “闭嘴。”斯庭打断了Blumkin的话。 Blumkin从没见过斯庭慌张成那样,得知陆南之不见了的消息,他捏着一个女仆的脖子就提了起来,声音能杀人,“她去哪儿了?!谁带她走的!” 剩下的女仆颤抖着跪在了地上,“没有人带走她,陆小姐说、她说您让她先去餐厅点餐,她自己走的。” 斯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把女仆扔在地上,慌忙地下楼寻找陆南之。 门口的保镖和女仆说了一样的话,独自离开的陆南之,朝不远处的餐厅走去了,她表现得过于淡定从容,谁都没有发现事情的反常。 而且。 “我们不知道……不知道陆小姐敢撒谎,违背您的意思……” “陆南之!”斯庭两眼通红,爆发一声怒吼。 “Sid,来不及了,再不走的话,那些人找到我们后果不堪设想,咱们的人过来还要一会儿,这次事情隐秘,我们身上都没带什么武器。”Blumkin焦急地拉斯庭上车。 “他们见过她。”斯庭不理会Blumkin,自顾自说了句什么,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今天的佛罗伦萨,四处布满斯仲豪的眼线,陆南之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抓住,重新落入斯仲豪手上。 结果只有死得很难看这一条。 斯庭的手冷得像冰,“去找她,沿着她离开的路线。” 司机不可置信地看了斯庭一眼,“斯先生,时间来不及了……” “我让你去找她!”斯庭突然掏出了枪,抵在了司机的太阳穴上。 司机吓得一抖,乖乖遵从了斯庭的命令。 斯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害怕的感觉了。 但是今天,得知陆南之失踪后,他似乎在害怕。 他一度不相信陆南之是自己逃跑的,一度怀疑那些女仆和保镖,也被斯仲豪换成了他的人。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斯庭在每一条街道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次次失去希望又一次次陷入绝望。 远处传来了零碎的枪声。 每响一声,他都害怕会有一颗子弹,穿过陆南之的胸口。 好在他在那条小巷找到了她,悬着的心放下的时候,想要把她亲手杀死的恶意又涌了上来。 她竟然,真的是自己逃跑的。 并且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斯庭什么委屈都没有让她受。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是,自己逃跑的。 为什么? 那天他问过Blumkin的那个疑问,又重现于脑海。 子弹上了膛,他扣下了扳机,杀掉了那个满脸讨好谄媚、妄图用帮助陆南之,获得她感恩的男人。 那种人,出现在陆南之面前,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第二枪已经瞄准了陆南之的后脑。 她惊惧地转过了头,满脸泪痕。 斯庭看着她湖水一样深邃的眼睛。 …… 几秒的时间,仿佛一生那么长。 身体先大脑作出了判断,他放下了枪,摘掉了手枪的消音器,走到了陆南之面前。 第21章:说你爱我(微h) 谁都想留下,死也要留下。 只有陆南之想走。 斯庭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做都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一整个夜晚,斯庭好几次想开枪杀了她。 他控制不住心里的憎恨和杀意,想拽着她的头发,狠狠把她的头砸在水泥地里,问一个答案。 到底为什么。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在阻挠拉扯着他。 嘶吼着让他住手,不要做出那一步。 斯庭一整晚都没有睡,他被脑子里争执的声音吵得睡不着。 “闭嘴,闭嘴!给我闭嘴!”他掀翻了手边的桌子,砸碎了起居室的电脑和电视,拎起扶手椅,用力扔向冰箱。 木屑四溅飞起,瞬间变作残骸。 过剩的精神刺激着他的神经,吵闹的声音让他无法安宁,澎湃的恨意拍打着他的胸腔。 天光熹微时,通红着双眼的斯庭一脚踹开了房门,拽起了陆南之。 她也几乎一夜没睡,折磨她的是噩梦。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那个眉心中枪的亚洲男人,拎着冲锋枪的斯庭,打爆了他的头颅,血液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以前的陆南之,就算是做梦,都想象不出这么可怖的场景。 斯庭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怼到了墙角,浑身杀气腾腾,“为什么?” 陆南之有些茫然,疲倦地看着他,“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斯庭吼道。 “你要杀了我吗?”陆南之问。 掐在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力道,她呼吸困难,条件反射地干呕一声。 斯庭笑起来,“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不要,停下!快停下! 不能杀了她,快停下啊! “吵死了!闭嘴!”斯庭突然侧过头,不知在对着谁大吼了一声。 脑子里安静了下来,斯庭闭眼缓了缓神,重新看向陆南之,“我问你,为什么要逃跑。” 陆南之一愣。 “你说爱我,是吗?你自己忘了吗?陆南之。” 违和感。 很强烈的违和感。 陆南之心中觉得荒唐极了,这样的情形下,斯庭竟然在说什么爱不爱的。 她都可以想象,有多少女人在床上对他说过这句话。 此时此刻,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副要杀人的架势,突然作什么纯情少男状,说什么爱。 陆南之觉得好笑。 疯子。 和那个boss斯仲豪一样,这父子俩,都是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你还爱我吗?”斯庭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南之,眼神中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陆南之几乎觉得自己也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幻听。 她忍俊不禁,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说,你爱我。”斯庭命令道。 陆南之别过了头,没有吭声。 “说你爱我!”斯庭拽住了她的衣领,把她的后脑勺往墙上狠狠一撞。 生理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她被这一下撞得头晕目眩。 受够了。 受够了。 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她受够了永远伏低做小百般讨好,她受够了为了钱低声下气,她受够了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却要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 她受够了做那个男人们喜欢的陆南之。 她受够了温柔地笑着、温柔地抱着别人,承接住他们恶劣的坏脾气。 她受够眼前这个疯子了。 一句话就能换安生,但陆南之不想说。 “说你爱我!”斯庭拎着她,又往墙上狠狠撞击了几下。 脑子里嗡嗡作响,两眼直冒金星。 陆南之就是不开口。 斯庭被她逼急了,突然掏出了枪,抵在了她的眉心,“我让你说你爱我!——” 陆南之看着他,动了动嘴。 片刻,她虚弱地发声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Sid,我……” Blumkin破门而入,阻止了这场滑稽的闹剧。 他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那个……我现在说,还是先出去……”Blumkin纠结了半天,胆战心惊地问。 斯庭把枪扔了出去,胳膊一撑站了起来,“什么事?” “boss后天从巴黎回来,最新的消息,要见你。”Blumkin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斯庭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笑意,“知道了。” “你今天有吃药吗?我刚刚回来,看到外边一片狼藉……” 斯庭不回答,打断道,“回家吧,今晚挑个人送过来。” 陆南之已经从别人口中听闻了斯庭的癖好。 他喜欢鲜血淋淋地折磨床上的姑娘,把她们打得或死或残。 据说,陆南之是唯一能活着连续跟他睡三个晚上的人。 陆南之也不知道斯庭为什么不把他那些变态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还抱着美好的玛丽苏幻想时,陆南之会觉得自己很特别。 但现在她觉得,大概是斯庭还没有玩腻。 床上很契合这件事,是很不好说的,如果斯庭是一个陆南之以前认识的,那种普普通通的人,她或许会觉得,和斯庭一直在一起也不错。 她喜欢斯庭荷尔蒙散发的那种气息。 是她第一次和斯庭耳鬓厮磨时,就喜欢上的。 被荷尔蒙吸引,过于玄学,不真的遇上,是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 但他是斯庭。 Blumkin把那个斯庭选中的姑娘带进了房中,陆南之还站在他身边。 他第一次没有提前嘱咐她,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陆南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就非要等斯庭让她回去。 斯庭看都没看她一眼,单手解开领带,脱掉了衬衫,带着女孩上了床。 那是个很小的姑娘,瘦瘦的,很矮,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像个未成年。 斯庭没有做任何润滑,拿起床头柜上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强行塞进了女孩的身体里。 女孩痛得大声尖叫,斯庭根本不予理会,想要把她捅穿似的用力抽插。 陆南之看清了,那是一只红酒杯。 因为强烈的收缩,红酒杯炸在了女孩的身体里,玻璃碎片刺破了她娇嫩的肉体,鲜血从下身涌出。 陆南之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女孩喘着粗气,出于本能地在床上四处爬窜,就像一只被伤害后,无法自保的野兽。 斯庭被她的求生欲刺激得兴奋极了,拽着她的脚腕,病态地笑着,试图再把手边什么别的东西,塞进已经千疮百孔的洞口。 陆南之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被枪杀的亚洲男人的脸。 死时他瞪着眼睛,不能瞑目。 那双眼睛将一生都出现在陆南之的梦中,再也无法忘记。 而此刻床上那个撕心裂肺哭嚎哀求的姑娘,也是斯庭用来迁怒火气的工具。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陆南之无法承受那么多入梦的眼睛了。 她浑身汗岑岑的,窒息眩晕。 已经足够了,她无法承受那么多入梦的眼睛了。 “够了。”陆南之虚弱地制止了斯庭。 她走到了他的床边,连余光都不敢瞥到那个女孩身上,“没必要因为我,这么折磨无辜的人。” “何必,让她替我顶罪呢?” 第22章: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小贱货(微h) 陆南之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她拜金,虚荣,自私自利。 但她也不是个坏人。 她也是有恻隐之心的。 不忍心,她真的不忍心别人因为她受苦。 斯庭停了手,迷茫地看向陆南之,看着她的眼睛。 末了,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在为她求情?” “我只是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必要迁怒在别人身上。” “你就是在为她求情。”斯庭自顾自说道。 他一把推开了身下的人,起身拽住了陆南之的头发,恶狠狠地看着她,“装好人,是吧?” “可以啊,成全陆小姐大发善心。” 他突然用力箍住陆南之的后颈,舌头侵入她的口腔,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她。 他狠狠吸吮着她的嘴唇,沾满血的手粗暴地撕掉她的衣服。 陆南之发狠按住斯庭的伤口,指甲扣了下去。 斯庭闷哼一声,吻得更加用力。 两人纠缠在一起,吻着进入了里间。 斯庭把门一脚踹上,把陆南之按在门上,抬起她的腿就一入到底。 陆南之痛得要命,却在干涩的强烈痛感下,逐渐生出了羞耻的快感。 斯庭觉察出她身体微妙的变化,勾唇一笑,俯耳道,“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小贱货。” 陆南之控制不住低低呻吟。 真的好香。 斯庭紧紧抱着她,胸口贴着她,玩命往更深处侵入。 心里涌出一股热感。 他贪婪地索取着,快意蔓延至他整根脊椎。 他看着面前眼神迷离的人,在爽到顶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用力抱住她,舔舐着她的耳垂,“但我不喜欢你装好人。” 陆南之被按在了地板上,斯庭用力将她的腿折迭分开,顶至最深处剧烈撞击。 腿分得很开,几乎一字马,陆南之感觉韧带要断了。 她伸手去掰斯庭按在他腿上的手,可他力气太大了,她没法推开他。 斯庭的速度越来越快,陆南之的腿越来越痛,最后一下,在最深处,斯庭滚烫的欲望留在了那里。 泄欲之后,他并不过瘾,抱着汗涔涔的陆南之走进了浴室。 他把她放进浴缸里,冒着热气的开水浇在了她身上。 陆南之的身体还很敏感,腰腿都很酸,被开水一浇,她想离开浴缸,却脚下一滑重新摔了进去。 肩胛骨撞在了水龙头上,立马红了一片。 斯庭提着花洒,热水和莲蓬头一起,落在了陆南之裸露的肌肤上。 年幼时,斯仲豪送给过斯庭一只小猫。 因为斯仲豪说,斯少爷身边应该有一只品种猫。 “猫就像女人,就算你不需要,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身边总得养几个最好的。” 斯庭有小儿哮喘,被猫刺激得发作了。 斯仲豪那时候才知道他有病。 “红灯区里的穷人,没有经过精心的养育和照料,才会生这么下贱的病。” 斯仲豪派去了最好的医生,要求彻底根治斯庭,不能让他再发作第二次。 但猫他没有带走。 猫还在斯庭的房间里,每天东蹭西蹭,到处制造猫毛。 某天凌晨,斯庭从床上起来,捏着猫咪的后颈,拎着它走进了浴室。 他把它按在浴缸里,用开水浇了上去。 斯庭的手腕被猫爪子挠得血肉模糊,手背被开水烫得生出水泡。 他感觉不到痛,死死盯着猫咪那双黄色的眼睛。 湖水一样的眼睛。 “我真的很讨厌,你做多余的事。”斯庭冷冷地说。 陆南之快要死过去,她失焦的目光不知落在哪里,总之不是斯庭身上。 斯庭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求我饶了你。” 陆南之艰难地动了动嘴,“求你……饶了我……” “说,你爱我。” 陆南之听到斯庭荒谬的声音,“说你爱我,我就饶了你。” 她很想开口骂一句傻逼。 但她实在没力气了,整个人痛得昏了过去。 陆南之的臀腿大面积烫伤,斯庭找来crow内部最好的外科医生,要求治愈到与受伤前无异的状态。 “否则,你们就去死吧。”斯庭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但没人会真的觉得他在开玩笑。 陆南之醒过来,发现床头又挂上了点滴。 好在今天开始下雨了,夏天快要过去了。 女仆推门走了进来,来给陆南之送药。 陆南之看到了她的脸,和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女孩,拥有同样的容颜。 她愣了一下,不禁开口问道,“你没事了?” 昨晚那个伤势和出血量,是不可能没事的。 女仆瞥了她一眼,忍住没好气的白眼,碍于陆南之的身份,被迫恭敬地说,“陆小姐您认错人了,昨晚的孩子是我的妹妹,我们是孪生子。” 确实她的个头要更大一些,但还是一脸未成年的样子。 陆南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问了,“她还好吗?还活着吗?” “当然,”女仆说,“活着。” 陆南之舒了口气,小声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活着不一定就是好。”女仆还是没忍住自己的不满。 陆南之一愣,听不懂她的话。 女仆叹了口气,看着陆南之,说道,“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种摩洛哥移民,过得是什么日子。” “斯先生除了在床上狠,平时人还是很好的,他出手非常大方,除了卖进crow的女孩,我们都希望能获得斯先生的青眼。” “陆小姐,您知道吗?昨晚如果我妹妹成功了,斯先生给的钱,够我们全家人在意大利过一辈子,您根本没必要出手帮她,因为她都是自愿的啊。” 陆南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有些发蒙,“所以,就这样出卖肉体,甚至不惜送命吗?她昨晚可能会死的!” “就算死,也是她一个人死,不死的话,她也会跟我们一起享福的,外边的人谁不知道,在斯先生身边,做一条狗,都比穷人要舒服。” 女仆躲开陆南之的视线,意识到自己态度恶劣,软了软语气,“抱歉陆小姐,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只是妹妹被那么送出来,扫了斯先生的兴,今天之后,我也不能在别墅做女仆了。” “您这么有善心,想必也不会跟我这种人计较,真的抱歉。” 说完,她欠身行了个礼,带着怨气离开了陆南之的房间。 陆南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个背影,很像半年前的自己。 她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宁可做富人家的一条狗,都不要做穷人家的孩子。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 原来她一点儿都不想做狗。 她还是,想做个人的。 第23章:谁会爱上你? i yuzhaiw u.x yz 巴黎。 悬空舞台上的舞娘,用妖娆魅惑的姿势,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衫。 最靠近舞台的那一个走了过来,近距离贴近台下的斯仲豪,搔首弄姿地扭动着身躯。 斯仲豪兴味十足地看着脱衣舞娘,享受着对方挑逗自己的姿态。 身边有人不知不觉走近,靠在斯仲豪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暗中,斯仲豪的脸色一变,皱眉道,“全死了?” “是的,”来人说,“他一个活口都没留,咱们的计划,让他利用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uzhaiwuvip.com “怎么?”斯仲豪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说,4号军团趁您不在期间,起了异心,找到了他们和天幕会联系的证据,当初4号和6号两支军团,联手里应外合,才给了美国佬可乘之机。” “他这是,帮你肃清异己。” “放肆!”斯仲豪朗声一拍桌面,震怒地瞪大了眼睛。 台上的舞娘吓了一跳,神情慌乱地后退远离他。 斯仲豪离开意大利前,在斯庭身边埋下了一根火线。 斯庭一天天长大,原本父子联手、相亲相爱的戏码,并没有如斯仲豪当年想象的那样如约而至。 斯仲豪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斯庭的场景。 小小的人仰脸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崇拜和憧憬。 他身上散发着热烈的光辉,烧灼着斯庭的双目。 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很像的男孩,逐渐长成了男人,狼子野心,气宇轩昂。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斯庭不再对自己唯命是从。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念,自己掌权的一套手段。 他身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 他从斯少爷,变成了翻手云覆手雨的斯先生。 斯庭在斯仲豪的调教下,长成了他心中的毒刺,他身边最大的威胁。 那天,斯庭破门而入,推开了斯仲豪,抢走了他手中的战利品。 最后他回头看向斯仲豪的那个眼神,让心中的毒刺扎破了心脏,淌出了血。 那天他就知道,斯庭已经不再能为他所用了。 斯仲豪假借外出会议的名义,把身边的人插在了斯庭身边。 他的原计划是,让他们伪装成天幕会成员,出其不意将斯庭手下的得力干将剿灭干净,就算不能一锅端,清理个十之八九也是好的。 以此反制斯庭,制约他如今越发扩张的势力。 等到斯庭被“天幕会”折磨玩弄一段时间后,从巴黎回国的斯仲豪,再以crow boss的名义,出面交涉,救他一命,彻底措杀掉斯庭的锐气。 那小子很聪明,他估计很快就能明白,这是斯仲豪的圈套,但明白的时候,已经是瓮中之鳖,逃无可逃。 而那种性命被拿捏的无力感,会让斯庭对斯仲豪的屈服加倍。 但斯仲豪没想到的是,不知是谁,给斯庭卖了情报。 他斯仲豪被自己的计划,反将一军。 “白眼狼,”斯仲豪操着粤语,低声说道,“养在身边二十多年,生生养成了一头白眼狼。” 斯仲豪如今才明白,在滔天的权力面前,他曾经执着追寻的血脉,简直是最无用的垃圾。 既然是白眼狼,彻底斩首,才更干净。 “订机票,回意大利。”—— 后天,这是Blumkin给斯庭带来的消息。 后天斯仲豪回到佛罗伦萨。 他斩了这位crow boss的一条臂膀,到时见面的场景,一定相当精彩。 斯庭站在别墅露台,俯瞰着整座佛罗伦萨,深深吸了一口完全属于他的空气。 余光瞥见了坐在花园的身影。 斯庭朝下看去。 陆南之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被扔在花园里晒着太阳。 晒太阳是医生嘱咐的,放在药方里的重要一环。 一只灰灰白白的兔子从树丛里跳了出来,悠闲地擦了擦脸,一跳一跳地在草坪上寻找更合口味的青草。 佛罗伦萨的生态很好,大街上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陆南之在房间里的时候,也老是会看到花园里有松鼠和兔子。 但陆南之没有近距离和它们接触过。 “呀!”她看到了兔子,惊叫一声。 兔子没有因为她的声音逃跑,依旧气定神闲地吃着草,并且离陆南之越来越近了。 它蹦到了陆南之脚边。 陆南之笑起来,小心翼翼地上手,想要摸一摸兔子。 被人碰到后,它敏锐地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陆南之,耳朵炸了起来。 陆南之也被它吓了一跳,身体往后倾,抬起了双手。 一人一兔对峙了一会儿,好像感觉到了陆南之没有恶意,兔子没有继续逃跑,在原地又嚼起了青草。 陆南之不说话也不动,默默凝视着它。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开口,说的是汉语,“你好能吃啊,这么长时间了,还在吃。” 从自己嘴里说出口的乡音,反而让自己有些陌生。 陆南之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笑出了声。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汉语了。 片刻,她继续说,“青草就这么好吃吗?那我以前养过的那只,为什么不吃青草啊,一吃就拉肚子,只吃晒干的苜蓿。” “那是我爸爸买来送给我的,在菜市场买的,十块钱一只,但那是一只肉兔,不是宠物兔,才养了一个多月,就长了好大好大。” “它太大了,我就不喜欢了,而且兔子真的好臭,每天回家家里都是臭味,我不打扫,我妈妈嫌臭也不打扫,兔子窝都是爸爸在打扫的。” 后来怎么了,陆南之不记得了。 关于爸爸和兔子的记忆,只有这么零星的只言片语。 她不记得兔子最后是怎么没的,也不记得爸爸是怎么死的,甚至不知道他的葬礼上,她有没有流一滴眼泪。 那是陆南之仅有的,被父亲爱着的记忆。 三句话就说完了。 哭不出来,也没什么好哭的,只觉得心里悲凉。 陆南之拔了几根嫩嫩的青草,够着碰到兔子的三瓣嘴。 那家伙真的被引到了,抖着小鼻子小嘴一跳一跳地凑了过来。 陆南之故意不给它吃,它每接近一点儿,她就把草叶往后撤一点儿。 终于,兔子蹦到了她脚边。 “哈哈,过来了吧!”陆南之再次上手,撸了一把。 大概是陆南之的嫩草太过美味,这回兔子没有跑。 陆南之顺着它的耳朵轻轻摸下去,它的毛略硬,还脏兮兮的很扎手,并没有想象中好摸。 “从不洗澡的吗?”陆南之边摸边吐槽,“哎你身上该不会有跳蚤吧。” 她在说什么,斯庭一句都听不懂。 那种自己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陆南之看着兔子的眼神。 那不是应该看向兔子的眼神。 斯庭找不到词语形容,但她看在兔子身上,让斯庭非常非常不爽。 这种不爽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失控冲进了花园,拦腰把陆南之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兔子受惊一溜烟跑没影儿了,陆南之吓得发出了尖叫。 她的伤口应该被碰到了,痛觉晚一点传入了大脑,她痛得皱起了眉,也不管斯庭会不会不高兴,拍打着打的后背,“好痛,干什么!放开我!” 斯庭不理她,抱着她回到房里,扔在了楼下会客的沙发上。 伤口作为接触面落在皮具上,陆南之痛得眼泪飚了出来。 没等她说话,斯庭上前质问,“你们在说什么?你和兔子。” 陆南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耐道,“什么?” “我问你和兔子在说什么!”斯庭觉得火大。 陆南之已经够痛了,真的没心情应付斯庭的疯癫,她烦躁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问它为什么吃青草不会拉肚子。” “为什么说汉语。”斯庭紧追不舍。 “那我要说什么,英语吗?还是意语?就连自言自语和兔子聊天的时候,我都要照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监视我的你的情绪,考虑你能不能听得懂,是吗,斯先生?!” 陆南之徒然抬高了语调,不管不顾地吼了起来。 客厅蓦地安静了下来,气氛可怖到落针可闻。 角落里忙碌的仆人们停下动作,惊恐不已地看向陆南之和斯庭。 却没有突如其来的暴怒。 斯庭只是平静地看着陆南之,再次问出了,那个让人一次次忍俊不禁的狗屎问题,“你还爱我吗?” “你该吃药了。”陆南之不想跟他浪费精力,冷漠地说道。 “回答我,陆南之,你还爱我吗?!”斯庭掐住她的脖子,提起了拳头。 陆南之窒息地咳嗽,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斯庭,你真的是疯了。” “你把我当作狗,我认了,可我不是狗。” “就算我真的是狗,你这么对我,还问我爱不爱你?狗也没有这么蠢吧。”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谁会爱上一个,把自己折磨成这幅鬼样的人?” 第24章:你有真心吗? 斯庭垂着眼,看着陆南之,声音中听不出悲喜,“我从没有强迫你说过爱,那天,你说你爱我,是你自愿的。” “所以,骗我的,是吗?” 是啊,骗你的,床上的话,也能当真吗?! 陆南之想这么说。 可是她抬起头,对上了斯庭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浓酽的悲伤。 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她竟对这个混蛋,动了恻隐心。 陆南之错开目光,没有说话。 “我没有逼你,那句话,不是我逼迫你说的,所以,是在骗我,是吗?”斯庭俯身箍住陆南之的肩膀,逼她和自己对视,“回答我,是不是?!” 陆南之叹了口气,苦笑,“不少女人在床上那么说过吧?你又何必揪着我不放?” 斯庭一怔。 18岁的时候,斯仲豪送了斯庭一个女明星,作为成人的礼物。 斯庭看着她那张曲意逢迎但深处隐藏害怕的脸,硬不起来。 明明恐惧crow的势力,作为礼物送过来,又何必隐藏自己的情绪呢。 斯庭心里恶心,控制不住杀意,拿起桌边的烟灰缸,砸在了女明星的头上。 她终于褪掉了虚伪的乔装,哭得嚎啕,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鲜血和真实的情感,让斯庭爽快得头皮发麻,女明星挣扎着、尖叫着、反抗着,抵抗斯庭粗暴的入侵。 长长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肤,划出道道血痕。 真实的恐惧、真实的恨意。 真实的情感。 拽着她的头发,骑在她身上,斯庭下了生平第一个命令,“说,你很爽。” “说啊!” “说啊!——” “说啊啊啊啊!!!——” “我、我很、我很爽……斯先生……” 澎湃的恨把斯庭按在阴冷的深海之中,他用尽全力掐断了女明星的脖子,以为能击溃海浪,探头出水,重获生机。 却不曾料想,海中伸出触手般的藻,缠绕着他的脚腕,把他往海更深处拖去。 之后的每一天,每一次,每个以为攀上顶峰爽快宣泄的日日夜夜,藻缠绕上他的小腿,缠绕上他的腰腹,缠绕上他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 缠绕上他的口,探入他的口腔。 把他拖入更阴冷的阴冷,更混沌的混沌。 更暗无天日的。 暗无天日。 他在床上殴打她们,凌辱她们,虐杀她们,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教她们说。 我很爽。 没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求饶之外,或者斯庭教授的,别的什么话。 所以从没有人,在床上对斯庭说过爱。 他永远被困在了海底,第一次见到斯仲豪,斯庭看见了此生所见最盛大热烈的光芒。 从此后,再没有见过太阳。 斯庭回过神,转身离开了一会儿。 片刻,他拎着一只皮箱,又回来了。 他打开箱子,里面满满都是欧元。 “我用这些钱,买你的爱。” 他从箱子里拿起那些纸钞,抛洒扬起,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陆南之身上,砸进她的眼睛里。 从前她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如今连废纸都不如。 陆南之虚弱地笑着,看着斯庭,“我要钱有什么用?” “首饰、珠宝、别墅、跑车、居留卡,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你还想要什么?留在我身边,我都给你。”斯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生硬。 “斯庭,爱是用真心换真心,你这个人,有真心吗?” 真心么? 什么样的情感,能称之为真心? 斯庭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从记事起,光是填饱肚子这件事,就已经够他操心的了。 他在长身体,每天都是饿的,只能去偷,去抢,去乞讨。 可他实在瘦小,作为一个意大利红灯区出生长大的亚洲面孔,他打不过那些白人黑人,就算想动脑子靠智慧,他的脑子都饿得转不动。 好在妈妈身体够好,每天都有五六个固定的客人,那些客人人也都不错,做什么的时候,会给斯庭些吃的或钱,打发他出门去玩。 斯庭在佛罗伦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阳光照在他身上,靠零钱吃饱的时候,他心满意足。 佛罗伦萨真大啊。 斯庭的脚步又那么短那么小,好像从来没有丈量过整个城市。 走累了他就随便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看车水马龙。 偶尔还有好心人把吃剩的半个汉堡扔给他,他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去给妈妈。 高级的汽车停在路边,很快有人跑过来,接下车主手里的钥匙和小费,帮他们泊车。 车主的那个皮夹里,掏出一张钱,还有厚厚一摞,拿在手里,应该很有分量。 斯庭贪婪凝视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 有钱真好啊。 “有钱真的很好!”斯庭捏着那半个汉堡,用力咬了一大口,“妈妈,你真的不吃吗?很好吃!还有芝士和牛肉呢!” “叔叔走后我吃过饭了,现在还不饿。”妈妈岔开话题,“斯庭以后也想当个有钱人吗?” “没人不想当有钱人吧,有钱太好了!吃不完汉堡能随便扔给别人,不想自己泊车,也可以把车钥匙扔给别人!” 七岁起,斯庭不会再这么说话了。 也不会再漫无目的的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游荡。 他有了羞耻心。 他知道了捡别人的剩汉堡吃多么丢脸,知道了坐在路边看车来车往多么可怜,知道了他那个总是说着不饿不饿的妈妈,是多么下贱。 就在那一年,上帝听到了他夜夜的祷告。 斯仲豪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祇,浑身的贵气圣洁耀眼,肮脏破败的红灯区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Sid,你是我的儿子。”他俯下身,用力抱住了脏兮兮的小斯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简直是电影里的情节,落魄可怜的斯庭一跃成为了crow唯一的继承人,成为了boss斯仲豪的独子。 从地狱飞升来到了天堂。 他扑腾着羽翼未丰的翅膀,努力挣扎着,从淤泥之中奋力游了上来,带着满身腌臜,头也不回地,飞入了天堂。 真心这种东西,一夜之间拥有了无上金钱的斯庭,哪有时间去思考呢? 他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汉堡。 不,boss的独子,怎么能吃汉堡呢? 也无所谓了,原来世间有比汉堡更好的美味,有比芝士和牛肉更高级的食材。 斯庭以为这样的日子他一辈子都过不腻。 可离开红灯区后不到一个月,他就梦见了妈妈。 他还太小,不到七岁。 他嘴上讨厌,心里鄙视,夜里祈求让上帝带走的那个人。 入了他的梦。 第25章:祷告 p o18 w.vi p “父亲,我妈妈,她还好吗?”吃早餐的时候,在饭桌上,斯庭忍不住问斯仲豪。 斯仲豪神色如常,吃完嘴里全部的食物,“我教过你吧?”他切换了粤语,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斯庭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他着急地吃完了饭,擦了嘴,接过女仆递上来的水净口,然后又壮着胆子问,“父亲,我妈妈她……” “妈妈,”斯仲豪咂了咂嘴,打断道,“哦,你是说母亲?” 斯庭点点头。 斯仲豪凌冽的目光看了下来。 斯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赶紧说,“……是的,父亲。” “你母亲是谁?”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layuzhaiwu.xyz “啊?”斯庭一怔。 “这家里,有这人吗?”斯仲豪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斯庭被问蒙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您忘了吗?我母亲,她还在红灯……” 斯仲豪弹了个响指,打断斯庭的话,对女仆说道,“少爷说他累了,带他回房休息吧。” 没有给斯庭继续说话的机会,斯仲豪站起身,结束了用餐。 好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真的忘了吗? 斯庭很想追问,可是他觉得那个气氛很怪,求生欲让他告诫自己,不要再问了。 再问下去,很糟糕。 他开始想妈妈了。 其实他是很怕黑的,只不过新鲜劲儿吊着,白天玩累了,晚上他才能倒头就睡。 可如今,新鲜劲儿过去了,黑夜开始变得格外漫长。 斯仲豪是不可能陪他睡觉的,家里的女仆也不会,作为男孩子的羞耻心,也让他难以启齿自己怕黑需要人陪这件事。 “害怕了吗,斯庭?”以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妈妈的怀里是很温暖的,她会摸他的头。 斯庭躲在她怀里,点点头。 “睁着眼睛可是没法睡觉的。”妈妈笑出声。 斯庭一动不敢动,“可是闭上眼睛的话,感觉有鬼会飘过来盯着我,睁着眼才放心。” 妈妈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又不忍心嘲笑斯庭,“对着上帝祷告,就不会怕了,上帝会帮你赶走鬼的。” “真的吗?” “嗯,”妈妈说,“不然试试?” 斯庭提心吊胆地闭上眼,不安心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刚要再次睁眼,就听到了妈妈温柔低沉的声音。 “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她停了下来,斯庭顿了顿,跟着她重复,“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惧怕。” “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惧怕。” “在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小小的斯庭跪坐在床上,月辉洒在他身上脸上,冷得要命。 他睁开了眼睛,不记得剩下的祷告词了,以前在念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后边是什么了。 可是他现在睡不着,不睁着眼睛的话,他就会看到鬼。 斯庭不敢睡,怔怔看着窗外。 很久后,他喃喃自语,“妈妈……” 好想妈妈。 好想她…… “妈妈……”斯庭的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手背。 几天后,斯庭从新家溜了出去,第一次来到了街上。 好在他以前日日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游荡,辨认路的本事不坏,虽然走错了很多岔路,但最终还是来到了红灯区。 “嘿,看啊,是斯庭!” “斯庭回来了?!” “喂,斯庭!” “斯庭!你回来做什么?老爷找到了新的儿子吗?” “怎么会,他还穿着小西装和皮鞋呐!” 斯庭不理会这些招呼和玩笑,径直朝家的方向走。 来到熟悉的地方,他却发现,那破败的房子已经人去楼空。 好像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 斯庭愣在了原地,傻眼了,“我妈妈呢?” 记忆不是假的,大家都还记得斯庭,但没有人知道他妈妈去了哪里。 据说某个清晨,大家起床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斯庭的妈妈。 斯庭在红灯区流连了整整一天,最后被Blumkin的父亲Nicolo找到了。 斯庭追问他母亲的下落,求他带自己去见她。 “Sid,回去之后,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Nicolo说,“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记住了吗?” “我妈妈呢?她去哪里了?”斯庭执着地问。 “不要再说这个字眼了,”Nicolo制止道,“boss的独子,怎么能有一个出身红灯区的母亲呢?” “你也知道惹boss生气应该不妙吧,Sid,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我会替你保密的。” 斯庭的大脑一片空白,被Nicolo牵着,离他以前的家越来越远。 他回过头再去看,突然想起,那天离开的时候,母亲好像就站在路口,一直目送着他。 但斯庭满脑子都是他的荣华富贵,他已经记不得,母亲是什么表情了。 斯庭小心翼翼,记住了Nicolo的话,再没有在斯仲豪面前,提起过那个字眼。 Nicolo跟他说,斯仲豪不允许自己的独子,有那样一个身份不体面的母亲,于是派人将她打发的远远的了,远到已经离开了意大利。 “但你不用担心,毕竟是你的生母,她会过得很好。” Nicolo是这么跟斯庭说的。 斯庭还是会想念母亲,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学着她教给他的样子,双手合十低声祷告。 “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 “求你,让我再见妈妈一面。” 十二岁时,斯庭学会了用枪,学会了打猎。 他的枪法很准,斯仲豪每次带他去猎场,都开心地连连称赞。 “是鹿!”斯庭拿着猎枪,激动地看着从眼前飞过的猎物,对斯仲豪说,“我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以前您只让我猎兔子或者鸽子呢!” “十二岁了,总要打些大家伙嘛。”斯仲豪笑着说道。 斯庭端起猎枪,朝着鹿身瞄准。 一枪,紧接着又是一枪。 鹿好像被打中了,发出了倒地的闷响。 斯庭正要去看,被斯仲豪拦住了,“要不要比赛?看看最后谁的子弹打的猎物多。” “好啊!” 那天斯庭玩得很开心,太阳快下山时,他们才结束了这场围猎。 猎物被装进麻布袋子里,扎好口,防止没有死透逃窜,袋子外边用绿色和红色的签区分,那分别是斯庭和斯仲豪的猎物。 “这个还没死!”斯庭朝一个袋子端起了抢,里边应该是豪猪之类的,他命人放在地上,补了一枪。 “这个,这个也在动,我来!” “还有这个!” “啊,是鹿,真活泼啊,中了我两枪竟然还这样挣扎!”斯庭兴奋地一挥手,指着绿标最大的一个麻布袋,“放下,我来!” 他端着猎枪,瞄准那个不停挣扎尖叫的动物。 砰。 砰。 带着硝烟呛味的两枪。 束着口的麻布袋松了一点儿,从里边流淌出大量滚烫的鲜血。 斯庭捧着枪跑过去,打开口子,想看看自己第一次猎到的,这么大个儿的鹿。 “啊!——” 麻绳掉在了地上,麻布袋的口敞开了,从里边掉出了松散着的,人的头发。 斯仲豪命人把里边的东西放出来。 斯庭看到了那只“鹿”。 她被捆绑着四肢,堵着嘴,因为剧烈地挣扎,手腕有很严重的勒痕。 “crow的接班人,手上迟早要沾血,直接面对人的眼睛,提枪杀他们,就算是我,第一次都是没法做到的,但你总得杀个人,练练胆子,迈出第一步了。” 斯仲豪拍了拍斯庭的肩,平静地说。 那不是个陌生的人。 斯庭看着对方死时可怖扭曲的面容,内脏似乎被野兽狠狠撕咬着,瓜分着。 他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眼珠因为极度恐惧和绝望凸了出来,他发不出声音,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想起来了,那天,离开家的那天,妈妈哭着把他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我爱你,斯庭,妈妈永远爱你。” 那天,斯庭满心满眼他的荣华富贵,忘了说,“我也爱你。” 他后悔了,他夜夜祈祷上帝。 上帝听到了他的祷告,把她重新送回了他身边。 他们,总算见面了。 斯庭亲手杀死了他唯一的爱。 …… 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惧怕。 在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天父,上帝啊。 第26章:惊喜 斯庭的胸口很痛,是从未有过的疼痛,他大口吸着气,可氧气仍旧进入不到肺里。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昏死过去。 他一病就病了大半年,整日缠绵病榻,半年来从未出门。 斯仲豪很少来看他,他对斯庭病重这件事觉得厌烦。 