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系契约》 粉色系契约【第一章】 下课鐘声分秒不差地响起，讲台上的老师仍孜孜不倦地抄写着黑板，而台下已经有三分之二的学生早就陷入了昏睡状态。 整个教室静得只剩下粉笔划上黑板的声音，还有，打呼声。 划下了最后一笔，老师将粉笔轻轻放下，转身望向台下的同学们，接着轻叹了口长长的气，无奈地摇头。 头上的光秃表面因为他的重重晃动而更加闪耀，灯打上去十分明显，露出完全没有假发掩饰的标准地中海。似乎这就是中年男子的特徵之一。 「今天就上到这里吧。」低沉的嗓音无奈地道出这句话，但这一句简短的话竟有如解开魔法的咒语般，使台下原本昏昏沉沉的同学们立刻清醒，胡乱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把塞进书包，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衝向社团教室。 唯独一个坐在角落的女孩，黑亮而秀丽的长发披肩，过大的粗框眼镜遮住了半边脸，仍无动于衷地将黑板上的重点一一抄下。但她的动作轻得像是没有声音，完全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使她这样的举动使她成为这个团体里最突兀的一个。 尔后她闔上课本，慢条斯理地将东西都收拾好，拎起书包走出教室。她全身的着装彷彿告知人们，她就是一个标准的乖乖牌，所有该按照校规的服仪她通通照规矩来，身上看不出一点叛逆因子。 但她现在显得跟其他同学不搭，叛逆地逆向而走，和所有人背道而驰，往人烟极少的方向走去。 下一节是社团时间，所以大家都往社团中心前进：热音社、热舞社、国乐社、篮球社……几乎所有的社团都将活动地点安排在社团中心。那栋大楼大概有四层楼，每一层楼的空间也都很足够，所以人潮多往那边去，也是很正常的。但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她－－她丝毫没有前往社团教室的意思。 她的目的地是一间毫无人烟的女厕。现在是下午四点，这间厕所理所当然地没有人－－因为自从这所学校的女老大下过禁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超过四点还到这里来。除非那个人想挑战自己心脏的极限，或者，想死。 女孩缓缓地走入厕所，大约五分鐘后便再度出来。 她慢条斯理地走向梳妆台，现在镜中的她跟刚才在教室内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原本披散在肩上的直顺长发绑起了马尾，几綹紫色和粉红掺杂其中显得突兀；清秀的脸庞上了层清透粉底；拿下粗框眼镜后大而有神的双眸上有着长又翘的睫毛，眼皮上淡紫色眼影让她更添了几分姿色。 而她身上的制服也已经换下，现在身着的便服略显泼辣。 此刻打扮狂野的她正是可文中学的女老大－－邵莞歆，人称歆姊。 邵莞歆慢慢走向厕所右侧斑驳的围墙，右手使力一掷，纵身一跳即翻墙而过。 她可是有着过人的身手，曾经一个人徒手把将近二十几个堵她的混混全数解决，而身上却只有一点些微的小伤。这是她打架这么久以来最引以为傲的纪录，她那一点小伤，也只不过是嘴角流了一点血罢了。那些没种的混混围堵一个落单的人还带傢伙，她现在想起来还是替他们觉得很可悲。 邵莞歆越过墙后，她的眼前已经有一大票人，显然已在此佇候多时。这些人大多奇装异服，和他们的打扮比起来，邵莞歆的装扮反倒显得比较保守。邵莞歆拍拍身上的衣服，对于那墙壁上脱落的油漆表面显得很不满意。 真是该死的，弄脏了。她心想，皱起眉头。 「歆姊，可以去『乔』了。」一个头染金色的短发女孩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邵莞歆说道。她的裤子短得几乎和没穿没两样。 「嗯，那个混帐现在在哪？」邵莞歆挑眉。她最喜欢的白色上衣被毁了，虽然痕跡只有一点点，但她还是有点小不爽。早知道就不穿白色的了。 女孩立即答道：「在九龙子。」风吹起她的短发，让人轻易就能看见，她的右耳戴了五个耳环，左边则用银色长鍊子勾着。 邵莞歆点点头。看着他们，她思忖了一下，想着等等应该怎么处理比较漂亮。 一个有着一头棕色中长发的男孩开口道：「歆姊，真的不用先告知小雪姊吗？我们自作主张去帮她『乔』，不好吧？」 邵莞歆抓抓额前的瀏海，又点点头。白鯊的顾虑是对的，但是小雪没有那么难搞定。难搞定的是那个红毛的臭小子。 「白鯊，这点你不用担心，雪那边我会处理，」她将视线移回刚才的金发女孩，又道，「小紫，你带阿杰他们去抄傢伙，等等到九龙子会合。」 女孩点点头，随即带着一伙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但是白鯊的神情依旧不安，他很担心小雪，这种事情真的很难插手，就算是歆姊出面，也还是…… 「白鯊。」邵莞歆唤了声，白鯊的目光迎向她自信的脸庞。 「是，歆姐？」他点点头。 「不用担心。虽然你才刚加入我们这帮，对我的处理方式还不了解，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一次。」邵莞歆笑了，那是白鯊记忆里所没有的。在他加入这一帮之前的印象里，他没见过邵莞歆的笑容，却看过她干架时的那种气魄，还有凶神恶煞的脸。 这也正是他加入他们的原因。他太崇拜她了。 「我很崇拜歆姐，我也没有理由不相信歆姐。歆姐一定行的，白鯊我一定会尽我的全力为歆姐效劳！」白鯊笑了，心里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他现在只想跟随邵莞歆到每一个角落，能捨身为歆姐做事，就是要他死也甘愿。 邵莞歆笑了笑，拍了他的头一下。 「好了，我们也该走了！」邵莞歆转过身，带着剩下的伙伴们，往九龙子的方向前进。白鯊跟在邵莞歆的身旁，满足地笑了。 ※ 下午五点的下班时间，街道上车水马龙挤得水泄不通，忙碌、烦躁，和九龙子内的气氛恰成对比。 九龙子内每个包厢的灯光都十分昏暗，七彩霓虹灯虽然炫丽却照不亮整个房间。这样的空间也许可以给人全然放松的感觉，却也让人沉溺，还有堕落。 在九龙子内的第八号包厢，正播着蔡依林的最新舞曲，几个年轻女孩们又唱又跳，穿得火辣辣的，每个都卖命演出，只为博得沙发上的男孩一笑。 原声和回声不断回盪在整个包厢，再加上音乐环绕的效果，让这里变得更加吵杂。桌上的鸡尾酒剩下不到半瓶，几乎都是那些女孩们喝的。即使那么多女孩围绕在这男孩身边，拼命为他灌酒，他还是嚥不下半口，他一点也不想碰那些鸡尾酒。他今天没心情喝，不想喝就是不想喝，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不在乎那些女孩们多么沮丧。 这唱唱跳跳似乎就好多了。男孩的脸上漾起微笑，这笑是他从踏进这间包厢的三个小时以来的第一个微笑。那些女孩们为了讨好他，费尽苦心，终于博得他一笑。好像只要他这么一笑，她们所有的付出就值得了似的。 摇滚的音乐结束，其中一个留着长发的俏丽女孩走到男孩身旁坐下。 男孩有着一头红色的中短发、内双的眼皮、过长的睫毛、浓浓的眉、不算塌但也非挺的鼻子，搭配180的完美身高、纤细的身形，以及一种王子般的高贵气息。 这样的长相和气质，让他在情场上很吃香，向来只有他甩掉别人的份，而不是别人甩了他。 女孩露出一抹嫣然的笑，丝毫不害臊地鑽进男孩的臂弯里。「小恩，人家唱得好不好听？」 男孩微笑，抚弄着女孩长长的捲发，「好听极了，真是天籟之音。」 女孩脸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红，「那……给我奖励。」 男孩愣了一下，接着诡异地一笑，「那么我亲一个当作奖励。」 女孩的脸上更添了几分红，往男孩的胸口轻捶一下，开口道：「吼，讨厌！」话虽这么说，女孩的脸上却有掩不住的开心。 男孩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一种足以迷倒现场所有女人的笑容。抿着嘴唇，嘴角隐约地上扬十五度的神秘微笑，让所有女孩为他疯狂。 突然，门「卡咿」一声地被缓缓打开，一颗头小心翼翼地从门缝探出来。 接着，那个人慢慢走进包厢，却胆怯得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这一位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出落得十分完美，一头秀丽的黑色捲发几乎及腰，在这灯光昏暗的地方也能看见她美丽的脸庞，灰色的双眸非常有神，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贴身的洋装刚好表现出她削肩细腰的完美比例。 这位羞怯的美人正是邵莞歆一伙人口中所称的小雪。 但当她眼神望向红发男孩时，她愣住了。他的身旁围着四、五个美艷的女子，他的怀里甚至还拥着另外一位。男孩和他怀中的可人儿正开心地嬉闹着，男孩作势要俯下头亲吻她，但女孩也故意退缩不让他如愿。 真是完美的讽刺。小雪的左边胸口像是突然被掏空了一样地空洞、难以忍受，双眼彷彿被扎了一下地疼痛，自然地充满了眼泪。此刻的酸楚已经让人无法承受。 但是男孩似乎没有停手的意思。他明白她会来，但他根本无所谓－－事实上，这幕景象被她看见了才是最好不过的事。这才是真正的他，这才是他平常真正在过的生活，所有她以前看见的他，全都只是假装出来的。 为了什么呢？为了契约。为了赢。 小雪挣扎地紧握着双手，轻轻唤道：「洛恩。」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她这次来到这里只有唯一一个目的。儘管那可能会让她受伤，她也无所谓。她要放手一搏，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了，而那个人就是现在在她眼前左拥右抱，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他。 她要赌一次，赌上她的自尊，只为了这一份早已得不到的爱情。 「嗯？」男孩听见声音后偏过头去，看见了站在门口楚楚可怜的小雪。 他本来不打算理会她的，但他很好奇她会是怎么样的一个表情－－但这让他失望了，她就跟一般的女孩没两样。一脸的委屈，一脸的无辜，一脸的软弱。 什么嘛，他还以为校花的结束方式会不一样呢。原来还是同样打算苦苦哀求他留下啊。 他看穿了小雪的心思，不耐地皱起眉头。 「喔，是你啊，何胤雪。」他接着轻蔑地笑了一下，很讽刺。 何胤雪颤抖着握紧双拳，对于他改口叫她全名，而不是亲暱的小名这一点，并不感到惊讶。她早就料到了，他们之间的关係是仰赖契约约束的，契约失去效力之后，他根本没有理由继续偽装。 所以，他们之间只有她当成宝的那些美好记忆，也都只是不堪一击的假象，那些承诺通通都是谎言。 通通都是狗屁。对男孩而言，就都只是狗屁。 「齐洛恩，我有话要跟你说。」何胤雪的声音也在颤抖，因为她害怕。她这次真的要掏出自己的真心献给齐洛恩了，只怕被拒绝。 她更怕那颗真心被他残忍地撕扯。 「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了。她们不会说出去的。」齐洛恩讽刺地冷笑，他早已料到何胤雪会说些什么。那些挽留他的台词在每个女孩身上全都一样，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何胤雪畏缩了一下，对于多了好几个旁观者感到相当不自在。她同时也害怕，这些女孩们会用力地嘲笑她，责备她，挖苦她，让她难堪甚至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就让她恐惧。她真的要亲手把自己的自尊心毁了，只为了眼前这个男人…… 她真的真的不管了。这是最后一次。 「齐洛恩！你听好，我想要正式和你在一起！」她用力地大声喊着，声音反覆回盪在整个包厢，重复强调着她声音中的嘶哑、她的决心、她的颤抖。 随后是所有人放肆的笑声，既刺耳又凄厉，不断践踏着她的自尊心，撕扯她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女孩们高亢的音调和齐洛恩低沉的嗓音，无情地穿插成一首讽刺的乐曲。 一阵无力感涌上何胤雪心头。她感到羞辱，想转身逃离这个伤害她的地方，但她却没有力气逃开了。她什么都捨弃了，为了他，任何东西她都可以不要，她甚至把自己的心捧在手中要交给他－－但他却把它看得一文不值，毫不考虑地直接把它捏碎成粉末。 很明显地，除了何胤雪以外，其他人都享受于这场对话之中，尤其是齐洛恩笑得最狂妄。这种话他已经听过不下上百次，但从校花口中说出来又更是令他痛快，他无法克制自己的笑声。他太得意了，这种反应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 「你可输得真彻底，何胤雪。签字吧，契约结束。」他语带笑意地说着，从沙发上站起，将一张纸和一支蓝笔从nike包中拿起，缓缓走向何胤雪。 「我不要！」何胤雪吼道，眼眶泛着泪水，在齐洛恩停在她眼前之后，她伸出手用力扯着他的衣角。「你是爱我的，你是真心的。你说啊！洛恩，说你是爱我的……」 「堂堂一个可文中学的校花，何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堪？乾脆一点签字就算了，干麻还要死缠烂打？」方才被齐洛恩拥在怀中的女孩突然插嘴，音调非常高亢，看着何胤雪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隻讨人厌的苍蝇一样。 何胤雪的手仍然颤抖着，却不愿意松开扯住齐洛恩衣角的双手。眼看她的泪水即将溃堤，齐洛恩又勾起一弧轻蔑又讽刺的微笑。 这就是校花？原来也不过如此。齐洛恩已经完全失去对她的兴趣了，现在他只想快点甩掉这个烦人的女人。美貌是全校第一又怎么样？想要美女随便找都有，他可是齐洛恩，他才不缺女人－－事实上，他根本连找都不用找。一卡车的女人随时等着机会倒贴他，他只需要坐着等就好了，那些女人们都会自动找上门来，甚至就像眼前这些女人，卖命演出只为博得他一笑。 齐洛恩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女人终究让他失望了。「听见了没有？校、花，你可以签字离开了。」 何胤雪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犹如被剪断的珍珠项鍊般直坠落。所有的言语都太伤了，齐洛恩的表情更是令她心碎，一切都完了、都没了，没有爱情了，没有自尊了，齐洛恩把她的一切都毁了…… 何胤雪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低垂着头大哭，双手往下扯着齐洛恩的衬衫底部，因为哭泣而颤抖。 齐洛恩仍旧带着笑容看她，即使已经看不见她哭泣的脸。女人最不迷人的地方就是哭得死去活来死缠烂打，说什么也不肯放弃，只要能挽留住她们心中的男人，连自我都不在乎了。真是可笑，齐洛恩撇撇嘴，觉得可悲。 但在齐洛恩这么想的下一秒鐘，包厢的门毫无预警地被一脚用力踹开，敞开九十度直接撞上墙壁，包厢内除了何胤雪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惊讶地投向门口。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个娇小、绑着马尾，穿着泼辣的女子，以及她身后的一大群人。当她抬起她冰冷的脸庞时，刚才和齐洛恩一起嘲笑何胤雪的女人们全都害怕得脸色发白，颤抖着跌坐到地板上。 齐洛恩瞪大了双眼，包厢内突然安静得只剩何胤雪的啜泣声，邵莞歆站在门口心疼地看了一眼何胤雪，又把眼神移到齐洛恩身上，心疼的眼神马上就被愤怒给取代。 她将手边的球棒用力地砸向女人们所在的沙发，她们尖叫着逃开，随之邵莞歆愤怒地朝齐洛恩大吼： 「去你的，混帐东西你算老几！」 粉色系契约【第二章】 齐洛恩还是愣在那里，眼睛睁得不能再大。怎么会？这傢伙怎么会来？ 他的脑筋快速运作着，他想起以前还没和何胤雪签约的时候，偶尔能够看到她和所有人口中的歆姊走在一起，这么说来……她们两个是朋友囉？或许比一般的朋友还更要好？ 自从何胤雪和他在一起之后，就很少看见她和邵莞歆两个人处在一块，他以为她们两个并没有那么亲密，所以也不以为意。