半年后斯庭痊愈,变了声,更高了,因为生病的原因,消瘦了不少,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精神状态变得不再稳定。 他时常会出现幻觉,分不清梦和现实,摔砸东西,发疯打人。 “找了半天,找了个疯子回来。”斯仲豪每天回到家,就听到关于斯庭各种各样的“新闻”。 听得他头都要大了。 “送医院去吧,再治不好,就是我的天命了,强求不来。” Nicolo亲自开车送斯庭去了医院。 彼时作为斯仲豪最信任的近人,Nicolo风头正盛,但这并不代表斯仲豪关心斯庭,他只是怕消息泄露出去。 太丢脸。 千方百计找回来的儿子,是个要送进医院电击的疯子。 太丢脸了。 那段时间,Nicolo一直派人照顾着斯庭,偶尔还会带儿子过去,陪斯庭聊天解闷。 “Sid,你要好起来,就算再痛苦,也要把极致的痛苦当作快感去享受。” “你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做。” 一年后,Nicolo为斯仲豪带来了好消息,斯庭出院了。 “虽然还是要服药,但他的情况已经完全控制住了,boss,您见他一面就知道了。” 再见时,斯庭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他面部的轮廓分明硬朗,身形高挑颀长,长成了形似斯仲豪的英俊的男人。 他笑意盈盈的冲进斯仲豪的书房,一把抱住了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脸上扬着灿烂到过分的笑容。 “父亲!终于又见到您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 他热情地行吻面礼,眼中闪烁着初见斯仲豪时,崇拜灼热的光芒。 斯仲豪先是被他的判若两人吓了一跳,旋即看着他活力十足的样子,爆发了爽朗的笑声。 斯庭出生开始,一直在忙于应付桩桩件件大事小事,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陆南之的这个问题。 何为真心呢? 何为,真心呢? 他没法想这个问题,只觉得头痛。 雪片一样的纸钞,兴味索然地落在了地面上。 斯庭厌烦地“啧”了一声,彻底没了兴致。 “扫兴。”他说。 她垮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真的很扫兴。 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因为斯庭的粗暴,陆南之的伤口再次流血,医生为她重新处理。 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烫伤药膏和纱布的味道。 医院的味道。 她的身上不再香了。 哪有什么天生口香体香的奇人,那不过是讨好斯庭的说辞。 《红楼梦》中记载过,薛宝钗因为患病,每日服用冷香丸,身上有非常好闻的异香。 从陆南之记事起,她妈妈身上就有这种类似的香气。 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方子,每天煎药服下,就像吃了冷香丸一样。 她用这个小手段讨好了很多男人。 后来煎药太麻烦,妈妈托人把汤药改良成了丸药。 陆南之初中之后就开始偷偷吃,后来偷走了妈妈的药方。 她来意大利时,带了三大盒,斯庭派人翻过陆南之的行李,并不知道这些中国药剂是什么,未曾处理掉。 如今药还没有吃完,但陆南之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迎合斯庭了。 最近她总是觉得很累,打不起精神,不知道做某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她躺在床上,想着斯庭看向她的眼神,想着他把纸钞抛到半空的表情。 想着他听到那句“你有真心吗?”时,一瞬间错愕的表情。 她终于有些明白,斯庭身上巨大的违和感源自何处了。 不是因为他的疯,是因为疯狂背后的空洞。 他时常会露出一闪而过的,那种错愕或是迷茫的表情。 那个表情…… 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嗤。”陆南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那个人吗?孩子? 有那么暴虐,成天要打要杀的孩子吗? 想他干嘛。 陆南之也不想想的,可她身边除了无名无姓的npc一样的女仆医生以外,常见的只有斯庭了。 她没有娱乐方式,不能玩手机,不能读书,不能打游戏。 一日又一日地熬着日子。 不想斯庭的话,她就只能想妈妈,想爸爸。 想回家。 几天后,斯庭又来了。 陆南之看到他的表情就不爽,没事人一样,扬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他玩惯了主仆游戏,天生觉得给了别人好脸色,别人就该同样回馈,完全不在乎之前做了什么。 他走到床边,给陆南之递过去一个很漂亮的粉色礼盒。 斯庭弹了个响指,“惊喜。” 陆南之看着放在腿上的粉色盒子,印着dolce的花体字logo。 她不想要的,可又有点好奇这疯子今天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想了想,她还是打开了盒子。 是一瓶颜色很好看的粉红色饮料,液体里还透着晶莹的光泽,像掺了金粉。 非常漂亮。 上边用意语写着,“乳饮料,草莓味”。 “这是dolce这个季度的新品,目前还没有上市,我尝过了,很好喝!”斯庭兴冲冲地说。 拿这个过来要干嘛? 陆南之一头雾水。 “我专门带给你的。”斯庭似乎努力思考了一下,补充道。 “……谢谢。”她握着饮料,猜不透这人想做什么。 “你不喝吗?” “我不喝饮料,奶茶可乐这些,都不喝。”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陆南之说,“我减肥。” 她看到了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腕,愣了愣。 现在还减哪门子的肥。 “陆南之,你为什么每次放学都不喝奶茶?” “舍不得喝吧,从没见她喝过饮料,体育课也是自己带水。” “不是吧,一杯奶茶也就几块钱啊。” 陆南之的脑中涌入了很多久远的记忆,她在记忆里,看着年少的自己,绷着脸,一脸轻蔑地笑出声,“奶茶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妈妈说那东西很不健康,我在家吃喝的都是家里阿姨亲自做的东西,妈妈从不允许我吃外边的垃圾食品,很不健康,对皮肤不好。” 谎话说多了,形成肌肉记忆,触发了某个关键词后,就能自动回复。 陆南之回过神,心情复杂地看着手里漂亮的粉色饮料。 “喝了它,很好喝的。”斯庭机械地重复道。 陆南之不吭声,也不拧开瓶盖。 斯庭突然从她手里夺过那瓶粉色的饮料,恶狠狠地丢了出去,维持不到三分钟的好脸色,又变了,“你那天在吃草莓蛋糕,不是很喜欢草莓味吗!” 陆南之吓得一抖,茫然一瞬。 那天? 哪天? 她倏地想起,是在party那天,去勾搭斯庭的时候。 她当时只是觉得,吃草莓蛋糕更软萌可爱。 “不是很喜欢草莓味吗?为什么不喝?” “为什么不喝!” 陆南之叹了口气,“那请你帮我捡回来,我喝。” 斯庭陷入了难以控制的崩溃,他用力捏住陆南之的肩膀,声音因为震怒而颤抖,“你能不能别再露出这种表情?到底要怎样,你才可以高兴起来!” “送我回中国。”陆南之淡淡说。 “除了这个!除了回该死的中国!”斯庭失控大吼。 “那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心的事了,你要是受不了的话,杀了我吧,或者送我回斯仲豪身边,随便你,反正怎么样都得死。” 第27章:好消息 陆南之的话,把斯庭拖入了更深的崩溃中。 他对着她,拳头已经提了起来。 但这次陆南之没有躲,甚至眼神中也没有了平时惊恐的神色,就那么冷淡地和斯庭对视着,已经把他想做什么看透了。 他不再能用暴力控制这个人了。 他不再能用金钱和权力控制这个人了。 她是真的想回中国,回不去的话,她也是真的想求死。 可他不仅不想她回中国。 更不想她死。 他已经对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了。 斯庭不自觉地放下了拳头,看着她,强撑着说道,“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陆南之虚弱地笑了笑,没回应他,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她看向窗外,看着灿烂的太阳和湛蓝高远的天空,双唇轻轻一碰,“请便。”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又是那么的疲惫。 斯庭蓦地想到了很多年前倒在地上的那头鹿。 他的脖颈机械僵硬的转动了几下,烦躁填满了胸腔,末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Blumkin看到推门出来的斯庭,惊讶道。 斯庭阴沉着脸,心情很差,自顾自道,“去射击场。” 斯庭重重地拍上了门,陆南之这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着门口出了一会儿神。 手中的饮料一口没喝,已经被她握得有些温热了,她低下头,看着那个好看的饮料瓶子,想了想拧开了。 她做好了会费一番力气开瓶的准备,毕竟她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胃口不好,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可她却很轻松地就打开了瓶盖。 饮料是被人开过的。 但里边的内容没少,那人只是拧开了瓶盖,却没有喝。 他说尝过了,应该喝的是另外一瓶。 她看着饮料发呆,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很久后,她喝了一口瓶身里粉红色的液体。 草莓味很浓郁,奶味也很浓郁,甜得过分。 不过不难喝。 陆南之又喝了一口。 饮料真的很好喝,陆南之想,但她已经过了希望每天都能喝到饮料的年纪了。 斯庭和陆南之分开后,除了吩咐要去哪里,之后再没有对Blumkin说一句话。 戴好耳罩和护目镜,挑选了一把趁手的枪支,斯庭端起枪,走进空无一人的射击场。 场中轨道上来来回回行驶着移动靶,半空中飞着飞碟靶,斯庭把枪上了膛,连续几枪击中靶心,枪枪弹无虚发。 这座射击场是10岁生日那年,斯仲豪送给他的礼物,十几年间,他经常出入这里,练就了一身射击的本事。 “砰——” “砰砰砰——” 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最后一个飞碟靶落了下来。 斯庭摘掉了耳罩,掌心因为极度兴奋,渗出了汗水。 他随意抹了两把。 Blumkin看他结束了,赶紧小跑上前,给斯庭递上了矿泉水。 “就在刚刚,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斯庭微仰着头,喉结上下翻动,一瓶水下去了大半,“说。” “天幕会那边,”Blumkin说,“我们除掉6号军团,跟他们搭上线后,按照你的吩咐,暗中给了他们三十箱军火和一吨冰……” 斯庭不耐烦地打断,“说重点。” “对面的负责人要见你,本周末,在巴黎。”Blumkin激动地说道。 “小头目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奋吗?”斯庭兴味索然道。 “那可是天幕会啊!”Blumkin兴冲冲地说道,“就算只是一个小头目,咱们如今也和那边搭上线了,要不是6号军团那几个蠢货……” “天幕会,很了不起?”斯庭挑眉看了Blumkin一眼。 Blumkin结舌,有点儿不明白斯庭的意思。 不了不起的话,咱们干嘛费尽心思搭上这条线? 他想这么说,但他还没有活腻到上赶着找死。 “呃……那个……”Blumkin努力思考着让斯庭满意的说辞。 “好了,”斯庭打断道,“别把美国佬想得太好对付,订机票吧,去见见。” 把枪放回枪架,斯庭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除掉6号军团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这次会面吗? 但他连Blumkin都没有告诉,他的本意从来不是依附天幕会,讨好那些美国佬。 他想要crow站上世界之巅,让意大利黑帮重回它当年的地位。 他想要踩在斯仲豪的头上,亲手把他按进淤泥之中。 他的野心,从一开始就不止有意大利。 上车后,斯庭吩咐回别墅。 他出来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此刻暮色四合,天快黑透了。 半晌,Blumkin问道,“那,陆那边呢?这次去巴黎,要带她吗?” Blumkin从不会问这种蠢话,如果不是斯庭在陆南之这里屡屡碰壁,却还没有下杀手的话。 “你觉得呢?她那样。”斯庭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Blumkin哽了哽,硬着头皮继续问,“那她要怎么处理?” 斯庭没有回答。 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佛罗伦萨,不禁想起了某天将黑未黑的街头,陆南之像一根藤蔓似的缠上了自己,柔软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衬衫,抚摸过他每一寸皮肤。 她紧紧拥抱着自己,唇舌的吸引力堪比勾人魂魄的海妖。 “她想要的,不一定回中国才能得到。”斯庭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Blumkin一愣,虽然从小他已经习惯了斯庭说话像是打谜语,可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越发猜不透他的谜面。 “看着办吧。”斯庭又说。 他不再理会Blumkin,依旧自顾自看着外边。 他生平最痛恨两类人,毒狗和赌徒。 可如今,说出这些话的他,却像极了不考虑后果的赌徒。 明明杀了就能解决困扰,这么容易的事,但当时没下手,如今更没法下手了。 斯庭没有去见陆南之。 从那天离开后,他连房间都没有回过了。 偌大的套间,每日只有陆南之一个人,她的胃口越来越差,整日都打不起精神。 大概过了三天左右,里间的门开了,从门外涌进了比平时更多的人和小餐车。 陆南之坐在露台晒太阳,看到这些人有些诧异,从露台走了进来。 “什么事?”她第一感觉是,斯庭终于要受不了送她去斯仲豪那里了。 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原以为自己是解脱的,可却只有恐惧,巨大的恐惧之下,隐藏着难以觉察的失落。 失落里包裹着那个把她从斯仲豪房间里抱出来的斯庭,还有一瓶开封了的草莓乳饮料。 房间里清一色站着亚洲面孔的仆人,小餐车推到陆南之面前,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 “陆小姐,这是虾饺,豉汁蒸排骨,艇仔粥,还有麻婆豆腐,回锅肉,东坡肘子,牛肉面,手抓羊肉,陕西腊肉。” “您喜欢什么菜式什么口味,如果这些还是不合口的话,告诉我,我吩咐厨房重新再做。” “还有这边,这些都是来自亚洲的仆人,基本都是日韩越南和中国人,您挑一些喜欢的,以后就放在身边,供您差遣。” 陆南之怔了怔。 第28章:真心(微h) dan meixs8.com 法国巴黎,一场全球最盛大的脱衣舞秀正在上演。 作为dolce的执行总裁,斯庭也受邀在列,出席了这场不对外开放的活动。 表面上,他是借机和几个国际知名奢侈品牌,商讨联名相关的事宜。 斯庭从去年开始,就放出了很多消息,有意打造一条高端生产线,制造只对名人贵族贩售的糖果,并与各大奢侈品牌深度绑定合作。 但实则他这次来到巴黎,是为了见一见天幕会的对外联系人。 几周前,斯仲豪就是在这里,中了斯庭设计的圈套,吃了瘪。 斯庭坐在vip座席中,呼吸着空气里奢靡香甜的气息,心情好得要命。 斯仲豪骨子里还是个中国潮汕人,最讲究血脉传承,此情此景,不正是他向往追逐的传承吗? 脱衣舞娘把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褪去,丢在舞台上的各个角落,衣服掀起香气十足的轻风。 艳俗的脂粉气。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timi x s.c o m 斯庭看着这些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她也很香,但身上是让人舒服的花果香气。 在床上越兴奋越激烈的时候,她会变得更香。 但从来没有让斯庭觉得腻味过。 表演的背景音乐充满诱惑,斯庭在光怪陆离的舞台深处,却只能看到被他留在佛罗伦萨的陆南之。 他根本没有刻意想她,可她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之后整晚,都挥之不散。 斯庭和天幕会的联系人见过了面,谈了合作的事项,回到酒店后,推开门,看到了房间里站着六七个先前表演过节目的脱衣舞娘。 和联系人分开前,他对斯庭说,“会长专门嘱咐我,既然咱们有意合作,诚意就要给足,斯先生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我们天幕会自然也要回礼,今晚只是开胃菜,您随意享用,怎么吃都行,之后斯先生也会感受到我们更大的诚意。” 这些女孩,大概就是“开胃菜”吧。 很少有人知道斯庭的癖好,毕竟知道的人,不是crow内部的,就是已经死了。 这些女孩是开胃菜,但同样也是天幕会那边的震慑。 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美国佬的手就伸进了意大利,摸清了斯庭很私人的“兴趣”,这不值得害怕吗? 如若斯庭不听话,餐点随时会变成利刃。 “我这人,生平最恨的就是威胁。”斯庭喃喃自语。 他伸手揽了一个金发女孩入怀,反手关上了房门。 金发女孩被斯庭带到了床上,她很配合地脱掉了自己的连衣裙,裙下真空,带着斯庭热衷的那款香水的气息。 另外几个女孩也凑了上来,像蔷薇藤一样紧紧缠绕上了斯庭的身体。 训练有素、技巧满满,斯庭整个人埋进香艳的酒池肉林中,衣衫被扯得有些凌乱。 下身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住了,斯庭的神色却异常清醒,他看着身边的女孩们,耳边传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幻听。 “斯庭。” “斯庭。” “斯庭,我好爱你。” “爱是真心换真心,你这家伙,有真心吗?” 他回过神,腰腹用力地往前一顶,女孩发出了讨好的闷哼。 他顺手摘下腕上的手表,往半空中一抛,看着几个女孩像鬣狗一样激动地争抢。 “这块表,能换你们的真心吗?” 斯庭的语气诡异又夸张,就像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演员。 众人愣了一瞬,没有明白斯庭的用意。 他又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交在了某个女孩的手里,继续问,“加上这个,能换你的真心吗?”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水面上掀起了大片大片的涟漪。 女孩们明白了斯庭是什么意思,争相凑到了他的面前,扭着屁股和腰肢,声声浪叫着讨好他,嘴里不约而同地给他肯定的答复。 那些女孩的技巧了得,让斯庭的肉体一次次攀上全新的顶峰。 可他的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心里的那一块根本没有被填满。 没有被性快感填满,没有被技巧填满,没有被征服填满。 心里的那一块永远都是空空荡荡的。 “斯庭,我好爱你。” 我好爱你。 好爱你。 昏黄的路灯下,少女牵着斯庭的手,踮起脚尖,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心里涌出的热感,是作为人的难得的真实。 可这份真实,他无法掌控。 “送我回中国,我就会开心了。” “送我回中国。” “中国。” “呃啊!——闭嘴!别吵了,给我闭嘴!”斯庭突然翻身起来,通红着双眼发了狂。 女孩们尖叫起来,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短暂停顿的几秒钟,斯庭下意识往枕头下一摸,发现了一把早就准备在那里的手枪。 他二话不说,掏出来就上了膛,直接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孩,一枪爆头。 房内爆发比刚刚更激烈的尖叫声,伴随着绝望的哭喊和求饶。 浑身赤裸的女孩子们作鸟兽散,斯庭粗暴地就近抓住某个人的头发,把枪抵着她的太阳穴,又是一枪。 有的女孩跑到了房门口,本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可发现门早已经从外边反锁,怎么拉都拉不开。 那个黑发黑眸的英俊男人,就像地狱走来的撒旦,满脸沾着血,扬着兴奋过头的笑容,像猫看着老鼠似的,玩味地走近自己,把黑洞洞的枪口抵了上来。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埃菲尔铁塔,歌舞升平光怪陆离。 而房间内,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间炼狱。 斯庭扣动扳机的速度越来越快,杀意裹着快感,尖叫刺激着他的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12岁那一年,亲手杀死了唯一一头鹿,斯庭的心里就再也没有被填满的时候了。 那个被困在他身体里的刽子手,夜夜挣扎嘶吼,冲撞尖叫,把他心里的空洞,越撕越大。 他最恨的其实不是斯仲豪。 而是满心满眼只有钱和好日子,一点点走到那一步的。 自己。 更多的鲜血就能覆盖最初的鲜血。 更多不甘怨毒的目光。 就能覆盖,最初的目光。 “我好爱你,斯庭。” 双手沾着别人的血和自己的泪,斯庭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混合物,呼吸沉重得让他的胸腔很痛。 他把跪在地上的膝盖捞了起来,挣扎着站直身体。 尖叫和求饶渐渐消匿,Blumkin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浑身是血的斯庭半躺在沙发上,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一杯饮了一半的香槟。 见到Blumkin,他病态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杯子,“还得是美国佬,今夜,很尽兴。” “Sid,你……”Blumkin喉间一哽。 斯庭抿了抿嘴唇,笑道,“跟天幕会的人说,他们开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前提是,斯仲豪的命,得是我的。” 他边说边脱掉了沾满血的衣服,拉开了浴室的门,“换个房间给我,这里太臭了,对了,别忘了订明天回意大利的机票。” 第29章:幸运儿 “陆小姐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少年扶着陆南之在花园里坐下,声音很轻地问道。 他说着汉语,有一些中国西南边陲地区的口音,身材矮小黢黑,很瘦。 陆南之坐下后,看着他笑了笑,“好多了,你看今天已经不用坐轮椅了。” “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陈安。” “没有,我应该的……”陈安腼腆一笑。 前几天,陆南之的房间里涌入了一群亚洲面孔的人,陈安是她在那里边选中的人之一。 他是里边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眼神清澈懵懂,还带着些不明所以的惊恐,像随时会晕过去似的。 和他目光对上的瞬间,他茫然无措地闪躲开了,旋即跟鹌鹑一样抖了起来,那种不受控制的恐惧,让陆南之生了恻隐心。 “他吧。”陆南之伸手一指,用意语说道。 当晚,他和护士一起来陆南之的房间送药和晚餐,陆南之看着这个“小朋友”——他实在太小了,让人不得不这么称呼他——问道,“你叫什么?” “陆小姐,他不会意语。”护士温声提醒。 陆南之皱了皱眉,又用英语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吓得一抖,差点把锡制托盘摔在地上,他抖着嗓子,用蹩脚的英语回答,“My……My name is Chen……” 很典型的中式英语,陆南之家乡每一个小学初中的同伴,都操着这样的口音。 她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用汉语说道,“中国人吗?” 少年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陆南之,瞪大了眼睛。 陆南之这时才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睛很大,像某种动物幼崽,闪闪发亮。 陆南之的笑意更深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么“老土”的乡音,有了亲切和怀念的感觉。 “我的老家在乌北,你听说过吗?”花园里,久不说汉语的陆南之问陈安。 陈安茫然地眨眨眼,“……不知道。” 陆南之并不意外,笑道,“是个西北小城,确实不太出名,你呢?你是西南那边的人吗?” 陈安羞赧地点了点头,说了一个陆南之有些印象的地名。 “为什么来意大利?”陆南之问。 陈安舔了舔嘴唇,“家里穷,我是老大,想赚点钱,我学习不太行,就想着出来打工,我们村里一个哥哥说,国外能赚大钱,没有学历也不怕,就带我出来了。” 然后,就这样被卖到了东南亚。 没有背景,也没有权力和金钱的陈安,人生第一次离开他的家乡,就是坐上走线东南亚的游船,远渡重洋。 其实进了船舱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不傻,通过短视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外边的世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哭闹着想要回家,不去赚大钱了,冲上甲板寻找同村的哥哥。 和善的哥哥却变了一副狰狞的嘴脸,一脚踢中了陈安的胸口,把他从开阔的甲板踢回了船舱。 陈安的身体太孱弱了,甚至还没有过变声期,成年人能做的事他几乎都不能胜任。 像个没人要的垃圾一样辗转多地,他被送到了斯仲豪手上,做他一次性消遣的雏妓。 陈安至今记得那天,自己终于有机会洗了个澡,换上了香喷喷的干净衣服。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离开国土后,他丧失了沟通能力,和聋哑人无异。 不过也没人需要他发声。 他以为他只是去做高级餐厅的侍应生。 他在短剧里看过的,大城市高级餐厅的侍应生,就像现在的他这样,西装革履英俊潇洒,身上没准儿也香喷喷的。 “这么小?有十岁吗?”Nicolo问身旁的人。 对方笑着耸耸肩,“不知道,亚洲人普遍长得年轻,没准儿他有十八岁?” Nicolo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我可不想因为小孩子的惊恐哭闹又被boss斥责,这孩子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下次选人以后,给我过目,起码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礼节。” “好,好,知道啦,Nicolo团长~” “他有和谁配型成功了吗?”Nicolo又问。 “暂时没有,今天没折腾死的话,留着备选吧。” Nicolo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陈安听不懂这两个高大的欧洲人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走在他们中间,通过幽暗狭长的走廊,来到了一扇华丽精致的双开胡桃木门前。 那扇门应该价值不菲,上边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深沉古朴,就像一件美轮美奂的古董。 门推开的一瞬间,刺眼的光芒从里边探了出来,让陈安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一个如山一般的男人出现在了房间里,他夹着雪茄站起身,目光深深地朝陈安这边看了过来。 “带他进来。” 陈安走了进去,Nicolo先一步上前,凑到了斯仲豪耳边,“boss,是中国人。” “知道了,出去吧。” 两个人走后,斯仲豪解开了睡袍,把绵绵软软的东西对着陈安,以赶紧完事的语气,执起一支注射器,用汉语说道,“去床上,衣服脱了,翘起屁股。” 陈安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些内容他没有一五一十告诉陆南之,他觉得恶心又不齿。 但从他挑挑拣拣的描述中,陆南之还是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陈安没有说下去了,低着头沉默了。 陆南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说道,“其实,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安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沉默着摇了摇头,小声说,“什么都没发生……” 陆南之一怔。 陈安吸了吸鼻子,说,“那天,去boss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也算是没发生吧。” 陈安脱了衣服,露出了腋下连到肋骨处将近十公分长的黑色胎记。 胎记蜿蜒丑陋,瞬间扫了斯仲豪的兴致。 下边的人检查的不够仔细,或者说,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次次万无一失,他们压根就没有亲自帮陈安洗澡,认真检查。 斯仲豪发了脾气,粗暴地殴打了陈安,他被打得肋骨当场断了两根,大口吐血,险些丧命。 Nicolo赶紧把他从斯仲豪的房间里拖了出来,生怕继续惹斯仲豪不高兴。 陈安变相地捡回来了一条命。 而待在器官工厂等待配型的时候,同样被关在里边的别人,告诉了他更多crow有关的事。 陈安彻底确认,他来到了地狱。 “你有身份证吗?”那人问陈安。 陈安摇摇头。 “那你家里有钱吗?你是家人在乎的孩子吗?你丢了以后你家人会为了你报警吗?” 陈安的父母早死了,他和失明的爷爷、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一起生活,就算他们在乎自己,也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有意识会为了自己的失踪报警。 “那完了,没戏了,你跟我一样,咱们都完了。” “中国那么大,谁会管一个没有身份、没人在乎、没有钱的人的死活?就算想管,人家压根都不知道你这人失踪了,怎么管,去哪里管?就算有的管,来到了crow,也没人能管了。” “crow自成一国,意大利的政府都无可奈何。” 陈安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只是想赚钱,想让比自己更擅长读书的弟弟妹妹能继续上学,想让疼爱自己的爷爷多活几年。 他赚钱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家人。 他不知道怎么赚钱,他初中都没有读完,相信了同村哥哥的话,怎么就错了呢? 他相信的不是陌生人,他也不是想要不劳而获。 那是他同村的哥哥啊,是从小牵着光屁股的他玩大的哥哥。 他怎么会骗自己呢? 他真的骗了自己,把他像物件一样卖上了船,对买家说,“放心吧,这个很安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出手相助的。” 陈安数着日子等着死。 某天,工厂的大门打开了,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又不幸的人配型成功了。 “亚洲人,举一下手。”逆光的阴影里,陈安听到了一个男人带意大利口音的英语。 第30章:斯先生的玩物(微h) 器官工厂不是个好地方。 所以突然来了个人点名要亚洲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意思。 关在一起的人没有吭声,把头往更低的位置埋了埋。 陈安也不敢出声,把自己蜷缩在了角落。 空气安静了须臾。 陈安读出了气氛的危险。 “他是亚洲人!”不知谁打破了安静,用蹩脚的英语大声说道。 “她也是亚洲人!” “她也是!” “他们也是!” “他们、他们也是!” 一根手指指向了陈安他们的位置。 身边勉强称作同伴的人,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喘息,旋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要死了。 陈安想。 他的脚软得站不起来,害怕得阵阵干呕。 他终于等来了死亡。 但他没有想到,点名亚洲人的原因不是去做配型,而是给斯先生最近中意的那个人,挑选仆人。 斯先生是谁? 陈安一头雾水。 从拼凑出来的单词中,他也没有识别出对方的身份,但他应该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陈安被送到了他的家中,看到他家里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硕大的初阳的徽章。 他见过一个类似的,在那个被叫做“boss”的人身上。 其他人的徽章都是月亮。 从某种角度来说,陆南之是陈安的救世主。 “你不应该出国,”陆南之顿了顿,苦笑,“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有死,也没有染上毒瘾,已经挺好的了。”陈安喃喃自语,像是说给陆南之听,其实是安慰自己。 年幼的他本就早熟,出国后的经历让他越发成熟,说这话的时候,成熟的表情和稚嫩的面庞略显违和。 “我在好多国家都没有被迫吸毒,厉害吧?”像是为了缓解气氛,陈安说道。 陆南之脑中回忆起了不好的画面,强撑着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我瘦瘦小小的,又很听话,那些东西也是要花钱的,没必要把钱花在我身上吧。”陈安说。 “就算是被玩弄死,我都不想吸毒,我在宣传课上看过的,沾上了那个,比死还可怕!” 有些时候,不是不想就可以的。 但陆南之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地笑了笑,“那你要坚持下去。” 她不想破坏一个孩子虚幻的美梦。 陆南之和陈安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短短几天内快速熟络了起来。 异国他乡的母语总是让人倍感亲切,而且和陈安在一起,陆南之觉得很放松。 他不是个有城府的孩子,本性暴露后,还有些活泼,挺可爱的。 陆南之的状态逐渐恢复了,胃口也不似前几天那么差。 某天吃午餐的时候,陆南之忍不住问道,“那天,在工厂,是谁挑你们来别墅的?” 陈安茫然道,“我不认识他。” “是欧洲人吗?金发,头发有点儿卷,这里有一块雀斑。”陆南之问。 陈安歪了歪头,“不记得了,当时我太害怕了……” 陆南之顿了顿,“那你……” “那你有见到斯先生吗?” “没有,”陈安摇了摇头,“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斯先生,教我做事的女仆说,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回别墅。” “姐姐……”陈安已经不再叫陆南之“陆小姐”了,“女仆他们说,你是斯先生很中意的人,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陆南之愣了愣。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斯庭的什么。 玩物。 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这个词。 太刺耳了。 她吞了吞口水,垂下了眼睛,“你真的想不起来是谁带你来的了吗?” 陆南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 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从答案中求证什么。 明明对方是那样一个,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人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事实上斯庭已经回意大利整整一周了。 他答应了美国天幕会开出的要求,暗中用巨量的毒品交换了很多军火,短时间内组建了一支更强有力的军队,同时给自己原有的队伍统一更换了全新的装备。 斯庭十七岁那年就想这么做了,可真正实现,他用了几乎十年。 这段时间他从没有去过别墅,他不想见陆南之。 落地佛罗伦萨后,Blumkin告诉斯庭,陆南之最近都不怎么吃饭,近乎到了绝食的地步。 斯庭的火腾地顶了上来,脸色阴沉语气冰冷,“那就让她去死吧!” 话说出口,想了想,更生气地补了一句,“强行灌下去会不会?!塞进她嘴里会不会?!不会就都给我去死!” 没有一件事是让他省心的。 陆南之时不时就冒到他脑子里,更让他觉得烦躁,他想晾一晾自己的情绪,淡忘她,恢复到不认识她之前的状态。 所以借着处理手头事情的理由,他一直没有回别墅。 可是,他越来越想陆南之了。 直到某天做梦,他梦到赤裸身体的少女走进了他的房间,双乳贴在他胸前,滚烫地在他耳边连连娇喘,向他求欢。 她坐在自己身上,腰身剧烈地扭动着,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搭在眉眼前,两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斯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快感冲破了天灵盖,胸腔的热感涌了出来,顺着血管流淌进了全身的每一寸。 “斯庭,好爱你,我好爱你。” “我好爱你。” 斯庭笑了起来,握住了陆南之的腰,指尖摩挲着她光洁白皙的皮肤,抬手托住了她的屁股。 他把她抱在怀里,两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斯庭吻上了陆南之的嘴唇。 她的嘴唇又软又湿,斯庭陶醉地吮吸着,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陆南之的香气。 佛罗伦萨此刻的阳光非常好,照在两人赤裸的身体上,把滚烫的体温揉成了灿烂的太阳。 “别走,陆南之,”斯庭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想永远抱在怀中的姑娘,“留在我身边。” 梦境突然中断了。 斯庭平静地醒了过来,掀开被子看到身下的湿热,伤脑筋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差不多七年没有梦遗过了。 “操。”他低声骂了句脏话,看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 胸腔里的热感重回冰冷。 心中依然空空荡荡的。 想见陆南之。 想和她做爱,和她亲吻。 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想一直感受那股热。 斯庭在床上躺了很久,认命地爬了起来,去浴室洗澡。 洗干净后,他磨磨蹭蹭地给Blumkin打了个电话。 “陆还活着吗?” 第31章:戒指 陈安两眼通红地出现在了陆南之面前。 他昨晚失眠了,一直在哭。 他真的很想爷爷和弟弟妹妹们。 “爷爷看不见,弟弟妹妹又小,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陈安说着,又要哭了。 “我真的好后悔,姐姐,我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骗局都会上钩!” “我真的好笨啊,我怎么这么笨!” 陈安哭着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陆南之伸手去拦他,“你爷爷他们会没事的,村里的人肯定会帮他们,你别想太多。” “真的吗?” 真的吗? 陆南之也不知道。 “真的,”她说,“你不是很乐观吗?不是还劝我好好吃东西吗?你也要好好吃东西,保护好自己,好好活下去,总会有回国的那一天。” “回国之后,重新读书,考上高中、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脚踏实地地生活,只要你踏踏实实的,爷爷和弟妹他们的生活,也会一天天变好的。” “不要哭。”陆南之帮他擦掉腮边的眼泪,“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姐姐,我真的很害怕。”陈安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昨天……昨天别墅的一个女仆又不见了,人家说她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带走杀掉了。” “姐姐,我真的很害怕,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怕,被卖掉我也坚强,见到boss我也坚强,但姐姐我真的有点儿撑不住了,我好害怕……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坚强,我好怕死,我不想死……我好想爷爷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陆南之的眼睛红红的,她摸了摸陈安的头发,把他轻轻抱在了怀里。 她都知道,可她无能为力。 “活着,只要活着肯定还能回中国去的。” “我还能回去吗?”陈安靠在陆南之怀里,哽咽道。 “只要想,一定会回去的,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不是知道吗?斯先生很喜欢我的,你是照顾我的人,我会保护好你的,在我身边,你会好好活着。”陆南之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陈安。 陈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嗯……我相信姐姐。” “咱们都好好活着。”陆南之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小孩子的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陈安哭累了,肚子也饿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陆南之抓了一把花园小桌糖盒里的糖果,“要补充点儿糖分吗?” 陈安吞了吞口水,四下望了望,“不可以的,管教女仆教过我礼仪,不能在主人面前进食。” 陆南之不理会,“我又不是你的主人,咱们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中国社会主义接班人,哪来的主人仆人?” 陈安被她逗笑了,“好像有点儿道理。” “本来就是啊,主仆游戏是他们意大利人的情趣,又不是咱俩的,对吧?”陆南之剥了一颗巧克力,趁其不备,塞到了陈安嘴里。 陈安瞪大了眼睛,“唔!——” “好吃吧?”陆南之弯起了眼睛,“这个巧克力巨好吃,火了十几年了,我小的时候,班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吃这种巧克力,我羡慕疯了!” “我从来没有吃过。”陈安砸吧着嘴,忍不住看向陆南之手中dolce别的品种的糖果。 “我也是初中才吃到的,”陆南之说,“我家里很穷,能维持我的基本温饱都不容易了,不会给我闲钱买零食,初中的时候……” 初中的时候,陆南之结交了自己的第一个男朋友。 那个男孩是隔壁私立高中的富二代,家境殷实,学习差劲,整日游手好闲。 得知公立学校初一的新生里,有一个能做校花的小美女,慕名去陆南之放学的路上堵她。 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陆南之也是因为他,第一次吃到了dolce昂贵的巧克力。 不过,直到上了大学她才知道,这种程度的糖果,只是针对普通人的平民品牌而已。 即使如此,她也忘不了那颗巧克力的美味。 欲望就在那时被具象化了。 以前她觉得,美貌是上天的恩赐,是让她通往天堂的敲门砖。 可后来才明白,对于她这种人,美貌永远不是恩赐,而是厄运。 “总之,初中的时候,我吃到了。”陆南之回过神,笑着说道。 她又给陈安剥了一颗糖,“这个也很好吃,是草莓味的。” 说到某三个字的时候,陆南之的指尖顿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摸了摸陈安的头,“就像你一样甜,谢谢你陈安,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 谢谢你。 陈安一口气吃了五六颗糖,把盒子里每种口味都尝了一遍。 陆南之把他吃过的糖纸铺平抻展,反反复复用手掌抹到光滑。 “你在干嘛?”陈安嘴巴里塞满了糖,含含糊糊地问道。 “送你个好东西。”陆南之笑着说。 她把抚平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仔细对折,再折,然后翻转折迭,把边角塞进糖纸的中空。 三两下,她就用糖纸折出了一个爱心。 剩下的糖纸她还折了纸鹤,跳舞的小人,还有猫猫头的戒指。 “好可爱啊!”陈安惊讶道,“糖纸还能折出造型来?!” “手工课上老师没教过?”陆南之问。 陈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我们村上的学校,没有手工课的,就一个老师。” 陆南之点了点头,“没事,你回国之后好好学习,以后去有手工课的学校上学嘛。” “给,陈安同学,手工课的陆老师今天送你一个小猫戒指!” 陆南之牵起陈安的手,把糖纸戒指套在了陈安的食指上。 陈安开心地咯咯笑着,抬手对着阳光比划,“好亮啊,陆老师,你的戒指好亮!” “是啊,一百克拉大钻戒,值钱着呢!” 斯庭站在花园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嘻哈打闹的两人。 Blumkin大气都不敢喘,余光偷瞄着斯庭。 “他是谁?”不知过了多久,斯庭问道。 “Sid,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上次我问过你之后,充分理解了你的意思,找了一些亚洲人,送到了陆身边,这个中国男孩,就是其中之一……” “多久了,他在她身边。”斯庭的声音更冰冷了。 Blumkin的手脚发凉,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才鼓足勇气说道,“没、没多久,不到半个月……” “不到半个月?”斯庭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 不到半个月,就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展露这样的眼神。 哦,对了,上一次看着那只兔子的时候,这女人也是这表情和这眼神。 随便什么畜生,下贱的佣人,阿猫阿狗,都能被她这么看着。 斯庭觉得恶心。 他恨不得剜掉陆南之那双眼睛。 他恨不得把她关进笼子里,上了锁,捆绑她的四肢,罩上黑布,只在他愿意的时候掀开一个小口。 他恨不得。 这样的眼睛,只能看他一个人。 “我要知道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陆南之这么高兴。” 说罢,斯庭转身离开了花园。 第32章:你们在说什么? 晚上陆南之睡着后,还在别墅其他楼层打扫浴室的陈安,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到了地下室里。 陈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预感不妙,不住地用仅会的几句英语,询问着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步履忙碌地进进出出,往地下室搬运着长桌、电视之类的东西,还有人手捧着奇奇怪怪的机械和工具。 陈安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地下室不停地兜着圈子。 十几分钟后,忙碌的男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地下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嘴里噙着烟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黑发黑眸,但并不完全像亚洲人,他的轮廓很深邃,五官有西方人的特质,咬着烟淡淡朝陈安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眼神,阴鸷狠辣,杀气腾腾。 斯先生。 陈安脑中立刻冒出了这三个字。 他打了个冷战,恐惧地移开了目光,腿有些发软。 陈安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斯先生找他是什么目的,可他根本不敢开口询问,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Blumkin搬了一把椅子,斯庭顺势坐下,他不急着和陈安说话,默默抽着烟,平静地打量着他。 青色的烟雾在地下室弥漫开,斯庭优哉游哉地抽完了一整根烟。 他丢掉指间的烟屁股,用脚尖捻了捻,这才冲陈安勾了勾手指。 陈安有些懵,也有些怕,不敢上前。 身后有人很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不自觉地朝斯庭的方向倒,为了保持平衡,他条件反射地走了几步,扑跪在了斯庭脚下。 那双可怖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你们说了什么?”斯先生双唇微启,听不懂的意语如同撒旦的低吟。 他旁边站了个金发的翻译,把他的话不甚流畅地翻译给了陈安。 “什、什么……谁……”陈安的声音剧烈颤抖。 “你和陆南之。”斯庭说。 陈安摇摇头,“没、我们没说什么啊……真的没说什么……” 话音未落,两句话就没了耐心的斯庭,揪着陈安的衣领,把他提溜到长桌上的电视机前。 屏幕亮起,赫然出现了花园里的监控画面。 陈安惊惧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画面中出现了他和陆南之。 他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有监控!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彼时他推着陆南之的轮椅,按照她的吩咐,带她出来晒太阳。 监控的距离太远了,两人的声音又很轻,除了昆虫和风的声音,基本上什么都听不见。 陆南之指着灌木丛,嘴唇动了几下,陈安朝那个方向探出头,恭敬地回应了几句。 画面暂停,斯庭盯着屏幕,问道,“这里,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 陈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 他冷汗涔涔地逼迫自己努力回忆,终于窥探到了一丝记忆的残影。 “我们……姐姐她说,有一次在、在那里看到了一只兔子,我回她说,没想到、没想到别墅里还有兔子,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姐姐说,应该有,但最近都没有看到过了。” “姐姐?……”斯庭哑声重复着陈安口中的这个词。 他的目光定格在陈安的脸上,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他。 末了,斯庭扬起了灿烂漂亮的笑容,整张脸凑到陈安面前,语气欢快,“你叫她姐姐?” 陈安吞了吞口水,“嗯……她让我……” 斯庭猛地捏住了陈安纤细的脖子,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他的后半段话被摔进了地下室的地板里。 陈安有十几秒的时间,痛得没了知觉和意识。 斯庭半跪在地上,把他提溜起来,灿烂的笑容变得扭曲狰狞,“你这个小畜生,也配?!” 一耳光扇下来,陈安挨打的那只耳朵立刻就听不见声音了。 “我……我说错了,陆小姐,是陆小姐,不是姐姐……是陆小姐……” 陈安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那一巴掌猝不及防,让他咬伤了舌头。 斯庭目光空洞地歪了歪头,还算满意他的识时务。 他拖起血淋淋的少年,继续搡到电视前,继续让他一帧一帧地回忆着监控里的内容。 “陆小姐很想她的爸爸,问我有没有关于爸爸的记忆,我说五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就……” “中午吃了陆小姐老家的西北菜,味道不是太正宗,她说她也理解,还是觉得很开心,很好吃……” “陆小姐在给我唱歌,是短视频平台流行的曲子,唱完以后她说这个曲调真的很土……” 无聊的,日常的,莫名其妙的话题。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这样的话题,就能让她对这个畜生,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定是监控太远,不够清晰,陆南之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就露出这样的表情。 斯庭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白天的那一幕,斯庭亲眼看到的,那一幕他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他近乎狂躁地翻出了白天的监控,把画面放大,按着陈安的脖子,逼迫他,“今天呢!今天你们说了什么!” 嘶吼着,声音快要喊破。 陈安恐惧地缩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我说,我做了噩梦,很想念家人,陆小姐安慰我,只要活着坚持下去,总能看到希望,等回国之后,让我不要再被赚大钱这样的话骗了,让我好好学习,踏踏实实工作,她说只有踏踏实实,才会过上好日子。” “为了安慰我,陆小姐给我吃了糖,还用糖纸给我折了很多花样。” “她送了礼物给你,你收到很开心,对着太阳照了很久。”斯庭沉着声音提醒。 陈安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粉色的猫猫头戒指,“对,是这个糖纸戒指,她都是为了安慰我……” 斯庭接了过来,捏住这枚戒指,借着灯光看着它璀璨的光泽。 丢进垃圾桶里,就是一名不文的垃圾。 垃圾在斯庭的手里哗哗作响,垃圾的光芒比任何宝石都要闪耀。 斯庭把戒指攥在了掌心,看着陈安,“你撒谎。” “我没……” “你撒谎!”斯庭站起来,粗暴地打断了陈安,“你撒谎!你撒谎!——” “她抱了你,她摸你的头,她送给你戒指,只是为了安慰你?!”斯庭拖着陈安的衣领,失控地吼出了他陷入癫狂的隐秘。 “你撒谎。”他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垂眸看着他,明灭不定的表情,如同深渊的恶鬼。 斯庭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安,冲着身边的Blumkin摊开掌心,绽开一个属于恶鬼的笑容。 Blumkin意会,恭恭敬敬地往他掌中放了一支注射器。 斯庭接过来,手指弹了两下针管,声音有些哑,“我讨厌毒狗,但我更恨那些嘴硬的说谎者。” “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以毒攻毒。” 第33章:注射器(今晚3更) 陈安认识那个注射器。 他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等他反应,围拢上来的人已经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和脖子无法动弹,一侧的衣袖被高高挽了起来,露出青色的血管。 “不要……斯先生,求您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要,不要!”陈安通红的双眼涌出惊惧的泪水。 斯庭很享受地看着他,他喜欢看人们像待宰牲畜一样的神态。 他俯下身,把针扎进了陈安的静脉中,将注射器一点点推了进去,“今天,你们说了什么,实话告诉我,她为什么抱你,为什么摸你的头?” “我没有撒谎……求你,不要,不要,不……” “不要哭,都会好起来的。” “你爷爷他们会没事,村里的人肯定会帮他们的。”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很庆幸,因为我又瘦又小,性格还乖,他们都不会把毒品用在我这种人身上。 这是我,被骗出中国后,唯二庆幸的事了。 另外一件,就是,遇到了姐姐你。 你说谢谢我,但姐姐啊,我才要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那天在那么多人中,第一个就挑中了我。 糖好甜啊,饮料也很好喝,在你身边吃到的每一样食物,都很美味。 可再美味的食物,也不是家的味道,好想回家,想和你一起回家。 姐姐,姐姐啊,姐姐啊。 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近五十毫升的冰毒,悉数注射进了陈安体内。 其实第一针下去之后,他已经呈现严重中毒的状态了。 但斯庭已经疯了,继续往他的静脉里拼命注射。 “说啊!今天,你和她到底说了什么!” “说啊!” “说啊!——” “Sid,Sid!冷静一点儿,你冷静一点儿!”Blumkin从后抱住发狂的斯庭,安慰道,“他死了,这小子他死了!” “别碰我!”斯庭狠狠推开Blumkin,在陈安的尸体上用力踹了好几脚,“给我起来,回答我!” “Sid!”Blumkin又冲了上去,“他死了,他不会回答你了!” “我让你别碰我!”斯庭再次将Blumkin推倒,血红的眼睛凶恶地瞪着他,“也别再用这个恶心的名字称呼我。” 他大口喘着粗气,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安面目扭曲的尸体,手中的注射器被他狠狠丢在了尸体上。 陆南之从噩梦中惊醒了。 几个月前,亲眼目睹近在咫尺的死亡和枪击追击后,她的睡眠就不太好了,经常会被噩梦吓醒。 天色熹微,只有仆人打扫花园和庭院的声音。 已经三天了。 陆南之没有见到陈安,已经三天了。 他没有出现的第一天,陆南之就已经问过接替他工作的人,当时对方的说辞是,陈安在休每月一次的月假。 陆南之当时没有在意,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刚刚来别墅不久,他就赶上了假期,而且那孩子是个藏不住话的,如果第二天要休息,前一天他没有不告诉自己的理由。 结果第二天,他还是没有来。 第三天…… 陆南之看向窗外,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感觉,陈安可能仍旧不会来。 不祥的念头一旦在心中滋生,就会让人坐立难安。 陆南之熬着时间,终于等到女仆推门进来,给她送午餐。 “陈安呢?”见到女仆,陆南之开门见山。 女仆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陆南之的意思,“抱歉陆小姐,您说谁?” “陈安,之前照顾我的那个,个子很小、人很瘦的中国男孩。” 女仆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只有很短暂的一瞬间,但陆南之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心里的不安蔓延了出来,抓住女仆的手臂,焦急地问,“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没有事,他没出事,”女仆结结巴巴地说,“Blumkin告诉我们,陈他逃跑了,下落不明……就、就是前几天,他休月假的时候……” “不可能!”陆南之打断了女仆的话。 斯庭固若金汤的别墅,就凭一个小小的陈安,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你跟我说实话,陈安他到底怎么了,出事了对不对?是不是出事了?”陆南之的语气近乎哀求,着急地问着女仆。 女仆被她拽着胳膊,无法脱身,被问急了,害怕得哭了出来,“陆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您别问我了,我知道您心地善良,请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我真的不知道……” 陆南之心中有了答案。 她跌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家乡菜肴”。 “我要见斯庭。”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 女仆一怔,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我说,我要见斯庭。”陆南之抬高了语调,激动地看着女仆。 “斯先生他,最近有很重要的工作,不方便来别墅。”女仆战战兢兢地重复着Blumkin教给他们的话术。 “我要见斯庭!”陆南之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 餐具和饭菜飞了起来,撞在了毫无防备的仆人们的脸上。 她推开了上前劝慰她的人,不管不顾地从里间冲了出去,拉开了卧室的大门,赤脚走下了楼,边走边大声地嚷嚷着,“斯庭!斯庭人呢!让他来见我!” “斯庭!斯庭!” 仆人和保镖们反应了过来,纷纷冲了上来,拉住情绪激动的陆南之,劝阻她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南之推搡着这些人伸过来的手,歇斯底里地喊道,“斯庭!有本事你出来见我!斯庭!——” “斯庭!——” “陆小姐,斯先生真的很忙。” “陆小姐,拜托,拜托您冷静一点儿。”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动脚!”陆南之崩溃地推开阻止她吵闹的人,情绪更加激动,“放开我!让他,让斯庭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放开她。”庭院里传来了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 声音并不大,但却足够让房间内的所有人刹那安静。 西装革履的斯庭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陆南之面前,平静地看着她。 不等他说话,陆南之就冲了上去,踮起脚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陈安呢!” 保镖赶紧把她从斯庭身前拖开。 “我说,放开她!谁的狗爪子再碰她一下,都给我去死!”斯庭突然震怒。 围着陆南之的人均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朝后退步,不敢再靠近。 陆南之冷笑一声,不吃他这套,“我问你,陈安呢?” 斯庭低下头,看到她赤裸的双足。 她的脚上扎进了骨碟的碎片,有一个脚趾正在流血。 斯庭叹了口气,俯身帮她把瓷片摘了下来,“你受伤了,先去包扎……” 陆南之一脚踢开了斯庭的手,“我在问你话!” 斯庭一怔,抬头看她。 他捏了一下被陆南之踢到的手背,幽幽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发狂的少女。 “陈安呢!”陆南之的眼睛凸了出来,因为怒吼而声音嘶哑。 “他死了。”斯庭说。 第34章:对不起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陆南之一个趔趄朝后倒去,斯庭及时把她一拉,抱进了怀里。 “你杀了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掉了出来,陆南之胸口憋闷,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斯庭觉得坦荡承认也没什么,毕竟一条杂碎的小命,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可话到嘴边,看着陆南之绝望悲痛的眼神,斯庭说不出口了,“你先去休息吧。” “你杀了他?对吗?”陆南之又问了一遍。 斯庭移开了视线,说道,“没有,他自己偷吃了冰,吸食过量,他年纪小,掌握不住分寸,Blum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Blumkin附和地点了点头,“对,都是他自找的!” “不可能!”陆南之抬高了语调反驳,“他是不会吸毒的!陈安他是绝对不会吸毒的!” “有什么不可能?”斯庭也提高了声音,“crow内部毒狗不少,误食后染上毒瘾的事也不在少数,不就是个仆人吗?我再找几个赔给你。” 想了想,他生硬地补了一句,“你别难过了。” “陈安他是绝对不会吸毒的!”陆南之不理他,依旧大声地说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根本不懂,斯庭,你根本不懂的,他不会碰毒,就算这栋别墅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吸毒,陈安都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你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他?不过是个才认识半个月的低贱货色,”斯庭有些不耐烦,“你相信那种人,都不愿意相信我?!” “那种人?!他是哪种人?你把他送到我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哪种人吗?!”陆南之说,“他是被骗出国土,辗转贩卖,卖到斯仲豪手里做一次性雏妓的孩子!他是被玩弄以后,扔到器官工厂,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孩子!他是孩子,他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斯庭,你不知道吗,他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 陆南之泣不成声,因为悲痛过度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 斯庭拽住了她的手腕,命令道,“别说了,现在去包扎伤口,然后休息,你身体还没好!” 陆南之挣脱斯庭,“你别管我!谁比谁高贵呢?你们这些人,谁比谁高贵?如果,他这样的人是贱货的话,那我这种,上赶着背井离乡的人,在你眼中,在高贵的crow少东家、高贵的斯先生您眼中,又是什么呢?” “我这个被您囚禁在房间里,不知廉耻的玩物,又是什么呢?” “斯先生,在您眼中,我这样的人,又是什么呢?” 陆南之的用词异常刺耳,她自毁的每一句话都让斯庭讨厌。 尤其“斯先生”三个字,让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那么不舒服。 他不想听陆南之说这种话。 他突然后悔了。 他不该那么做的。 他不该对那个叫陈安的孩子下杀手。 斯庭看到他和陆南之面前,横亘了一条裂缝。 那缝隙因为陈安的死,被撕扯成了一道沟壑。 沟壑那头的陆南之,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算把她困在身边,不放她回国,她依然遥远地站在彼端,眼神悲戚地看着自己。 他真的只是想问问陈安,到底对陆南之说了什么,让陆南之那么高兴。 他真的,只是想问问他。 没打算杀他的,要不是他撒谎,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 可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Blumkin告诉斯庭,陆南之原本已经精神不佳到厌食的程度,因为陈安的出现,她逐渐恢复了胃口。 这是他为犯错开脱的说辞,斯庭当然知道。 可斯庭忘不掉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 陆南之对他撒谎了,原来并不真的只有回中国这件事,才能让她开心。 这才是他憎恨陈安的理由。 他憎恨,那个能让陆南之开心的人,不是自己。 但他再次让她难过了,他真的很讨厌她那么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那么绝望的光芒。 “我没想过他会死。”很久后,斯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从不愿意服软,就算是面对斯仲豪,也只有局势所迫的蛰伏。 可此刻,他凝视着那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开始觉得怕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害怕。 如果他不这么做,有些东西,一定会永久地失去。 “我没想过他会死,”斯庭重复道,“对不起。” 陆南之一愣。 Blumkin和房里所有人也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斯庭垂下了眼。 空气凝滞了很久。 很久很久。 眼前的姑娘突然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爆发出了哀恸的嚎哭。 斯庭一惊,赶紧蹲下身去扶她。 陆南之不借力,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哭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又一次。 陆南之觉得心口痛得要命。 斯庭不知道怎么办,把她揽过来,抱在怀里,他被她的哭泣搞得措手不及,情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陆南之尖叫着挣脱他,但她的力气太小了,斯庭抱得用力,她根本没有办法。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每一个帮过我的人,都要被你杀死,斯庭,我到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只是想要回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想要钱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骗陈谨,不应该骗那些人,可是我只是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啊,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糟糕,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明明答应过陈安的,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我明明答应过他的!斯庭,如果我做错了,你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那些帮过我的人啊!” 到底,为什么啊。 陆南之尖叫着,发疯般用力拍打着斯庭的后背,斯庭只是紧紧抱着她,他怕松开手,她会逃跑,再也不见踪影。 他不想让陆南之难过,可每一次,她都更加难过。 斯庭心脏的痛感更剧烈了,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狠。 他把陆南之的头按在自己怀里,靠近自己的心脏。 不想听到她哭,不想看见她的眼泪,不想让她这么难过了。 斯庭努力抬起头,看着Blumkin说,“镇静剂……给她打镇静剂。” Blumkin应允。 少女的后颈挨了一针,尖叫和拳头都化成了绵软无力的身体,柔柔地倒进了斯庭的怀里。 哭闹变为沉默,她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斯庭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帮她擦掉了满脸的泪水。 他把她抱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卧室,帮她把两只脚都擦干净,清理包扎好了脚上的伤口。 一切收拾妥当后,斯庭帮陆南之盖好了被子,退出了她的房间。 “……你打算怎么办?”Blumkin见他出来,心情复杂地问道。 斯庭沉默地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如果结婚的话,她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哈?!”Blumkin喉间一哽,“你疯了?!” “我很清醒。”斯庭推开了Blumkin,走到露台,从烟盒里磕出了一根烟。 Blumkin追了上去,不依不饶道,“你那话什么意思?你爱上她了?!” 斯庭冷笑出声,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他觉得很烦,摆了摆手,示意Blumkin闭上嘴,他坐到沙发里,沉默地抽着烟,眺望着整座佛罗伦萨。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风里有了凉气,斯庭依旧坐在露台上,脚下扔了很多抽完的烟蒂。 一声尖叫像流星划破夜空,击碎了万籁俱寂。 女仆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斯先生,不好了,陆小姐她在房里轻生了!” 第35章:恶魔的邀请 女仆惊恐的声音,让斯庭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他慌忙起身冲出露台,跑进了陆南之所在的里间。 斯庭的脑子完全懵了,他看着满地水杯的玻璃碎片,看着陆南之手腕上的血迹和她紧闭的双眼,仿佛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个傍晚。 麻布袋子解开后,只剩纠缠他十五年的梦魇。 陆南之会死这件事,斯庭竟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恐惧。 急救医护来的很及时,斯庭什么忙都帮不上,局促地立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南之。 如果死亡都不足以让一个人恐惧的话,那恐惧这件事,就再也无法拴住她了。 Blumkin偷瞄了他好几眼,想了想,上前生硬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会没事的……” 这句话应该不是斯庭想听的,Blumkin都准备好了,话出口后将迎来他的暴怒。 但斯庭没有生气,没有发疯,没有大吼大叫,他双手支在床尾,目光依旧落在那个姑娘身上。 片刻,Blumkin听到斯庭疲倦无力的声音,“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Blumkin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什么?” 斯庭没有再说话,似乎刚才所闻,真的是Blumkin的幻听。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医护人员奋力抢救的声音。 好在发现的及时,陆南之手腕上的伤痕也并不深,失血不多,她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斯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在点滴架上挂好了药物后,医护和仆人们陆续退下,沉默着的斯庭开口,叫住了他们,“今天起,让她和我睡在一起。” 短暂安静了三五秒,仆人们连忙应了声,开始在医护们的协助下,把陆南之抬到外间。 搬动陆南之的时候,床边有个什么东西被女仆一脚踢中,咕噜噜地朝斯庭的方向滚了过来。 是一个喝完的饮料瓶。 Dolce还没有上市的全新产品,草莓味乳饮料。 斯庭俯身把瓶子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他觉得有些莫名,不禁问道。 女仆抱歉地走过来,赶紧解释,“陆小姐说瓶子很好看,可以在里边种些植物,务必让我们留着。” Blumkin凑上去看了一眼,疑惑道,“dolce有这个包装的饮料吗?我没喝过诶。” “嗯,下个月才上市。”斯庭淡淡答了一句,把空瓶递给了女仆,“收好吧。”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向陆南之。 Blumkin准备去帮忙,被斯庭叫住了,“你正经交往过不少女朋友,如果是你面对陆,现在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我之前提出‘结婚’的事,可行吗?”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Blumkin很想调侃他。 可斯庭的表情太认真了,他要是不顾气氛说出这句话,伤了斯庭的面子,自己会死。 想了想,Blumkin也表情认真的问道,“那你可以再回答一次我刚才的问题吗?” “你是不是爱上陆南之了?” 斯庭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避开Blumkin的目光,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 Blumkin不等他的答案,继续说,“如果肯定的话,你想要结婚的想法,就是一个最差劲、最糟糕的选择。” “你提出结婚,只能把她往更远的地方推,”Blumkin说,“Sid,如今的陆,想要的东西,唯有真心。” 又是真心。 斯庭烦躁地啧啧舌,掏出烟盒又磕出一根烟。 他咬着烟嘴,点燃打火机,火舌一舔,麻痹神经的烟雾游走进他的肺里。 “比如现在,”Blumkin借题发挥,“在一个自杀未遂,生命垂危的病人房间里抽烟,就很‘没有真心’。” 斯庭夹着烟的手指一僵。 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嘴角向下撇。 Blumkin缩了缩脖子收声,“……是你问我的,那你随意吧。” 斯庭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拧灭,别别扭扭地说,“你继续。” “Sid,我只有一句忠告,她不是物品,你要时刻记得,她是个女人,是个人,是个跟你一样的人。” 斯庭没有说话,默认接受了Blumkin的忠告。 陆南之一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来,她的药剂里加入了镇静剂,医生原本是想让她冷静下来,睡个好觉的。 但她足够久的睡眠中,全都在做噩梦。 梦里整个世界都是鲜血,空气中是黏腻的血腥味。 陆南之一直在跑,片刻都不敢停下,她躲避着什么人的袭击,朝她觉得可能安全的地方跑着。 不断有僵尸之类的东西冲出来,阻拦着她的去路,陆南之被这些东西团团围住,堵在了一个死胡同。 她看到了借给她手机的,那个韩国人的脸;看到了陈安的脸。 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对着陆南之,伸出了枯槁的手。 “不要过来,不要!”陆南之努力把身体蜷缩成一团,退无可退。 有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脚踝,她被拖倒在了地上,僵尸们拽着她,朝四面八方奔跑,她的身体被撕裂成了无数小块,血肉和骨骼四散飞溅。 手腕很痛,非常痛,比其他地方要痛几百倍。 陆南之被痛醒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疼痛的手腕,上面缠着一层厚厚的医用纱布。 怔忪片刻,她想起了睡着前发生的一切,她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身上有什么被压着,她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扭头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斯庭。 她枕着斯庭的手臂,斯庭的另一只手抱着她,他还没有醒,呼吸深沉均匀。 陆南之从里间挪到了斯庭所在的房间。 她看着斯庭,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陆南之没有动,也没有反感地挣开,她维持着一个对自己来说并不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那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陆南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这么认为。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眼窝深邃眉骨高挺,闭着眼睛的时候,精致的鼻梁尤其突出,不管是鼻翼还是山根都很秀气,连接鼻头的地方,稍微有一点点翘。 他的嘴唇也是向上翘的,陆南之才发现这一点,毕竟这家伙平时醒着的时候,要么一张阴鸷的臭脸,要么一副浮夸到令人害怕的笑容,从来没有表情正常过。 睡颜比平时更加好看,像一只非常漂亮的大型犬成精。 陆南之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她勾了一下唇角,可下一秒,脑中闪过陈安的脸。 她的笑容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她不应该笑的。 陆南之深深叹了口气,茫然地看着斯庭,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沉睡的人醒来过来,与她视线交汇。 陆南之清楚地看到,那双黯淡的眼睛,在看向她后倏地亮了起来,“你醒了?” 斯庭起身,检查了一下陆南之手腕上的伤口,“感觉怎么样,痛吗?” 陆南之撒谎,“不痛。” 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应该要暴跳如雷,质问她为什么会自杀的。 但斯庭一反常态,冷着脸点了点头,“最近不要洗澡,反正天气也不热,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实在要洗的话,让女仆帮你吧。” 想了想,他不太顺畅地补充道,“我也可以。” 陆南之一愣,“……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在床上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陆南之的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看向自己的手腕。 醒过来后,她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摔碎水杯,用碎片划破血管,大概真的是太绝望了。 人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只能想到去死。 但没有人不贪生,她也不例外。 其实流血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同时又很鄙视自己的贪生,更鄙视,斯庭态度这么温和,自己一瞬间的欣喜和动摇。 好贱啊,陆南之,你真的好贱。 贪生怕死的贱人,她在心里辱骂着自己。 “我有事想要跟你说。”斯庭的话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回过神,木然地看向他。 斯庭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之前对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陆南之:“……” “我一直到月底都有空,最近天气不冷不热的,来意大利后你好像没怎么出过门,我带你去威尼斯。” 顿了顿,他改口,“唔……我带你去威尼斯,好吗?” 斯庭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陆南之接受了恶魔的邀请。 第36章:过往 午饭后,斯庭临时有事,需要外出一趟,陆南之的身体情况不方便跟他出门,他于是把Blumkin和几个女仆留在了房里,让他们守着陆南之,不要离开半步。 Blumkin一个大男人杵在那里,陆南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让人搬了个藤椅,去露台晒太阳。 暮秋初冬的佛罗伦萨并没有太冷,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打在身上,又让人想睡了。 “要陪你去花园吗?”Blumkin问道。 陆南之摇摇头。 她应该不会再去花园了,只是想想那个地方,就让她会忍不住想起陈安。 沉默半晌,她开口道,“你们……你们有好好安葬他吗?” “谁?”Blumkin脱口而出,但马上反应过来了,“哦,陈吗?” 当然没有。 这里是crow,每天都有小蝼蚁死于形形色色的原因,如果每一个都为他们办上一场盛大的告别会,那什么事都不用干了,穿梭在各个告别会之间,都够人受的。 何况有些人,连姓名都不知道,悼词和墓碑都没法写。 陈安和这些人一样,死了之后就被拖走,丢进焚化炉里随便烧掉了,他的骨灰和炉子里成百上千的骨灰一样,堆积在一起,等每月一次清理的时候,一并扫出来,扔进垃圾场。 可Blumkin不会这么说。 他温声道,“有的,有空Sid可以带你去看他,就在佛罗伦萨的公共墓园,Sid知道陈是你很重要的人,况且那件事……”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遗憾,“真的是个意外,陈不应该对Sid撒谎。” 陆南之不想听了,手指不安地转了几下。 Blumkin觉察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很识时务地岔开了话题,“说到这个,我也想劝你一句。” “既然一开始也是抱着目的接近Sid的,也别怪别人目的不纯,那个叫陈谨的,你知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屁滚尿流的放弃了你?我真想把那一幕录下来,放给你好好看看。” “你也不要怪Sid,他从小就是在类似斗兽场的环境长大的,他太害怕你受伤,才会把试图接近你的人都处理掉,你觉得陈安是好人,可你知不知道,他从没有把任何人安排在你身边,所以看到陈安的时候,他才会震怒,黑帮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怎么确定陈安说的话就是真的?” 陆南之陷入了沉默。 “Sid他很在乎你,他七岁左右来到crow,我成为他的玩伴,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在乎谁。” 陆南之微微一怔,“他是boss的养子?” “不是,是亲生子,”Blumkin说,“反正Sid很看重你,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Sid来crow之前,跟他母亲生活在佛罗伦萨的红灯区。” “他的祖父是意大利人,生下boss后,就消失了,据说boss十三岁的时候,为了找自己的父亲,远渡重洋来到意大利,不过那时候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孩子,是偷渡过来的,在船上认识了Sid来自越南的母亲。”