但就现在看来，他的判断错了。 他又打量着站在邵莞歆后方的一大群人。 他们全都是校园里的熟悉面孔，那些人三不五时就会在学校里面当作自己家厨房般地巡视，有的甚至连教官都不敢招惹。 齐洛恩移开自己的目光，看向何胤雪。因为他感觉到何胤雪僵硬的身子开始移动了。 「莞歆……」何胤雪转头望向邵莞歆，放开双手，跪下的双腿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似地，脆弱地支撑起她无力的身躯。 「你怎么来了？」她眨了眨血红的双眼，因为大哭之后变得异常地红。她的声音有点嘶哑，有气无力，音调里面充满着无力感和委屈。 邵莞歆看了直是心疼，马上衝过去扶住她，让何胤雪靠在她窄小的右边肩膀上，接着她安慰地轻轻拍着何胤雪的背，眼神里充满着不捨与不满。 不捨是因为何胤雪，不满则是因为齐洛恩。 「白鯊？」邵莞歆喊了声，接着白鯊便从人群中快速地衝到她们两个身边，从邵莞歆手中接过何胤雪，将她慢慢扶到旁边的沙发上。 何胤雪的长发披散在脸和肩膀上，苍白的小脸上还有着泪痕，当她将眼睛闭上时，眼里仅剩的一点眼泪缓缓滑落脸颊。 白鯊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水，为她感到心疼与愤怒。凭什么齐洛恩可以这样欺负她？事实上，如果不是邵莞歆在那里，他早就衝上前去踹倒齐洛恩了。 这种傢伙根本就是畜生，他不配当人！白鯊在心中大喊着，但他同时也相信邵莞歆心中的想法和他一样，她一定会代替何胤雪好好修理这个人渣。 邵莞歆稍微低着头看着沙发上的何胤雪，不捨渐渐被恼怒给取代，她抬起头，一股带着杀气的眼神直接迎上齐洛恩。 齐洛恩勾起嘴角不怕死地笑了笑，邵莞歆的怒火因为他这个微笑而瞬间爆发。 她三步併作两步地走上前，伸起右手甩了九十度之后用力地打上齐洛恩的脸颊，眼看齐洛恩的脸因为这股力道往左偏，她的手又往回九十度从他的另外一边脸颊甩过去。 「啊－－」尖叫声从包厢一旁的女人们传出来，她们眼睁睁地看着齐洛恩被一个女的狂甩巴掌，却只能坐视不管，忍不住以尖叫表达她们难以抚平的情绪。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停止你们愚蠢的尖叫声！」邵莞歆在呼了齐洛恩第四个巴掌之后停下手，别过头去对那些女人大吼。 女人们有些已经开始害怕地啜泣，有些则恐惧地颤抖着，深怕自己也遭到池鱼之殃。 但是依照邵莞歆的原则，她不会刻意伤害没有冒犯到她的人。她这次来只是针对齐洛恩这个该死的畜生。 她把头别回去，看见齐洛恩伸出手抹掉自己嘴角的血。 「混帐东西，爱情是可以被你拿来玩什么狗屁契约的吗！？」邵莞歆朝他大吼，眼睛里布满愤怒的血丝。 「呵，」齐洛恩又抹掉一次嘴角的血，看向邵莞歆，「难道不是吗？」 邵莞歆被他这种嘻皮笑脸的态度给惹恼，怒火已经到了临界点，乾脆抡起拳头用力一挥，当场把齐洛恩击倒到地上。 「碰！」齐洛恩因为衝击力道太大往后跌，头直接撞上地板，但因为铺着毯子的关係，并没有流血受伤。 他的嘴角不断流血，连口腔里的牙齦也都开始冒出滚滚鲜血，解释了刚刚那愤怒的一拳带给他多大的疼痛。 他从地板上坐起，朝一旁啐了一口残留在口腔里的鲜血，抬起头，没有笑容地望着邵莞歆。 「爱情不是游戏更不是一场契约，你凭什么这样伤害别人？」邵莞歆的口气很冰冷，眼神像是可以把齐洛恩刺穿似地。 「哼，」齐洛恩冷笑一声，将头别到何胤雪的方向。「明知是契约还陷入，能怪谁？是我蓄意伤害还是她们自愿？这只不过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邵莞歆因为他的话往后退一步，难过地看向何胤雪。 这就是何胤雪不让邵莞歆知道她和齐洛恩交往的原因，是吗？邵莞歆无助地看着何胤雪，但她只是抱歉地垂首。 「对不起。」她说，语气里有些胆怯，还有一点惭愧。 邵莞歆闭起眼睛，低下头，没多久后又睁开眼睛，看着齐洛恩。 「为了让女人们为你着迷，你的技巧和功夫想必比全世界的细菌还要多。」邵莞歆眼神移到齐洛恩身上，他挑起一边眉毛，笑了一下。 「所以你现在是为了我所有的契约女方们出气？」齐洛恩抬起头看着邵莞歆。 「我只是要打醒你，让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悲！」邵莞歆大吼，接着又马上补踹齐洛恩一脚，让他好不容易坐直的身子又倒了下去。 他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痛楚令他难以忍受，但他不会那么轻易认输。 「你知道为什么你可以当上老大吗？」齐洛恩依旧躺着，但是笑得更开心了。看在邵莞歆眼里，简直是病态。 「带头的老大通常都该是男生，但是我们带种的男人有一个原则，就是不打女人。」他接着说。 邵莞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轻蔑。 「你的废话还真多。如果你因为我是女生而不还手，那就是你们男生可悲的自尊在作祟，什么带种什么原则通通都是狗屁。真的够带种现在就爬起来揍我啊！」邵莞歆冷冰冰地说着，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等齐洛恩爬起来。 「对嘛！我们歆姐能当老大是有实力，不是别人让她的，你的智商可以再低一点！」后面的人开始附和着邵莞歆，赞同的声浪迎上齐洛恩，他皱起眉头，挣扎着爬了起来。 「听见了没有？」邵莞歆冷冷地反詰。 「听见了。」齐洛恩笑着，拍拍自己身上的衬衫和牛仔裤。 如果眼前这女人这么难搞定，也许可以用一些手法软化她才对。 齐洛恩仔细打量邵莞歆，却意外地发现，只要定睛好好欣赏，她其实长得挺像某一个人的。 记忆浮现，他的胸口像是多了某个重物一样压得他难以呼吸。 但同一刻，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 他要让邵莞歆成为最完美的替代品，成为另外一个女孩的影子。 他露出笑容。 邵莞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瞪着他。 他现在还笑得出来，是吗？ 看来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那就来试试看是他的骨头硬，还是她的拳头比较硬。 邵莞歆往前一步，正准备要给他一拳，但他却突然开口了： 「喂，你叫邵莞歆是吧？」齐洛恩没半点害怕地正视着她。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邵莞歆不以为然。「我可以给你时间叫人来，反正我会全数独自解决。」 齐洛恩笑着摇摇头，接着从口袋内拿出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纸，将它拆开，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的笑意突然又更深了一点。 「你口口声声说爱情不是一场契约，那么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齐洛恩唇线勾起，拿着他已经签好名字的纸在邵莞歆眼前晃来晃去。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使何胤雪感到万分惊讶，即使虚弱，也死命地从沙发上站起，往邵莞歆的方向大喊着：「莞歆，不要签！」 她当然是希望邵莞歆不要签，谁会希望朋友和自己有着同样难堪的下场？ 但怒火中烧的邵莞歆听得进去才有鬼。她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又抬起头看着齐洛恩。 「怎么赌？」邵莞歆直盯着他。 齐洛恩微笑，「一个月。只要一个月内没办法让你喜欢上我，那么我就算输。」 原来这就是契约的鬼内容。邵莞歆点点头，何胤雪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来不及了。 邵莞歆思考了一下，之后又接话，「如果我赢了，」她往何胤雪那儿看去，「你就得拿出真心和小雪交往；如果我输了……」她把视线移回齐洛恩身上，眼神认真地像能够看透他。「我，邵莞歆就任你处置！」 「没问题。」齐洛恩得意地笑了，将笔、纸递给邵莞歆，修长的食指指了一个空白处。「签这儿就行了，签完的一个小时以后开始生效。」他宣布着，因为计谋得逞而开心地别过头去看向何胤雪。 果然，女人都是这么笨的动物。他想着，只要有了契约，玩上这种爱情游戏还有谁能比他更拿手？他要好好地整整邵莞歆，让她在一个月之后像何胤雪一样狼狈地跪下求他别走。 邵莞歆毫不犹豫地签下，随即放下笔，转过身道：「好了，我们走。」 她走到沙发旁牵起何胤雪，接着带着一票人离开包厢。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齐洛恩开心地躺到沙发上，勾起一弧诡媚的笑。女人们缓缓走向他，脸上还带着错愕和不知所以。 「别害怕了宝贝们，」齐洛恩大笑，接着又说，「好玩的游戏要开始了。」 ※ 他们一大群人走在街上，虽说气势仍令人害怕，但不知怎么搞的就是一股沉闷，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何胤雪自离开九龙子之后就面无表情，连句话都没说。 这件事情使她受到很大的打击，自尊心严重受创。不仅爱情失去了，还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成为大家的笑柄。 她爱他，这无庸置疑；但为什么他可以把过去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丢掉，连一点痕跡也没留下？为什么他可以让她深深觉得他们之间再也不是契约之间建立的单纯关係了？她以为他们可以拋下那束缚真正在一起的，可是为什么…… 何胤雪痛苦地想着，假装爱一个人，对齐洛恩而言真的是那么容易的吗？ 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满溢了眼眶，红肿的双眼再度泛起泪水。邵莞歆别过头看她，心里头像是有把刀在割她的肉。 何胤雪是陪着邵莞歆走过四年岁月的好姊妹，她们之间一路走来都没有秘密，总是彼此互相依靠，但这次何胤雪却因为齐洛恩的关係，而没有告诉邵莞歆她和齐洛恩交往的事情。邵莞歆知道她之所以不愿意吐露，是因为她早已爱上齐洛恩，她不愿意让邵莞歆阻止这段没有结果的爱情。但是她这样一味的付出，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些…… 邵莞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的胸口现在也很鬱滞，尤其是又看见何胤雪的眼泪，她更不捨了。 她停下脚步，所有人也跟着她停下，除了何胤雪依旧无神地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注意到邵莞歆已经不再往前行。 「雪，够了！」邵莞歆走向前拦住何胤雪，抓住她的肩，「你何苦把自己弄成这样？既然我出面了事情就一定会解决，你放心，好吗？」 何胤雪空洞的眼神看着邵莞歆痛苦的脸庞，平淡地开口：「你才是呢，何苦呢……为什么要赌气签约呢……你明知这不好玩的……」 邵莞歆因为她的话而震慑了一下，紧抓着她双肩的手突然颤抖。 「雪……我不会像你这样的，这契约痛苦的会是他不是我－－」她说着，试图控制自己的颤抖，却被何胤雪打断。 「每个签契约的女人们都这样说，她们都说自己绝对有把握不会陷入，最后却都像我现在一样……」何胤雪边说边垂下头，眼泪终于无声地逃离她的眼眶，自双颊淌下。 「雪！请你相信我！」邵莞歆剧烈地摇头，「我不会的。」她伸手抹掉何胤雪脸上的泪痕，认真地看着她，诚恳地向她承诺。 她不希望看见何胤雪的眼泪，她会心疼她，会替她难过。 此时，她脑海中闪过齐洛恩的脸孔。 现在的何胤雪哭得多伤心，她就想让齐洛恩死得多悽凉！ 这种畜生，她怎么可能爱上他？何胤雪肯定的语气让她气馁了，难道她就这么难以信任吗？ 何胤雪始终没有反应，邵莞歆平静地将视线移到身旁的一大群人。 她轻轻唤道，「你们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了。」 其他人都点点头，有的走到附近的店家里头间晃，有的到附近牵自己的摩托车准备回家了。 等人群都散了之后，只剩下邵莞歆、何胤雪，还有因为担心而留下的小紫以及白鯊。 「小雪姐……」白鯊低声呼唤着，何胤雪依旧维持这样动也不动的姿势，即使听到了白鯊的声音也不愿意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邵莞歆叹了一口气，接着松开自己抓住她肩膀的手，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过来的，你拥有完美的条件，你身边永远有那么多人陪着你。所有人都相信你做得到的，你也要学着放过自己这一次。」邵莞歆平静地说着，就在她话说完的下一秒，何胤雪的眼泪像溃堤似地氾滥，小巧的双肩上下抖动着，抽抽噎噎的呼吸因为哭泣而不稳。 白鯊伸手想拍拍何胤雪的后背，但又不确定地看着邵莞歆，直到邵莞歆微笑点头，他才将手轻轻地放在何胤雪的背上，像哄着孩子一样地拍打着。 小紫一面看着他们一面拿起手机，接着飞快地低语，不久后便看见一辆银色轿车从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转弯，朝他们驶来，接着停在路边。 何胤雪的呼吸渐渐平稳，不再哭泣，慢慢挣脱邵莞歆的怀抱，红肿的双眼认真地看着邵莞歆。 她的声音平稳却哽咽，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开口：「莞歆，请你千万要小心，我不是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他，他永远不可预测。」 邵莞歆因为她的话倒抽一口气，但马上又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你放心吧，不是只有他是不可预测的。他又没有读心术，所以对他而言，我也不可预测。」 何胤雪点点头，接着绽放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虽然看起来勉强，但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我想我该回家了，对吧？」何胤雪语气平淡地说着，转过头看着那辆银色轿车。 邵莞歆点点头，看向小紫和白鯊，给了他们一个率性的笑容。 「小紫，谢了。」邵莞歆走过去拍拍小紫的肩膀，看来她刚刚注意到了小紫打电话的动作。 「没什么。」小紫点头微笑，「让我陪小雪姐回去吧。」 邵莞歆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认真地看着白鯊。白鯊的表情完全不容他人怀疑地，表露出对何胤雪强烈的保护欲。虽然有小紫在，何胤雪已经相当安全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够亲自陪她到家。 邵莞歆认真地打量着白鯊，接着做下决定，「你也陪她们回去吧，有个男生在总是比较好的。」 白鯊狂喜地不断点头，小紫见了他的反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到底是崇拜歆姐，还是仰慕小雪姐？ 小紫别过头，点了根菸叼到嘴上。她倒是觉得白鯊加入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小雪姐罢了。 「有我在小雪姐很安全了。不管是对付谁都绰绰有馀。」小紫说着，语气很冷酷。 「多一个人手比较好。不过今晚应该不会有帮派找雪的麻烦，因为齐洛恩的对象换人了。」邵莞歆说着，想起那些疯狂的齐洛恩粉丝，忍不住摇头。 那些女的靠着帮派势力欺负齐洛恩每一次的契约女方，想起这点就让她有够不爽。 但是邵莞歆不知道何胤雪有没有遭受这样的挑衅过。她怀疑，既然大家都知道小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还会有谁敢动小雪。