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boss和那个女人失联了,要不是后来在一次黑帮火并中,boss失去了生育能力,我想他也不会去主动寻找这个失散在红灯区的亲生子。” 陆南之听着Blumkin的声音,觉得这个诡谲荒诞的故事是那么的不真实。 而接下来,她听到的内容,把这一场“穷小子变王子”的童话,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残忍可怕的恐怖故事。 她惊惶地捂住嘴,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盯着Blumkin翕动的双唇。 “你说……什么?……”陆南之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然怎么会脑补出这么一出骇人听闻的剧情。 但Blumkin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可能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看着陆南之,沉重地叹了口气,“否则你以为,Sid为什么会有精神病?这样的人生,不当疯子,是很难坚持活下去的吧。” 不当疯子,确实是没法活下去的。 陆南之的脸色刷白,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滴在了腿上。 “他是个疯子,陆,他疯起来,是没有办法自控的。” 原来,这家伙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他竟然,比自己还痛苦地,活在更深的炼狱之中。 好像喉咙被扼住了,胸口像有石头压着,陆南之深呼吸了好几次,调整着突然上头的情绪。 “你还好吗?陆。”Blumkin见她状态不对,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麻烦给我杯水……”陆南之摆摆手。 女仆赶紧端来了一杯水,陆南之把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 Blumkin抬腕看了看表,“Sid快回来了,今天的话你听听就好,不要提,那件事会让他发疯,我不保证他不会伤害到你。” “我不会说的,”陆南之点点头,“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劝我不要恨他。” 但其实,陆南之心想,她从没有恨过斯庭。 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从来都没有恨过,她对斯庭的那种感情,根本不是恨。 是明知不可为,是明知山有虎。 是覆水难收,是无可奈何。 是陆南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的,在摇摆什么的,无力和痛苦。 她果然是一点儿都没变,她依旧是那个,在玻璃渣和灰烬里,刨出一点点爱,捧在手里视若珍宝的小孩子。 从来就没有清醒过。 这恶心的本性,让她越来越讨厌自己。 陆南之和Blumkin聊完后,独自在露台枯坐了很久。 天黑后,斯庭回来了。 他又带了一瓶粉红色的饮料给陆南之。 放到陆南之手里时,他有些别扭地说,“不想喝也没事,我想告诉你,饮料很多,不用特意把一个空瓶子收着,你想要就告诉我。” 那不是个空瓶子。陆南之心想。 但她没说话,平静地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斯庭绽开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略显兴奋地说,“医生说下周你就可以出门了,我们去威尼斯。” “我的护照……”陆南之提醒到。 “不用护照,”斯庭说,“不乘航司的飞机,我带你坐我的飞机。” “你有飞机?私人飞机?”陆南之好奇道。 斯庭点点头,俏皮地开了句玩笑,“有钱人总是有那么一两架私人飞机的吧?提前申请航线太麻烦,我一般不乘的。” 陆南之主动喝了他的饮料,他心情有点儿好,蔫儿吧唧的大型犬,终于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开心的尾巴。 第37章:谢谢 【很感谢大家的珍珠!!!爱你们~】 落地威尼斯那天,整座城市在下雨,气温比佛罗伦萨低两三度。 陆南之身体没有痊愈,稍微细小的温度变化,就让她的喉咙痒痒的,到了酒店后,已经开始喷嚏加咳嗽了。 斯庭这次出门只带了几个近人,Blumkin留守在佛罗伦萨,方便一有急事就立刻向他汇报。 “我让人帮你买了感冒药,吃过休息一下吧。”斯庭把瓶装水递到陆南之手边。 陆南之接过来,喝了一口,整个人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她突然想起了意见很重要的事,“我行李里的折迭热水壶呢?” 斯庭一哽,“什么壶?” “折迭热水壶,还有一个爱丽儿公主的保温杯,扔了吗?” 折迭热水壶是什么玩意,斯庭不知道,但他认识爱丽儿公主,dolce前段时间推出了迪士尼100周年限量款巧克力,有一款上,就印着那个红头发的小美人鱼。 所以,他对这个爱丽儿保温杯,印象深刻。 Blumkin:“Sid,看,爱丽儿!” 斯庭:“……扔了。” 陆南之看着斯庭微妙的表情,猜到不妙。 来这里已经半年了,也就最开始用了一下那个新买的折迭热水壶。 当时在国内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出国的功课,每个帖子里都首要写明了,最好自备一个热水壶带到意大利,用欧元买这玩意,还挺贵,橙色软件下个单,一百人民币都不到。 毕竟外国人没有喝热水的觉悟,陆南之又是个生理期和冬天一定要喝热水的人类。 可惜新买的水壶没用两天,她就来到了crow,每天活着都很费劲了,那些仆人眼中又只有斯庭,连餐食都给她缩减到了一日两顿,更不会管她是不是要喝热水。 但现下陆南之病了,天气又冷,她很想喝热水。 陆南之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喝热水。” 斯庭又一哽,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喝、热水?” “嗯。”陆南之点点头。 斯庭咂咂嘴,表情更迷惑了,“嗯……我帮你点一杯热咖啡吧。” 可是我病了诶,哪有病人摄入咖啡因的。 陆南之很想这么吐槽,但她生怕蹬鼻子上脸,又刺激到斯庭哪根脆弱的神经,让他照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来上一拳。 想了想,她勉为其难地应允,“……好吧。” 斯庭感觉到了陆南之的不情愿,改口说,“算了,我帮你去接热水。” “接”这个字眼用的很妙,但陆南之还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斯庭把瓶装水里的透明液体尽数倒干净,拿着那个空瓶,走到了浴室里。 ……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她听到了浴缸水龙头被拧开的声音。 不一会儿,斯庭接了满满一瓶水龙头里的热水,走了出来,那个塑料的瓶子被烫得歪歪扭扭,整个瓶身很怪异地蜷缩起来。 陆南之:“……” “你确定,想喝这种水?”斯庭握着软塌塌的水瓶,每一个毛孔里仿佛都写着“这是在干什么”。 陆南之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意大利之前,刷到的一个搞笑短视频,大概内容是,在喝热水这件事上,中国人和老外,真的是有壁的。 但陆南之不敢笑,她怕笑声会被斯庭以为是对他的嘲笑。 赶紧又憋了回去。 意外的是,斯庭没有生气,他走了过来,看着陆南之,语气有些僵硬,“你在笑什么?” 见他没有发火,陆南之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委婉地指了指水瓶,“你觉得,能喝吗?” “不能,”斯庭斩钉截铁道,“但你好像非喝不可,所以可能有什么玄机在里边。” 想了想,他问,“中医?” 陆南之赶紧捂住嘴,她怕再慢一秒钟,会被斯庭看到自己过分扭曲的笑容。 其实斯庭很讨厌这样,很讨厌看到别人隐瞒着自己的笑。 那个表情,不管是怎么样的,在他眼中都无异于嘲讽。 她第一次笑的时候,斯庭的火就窜了起来,可他强忍着压住了,他告诫自己,不要发脾气,耐心地上前问一问,问问她到底在笑什么。 可陆南之没说,她还是在笑。 斯庭真的很想把手里那个愚蠢的瓶子丢出去,掐住陆南之的脖子,让她闭嘴,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是,一旦这么做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又变得没有意义了。 自己不就是想要看到她放松的笑吗? 就像,在陈安面前一样。 斯庭虽然站在陆南之面前,但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努力对抗着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心里的声音尖叫着嘶吼着让自己务必冷静。 突然,陆南之冰凉的手掌握住了他滚烫的手腕,她接过了那瓶热水,暖着自己的手。 “中国人是有喝热水的习惯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热水壶,不用热水壶的话,饮水机上也会自带烧水功能,甚至破壁机、豆浆机这些家电,也都可以烧热水。”笑够了的陆南之耐心地解释。 她指了指手里皱巴巴的瓶子,“我刚刚也不是在笑你,我是想到了一件小学时候发生的事。” 斯庭回过了神,垂眸看着她。 他的心中涌出了那股久违了的热感。 斯庭颇感不适地按了按胸口,好像陆南之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流到心里的这个地方。 “我小时候几乎没有喝饮料的机会,这种瓶装的矿泉水,更是很少喝到,但只要是春游或者秋游时,我妈都会买瓶水给我,瓶里的水喝完之后,她会给我灌上自己烧的凉白开,带到学校课间喝。” “但第一次买矿泉水的时候,她不知道瓶子是不耐高温的,在里边灌上了开水,结果瓶子‘咻’地一下缩了起来,立都立不住。” 陆南之弯着眼睛笑着说。 那天她和妈妈都笑的很开心,那个破破烂烂的矿泉水瓶,像是触发了两人的什么机关,之后连续好几天,只要想起这件事,她们就会笑作一团。 原来不是在嘲讽自己,斯庭心里想,而是想到了童年的趣事。 他脑海中响起成年女人清脆愉悦的笑声,在破旧颓败的红灯区,那个狭小的一居室里,他好像也有这样欢声笑语的记忆。 斯庭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他说,“那我叫个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一杯热水上来吧,我会吩咐下去,让手下人今天就买一个热水壶和保温杯送上来给你。” “还需要什么吗,都告诉我,我让他们去买。”斯庭温和地问。 “没有什么了,”陆南之摇了摇头,看着他拿起床边的电话,她舔了舔嘴唇,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斯庭一怔。 客房服务接通,他满脑子都是陆南之的那句道谢,应和的有些慌张。 今天之前,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没有仆人和保镖,精神会没有平时那么紧绷。 陈安的脸浮现在陆南之脑中,她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看向斯庭的时候,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第38章:恭喜 【再次感谢大家的珍珠~~爱你们!】 吃过感冒药后,陆南之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斯庭洗了个澡出来,发现她半靠在床头,脖子悬空着紧闭双眼。 他习惯性拿起烟盒,一根烟刚噙到嘴里,片刻,他又把烟塞回了烟盒。 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兜了几个圈子,斯庭走到了陆南之身边坐下,他看着她的睡颜,思考了很长时间后,学着记忆中的样子,抬手试了试她脖颈和额头的温度,确认不发烧后,帮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要走,又想起有步骤落下了,重新转身,帮并不需要掖被角的陆南之,掖了掖被角。 他蓦地想起早先心里那股克制不住的烦躁,于是从行李里取出便携药盒,把一次分量的药倒在掌中,仰头吞下。 立在床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确认真的没有再忘记什么,斯庭走到起居室,带上卧室的门,掏出了手机。 电话拨出后,响了几秒钟,那头就接了起来,“Sid,蜜月之旅如何……” Blumkin话没说完,就被斯庭冰冷地打断了,“想死?说正事。” Blumkin尴尬地咂了咂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前几天不是嚷嚷着头晕嘛,今天医生过来了,说他脑子里有个血栓,打几天溶血针就没事了。” “然后呢?”斯庭问。 Blumkin很轻地笑了一下,“他一下怒了,说去年就说有血栓,打了溶血针的,为什么今年又有,而且头晕得更厉害了。” 斯庭也笑了,“老人家是很惜命的。” 他舒服地陷进沙发里,随手把烟点着,“那就继续给他打‘溶血针’,遵照医嘱,几天后血栓溶掉,就又变回那个叱咤意大利的太阳了。” “明白,你尽管放心,家这边有我帮你盯着,”Blumkin说,“你说得对极了,你不在佛罗伦萨,他反而舒了口气。” “要不是威尼斯足够商业化,每天有大量的游客往来,他恨不得在这里就把我毙了吧。”斯庭低声笑道,“这出戏演了这么多年,他和我都希望大结局了。” “Sid,恭喜了。” “诶~”斯庭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用粤语说道,“唔好咁嚣,低调d。” 斯庭把手机一扔,两臂张开瘫在沙发上,幻想已经坐在了那个象征权力的高位,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闭双目手掌向上,手臂往上抬了几下。 如同舞台上表演的明星,享受着粉丝排山倒海的欢呼。 似乎能听到热烈的人声,他们谄媚殷勤,他们俯首称臣。 斯庭一人之下,仿若神明一般,凝视着匍匐在脚下的人们。 要近了,那个目标。 他似叹息般愉悦地喘了口气,突然听到卧室里发出了一声异响。 斯庭从幻想中猛地抽离了出来,他脸色骤变,腾地站起来,三步作两步,急切地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陆南之像个犯错的小孩似的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斯庭,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想阻挡挨打。 “怎么了?!”斯庭问。 陆南之喝过水的咖啡杯掉在了地毯上,咖啡勺滚到了门边上,被斯庭踩在了脚下。 “我……”陆南之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睡醒了,有些迷糊,把杯子碰到地上了……” 斯庭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地舒展开来。 不是要打她。 陆南之回过神,试探着放下了挡在面前的手。 “怎么醒了?”斯庭捡起脚下的咖啡勺,又把落在地毯上的杯子和小碟也捡了起来。 “本来也不困。”陆南之低声糊弄着。 “雨下大了,”斯庭说,“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会放晴,今天先在酒店活动吧,好吗?” 陆南之点点头,“听你的。” “听我的是什么?”斯庭的语气有些不好,他已经习惯了喜怒无常随意发火的生活,就算吃了药,短时间内也无法控制下意识的反应。 陆南之吓了一跳,赶紧找补,“就是,那个……” 斯庭即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呢?不要只迁就我,你有什么想做的要安排吗?” 该有吗? 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陆南之偷瞄了他一眼,揣度着他的情绪。 应该怎么说都不会生气吧。 可是她真的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不敢扫他的兴。 以前,应付那些男人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陆南之开始认真地回想,可想到要把那些模板一样的手段用到眼前这个人身上,她又不愿意。 她努力地让自己打起一些精神,不要这么无精打采了,努力地,努力地,拜托努力地回应一下斯庭吧。 陆南之深吸了一口气,“威尼斯有什么好吃的吗?或者这个酒店的特色菜,也可以,有点儿想尝试一下。” “好啊,我联系他们主厨上来。”斯庭兴致勃勃地说。 “……不用这么麻烦吧。”陆南之试图阻止。 斯庭不理会她,已经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 他真的很高兴,和以前那副空洞的样子不一样了,陆南之感觉得到。 是她的回应,让他变得高兴起来了。 这个高兴,不是表演出来的。 在等待主厨上来的时候,斯庭上了床,把陆南之抱进了怀里,“那明天呢,你想去哪里?想吃什么?” 陆南之思考着她在国内时做的功课,“你想去沉船书店吗?据说是世界上最美的书店。” “啊,那里,好啊。”斯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南之赶紧改口,“你去过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没去过,”斯庭说,“听说过,我去过的地方很少,去某个城市或国家,一般都是为了工作,不会专门去观光。” “有你没有去过的国家吗?”陆南之问。 斯庭笑道,“那还是挺多的,东非几乎没有去过,西亚和中亚也很少涉足,你呢?” “我每年都会去美国和英国旅……”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自动回复,还没说完,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啊不是,我没出过国,唯一一次就是意大利。” “可你的英语和意语都说得不错,尤其是英语,虽然用词板板正正的,但口音很好听。”其实那次party上,斯庭就很想这么说了。 但彼时他不想讨陆南之欢心,这些抛却性别的赞赏,他也不屑一顾。 陆南之受用地点点头,“学这么一口英语可不容易,我高中开始,每天只要有时间,耳机里就在循环BBC每日英语听力。” “那是什么?” “就是中国国内,有很多博主,会搬运BBC电视台的新闻,做成那种练习听力或者口语的音频或者视频,上传到网上,供大家学习英语,有一些音乐平台,会把这些音频收录成一个电子专辑,可以免费听。” 好像斯庭真的不会突然打人了,也没有对她的话题觉得不耐烦。 陆南之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气氛。 她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松了一点点的弦又松了几度。 她身上不再香了,但很奇怪的是,斯庭在她身上,闻到了全新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像是牛奶皂液的味道,又像是沐浴露或者乳液的味道,斯庭分辨不了到底是什么,却比之前陆南之身上的任何气味都更好闻,这个味道让斯庭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抱住她。 忍不住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像是从她的皮肤里透出来的。 斯庭凑到她的脖颈处,仔细嗅了嗅。 闻不出来。 陆南之的话被打断了,她很痒地缩了下脖子,笑起来,“你干嘛?” “确认一件事。”斯庭帮她把挡在眼前的碎发拨开,“可惜没得到答案。” 他凑了上去,像小狗一样,用舌尖舔了舔陆南之的鼻尖。 陆南之碰上了斯庭滚烫的嘴唇。 她曾经很讨厌烟味,几乎要忍着剧烈的恶心,才能和每一任有吸烟习惯的交往对象接吻。 可她好像从来不讨厌斯庭身上的烟味,最近尤其是,明明他靠近自己的时候,陆南之有种怕被打的本能恐惧,但内心深处,很深很深的潜意识里,她会忍不住想抱紧他。 想用力地感受他身上她并不讨厌的烟草味。 想感受烟草味之下,那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像是牛奶皂液的味道,又像是沐浴露或者乳液的味道。 那是,属于斯庭特有的味道。 那份澎湃的感情,快要从喉咙里溢出来,陆南之贴紧斯庭的胸口,回应了他热烈的吻。 第39章:奖励(h) 房间没有开空调,原本是有些微凉的,但陆南之开始觉得热了。 她的唇舌探进斯庭的口腔,轻轻抚过他的上颚和牙齿。 斯庭揽着陆南之的腰,更深地向她索吻,她身上的气息就像毒品,让人控制不住想要用力,再用力一点。 下身发胀得难受,突然陆南之的手伸了下来,隔着裤子摸了摸斯庭耸立的凸起。 斯庭打了个激灵,他的喉咙有些干,本能地脱掉了陆南之的上衣,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摸。 “你好烫……”斯庭的声音很哑,咬着陆南之的耳垂,她不禁发出一声娇喘。 斯庭的动作很轻,指尖的触感就像撩人的羽毛,连骨头里都被他摸得酥酥麻麻,陆南之忍不住用腿缠上了斯庭的腰,轻轻抬了抬屁股,像极了邀请。 斯庭故意不理她,手指在她的腿间游移。 “我生病了诶,”陆南之带着喘息气若游丝道,“你这样,会把病人玩死的。” 斯庭笑了一下,“那你想怎样?” 陆南之没法推开斯庭,用膝盖夹着他的凸起,摩擦了几下。 “嘶……”斯庭爽得倒抽了口凉气,他忍不住了,抬手掀开了皮带的搭扣。 陆南之按住他的手,不许他拉开裤子上的拉链,“折磨完病人,就这么算了?” 她翻身跨坐在了斯庭的身上,慢慢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俯身贴着他,反手帮他一点点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陆南之用吻堵住了斯庭的嘴,用脚似有若无地碰着那个被她故意冷落的玩意儿。 斯庭闷哼一声,捏住陆南之的屁股用力拍了一下,“你故意的?” “嗯,”陆南之一脸纯良地看着他,哪怕眼角和脸颊都泛着情欲的红晕,“作为折磨病人的惩罚。” 丝袜的材质摩挲在皮肤上,有些粗粝的颗粒感,但却是斯庭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爽,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让人抗拒又着迷的奖励。 下身的肿胀更强烈了,甚至觉得痛,就算没有碰到,斯庭都知道他有多烫。 陆南之像条蛇一样,游到了斯庭的身下,撅起屁股,把自己肆无忌惮地暴露在斯庭面前,用湿润的舌头,从上到下舔了一口。 斯庭看着花蕊一样的洞穴,感受着陆南之口腔紧致的包裹,在浓烈的荷尔蒙的冲击下,忍不住凑上去,吮吸她蕊心之中的汁液。 陆南之的喉咙里发出勾魂的呻吟,她的屁股高高翘起,口腔更用力地收缩。 斯庭像一只完全被激发出兽性的动物,陆南之就是他的驯兽师。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性爱,他被人完全掌控于股掌之间,每一个动作,都在驯兽师的计划之内。 斯庭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软绵的呻吟,他爽得要命,被掌控住的要塞,快要被陆南之攻城略地。 他突然抓住陆南之的手腕,把她往身下一压,翻身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陆南之一惊,吓得叫了一声,接着身体被用力侵入,惊叫变成了呻吟,“你干嘛……” “射进你嘴里,便宜你了。”斯庭似笑非笑地说道。 “唔、嗯~不、不喜欢吗?”陆南之呻吟着问道。 “喜欢啊,但比起被上,我还是更喜欢上你。”斯庭的喘息很重,填满了浓烈的情欲。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下身被束缚得更紧了,他伸手捏住陆南之的下巴,“看来,某些人也更喜欢被填满。” “那麻烦斯先生、动作再、再快点了。” “还嘴硬。”斯庭用力顶到更深处。 陆南之尖叫一声,其实斯庭这样的尺寸,是有些痛的,可痛感裹挟着快感,让陆南之一次次的欲罢不能。 二人交媾正欢,门铃突然响了,刚才被斯庭召唤过来的主厨姗姗来迟。 陆南之的浪叫被门铃吓得咽回了肚子里,她捂住了嘴巴,生怕门外的人听见。 “斯先生,打扰一下,我是酒店的主厨,您在房间吗?” “停下,人家在敲门!”陆南之用力拍了拍斯庭的后背。 斯庭兴味十足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陆南之,更加兴奋地抽插着。 “啊、嗯~嗯~有毛病啊你……停、停下,会被听到的……”陆南之控制不住呻吟,又害怕被听见,惊慌的样子又可爱又性感。 斯庭强行按住她的两只胳膊,让她没办法捂住嘴,腰腹顶得更加起劲。 陆南之的这幅样子,就像一剂猛烈的春药,刺激得斯庭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更多。 爽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斯庭整个人都是空白状态的,他完全被性欲支配,只觉得抽插得还不够快。 “给你的惩罚,”斯庭看着陆南之飘飘欲仙的表情,笑道,“好像对你来说,也不是惩罚,是奖励,很刺激,对吧?” 陆南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她只剩呻吟,属于人类理性的那部分,被性快感占据,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爽过。 主厨又敲了几下门,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不再继续了。 两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斯庭也不记得自己反反复复硬了多少次,让陆南之高潮了多少次。 等斯庭完全力竭时,天已经黑透了。 看着已经没有了力气的姑娘,斯庭第一次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甚至他都不想掐住陆南之的咽喉。 身体非常非常疲惫,但更多的是餍足。 大汗淋漓的斯庭倒在了床上,抱住了陆南之。 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出于本能地吻了吻怀中人的眼睛,“起床了,去洗澡。” 陆南之彻底昏睡了过去,斯庭轻拍了几下她的面颊,她也没有回应。 斯庭笑出声,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别睡了,洗过澡再睡。” “唔。”陆南之像个小动物一样嘟囔了一声,往斯庭怀里缩了缩,依旧没有醒。 斯庭只好起身,用湿巾把陆南之身上的痕迹一一仔细擦掉,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后,斯庭洗了澡,随便吃了点房间里的饼干,又回到床上抱住了陆南之。 他有些工作要处理,所以开着阅读灯看手机。 陆南之被光亮晃到了眼,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遮住眼睛。 斯庭赶紧关上了头顶的阅读灯,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最低,用尽量不影响陆南之睡眠的幅度,一字一句地回复着消息或是工作邮件。 他做的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没有经过思考的行为。 好像这么做,比起杀人,更能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填平。 好像满足的时间,能持续的更久一点。 希望陆南之永远都能陪在自己身边,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就算完全颠覆了以往的生活,斯庭也不在乎。 只要陆南之,永远陪在他身边。 第40章:你个卖糖的,命怎么这么苦(微h) 深睡过后,陆南之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她不在威斯尼,依旧被困在佛罗伦萨那座小小的花园里。 陈安在慢悠悠地帮她倒茶,按照她的吩咐,在里边一比一兑入了鲜牛奶。 “之后把它放进冰箱里,冰过之后你拿去给斯庭。”陆南之平静地嘱咐道。 “这是什么?”陈安问。 陆南之抿着嘴唇笑了笑,“奶茶,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做法,这么喝很健康,但我要减肥,想让斯庭尝尝。” “斯先生会喝这种东西吗?”陈安冷淡地问。 陆南之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斯先生那样的人,大概不是个会喜欢喝自制奶茶的。” “他那样的人,是哪样的人,”陆南之皱起眉,“我好像越来越不明白你今天说的话了。” “手上沾满血的人,”陈安抬起了头,空洞的眸子死死盯着陆南之,“沾着你我的血,沾着别人的血,那样的人,会喜欢喝奶茶吗?” “他那么恶狠狠的打你,你还要给他准备奶茶吗?你奶茶的配方是在哪里看到的,网上?你可以上网吗?” “你敢对他说,你想要一部手机吗?你敢对他说,你想回家吗?” “姐姐,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他把我杀死了。” “姐姐,那天我一直在叫你,我求你来救救我,可你怎么都不出现,姐姐啊,你不是说,会一直保护我的吗?” “姐姐,你已经,把我忘记了,是吗?” 陆南之被噩梦吓醒了。 昨天中午,她做了一个几乎相同的梦,也是这么被吓醒的,梦醒后,她在慌乱中把咖啡杯碰到了地上。 那天之后,只要睡着,陆南之都会梦到陈安。 她心有余悸地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身处何地。 仔细辨别了一下房间里的布置她才想起来,她和斯庭来了威尼斯,他们来度假,昨天交欢后陆南之昏睡了过去。 身体上的反应后知后觉地传递了过来,腰和腿都很酸,下身也因为昨天数次高潮,有些痛也有些无力。 陆南之很饿,也想起来上个厕所,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斯庭在这时拉开了卧室的门,房间里涌出了一阵很香的味道,陆南之更饿了。 “醒了?”斯庭的笑容很灿烂,带着坏心眼的调侃,“你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再醒不过来,我就要叫医生了。” 陆南之大惊失色,“这么晚了?!” “天都要黑了,今天的行程也只能改期了。”斯庭故作痛心疾首。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怎么睡了这么久。” 斯庭走过来坐下,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看来很爽。” “你这人怎么不要脸啊!”陆南之的脸腾地红了,没好气地瞪了斯庭一眼。 斯庭“啧”了一声,“瞧瞧,翻脸不认人,昨天抬着屁股一声声喊着‘快啊还要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呢。” “哎呀你别说了!”陆南之的脸更红了,为了转移话题,生硬道,“我要上厕所。” “不就在那儿嘛,”斯庭一扬下巴指了个方向,“还跟我汇报?” 陆南之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可实在没力气起来,不情愿地说,“扶我去啊!” “为什么?”斯庭一脸无辜地“哎呀”了一声,“不会是感冒严重了?”他夸张地试了试陆南之额头的体温,“真的有点儿烧,我现在帮你叫医生来!” “斯庭!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故意的是吧?我腰和腿真的很酸,站不起来!”陆南之羞恼交加,气得一枕头扔在了斯庭脸上。 斯庭大笑着紧紧抱了陆南之一下,“你早说呀,你早说我今天一天都抱着你。” 他把陆南之公主抱起,带着她进了浴室。 陆南之上过厕所后,又被斯庭抱到了浴缸里,里边已经放满了水,恒温浴缸的温度刚好,大小也够两个人一起洗。 斯庭脱了衣服,一点儿不害臊地也进了浴缸。 他说着要帮陆南之洗,可洗了一会儿,手又不老实,朝陆南之的身下摸去。 陆南之吓得一缩,并住了腿,“我要生气了!真的会被你玩坏的!” “可是你湿了,”斯庭把食指放进嘴里,尝了尝陆南之的味道,“我不介意帮你的。” 斯庭不顾陆南之的尖叫,笑着扑了上去,把她按在了身下。 温水让斯庭特别好进入,根本没有做任何前戏,他就很轻松地滑了进去。 浴缸虽然够两个人洗,却不够两个人在里边做什么,水浪翻涌而出,溅了一地。 斯庭不得不把陆南之紧紧地抱着,怕水洒的到处都是,也只能不太激烈地顶着胯。 他的每一寸都慢慢感受着陆南之身体里的收缩,是和剧烈抽插又不同的另一种快感。 陆南之根本没有力气迎合,抱着他的背,像被微电流通过了脊椎,手指钳在他的皮肤里,越来越用力。 迷蒙的情欲让陆南之快乐兴奋到了顶点,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爱你,斯庭。” 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话没有说完,在水雾之中,陆南之看到了一个男孩。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耳鬓厮磨的两人,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和满屋的香艳格格不入。 陆南之定睛去看,男孩又消失了。 她想到了她做的那个梦。 想到了陈安死后每一夜,只要入睡,她都会做的梦。 身体撑到了极限,陆南之的全身绷紧,在斯庭的怀中,又一次到达了顶峰,耳边是斯庭舒服的呻吟,他泄在了她的身体里。 同时,两人脑中一起绽放了盛大灿烂的烟花。 陆南之踩在为她而死之人们的尸身之上,抱紧斯庭,流出了眼泪。 斯庭平复着喘息,看着泪流满面鼻头红红的姑娘,亲了亲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他那么温柔,把她视若珍宝,把她捧在手心。 他是陆南之经历过的所有男人中,真的喜欢她的那一个。 那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原来我一直追求的,从来都不是钱啊。 陆南之的眼泪越流越多,她抱着斯庭,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我也不知道。” 斯庭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我帮你擦头发吧?弄干身体,一起去吃东西。” 陆南之抱着他不松手,轻轻摇了摇头,“斯庭。” “嗯?” “会回到以前吗?”陆南之闷闷地问。 斯庭愣了一下,愧疚和心疼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脏,“……对不起。” “会吗?会回到以前吗?”陆南之又问了一次。 斯庭亲吻她的头发,更用力地抱紧她,“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不会了。” 陆南之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字一句道,“你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好好爱别人,也不会好好爱自己吧,我明明应该知道的。” “但我还是在心里幻想,如果你能更早一点开始喜欢我,就好了。” 如果那样的话,也没有人会因为陆南之而死了。 没有任何人。 “你说你一个卖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从今以后,我想让你的命变甜一点。” 陆南之在那些怨恨悲伤的眼神里,亲吻斯庭的嘴唇。 那些眼神将她撕碎分食,大声叫嚣着、谩骂着,流进她的骨血之中,变成了她沉重的眼泪。 他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赌徒,你们不要恨他了,那些恨意,都发泄在我身上吧。 我替他背着。 第41章:我跟你一样 在威尼斯的一周,陆南之和斯庭几乎都是在酒店度过的。 陆南之连房间门都没怎么出过,每天一睁眼就到了下午天快黑时,餐食都由侍应生送到房间里。 尽管备受斯庭的宠爱,每天如同一个人形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但陆南之还是掌握着分寸,有些不该说的话,她绝口不提。 她不提回国,不提手机和网络,不提父母家人,她好像生来就存在于斯庭的身边,无牵无挂,也没有除了斯庭这个人以外的,其他的欲望。 她时常在斯庭注意不到的地方长久的发呆,陆南之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斯庭并不知道,但很多次斯庭都看到了,她坐在露台上,眺望着远方,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很悲伤。 可她看过来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开心,那么爱斯庭。 所以斯庭故意无视了陆南之悲伤的底色,他当然知道那些悲伤意味着什么,但只要斯庭表现出有所察觉,心软松了手,她一定会头都不回地振翅飞走。 无论如何,陆南之心中眼中,不能再有别人,只能有他。 晚餐进行到一半,斯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勾起了唇角。 “什么事?”电话接通,他没有避开陆南之,反而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口红酒。 陆南之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斯庭站起来,揽住陆南之的脖子,跟她长长地接了一个吻。 Blumkin听到了电话那头唇齿勾连的声音,他判断斯庭心情大好,于是调侃地吹了声口哨,“报喜鸟来给你送好消息了。” “要不是好消息,我会马上宰了你。”斯庭笑着回道。 Blumkin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开玩笑了,我父亲让我转达给你,接到boss房中的线人的消息,一小时前,他在家里摔倒,昏迷了,咱们的‘溶血针’,起效了。” “是咱们多年如一日的‘溶血针’,起效了。”斯庭纠正Blumkin。 “那边封锁消息了,对吗?”斯庭旋即又问。 Blumkin应道,“是的,如今他身边的近人是很忠诚的,你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我父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他说只要告诉你,你下一步就会有打算了。” “嗯,”斯庭点点头,“他不会昏迷太久,脑梗嘛,总会醒来的,差不多三五天的样子,在此之前我依旧不回去,你帮我盯好他那几个近人,是真的忠心耿耿还是假的,几天后总会见分晓,你说一个连行动能力都失去的boss,真会有人真心实意地追随他吗?” Blumkin抑制不住兴奋的笑声,附和着斯庭笑了起来,“明白,那我们在家里恭候您,boss。” 斯庭这回没有制止Blumkin,很受用地一挑眉,“在此之前,替我照顾好父亲。” 他长舒了一口气,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陆南之不安地抬头看着他,“你在计划什么?” “不是计划,是已经快要完成的事业。”斯庭笑道。 陆南之还是感到不安,“虽然这是你的事,可我听你和Blumkin的对话……真的没问题吗?” 斯庭的脸刷地垮了下来,上目线看向陆南之,“什么意思?” 陆南之的后背冒起一阵寒气,她慌忙改口,“不、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有事的,”斯庭打断她,说道,“你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地相信我,我会给你,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明白吗?”斯庭见她不回答,又加重语气地问道。 陆南之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我相信你,但我也希望你保护好自己,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斯庭一怔,脸上重新绽放笑容,他吻了吻陆南之的面颊,笑道,“答应你,永远不会分开。” “等我成为crow boss的那天,结婚吧,嗯?” 陆南之没想到斯庭会这么突然的求婚,她迷茫地愣了一瞬,第一时间是开心的,然后那一点点开心,被汹涌而来的焦虑和不安淹没,接着是悲伤与愧疚。 复杂的情感一时间令她难以喘息,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笑容灿烂的人,在他好看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陆南之又想哭了。 可她不能在这种时候破坏斯庭的好心情。 “你想跟我结婚吗?我会跟你正式求婚的,会有订婚戒指和派对,但我现在,突然想听你的答案。”斯庭耐着性子,温柔地又问了一次。 如果,眼前的斯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好了。 陆南之脑中冒出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她的眼圈红了,她的心脏被谁狠狠捏住了,她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陆南之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了斯庭,眼泪涌出,流在了斯庭的衬衫上。 斯庭以为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他摸了摸陆南之的后背,笑道,“好了,不要哭了,你最近真的很爱哭啊,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不,你不知道,”陆南之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 她低声抽噎,断断续续地说,“斯庭,你可以把我关起来,永远做你的金丝雀。” 最后一个字落下,陆南之再也忍不住,她死死抱着斯庭的脖子,不愿意跟他对视,趴在他的肩上,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那些说不清的委屈和悲伤、那些说不清的绝望和痛苦,那些说不清的爱,它们在陆南之的心里缠绕成了一团怎么解都无法解开的线团,压在陆南之的心上,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 原来爱是可以这么痛苦的。 陆南之张嘴狠狠咬到了斯庭的肩膀上。 斯庭吃痛差点跳起来回一个巴掌,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好像突然有点儿明白,陆南之在哭什么了。 “从此之后,你就是crow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我会给你你从不曾有过的身份、从不曾有过的地位,陆南之,我会给你,你这辈子都从不曾体验过的快乐,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陆南之闭上了眼睛,她看着斯庭肩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牙印,看着印记里渗出的血,说道,“你知道吗斯庭,我跟你一样,自始至终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我跟你一样,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爱而已。” 