更何况她总是让她手下的几个小伙子陪着何胤雪上下学，她不认为那些愚蠢的傢伙会有机会碰小雪一根汗毛。 小紫无奈地点点头，接着走到那辆银色轿车旁，替他们打开后座的车门。 「快走吧。」邵莞歆笑着对何胤雪说。何胤雪对她点了点头，接着白鯊牵起她的手，往轿车的方向走去。 看着何胤雪他们一行人坐的银色轿车开走之后，邵莞歆独自走入一条小巷，卸下妆，放下头发。 还不忘把过大的黑色粗框眼镜再戴上。 之后，她一个人缓缓走回家。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她更显得娇小。 ※ 「我回来了。」邵莞歆朝屋内喊道，老练地脱下鞋，接着在弯下腰的剎那看见一双陌生的鞋子。 「妈，今天有客人哦？」她一面走进屋内，一面问道。 她妈妈今天可是很难得待在家里，平常她总是得跟着爸爸到别的地方出差，待在家里的机率比台湾下冰雹的机率还低。 里面一个有力又充满磁性的女声传了出来：「对啊，是你同学要拿作业给你。」 同学？邵莞歆站在玄关愣了一下，在脑海中将班上所有同学的面孔一一扫过。 唯一有可能的人是何胤雪，但是她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更何况她家玄关只是多了一双鞋，而非三双。再者，那双鞋很明显是男鞋，所以所有的可能性都一一排除了。 到底会是谁？她再度思考了一次，想着社团里认识的，但又一一排除那些人的可能性；最后把自己帮派里面和她比较熟的再一一翻出来思考，却也想不出任何一个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拜访她的人。 她索性停止思考，直接穿上室内拖鞋步上褐色木板的走道，慢慢走进客厅。 但当她终于踏入客厅时，映入眼帘的景象使她愣了好几秒。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坐在她家沙发上对她微笑的男孩，对于母亲的存在完全忽略。 「谢谢。」充满磁性的男声说着，虽然是对邵母说话，但视线仍然停留在邵莞歆身上。 「啊，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邵母开心地说着，她今天的心情异常地好。她转过身子看着站在客厅门口的女儿，笑容满面地继续说话，「小歆啊，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齐洛恩，你到底想做什么？」邵莞歆的语气如同眼神一样冷如冰，狠狠地打断邵母的话。 她继续说着，眼神残酷得像可以杀死人一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粉色系契约【第三章】 齐洛恩扬起一抹微笑，对于邵莞歆语气里满满的不欢迎不以为意。 从沙发上站起身，他缓缓走向邵莞歆，轻盈的步伐高贵优雅。 「老师说你社团时间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来社团教室，要我拿作业给你。」他说道，指了指斜背在肩膀上的书包。 邵莞歆瞟了他几眼，却也同时想起何胤雪的眼泪，使得怒火益发旺盛。 勉强忍住不悦，她开口说道：「跟我来。」接着走上二楼。 邵母显然对女儿的行为和态度不解，苦笑着请齐洛恩不要把邵莞歆的态度放在心上。 他笑着点头，告诉她没事。 只是，听见对话的邵莞歆又更不爽了。 齐洛恩尾随在邵莞歆身后，进入邵莞歆的房间。 尔后邵莞歆随手锁上门，像是一个习惯动作一样，根本不需要转头确认门把在哪里。 「说，你来我家到底要干麻？」邵莞歆抬起头迎上齐洛恩的视线，将书包甩到床上。 齐洛恩微笑，搬出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台词：「拿作业给你。」 接着他俐落地从包包拿出一叠作业，递到邵莞歆面前。但那叠作业很显然是假的。 社团活动不可能会有那么一大叠的作业，再者，邵莞歆参加的社团也是娱乐性质，怎么可能会有回家功课？根本是鬼扯。 「你少屁了！」邵莞歆一把抢过齐洛恩手中的东西，用力丢到一旁。 纸张散在地板上，一眼就能看清楚那些全是印过报告的废纸。 对于邵莞歆的举动，齐洛恩却笑得更开怀了。 他起身走到邵莞歆面前，试图贴近她，使得此刻两人的距离甚是曖昧。 齐洛恩双眼直盯着她秀丽的脸庞，勾魂的褐色眼眸却无法浇熄她满腹的怒火。但他不在乎。 他诡媚地笑着，问道：「你……就那么希望我对你怎样吗？」 邵莞歆皱起眉头，压抑怒火，开口反讽：「真是抱歉，不过恰恰相反。我还怕被你碰到了，即便只有一点点，上帝都会唾弃我的。」 「是吗？」齐洛恩抬起头，笑意又更深了些。 他看得出来邵莞歆并不想要在家里动拳头，假如说她真的想揍他，刚刚一进门就是最好的时机；那么，现在就是耍嘴皮子的时候囉？ 「啊，真可惜，那么上帝早在两小时以前就唾弃你了。」他故作无奈状，叹口气。 但任谁都听得出来这话中有话。邵莞歆挑起眉，瞪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刚真抱歉，忘了提醒你，」他搔搔头，「不过也来不及了。」 他刻意闪烁其词，却一派轻松自在，搞得邵莞歆怒火中烧。她的原则是不在家里动粗，但这小子正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 摆明了他想找死。 「有什么废话就快点说。」邵莞歆语气低沉。是暴风雨前的寧静。 「契约内容有提到，假若女方签约了，那么契约生效之后，女方就是男方的女朋友。」他狡猾地笑了笑，耸耸肩。 邵莞歆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他说什么？变成他的女朋友？他在说什么屁话！？ 她恼怒地揪起他的领子，忍不住大吼：「你他妈的为什么没讲清楚！？」 「呵呵，」他别过头，「你这个签契约的人没问清楚才可笑吧？」 她松手，但瞬间的力道让齐洛恩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早该知道这个浑蛋没这么好搞！邵莞歆气愤地想着，但又慢慢冷静下来。 她仔细思考之前和齐洛恩签契约的契约女方，却发现这似乎不太对劲。 如果契约内容一开始就指明了双方要成为男女朋友的话，为什么小雪能够隐瞒她，一点也不留痕跡？再者，契约的期限通常是一个月，但在一个月之前，小雪根本就没有什么异状。 这一定另有蹊翘。 她转动眼珠，又定睛在齐洛恩身上。 「你的契约条文中什么时候多这一条的？」邵莞歆冷冷地问。 齐洛恩笑了笑，又从书包中抽出一份折得四四方方的纸。 邵莞歆对于那张纸还有印象。那是两个小时前在九龙子签上名字的契约书。 他将纸摊开，摆在她眼前，手指着最后一项条件。 〔条约签订后，男女双方必须成为契约情侣，直至契约效力结束。〕 而正下方，是斗大的齐洛恩和她的亲笔签字。不会有错。 「这是最近修订的。」为了应付比较难搞的女人。齐洛恩在心底补上了一句。 邵莞歆嚥下了一口空气，双眼瞪着自己在契约书上的亲笔签字。 该死的齐洛恩，混帐。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这个傢伙为了赢得契约，任何对他有利的条件都加上去了，说穿了就是不给对方打赢这场仗的机会。 但他以为她是谁？她可是邵莞歆，怎么可能只加了这项条约就改变了这场游戏的结果？门都没有。 总有翻盘的机会；她一定会赢，无论如何都得赢。 「随便你的那些鬼条文，反正不管你耍什么花样，对我来说，都没差。」她移开目光，走向房间门口，打开门，说道，「你要说的废话都说完了吧，可以滚了吗？」 邵莞歆已经下达逐客令，但齐洛恩却露出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一笑，不疾不徐地走上前。 「哪有女朋友赶男朋友走的道理呢？」他硬是将门关上，顿时又贴上邵莞歆。她浑身一颤，往后退了一步。 「离我远一点。」她怒斥。 「我偏不。」他邪恶地笑了笑，又再度凑近她。 他的香气灌入她的鼻腔，她直觉反应到那是危险的味道。不能够靠近，因为那就像是随时都会掉落的陷阱。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害怕，因为你迟早都会爱上我。何不早一点投降呢？这样你就能够享受到一个月的乐趣，多美好，不是吗？」他嘲弄着，却让邵莞歆在下一秒毫不迟疑地补给他一记巴掌。 「啪－－」力道朝左，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疼痛传到齐洛恩的神经。 他错愕地看着邵莞歆，只看见她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眸，没有丝毫退让。 面对齐洛恩的挑衅，她再也忍无可忍。 「给我滚。」她的语气不带丝毫情感，面色凝重。 齐洛恩脸上的惊讶却因为她这句话，顷刻被满满的笑容取代。 他拉了拉书包的背带，另一手插着口袋，面带微笑地走向门口－－同时却也是走向邵莞歆。 他的眼神看向门口，却驻足在邵莞歆身旁，悄声说道，「其实我还蛮喜欢看你被惹火的样子，很有趣。」 邵莞歆眼珠子转过去，斜眼瞪着他。他根本就是有病。 「好好睡吧，这会是你最寧静的一夜了，」他勾起一弧诡异的笑容，「明天会很好玩的。」 他嗤笑了一声，接着便离开了邵莞歆的房间，关上门。 邵莞歆嚥了嚥口水，闭上双眼。 早就该知道这个傢伙没有那么好处理。她皱起眉头，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烦闷。 因为还有好几个有齐洛恩的明天要迎接。 ※ 徒步到附近的商店街，已经有一辆黑色bmw停在seven-eleven前方。 那是齐洛恩的家用轿车。 一见到徒步走来的少爷，车上的司机立即下车，走上前迎接齐洛恩。 「少爷。」他微微弯下腰，鞠躬。 「该走了。」齐洛恩冷冷回答，自顾自地走到轿车旁，却没有将车门打开。 他在等司机替他开门。 司机毕恭毕敬地将车门打开，另一手覆盖住车门上方，是一种保护的动作。 保护齐洛恩免于因为身高太高，因而撞到。 这些动作自从他身为司机以来就一直没有变更过，但是唯一不一样的是，以往少爷对他的态度和语气并不像现在这么陌生。 他不清楚少爷发生了甚么事情；但是他知道少爷从某一个时间点开始，整个人都变了样。 之前少爷会和他寒暄几句，而且脸上时常面带笑容，在他身上总有满满的精神与活力；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情景了。一上车，少爷只会说出目的地，之后就再也不会开口说任何话。现在能够在车上听见少爷朗朗笑语的唯一情况，是少爷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但每一次的女人都不是同一个。 身为区区的一位司机，他的确不能过问少爷的私事，但是也总为老爷和夫人担忧。 连老爷和夫人，都早已觉察到少爷的不对劲。但由于少爷在这样的转变之后，变得热中于公司的业务，老爷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所认知的那一位开朗的少爷已经消失了多久？他不能确定。 「快开车。」齐洛恩再度下令。 「是，少爷。」司机照着固定的模式回答，踩下油门。 到底他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少爷回復成原本充满朝气的样子？他默默地叹口气。 轿车驶过了好几条大路，过了好几个红绿灯，才看见眼前一幢豪华的别墅。 别墅磁砖主要的色系是米色和咖啡色，一片一片堆叠成高达五楼的精緻别墅。 当车子驶进庭院，在较近的距离内可以看见处处雕梁画栋。 但突兀的是，在雕花的金属大门前面，站了一位纤细的女子。 齐洛恩皱起了眉头。 黑色的秀丽及腰捲发，配上纤细的身形以及贴身的洋装，很显然这个女人，就是何胤雪。 齐洛恩不禁替她感到可悲，何必这样死缠烂打呢？自己的身价那么高，却要在他面前刻意贬低自己？太可笑了。 轿车在几分鐘后停在门前。 何胤雪转过身，面对着车内的齐洛恩。 泛红的双眼里有的不再是之前的懦弱，而是坚定。她是为别的目的而来。 司机下车，替齐洛恩打开车门，之后关上，将车驶进车库。 齐洛恩打算忽略，从何胤雪身旁擦肩而过，踏入玄关。 「等等！」何胤雪立即转过身子，拉住齐洛恩的手臂。 「放开。」齐洛恩的眼神完全没放在她身上，语气冰冷。 何胤雪倒抽了一口空气，接着又开口：「我这次来找你，是希望你放弃和莞歆之间的赌约。」 齐洛恩讽刺地笑了笑。 「那很抱歉，你会失望。不管你怎么说，契约签了就是签了，谁都不能反悔。」 「但你明知你会输的。」何胤雪咬住下唇。 「如果我输了，你们不就称心如意？既然你这么篤定我会输，为什么又要劝我取消这份契约？」齐洛恩反詰，「其实你根本对邵莞歆一点信心也没有吧。」 何胤雪顿了一会，才开口回话，但声音中却听得出颤抖。「算我求你。」 「来不及了。」齐洛恩笑了笑，甩开何胤雪的手，逕自走入屋内，锁上门。 好玩的游戏明天才正要开始，他怎么可能罢手。 红色的薄暮笼罩了整个天空。 一大片橘红，似乎象徵了齐洛恩将会旗开得胜。 ※ 一早，冷风袭来已带来阵阵寒意。 穿过校园内的走道，已经满是落叶，但树梢上却留着几簇橘红。不似夏天的火辣，在这十月份的秋季，那火红令人温暖。 邵莞歆踩着地上的落叶，一步一步走近川堂，方抬首，便看见了一大群人挤在川堂的布告栏前方。那是校刊的公布栏。 可想而知，这个月的校刊一定登了一则头条大新闻。 邵莞歆跟着挤上前，但因为个子太过娇小而有些困难。 当她终于挤进最前排时，抬首一看，第一眼所见的便是自己的照片。 她颇为吃惊，再看看一旁斗大的标题，竟写着：「齐洛恩第一百一十二部契约签订对象竟是隻丑小鸭！」 此刻她终于明白齐洛恩所说的话是甚么意思了。 公布这则消息，对她而言是种羞辱，但对齐洛恩来讲却是提高身价的一种手法；再说，如果齐洛恩隐瞒多订的那条契约，不让其他人知道，那么对她的信用来说也会造成一些伤害。 邵莞歆咬紧下唇，默不作声，却在下一秒被突如其来的一隻手拥入怀中。 她猛然抬起头，一头酒红色头发映入眼帘。 是齐洛恩。 她愤怒地想挣脱，齐洛恩却勾起一弧迷人的神祕微笑，低下头来，在她的耳畔悄声说道：「乖，不要乱动，我要宣布一些事情。」 「凭什么你叫我不要乱动我就别动！？」邵莞歆大吼，却因此吸引了所有围观的人的目光。 「你帮我省下了不少动员群眾的力气。」齐洛恩得意地笑笑。邵莞歆的一阵怒吼恰好称了齐洛恩的意。 「放开我，听懂没有。」邵莞歆声音低沉，降低音量。 但齐洛恩听而不闻。 只见围观的群眾们逐渐将焦点放在他们两人身上，随着走进校门的人越来越多，围观的群眾人数也只增不减。 学生们窃窃私语，惊呼着齐洛恩的名字，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抨击齐洛恩怀中的女孩，也就是邵莞歆。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邵莞歆忿忿不平地低声说道。 「还没完呢。」齐洛恩的微笑灿烂，没收起。 「所有人注意！我，齐洛恩，现在要宣布一件事情！」他朝所有的学生大喊。 顿时，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专注地看着齐洛恩。 「我不管校刊上面写了些什么，」他说，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不管别人认为她美或丑，从现在起，她，」他将抱住她的手松开，接着环住她的肩膀，「邵莞歆，就是我齐洛恩的女朋友！」 齐洛恩大声宣布，却在他说完的同时，女学生们失望的尖叫声四起，所有人都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眼前这对情侣。 突然「碰咚」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一般，撒了满地，邵莞歆挣开齐洛恩搭肩的左手，转过身定睛一看。 何胤雪就站在她眼前。她手上原先搬着的一大叠书籍掉得满地都是，脸色惨白，眼眶泛红。 怎么可能，一夕之间，邵莞歆就成了齐洛恩的女朋友？ 她不敢置信地摇头，对于邵莞歆惊愕的神情感到害怕。 但，这就是真正的事实，是吗？ 她想起昨天齐洛恩进入家门前的最后一句话。 「来不及了。」 这就是他的意思？