第42章:沉溺 陆南之终于如愿以偿去了沉船书店,那已经是他们抵达威尼斯的第十天。 天气很好,阳光十分耀眼,陆南之的心情也因为天气,变得非常舒畅。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那里吗?”还在路上的时候,陆南之就表现出了高度的兴奋,问着斯庭。 斯庭不解,“为什么?” “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沉船书店呢,”陆南之回忆着书中的文字,“‘当运河水位一高,水便会浸湿整间书店。承装着书籍的贡多拉因而浮起,我们就在这湿漉下尽情阅读。’当时觉得这段话简直太美了!” 据说,沉船书店每年都会经历涨潮,涨潮时,整座书店会被淹没在水平面以下,有种把爱沉入海底的浪漫。 年幼的陆南之,一直憧憬着这份言情小说一般的浪漫,幻想某年某日,和喜欢的人同游沉船书店,在浪漫的最深处,牵起对方的手。 她幻想过,自己未来会喜欢上的人的样子,他高大英俊,有一些瘦,身材很好,能把任何普通的衣服,都穿成模特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是太高亢,有些低沉,笑起来有喑哑的颗粒质感,摩擦在耳膜上,让人心里痒痒的。 如今那些幻想,尽数具象,变成眼前挺拔如松柏的青年,他垂眸和自己一起走进书店,怕她被小的台阶绊倒,下意识牵住了她的手。 陆南之沉溺在他的温柔和爱里。 沉船书店上了年头,又经历了潮水的腐蚀,极具年代感,书架全部用浴缸和船只代替,老板介绍说,这是方便在涨潮时,将书籍运送到陆地上。 数十年间,被潮水淹没过的书籍,也被老板收集起来,做成了一道用来打卡的风景线,一捆捆旧书做的楼梯,充满了专属威尼斯的温馨。 陆南之和斯庭一进来,老板就注意到了他们,在两人驻足挑选二手书的时候,上前笑着问道,“要拍照吗?” 斯庭眼神阴鸷地看过去,顺手往腰间一摸。 陆南之注意到了他的态度,条件反射地瑟缩起了脖子。 老板却不曾注意到,他举了举手机,毫无恶意,“你们很般配,要拍照吗?” 斯庭一怔,他回味着老板的话,“我们很般配?” “当然,”老板笑道,“先生你很英俊,你的女伴也非常漂亮,非常般配。” 这句话让斯庭十分受用,他收回摸向腰间的手,马上变脸,灿烂地扬起唇角,一把把陆南之揽进了怀中,“当然般配。” 陆南之没听懂老板口音浓重的意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斯庭抱住着,还惊魂未定,懵懵地拍了张照。 拍好后,老板走过去给他们看。 镜头之下的斯庭张扬热烈,帅气得耀眼,一旁的陆南之表情有些迷茫,呆呆地看向摄像头的位置,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可爱。”斯庭笑着夸了一句。 陆南之终于回过了神,这才踮起脚凑上去,看了一眼照片,被自己蠢到了,高声抗议,“哪里可爱,明明很傻!我不知道老板要拍照,不行,重拍一张!” “人家也很忙的。”斯庭拒绝了陆南之的要求,对着老板摇了摇手机,“照片很好看,麻烦传给我吧。” “不要!不要这张,我好傻!”陆南之跳着脚,想要够到他的手机,重新拍一张。 斯庭拦腰把她抱起,阻止她去抢手机,另一只手接收着老板发来的文件,“好看极了,我以为你有身为大美女的觉悟,跟我一样,什么角度都好看。” 陆南之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啊,夸别人还要顺带夸夸自己,真不要脸……” 话还没说完,斯庭吻了上去。 周围响起路人的起哄声。 “叮”一声,照片传进了斯庭的手机里,他这才放开陆南之,心满意足地看了看照片。 “来不及了,照片我已经保存了。”他像个孩子似的,炫耀着说道。 陆南之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 就像最普通的一对情侣那样,一整天两人都有各种理由打打闹闹,斯庭很喜欢看陆南之被他逗了之后,气急败坏的表情。 那个样子,真的,真的好看极了。 天彻底黑透,两人才牵着彼此的手,返回酒店,站在房间门口,掏房卡时,斯庭发现大事不妙。 他装着皮夹的口袋空空如也,另外一只口袋也是空的,他索性把西装脱下来,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皮夹。 脱了外套后,陆南之注意到,他的腰间别了一把手枪。 “……被偷了。”斯庭伤脑筋地按了按眉心,很不愿意承认这个难堪的事实。 陆南之:“……” 斯庭腰间的手枪,更刺眼了。 眼前这位、掌握着整个意大利的生态命脉、意大利第一黑帮组织的继承人,竟然在意大利的地界上,腰里别着枪,还是被小偷偷走了皮夹。 这场面实在有点过于好笑,陆南之没忍住笑出了声,“斯先生,威严扫地了。” 斯庭真的很气,也很尴尬,可看到陆南之的笑容,又气极反笑,他一拳落在墙上,无语道,“笑什么啊,我都被偷了,你别以为你能独善其身,找找吧,丢什么了。” 陆南之扶着斯庭的手臂,脱掉了鞋子,把踩在连裤袜下的房卡抬了起来,用一个很高难度的姿势,一脚踩在房间门锁上。 “滴滴”两声,门开了。 陆南之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斯庭。 斯庭:“……” 她把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另一只脚下,踩着斯庭给她准备的几百欧零钱,以防两人失散,她身上连钱都没有。 斯庭满脸叹为观止,“这也行?!” “这个方法不要太好用!”陆南之推着斯庭进了房间,义愤填膺,“你以为我乐意啊?脚下踩个东西走一天,而且还是直接贴在皮肤上,很硌脚好不好!要不是我来意大利的第一天,就被偷了一个电子书加整整五百欧,我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整整五百欧诶!对于一个个刚刚踏出国门,视金钱如生命的穷酸留学生来说,痛得我三天三夜没睡着觉!” 斯庭一哽,“……出门带五百欧在身上的你,也挺厉害的。” 两人说着,一起笑了起来。 陆南之至今记得,那天威尼斯的空气,带着海水的腥涩和阳光的温馨,是一种特别让人痴迷的好闻。 她和斯庭乘船穿梭于各岛之间,她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就像最普通的一对情侣那样。 入了夜,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已经呼吸均匀的斯庭,白天种种却仿佛前世,陆南之睁着眼睛看着斯庭的睡颜,即使很困,可依旧不敢闭上眼睛。 第43章:做戏 从威尼斯离开后,斯庭又带陆南之去了米兰、罗马、那不勒斯和都灵。 最后一站他们停靠西西里岛,这次没有住酒店,住在海边一座类似民宿的房子里。 斯庭不让身边的人跟着,和陆南之单独待在岛上,只是每天会有人来给他们送日常用品和食材。 清晨时分,陆南之被饭菜的香味叫醒。 她一直醒得比斯庭晚,因为晚上没法入睡,她会熬到很困才能勉强睡着。 长期缺乏睡眠的身体很疲惫,陆南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兴高采烈地走进了厨房,“好香的味道!” 斯庭正系着围裙,站在在炉灶前下厨。 陆南之更意外了,“你竟然会做饭!” “中午好,之之。”斯庭端着做好的菜回过头,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 陆南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用汉语回道,“你说什么?!” 斯庭的笑容更甚,放下手中的菜,吻了吻陆南之的嘴唇,又说了一遍,“中午好,之之。” 陆南之也笑了,“嗯,中午好,斯庭。” 斯庭拉着她坐下,把刀叉放在她手边,切换回了意语,“普通话我只会这一句,以后有时间,我多学几句,比起广东话,普通话有点儿难。” 陆南之摇摇头,“已经很好了,我很开心!” “快尝尝这个,冷了会不够好吃。”斯庭把盘子又往陆南之的面前推了推。 “这是什么?” “红烩牛膝,”斯庭说,“除了意大利面,我会的菜不多,这是从Blumkin父亲那里学来的,他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意大利,味道很正宗。” 斯庭隐瞒了一些学菜的原因。 学这道红烩牛膝,是因为斯仲豪爱吃。 当年从医院回来后,斯庭就跟Nicolo学习了这道菜,他要讨好斯仲豪,要向他表明自己一心一意的忠心。 他必须要让斯仲豪觉得高兴。 少年站在炉灶前,半生不熟地握着锅铲,因为牛肉的腥臭味阵阵干呕。 那天之后,他不能再吃荤菜,甚至连饭都不想吃,把一日三餐缩减到了两顿,晚上也尽量只喝牛奶或吃水果。 “你要不吃的话,boss肯定会不高兴。”Nicolo善意地提醒,“就算硬塞,也要把肉塞到嘴里。” 斯庭边学着怎么做红烩牛膝,边把做失败的食材,乱炖之后,塞进肚子里。 塞了吐、吐了塞,让身体一遍遍的进行着残忍的脱敏反应。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红烩牛膝了,可这是他唯一的拿手菜。 讨好人该怎么做,斯庭不知道,他只讨好过斯仲豪,也只能复刻讨好他的那些手段,让陆南之开心。 事实上陆南之也真的很开心,她咬了一大口牛肉,肉质软烂厚实,入口先是清新的柑橘风味,接着是辛辣的蒜味,吃到后边还能尝出酱汁里番茄的酸甜和葡萄酒的醇香。 食物安抚了睡眠不足肉体上的疲倦,陆南之一连吃了三大块。 “好饱!”她放下叉子,满足地舒了口气,“要是有一碗饭就更好了!” “我做了汤烩饭,但味道一般,要帮你盛吗?”斯庭急忙问。 陆南之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饭啦,是蒸出来的白米饭,甜甜糯糯,空口都能吃一大碗!” 斯庭疑惑道,“中餐馆的米饭?” 陆南之苦笑,“那个不能叫做米饭吧,只是勉强填饱肚子的主食而已,真正好吃的米,很香甜的。” 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陆南之比她以为的,还要想家。 她不说话了,垂下眼,开始吃盘子里剩下的红烩牛膝,“你不吃吗?” 斯庭摇摇头。 他读出了陆南之的思念,读出了陆南之话里的意思。 他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烦躁不已。 斯庭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可陆南之还是想要回中国去。 他不知道那地方,她为什么非回去不可。 “周末要回佛罗伦萨了,回去之后,你重新去大学读书吧。”斯庭冷不丁地对陆南之说道。 陆南之一怔,“什么?” “去读佛罗伦萨大学怎么样?比你以前读的那座好很多。” “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为什么,”斯庭站起身,不再看她,“我去抽烟,你吃完休息一会儿吧。” 还能为什么? 他想让陆南之有些别的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别再总是想着要回国了。 哪怕去读大学意味着,她要接触别人,交到新的朋友,有新的圈子。 无所谓,只要还在意大利的地界,这些斯庭就都可以掌控。 他可以安排朋友给她,安排圈子给她,让陆南之的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 斯庭不高兴了。 陆南之丢下叉子,赶紧跟上去找他。 她现在真的很害怕斯庭不高兴。 斯庭点燃了一根烟,青色的烟雾弥漫在他身边,他就像海上雾气里走出来的神。 陆南之跑过去,牵住他的手,拽着他坐在了庭院里的小秋千上。 斯庭把烟拿远,以免烫到她,“干嘛?” 陆南之跨坐在他身上,亲了亲他的嘴巴,“不干嘛,想粘着你,不行吗?” 浓重的牛肉味让斯庭有些反胃,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揽住陆南之的腰,“当然行。” 陆南之的手不安分地往斯庭的衣服里伸。 斯庭没有躲,任由她冰凉的手指,摸到他的肩胛骨。 “你要在这种地方吗?”斯庭噙着笑问道。 他被陆南之哄好了。 陆南之仰脸看着他,抿着嘴笑,“你想吗?” 斯庭假装没听懂,“想什么?” 陆南之手上的力道收紧,语气是甜甜的勾引,“想在这里,和我做爱吗?” 斯庭低笑几声,转头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往地上一丢,抬手抱住了陆南之的屁股,“却之不恭。” 几天后的周末,斯庭带着陆南之,返回佛罗伦萨。 飞往佛罗伦萨期间,已经清醒数日的斯仲豪,因为看管不利,在如厕时摔倒,头撞在了地板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飞机刚一落地,斯庭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包括Nicolo和Blumkin在内,所有3号军团的人前来接机,得知斯仲豪昏迷的消息,斯庭当众一个趔趄,没有站稳,险些跪倒在地。 “父亲!”他浮夸地叫了一声,眼中涌出热泪,一把抱住了告知他这个噩耗的Nicolo。 “斯先生,您要冷静,crow当下不能没有您,务必振作!”Nicolo拍着他的背,同样激动地安慰道。 陆南之看到斯庭趴在Nicolo肩上哭的时候,没有憋住笑了一声,可他的演技那么精湛,很快用其他小动作掩盖住了这次不专业的NG。 “带我去医院,Nicolo叔叔,带我去,”斯庭哭罢,用手帕按了按通红的眼角,“我要见见父亲。” “斯先生,时间已经太晚了……” “不,”斯庭打断Nicolo的话,“今天,我一定要见到父亲。” 说着,他用手帕捂住脸,又开始哭了。 第44章:夫人 偏瘫后,在短时间内再让头部受伤,是很致命的。 斯庭紧急赶往了斯仲豪的住所,见到了不久前还精神矍铄,如今已经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身上插着维持生命的各种管子,比之前消瘦了很多,闭眼躺在床上,感知不到斯庭来看他了。 斯庭的手微微颤抖,他摸了摸斯仲豪的身体,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离开佛罗伦萨的时候,父亲明明还好好的!”他突然震怒,吓得进来送药的护士,差点把托盘丢在地上。 照看斯仲豪的一众看护,险些膝盖一软跪下,战战巍巍地低着头,不敢看斯庭一眼。 “回答我,为什么会这样,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把拎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逼他和自己对视。 那人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斯、斯先生……不知道,我们、我们也不……” “不知道就给我去死!”斯庭掏出手枪,抵在那人的脑门上,正要扣下扳机。 陆南之一惊,吓得缩在角落闭上了眼睛。 “Sid!不要!”Nicolo上前拦住了斯庭,按住了他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冷静一点,在boss的房中,不要杀人,他不喜欢你这样。” 斯庭的手指不安地抖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病态地颤了颤。 他怪异地笑了笑,把抢收回了腰间,“你说得对,在父亲房中,不要杀人,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从来不愿意看到我的手上,沾上鲜血。” “带下去吧,把这些人,都带到我那里,”斯庭转头吩咐Nicolo,“还有那几支父亲最信赖的军团,把他们的指挥官,也都马上带过去。” “明白。” “就这样吧,”斯庭捏了捏眉心,精气神突然垮了似的,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和父亲待一会儿。” 陆南之站在原地,担忧地看向斯庭。 斯庭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附耳说道,“门口等我,不要跟任何人走,我很快出去。” “你还好吗?”陆南之问道。 斯庭勾唇一笑,“放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后,斯庭走到了斯仲豪的床边,他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慢悠悠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立着,抽着烟默默地看着他。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蒂丢在脚下踩灭,最后一口烟吐在了斯仲豪的脸上。 “我和你一样,都觉得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可你也跟我一样,是最不应该厌恶她的,尽管她真的,很让人厌恶就是了。” “她愚蠢的让人厌恶,对吧?愚蠢地相信,你发达之后会接她走;愚蠢地相信,你也爱她。她原本有一个可以回去越南的机会,带我一起,但她为了等你,放弃了。” “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值得那个蠢女人留恋的。” “你有一天在乎过我们吗?” 斯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平静地说完后,他没有再看斯仲豪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斯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的眼泪是演的。 他的眼泪,也是真实的。 陆南之乖乖地等在门口,斯庭看到她,一把把她抱在了怀中。 她身上的味道让斯庭觉得很安心。 陆南之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他。 往事的碎片如潮水翻涌,一幕幕飘到斯庭的眼前,逼他把这些重新再回忆一遍。 半晌,斯庭放开了陆南之,重新扬起了他张扬热烈的笑容,“走吧,旅行辛苦了,今晚睡个好觉。” 陆南之是不可能睡个好觉的。 重新回到了她熟悉的房间,重新见到了熟悉的仆人,重新闻到了熟悉的空气。 久违的那些情绪,又重新向她袭来。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翻了身,看见了同样睁着眼睛的斯庭。 “怎么还没睡?”斯庭有些惊讶,声音非常清醒。 陆南之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一个借口,“长途旅行回来,总是会失眠,而且晚上还去看了boss……” 斯庭想到陆南之曾经在那里经历过的事,“抱歉,我不应该带你去的。”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陆南之笑了笑,摸了摸斯庭的眼睛,“你怎么也没睡?” 斯庭没说话,别开了目光。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陆南之问。 “没有,”斯庭一口拒绝,想了想,又说,“本来没有,但你这么问了,又好像有了。” “不过,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沉默了半晌,斯庭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快睡吧,我抱着你睡。” 陆南之钻进了斯庭的怀里。 “我已经和Blumkin说好了,明天陪你去新的大学。” 陆南之一怔,“……非得去吗?” “我要处理些事,近期不能陪你,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就当去玩玩了,去吧。” 陆南之不再拒绝,点了点头。 醒来时,斯庭已经不在身边了。 女仆早已等候在房间,预备为陆南之洗漱穿衣。 “夫人您醒了,斯先生已经帮您挑好了衣服,还吩咐我们热了牛奶给您。” 陆南之对这个新称呼很不适应,“夫人?” 女仆垂眸回应,“您是斯先生的未婚妻,应该这么称呼您的。” 看来斯庭已经迫不及待,把想要和陆南之结婚的事昭告天下了。 陆南之轻轻笑了笑。 一切准备妥当,出门后,Blumkin早已等在了那里。 见到陆南之,他笑着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早安,陆。啊,如今是应该叫你夫人吧?” 陆南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弯腰上了车。 很强烈的割裂感,让陆南之觉得浑身难受。 好像每一个人都能很快且很坦然地接受如今的转变,只有陆南之,心头萦绕着那份强烈的割裂感,让她在飘飘欲仙和现实的残酷中,逡巡游走。 这样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难道不是吗?陆南之在心里劝着自己。 有钱、有用不完的奢侈品、有人伺候、还有个这么帅的男人,愿意为了自己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这不就是陆南之当初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这生活,真的已经很好了。 所以陆南之,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所以,陆南之,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陆南之从劳斯莱斯幻影上走了下来,在Blumkin的陪同下,走进了佛罗伦萨大学。 她按照Blumkin提供的课表,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教室,落座后,开始了第一堂课的学习。 下课后,Blumkin去了卫生间,陆南之在座位上收拾着书本,准备前往新教室,为下一堂课做准备。 身边坐下来了一个金发的男人,他笑着冲陆南之打了个招呼,用意语说道,“嗨,以前没见过你呢,新同学?” 陆南之一惊。 前座也有个人坐下了,是个红棕短发的女孩,她附和道,“对啊,没见过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日本人吗?中国人?还是韩国人?” 枪声在耳边炸开。 淋漓的鲜血溅了满身。 陆南之脸色刷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书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教室。 不能跟他们说话,不能跟他们做朋友。 她不能再害死别人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坦然接受,仿佛无事发生的呢? 陆南之不理解,明明做过的事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第45章:处世之道 p o18 e s.co m 昏暗的地下室接连响起枪声,一个又一个身影接二连三地倒下,成为一具具尸体。 尖叫、哭喊和求饶把这里渲染成了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斯庭的脸上身上沾满鲜血,亲手将斯仲豪身边的近人逐一枪杀。 血腥气令人作呕,就算是Blumkin也受不了这么多尸体和这么浓烈的气味,不适地干呕了几声。 但斯庭却不觉得这个味道难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扬起兴奋诡异的笑容,反而觉得这味道有种令人陶醉的芬芳。 时代更迭在数年蛰伏与准备之后,显得是这么的轻而易举。 他舔了舔手上粘稠的血,感受着胜利的味道。 今天之后,他成为了crow新一代的boss。 斯庭转过身,满身满脸的血和怪诞的表情让人心生恐惧,他凑到Nicolo面前,语气夸张地说,“Nicolo叔叔,你刚刚的提议我不满意,留下想归顺我的活口,才是处世之道?” “不,”他指了指身后堆积的小小尸山,笑道,“这才是我的处世之道。” Nicolo垂眸,默认了他的做法。夲伩首髮站:p o1 8 bt.co m “把尸体全部搅碎,喂狗。”斯庭兴奋地吩咐道。 斯庭很想带着一身荣耀就这么出门的,但被有理智的Nicolo和Blumkin阻止了,他们要求他洗个澡,换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 斯庭举起手,天真地笑了,“为什么?现在这样足够威慑这群乌合之众吧?而且这也不是不体面,这是时代更替的勋章啊。” “你不接受我的建议,把他们全都杀了,也就杀了,但务必听我的话,他毕竟还没有死,做事不要太张扬。”Nicolo温声规劝。 斯庭扫兴地扯了扯嘴角,“他离死不远了。” “听话,Sid,”Nicolo上前,用手帕帮斯庭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你已经是要做丈夫的人,偶尔不要这么任性。” 斯庭一挑眉,狠戾的表情里多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柔软。 他听了Nicolo的话,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后,一行人这才驱车赶往crow位于佛罗伦萨中心的总部。 斯庭推开沉重的房门,走进幽暗的内室。 他很少来这里,来这个房间。 这是crow总部属于boss的屋子,房间挑高极高,周围有很多高大华丽的落地玻璃窗,窗上装着暗红丝绒窗帘,墙壁上悬挂着很多拍卖会上拍得的名家画作。 办公桌是由顶级紫檀木打造,手感像绸缎般丝滑,敲击时会发出沉重的闷响。 正对着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crow的家徽,耀眼的太阳熠熠闪光,照亮整个房间的晦暗。 斯庭拉开扶手椅,坐了上去,身体惬意地舒展开来。 Nicolo和Blumkin随后进来,三人目光相对,一起笑了。 紫檀木桌面上,放着独属于boss的家徽,Nicolo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俯身站在斯庭面前,帮他小心翼翼地佩戴在了身上。 丝绒窗帘在此时全部拉开,明媚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斯庭站起身,迎接crow内部核心成员谒见。 房间里陆续走进西装革履的人,在Nicolo的指挥下,众人恭敬地站在一起,朝斯庭行庄重的鞠躬礼。 “boss——” “boss!——” 斯庭上目线凝视着一颗颗谦卑的后脑勺,旋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他笑得腹部酸痛,笑得腰快直不起来,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抬手一挥,才让众人直起了身子。 “我父亲病重,但crow不能群龙无首,今后,我会带领诸位,成为一群令全世界闻风丧胆的乌鸦。” 斯庭第一次将自己的野心公之于众。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褪去。 可惜,此等美景,陆南之没看到。 天黑之前,斯庭去大学接陆南之。 她已经上了一周时间的课了,今天第一次身边没有Blumkin陪。 除了Blumkin以外,斯庭在她身边其实安排了很多伪装成同学的人,他们按照斯庭的吩咐,接近陆南之,想要跟她成为朋友。 遗憾的是,全都被陆南之拒绝了。 她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甚至在课堂上,都不太愿意回答问题。 斯庭不觉得哪里不好,反而很享受陆南之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温情。 尽管他努力劝说自己,陆南之应该有圈子有朋友,可她真的要有属于自己的朋友时,斯庭还是会焦躁得整夜都无法安睡。 既然她不愿意交朋友,那正合斯庭心意。 陆南之无精打采地走出了校门,应付大学生活让她透支了全部的精力。 一踏出校门,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斯庭。 他倚靠着车身,正在冲自己挥手。 他的身材本来就非常好,今天又穿了一件过膝的黑色风衣,宽肩细腰长腿,说他是刚下T台的模特也不过分。 陆南之疲惫的双眼亮了一下,小跑到了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她的视线刚好落在斯庭的胸口位置,耀眼的家徽晃了她的眼。 陆南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斯庭,又看了看他身上佩戴的家徽,“你……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斯庭得意洋洋地一把抱起了陆南之,当街深深吻了下去,“恭喜我吧!” Crow的boss其实几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斯仲豪只在家族内部佩戴家徽,从不带着它招摇过市。 这是荣耀,也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脑袋。 可斯庭完全不是斯仲豪那种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 他带着明晃晃的太阳,去佛罗伦萨最好的餐厅,和陆南之吃饭。 他恨不得把家徽摘下来,高高举起,让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看个清楚。 陆南之感觉到了斯庭很明显的亢奋,这亢奋里带着病气。 他兴冲冲地分享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在说到把那些尸体都剁碎,全部喂狗的时候,爆发了引人侧目的笑声。 陆南之有些反胃,干呕一声。 斯庭意识到自己太兴奋了,赶紧中止了这个话题,“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我不该在饭桌上说这种话题。” 他飞快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呢,今天怎么样?上学开心吗?” “不开心,”陆南之放下刀叉,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我正想和你聊这件事,斯庭,我不想去大学了。” 斯庭灿烂的笑容刷地垮了,他沉下了脸,“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陆南之摇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不想读书了,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想待在别墅,想待在你身边,我说了,我想被你关起来,做你的金丝雀。” “斯庭,我不想出门,我讨厌和别人待在一起。” “我讨厌那些人。” 斯庭看着陆南之坚定的表情,听着她唇齿碰撞动听的声音。 神情和言语刺激着他的心,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痒痒的。 就像一剂猛烈的春药。 第46章:死期(微h) 饭吃了一半,斯庭就迫不及待地拽着陆南之离开了餐厅。 刚上了车,他就急切地把她按在身下吻了起来。 今天斯庭没带司机,车里只有他们二人,但时间并不算晚,在闹市区,来来往往全都是行人。 喧嚣嘈杂的环境更刺激人,斯庭坚硬的下身抵在陆南之小腹的位置,有些痛。 他索性掀开皮带的搭扣,脱掉了裤子。 陆南之被他按着动弹不了,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腰窝,“你疯了!” 斯庭喘着粗气,舔了舔陆南之白皙的脖颈,“才知道?” 他不顾身下人的挣扎,粗暴地分开她的腿,把连裤袜用力撕破,没做一点润滑直挺挺地侵入进去。 陆南之吃痛地尖叫一声,又不敢叫太大声引人注目,痛感和快感交迭在一起,她死死抠住了斯庭的皮肤。 尾骨的快感像电流般,从下窜上来,直窜到头顶,斯庭根本不顾车外还有行人,爽得呻吟几声。 陆南之怕极了,生怕过一会儿,车窗上就印出一张八卦的路人脸。 可下身却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快感,她羞耻于这样的环境,但这样的环境也在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愉悦。 痛感逐渐被爽感取代,身下分泌湿润的汁液,斯庭抽插的速度极快,他完全沉浸其中,为了能更好的整根没入,他把陆南之的腿尽可能地分开,把她的身体折迭在一起。 陆南之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呻吟,她高高抬起屁股,配合着斯庭的动作。 “深一点,斯庭,快……” 斯庭看着完全被欲望控制住的陆南之,轻笑道,“刚才不是还很抗拒吗?” “夫人,”他俯身抱住陆南之,声音低哑诱惑,“你现在是在被我强奸诶,夹这么紧做什么?喜欢被强啊?” 陆南之羞恼地给了他一拳。 强迫给斯庭带来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愉悦,在陆南之一声又一声的娇喘里,比以往更快地缴械投降。 他衣衫凌乱地把陆南之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还紧密地连在一起。 陆南之坏心眼地开玩笑,“怎么,斯先生今天不太行啊?” 斯庭垂眼看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我不介意再来一次,看看是你的嘴够硬,还是我更硬。” 事实当然还是陆南之的嘴不够硬。 回到别墅已经凌晨了,陆南之在斯庭的怀中昏睡,任由他抱着给自己洗过澡后,放上了床。 斯庭脱掉外套,把家徽好好地摘下来,放在了床头。 洗漱之后,他深深吻了陆南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门了。 天亮后天幕会的人将落地意大利,斯庭要赶去见他们,而在此之前,他要向他们奉上斯仲豪的尸体。 据护工说,这几天斯仲豪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真是个生命力旺盛的老头子,连斯庭都有些佩服他的坚韧了。 不过值得让人高兴的是,斯庭同样遗传了他坚韧的品质,在比谁活得更久这件事上,应该是斯庭更胜一筹。 斯庭在夜幕中前往了斯仲豪的住所。 护工不曾想他会深夜前来,迷迷糊糊地从卧室跑了出来,跟斯庭汇报斯仲豪最新的情况,“上帝啊,斯先生,简直就是个奇迹!晚上十点左右,boss醒过来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他意识清醒了!” “是吗?”斯庭挑了挑眉,“我这人是不太喜欢奇迹的。” “啊?”护工一愣。 斯庭推门走进了斯仲豪的卧室,问道,“所以他现在不是昏迷,是睡着了,对吗?” 护工有些懵,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那这些管子呢,不是醒来了吗,还插着这些做什么?”斯庭脱掉外套,随意碰了碰斯仲豪身上的管子。 护工解释,“虽然boss已经醒过来了,但目前还没有办法自主呼吸,况且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食了,需要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那营养液断掉呢?马上会死?”斯庭问。 护工喉间一哽,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呃……倒不是马上,但也是很危险、很痛苦的,在boss可以自主呼吸、自主进食之前,一定不能断营养液。” “是吗?”斯庭平静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和父亲单独待一会儿。” 护工不再多说,微微一欠身,推门离开了卧室。 等他走后,斯庭走到了斯仲豪身边,抬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父亲,父亲?” 斯仲豪被他拍醒了,看到斯庭,他徒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斯庭很享受他这幅表情,勾唇一笑,挥手打了个招呼,“我来看您了,父亲。” 斯仲豪想挣扎,想呼救,可他被封印在了这张床上,除了惊惧地看着斯庭,他不能做任何事。 “其实前几天我也来过呢,但当时您在昏迷中,没有意识。”斯庭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身边。 他不理会斯仲豪的恐惧,像一个孝顺的儿子那样,拍了拍斯仲豪的手,“您真是老了,那天我抱着陆南之从您房间出来时,就看到了,您的身体,就像一张皱巴巴的大象皮,不怎么好看。” “我偶尔会害怕我的未来,变成您这样,不过忧虑那些为时尚早,不是吗,如今,正是我的时代呢。” 他俯下身,给斯仲豪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太阳家徽,“就在今天,哦不,准确地说,是在昨天,我成为了crow的新一任boss。” “我一直很想问您,当初您面对您上面那位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急不可耐?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可是您的救命恩人。” “是他把您从红灯区的泥沼里拉了出来,是他让您一个亚裔跻身crow高层,他对您,可比起您对我,要好上千倍百倍啊父亲,您真是够狠心的,杀他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不忍心?” “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潮汕人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您的报应不早就来了吗?您以为失去生育能力,又失而复得了儿子,是上天给您的恩赐吗?您怕是早都回过神了吧?我之于您,从来不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的惩罚啊,父亲。” 如果真的有该死的上帝,我就是那家伙派来,亲手将你送进无间地狱的恶鬼。 斯庭温柔地摸了摸斯仲豪的脸,泛红的眼眶落下了眼泪,“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醒吗?我是不忍心,我最尊敬、最爱的父亲,在睡梦里不明不白地这么死了,去了那边,撒旦问你几时死,你都回答不出。”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一字一顿道,“现在是凌晨两点零八分,父亲,请务必牢牢记住这个时间。” “这是你的死期。” 第47章:疯子 斯庭的手握住斯仲豪的氧气管,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它们一分为二。 氧气泄漏发出“呲呲”的声音,斯仲豪因为无法呼吸,开始剧烈地挣扎。 但他的身体几乎没办法动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小范围地动动手指、转转脖子。 他的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响,就像野兽垂危的呼救。 那张灰黄的面孔憋成了猪肝色,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缺氧窒息的感觉,大概和溺水是差不多的吧,斯庭想。 很多年前,他有过一次溺水的经历。 还年幼的他被红灯区年长的意大利伙伴骗到郊外的池塘,一脚把他踹了进去,他不会游泳,在池塘里拼命呼救挣扎。 水和淤泥呛进了他的肺里,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他想变得有钱,他想变得厉害,他想拥有权力,他想把这些人,通通踩在脚下,一寸一寸地碾碎他们。 他抓住了那根从井底放下来的绳子,爬上去之后,以为见到的太阳,却是更晦暗的深渊。 “永别了,老豆。” 斯庭的手覆上斯仲豪的眼睑,帮他闭上不曾瞑目的双眼。 那只手有些抖,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又丝丝缕缕地滑落,流到斯仲豪的脸上,就像是他在哭。 斯庭的哭声淹没在心电监护仪的尖叫中。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斑驳的碎片掉在斯庭身上。 他终于回过神,抹了一把泪痕已经干掉的脸,起身穿好外套,在全身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扬起一个灿烂热烈的笑容。 和天幕会的人约定在上午见面,斯庭亲自接机,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传统”。 毕竟作为求天幕会办事的下位者,应该给足对方排面和尊重。 可飞机落地后,在到达大厅,天幕会的负责人只见到了孤身前往的Blumkin。 他带着天幕会一行四人,前往佛罗伦萨的星级酒店,接风洗尘的宴会包厢,依旧不见斯庭的身影。 天幕会为首的?Joseph脸色阴沉,语气不善,“你们什么意思?” Blumkin尴尬地陪着笑脸,卑微的解释道,“boss事务繁忙,还请各位稍候片刻。” “crow的新任boss真是贵人多事,竟然要我们等他?”Joseph的脸色更差了。 Blumkin抿了抿嘴唇,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继续赔着笑脸。 差不多半小时后,斯庭姗姗来迟,他的黑色长风衣带起一阵风,身后跟着几名西装革履的保镖。 “Joseph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斯庭笑容夸张地上前一把抓住Joseph的手,握了几下,“公司有事,我父亲那边……凌晨突发心梗身故,忙得我焦头烂额,让几位久等了。” Joseph沉着脸,推开斯庭的手,“斯先生不用拿这一套话术糊弄我们,你父亲怎么死的,几时死的,你比我们更清楚。” 斯庭故作惊讶,捻了捻指尖,拉开椅子坐在了Joseph旁边。 “算了,我们也不想废话,斯先生,会长此次派我们前来,是希望你能如约兑现当初的承诺。”Joseph好整以暇地往后一仰,冷淡地看着斯庭。 斯庭的表情更惊讶了,“承诺,什么承诺?” 不止天幕会的四人,连斯庭身后Blumkin在内的crow众人也愣住了。 Joseph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斯庭两手一摊,无辜地笑着,“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真的不知道天幕会口中的承诺,是指什么。” Blumkin没忍住,戳了一下斯庭的后背,用气音制止道,“Sid你疯了……” 斯庭不理他,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青色的烟雾有意无意地吐在了Joseph的脸上,“我自有我的处世之道,Joseph先生,还是您觉得,您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愿意听命于别人的人?” Joseph震怒地一拍桌子,“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要反悔承诺,拒绝加入天幕会了?” “不是承诺吧,”斯庭深吸一口气,“有书面公文吗?口头敷衍的话,怎么能当真?你们确实帮我除掉了我父亲,可也在我这里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冰毒不是吗?Crow不是没有制造军火的能力,只是短时间内,我需要快速地打造几支属于我的军队,稍显困难罢了,天幕会给crow军火上的支援,是我们借用的。” “Joseph先生大可以放心,那些武器我会当作你们回美国的谢礼,如数奉还,难道会长觉得,这些支援便可以让我归顺天幕会了?” Joseph的脸气得发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斯庭,“你要和天幕会为敌?” 