邵莞歆自己也乐意投怀送抱成为他的女朋友，所以一切都来不及了？ 原来，是这样。 「背叛」这个字眼充塞了何胤雪的脑海，她的双眼写满了不谅解。 邵莞歆走向前，试图解释这一切，拉住何胤雪的手，却马上被甩掉。 「小雪，你听我说，」邵莞歆着急了，连声音都开始哽咽。 「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邵莞歆接下去说，却被何胤雪狠狠地打断。 「够了。」 粉色系契约【第四章】 「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何胤雪绝望地摇摇头，泪珠坠落，牵扯出一抹凄凉的微笑。 邵莞歆双手牵住何胤雪的，双眼瞪大，却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沮丧。 「求求你，听我说，小雪，我求求你听我说……」邵莞歆的嘴唇在颤抖，努力说服何胤雪，但何胤雪的理智早已被嫉妒和愤怒给冲昏，无论邵莞歆怎么苦苦哀求，她都听不进去。 齐洛恩转过身，看着她们两人，却一脸无所谓，甚至带着讽刺的笑容走向邵莞歆。 何胤雪再度甩开邵莞歆的手。 从何胤雪的角度，只要抬起头，就能看见齐洛恩正朝她们走来。她不断往后退，但邵莞歆却亦步亦趋地跟上，嘴里不断告诉小雪冷静下来好好听她说。 但何胤雪早以为这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猛烈地摇着头，「来不及了……都来不及了，就像洛恩说的……」 「什么？」邵莞歆听见齐洛恩的名字一个大惊，转过身，才发现齐洛恩早已站在她身后。 齐洛恩得意地笑着，双手插在口袋。 「没错，何胤雪，你还挺聪明的。我还担心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呢。」 何胤雪握紧双拳，颤抖，咬紧下唇。 邵莞歆却搞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在说些甚么，只觉得恼怒，在看见何胤雪的反应之后，便愤怒地朝着齐洛恩大吼：「你这傢伙到底跟小雪说了什么！？」 齐洛恩哈哈大笑，耸耸肩，「没说什么啊，我只是跟她说，来不及了。」 齐洛恩的话语一落下，何胤雪马上转过身疾奔，跑出川堂。 邵莞歆当场愣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这一切来得太猛太急，她根本来不及应对。 她试图拔腿追回何胤雪，但齐洛恩却硬是拉住她的右手，反弹的作用力让她在短短几秒内便被齐洛恩拥入怀中。 邵莞歆使力挣脱齐洛恩的怀抱，但却不管用，因为他紧紧反扣住她的右手，让她的右手使不上力。 「放开我！」她大吼，偏过头瞪着齐洛恩，他却依旧带着满脸的笑容。 「这样不是很好吗？这么一来你才能毫无顾忌地陪我认真玩这场游戏。」他讽刺地说道。 所有的一切都太刚好也太顺利了，完全都照着齐洛恩的剧本走，没有分毫差错。 校刊上的第一大头条、邵莞歆的暴怒，还有何胤雪的恰巧撞见，多么完美的戏码。 齐洛恩得意地笑着，但下一秒，他却愣住了。 邵莞歆伸出左手摘掉眼镜，用力甩乱原先直顺的黑发，使发丝露出底层抢眼的粉红与艳紫之后，全场的人剎那间全都尖叫了起来。 因为他们直到这一刻才发现，齐洛恩怀中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鼎鼎大名的歆姊。 而邵莞歆隐藏许久的女老大身分，也在这一刻完全曝光。 「邵莞歆，你……」齐洛恩瞪大眼睛。 他知道邵莞歆隐藏这一个身分已经很久了，但现在却自己拆穿身分，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惹到邵莞歆的下场是什么！」邵莞歆大吼，接着使出左拳，直直揍向齐洛恩的右脸颊。 「啊－－」女学生们因为邵莞歆这一拳再度尖叫了起来，但邵莞歆听而不闻。 她的眸子已经被怒火染红。 她将齐洛恩打趴在地上，朝着他的脸不断挥拳，齐洛恩的嘴角渐渐渗出血来。 但他连一句呻吟也没有。 场边的尖叫声随着邵莞歆挥拳的频率起起落落，但可悲的是，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邵莞歆。 谁都清楚惹到邵莞歆包准没好事，现在被打趴在地板上的齐洛恩就是最好的例子。 邵莞歆的拳头一次一次落下，力道却未因此减轻，连速度也没减缓。 但场边的人潮渐渐散开，因为有人开始高呼着：「教官来了！」 但邵莞歆不可能因此罢手。 教官的哨声靠近，直奔过来拉住邵莞歆，但光靠教官一个人的力量实在不够。 其他的女学生仗着有教官在，全都奔到场中央帮忙拉住邵莞歆，即使她依旧对着齐洛恩拳打脚踢，在眾人的拉扯下也终于被拉走，远离齐洛恩。 邵莞歆停手了，眼眸却仍一如方才的血红。 「同学，跟我到教官室。」教官喘着气，说道。他的脸涨红，因为刚刚实在耗了他不少力气。 邵莞歆没答话，双眼直视着被眾人扶起的齐洛恩。 他右边的眼窝被打出一个黑轮，脸上有多处瘀青，嘴里血流如注不断涌出。 他抬起头，正对着邵莞歆的双眼。 他也沉默，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邵莞歆眼神没有移开，但却是对着教官说话。 「有什么事情，去找我爸妈讲，如果教官室那里没有我家的电话，我可以直接给你我爸妈的手机，随便你。反正你说的他们都不会相信，他们都只会当成狗屁。」邵莞歆冷冷地说，接着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给我站住！」教官喊住她，「竟然如此放肆！报上名字！我直接送你大过！」 邵莞歆没回头，冷冷回应一句：「给老娘听清楚，我叫邵莞歆，麻烦你直接记我三支大过让我退学，我求之不得！」 语毕，邵莞歆便马上离开，教官却一愣一愣地站在那里。 「我有没有听错？邵莞歆？她是邵莞歆？她可是本校永远考第一名的资优生，跟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啊！」教官嘴巴张得老大，望着邵莞歆早已走得老远的背影，喃喃自语。 但惊讶的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吓得瞠目结舌。要不是亲眼看见邵莞歆拔下眼镜，扯掉发束，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邵莞歆就是歆姊的事实。 齐洛恩在旁人的扶助下站起身，偏过头，望着邵莞歆渐渐走远的身影。 她的力道和昨天在九龙子时一模一样，丝毫没有减轻。 身为一个富家少爷，从小他就遭受到备至的呵护，儘管只是稍微跌倒擦伤，僕人都会因此紧张不已，因为一旦被夫人发现伤口，当天值班的僕人便会被痛斥一顿，严重的话甚至会被赶回家吃自己。 懂事以后，他才了解到自己的不凡，以及父母亲的过度保护，于是开始和父母亲闹彆扭，翘家翘课这等叛逆的事他都干过，就只为了跟父母争取普通小孩该有的生活。 他花了不少时间在争取自己的自由上。他讨厌永远都被保护着的感觉，于是他反弹。 但邵莞歆给了他人生的第一个震撼弹。他第一次被海扁得这么惨，却又这么痛快。 用袖子抹去嘴角的血，他看着邵莞歆的背影，不但没有愤怒，甚至还勾起一丝微笑。 他又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了，接在何胤雪之后，又一个充满挑战性的女人。 逐渐远离大家的视线之后，邵莞歆极力狂奔，奔出校门，在大街上不断奔跑。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她只想拋开恼人的一切－－逃走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在想到应对的方法之前，她必须逃离那一个混乱的地方，静下来好好思考。 她渐渐放慢脚步，最后一个人缓缓地在街上漫无目的游走着。 一切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她一边走，一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拨号。 「您拨的电话目前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您拨的电话目前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何胤雪为什么就不能听她好好解释？ 她将手机收回口袋，无神地向前走，一不小心却突然被撞倒，跌到人行道上。 「啊！对不起－－」那人赶紧扶起她，但邵莞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抬头看那人一眼。 「真的很抱歉，因为我迟到了，所以……」那人解释着，但当他看见邵莞歆的面容，却又马上惊呼一声。 「莞歆！」他喊出她的名字，邵莞歆这才愣愣地抬起头。 映入邵莞歆眼帘的是一个长相斯文，器宇轩昂的男孩。他蓄着一头黑色乾净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麦芽色，双眼炯炯有神。 但邵莞歆不认识他。 不打算理会，邵莞歆直接绕过他继续前行，却被一把拉住。 她转过身子，冷冷地警告他，「我告诉你，老娘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不要惹我。」接着甩开他的手。 他不禁哑然失笑，开口解释，「我是呈亦宇，不认得我了？」 邵莞歆瞥了他一眼，噗哧一笑，「呈亦宇那小子长得和你可差得远呢，你骗谁啊？」 自称呈亦宇的男孩不禁露出苦笑，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但他还来不及开口，邵莞歆便已消失在街角。 他愣了一愣，无法反应，对于邵莞歆突然失去踪影感到十分惊讶。 举起手臂，他瞄了一眼手錶，惊觉时间快来不及了，又立即往原本的方向衝去。 但是和先前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多了一抹微笑。 ※ 穿堂的人群终于散去，何胤雪慢慢拾起散落一地的书籍，表情空白。 齐洛恩拥抱邵莞歆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哽咽，一个人喃喃自语，接着站起身子，转身。 突然，有一个人从不远处直直奔跑过来，她本来不予理会，却听见那个人大喊她的名字。 「小雪！」男孩大叫，挥挥手，往何胤雪的方向衝过来。 何胤雪一愣，不懂为什么这个她素昧平生的人竟然直呼她的暱称，还一脸无所谓地大笑。 他难道疯了不成？ 「小雪！真的是你！哈哈！」他乐得衝上前，紧紧抱住何胤雪，但何胤雪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又没见过这个人，没事装熟到底有什么目的？ 「你是谁啊？」她皱起眉，不耐烦地问。 他又哈哈大笑，「怎么你们两个人反应都一样？我是呈亦宇啊，才两年不见就把我忘得一乾二净喔？」 何胤雪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用力推开他，双眼观察着他的面容。 怎么可能，呈亦宇应该要戴着一副土到爆炸的眼镜，身材应该要再比她矮一点、乾瘪一些才是，怎么看都不会是现在这一副样子。 现在在她眼前的这傢伙，身高大概有一百八，在这种秋冬嬗替的时节里，只穿了一件薄t恤和夹克，身强体壮，和她印象中的呈亦宇根本搭不上边。 「我没说谎，我真的是呈亦宇啦！」他一脸苦恼，从书包中拿出身分证，出示给何胤雪看。 何胤雪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看了一下他的身分证。 他真的是呈亦宇没错，三个字清楚地印在上方，上头的照片和眼前这个人是同一个人。 但是这怎么可能？离开台湾也不过两年，他竟然变成了这副德行！？ 「呈亦宇？你真的是呈亦宇？」何胤雪挑眉，瞪大眼睛。 他开心地点点头，「真是好久不见了，小雪！」 ※ 「哎哟！痛呀！」齐洛恩大叫，痛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护士连忙道歉，「可是这药不擦不行啊。」 齐洛恩皱起眉头，乖乖坐回位子上，让护士小姐为他上药。 邵莞歆那女人真是该死的粗暴。 也不想想他可是靠脸吃饭的，刮他耳光就算了，竟然得寸进尺在他脸上落下了好几个不留情的拳头，简直太过份。 虽然她生起气来的确很可爱，但使用暴力却也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但是齐洛恩是这么好摆平的男人吗？才不是！ 他才不可能就此缴械投降，他会让邵莞歆为这几拳付出代价。 他非得要让邵莞歆爱上他，跪下来求他为止。 他坚信这世界上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 「够带种。」一个男孩靠在墙上，望着齐洛恩，冷冷地说。 齐洛恩没答话。 齐洛恩知道他反对自己玩契约游戏，但是那又怎么样？游戏就是游戏，玩玩就好，何必认真？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契约游戏受伤的人，既然如此，利用这契约为他的生活妆点一些乐趣，又有何妨？ 「我有很重要的理由非要那个女孩不可。」齐洛恩说。 护士为他上了最后一次药，之后起身，笑着叮嚀他：「小心别再受伤了。」 齐洛恩瞄了她一眼，点头。 护士转过身，拎着药箱离开房间。 男孩皱起眉头。 他有着一头长至肩膀的黑色头发，扎成轻松随意的马尾，身高跟齐洛恩差不多，单眼皮，小眼睛，鼻子也满挺的。 但在他身上，有股沧桑的味道，隐约看得出来年纪大于齐洛恩。 「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你奋不顾身去找死？」他冷冷回应。 齐洛恩失笑，看着他，「阿伟，你没见过她，否则你一定会懂我的意思。」 「喔？」阿伟挑起眉，「说说看啊，嗯？」 齐洛恩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她虽然很暴力，而且还是角头老大，但是呢，」他说，眼神从方才的戏謔渐渐变成温柔，收起了笑容，「在她身上，我彷彿可以看见小晴的影子……」 「夏孟晴？」阿伟一愣，「你疯了？」 「不，」他反驳，「我是说真的。」 阿伟走上前，揪起他的领子，一脸严肃。 「齐洛恩，你给我听好，」阿伟忿忿不平，「夏孟晴早就离开了，她已经离开两年了，你还要玩契约玩几年！？」 齐洛恩瞪着他，「放开。」 阿伟松手，但依旧愤怒。 他为什么就这么固执？夏孟晴背叛他，跟着另外一个人离开了，为什么他还要念念不忘？为什么要这样作贱自己？他是有被虐倾向还是有什么问题！？ 「我从来没想过要对爱情认真，」齐洛恩也没好气，「邵莞歆是我用来蹂躪的最好的牺牲品。」 他站起身，瞪了阿伟一眼，接着刻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甩开门离开房间。 齐洛恩啊齐洛恩，究竟要多大的打击才会让你清醒？阿伟想着，接着无奈地叹息，望着眼前空白的墙。 「邵莞歆啊……」他嘀咕，低下头，思考。 也许，这就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 粉色系契约【第五章】 秋风颯颯，该是寧静悠远的秋季，在可文校园中却瀰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教室前方的走廊，三不五时便有几个奇装异服的学生从教室门口探出头来，表情严肃不苟言笑。 早自习时间，几个学生在走廊上来来回回，不似清间无所事事地间晃，反而比较像是保全巡视、监控整个校园。 呈亦宇虽然才刚转到这个学校来，却早也发现这诡譎的气氛。 他随着级任导师踏入教室，自我介绍了一番，便又马上离开。 他昨天问过了何胤雪，知道她现在所处的班级是二年a班。现在还是早修时间，他行动自由，决定找何胤雪和邵莞歆叙叙旧。 但他不知道，何胤雪和邵莞歆之间的关係已经恶化了。 他对于邵莞歆和何胤雪的记忆停留在国中毕业那一年。他们三个打从国一开始就非常要好，上课分组总是在一起，下课无论是认真读书或哈拉，也都处在一块。 他们三个永远无话不谈。 