斯庭短促一笑,噙着烟给自己和Joseph都斟了一杯酒,“crow在意大利,天幕会在美国,隔着一整条大西洋,‘为敌’什么的,太夸张了,犯不着。” “我觉得我们之前的交集,称之为合作,”斯庭呷了一口酒,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天幕会会误会成了融合,既然今天误会已经说开,那就这样吧,我刚成为crow的boss,手头琐事一大堆,就先告辞了,Blum,你留下陪陪诸位,带他们四处玩玩逛逛……” 话还没说完,Joseph一怒之下摔碎了面前的酒杯,“斯先生,你知道戏弄天幕会会长的代价是什么吗?” 斯庭敛住了脸上的笑意,垂眸看着Joseph,“那您知道在我面前摔杯子的代价是什么吗?” “天幕会势力庞大,覆盖整个美国,作为天幕会的会长,自然是个野心勃勃的枭雄。既然如此,他也应该知道,crow作为意大利第一黑帮,不会满足止步于此,他是否了解,意大利国境之外,crow的势力又渗透到什么地步了?” Joseph微微一怔。 斯庭拽住他的衣领,咬着后槽牙狠狠说,“不想死的话,趁着我心情还好,滚出意大利,不然我按着你的狗头把一地的玻璃渣子舔干净。” 说罢,他把Joseph往后一推,自顾自地离开了包厢。 身后传来Joseph在包厢发火的声音,斯庭得意地笑出了声,悠闲地晃了晃脑袋。 上车后没多久,他就看到Joseph带着另外叁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店,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钻了进去。 很快Blumkin也跟了出来,四处寻找了一番,看到了斯庭的车,急忙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 斯庭正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地抽烟,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在笑,“美国佬滚蛋啦?” “Sid,你突然发什么疯!为什么故意迟到?为什么对美国佬说这些话?为什么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却直接掀了桌子?”Blumkin笑不出来,又急又恼又怕。 “我有说过我要加入天幕会吗?”斯庭反问。 “天幕会那边会帮你,明摆着就是要我们加入啊!” “那又怎样?”斯庭耸耸肩。 “那又怎样?!Sid,那可是天幕会啊!就算加入了天幕会,受制于人,可作为全美第一的地下组织,我们得到的好处比起受制于人,不值一提,你知不知道当年boss有多想加入天幕会……” 斯庭的脸色一沉,“别跟我提那个人,还有,如今crow的boss是我,你再叫一声这让人恶心的名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Blumkin深吸一口气,做个抱歉的手势,“天幕会的会长,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有传言说,他可能是美国政界的高层,就算不加入,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得罪他们。” “法国、德国、西班牙、土耳其、摩洛哥,”斯庭说,“crow的触手也不止意大利。” “那是以前!Boss……咳,他还年轻的时候,甚至他还没有坐上crow boss的时候,当年他上位后,法国和德国那边就很不满他作为亚裔和不光明的上位手段,而几年前,那次决策失误后,周边国家依附crow的组织,就更是名存实亡了。” “crow的势力远不如当年,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Blumkin语重心长地说。 斯庭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啊,斯仲豪是个废物,我又不是,把属于我的都夺回来不就好了?” 眼前的男人是个不计较后果的疯子,Blumkin觉得自己也疯了,竟然试图和这个从小疯到大的人讲利害逻辑。 怎么可能讲得通,这人,是个疯子啊。 第48章:我究竟要怎么做? ro us e wo.co m 斯庭比预计的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到别墅。 仆人们正在预备午饭,他没有让Blumkin告知他们,想给陆南之一个惊喜。 她已经不去大学了,斯庭要是忙工作,她也几乎不出门,每天唯一的户外活动就是在露台坐坐,看着天空发呆。 她的生活里,如今只有斯庭,就像一只被豢养的人形宠物。 对于这样的生活,斯庭乐在其中,陆南之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了,连唯一曾对她有过觊觎的人,也已经被他铲除。 上了别墅二楼,空气里传来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斯庭没作他想,满心期待着陆南之见到自己时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从没有给别人准备过惊喜,第一次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 卧室的门推开,那股怪异的味道更加浓烈。 他迈步走进房里,循着味道来到了露台。 陆南之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她眼神迷离飘忽地看了过来,斯庭清楚地看到,她手中捏着的锡纸上有白色的粉末。 斯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四肢变得冰凉,眩晕感顷刻袭来,他差点没有站得住。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 ornp a 8.c om 像被人给了一闷棍,他僵在了原地。 “你在干什么……”很久后,他声音有些抖地开了口,他往前一步,脚下软得发虚。 陆南之忽地反应了过来,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把手上的东西胡乱地藏着。 但她的大脑完全不清醒,动作混乱不堪,一着急干脆把东西一股脑扔到了楼下,“没……没干什么……” 斯庭回过神,掐住陆南之的脖子拖进屋里,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陆南之尖叫着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到了沙发的扶手。 “你在干什么!”斯庭扑上去揪住她的衣领,眼睛红得要滴出血。 “我……”陆南之吓得浑身发抖,泪眼朦胧地看着斯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久违的杀意和憎恨涌入胸腔,斯庭将陆南之从地上拖起来,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是谁?谁给你的?是谁教你的?!是谁!!”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手扼住陆南之的咽喉。 陆南之闭上了眼,泪水流了出来,她认命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是谁?!”斯庭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尾音拖出了一截哭腔,凶狠的嘶吼变成了无力的哀求,“为什么啊?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啊……” “多久了?”斯庭提着一口气,强撑不哭出来,“看着我!我问你多久了!” 陆南之不敢看他,抽泣着依旧摇头。 “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斯庭终于忍不住,通红的双眼里流出泪水。 他伸手一推,把哭泣不止的陆南之扔进沙发里。 不知何时,门外聚集了被声音吸引而来的仆人们,斯庭的目光扫过来后,众人作鸟兽散。 他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朝着天花板连开叁枪,顶灯被射了下来,碎成飞溅四处的玻璃碎片。 陆南之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抱紧脑袋蜷缩在了沙发里。 斯庭勃然大怒,嘶吼道,“是谁,是谁教她的?!不说出来,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 他疾步跑出门,揪住一个仆人,正要在他脑袋上开一枪,对方吓得跪在地上尿了裤子,“是Blumkin,是他……是他教夫人的……” 斯庭握枪的手一滞,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谁?” 他飘忽的目光落在其他吓破了胆的人身上,他们哭着连连点头,证实了男仆的说法。 “是Blumkin,真的是他!” “他不许我们告诉您……” “我们不敢说,他说要是告诉您,我们都得死。” 斯庭把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让Blumkin来见我!” 不到五分钟,战战兢兢的Blumkin来到了斯庭的房间。 因为恐惧过度,他一进来就摔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斯庭二话没说,手枪上了膛,走到他面前就要开枪。 “不要杀他!”陆南之突然喊了一声制止斯庭,“是我,是我求他的。” 斯庭回头看着陆南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怪Blum,不怪他……”陆南之垂下眼睑,避开斯庭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悲伤,她实在无力承受。 “你想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半晌,斯庭哽咽的声音响起,“不必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陆南之没有说话。 斯庭放下了枪,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捏住陆南之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还在骗我,是吗?那些你爱我的谎话。” “没有……不是……”陆南之泣不成声,“我爱你,斯庭。” 她那双眼睛没有说谎,绝望又深情地看着斯庭。 “我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没有办法了……” “我没有办法了,斯庭……” 那些夜夜入梦索命的冤魂,那个哭着寻找女儿的母亲,那座遥远得再也回不去的祖国。 陆南之没有办法了。 她痛恨爱上斯庭的自己,越期待越喜欢越爱,梦境就越让她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Blum,安眠药好像也失效了,最近我总是会半夜惊醒,好几次发出尖叫吵醒了斯庭。” “可是陆,剂量要是再大,恐怕会危害生命啊……” “有别的特效药吗?” “……倒不是没有,但不能让Sid知道。” 陆南之回过神,像蛇一样缠上了斯庭的腰。 她搂住他的脖子,舔了舔他凉凉的耳垂,还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我爱你斯庭,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你永远看着高兴的我,就够了,你不用管我的痛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她伸手去解斯庭皮带的搭扣,被他按住了手。 “你的痛苦都是来源于我,对吗?”斯庭的眼尾很红,哀求的语气像极了做错事的孩童,“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不会痛苦?” “陆南之,求求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已经心甘情愿地想要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不够,这样根本不够,求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奢侈品,很多很多的宝石,我会给你多到用不完的爱,我会给你全世界的爱。” 陆南之捧着斯庭的脸,虚弱地笑了,“你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烂人,可我还是会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心软啊……笨蛋,很多很多的钱和奢侈品,是买不回来爱的,已经不重要了,你怎样都会是我的理想型,哪怕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爱上你,可感情这种事,是没办法控制的。” “回中国,”斯庭打断了陆南之的话,“你答应我戒毒,别再碰那东西,来年春天,我就带你回中国。” 第49章:为了我这个烂人,坚持下去吧(h) 陆南之不可置信地愣住,“什么?” “我说,只要你再也不碰那东西,来年春天,我们一起去中国,”斯庭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就可以给你一台手机,你也想要这个,对吧?这样你满意吗?” 陆南之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到了,她抖着嘴唇语无伦次,“……真的吗?真的要回国吗?!” 斯庭看着她欣喜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强装镇定,淡淡点点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答应你!”陆南之忙不迭地应允。 只要回国,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困在这个环境,不用被迫回忆起斯庭都做过什么,生活重新回到起点。 只要回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南之真的很想回到她的祖国,斯庭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也不懂陆南之近乎逃避、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的心情。 她被噩梦折磨得要发疯了。 斯庭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他只是想更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 就算真的要去中国,他也不会从此把她丢下不管。 但真的确认了她的迫切,斯庭还是会心有不甘。 在某一瞬间,他突然有些理解斯仲豪的行为。 可那种事,对斯庭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跪地不起的Blumkin,“滚吧,找医生来,今天是她饶你一命,但若是再有一次,谁都救不了你。” Blumkin连连应声,屁滚尿流地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帮斯庭带上房门。 斯庭把陆南之揽进怀里,轻轻碰了碰她红肿的半边脸颊,“很痛吧?” 陆南之想起他拽着自己的头发,拳头拼命落下的画面,这点痛比起当初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她摇摇头,勾住斯庭的脖子,把这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不痛的。”她身上还残存着冰的味道,混合着她自己微甜的荷尔蒙。 斯庭的喉咙有些痒,他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腿上游移。 陆南之微喘,感官被刺激过的余温重新点燃,她刚要掀开裙子,手被沙发上的玻璃碎片扎了一下,“啊!” 斯庭看着满地狼藉,单手把陆南之抱起,抱到了浴室里。 “急什么,还没洗澡。”他把她放在洗手台上,用冰凉的湿巾擦拭她身下的肌肤,陆南之冷得一哆嗦,滚烫和火热交相辉映,刺激感更加明显。 斯庭吻上去,堵住她的嘴,手指探进了她的身体里。 陆南之下意识一收紧,紧紧包裹住了斯庭的手指。 斯庭轻笑,小声安慰她,“放轻松,你这样我没法动。” “你干嘛?”陆南之有些害羞地扭了扭屁股。 “显而易见,”斯庭说,“干你。” “乖,放松。”他拍了拍陆南之的屁股,“你总是迁就我,我偶尔也得回馈一次。” 斯庭的指腹在陆南之的敏感点打圈,另一只手游走在她双乳之间,他手上的技术好得过分,位置拿捏的也更精准,几分钟不到,陆南之就被带上了高潮。 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斯庭跪在了她两腿之间,吮吸住了她还在激动颤抖的花蕊。 “嗯……不要……啊——” 唇舌的温热和柔软是任何部位都无法比拟的,斯庭的动作不如刚才手上的快,但快感却比刚才更加强烈。 陆南之的腰高高顶起,无意识地抓住了斯庭的头发。 梦幻、迷离、飘飘欲仙。 打火机在锡纸上燃烧,白色的迷雾钻进她的鼻腔,深入她的大脑和每一根神经。 幻境之中她看到的是斯庭的样子,她被按在他胯下,狠狠地抽插冲撞。 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好想……好想要更多…… 如果刚刚,再多一口,或是刚刚就和他交媾,只会比现在爽上百倍千倍。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再要一口,再多一口。 她不想回中国了,不想离开斯庭身边。 “想要,好想要,斯庭,好想要,求你……” 潮水般的快感一波又一波袭来,陆南之的腿越夹越紧,可被满足之后,依旧是源源不断更加的痒。 她的腿尽可能分到最开,捧起斯庭的脸,拽住她的衣领,祈求道,“我要你,斯庭,我要你进来……” 身下硌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洗手台,身体里却被滚烫和火热填满,陆南之的叫床声比平日更加激烈高亢,她配合着斯庭的抽插,每一次都顶到自己的深处。 可是还不够,不止是阴道里,每一个毛孔都钻满了缓慢爬行的蚂蚁,她能感受到它们的触手划过她的神经,无声无息地搔着痒,放大她灵魂深处的欲望。 “想要……”汗水从脖颈流到胸口,陆南之难耐地打了个激灵,“斯庭,想要,想要冰……会更爽的,求你……” “你只能想要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斯庭的声音含混不清。 “求你,给我……求求你。”陆南之继续哀求着。 “都说了,只能要我!”斯庭把她从洗手台上抱起来,把她夹在半空中,腰腹抽插的频率比刚才更加快。 这个姿势插入得更深,陆南之呻吟着,快感和渴望交织在一起,她接连高潮,哪怕力竭还是觉得不够,一次次呼喊着斯庭的名字。 “清醒一点,”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陆南之的眼神迷离,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最不痛苦的方法,我会治好你,我会带你回中国,在这之前,我陪你一起坚持住。” “我不想坚持了,我不想回国了,我做你的狗好不好,做你的宠物,给我好不好……”陆南之带着哭腔哀求。 “你不是我的狗,陆南之,”斯庭用力抱着不住发抖的姑娘,“你是我的爱人,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是我晦暗逼仄如地狱般的人生中,能坚持活下去的气口。 “拜托你,为了我这个烂人,坚持下去吧,好吗?” 眼泪比体温更滚烫。 也更冰凉。 浑身湿透的陆南之终于在斯庭的安抚下睡着了,斯庭给她裹上大大的浴巾,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医生早都等在了门外。 斯庭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打开门迎他们进来。 Blumkin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们陆南之的情况,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需要先给陆南之做体检之后再用药。 “夫人接触冰的时间不长,检查之后如果身体没问题,用美沙酮或丁丙诺啡配合治疗,您放心,这期间我们也会时刻陪在夫人身边,监控她的情况,您比我更清楚,比起生理上戒掉这东西,更难的是心瘾。”医生在床边低声和斯庭交流。 斯庭垂眸点点头,“我知道,希望你们在治疗期间,尽量降低她的痛苦。” “明白。” “boss,医生,请两位过来一下!”护士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夫人这边有些新的状况!” 斯庭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第50章:恭喜(今天三更) 斯庭看向护士,脚下已经走了过去,急忙问道,“她怎么了?” 护士拿着刚出的验血报告,交到医生手上,“夫人她好像,怀孕了。” “什么?!” “但这个检测结果可能会有误差,需要明早夫人空腹的时候,再检查一遍,要是boss觉得不放心,直接去医院做一下B超可能更好。” 斯庭夺过医生手里的报告,匆匆看了一眼,心脏激动地怦怦直跳。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她怀孕了,是吗?真的吗?” “检测结果来看,可能是的,”医生肯定道,“明天再检查一下才能最终确定。” 斯庭兴奋地有些手足无措,语气中带着激动的笑意,“多久了?” “大概四到五周左右,还不能精确确定,需要等夫人醒过来,再做详细的询问。” “好我知道了。”斯庭搓了搓双手,在床边来回踱着步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之前说的,药物上的治疗,她还可以吃吗?”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跟您说的,”医生问,“boss,您是要这个孩子,是吗?” “废话!”斯庭因为医生的明知故问有些动怒,“当然要!这是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他想了一下,又说,“不,我的意思是,还是要先保证她的健康。” 医生轻点了几下太阳穴,思考半晌后说道,“丁丙诺啡和美沙酮有一些重要区别,美沙酮是一种完全的激动剂,对阿片受体具有较高的内在活性,而丁丙诺啡是一种高亲和性的阿片受体部分激动剂,内在活性较低。” 斯庭有些着急,“说人话。” 医生赶紧说,“简单来说就是,先前的研究表明,丁丙诺啡可能比美沙酮对新生儿结局更有利,对新生儿的不良结局,风险可能更低,如果您确定要这个孩子,我这边就考虑使用丁丙诺啡。” “我不要可能,我要一定,”斯庭强硬地打断道,“最好大人和孩子,我都要。”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医生点点头,“但boss您要知道,我是个医生,医生是不能百分之百给患者承诺的。” 眼看斯庭要变脸,她又找补道,“我绝对会尽我所能保全夫人,确保她能万无一失,前提是您要劝夫人一定配合我的治疗,不要再碰冰,至于孩子,我尽量,好在夫人吃冰的时间不久,如果她配合得好,我会减少丁丙诺啡的摄入,最终做到彻底不服用。” 斯庭深吸一口气,竖起手掌应允,“OK,我向你保证,我会要求她务必配合你,等她醒来,我会把这些全部传达。” 旋即他又问,“有我能做的吗?她需要什么特殊的照顾?需要特别吃什么、喝什么,衣食住行每一方面,你都把这些告诉我。” 医生笑了笑,宽心道,“我会把每一项注意事项都告诉您,不止是您,别墅的其他人我也有些事项要转告他们,您吩咐他们来议事厅吧,我一并告知。” “好,”斯庭回头对男仆说,“通知Blumkin,让他带别墅的所有人去议事厅等我。” 斯庭坐在议事厅的中心位,开着手机边录音边用备忘录记录医生的话,偶尔还会打断医生,询问几个作为新手爸爸的小问题。 别墅难得有喜事,相较以往,此刻的氛围更加轻松,大家也都在聚精会神地记录着笔记,期待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交代了所有的注意事项,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别墅,临走前不忘嘱咐道,“boss,别忘了明天一早,带夫人来我的医院。” “不会忘的,谢谢你,医生。” 斯庭从不说谢,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医生觉得既陌生又意外,她讶异地张了张嘴,笑着说,“恭喜您了。” 斯庭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 “您的碳酸锂和其他用药我也会在明天一并给您,明天见。”医生冲斯庭行礼,转身离开。 斯庭点点头,目送医护人员离开,忍不住要赶回去见他的陆南之。 Blumkin跟在他身后,不可思议地说,“你主动请医生开药?” “快吃完了,她不是建议我不要断药吗?”斯庭边疾步回房边说道。 “可是你以前不是……”Blumkin看着斯庭的背影,欲言又止。 片刻,他追上他,换上一副轻快的表情,“对了,忘了跟你说,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斯庭喜滋滋地拍了一下Blumkin的手臂,“还没正式求婚呢,本来想把party的时间定在明年二月的狂欢节期间,现在她送了我一份大礼,我也要好好回礼才行。” “你的意思是?” “下个月圣诞节的前一周,怎么样?我想办一场盛大的party,向她求婚。” “为什么不是圣诞节,每年圣诞,佛罗伦萨的热闹程度不亚于威尼斯狂欢节。” “我不想一个重要的纪念日和一个全民节日重迭,”斯庭露出少年人般纯净的笑容,“很多女孩子都想要吧,专属自己的纪念日什么的。” Blumkin露出八卦的笑容,“我们的boss开始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斯庭的拳头轻抵鼻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Blumkin不敢再调侃,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嗯,”斯庭颔首,“别让她知道了。” 等Blumkin一溜烟跑走,斯庭一步两层台阶上了楼,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陆南之一觉睡到了天黑。 她是在斯庭的怀中醒来的,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把她像小猫一样圈起来,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轻轻一动,斯庭也醒了。 看着她兴奋地笑起来,“你醒了!” 他比往常更开心,但好像不是因为生病才造成的亢奋,陆南之歪了歪头,“你好像很高兴。” “我当然很高兴!”斯庭坐起身,牵住陆南之的手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要当爸爸了!”斯庭几乎是喊出来的。 陆南之才睡醒,还有些懵,“啊?” 瞬间想明白后,她控制不住黑了脸,难以忍受的念头令她脱口而出,“爸爸?你跟谁?” 斯庭喉间一哽:“……”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陆南之,一声不吭。 陆南之有点儿清醒了,她蓦地反应了过来,“你……你是说我、我……” “我怀孕了?!” 斯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圈刷一下红了。 斯庭把她抱在了怀里,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陆南之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怀孕会是什么样子,她才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这种事离她太过遥远了。 所以她也从不知道,原来在最深爱一个人的时候,被告知怀孕的喜讯,她会激动到喜极而泣。 喜悦却很快被悲伤和懊悔代替,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斯庭,“可是,这个孩子,不能要吧……” “医生说会全力以赴的,”斯庭替她宽心,“如果你想要的话。” “之之,”他摸着她的脸,帮她擦掉眼泪,“你想不想要?” “当然!这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 斯庭看着陆南之带泪的眼睛,心中的热感终于蔓延成了湖泊、蔓延成了江海。 那些热流淌进了他的血液里,他俯下身,深深吻上陆南之的嘴唇。 第51章:我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 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的陆南之,一大早就和斯庭一起,驱车前往私立医院。 做完了相应的检查,陆南之焦虑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医生看完了所有报告后,神色平静地看向两人,“结果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还是昨天嘱咐过boss的那些话,若两位要这个孩子,在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 陆南之的双手搅在一起,其实不止是没睡好,她昨晚几乎彻夜失眠。 懊悔和自责折磨着她。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在得知体内有新的生命在孕育时,会和它产生一种难以言说链接,这种链接会让陆南之这样的人,也拥有不可思议的责任感和母性。 “对不起。”从医院出来,陆南之小声跟斯庭道歉。 斯庭摸了摸她的头,“道歉做什么?” “因为我……它会有风险。”陆南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不是因为你,”斯庭牵起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就算真的没有结果,未来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第叁个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没有人再说话。 陆南之感受着斯庭掌心中传来的温度。 就像是最普通的一对情侣,在聊着最普通的天。 “我已经是crow的boss了,”斯庭的这句话,把陆南之从普通的幻梦中拖了出来,“你必须要陪我走下去,拥有更盛大灿烂的结局。” 陆南之看向窗外,打了个哈欠。 她的头有些昏沉,生出了困意,她靠在斯庭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却一点儿都睡不着。 她又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有点儿冷。” 斯庭一怔,脱下自己的羊绒外套裹在陆南之的身上。 她在斯庭的怀里哆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斯庭抬腕看了看表,心情复杂地看了陆南之一眼,“我抱着你,不会冷的,很快就到别墅了。” “好难受……”陆南之叹了口气,又打了个冷战。 “心理作用而已,”斯庭淡淡说,“你吃过药了,药物会抑制生理上的不适,而且本身你时间……也不长。” “不是心理作用斯庭,真的,有点儿难受,你看,我一直在发抖,还流鼻涕了。”陆南之柔柔地抱住他,用脑袋蹭了蹭。 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好恶心,斯庭真的很恶心这种为了渴望的虚假顺从,眼睛里都是不真实的敷衍。 斯庭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看着一反常态的陆南之,没来由的想,为什么Blumkin明知道他最恨毒狗,却要这么对待他喜欢上的女人。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陆南之的话打断了。 见斯庭不回应她,她有些着急地继续说,“真的很难受,你不管我吗?你昨天不还说,我是你想共度一生的爱人吗?”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斯庭公主抱起陆南之,往屋里走。 “正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才不能不管你的死活。” “你管过我的死活了吗?”陆南之突然抬高了音调。 她挣扎着从斯庭的怀里跳下来,差点儿摔倒。 斯庭伸手去拽她,“小心点儿,你现在怀孕了,这样很危险。” “现在管起我的死活了?怎么,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母凭子贵了?!” 斯庭一哽:“……你胡说什么?” 他懒得和她争论,张开手臂把她圈到怀里,拖着上楼,“算了,上去睡一会儿,到午餐时间我会叫你……” “我都说了我很难受,我很难受我睡不着!”陆南之在他怀里挣扎。 “我也说了,这是心理作用,你吃过药了,不会难受的。”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陆南之突然反手一打,拍掉了斯庭抱着自己的手,她毫无征兆地往别墅外跑,“Blumkin就跟你不一样,我要找Blumkin!” “你给我回来!”斯庭的火腾地上头,上前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楼上拖。 陆南之的力气不如他,跳着脚挣扎。 见根本拗不过斯庭,她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你现在管我的死活了,现在是为我好了?当初呢?当初你管过我的死活吗?你快要把我打死的时候,你管过我的死活了吗?我求你停下来的时候,你管过我的死活了吗?你杀了陈安的时候,管过我的死活了吗?” “斯庭,我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不都是因为你吗!” “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到头来装什么悲悯苍生的救世主!” 陆南之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插入斯庭的心口。 他把她拽过来,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你冷静一点儿,会好的。” “不会好的,我现在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陆南之在他怀中剧烈地挣扎着。 “戒断反应最严重是在叁天内,之后会逐渐加重,五天左右痛苦达到峰值,七天到半个月左右会明显好转,”斯庭脑中回忆起了医生的话,“丁丙诺啡只能让夫人缓解这种痛苦,我不敢给她用太大的剂量。就算是只吃了一个月左右的冰,神经中枢被冲撞的伤害,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boss,在这个过程中,夫人会变得不像她,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她绑起来。”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斯庭拒绝了医生的提议,“我会照顾好她,会让她平安无事。” 但真的实际做起来,这种事比斯庭想得更加艰难。 陆南之陷入了她很难承受的狂躁和焦虑中,几小时后,开始哭着央求斯庭满足她的渴望。 斯庭克制着想要忍不住把她掐死的冲动,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陆南之时而狂躁、时而抑郁的情绪。 他在红灯区和crow见过太多这样丑恶的面目了,所以他从心底里厌恶毒狗。 可眼前的人又让他狠不下心。 想要把她掐死,和真的上手把她掐死,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在陆南之哭闹期间,斯庭吃了两颗碳酸锂,家里已经有一个这样的人了,他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陆南之说得没错,造成今天局面的,全部都是斯庭自己。 他近乎自虐地不要护士和仆人的帮助,一个人面对着陆南之,忍受着她的崩坏。 接近午夜,大概是力竭了,陆南之终于是不闹了,她说困了想睡觉。 斯庭帮她洗了澡,抱着她一起睡。 斯庭折腾了一天,累极了,刚靠在枕头上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似乎从床上爬了起来,斯庭实在太困,眼睛都倦得睁不开。 好像那人把椅子撞到了,发出刺耳的拖响。 冷风从窗外钻了进来,斯庭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晚上忘记关窗了吗?没有吧,他还反锁上了,风是不会把窗吹开的。 不放心,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叫着不放心,喊他睁开眼睛看一眼。 他努力地让自己醒过来,看向了窗外,紧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清醒了。 陆南之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正准备跳窗。 第52章:天生一对 rous e8 .co m 斯庭翻身起来,一把把陆南之抱住,两人一起摔在了床边。 “你干什么!”斯庭暴怒,对着陆南之吼道。 “我想透透气,房间里太闷了。”陆南之睁着眼睛说瞎话。 “透气要坐在窗户上吗?”斯庭反问。 陆南之没说话,眼神不自然地向下撇。 斯庭刚要放松警惕,扶起椅子,准备去关窗,陆南之却又突然跳起来,扒住了窗户。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r ouse ba.c om “你能不能别闹了,正常一点儿好吗!”斯庭捏住她的后颈,把她往床上一丢,赶紧关上了窗户。 “陆南之,你白天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为了孩子,你会好好治疗,你说对不起它,因为你让它有了风险,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跳窗是对它负责的行为吗?” “我说了我很难受,如果它是个好孩子的话,大概宁愿死也不想让妈妈这么难受吧。” “你疯了!”斯庭抬起了手,巴掌快要落在陆南之的脸上。 可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又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就算你跑出去,也不会有人给你供毒的,整个意大利,没有人会这么做,你敢跑,接触到你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反正你也出不了国,对吧,你又没有护照。” “也别想找Blum,我不知道当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再给你一次,我不会再饶了那条狗,哪怕他跟了我快二十年。” 扑通一声,陆南之突然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地上。 斯庭一怔。 她抱住了斯庭的腿,声泪俱下地哭了出来,“我说了,我很难受,斯庭,你就行行好吧,真的很难受啊!” 无力感包裹着斯庭,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他疲惫地看着脚边苦苦哀求的陆南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半晌,他轻声说道,“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每次在我以为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总是会这样呢?” 像是在问陆南之,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世界肯定不会有上帝,否则怎么他祈祷或是咒骂,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陆南之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见斯庭久久不回应,她一头撞到了墙上,砰砰砰连续好几下,一边哭闹着很痛苦。 斯庭回过神,抹了一把脸,拉开了卧室的门,打起精神吼道,“把医生给我叫过来,其他人进房间,找绳子把她给我绑起来!” 仆人们生怕动作粗暴伤到她,只能由斯庭主要按着她。 陆南之挣扎得很凶,叫得也很凶,斯庭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瘦小的女孩子可以爆发这么强的能量。 她像一头小兽,疯狂地尖叫,从仆人的禁锢中抽出了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斯庭的脸上。 指甲擦破他的皮肤,抓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整整半个月,斯庭哪里都没去。 陆南之被绳子捆在床头,就这么发了半个月的疯。 她时而清醒时而狂躁,偶尔还会因为戒断反应反胃呕吐。 但其实医生也不知道,陆南之到底是因为怀孕呕吐,还是戒断反应在吐。 每天她都在哭,都在哀求。 每一声都狠狠地刺痛着斯庭的心脏。 Blumkin在陆南之要跳窗的那个晚上,就被斯庭吊起来抽过了。 他告诉斯庭,陆南之的噩梦太过于严重,想依靠毒品暂得片刻安宁。 他劝过陆南之,也求过她不要这样,毕竟若是被斯庭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Sid,无论如何,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甚至当我自己的亲弟弟,我父亲还曾请求斯仲豪,让他做你的教父!” “Sid,如果crow所有的人,都盼望着把你拖下去、都盼望着你去死,只有我和我父亲,我们希望你过得好,哪怕你不再是crow的boss,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好。” “Sid,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我无话可说,我也不会求饶的。” 暗无天日的房间里,Nicolo推门走了进来,他半跪着将年幼的斯庭抱在怀中,克制着哽咽呼唤着他的名字,“好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坚持下去,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为亚裔,从来都被排挤的斯庭,握住了Blumkin对他伸出来的手。 他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就算勉强迎合红灯区的孩子玩耍,也永远是被捉弄、被踹进池塘的那一个。 从来没有人,像朋友一样,握住过他的手。 从来没有人,像父亲一样,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斯庭漠然地看着浑身血淋淋的Blumkin,掏出了手枪。 Blumkin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砰——” 斯庭开枪斩断了吊着他的那根绳子。 Blumkin重重摔在地上,吃痛地呻吟几声,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Sid,你……” “收回他2号军团的实控权,”斯庭不看他,对身边的人吩咐道,“送他回家治伤吧。” 十天后,陆南之的状态开始好转,但因为稽延症状,失眠、神经衰弱和心理问题更严重了。 她的手腕和脚腕被绳子勒出了深深的血痕,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 斯庭脸上的伤基本痊愈了,陆南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流出了眼泪,“我还会好起来吗?” “有我陪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斯庭亲了亲她的头发。 “很痛吧,那天。”陆南之抱歉地说。 斯庭淡淡一笑,“已经好了。” “是我对不起你,之之。”斯庭别开了目光。 陆南之低笑出声,“还说这些干嘛,反正我也对你发够了疯,之后哪天说不定还会继续,咱们扯平了。” “结婚吧,斯庭。”陆南之抱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 斯庭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怎么,反悔了?让别人怀了孕,现在后悔了?”陆南之半开玩笑。 “不是……”斯庭否认,“我还没有跟你求婚,我说过的,我要给你正式的求婚派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没有求婚、没有婚礼,没有订婚戒指、没有婚戒,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你非我不可。” 陆南之看着斯庭的眼睛,“而我,也非你不可。” “我们这两个烂人,还是内部消化比较好,不要再回到市面上祸害别人了。” 陆南之笑着又哭了,她把眼泪蹭在斯庭的衬衫上,“斯庭,你这样的人,不管以前、以后,下辈子,不管变成什么样,永远都会是我的理想型。” “嗯,”斯庭笑道,“我们天生一对。” “是啊,就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 陆南之憔悴瘦削,可看向斯庭的眼睛亮晶晶的。 为了这样的眼神,斯庭付出一切都在所不辞。 第53章:你为什么不叫我Sid? 医生告诉斯庭,陆南之坚持的结果不错。 “之后要持续关注两到叁年,这期间boss您都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让夫人接触任何形式的冰,这东西对人中枢神经的危害您已经见识过了,要做到彻底戒断,需要一辈子的坚持。” 尽管如此,斯庭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比以前更夸张地把陆南之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算上厕所,也一步不放地看着她。 Dolce的生意他已经全部交给了Nicolo,crow的事务,除了非常重要的,其他的他也基本不再过手。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哪天家被偷了都不知道。”陆南之半开玩笑。 “偶尔给自己放个假,没什么吧。”斯庭耸耸肩。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手紧牵在一起。 “我有两个礼物要送给你。”斯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最新款的手机,递给了陆南之,“这是你一直想要的。” 还有一把枪,他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这个,给你用来防身,之后我会教你怎么用,不难,这个型号很适合女孩子,别拒绝,枪是很有必要的。” 陆南之点了点头,接过了枪,好好收了起来。 之后她才拿起新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勾唇笑了。 “手机里边下载了中国人日常会玩的APP,我也不知道你都玩什么,所以全都下了,FB和推这些也有。” 她打开主界面,发现APP们按照颜色被分门别类在一个个文件夹里,里边甚至还有拼夕夕和小蓝。 拼夕夕就算了,为什么会有小蓝啊,她一个直的,女的,直女。 “还真是,非常全面。”陆南之硬着头皮发出赞美。 斯庭对这违心的夸奖十分受用,咧开嘴乐了。 傻蛋,陆南之心想。 把手机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陆南之重新还给了斯庭。 “怎么?”斯庭疑惑。 “你先替我保管着,”陆南之说,“以后用。” 斯庭不明白陆南之的意思。 她一言难尽地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现在这样,不想联系国内的家人或者朋友……等彻底戒掉吧,等哪天真的没了瘾,没了念头,又变回以前的我,再联系他们。” 她开了句玩笑缓解气氛,“不然以我妈那性格,又要碎碎念我,很烦的。” 其实她是没有勇气,以这样的状态联系妈妈。 不人不鬼的,太糟糕了。 太糟糕了。 “你母亲她,很严厉吗?”斯庭想了一会儿,问道。 陆南之思考了几秒钟,摇了摇头,“不是严厉吧,怎么说呢,你不是调查过我吗?” “不全面,只说你母亲是……”话没说完,他斯庭哽了一下,“咳,总之,不全面。” 陆南之笑了,“没事啊,你说嘛,我又不会介意,她是个靠男人生活的人,我爸死了之后,她就像蔷薇藤一样,今天依附在这个叔叔身上,明天又依附在那个叔叔身上,有些叔叔还是有家室的,我妈妈那个人,美丽得过分,也没有头脑和文化,穷怕了,我很讨厌她,很恨她,但不瞒你说,如今,我真的很想她,我很想家。” 斯庭的脑中浮现出了一张脸,她看着自己的表情永远都是笑着的,她会做很好吃的饭菜,会很温柔地抱着他,对他说“我爱你”。 只是在他们分开的那次,他见过她的眼泪。 小时候,英俊的斯庭被红灯区的客人看中,他们粗暴地把他往房里拖,试图扯下他的裤子。 那次她抢了客人的枪,胡乱地放了几枪,像变了个人似的,展现出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放开我儿子!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但若是敢碰他一下,今天杀不死你们,以后我也有得是办法要你们的命!——” 斯庭回过神,看着陆南之的脸,淡淡说,“我出生在意大利,但对意大利人来说,我这张黄种人的皮,不算是真的意大利人,我是无根的浮萍,从来没有家,七岁之前,我甚至连人都不算。” “怎么会有人没有家,”陆南之温柔地打断他的话,“你只是曾经有过家,你妈妈她,很爱你,对吧?” 斯庭的眼神动了动,不自然地看向一边。 陆南之不逼他说,转移了话题,“现在你又有家了,不仅有了家,还有了新的家人。”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斯庭笑着点点头,“是啊。” “不止会有我们两个家人,未来跟我回中国,你还会有我妈妈这个家人,我妈那个人,超爱钱的,她肯定会对你无比满意!”陆南之嬉皮笑脸地开了句玩笑。 “我还有个舅舅,虽然不太联系,爸爸那边还有叁个姑姑,总之七大姑八大姨的,他们都可以是你的家人。”她掰着手指头说,“而且你有叁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对吧?我的祖国就是你的祖国,以后中国就是你的祖国。” “中国到底是怎样的国家?我其实不是很了解。” “中国啊,”陆南之拖长了尾音,思考从何说起,“中国,是很好的地方,很安全很和平,不会有红灯区也不会有被迫卖淫的女人,没有雏妓,没有毒品,没有枪支,大家都在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大家都被国家保护得很好很好,虽然也会有很多瑕疵,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可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到时候去了中国,我要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吃饭,把你介绍给大家,我会说,‘你们看,这是我先生斯庭,很帅吧,是个超级大帅哥吧?’” “你为什么不叫我Sid?”斯庭突然冷不丁地问。 “诶?”陆南之怔了怔。 “从第一次见我,你就是叫我斯庭,从没叫过我Sid,为什么?” “我不知道,大概是觉得亲切吧,中文名,会让我觉得亲切,有安全感,一开始可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你救了我,我天然会觉得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会默认你那个是我母语的姓名。”陆南之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所以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不,我很喜欢,”斯庭说,“我不喜欢Sid,不喜欢斯先生,这些都是我来到斯仲豪身边后才有的新称呼,你叫我斯庭,我很喜欢。” “我是众人的斯先生,是你一个人的斯庭。” 他执起陆南之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南之讶异,“你竟然会写汉字!” “这是我唯一会写的两个汉字,”斯庭纯真地笑了,“我妈妈教我的,她会一点点汉语,‘庭’这个字,是她从为数不多会的汉字中帮我挑的名字,她说,‘斯庭’的组合很好听,写出来也很好看。” 妈妈叫他的名字也很好听,唇齿轻轻碰撞,声音听起来干净清澈。 “她一生都在等他,一生都在跟我说着他的好话。” 哪怕她是被无情抛弃的。 所以曾经斯庭才那么期待见到自己的父亲,期待成为人子。 期待到忽略了妈妈的感受。 他的眼中有泪光,“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绝对不会辜负我的妻子和孩子。” “你肯定会是个好父亲,我相信。”陆南之抱住斯庭,亲了亲他的额头。 第54章:挂件夫人 陆南之一觉醒来,被灿烂的阳光晃了眼。 斯庭还睡着,维持着昨晚牵着她手的姿势。 陆南之亲了亲他的眼睛,他没醒,她又亲了亲他的耳朵,他还是没醒。 她索性爬起来,抱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胸口,斯庭这才终于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点了……” 陆南之蹭了蹭他带着胡茬的下巴,“还不到九点,你最近累坏了吧,继续睡嘛。” “不了,十点约了设计师过来,帮你量尺寸。”斯庭虽然这么说着,但没有动,手臂抱住陆南之的腰。 “量尺寸,干什么?”陆南之有些意外,“我最近变胖了?” “哪有,我还嫌你太瘦,”斯庭说,“作为我太太,之后可能会出席很多应酬,帮你做几套合身的礼服。” “以前那些就很好啊!”陆南之说。 斯庭笑了笑,“那些都是成衣,量身定做才更配你,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些吗?” 听出了斯庭的揶揄,陆南之也没生气,她晃了晃脑袋,“以前喜欢,现在我最喜欢的已经不是这些了。” 她扬起下巴看着斯庭,狡黠一笑,“我现在最喜欢的,是你。” 斯庭被哄得很开心,他揉了揉陆南之的头发,享受着窗外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陆南之的耳朵贴在斯庭心脏的位置,听着他的心跳声,清晰又有力。 “某些人被我撩到了哦~心跳突然变快了呢。”陆南之笑嘻嘻地逗斯庭。 斯庭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佯装嗔怒地横了她一眼。 心中的热感自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消失过。 “一起浪费时间,真好啊。”陆南之喃喃地说。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他们拥抱着彼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仆人的敲门声惊醒了片刻偷闲的时光,设计师已经到达了别墅,正在会客厅等候。 斯庭有些不舍地起床,吻了吻陆南之的脸颊,“去洗澡吧?” “不要,”陆南之摇了摇头,“我今天是你的人形挂件,不能独立行动的。” 斯庭失笑,抱着她的屁股托到肩上,“你这家伙,最好说到做到。” 陆南之哼了一声,小动物似的环抱住斯庭的脖子。 两人一起洗了澡,斯庭帮他的挂件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换好了衣服,准备抱着她下楼。 “干嘛?” “是你说的,今天是我的人形挂件。”斯庭一本正经道。 陆南之的脸红了,“……我开玩笑的嘛,我自己走啦,很多人诶,不是等一下还要见那个什么奢侈品牌的设计师。” 斯庭为难地“嘶”了一声,双手抱臂看着陆南之,“可我当真了,说到做不到?撒谎啊?孩子可在你肚子里听着呢,妈妈要树立撒谎精的好榜样吗?” 陆南之抿了抿嘴,“哎,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狡猾,怎么这么奸诈。” “我是个商人,”斯庭忍着笑说,“中国有个成语,无奸不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说不过你。”陆南之不好意思地鼓了鼓嘴,“那你想怎么样嘛。” 斯庭笑着张开双臂,“上来吧,我的人形挂件。” 陆南之不情不愿地攀着斯庭,轻轻一跃,被他托着屁股像抱孩子一样抱在了怀里。 楼下的仆人们已经开始工作了,看着斯庭抱着陆南之下来,都忍不住看向两人,露出看八卦的笑容。 陆南之的脸已经红透了,把头埋在斯庭的颈窝。 斯庭抱着她来到会客厅,两名仆人毕恭毕敬地推开了双开胡桃木门。 设计师和他叁位助理一起等在那里,门开后,他们下意识站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纷纷僵住了。 虽然知道今天是来帮斯庭的未婚妻量尺寸,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阵仗。 外界不是传言,crow新任的这位boss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眼前这人谁啊? 笑容满面得意洋洋,不像传闻中的boss,更像个风头正盛的当红男星,英俊开朗,被红气浸润滋养。 设计师回过神,他毕竟见过无数大场面,把诧异压在心底,平静地笑着说道,“boss,您好,初次见面。” “不算初次了,你父亲以前经常帮我做西装,他常常在我面前说起你。”斯庭回了个笑容,宠溺地捏着陆南之的后颈,“抱歉,不方便握手,以后crow还要继续仰仗你。”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设计师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夫人吧?”他纠结了一会儿,看着一直见不到正脸的女孩子,小声问道。 斯庭拍了拍陆南之的后背,坦然道,“不是,她说她今天是我的人形挂件。” 陆南之的拳头敲在斯庭身上,闷闷地说,“闭嘴!” 斯庭哑然,设计师和助理们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还请挂件夫人暂时从boss身上下来,我们需要帮您量一量尺寸。” 啊,真的丢死人了,好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啊!真的!丢死!人了! 现在躺在地上装晕还来得及吗? 陆南之从斯庭的身上扒拉下来,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只要我看不见,就没人能让我尴尬! 尺寸量好后,让陆南之挑选了几款喜欢的布料,设计师结束了工作,对斯庭温声说道,“差不多可以了,礼服我会加急制作,按时送到二位手上。” “多谢。”斯庭淡淡颔首。 设计师一行离开后,斯庭再次把“挂件”抱在了怀里。 陆南之听出了话里奇怪的地方,问道,“为什么要加急?之后有很重要的应酬要出席吗?” “嗯,”斯庭面不改色地说,“时间快近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场合,所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调整到最佳状态,否则,可能会后悔。” “啊?这么重要吗?”陆南之一惊,“不会是你当上boss的什么加冕仪式吧!” 斯庭:“……”加冕仪式,以她的意语词汇量,亏她能想出这么复古的词。 陆南之双手捧住脸,开始焦虑,“你怎么不回答?真的是加冕仪式啊?我状态是不是很差,脸是不是很黄,精神是不是不够饱满。” “你已经足够好看了,我让你调整一个最佳状态的意思是,你觉得满意的样子。”斯庭耐心地宽慰陆南之。 “果然是加冕仪式吧!” 放过加冕仪式吧,往自己身上想想啊! 斯庭真是哭笑不得。 第55章:祝福 圣诞节前一周,佛罗伦萨下了一场久违的雪。 “下雪了!我闻到了雪的味道!”陆南之从床上翻起来,这么说着,拉开了窗帘。 室外被一片轻薄的雪白覆盖。 她赤脚站在窗前,回头看着斯庭,“看,真的下雪了!我鼻子很灵吧!” 斯庭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抱着她站在自己脚上,“什么是雪的味道?” 陆南之蹭了蹭他的下巴,“就是这样的味道。” 斯庭学着陆南之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到了吗?很冷,很清冽的气味,”陆南之说,“我的家乡乌北,一到冬天就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早上还躺在床上的时候,雪的味道就会透过窗户缝漏进来,就算不拉开窗帘,我也知道,那天下雪了。” 下着雪的清晨,陆南之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在暖气上烘了整整一夜热乎乎的衣服,背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学校。 乌北的雪总是很大,有时候积雪能没过脚腕。 到学校时,鞋子永远是湿的,她很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窗边有暖气片,可以把鞋子脱下来,偷偷踩在暖气上烘脚。 因为太冷,到了冬天,教室的窗户几乎都是不开的,早自习无精打采的朗读声和暖烘烘的暖气,让陆南之昏昏欲睡。 “以前很讨厌下雪,现在竟然有些怀念了。”陆南之说。 斯庭轻吻她的头顶,“很快就会回去了,不过到时候怀孕的样子会明显。” “怕什么,又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孩子他爸不是在吗?” 斯庭被她逗笑。 “你知道吗,在汉语里,佛罗伦萨有另外一个译名,”陆南之看着窗外,轻声道,“叫做‘翡冷翠’,我更喜欢这个名字,现在窗外的风景,是不是很符合这个名字的意境?” 斯庭不是太懂这种中式浪漫,毕竟他会的汉字和汉语都十分有限。 陆南之也不着急解释,“以后我慢慢教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觉得这个名字很美的。” 听说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派对,和斯庭看了一会儿雪景后,陆南之开始洗漱化妆。 昨天下午,定制的礼服送过来了,陆南之化好妆后,在女仆的帮助下穿好了其中一件。 她挑的是一件白色的露肩礼服,在光线下会有如绸缎质感般的细闪,就像一条隐匿在身上的银河。 陆南之在怀孕初期,身材基本没变,反而因为之前精神状态不好,瘦了很多。 礼服勾勒出她的线条,显得腰细腿长,脖颈纤细白皙。 斯庭把她往怀里一带,全身镜中照出二人并肩而立的样子。 西装革履的斯庭领口别着耀眼的太阳家徽,他从仆人手中接过另外一枚徽章,别在了陆南之发间。 那是一枚玫瑰金色的月亮。 陆南之讶异道,“怎么是这样的?” “你喜欢这种颜色吧,粉粉嫩嫩。”斯庭看着镜中她,说道。 “可是你不喜欢啊,你说这种颜色不高级。” 斯庭一本正经地说,“那是我当初审美狭隘。” 陆南之失笑,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喜滋滋地拉住了斯庭的手,“谢谢你,我好喜欢!而且跟别的月亮都不一样!” “喜欢就好。”斯庭牵起陆南之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枚吻。 中午时分,二人乘车前往今天派对所在的会场。 路上陆南之紧张极了,掏出化妆镜照了好几次,生怕自己的形象不够完美。 “这可是我第一次跟你出席应酬,不能给你丢脸!” 可路线越走,她越觉得眼熟,这分明是去斯庭在郊外度假别墅的方向。 这地方陆南之从没有去过,但之前和斯庭去dolce开会后,晚饭结束途径,当时斯庭指着一栋高大华丽的建筑,介绍那是他举办大型派对的地方。 “你到底有多少房产?”陆南之打趣道。 斯庭也开玩笑,“作为crow的boss,只是这种程度的房产,还不够多吧?” 陆南之回过神,疑惑地看着斯庭,“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不是去应酬吗?” “很快就会知道了。”斯庭说。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陆南之看到了早已带人列队等在别墅门外的Blumkin。 近一个月没见,他看起来不像以往那么松弛,身体紧绷着,还梳了一个和他气质极为不符的油头。 斯庭和陆南之走近队伍,在Blumkin的带领下,门口的人们齐齐向他们弯腰行礼,“boss,夫人!” 斯庭不做多余的回应,执起陆南之的手,走进了庭院。 明明是下过雪的冬天,但院子里却被布置的春意盎然,花园里摆满了粉色和白色的玫瑰,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花瓣,半空中还不时落下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花瓣雨。 “好漂亮!”陆南之惊叹一声,走进了漫天花雨之中。 别墅内早已等候着crow的成员,他们盛装出席,身上都别着crow的家徽。 这场派对比当初陆南之所见过的那一场,更加盛大,也更加华丽。 她闻着空气中玫瑰的香气,跟随斯庭走到了旋转楼梯之上。 斯庭的目光向楼下一瞥,方才还喧闹的四周刹那之间鸦雀无声。 角落偶尔传来按动快门的声音,闪光灯一瞬一瞬。 那些灼灼的目光仰头看着他们,陆南之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这场派对到底是为谁准备的。 回过神,她转头看向斯庭,眼圈倏地泛了红。 斯庭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多时的求婚戒指,还不忘附在她耳边小声调侃,“真是笨蛋,总算反应过来了。” 接着,他单膝跪地,对陆南之伸出了手。 “我知道这个求婚方式俗了点儿,但我从来没有和别的人在一起过,实在想不到更新颖的方式了。” 楼下响起热烈的欢呼和掌声,陆南之的眼泪应声而下。 角落的吧台站着两个端着香槟的男人,他们和其他人的穿着别无二致,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别着月亮的家徽。 两人看着旋转楼梯,跟随人群一起热烈地鼓掌,其中一人还心情很好地打了声口哨。 “不愧是crow的boss,这场求婚派对,真盛大,从我这个距离都能看到,那颗钻戒有多闪。” “Joseph就是被这个浮夸的小子气到高血压发作的吗?有些意外啊,会长这么看重Joseph这件事,至今还是让我耿耿于怀。” “别小看这位斯先生,你以为crow那群乌合之众私下各个叫他疯子,是为什么?你以为当时在巴黎,那个房间和那几具尸体,是你帮谁处理的?” “什么?!你是说……” “哈哈,很有意思吧,这么一个精神失常的烂人,如今这幅美满人生的做派,还不够看吗?据说,他的这位未婚妻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来,让我们一起举杯,祝福斯先生永远幸福美满。” 男人看着旋转楼梯的方向,扬起笑容,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 杯身映出斯庭和陆南之拥吻的倒影。 ———————— 第56章: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奇怪的是早上一睁眼,没有见到斯庭。 陆南之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在他怀中醒来,冷不丁不见他,很不适应。 她下意识朝身边的床铺摸了一把,是冰冷的,他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陆南之穿好衣服离开卧室,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仆人。 “斯庭呢?” 仆人恭敬地回答,“boss去总部了。” “这么突然,他昨晚没跟我说。” “是一早接到电话过去的,”仆人说,“boss吩咐,若是您醒了,到中午还等不到他,就不必等了,先用午餐。” 他已经很久没有把陆南之一个人放在家里过了,就算偶尔有公事要处理,也是把她带在身边,一刻不离。 他怕她再次发作,做伤害自己的事。 陆南之有些不安,回到了房中,坐在沙发前沉思。 “夫人,您先吃药。”仆人端来温水和药片。 陆南之接过来,一饮而尽,叫住正要离开的仆人,“他没说去总部有什么事吗?” 仆人回答,“boss有什么事,不会告诉我们。” 也是,问了也白问。 陆南之抿了抿嘴唇,挥手示意仆人离开。 她默默坐了一会儿,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回到里间,拉开床边的抽屉,里边躺着一支手机和一把枪。 陆南之拿出手机。 是开机状态,那里边唯一存了斯庭一人的号码。 她没有多想,拨了电话过去。 直到接通音结束,那头都没有接起来。 “你在哪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陆南之给斯庭编辑短信,一句话还没打完,就有电话进来了。 斯庭回拨了过来。 陆南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马接起来,“喂?” “睡醒了?”那头是斯庭的声音,低沉,有些哑,但很温柔。 陆南之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你在哪儿?” “他们没跟你说吗?我今早过来总部,处理些事,可能来不及回去吃午饭,到时间我还没回去,你就自己先吃。” 斯庭那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儿环境音。 “没事吧?”陆南之不放心地追问。 斯庭笑了一声,“没什么事,晚上一定回去,你乖乖吃药了吗?” “吃过了。”陆南之回答。 “嗯,好孩子,”斯庭带着笑意说,“先这样,你自己玩,我们晚点见。” “我等你回来。”陆南之说。 斯庭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安心了不少,陆南之这才端起早已准备在床头的温牛奶,喝了一口。 但晚上斯庭却没有如约回来。 陆南之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坐在露台,玩着手机小游戏等待斯庭。 几小时过去了,陆南之买了六次体力,仆人请她去餐厅吃晚餐。 “斯庭还没有回来吗?”陆南之放下手机,焦躁地问。 “没有,不过boss让Blumkin来带了话,他说让您先吃饭,晚上早点睡,他今晚一定会回来。” 陆南之很想再给斯庭打一个电话。 可她从来讨厌那种无所事事、整天就守着男人过活的女人。 万一斯庭真的被公事绊住,她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惹人厌烦,弄不好还会让斯庭被手下的人笑话。 她要做一个懂事的太太,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别人,不是普通的上班族,他是crow的boss,是几乎掌握着全意大利命脉的男人。 陆南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站起了身,“好吧,那我先吃晚餐吧。” 说是吃晚餐,可完全没有胃口。 陆南之只吃了几口煎鳕鱼,就放下了刀叉。 明明更早之前,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吃饭的,人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生物,只过了几天的好日子,突然回归常态,陆南之反而不习惯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身边有别的女孩子?会不会开始对自己厌倦了? 不过很快陆南之就推翻了心中这些怨妇般的念头。 不会的,她天然相信他。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激素紊乱的原因,她依旧坐立不安,并且因为时间的流逝,开始心慌焦虑。 她什么都没法做,也根本睡不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常亮的手机屏幕,数着时间。 午夜悄然来临,陆南之终于等不下去了,她决定再给斯庭打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没多久,紧闭的卧室大门打开了,带着一身风雪的斯庭走了进来。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看一眼,就和陆南之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陆南之看到他,激动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你回来了!” 斯庭怔了怔,回抱住陆南之,“你怎么还没睡,很晚了。” “我不放心你。”陆南之带着哭腔吸了吸鼻子。 斯庭宠溺地笑了,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怎么还哭了,真是的,我说了今晚一定会回来的,别不放心。” 陆南之追问,“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晚?发生了什么吗?” 斯庭回避她担忧的视线,单手解开领带,语气轻松,“没什么,日常杂事,因为我太久没去总部那边,Nicolo叔叔觉得这样不好,希望我今天过去看看。” “真的吗?”陆南之问。 斯庭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他岔开话题,“你洗过澡了吗?” “……还没有,一直等你来着。” 斯庭正合心意地挑了挑眉,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好啊,那一起吧。” 帮陆南之洗头发的时候,斯庭默默看着紧闭双眼的姑娘。 从没有人会等他回家,从没有人为他留灯,从没有人会见到他后哭着跑过来说不放心。 斯庭七岁来到crow开始,便从不曾称这里是家。 这地方只是一栋别墅,只是供他睡觉歇脚的地方。 可刚刚见到陆南之的那一刹那,让斯庭忽然有了家的感觉。 他如她所说,好像真的再次有家了。 这栋冰冷的别墅,成为了他和陆南之的家。 斯庭凑到陆南之面前,吻上了她的嘴唇。 陆南之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旋即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了他温柔宁静的吻。 “有人等我回家,真好。” 陆南之好闻的气息打在斯庭的脸上,让他一整天的紧绷和焦躁一扫而空,“以后只要你出门,我都会等你回家的。” 第57章:天幕会 “我今天还要去总部一趟。” 陆南之早上一睁眼,斯庭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她怔了怔,“还要去?” 斯庭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在专门等陆南之醒来,跟她交代一声。 “事情还没有结束,”斯庭套上羊绒长外套,“对了,我给你的枪呢?” 陆南之拉开床边的抽屉,“在这里,你要吗?” “不要放在抽屉里,我不是教你怎么别在身上了吗?带在身上。”斯庭检查了一下自己手枪的机能,把枪别在了腰间。 陆南之前一晚的不安又涌上了心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待在家里还要随身带枪……” 斯庭看着她笑了一下,“别多想,我和Blumkin这两天都不在家,只有你一个人,crow并不安全,不要掉以轻心。” 陆南之的表情仍旧不放心,斯庭走过去吻了吻她的头发,“真的没事,我也是随身带着枪,就算睡觉也放在枕头下,这你知道的。” “我知道。”陆南之点点头。 “我真的要走了,你乖乖等我回来。”斯庭摸了摸陆南之的头。 陆南之跟着他下楼,送他到了车前。 他临上车时,陆南之突然叫住了他,“斯庭,注意安全,多小心。” 青年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挑眼看过去,轻轻勾起了唇角,“嗯。” 斯庭的车远去,陆南之还站在家门口,遥遥目送。 斯庭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 “您没有告诉夫人吗?”身边穿着西装的男人问道。 斯庭收回了视线,头靠在椅背上,“告诉她干什么,只是这样,她就已经够担心了,别墅周围今天开始布防。” “已经准备了,咱们的人都躲在暗处,我还安排了一位技术精湛的狙击手,确保夫人的安全。” 斯庭点点头,“Blumkin已经到总部了吗?” 男人应道,“嗯,在等您了,dolce那边,今天一早政府的人又过去了,说已经查到了公司洗钱的实际证据,需要对您保留起诉,暂时撤销执行总裁的职务。” “dolce是干净的,账目没问题,他们拿到了什么证据?”斯庭烦躁地打断男人的话。 “说是,和美国那边,有灰色利益链输送……” 斯庭骂了一句脏话,把手里的咖啡杯扔了出去,“上周我发现crow的系统被黑客入侵,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到底哪里错了,还是晚他们一步。” 男人垂着眼沉默。 “那求婚party上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查到了吗?”斯庭不耐烦地问。 男人点点头,“查到了,他们是天幕会会长手下的两名得力干将,因为从不曾离开美国行动,所以美国之外几乎没人眼熟他们。” 果然。 斯庭早就猜到。 他出生在红灯区,记事起就周旋在各种各样的人身边,他有一双对人脸过目不忘的眼睛。 那天求婚派对刚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两个男人了。 尽管他们别着crow的家徽,他仍旧一眼认出,他们是不属于crow的外来者。 有人混进crow内部了。 他预测到天幕会会有这么一手,却不曾想到,他们渗透进来的速度这么快,甚至堂而皇之地来参加他的求婚派对。 真正让斯庭感到不安的,是平安夜前夕,他觉察到crow内部的系统被黑客入侵。 那是一套由顶尖团队打造的,非常精密的识别系统,从没有出过意外。 crow内部所有人的资料都记录在册,包括他们的虹膜、指纹,还有crow这些年来所有的机密。 觉察出异常那天,斯庭紧急启动了系统防火墙,连夜联系了家族内部的技术人员,修复了系统漏洞。 那天起,他时刻监视着系统的情况,发现大大小小的bug源源不断。 他开始着手资料的备份,安排Blumkin派人把内容写进备用程序里。 就在这时,意大利政府找到了斯庭,说他涉及跨国军火贩卖和跨国洗钱案,要对他进行调查。 这些罪名都是小事,斯庭心里清楚,扯出这些案件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停掉斯庭dolce执行总裁的职务。 职务暂停后,斯庭在dolce将不再有话语权,明面上的股份、资金皆被冻结,他也不能随意调动dolce内部的相关资源。 尽管对这一切斯庭全有准备,他甚至早已为陆南之开设了秘密账户,以防万一开始每个月转入资金。 但全部都晚了一步。 在他开始想抽身先离开dolce,把相关的工作移交出去之前,就已经迟了。 斯仲豪时代,面对日益崛起的crow,意大利政府就有意清算。 奈何官方势单力薄,斯仲豪又真的活得如乌鸦一般,从来躲在暗处,让官方根本抓不住把柄。 当年7号军团,就是政府对斯仲豪的试探,为了保全性命和整个crow的安全,斯仲豪壁虎断尾,把军团作为礼物拱手奉上。 “谁能想到,一直以乌鸦自称的一群人,新任的boss竟然是这么一个恨不得把‘丰功伟绩’昭告天下的精神病,哈哈哈哈哈我都不想说上帝助我了,上帝简直是偏爱于我,一心为我!”天幕会的会长捂着半边脸笑出了声。 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狂妄。 他恨不得现在就生擒那个疯子,亲自对他说一声感谢。 感谢他精神失常,感谢他狂妄自负,感谢他这么快就跟天幕会掀了桌子,亲手按下了自己死期的加速键。 “会长,您真的不亲自去意大利一趟吗?” “对付个疯子,还没有到我亲自出马的时候,”会长摆了摆手,给自己点了根烟,“我当时说过,就意大利那趟浑水,我稍微丢一颗石子试探试探,他们自己就掀起波澜了。” “我们远远地看着就好,肯定是一出非常精彩的好戏。” 会长深吸了一口雪茄,雾一样的白烟喷涌而出。 斯庭不知道远在美国那群人的所作所为,他赶到总部时,Blumkin和Nicolo都到了。 “boss,对不起我未能阻止官方……”一见到斯庭,Nicolo就上前道歉。 斯庭脸色阴沉,懒得看他,“现在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知道抱歉就把之后的事做得好一点儿。” 斯庭走到大厅中间,看着聚集在此的人,沉声道,“各位都是crow的元老,有话我就直说了,不兜圈子。” “crow内部有私联天幕会的内鬼,想必就在诸位中间。” “最好主动站出来承认,否则这间房里的所有人,今天都得死。” 斯庭掏出手枪,上了膛,指向身边一人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隐藏在红灯区的私人军团,接到了斯庭的命令,集结前往别墅,奉命保护陆南之的安全。 第58章:杀戮(今天3更嗷嗷嗷) 陆南之被一声枪响惊醒,整个人吓得一激灵。 回过神发现枪声是梦中的。 她摸了摸放在枕头下的手枪。 午饭后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太阳已经西沉,余晖不暖,甚至有些冰凉。 陆南之起床又加了一件外套,出门走到了室外。 她至今仍旧不敢去花园,今天心情实在憋闷,她又想透透气。 庭院一处空地,斯庭给陆南之修的秋千正在动工,他说庭院的风景比花园更好,陆南之往后可以在花园荡秋千。 “孩子出生也可以在这里玩,顶楼还有泳池,你要是想去可以去,但不能一个人。” 斯庭计划这些时的表情,陆南之至今记得,满是憧憬。 陆南之轻轻笑了笑,走到庭院凉亭坐下,小碟子里盛着dolce的巧克力,她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响声越来越近。 陆南之不安地站起身,看到斯庭的车和另外两辆车子一起开了进来。 没人看到陆南之,车上的人急匆匆地跑了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跌跌撞撞的斯庭被扶下车。 他浑身都是血。 陆南之的心悬了起来,急忙跑了过去,呼唤着斯庭的名字,“怎么了!怎么回事!” “啊,夫人……” 主要扶着斯庭的是Nicolo,他半边身子也被血染红了。 见到陆南之,斯庭疲倦地掀了掀眼皮,把她抱住了,“别怕,别人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南之上手托着斯庭,追问。 Nicolo的神情沉重,扬了扬下巴,“先回房吧,boss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陆南之不再多问,带着大家进了别墅,朝楼上走。 刚一进卧室,斯庭就踉跄地倒在了沙发里,他解开领带,半闭着眼睛,“拿水给我喝。” “我来……” 陆南之话没说完,Nicolo打断了她,“我来吧,夫人您有孕在身,不要做这些。” 他麻利地为斯庭倒好水,端到了他面前。 斯庭接过来喝了一口,把杯子砸在了地上,“冷水,冷水!我要矿泉水!” Nicolo吓得一激灵。 陆南之也吓得尖叫,蹦了起来,“抱……抱歉,水是我让人烧热的,天气太冷了,我喝不了冷水,我让人……” 斯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指Nicolo,“去拿水。” Nicolo应了一声,此时仆人已经捧来了瓶装水,他接过来赶紧拧开,送到了斯庭嘴边。 喝过水的斯庭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Nicolo把陆南之叫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总部的事我也会暂时不让他插手。” “发生什么了?”陆南之一脸焦急。 Nicolo纠结了一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情绪激动,吐了血。” 陆南之惊讶地捂住了嘴,“他身上,都是……” “不是,那是别人的血,crow内部出了内鬼,boss震怒,亲手枪杀了多名元老。” 陆南之的胸口剧烈起伏,想到那个画面,她忍不住干呕几声。 “抱歉夫人,我不该对您说这些,”Nicolo愧疚道,“但boss这样的情况,您完全不知情也不好……” “会出事吗?”陆南之摆摆手,问道。 “有我和Blum在,不会有事的,您照顾好他,”Nicolo朝斯庭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那孩子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偶尔是会吐血,您也别太过担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陆南之微微颔首。 “那我先告辞了。”Nicolo说完,去跟斯庭打声招呼。 斯庭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Nicolo,“全都杀了。” Nicolo一脸为难,“我还是认为,不一定是有人内部反了,毕竟天幕会的势力很大,我们得罪了他们,他们有得是办法……” “狗东西!不想死就赶紧滚,然后照我说的做!”斯庭激动地破口大骂。 Nicolo的表情动了动,还是闭上了嘴,“……明白,我先告辞了,二位好好休息。” Nicolo走后,斯庭看着陆南之,招了招手,“过来。” 陆南之乖顺地走过去,被斯庭一把拉到了怀里。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陆南之克制着不呕出来。 斯庭埋在她怀里,沉重地呼吸着。 “你还好吗……”陆南之试探了一下他的体温。 最近忙着往总部跑,斯庭好像又忘了吃药。 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这件事再刺激他了。 “我没病,”斯庭拨开陆南之的手,“你听Nicolo说了,是吗?” 陆南之哽了哽,“……嗯,他也没说很多,就说了一点儿,我觉得我完全不知情也不好……” 斯庭没说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后,他喃喃道,“无所谓,他们会处理好的。” “我只是很讨厌被背叛的感觉,很恶心,虽然也谈不上多相信这群人,可被背叛,感觉糟透了。” “他们能信任斯仲豪那个人渣,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陆南之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脸,“人心本来就是难测的,既然……” “你会背叛我吗?”