他神采奕奕地走进二年a班，看见何胤雪坐在前排的位子上，双手捧着一本《古文选读》，表情却若有所思。 「嘿！」他走向何胤雪，举起手打了声招呼。 何胤雪抬起头，看见呈亦宇，唇边漾起一抹微笑。 「早。」她说。她放下书本，看着呈亦宇。 「可文环境还不错吧？」她笑笑问道。 呈亦宇先是点点头，但之后又稍稍皱起眉，瞄了一眼走廊。 还是一样，那几个看起来就不是好学生的傢伙在走廊上晃来晃去。 「他们平常就这样吗？」呈亦宇问，用下巴微指外头零星几个人。 何胤雪摇摇头，「平常只有下课时间会这样。」 「那为什么……」呈亦宇一脸纳闷。 何胤雪脸上笼上一层阴影，不想多做解释，只是轻声道：「你看看我们教室角落那个位子吧。」 呈亦宇疑惑地抬起头。何胤雪所说的那个位子上没有人，连书包都没有。显然那座位的主人还没到校。 呈亦宇搔搔头，依旧无法理解何胤雪的意思。但是何胤雪已经不想替他解决他心中的疑惑，只是重新拾起桌上的书本，低垂着头阅读。 「什么啊。」呈亦宇喃喃抱怨。 「那是歆姊的位子，她这么晚到大概就是有事情要发生了。」坐在何胤雪旁边的同学忍不住插嘴，「你刚转来，最好不要问太多，也不要看太多，对你没好处。」 呈亦宇皱起眉头，虽然仍旧是一头雾水，但已能稍稍看出事情的脉络了。 他们口中的歆姊大概就是邵莞歆吧？他略略记得，邵莞歆在国二的时候就已经有一点帮派势力，但是他不知道现在邵莞歆究竟在校园帮派里有着怎样的地位。 照他们这样的说法，邵莞歆现在在帮派里已经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囉？他推测，但下一秒便看见邵莞歆从教室后门走进来。 她侧背着洁净的书包，纯黑色的长直发披肩，戴着一副俗气的大黑框眼镜，全身上下整整齐齐，一副乖乖牌模样。 呈亦宇笑了笑，对何胤雪说道，「小雪，莞歆来了耶。我们来个三人温馨重聚吧，你说好不好？」 何胤雪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呈亦宇，摇头。 「我没那种美国时间。」她乾脆地拒绝。 呈亦宇感到一阵错愕，但何胤雪依旧没有任何动作。邵莞歆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书，阅读。 两个人之间并未如昔地向彼此打声招呼，没有交谈、没有寒暄，甚至连对看一眼都没有。 但呈亦宇还搞不清楚这状况是怎么回事。 他紧锁眉头，绕过何胤雪的座位，走到邵莞歆面前。 「莞歆。」他轻唤。 顿时，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角落而来，除了何胤雪依旧冷漠之外，所有的眼睛都充满好奇地望向这里。 邵莞歆抬起头，看见他，有些惊讶。 「怎么又是你。」她皱眉。 「我真的是呈亦宇啦，你到底要我说几次啊？」他只是想问清楚发生什么事而已，竟然还要向她解释他就是呈亦宇，这会不会太夸张？ 「呈亦宇那傢伙瘦不拉嘰的，跟你根本不像好不好？不要吵我了。」邵莞歆一脸不耐烦，又低下头看书。 呈亦宇偏过头，吐了一口无奈的气，接着掏口袋拿出钱包里的身分证。 「邵莞歆小姐，拜託你看清楚，我姓呈，名亦宇，以前是个骨瘦如柴的超级大书呆，现在从美国回来已经被训练成这副鬼德行，请你不要乱冤枉人。」他将身分证出示在邵莞歆面前。 她半信半疑地抬起头，但继之而来的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相信了没啊？」呈亦宇的声音里充满无辜。 邵莞歆抬起头，两颗眼睛瞪得老大，接着倏地站起身子，拉住他的手臂，「跟我来。」 呈亦宇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邵莞歆拖出教室，甚至差点跌倒。 「我自己会走啦，喂！」呈亦宇抗议，但很快地，邵莞歆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她停在一棵大树下，接着松开手，转过身子。 两隻眼睛依旧直盯着呈亦宇的脸庞。 这傢伙简直是衰尾到家！邵莞歆想道，这傢伙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挑现在这种时机来。就算要转学也要懂得挑日子，探听一下这所学校的环境背景，而不是像他现在这样，什么都不了解就莽撞地转进这所学校。 分明是找死。 「干嘛？」呈亦宇尷尬地开口说话。 「这句是我要问的－－你在美国好好的回来干嘛？」邵莞歆一脸不谅解。 呈亦宇皱眉，「我爸要回来台湾我有什么办法？」 邵莞歆丝毫不给他任何答辩的机会，马上又问：「那你干嘛转来可文？」 「这还用问哦？当然是因为你和小雪都在这里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邵莞歆这女人今天是怎样？吃了炸药吗？还是升上高中之后整个性格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啦？呈亦宇疑惑地想。 但邵莞歆的表情在他回答问题之后马上僵住，接着濛上一层淡淡的灰，垂下头。 和何胤雪方才的表情差不了多少。 呈亦宇这才又想起他找邵莞歆谈话的目的。 「换我问你了－－你和小雪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一提到你们彼此，你们两个就一脸像是赌博输了好几万块的臭脸？」 「这……很难解释。反正我和她闹翻了。」邵莞歆简单回应，不愿多加叙述。 呈亦宇神情惊讶，「为什么？你们都同班四年了，竟然还吵架，现在还搞冷战啊？」 邵莞歆抬头，瞪了他一眼。 「全是一场误会。但小雪不听我解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补充道。 他咧嘴大笑，爽朗地回答道：「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回来的时机巧合得刚刚好，就交给我吧！我来帮你解释清楚。说吧，是怎么一回事？」 呈亦宇话一说完，邵莞歆便毫不考虑伸手扒了他的头一下，痛得他哇哇大叫。 「你回来的时机一点都不好！」她简直就要被他过于乐天的性格打败。 「我告诉你，你今天最好不要给我踏出教室任何一步，听见没？」她命令道，双手插腰。 呈亦宇一脸纳闷，「为什么？」 「我会尽量不要让那些傢伙跑进可文里面，不过你还是不要出去教室比较好。」邵莞歆撑住下巴，回答道。 「什么？」呈亦宇更是一头雾水了，「哪些傢伙？」 「难道你没看见走廊上到处有人在巡视吗？」邵莞歆叹一口气，对于他的迟钝实在没輒。书呆子果然还是书呆子。 他点点头。 邵莞歆接着解释，「是我叫他们去巡视的。久城中学已经放话要来可文找我们干架，我不能坐视不管。那些傢伙老是来阴的，再说我也不希望学校哪个人因为可文和久城闹事而受害，我可赔不起。」她吐舌。 「什么？你要打架？」呈亦宇一脸吃惊，「你这么小隻却要和那些傢伙逞凶斗狠？」 她翻翻白眼，「我是可文学区的老大，行吗？」 呈亦宇嗤笑一声，「你在胡扯吧。」 邵莞歆瞪了他一眼，但没多久，走廊上便有几个人朝他们衝过来。 邵莞歆因为听见声音而转过身子，但一见是小紫和阿杰两人，便又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久城那些傢伙真的混进校园里了呢。 「歆姊！」小紫叫道，气喘吁吁地跑到邵莞歆面前。 邵莞歆皱起眉头。 「他们来了。」阿杰接话，瞄了一眼呈亦宇。 邵莞歆点点头，摘下眼镜，放进口袋。 「快点给我滚回教室。」她看了一眼呈亦宇，便马上离开，留下呈亦宇一个人呆愣在那里，依旧弄不清楚状况。 什么跟什么啊！他直想仰天吶喊，可惜就算喊了，老天也不会理会他。 他只好沉默，照邵莞歆交代地乖乖回到教室。 ※ 「阿奎说他们大概有三十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有操傢伙，里面男的居多，但是带头的是女的。」小紫在路上一边走一边向邵莞歆报告敌方的状况。 「其他人叫来了吗？」邵莞歆冷静地问。这种阵仗不是第一次。 阿杰点点头，「在校门口。」他往前一指，邵莞歆的确看到十几个人待在那里。 「已经分散一些人在校园里面。」阿杰补充。 邵莞歆点点头，走到校门，停下脚步。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伙人，手上拿着棍棒，朝可文走来。久城中学每次干架的标准模式，就是召集一堆人，人手一支棍棒，藉以壮大自己的声势。但就邵莞歆眼里看来，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赤手空拳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反正到最后敌人手上的武器都会变成在她手上。 「邵莞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可文学区你到底让不让？」带头的女人大吼，停下脚步，和可文的阵仗保持适当的距离，却也是最适合大开杀戒的距离。 邵莞歆冷笑。可文所有的人都没兴致回答这蠢问题。 让还不让？打了不就知道了。 「都不讲话？怕了啊！」其中一个男的哈哈大笑，直接挑衅。 邵莞歆挑挑眉，往前走，停在那一个带头的女人面前。 「如果想打，你就打啊，何必那么多废话！」语毕，邵莞歆直拳一挥，立即将那女人打趴在地上。 周围的人见状，马上扑向邵莞歆，但邵莞歆身后的伙伴们也一拥而上，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去你妈的！」邵莞歆踹了眼前的人一脚，从他手上俐落地抽走棍棒，往外一丢，「打架拿傢伙算什么好汉！」 那人一脸惊恐，想站起身却被阿奎拖出场外打到趴。 邵莞歆身手俐落，顺势用手肘往后一撞，再将膝盖往前一推，前后两个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打伤。 可文十几个人对付久城三十多人，仍旧绰绰有馀。 邵莞歆单单一个人，赤手空拳便干掉十几个人。 久城的人大多狼狈逃走，但也有少数人已经被打到趴在地上无法起身。大概是腿断了。 眼见伙伴们一个一个被打倒，带头的女人一脸担忧，但又马上拾起地上的棒球棍，用力往白鯊头上一挥。 「碰！」正中头部。 白鯊昏厥趴在地上，头部涌出滚滚血泉。 邵莞歆一惊，马上大吼：「小紫！小紫！快送白鯊去急救，剩下的我来就好！快点！阿杰你也跟着去！」 小紫立即衝上前蹲下，撕下衣服上一大块衣角，包住白鯊头部。 阿杰随即将白鯊抱起，衝到学校后方，将他抱至一辆银色跑车上，便狂飆疾驶医院。 在白鯊被阿杰带走后的下一秒，邵莞歆便毫不留情，一手扯住她的衣领，另一手伸出抓住那个女人的右手，用力向内折。 骨头错位的喀喀声伴随那个女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她的手失去力量，一松手，棍棒便随着清脆的声音掉落地面。 「就凭你这弱鸡也要当老大？就凭你？我倒要看看你赤手空拳能搞什么把戏！」邵莞歆松手，一脚将那女人踹倒在地。 就在这时候，久城中学的其他混混大致都被可文摆平了。只剩下她，然而，邵莞歆要独自处置这女人。 「原来你只是想出名而已，是不是？打中头部让可文其中一个人掛彩，当他没有办法被医疗人员救回来，只因为你那一击而送命，你就上报了，你就变得很大尾了，是不是？」邵莞歆冷冷地问，原先燃烧着怒火的眸子现在看来一点温度也没有，却比方才更令人生畏。 那女孩用左手抓住自己的右手，不断呻吟，全身颤抖。 「你明知找可文挑衅会有什么下场，还敢放话，是不是嫌自己活太久了？」邵莞歆的语气一次比一次更令人毛骨悚然，对于女孩痛苦的神情已感到麻木。 「放过我，我不会再这么做了，求求你，放过我……」女孩开始求情，泪水佈满脸庞。 「哦？你现在在和我求饶吗？」邵莞歆无动于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孩的声音哽咽，含糊不清。 邵莞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朝左看了一眼地板面上的血渍。 那是白鯊的血。头部受重击所流的血。被这个下贱的女人用棒球棍打伤而流的血。 无法原谅。 「你说，如果那小子出了人命，你要怎么办？赔我一条吗？」邵莞歆神情麻木地问。 女孩震慑地抬起头，泪水溢出眼眶。「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屁用啊！」邵莞歆大吼，打破寧静。 「对不起，呜……」那女孩低垂下头，哭得更凶。 邵莞歆瞪着她，一脸鄙夷。她最看不起这种人，做错了事情以为哭就能解决吗？做了什么事都必须负责任，当然，万一白鯊真的有个山高水低的话，邵莞歆绝对会让她负起全责。 哭也没有用。同情这个字眼对邵莞歆来说一点都不适用。 邵莞歆往前几步，远方却突然传来一个呼喊声。 「停手！」 所有人别过头寻找声音的发源处，只见一个蓄着一头酒红色头发的男人，站在距离他们大概一百公尺左右的地方。 是齐洛恩。 邵莞歆皱起眉头。齐洛恩的出现只让她的情绪更加浮躁。 齐洛恩衝到邵莞歆面前，手指着坐在地上的那个女孩，一脸气愤，「她都已经哭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怎样？」 邵莞歆无动于衷，眼神冰冷地盯着齐洛恩的脸庞。 才刚上过药，就想要再被痛殴一次吗？邵莞歆心想，一脸不屑。 「身为帮派老大就可以这样欺负一个女生吗？」齐洛恩实在看不过去。 邵莞歆眼神轻轻扫过四周，发现久城其他的人都逃跑了。 这也难怪齐洛恩会认为他们几个围殴一个落单无援的小女孩了。 「齐洛恩，你的笑话很难笑。闪开。」邵莞歆警告。 「你不觉得羞耻吗！？这么多人打一个女的，还亏你是可文学区的老大！」齐洛恩忿忿不平。 邵莞歆翻翻白眼，「上过药的脸就这么急着再被打一次吗？给我闪。」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再错下去。」齐洛恩一脸正义凛然道。 此刻，邵莞歆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冷冷地看了齐洛恩一眼，接着接起电话。 「我知道了。」她回答，之后掛掉电话，收起手机，看向齐洛恩。 邵莞歆扯出一抹讽刺的笑，「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情场高手，连这等货色都不肯罢手。你想怎么做，不干我的事情。反正这女人，迟早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 「就算要负责也不是交给你主宰。」齐洛恩不以为然。 邵莞歆瞟了他一眼，接着转过身，大喊道，「走人了！」 命令一下，邵莞歆的伙伴们全都跟上前，随着邵莞歆离开。 人群中其中一个女孩犹豫了一下，在跟上队伍之前，走到齐洛恩身旁，丢下一句话：「你误会歆姊了，而且错得离谱。」 「什么？」齐洛恩愣了一下，想追问，但那女孩马上混进队伍中，邵莞歆一行人就这么消失在街角。 齐洛恩转过身，想确定那女孩是否哪里受了伤，但一转过身子，却发现她早就不见了。 他一脸错愕，却又同时看见地上斑斑的血跡。 误会？什么意思？齐洛恩不解，但早已来不及追问。 然而，邵莞歆那张不带情绪的脸孔，却深深刻在齐洛恩的脑海里。 粉色系契约【第六章】 邵莞歆的表情很凝重，即使她不停告诉自己一切都会没事。 可文这群人现在都聚在加护病房外，写着「手术中」的灯亮着，大伙们的心，悬着。 邵莞歆很自责，反覆在脑中责备自己为何要让训练不足的白鯊上阵。他才高一，才跟着她没有多久，就发生这种事……更何况白鯊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责任完全在她身上，身为可文的大家长，她怎么如此大意！ 愈想，邵莞歆的脸色愈发难看，连嘴唇都开始发紫。 「歆姊，你要不要坐着休息一下？你的脸很苍白。」阿奎担忧地询问。帮派里面鲜少发生这种情形，幸亏歆姊在可文称霸之前，就已经处理过不少这种事情，但是眼看她脸色越来越糟，伙伴们不禁都开始担心。 邵莞歆毅然地摇头，靠在墙上，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没放松。 这都是她的错。如果白鯊真的出了什么差错…… 「歆姊！」小紫走上前，抱住她。「白鯊会没事的。」 邵莞歆点点头，靠在她肩膀上，闭起眼睛。 她会负起全责的，无论结果是什么。但在那之前，她一定会先把那个女的拖下地狱。 她深呼吸，而此刻，显示「手术中」的灯熄了。 大伙们都焦急地在门口等着，一位医生身后跟着两三位护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负责人是谁？」医生开口问，邵莞歆松开小紫的怀抱，走到医生面前。 「是我，敝姓邵。」邵莞歆回答，声音平稳。 医生微微露出笑容，「邵小姐，你弟的状况比我们想像的好很多，头部经过检查和手术缝合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我们担心可能会有脑震盪的状况出现，所以要留在医院观察一个礼拜。」 邵莞歆展露笑顏，随即点点头，「谢谢医生。」 「待会儿会将他转至普通病房五零七号，大约十分鐘后就可以去探望他了。」医生附註道，邵莞歆随即点头，连忙又是好几声谢谢。 医生和几位护士离开了走廊，邵莞歆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对她所有的伙伴。 现在该是分配工作的时候了。 这一个礼拜内，她要处理好白鯊的事情，还有跟呈亦宇交代好身处在可文该小心或该遵守的规定，再来就是使尽一切办法甩掉齐洛恩这个人渣，免得烦得她什么正事都不能做。 白鯊这方面，医药费不是问题，她当然会出，问题是每个时段都应该要有人留下来看好白鯊，负责和院方沟通协调。 「你们谁可以留下来照顾白鯊？」邵莞歆看着大伙们，「来分配时段吧。」 「两个白天，一天三小时。」小紫率先说，虽然她一直看不惯白鯊一心事二主，在歆姊底下做事却又对小雪百般依顺。 邵莞歆点点头，「好，小紫你星期一和星期二可以吧？早上九点到十二点？」她问，一边输入手机备忘录。 小紫耸耸肩，「可以，如果要换班我也很ok。」 阿奎举起手，走到邵莞歆身旁，「礼拜三到五，晚上，三个小时。」 邵莞歆皱起眉头，视线从手机移到阿奎身上，一脸纳闷。 「……嗯，怎么了吗？」阿奎搔搔头。 「我记得你要打工。」邵莞歆直点出她的疑惑。 「喔，星期一到五啊，晚上六点到十点……」他话还没说完，邵莞歆就立刻打断他。 「不行，你不要留到凌晨。两个小时就好。」邵莞歆说道，输入手机。 「可是……」阿奎想反驳，但马上又被邵莞歆反问道：「你书不用唸吗？觉不用睡吗？自以为是无敌铁金刚啊？我们人那么多你担心什么？」 被邵莞歆这么一问，阿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迅速地分配完每个人负责的时段，剩下的一大片空白的时间，是星期六、日的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两点。 不用说，邵莞歆连问都没问，就把整个时段都包下来。 「这样好吗？这么晚，更何况歆姊你也是个女生？」小仓开口问，白皙的脸上有着担忧的神情。 邵莞歆乾脆地摇头，接着走出人群，「不用担心我，我们也该去看看白鯊了。」 语毕，邵莞歆迈步往前走，绕过电梯，丝毫不考虑就举步跨上三阶爬楼梯上楼。 其他少数人决定搭电梯上去，有些人则跟紧邵莞歆的脚步，而小仓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突然，有个人拍拍她的肩。她惊讶地转过身去一看，小紫还站在她身后，眉宇间充满英气地看着她。 「怎么不跟上去？」她问。小仓苦笑，摇摇头。 「我真的不懂，奎哥和大伙们明明都自愿再腾出时间，为什么歆姊偏偏要挑走最危险的时间点，自己一个人留守医院？」小仓问，「她明明最大，为什么还要做最辛苦的事？」 小紫笑了。「要不要去外面，我们聊聊歆姊的事？」 小仓吓了一跳，看着小紫，一脸疑惑。 「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像歆姊这样成绩优异的学生，为什么要搞帮派吗？」小紫再度拍拍她的肩膀，「这可是最高机密，不听下次就没机会囉。」 小仓一脸受宠若惊，但还是点了点头。 关于她最崇拜的歆姊的过去，她怎么能不好奇？只是，小紫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也说明了这故事，并不单纯。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小仓偏着头，但她相信，她很快就会得到解答。 ※ 白鯊还没有醒过来。 一大群人都围在白鯊的病床旁，虽然医生已经担保过他不会有大碍，但是邵莞歆没看见白鯊睁开眼睛，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安不下心。 白鯊从小就没有爸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从小到大都饱受欺凌，无论对方是男是女，对他一向视若无睹，在班级里头像个空气一样地存在着。惟一能让他的同班同学们认同他的存在的方式，就是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如果不是那次邵莞歆正好比较晚离校，她也不会发现这可怜的小伙子。 她记得那一天，她刚刚弄完手边一叠的报告，不经意地经过一年级女厕，依稀听见里面有叫嚷的吵杂声，走进里头一看，才看见几个女的正向白鯊施暴，一个手拿打火机，另一个手拿棍棒，还有几个人在旁护航。 而那是她第一次出手打一年级的嚣张学妹。 在那之后，白鯊便开始跟随她，一改以往的懦弱性格，被邵莞歆训练成一个有骨气有个性的男孩。 然而那男孩现在会躺在医院里，却也是因为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白鯊，未来即使他不怪罪邵莞歆，她还是会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邵莞歆思忖，但在这时候，白鯊缓缓地撑开了眼皮。 「醒了！」在邵莞歆身旁的一人大叫，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甦醒的白鯊，都高兴极了。 邵莞歆将视线转移到白鯊身上，看见白鯊清醒，松了口气。 至少，她能够安心一点了。 「歆姊，还有大家。」白鯊露出疲惫的笑容，「谢谢。」 「什么话？」邵莞歆看着他，「你忘了我们是一伙的了吗？」 白鯊听完先是一愣，最后感动地看着邵莞歆，露出温和的微笑。 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有这些伙伴在，所以他才会在这里，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对于这一切，他感到满足，至少在他十六岁这一年，上帝总算是给了他该有的补偿。 「白鯊，」邵莞歆开口，「我要交代你一些事情。」 白鯊赶紧点点头，但又不小心弄到刚缝合好的伤口，痛得哎了一声。 邵莞歆皱起眉，「第一件事情就是，没事不要乱点头和摇头，免得扯动伤口。」 话语一落下，大家都哄堂大笑，白鯊尷尬地笑了笑，算是答应了邵莞歆的第一个要求。 「第二个，医生说的话通通都要听，要把他当作我的替身，听懂了没？」邵莞歆继续说着，白鯊笑着称是。 「最后，」她说，「什么都不要担心，好好休息，」她本想结束话题，但又补充道，「别忘了我们都在这里。」 白鯊的演眶溢满感动的泪水，但是没有落下，因为歆姊曾告诉过他，在谁面前都别示弱，别落泪。 就算是在邵莞歆面前也一样。 「好了，我也差不多要走了，」邵莞歆站起身，捏了捏白鯊修长的手，「星期六晚上我会来看你，要听话。」 交代完一切事宜、离开医院后，邵莞歆漫步在街头，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排山倒海而来的一堆狗屁倒灶的事情。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生活像是被弄乱了的一盘棋，原先她已经盘算好的棋步完全派不上用场，为什么？ 此刻，她想起何胤雪的脸。 很无奈，以往在这个时候，留在她身边陪伴她、替她出主意的都是何胤雪，现在她身边已经少了她，任何事都只能靠她自己来了。 真的很可悲，她好想哭。 此刻，一台黑色bmw驶过她眼前，紧急剎车停在她面前，存心阻挡她的去路。 俗语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坏事不过三吗？可为什么今天能发生的任何一样衰事都被她给遇到了？ 她的怒火愈来愈强烈，打算等车主下车非得痛骂他一顿不可。 终于，车门打开，映入眼帘的那个身影非常刺眼－－因为那个人她认识，就叫做齐洛恩。 邵莞歆瞪着他，直接绕过，也不想多说什么。 这小子，復原能力太快想再讨一次打吗？可惜，她现在全然没有兴致打人，要打改天吧。 但是齐洛恩似乎就这么不知死活，伸出左手用力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她没有回头，只冷冷地拋下一句，「把你的脏手拿开。」 齐洛恩笑出声，转过身看着邵莞歆冰冷的脸庞，「怎么这样？我才刚洗好澡，全身都香喷喷的，你不会想吃掉我吗？」 邵莞歆的火山就快要爆炸了。她用力扯开齐洛恩的手，但他却死缠烂打又挡在她前面。 她抬起头，瞪着他。 这傢伙到底想怎样？她的生活会变得乱七八糟，这浑蛋至少要负一半以上的责任，现在竟然还存心找麻烦，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这么想死，为什么不乾脆从一零一大楼跳下去就好了？ 「闪一边去，老娘我今天不想动粗，你不要太得寸进尺。」邵莞歆最后一次厉声警告，「让开。」 齐洛恩还是保持着一脸自以为是的笑容，摇摇头，不打算退让。 「我请你吃个饭，当作为今天的事情道歉，」齐洛恩开口，「我想过了，我确实不应该干涉你处理外校生的事。」 邵莞歆面无表情，「我无所谓，所以不用了。」 齐洛恩坚定地摇头，丝毫不愿意屈服，「那怎么行？别忘了，现在你可是我的女朋友，一起吃个饭不为过吧？」 邵莞歆瞪着他，「女朋友没有义务陪男朋友吃饭。」 齐洛恩笑得更开心了，「我好喜欢听你说男朋友这三个字，特别是那个角色是我的时候。」 邵莞歆火大了，这个傢伙到底够了没有？ 她随即转过身，对着路旁经过的一辆黄色小客车招了招手。 小黄对于居住在都市里的人来说果然是最熟悉的好朋友，尤其是遇到这种难缠的男人的时候。 邵莞歆一面想着，一面看着那辆计程车停在她眼前。 她瞪了齐洛恩最后一眼，接着迅速地推开他，开门，上车，关门。 「喂－－」齐洛恩一回神，发现邵莞歆已经上了车，不停狂拍车门，「喂，邵莞歆，你这女人！」 邵莞歆叹了口气，不打算理会，「司机，麻烦你送我到流心酒吧。」 司机点了点头，但却面有难色，从后照镜瞄了一眼仍旧用力拍打着窗的齐洛恩。 「那位先生要上车吗？」司机开口问。 邵莞歆立刻摇头，「不用，不要理他，那个人是个疯子。」 司机一头雾水地点点头，接着发动引擎，驶离现场。 齐洛恩瞪着愈趋愈远的计程车，气得咬牙切齿，赶紧又跳上自己的车，下达命令，「快，追上那辆计程车！」 专属司机无奈地点头，其实刚刚上演的戏码他完全看得一清二楚。 少爷竟然也会有这样失败的光景，还真是难得。 他加速努力追上前方那辆小黄，但是邵莞歆却也不是省油的灯。 「司机，麻烦你抄小路好吗？」邵莞歆开口问道。 司机点了点头，要抄小路他当然乐意，里程数增加他就能向客人收取更多费用，何乐而不为？ 然而，一鑽进小路，齐洛恩马上就跟丢了邵莞歆。 他怒得大吼，「搞什么，连个女人也会跟丢！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你！」 专属司机无辜地看着后照镜里头表情扭曲的齐洛恩，这实在不是他的错啊，但他什么也不能反驳，只能淡淡地回应一句：「抱歉，少爷。」 齐洛恩气得双颊涨红，眼看邵莞歆就这样硬生生从他眼前跑掉，他实在不甘心。 好个可恶又鬼灵精怪的女人！ 他负气地走下车，「你先回去吧！」 司机点头，一脸无奈，但很快地便开车离开了。 齐洛恩抬起头，下午的阳光真是毒辣得可怕。 叹了口气，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女人。 长得这么高又这么帅的他，向来都是被女生倒贴；以正常的情况说来，就算他主动向谁示好，也是连追都不用追，那个女生收到消息后就会马上投怀送抱，让他一度不能理解何谓「女性的矜持」。 但这一点，他在邵莞歆身上完完全全地见识到了。 与其说是矜持，倒不如说邵莞歆这女人固执还比较贴切些。和他在一起有什么不好？难道会少掉一块肉吗？既没有什么坏处又福利多多，干嘛要这么抗拒？还是她会害怕自己爱上他？ 对，一定是这样没错！齐洛恩想着，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理也最可能发生的绝佳解释－－不，这根本不单纯只是解释，分明就是事实！ 他愈想愈开心，在街头上晃荡着。 这下子，可真的是好玩了，他想着。邵莞歆啊邵莞歆，终究还是得栽在他手里了，是吧？再怎么样，他都非得征服这女人不可。绝对。 邵莞歆这女人，再度挑起了他熊熊燃起的斗志。 粉色系契约【第七章】 计程车驶过每一条狭隘的巷弄，在都市中来回穿梭，经过几条人潮汹涌的大街，最后停在流心酒吧前面。 下了车，邵莞歆抬首，看着粉红色的繽纷招牌，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制服。 应该不会被拦吧，她想。 之前到这里来，她一向是穿着火辣，上着浓淡适中的妆，踩着高跟鞋走进pub，到这里喝酒的频率高到连服务生都认得她了，应该还不至于因为她这次穿制服就被挡在门外吧。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踏进店里，就如她所预料地，一位服务生走向她，似乎有意图确认她是不是还是个未成年的女高中生。 「咦！」服务生一走近她才赫然发现她是邵莞歆，惊讶道，「嘿，歆姊，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清纯？」 邵莞歆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穿吗？」 「重回学生时代不是也挺不错的吗？」服务生嘻嘻笑，「今天一样在吧台喝酒，还是歆姊有约朋友要包包厢？」 邵莞歆摇摇头，开口道，「跟平常一样就好，今天的特调是什么？」 「血色皇冠，很烈喔。」服务生回答，一边领着邵莞歆走向吧台。 邵莞歆点点头，「就那个吧，没关係。」 邵莞歆坐在吧台旁，左手撑着下巴，看着酒吧内零星的几个人坐在一块谈天喝酒。 大白天酒吧内确实不会有什么人，更何况这种时候喝酒似乎也不太对。 但是又怎么样？她现在心烦得要命，但什么话也不能说，就算很难过，也说不出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喝酒也许是最好的方法吧。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 她想起自己在国中时，乍入帮派的情景。 会想打架不是没有原因，但是绝对不是像久城那群人一样，为了逞一时之勇，血气方刚地就到处找人打架。这种理由太幼稚，简直是唬烂。 原因很单纯，就是她看不过去。暴力充斥了整座校园，却没有人能够跳出来解决这一切；大人们总是告诉小孩，有这类事情发生时应该要寻求他们的协助，但弄到最后除了情况越来越糟之外，还有什么？ 她真的不能忍受。当周遭的朋友们一个个被恶势力侵扰，自己却无能为力时，那种感觉有多么挫败。也许在一般人的眼里，以暴制暴不是好办法，但也只有这么做，才有立竿见影之效。 她不后悔混入帮派，更不后悔惹出这么多是非，毕竟最终目的，她也只是想保护那些永远躲在角落受到欺凌的孩子，如此而已。 只是这次白鯊却出了意外，怎么说她都不能免责。 她回过神，服务生已经将血色皇冠调好摆在她面前。 「想什么，那么入神？」服务生问，但邵莞歆只是摇摇头。 拿起酒杯，也不在乎酒精浓度到底多少，她一口灌进喉头。 是很辣也很呛，可是一点都不苦。 「没什么，反正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永远很多。」苦笑了一下，她又说：「再帮我叫一杯会醉的酒来，还是直接来一整瓶也无所谓。」 