斯庭打断她,问道。 陆南之一怔,坚定地摇摇头,“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我爱你,斯庭,请你相信我。” 斯庭笑了一下,手搭在陆南之的后脑上,“我当然相信你。” “做爱吧,我们。”他冷不丁地说。 “诶?” 陆南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斯庭按在了沙发上。 他嘴里还有血味,用力吻着陆南之,粗暴地扒掉了她身上的衣服。 “我怀孕了!”陆南之被他吓到,挣扎着推开他的身体。 “那又怎样?”斯庭并不理会,他的下身已经硬挺,不做丝毫润滑地就要单刀直入。 陆南之拗不过他,两只手被他死死箍住。 “医生说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斯庭,你清醒一点儿!”陆南之尖叫着,抗拒斯庭的侵入。 斯庭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她越挣扎,反而令他越兴奋,像野兽一样不管不顾地奋力抽插。 陆南之尖叫,哀嚎,躲避。 眼泪掉下来,划到了肩上,落在了斯庭手边。 斯庭看着她的泪眼,好像重新清醒了过来。 他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注视着她。 耳边响起元老们的咒骂,脑浆和血溅了他满身。 一旦开了杀戒他就控制不住,紧接着就是刺激到他头皮发麻的性欲。 斯庭的性启蒙充满了变态的血腥味,尽管胸中被温暖的热感包裹,兽性却还是会在特定的时刻被激活。 看着身下哭泣的姑娘,斯庭生出了后怕。 他再一次险些杀死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被斯仲豪训练成了嗜血的刽子手。 他身上手上全都鲜血淋淋,未来哪一天,他再次拥有的家人或许还是会重新死在他的枪下。 比起成瘾的陆南之,反而是他,更应该脱离如今的环境。 如果,他想和她共度一生的话。 第59章:对峙 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的斯庭在午夜突然大叫着惊醒,再次吐血。 陆南之当时在卫生间,听到响声急忙赶过去,看到他脸上和被子上都染上了血迹。 “斯庭,还好吗?”陆南之把他抱住,神色担忧,“我叫医生来吧?” 斯庭摇摇头,胡乱抹了一下脸,用沾着血的手去床头拿水。 饮尽半瓶,他揽着陆南之重新躺下,疲倦道,“睡吧。” “……我帮你擦一下。”陆南之试图起身。 斯庭按住她,又说了一遍,“不用,睡吧。” 陆南之不再动,轻轻枕在斯庭的胸口。 说着要睡的人却不曾闭上眼睛,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陆南之看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做噩梦了吗?” 斯庭不说话。 “愿意告诉我吗?我不会跟别人说的,”陆南之说,“我妈说,把噩梦说出来,分担出去,就不会那么怕了。” 斯庭病态一笑,清了清喉咙里压不下去的血腥气,“为什么信任斯仲豪的那些人,会不相信我?”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陆南之有些难过,她安抚地摸了摸斯庭的脸。 嘴上说着无所谓、不在意的人,其实心里很在乎。 “难道不是成为了boss,证明了实力,他们就会为我卖命吗?”斯庭不甘心地说了句傻话。 陆南之不懂上位者要怎么管理一个团队,可她却也看过些商战啊朝堂啊之类的小说和电视剧。 外行如她,也知道斯庭说的话有多傻。 他好像永远停留在了离开红灯区的那一年,用暴虐癫狂的手段,做着最孩子气的事。 他不懂成年人的社会规则。 陆南之叹了口气,吻了吻他的面颊,“不想这些了,不是还有Nicolo叔叔他们吗?等事情结束后,他们会帮着你,努力的成为一个很好的boss,斯仲豪都可以,你也一定可以的。” “不想做了,当个普通人多好。”斯庭的声音很哑,又有些含混。 陆南之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斯庭翻了个身,把陆南之圈在了怀里。 很快耳边就传来了斯庭沉重的呼吸声。 陆南之睡不着,回忆着斯庭那句含混不清的话,感觉他说出了隐秘的心声。 零零碎碎拼凑着记忆,根据理解填上残破的词句。 陆南之花了好久的时间,终于拼出了斯庭那句话。 她看着已经熟睡的青年,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是啊,”她用汉语轻声说,“是个普通人的话,多好啊。” 可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之后三天,斯庭一直保持着每天三四小时、每次一小时左右的睡眠,医生只有加大了他的药量,稳定他的情绪。 在这期间,Nicolo又在别墅附近安排了更多的保镖,几乎24小时全方位保护着斯庭和陆南之的安全。 除了斯庭自己,没人知道红灯区的私人军队们也躲藏在暗处。 斯庭本人是无所谓,但他要确保陆南之一定万无一失。 第四日凌晨,别墅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陆南之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开始以为是谁家在放鞭炮。 斯庭很熟悉这个声音,先一步翻身起来,拉开窗帘看了一眼。 “之之,快起来!”斯庭匆忙穿好衣服,摇醒了床上的陆南之。 他胡乱把衣服套到陆南之身上。 陆南之醒了过来,枪声距离别墅更近了。 “怎么了?”陆南之心如擂鼓,也拉开窗帘去看。 “打起来了,”斯庭说,“但我没看清具体。” 天还没亮,外边太暗,只能看到有两股势力在激烈火并。 斯庭把枪上了膛,别在了陆南之腰间,把她推到了衣帽间里。 外边的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但奇怪的是房间内自始至终都没有进来人。 整栋别墅安静得诡异。 真奇怪,斯庭心头不祥的预感很强烈,心跳比平时更加快。 他按了一下被一排西装挡住的壁柜上的一个按钮,一扇暗门启动。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当初对抗斯仲豪,生怕哪天殒命,我瞒着所有人修了这条暗道。” 斯庭抱着陆南之,重重亲了她一下,“之之,如果我一直没有拉开这扇门,今天天黑后,你就顺着暗道一路逃走,别回头。” “不要!”陆南之预感大事不妙,哭着拽住了斯庭的衣袖,“我们一起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斯庭,我们一起走!” “听我说完,”斯庭打断陆南之,“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我们不会分开的,永远不分开。”斯庭说完后,不等陆南之再说话,就把她推进了门里,用力关上了那扇门。 别墅实在太安静了,但火并的枪声却逐渐逼近。 斯庭拿着枪,躲在窗帘后,掀开帘子看着外边发生的事。 一直守护别墅的一行人被连连击退,要么身受重伤,要么被一枪爆头。 对面由于装备碾压,几乎一路按着他们在打。 人很快要进入庭院了,两伙人的身影被路灯照了出来,节节败退的是斯庭那支私人军队。 而跟他们对抗的那伙人。 那伙人…… 斯庭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的腿软了,一阵强烈的眩晕让他差点儿摔倒在地,他强撑着扶住墙壁,胸口传来剧痛。 忍了又忍,他还是猛咳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被血呛得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脸色透出病态的苍白。 他喘着粗气,擦掉嘴边的血迹,给枪上了膛,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拉开了卧室的门。 与此同时,一支枪抵住了他的额头,对方往前迈步,逼得斯庭接连后退。 来人用枪指着斯庭走进了房间,一副胜利者悠然自得的神态。 “放下你手里的枪,Sid。” Blumkin脸上的表情兴奋极了,他盯着斯庭的双眼,看着那双眼睛里惊惧到颤抖的情绪,憋在喉咙里的笑声终于喷薄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你他妈现在这是一副什么表情啊Sid!你是很害怕?还是很惊讶?还是说,两者皆有?” “Blum,你……”斯庭感觉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我他妈让你把枪放下!”Blumkin对着天花板放了一枪,咆哮着打断了斯庭的话。 “狗东西,不想马上死,就他妈照我说的做!”Blumkin看着斯庭,表情狰狞扭曲地命令道。 第60章:去死吧,Sid! l ayuzhaiwu.x yz 斯庭看着Blumkin,把手枪举过头顶,缓慢地俯下身,放在了脚边。 “踢过来。”Blumkin命令到。 斯庭垂眸看一眼枪,又看看Blumkin,把枪一脚踢向了远处。 “为什么,是你?”斯庭从惊惧中回过神,喘着粗气问道。 Blumkin把他逼到窗边,玩味地问,“你现在是在害怕吗?” “我只是不曾想到,那个拿着枪站在门外的人,会是你。”斯庭沉声道。 Blumkin再次大笑,笑出了眼泪,“有意思啊,以往你只会跳着脚对我大喊大叫,‘狗东西,我他妈在问,为什么是你,回答我!’,突然这么平静,我好不习惯。”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 u zhai w uh.xy z 他啧啧舌,“原来把枪抵在你额头上,你也会好好说话啊。” “陆南之呢?”不等斯庭的答案,继续说,“算了,那么一个孱弱的有毒瘾的孕妇,就算被你藏起来,收拾了你之后,我也能找到她解决掉。” “我真好奇,陆她能容忍你多久?你装深情款款,哪天会暴露?可惜啊,你要死了,我看不到这天了。你是不知道,当初陆可怜巴巴的找到我,跟我说她爱你,她睡不着,求求我帮帮她,我以为把她变成个毒狗,会刺激到你杀了她的,可惜啊……” “算了算了,如今,只要擒住你,就够了。” Blumkin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就满足你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Sid,我想反问你,为什么,不是我?” 作为亚裔的斯仲豪,为了寻找意大利人的父亲,走线远渡重洋,来到佛罗伦萨。 他人生地不熟,只会说稀碎零散的意大利语。 彼时斯仲豪混迹于红灯区,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但他天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一次在和同伴争夺地盘时,他提着拳头不管不顾地下着死手,这一幕正巧被当时crow的boss撞见。 “你这样会杀了他。”boss对斯仲豪说。 那年斯仲豪二十出头,眼神却异常狠辣,“我就是为了杀了他,杀鸡儆猴。” boss有了兴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以前杀过人吗?” “没有,但我在家里杀过鸡,也没什么区别。”斯仲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就算是boss自己,第一次杀人都不是这样的状态,面对同类,初次痛下杀手,一定会痛苦、纠结、挣扎。 可斯仲豪的态度,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就像是在杀鸡一样轻松。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手。 “你愿意加入crow,到我身边来吗?我可以教你更轻松的杀人的办法,我也可以让你离开红灯区,让你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是斯仲豪的恩人。 之后的几年,他对斯仲豪也一直很好。 教他用枪,教他语言,送他去读书学习。 斯仲豪非常聪明,学什么都很迅速,他就像一块缺水的海绵,饥渴地汲取着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水源,茁壮成长。 某天,boss把斯仲豪叫到了总部的办公室,那是他第一次进入crow的总部,进入boss的办公室。 “从今天起,你就陪在这孩子身边吧,”boss满脸欣赏地看着斯仲豪,阴影之下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他是我的接班人,未来crow的新任boss。” 斯仲豪如坠冰窟。 他以为,那个命定的接班人,是一直跟在boss身边的自己。 那天他才醒悟自己的眼界多么的狭隘,竟然把头顶的一方天空,当成了盛大的未来。 这位boss口中的接班人,斯仲豪甚至都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原来他不是被作为接班人培养的,而是作为一把趁手的工具。 “Nicolo,来,见见他,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的孩子。” 胸中涌出澎湃的憎恨和杀意。 他憎恨玩弄自己的boss,更憎恨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少年。 可他克制住了一瞬间涌上来的恶,对少年扬起一个温柔灿烂的笑容,深深一鞠躬,“您好。” “以后,请让我为您效劳。” 那天之后,斯仲豪更加拼命,为boss赴汤蹈火,铲除异己,成为了他最信任的副手。 某次和其他帮派发生斗争火并,为了保护boss的安全,斯仲豪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挡了枪,就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 他因此和Nicolo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Nicolo在他受伤入院期间,经常去医院看他,跟他说话解闷。 “我是boss收养的孩子,我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都死了,是boss把我带大的,他是我的养父,更是我的恩人。” Nicolo温柔地跟斯仲豪分享着他的过往。 但这些话在斯仲豪听来,异常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扇他的耳光。 他明明比Nicolo更有本事,更有能力,在crow也更受爱戴,可只是因为,他是亚裔,就被剥夺了和对方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杀了boss,筹谋多年,一朝手刃。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也被他从神坛拉入泥淖,他不再是让人嫉恨的无暇的初阳。 斯仲豪才是整个意大利的太阳。 尽管两人表面上相安无事,斯仲豪也把Nicolo当作最信赖的近人,但Nicolo知道,斯仲豪没有一天相信过他。 把他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攻破那些说他杀死前任boss的“谣言”。 否则他不会把Nicolo的军团当作讨好政府的筹码,双手奉上,彻底削弱了Nicolo的力量。 “而我父亲,又怎么可能信赖他呢?”Blumkin笑出声,“你知道吗?当他得知斯仲豪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有多高兴,他隐忍多年蛰伏多年,终于迎来了复仇之日!” Nicolo亲自将年幼的斯庭带到了斯仲豪身边,给他父亲不能及的爱和温暖,潜移默化地向斯庭灌输着对斯仲豪的恨意。 “原本,接你走了之后,斯仲豪只是打算杀了你母亲,随便丢到乱葬岗的,是我父亲!告诉他,要让幼虎斩断对母虎永久的思念,唯有他亲手将思念猎杀。” 斯庭的脸色登时灰白,他的嘴唇剧烈抖动着,“是……他?” “很棒的主意,对吧?”Blumkin愉悦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竟然疯了哈哈哈哈哈,当然啦,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的不中用,Sid,要不是你疯得这么彻底,斯仲豪那个老东西,还得有几年的活头呢!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别再说了!”斯庭的脖子抽动了一下,眼神有些失焦。 “哎呀,要发疯了吗?今天没吃药啊?”Blumkin幸灾乐祸地问道,“啧,我都说了,你这个精神状态,药不能停啊Sid!” “别说了,狗东西!我让你闭嘴!别说了!”斯庭条件反射要从腰间拔出枪,可那里空空如也。 Blumkin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你再也不能把我当猪狗一样对待了,Sid。” “你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是crow里离你最近的人,我也是被你折磨得最狠的人,我受够了你的阴晴不定,我受够了你的非打即骂,我受够了你从没有一天,把我,当作一个人来看待!所有人都是你的狗,都是畜生,都是你的玩物,crow上下,谁受得了你这样一个进过精神病院的疯子成为新一任的boss?” “Sid,你这样的人,不会有谁真的爱你,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爱,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那天你跟天幕会的翻了脸,我差点在饭桌上笑出声,你知道吗,我们,我们和他们,费劲心机想要怎么治你于死地,结果你自己把命门交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枪口狠狠抵住了斯庭的眉心,Blumkin咧嘴笑了,“昨晚你跟我说,想要退出,和陆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又要谢谢你了,原本我们计划下个月再出手的,是你,又一次,加速了自己的死亡!想要离开?你离开得了吗?你想离开去哪儿?你知道要怎么做一个普通人吗?” “Sid,杀人者,人恒杀之啊!你两手一摊,放下屠刀就想立地成佛了?恶事做尽,转头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也配!你,才是那个最应该去见撒旦的人!你,才是那个最应该下地狱的人!!!” “去死吧,Sid!” Blumkin咬着后槽牙,扣动了扳机。 第61章:你值得被爱 l ashuwu.c om “砰砰——” 两声枪响,就像是谁家在放鞭炮。 Blumkin的瞄准变了形,子弹偏离了斯庭的头,擦着他的脖颈飞了过去。 窗玻璃被射穿,密密麻麻的碎片刺中斯庭的后背。 Blumkin只开了一枪。 另一枪来自站在他身后的陆南之。 陆南之早都从衣帽间爬了出来,但Blumkin只顾着发表他的豪言壮语,完全忽略了身后缓慢接近的脚步。 他被陆南之射中了腿,吃痛单膝跪在了地上,Blumkin回过头,震惊地看着陆南之,“你……?” 手枪从手中飞了出去,斯庭俯身去抢,Blumkin赶紧回过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伸手去拉斯庭的脚腕。 陆南之对着他的身体又开出一枪。 她的枪法不够准,只能盯着面积够大的位置,这次击中了Blumkin的腰。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i 52y zw.c o m Blumkin痛得尖叫一声,快要到手的枪被斯庭夺走。 “妈的,你这个疯女人!”Blumkin大吼着,忍痛飞快地朝陆南之爬。 陆南之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凭借本能向后快退。 “砰——”斯庭借机开出一枪,正中Blumkin的后脑勺。 头骨被子弹射穿,血液和脑浆四处喷溅。 Blumkin趴着倒在地上,再无法动弹。 陆南之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胸口因为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斯庭不疑有他,冲上去护住她,二人重新进了衣帽间。 送陆南之进去后,斯庭把门外恢复原样,擦干净通往衣帽间的血脚印和血滴,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他反锁好了暗道的门,用一堆杂物把门口堵严实,回头低斥陆南之,“你为什么跑出来?!” “我不放心你,我们要一起。”陆南之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说。 “我救了你,不是吗?”她的脸色因为惊吓过度异常苍白,还邀功般地调侃了一句。 斯庭不再怪她,轻笑一声。 “你受伤了。”陆南之把衣服用力撕碎,用布条给斯庭的脖子做了简单的包扎,暂时止血。 “后背怎么办?”陆南之担忧地问。 斯庭摇摇头,“不碍事,小伤,会自己凝固的。” 他抱住陆南之,和她一起躲进一块用布罩着的箱子后,布上全都是灰尘,呛得陆南之咳嗽了几声。 “天亮了,他们肯定会四处找我,先在这里避一避,等天黑再走。”斯庭沉重地呼吸着,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 陆南之贴着他的胸口,紧紧抱着他。 他不再说话了,呼吸也渐渐平稳。 陆南之看着斯庭,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怅然若失地看向别处发呆。 陆南之踮起脚尖,亲了亲他沾血的下巴。 斯庭回过神,垂眼看她。 “不是你的错,”陆南之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被爱,被背叛,错的是把这些全都栽赃在你身上的那些人,斯庭,你明白吗?” “别听那家伙的屁话,他只是想刺激你罢了。” “或许,我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 陆南之打断了斯庭的话,“你所做的每一件错事,都是他们强加于你的,你值得被爱,值得最好的。” 斯庭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抱着陆南之的手臂。 时间的流速变得格外缓慢,狭小的空间里,温度开始升高,空气变得稀薄,两个紧紧相贴的人被汗水浸透。 但谁都没犯困,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外边传来的声音。 有一些人急匆匆地上了楼,在斯庭的卧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Nicolo绝望凄厉的哀嚎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他跑进来,抱住Blumkin的尸体,悲恸地嚎啕大哭。 “儿子!我的儿子!” “儿子啊!——” 斯庭听着声声哀嚎,心中五味杂陈。 他拼命甩掉脑子里的回忆和Blumkin临死前的那些话,调整着混乱的情绪。 有些想吐,还很眩晕,胸口再次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后颈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怀里的姑娘踮着脚,吻上了斯庭的嘴唇。 她轻轻舔舐着斯庭口腔内每一寸皮肤,手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 斯庭激烈的心跳声在陆南之的安抚中慢慢放缓,他集中精力感受着她的温柔和爱意,心无旁骛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外边恢复了安静。 Nicolo离开了别墅,去往外边搜索斯庭的踪迹。 暗道里的两人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紧紧相拥,直到手机显示,午夜将至。 斯庭蹑手蹑脚地掀开罩着他们的布,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支短机枪,拿上几发子弹上膛。 陆南之站得太久,有些脱力,腿也麻了,差点摔倒在地。 斯庭把她稳稳扶住,小声道,“我背你。” 陆南之摇头拒绝,“你受伤了,我们都要保存体力,你放心,我很强的,没你想的那么弱。” 她紧紧握住了斯庭的手。 斯庭不再坚持,牵着她继续往道路尽头走。 这条暗道比想象中更深更长,大概走了三四十分钟,终于走到了尽头。 斯庭回头摸着陆南之的头,嘱咐道,“我先出去探探情况,没有我的信号,你一定不要出来。” 陆南之焦躁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们一起。” “听我的话,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出去,心里没有牵挂。”斯庭说,“答应我,没有我的信号,一定不要出来。” 陆南之顿了顿,不情愿地放开了抓着斯庭的手。 “答应我!”斯庭再次说道。 “我答应你。”陆南之点点头。 斯庭突然凑上来,深深地吻了她,扬起了他灿烂热烈的笑容。 接着他清开了暗门后的杂物,拉了门钻了出去。 门没有关严实,门口用于伪装,堆了很多的杂物,斯庭在快速清理这些东西,他完全出去后,还要把这堆杂物重新复原。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紧,手下的速度加快了。 最后一个木箱迭放上去,来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里。” 是Nicolo的声音。 陆南之的心跳停拍了,她惊惧地捂住了嘴。 暗门没有完全关上,她和斯庭就隔着一摞木箱,她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两人的声音。 斯庭没想到Nicolo来得这么快,也愣住了,“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Nicolo冷笑一声,“因为我足够了解你。” Nicolo早在发动袭击的前一小时,就和政府联手,下令封锁了所有可以离开佛罗伦萨的道路和港口,这场针对斯庭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是瓮中捉鳖。 他只是没想到,Blumkin那么沉不住气,一心想要手刃斯庭。 他不听Nicolo的指挥,抢先擅自去了斯庭的别墅,自作主张的和他单枪匹马地遇上,命丧黄泉。 那是Nicolo唯一的儿子,想到这件事,他的胸口就痛得厉害。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斯庭,“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受了委屈,就喜欢跑回来,每次都是我负责把你带回去的。” 他预料到,既然没有跑出佛罗伦萨,走投无路的斯庭,一定会回到这个地方。 于是离开别墅后,他就带着一队人,一直守在这里。 午夜来临,安静的红灯区落针可闻,某个角落突然传来了木箱落地的声音。 找到他了。 “果然是下贱女人生的杂种,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阴暗逼仄的红灯区。”Nicolo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我原本不打算杀你的,可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Sid,别怪叔叔狠心,crow也绝不能落在你这个十二岁就进了疯人院,再没有正常过一天的疯子手上,我不能,让你毁了我养父的心血啊。” 斯庭不等他说完,就端起了短机枪,照着他的脑袋开出了一枪。 第62章:晚安 子弹没有射中Nicolo,他身边的人将他撞开,替他挡了子弹,那些人把他牢牢护在了身后。 从来没有人毫不犹豫地替斯庭挡子弹,只有数不尽的枪口对准他。 斯庭愣了一下。 那些是曾经站在他身后、听他调令差遣的人,如今,他们举着枪,瞄准着他的脑袋。 只要从人群的缝隙中立刻滑铲钻出去,斯庭或许还有活着的一线生机。 可身后那一摞木箱,他不确定有没有堆好,他的身体顶着它们,他生怕自己一离开,箱子就尽数落地,露出那扇暗门。 斯庭端起机枪,再次射出一枪。 紧接着又是一枪。 一枪,一枪,又一枪,又一枪。 斯庭死守着身后堆迭的木箱,在一片手枪的射击下,打出了他所有的子弹。 机枪的弹药太过密集,他竟然真的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将一小队人连连逼退。 木箱在这个过程中被他推平,确保它们不会落地后,斯庭拎着机枪走了出去。 踩踏着一具具尸体。 他的肩膀和腹部都中了枪,强忍着剧痛,他走得异常艰难。 那一队人还只剩三两,他们握着手枪看着斯庭,就像看着来自深渊的恶鬼。 没有子弹了。 除了斯庭,无人知晓。 他踉踉跄跄地上前,就在这时,被三两人挡在身后的Nicolo站了出来。 斯庭大喝一声,跃至半空,用枪把对着Nicolo的脑袋,狠狠砸了上去。 黑暗中,他没有看到Nicolo手里的散弹枪。 他正中Nicolo的枪口,腹腔结结实实挨了一颗子弹。 巨大的冲击力将斯庭击出了好几米,他的身体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血液溅在了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斯庭觉得自己好像滞空了片刻,时间变得很慢很慢,他飞出去前,清晰地看到了Nicolo的表情。 他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那样的表情,是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还有,为了儿子的死亡而绝望的悲戚。 斯庭没来由的想,如果是他先斯仲豪一步去死,他能不能也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动人的表情呢? 大概,是不能的吧。 这是个不用思考,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喉咙里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又甜腻又腥。 斯庭看到Nicolo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冷漠地凝视着他。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将近24小时后,官方明面上终于对这场火并出手了。 “boss,怎么办?警察来了!”幸存者急切地问Nicolo。 Nicolo不耐烦地啧舌,“果然政府想要借此把crow一锅端,不能让他们得逞,先离开这里,美国佬会帮我们的!” “可是,他……”那人为难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斯庭。 Nicolo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用脚踢了踢他的脸,“他中的可是散弹,上帝来了也无力回天,来不及处理他了,先走吧!” 说罢,他带着剩余的几人,朝着离开红灯区的方向逃跑。 Nicolo一行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陆南之遵守着承诺,自始至终都没有推开那扇暗门。 为了不哭出声,她的手背被狠狠咬出了血,鲜血淋淋的拳头抵在嘴里,浑身发颤。 “之之……” “之之……” 门外,传来了斯庭气若游丝的呼唤。 陆南之挣扎着推开暗门,匍匐着朝斯庭的方向爬去。 外边满地满墙都是血,斯庭就这么横在小巷中间,腹腔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陆南之泪流满面地朝他爬过去,已经泣不成声,“我们……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她慌乱地想要堵住斯庭腹腔的洞,替他止血,可是血实在太多了,她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陆南之颤抖着脱掉外套,用它填上那个缺口,可血一下子就浸透了那件大衣。 斯庭的喉咙里都是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拽了一下陆南之的胳膊,“听我说话。” “不要!去医院,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陆南之拖着他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斯庭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剩出气和血沫喷在陆南之的胳膊上。 他从怀里掏出被血浸透的手机,放在陆南之的手里,“里边,有我们的照片……我原本想打印出来,放在床头,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不要……”陆南之拒绝他,“求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吧!” “乖,听我说。”血不断从斯庭的嘴里涌出来,模糊了他的声音。 “护照,我不是故意烧掉的,你去你们的大使馆,应该能想想办法吧……对不起,之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很害怕,我只有钱、我只有钱,你不要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南之泪如泉涌,“不要说了,好吗?我带你去医院,我们一起回中国,你答应过我的,斯庭。” 斯庭摇摇头,看着陆南之的眼睛,“孩子……我们的孩子,不要它了,你要听我的话……不要了,养一个孩子是很辛苦、很艰难的事情,我、我不想你再吃苦了,回国吧,你,回中国去吧,只要回到中国,就能重新开始了。” 陆南之哭得快要虚脱,她抱住斯庭逐渐冰冷的身体,颤抖着一言不发。 “你说,爱是要真心换真心,那我现在,懂爱了吗?” 陆南之最后的防线被斯庭的这句话彻底撕碎,她的心痛得裂开,捧住斯庭满是血泪的脸,“你早都知道,什么是爱了。” “真好,”斯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陪在我身边,陪在我身边呢……” 他顿了顿,问道,“我爱你,汉语怎么说?我跟斯仲豪学过一些汉语,唯独没有学过我爱你。” “我爱你,”陆南之抽泣着用汉语回应,“我爱你,斯庭。” “我爱你……”斯庭学着陆南之的语调,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陆南之。” 我会永远爱你,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和喧闹的白昼。 我会永远爱你,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和无声的时空。 我会永远爱你。 在这一刻,我突然开始希望这世间真的有上帝,让我来世可以再与你相遇。 用一个比现在更好、更好的自己。 天父上帝啊,求你,保佑我的爱人,使她平安顺遂,度过因我而起的,劫难。 若有地狱,就让我一人下吧。 天父,上帝啊。 陆南之枕在斯庭的胸口,耳朵贴着他的心脏。 他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眼神中的光彩灰败消匿。 那双星星一样亮的眸子,被真正的星星夺走了光芒。 他的体温在寒夜中渐渐消散,变成了冰冷的躯壳。 “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安。 我的斯庭。 第63章:回家 陆南之趴在斯庭的胸口,就像每次清早起床那样,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 佛罗伦萨的深冬很冷,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 街面上一直来来回回响着刺耳的警笛,但红灯区的这一条小小的巷弄,与世隔绝一般,一直没有出现一个人。 天快要亮时,周遭才陆续有了人声,那些忙碌了一夜的警察,终于把这个地方想起来了。 陆南之强打着精神起身,收好斯庭的手机。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她的男孩,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会照顾好我们的。”陆南之在心里想着,依依不舍地冲斯庭招了招手,狠心转头离开了。 她重新回到木箱散落一地的暗门前,钻了进去,学着斯庭的样子,把那些木箱重新复原。 陆南之这时才发现,暗道中一直有微弱昏黄的光线,她沿着两人牵手走过的路往回走,胸口就像压了一块石头,随着她越走越远,石块也越来越重。 她后来干脆走不动了,巨大的悲伤将她压垮,她跪在了地上,艰难地向前爬行。 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斯庭的味道。 半小时的路程陆南之好像走了几个小时。 她终于走到了最初的地方,掀开那块布,钻了进去。 在密布灰尘的空间里,她感受到了他的汗味,他的血味,他紧紧抱着自己温柔清冽的鼻息。 陆南之的身体因为哭泣,剧烈颤抖着,她用力握住手枪,后背紧靠着墙壁。 不久之前,他也是这样贴墙站着,陆南之靠着墙,就像躲在他的怀里。 别墅里传来了响动,楼上有窸窸窣窣的脚步。 根本没有一点儿斯庭已经不在了的实感。 陆南之掏出了斯庭的手机,按亮屏幕的瞬间,系统提示电量不足。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解锁后就能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壁纸,一对男女立于威尼斯的沉船书店,笑着紧紧相拥。 没等陆南之看清照片,手机闪烁了一下,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 她把手机贴在胸口,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那扇暗门。 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打开门,从里边钻进来,笑着把自己拉到怀中。 陆南之想闭上眼睛休养片刻,可眼前不断闪现斯庭的面容,耳边持续出现有斯庭声音的幻听。 有一半的灵魂,留在了他身边,跟他一起陷入了永眠。 别墅里的声音越来越响。 Nicolo在天幕会的庇佑下,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还没有找到吗?”他问道。 重新站在儿子死去的空间,Nicolo的心情仍旧沉重,他强撑着站直,问身边的手下。 “没有,”手下说,“天幕会那边只给了我们最后一小时搜寻,他们答应了意大利政府,今天配合‘肃清’crow余孽,一小时后,这地方就不属于我们了。” Nicolo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自言自语道,“她一个孕妇,没有离开佛罗伦萨,能被藏到哪儿去呢……” “boss,比起要找那个女人,配合天幕会离开……” “我知道!知道!”Nicolo烦躁地打断了手下的话,“我已经配合他们,交出那疯子的尸体了!依着我,是要将他扬灰挫骨的!” Nicolo深吸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恢复了冷静,“我也跟天幕会的人说了,那女人,我一定要,她怀了他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我怎么能,允许他还有孩子,怎么能允许,他的孩子,还活着呢……” Nicolo从窗外看了出去,目光如霜如雪。 佛罗伦萨开始了一场地毯式的搜寻,但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过分美丽的东方女人。 陆南之在暗道里躲藏了整整三天。 她滴水未进,像座雕塑。 她关了暗道里的灯,凭借暗门缝隙透出的阳光,感知着外界的时间。 斯庭的别墅在一夜之间被政府收回,挂上了法拍的牌子,有团队开始给房间进行深度清洁。 衣帽间被他们打开了。 很快这个藏身之所就会被发现了。 陆南之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朝着红灯区的方向逃跑。 在要被人发现之前,再度打开了通往红灯区的暗门。 那里已经被打扫干净,除了墙上残留的血迹,提醒着陆南之,这地方曾经发生过枪战。 斯庭被政府带走了。 陆南之浑身都是血,又穿着单薄,过于醒目,她只好从路边翻出了流浪汉挡风的报纸,胡乱裹在身上。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开行人的目光,避开政府车辆,一节短短的路,她就这样躲躲藏藏,走了很多天,期间只吃过一块好心人施舍的面包。 好在要喝水不是那么困难。 身体愈发沉重,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在加速着陆南之的饥饿和疲劳。 “坚持住,我们一起,坚持住。”陆南之用汉语安抚着他们的孩子。 天空中毫无征兆地飘散下细碎的雪粒,但陆南之整个人已经冻僵了,她根本感受不到多余的寒冷。 凭借着记忆,她终于走到了大使馆附近。 她不敢多做停留,迈着迟缓的、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使馆的门口,艰难地走去。 “恭候多时了,夫人。” 使馆大楼对面的天台,表情冷峻的Nicolo放下望远镜,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狙击枪。 死死盯着那个虚弱瘦小的身影。 哪怕乔装打扮,他也还是从一众人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Nicolo端起枪,瞄准了那个几乎力竭的姑娘。 根本没做丝毫犹豫,他扣动了扳机。 谁家在放鞭炮? 不,这是枪声。 是陆南之以前习惯不了,但现在已经习惯了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破风而来的子弹穿透了她的胸口,紧接着,又连续射出了三四枪。 Nicolo是照着脑袋瞄准的,可陆南之的小动作让弹道偏离了轨迹。 陆南之在大使馆门口摔倒了。 四周响起惊恐的尖叫声,人群落荒而逃。 大使馆里跑出了好几名神色慌张的工作人员。 他们跑到陆南之身边,半跪下来,用意语呼唤着她,“小姐,您还好吗小姐?!” “快,快叫救护车!快报警!” 陆南之听到了熟悉的汉语。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仰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片。 像极了她名为乌北的家乡。 陆南之用汉语努力地说道,“我怀孕了,我、我的丈夫死了……我想,我想回中国,我想回家,拜托,送我回家吧……拜托了……” “中国人!是中国人!在说什么?” “小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听得到吗?您听得到吗!” 斯庭,回家吧。 我们一起,回家。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幻,遥远得像在天边。 陆南之终于闭上了眼睛。 机场VIP休息室,陆南之百无聊赖地等候着一小时后才起飞的飞机。 她抬起头,和迎面而来的青年四目相对。 斯庭看着她,扬起灿烂热烈的笑容,对着她伸出了手。 “你这家伙,在发什么呆呢?” 陆南之回过神,回应了他的笑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没发呆。” “斯庭,我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