「可是啊歆姊，喝这么多有点太……」服务生面有难色。 邵莞歆伸起拳头，服务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好马上跑到柜檯后方，替邵莞歆再叫一些酒。 等酒再度送上来了以后，她不断地将那些烈酒通通灌进胃里。 她的眼神开始迷茫，她明白自己的意识已经渐渐地不大清楚了，但是没有必要害怕，这才是她要的。 这阵子已经有太多令她心烦的事了。齐洛恩的出现让她和何胤雪之间多年的情谊出现裂痕，他却还不肯罢手，死缠烂打到一种神乎其技的境界。 面对何胤雪，她还能说什么？电话不接、留言不听、简讯不回，该做的她都做了，还能怎样？ 再加上自从齐洛恩那天来到她家以后，她爸妈又再度出国工作，一直到她回家了、发现只剩她一人时，她父母才打电话告诉她，他们人已经在美国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她很想大吼，为什么在她父母眼中，她很可笑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阿潘！」她叫唤着，「再给我一瓶威士忌，不要冰块。」 服务生担心地看着她，「歆姊，你已经喝空了两大瓶了，不要再……」 「你的废话真的很多！大不了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喝！」邵莞歆大怒，站起身来，但整个人摇摇晃晃。 此时此刻，她已经醉到不醒人事。 「歆姊，你醉了，我请小紫他们载你回去啦，不要喝了！」几个服务生扶着她，好心劝道。 歆姊今天异常的行为令他们相当诧异，平常她就算喝酒也是会有节制，但今天却像是把酒当水喝一样，拼命灌醉自己。 事情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烦不烦啊！不要管我！」她歇斯底里地大叫。 突然，有个人轻轻地拉开服务生扶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位子上坐好。 「她怎么了？」男孩轻声问，但服务生只是摇摇头。 邵莞歆的双眼迷濛，根本看不清楚眼前这个男的长得什么模样，但认出了他蓄着的一头酒红色头发。 是齐洛恩吗？邵莞歆浑身颤抖，因为愤怒。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邵莞歆想问，但胃却不听话，开始传来阵阵绞痛。 「还好吧？」是很温柔的嗓音，但是她很确信，那是齐洛恩的声音没错。 他没事装什么绅士？少以为她喝醉就会不知道他是谁！ 「走开！」邵莞歆大吼，推开齐洛恩。 他皱了皱眉，看着整张脸涨红的邵莞歆，又靠近了她一步。 「你到底在干嘛？中午想请你吃午餐为什么不跟我去？空着胃就拼命喝酒，你以为自己很强壮吗？」齐洛恩也有点生气了，这个女人怎么就是这么难搞？ 刚刚在街头晃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招到一台计程车，想来酒吧喝个酒，没想到老天待他如此不薄，就让他在这里遇着了刚刚在他眼前硬生生逃掉的邵莞歆！ 然而这女人竟然拼命替自己灌酒，喝得比一个男人更兇、更猛。 「还不都是因为你！」邵莞歆完全被惹毛了，喝醉酒便毫不考虑直接开骂，「如果不是你出现在我和小雪之间，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吗？！如果不是你突然插手，今天久城那个女的会跑掉吗？！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女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要挑我和小雪？你存心找碴是不是！真的够了，你到底烦不烦！你烦不烦啊！」 邵莞歆大声叫嚷，站起身用力推开齐洛恩。正当齐洛恩以为她要动拳头时，他却傻眼了。 邵莞歆没有出手痛扁他一顿，而是无力地坐回软椅上，两行清泪无言地溢出眼眶。 「邵莞歆……」他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一向强悍的邵莞歆竟然在他面前哭了！这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他理应要感到高兴，这就是他想达到的目的，不是吗？但令他手足无措的，是他不但高兴不起来，更扯的是他竟心疼这女人！ 为什么？是因为她与夏孟晴太过神似，还是他的的确确动之以情？ 他不知道，完完全全地没有答案。 他走近邵莞歆，伸出手臂想拥抱她，但犹豫了。 他知道，不管他做出什么动作，邵莞歆一定会推开他。 他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道歉？但那不是他会做的事。 邵莞歆仍是哭个不停，看得他心都慌了。 「邵莞歆，不要哭了，这不像你。」他开口道，这应该不算安慰吧，他想。 邵莞歆没答话，但哽咽声渐渐消失，情绪虽然没那么激动了，脸上却还是掛着两行泪。 服务生拍了拍齐洛恩的肩膀，接着走回自己的工作岗位上，无能为力。 「这些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给我滚。」邵莞歆的语气平稳，但冰冷刺耳。 齐洛恩这次却毫不迟疑地抱住了邵莞歆。她用力想挣脱，但所有的挣扎都是白费力气，齐洛恩反而抱得更紧了。 为什么，见了她这副样子他好心疼？他真的不懂，也许在邵莞歆身上的确能看到夏孟晴的影子，但是有这么容易就能撩拨他的心弦吗？ 「放手！」邵莞歆大吼。 「对不起，但这次不行。」齐洛恩回答，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温柔，吓到了邵莞歆。 齐洛恩这傢伙为什么这么温和？他今天吃错药了，是不是？ 她纳闷，但是同时也放弃了挣扎。没有用。 「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请你再等一下……一个月就好，再一个月，契约结束了，我们都自由。」 「为什么现在不放手？为什么要等到一个月？你不可能爱上我，我也不可能爱上你，两个人在一起不会有结果，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邵莞歆反问，无法谅解。 这是在自找麻烦不是吗？还是到头来也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不败纪录？多可笑，凭什么要她照着剧本演，参与这场契约游戏？ 「对不起，但我需要你。」齐洛恩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地回答道。 「哼，」邵莞歆觉得可笑，趁齐洛恩一个不注意，狠狠地将他推开，「你以为我还是十五岁天真小女孩，傻得听信你那说过不下上百次的情话吗？」 齐洛恩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站在她面前，凝视着她的表情。 这不是花言巧语，而是事实；他没有说谎，他是真的真的需要她，他想要有一个人能够让他保护，是邵莞歆－－或者是夏孟晴的影子－－让他心中再度涌现了这般悸动。 邵莞歆没有理他，转过头去从柜台抓起一瓶威士忌，也没倒进酒杯就直接就口。 「你继续喝，我是无所谓，反正喝醉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向你保证。」齐洛恩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邵莞歆。 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我倒想知道，究竟是我会先喝掛，还是等一下你会先被我打趴。」 「哦？」齐洛恩挑起眉，「你还有力气打架？」 她淡淡地瞟了齐洛恩一眼，没有回话，只是继续猛灌酒。 他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就只是静静地待在她身旁，然后看着酒吧一来一往的人潮。 他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爱上邵莞歆了吗？还是纯粹因为夏孟晴的关係？早知道最后会弄得这么复杂，他就不签这契约了－－然而他现在，是已经放不了手了。 邵莞歆的面颊潮红，她已经有些昏沉，这已经是她今天开的第三瓶酒。这么多事，这么复杂，这么乱……如果能有一把剪刀，将缠住的，打结的，不顺眼的通通剪去，那有多好？ 此刻她终于了解，酒只能让她释放情绪，所以即便是喝茫了，痛苦也不会减少，也许明天一早起来，宿醉引起的头疼会让本就难熬的生活变得更加恼人。总之事情不可能好转。 「你要滚了没？」邵莞歆不耐烦地问。第三瓶酒已经空了。 齐洛恩摇摇头，他温柔地看着她，「如果你不喝了，我就走，但我要送你回家。」 「想都别想。」邵莞歆站起身子，但摇摇晃晃，一个重心不稳跌进齐洛恩怀中。 他笑了。 「你看吧，都这么醉了，还要逞强。」他嘲笑道。 那又怎样？邵莞歆不屑地想着，推开他的身子，伸手扶住吧台。 「就让我送你回家而已，那么难吗？」齐洛恩操着一口温柔醇厚的嗓音。 「不，不难，谁送都可以，但不能是你。」邵莞歆强烈摇头，但心里头彷彿有些什么正在瓦解。 她好累，她需要一个人陪，她不要待在学校时看见何胤雪冰冷的眼神，不要回到家却空荡荡一片只剩她一个人…… 那么，她还在硬撑什么？是自以为是的道义，还是她那可贵的面子？ 她不知道。 齐洛恩笑了，「那至少打电话请一个朋友来接你，如果我亲眼看见有人能送你回家，我就离开这里。」 终于他还是妥协了，虽然他心里清楚他是真心想要陪她回家的，但如果她那么坚持，也不能双方僵持不下吧？ 但令他吃惊的是，邵莞歆又摇了摇头。 「邵莞歆，你疯了吗？不要我送也不要找朋友接你，你是想怎样？浑身酒臭味的直接睡这里吗？」齐洛恩的语气忍不住加重了。 「都跟你说不干你的事了，你这么囉嗦是－－」邵莞歆正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昏了过去，吓得齐洛恩赶紧扶住她。 吐了口气，齐洛恩用力将邵莞歆背起，踏出流心。 她真的很倔强。齐洛恩将邵莞歆轻轻抱近车内，一面想着。 如果解除了契约，是好还是不好？他拄着下巴，很明白这契约根本没道理继续存在，那么他还在坚持些什么？ 夜晚灯火通明，他望着车窗外点点灯光，侧过脸看着邵莞歆的脸庞。 她毕竟不是夏孟晴啊。那么，究竟是为什么他不肯解除契约？ 他的心思像是毛线球一样全捲在一起，几乎已经成了死结。 粉色系契约【第八章】 剧烈的头痛唤醒了邵莞歆。 她翻动眼瞼，用枕头遮住自己的脸，用力翻身好几次，试图重回温暖的梦乡中，却又一次次被巨浪般的疼痛拍打而醒。 恍惚间，她忽然发现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四周墙壁由纯白色大理石堆砌而成，房间高近十尺；左侧的落地窗紧闭，却透出微微阳光，右上方有一台自动空调，上头显示着合宜的二十六度。 她猛然从床上坐起－－就连这张床，长型的粉蓝色大床，都同样陌生。 这里是哪里？ 她想忆起昨夜发生的种种，却只觉头更加犯疼，眼前一片模糊。 「醒了，还真不是普通的好睡。」一道声音从她右手边响起，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洛恩。 她偏过头，看着齐洛恩以一副名模的姿态站在门口，红发飘逸，脸上掛着再刺眼不过的笑容。 那笑对大多数人来说当然是相当魅人的，但对邵莞歆而言，说刺眼一点也不为过。 她细细打量着齐洛恩的表情，「这是你家？」 他耸耸肩膀，「当然，」他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还是我房间呢。」 邵莞歆一惊，马上从床上跳起来，但突然的大动作让她一阵晕眩，她赶紧扶住冰冷的大理石墙壁。 「你昨天晚上睡沙发。」邵莞歆瞪着他，似乎这么一个威吓，齐洛恩就会承认似的。 他哈哈大笑，狂妄的态度让邵莞歆更加恼火。 这傢伙到底想怎样？ 「我睡我房间，这间是专门提供给过夜的客人留宿的。」他不改以往的嘻皮笑脸，「不错，你蛮好骗的。」 她狠狠白了一眼齐洛恩，本想立即离开这里，但一想到她连自己怎么来的都不知道，不禁烦躁起来。 这下子要怎么回去？生平第一次，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绑票的人质。 齐洛恩微笑关上房门，优雅地坐上沙发，顺手倒了一杯开水。不过就是一杯普通的白开水，放在晶亮澄澈的雕花玻璃杯里，看起来竟高贵了不少。 「松开你的拳头，邵莞歆。放轻松，坐上床，我拿点止痛药和解酒液给你，何必紧张？」齐洛恩将手中的水杯轻轻摇晃，站起身子走向邵莞歆。 她望进齐洛恩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摇摇头，「药没有问题吗？水没有问题吗？」 他被她小心翼翼的眼神逗笑了，「哎，防人之心高得像面墙。」之后剥下其中一颗药丸，他拿起水杯，毫不费力把药丸吞进肚子里。 邵莞歆点点头，相信药物没有问题之后，这才安心地服下。她放松地坐在床边，而齐洛恩也不顾忌地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昨天晚上，你在流心喝酒，说的那些话……」他顿了一下，「我很抱歉。」 邵莞歆嗤地一声冷笑，「是啊，你该不会要说，『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但契约就是契约，不能毁约』吧？」 齐洛恩盯着邵莞歆苍白的脸庞，声音低沉温和，「请你帮我一个忙。」 邵莞歆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着齐洛恩，他诚诚恳恳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在耍花招。 但，谁知道呢？这或许正是齐洛恩的伎俩也不一定。 「什么？」邵莞歆的声音平板。她不想放下戒备。 齐洛恩苦笑，「我知道戏弄感情不好，而你想要我给何胤雪一个完整的爱情；再说，我们都清楚这契约我是註定要输的，但我只怕我一时半会还改不了，只会对何胤雪造成更大的伤害。」 邵莞歆瞪大了双眼。这傢伙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这完全不该是他的台词，一个情场浪子在她面前自省，这种情节怎么可能会在他身上发生？ 邵莞歆瞇起眼睛，「所以？」 齐洛恩一边观察着邵莞歆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边缓缓地说，「我想摆脱这游戏了，但是要画下句点，让我离开这漩涡，我需要你。」 邵莞歆从床上站起，好不容易放松的情绪，现在全身上下又戒备了起来，「为什么是我？齐洛恩，你这是在耍人吗？」 他认真地摇头，神情一下子沉重了起来，「不，不是。你……」他顿了一下，不晓得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否会伤了邵莞歆的自尊心。他随即沉默，打量着邵莞歆。 她吐了一口气，「要说快说。」 他点点头，接下来这一串全是真心话：「你很像我的前女友，不是契约的女友，而是诚挚付出过真心的那一种。契约的这一个月，我想如果你能陪我度过，结束这一切，也许我就能再一次全心付出感情。」 邵莞歆愣住了。 言下之意是，他要她充当那一位在他心中徘徊不去的女孩的替代品吗？虽然她对齐洛恩固然只有厌恶而没有好感，也压根儿不晓得齐洛恩口中那个「前女友」是谁，但光是想到她堂堂一个角头老大居然要成为别人的影子，她就大大觉得不快。 于是她心思一转，断然拒绝，「我不要。」 齐洛恩皱起眉头，「为什么？不过是个游戏。而且你本来就不打算认真跟我玩，契约条件你也不想配合，拿你一个月的时间，换取何胤雪心目中理想的男朋友，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个划得来的交易吗？」 邵莞歆的神色马上暗淡了下来，「她已经不打算把我当朋友，这你不知情吗？你耍了一堆把戏，我身为帮派老大，却受到不守信用、重色轻友的流言缠身，这你不知情吗？」她嚥了嚥口水，「我的高中生涯被你毁得差不多了，不用来这套。」 听到这里，齐洛恩忍不住放声笑了，「流言已经停止散播了。今天校刊的第一大头条，是我公布了我们所有的契约内容－－包括你必须成为我的契约女友这个部份。」 邵莞歆惊讶地看着齐洛恩。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看在邵莞歆眼里，他开出的交易条件完全对她有利，但他这么做的真正目的，真有如他说的那般单纯吗？还是另有蹊翘？ 齐洛恩见邵莞歆仍旧犹豫，站起身子，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份报纸。那是今天的校刊。 邵莞歆接过，从头到尾认真读了一遍，再抬起头迎上齐洛恩神秘诱人的双眼。 他笑着伸出手。 「愿意跟我合作吗？」他问，手仍举在半空中。 邵莞歆打量着他的表情，看了看他修长的手，犹豫数秒后，也伸出手与他相握。 他笑得更灿烂了，「祝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她点点头附和。 ※ 手中还未喝完的咖啡，随着卲莞歆的手摇摇晃晃，发出「喀咚、喀咚」冰块撞击玻璃杯的声音。 她另一手托住下巴，在靠窗的位子上撇着头望向窗外的街景，夜里灯火通明的景象看起来格外温暖。 週末了，跟呈亦宇约好要在这间coffeeshop见面，分隔多年的两个朋友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彼此说，而每天在学校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根本不足以让他们好好聊聊。 一是因为篮球赛快到了，呈亦宇必须加紧练习；二来则是这几天齐洛恩这小子老跟着她，搞得她精神濒临崩溃。 一个身穿红色t恤的男孩飞快地打开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随之响起，邵莞歆好奇地抬首，没意外的是呈亦宇。 「我迟到多久？对不起！」他急急地道歉，但一路的拔足狂奔已使他汗流浹背，不用道歉看起来也诚意十足。 邵莞歆摇摇头，带着轻松率性的笑容，「不会。你要喝些什么？咖啡？红茶？」 「红茶，谢啦！」他笑了，一屁股坐到邵莞歆对面，没有多久饮料便送上桌。 转到可文的这些日子以来，他逐渐弄清楚不少事，包括邵莞歆在学校的身分地位、何胤雪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齐洛恩的契约游戏。转动眼珠，他看向了邵莞歆。 这些日子真是苦了她了，无端被捲入齐洛恩和何胤雪的感情漩涡中…… 「球赛是下个月，是吧？」邵莞歆打破了沉默，「看你们练得可勤呢。」 一听到球赛，呈亦宇忍不住兴奋地比手画脚：「对啊对啊，这是我参加篮球队以来第一次在台湾打球耶！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我是不担心规则啦，反正多练习就会记起来了，而且台湾跟美国真的没差多少，所以我有信心，嘿嘿。」 后面的两声傻笑逗得邵莞歆跟着笑了，她点点头，「而且我看你适应得还不错，也交到不少朋友。」 「这是当然的啊！而且……」他害羞地搔了搔后脑，「这一个星期我收到了不少……嗯……」 邵莞歆替他把话讲完：「很多情书，我知道，『有个很帅的转学生进了篮球校队』，哇，你都不知道这消息多轰动。」 他白了一眼邵莞歆，「连这个你都要酸我？」无奈地笑了笑，吸了一大口红茶，他又接着说：「不过台湾的功课真多哪！打球都不能轻松打。嘿！」 她挑了挑眉，「嗯？怎么？」 他窃笑着凑近她，「身为多年好友，你总该分享一下你是怎么一边读书一边玩帮派的吧？你功课好成那样真不像话。」 邵莞歆背靠沙发椅，一边看着呈亦宇的表情一边哈哈大笑，「这哪有什么，」她耸耸肩膀，「我国中也是这样过来的呀，你忘啦？」 呈亦宇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怪物。」他摇摇头。 「也可以这么说呀，随便你啊。」邵莞歆仍旧笑个不停。 呈亦宇无奈地耸肩，反正要达到邵莞歆这般神人境界，他大概要等到下辈子再说吧。他看着邵莞歆乐不可支的表情，但即便她现在笑得多不拘形象，举手投足间依然流露出一股领导者的气质，而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那种风范。 他很想同邵莞歆一起聊聊他们快乐的以往，但碍于她和何胤雪之间的关係依旧恶劣，他实在开不了口。 那段他们三个人之间美好的回忆，想必邵莞歆也很怀念吧？ 恍惚间，他想起校刊公布契约条文那天的下午，他陪同邵莞歆找何胤雪聊一聊，怎知何胤雪还是无法接受齐洛恩与邵莞歆之间的关係－－ 「契约女友就不是女朋友吗？」何胤雪那天这么回答，「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你，莞歆，可是我认为我们还是暂时别连络了，我需要时间，你也会需要的，真的。」 到底需要时间的是谁呢？他愣愣地看着何胤雪当时坚决的面容和邵莞歆受伤的表情，他想帮忙却无能为力。 他想不透四年的友情怎么会禁不起爱情的打击一碰就碎？ 「小雪最近有跟你联络吗？」呈亦宇正处在感伤的情绪当中，邵莞歆一句话就将他拉回现实。 他摇摇头，「最近都没通电话，有时候我传简讯她也没怎么回。」 「喔。」邵莞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啜了一口咖啡。 也对，小雪怎么可能会主动找呈亦宇，这个人是她们两人之间友好关係的桥樑，她怎么可能…… 一想到这里，邵莞歆心头一阵苦涩，但倔强的她乾脆扬起招牌笑容转换话题：「白鯊康復的状况很不错。」 「真的吗？真是好消息。」呈亦宇点点头，「你每天都去看他吗？」 「没有，」邵莞歆拿着吸管撞击杯壁，「大伙们每天轮流值班照顾他，值完班就会把白鯊的状况告诉我和下一个接班的人，所以我很安心。」 呈亦宇看见邵莞歆脸上一闪而过的自责神情，不觉地心疼起来，伸手越过桌面揉揉她的头，「你做的很好了，甚至超过你该做的了，不要自责。」 邵莞歆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还是开玩笑地开口：「你真的觉得我很像狗吗？干嘛随便摸我的头？」 呈亦宇哈哈大笑，收回他的手，「你这样张牙舞爪的比较像猫吧。」 「我是邵莞歆。」她不屑地撇撇嘴，「这种动作对于帮派老大是一种侮辱。」 「好啦，没有下次了。」呈亦宇喝乾了杯中剩下的冰红茶，「欸，喝完了。」 邵莞歆点点头，「很好，因为我差不多要走了。」 「我都不知道星期六可文的老大也不休息的。」呈亦宇忍不住调侃，瞄一眼墙上的鐘，「这么晚了还要打架，真辛苦。」 邵莞歆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我今天要去当看护，怎么想都觉得跟我的作风不搭。」 呈亦宇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轮到你照顾白鯊？」 邵莞歆点点头，喝乾了咖啡，拎起包包，「所以囉，我要先走了。」 「这么晚了，我陪你去比较好吧？」呈亦宇跟着收拾手边的东西。 「少来，你明天一大早还要练球呢，以为我不知道吗？」邵莞歆站起身子，摸了摸呈亦宇的头，「队长还是快回家休息吧，明天迟到会被罚五十圈操场的喔。」 她勾起一弧得意的笑容，「掰掰。」 「喂……」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邵莞歆，但她很快就离开了咖啡厅，搭上计程车便呼啸而去。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位子，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鐘。 是该回家了没错，但一想到邵莞歆得熬夜照顾白鯊那小学弟，他就想不顾一切替她承担这些工作。 长夜漫漫，如此掛心邵莞歆的他，又该怎么样才能安稳睡去呢。 粉色系契约【第九章】 邵莞歆又不接他的电话。 齐洛恩懒懒地躺在床上，一手枕着头，另一手把玩着手机。 虽然已经说好要好好合作，但邵莞歆这个女人仍旧是我行我素，一旦是先前预定好了的行程，她绝对不会再为了齐洛恩而更动；手机的话就更不用说了，接不接完全看她心情，有的时候懒得回电就直接传个简讯敷衍了事，想睡了就直接关机也不管齐洛恩是不是在找她。 「又不接是怎样？」齐洛恩喃喃地发起牢骚，从床上爬起，瞄了一眼时鐘。 晚上十一点半，没关机的话就表示还没睡，那么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他一边思量，一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会不会在流心？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乾脆走到浴室冲澡，决定要换一套衣服出门找邵莞歆。 ※ 看着白鯊熟睡的脸，邵莞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忍不住连连打哈欠。 才十一点多，看来白鯊还得睡上好一会儿。 她站起身子，走到洗手间洗洗脸，回到位子上拿起书本翻阅。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鯊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从小仓换成了歆姊。 他睡了多久？麻药的效果除了止痛以外，倒还挺帮助他睡眠的…… 「歆姊……」他缓缓从床上坐起，邵莞歆一见他醒来，马上放下手边的书，端上一杯水递给他。 「怎么醒来了？我吵到你了吗？」邵莞歆轻声问，毕竟隔壁床的病人还睡得很香呢。 他摇摇头，喝了一口水，「自然醒。我睡很久了吧？上一个我记得的值班的人是小仓。」 「她值早上十点到下午一点，」邵莞歆点点头，「没有错，看来你睡得挺好的。」 白鯊笑了笑，低下头喝水，不时用眼角馀光偷瞄邵莞歆的脸。 看起来歆姊比他还累。他时而沉睡时而清醒，清醒时总会问一下伙伴们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所以即使没有到校，有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我没有办法，我很爱他。」 「我阻止过她，你也看见了啊！我不想要讨厌她，她是我最亲的好姊妹。」 「缔结契约就是错的，莞歆一开始就错了，还越错越离谱。」 他想起上一次小雪姊来探望他时，她曾经说过的话。 小雪姊还是放不下齐洛恩，即使他伤她伤得那么重，齐洛恩在她心中的位置仍然无人能替代。 只是歆姊的确是好意，也为了这件事情弄得很累，说到底，她才是最无辜的吧。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小雪姊的感觉是雷同的：他们都讨厌看见齐洛恩站在邵莞歆身边。虽然原因不同，可要他接受齐洛恩这混帐傢伙充当歆姊的男朋友，他还是做不到。 那傢伙才不配。 「为什么一直看我？有话想说吗？」邵莞歆微笑，托着下巴，看向白鯊清澈的双眼。 「嗯，」白鯊清了清嘶哑的喉咙，「歆姊，可以请你不要生小雪姊的气吗？」 邵莞歆有些震惊地看着白鯊，挑高了眉毛，「白鯊，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过要生她的气，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她站起身子，从流理台拿了一把水果刀，又从冰箱拿出苹果，熟练地削下果皮，「她说她需要时间，我不觉得这是藉口或是谎言，毕竟我如果是她，我也不会好过。」 白鯊愣了一下，垂下头，「对不起，歆姊。」 邵莞歆笑了，拿着削好皮的苹果给他，「不用介意，而且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不用插手。」 「可是……」白鯊犹豫着，然后接下苹果，「我真的很想帮忙，就算一点点也好。」 邵莞歆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像这样，你好好疗伤，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 「歆姊。」听着听着，他居然有点哽咽。 她坐下，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想报答，可是你做的已经够了。」她又重拾书本，「我想，或许现在正是时候了，让我和小雪的友情接受这场考验，然后更加坚固。」她托着下巴，「我依然相信四年的友情不会说断就断的。」 白鯊轻轻点头，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我也相信。」 邵莞歆微笑，当作认同。 时针滴答滴答地走，规律的节奏让白鯊又缓缓睡去，邵莞歆看着白鯊安心睡着的脸庞，闔上书本。 「你也相信，是吗？」邵莞歆轻声问，她知道白鯊不会听见的。 但她累了，好累好累，她说服自己何胤雪的过渡期很快就会结束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她难过也无奈，她束手无策。 谁知道她需要的时间到底要多久？ 她摇摇头，拒绝想起何胤雪的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錶，凌晨两点。 拎起包包准备要离开，她传了简讯给凌晨四点要接班的伙伴，看见好几通未接来电，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的手机调成震动放在包包里，刚才为了白鯊瞎忙了一会儿，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打来。 齐洛恩打了将近五通，最近一通是十二点打来的，还附了一则简讯： （邵莞歆你人跑哪去了？我去了流心没看到你，现在在你家门口。） 他是神经病吗？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来找人，还找到她家去？她摇摇头，觉得头痛，步出医院才按下回拨键。 「喂？邵莞歆？」电话响没多久就被齐洛恩接起，看来他等这通电话很久了。 邵莞歆叹了一口气，「你还在我家吗？」 「是啊，你这女人真的很大牌，」他在电话另一头嘻嘻笑，「我去接你吧，你人在哪？」 「你回去吧。」邵莞歆没回答他，只淡淡地这么说。 「邵莞歆，」齐洛恩的声音认真了起来，「你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我没有忘，」她停下脚步，「你是我的男朋友，但你没有义务在大半夜出来接我，还在我家等我。回去吧。」 「不行，我会担心到睡不着。」他的语气又变得调皮。 她又叹了一口气，这次不再这么坚持，「我在中邑路口。」 他在电话另一头开心地笑了，「好，等我。」 掛掉电话，邵莞歆将手机收进包包里，伸了伸懒腰。 其实齐洛恩真的不用这么做的。她已经很习惯在这个时间点外出、回家，反正她的父母多半时间都不在台湾，更何况，有的时候和别的帮派打架也是得打到凌晨…… 想着想着，一辆黑色bmw急速向她驶来，接着不偏不倚地停在她的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拉下，齐洛恩露出笑容，「上车吧。」 「怎么回事？你家司机呢？」邵莞歆一愣，她家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他到底开多快？才一下子就赶到这里来了。 「在睡觉啊，所以我就直接开车出来找你囉。」他耸耸肩膀，下了车，牵起邵莞歆的手，「走吧。」 他一边拉着邵莞歆走向副驾驶座，一边打开车门，脸上掛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上了车，邵莞歆尷尬地看着窗外。她还是不习惯被牵着手的感觉，像是要把自己託付给谁那般。她不能、也不想学会依赖这件事，毕竟自从她国二开始混入帮派以来，就再也没有交过任何男朋友，任凭他人怎样讨好甚至死缠烂打，她都是断然拒绝。更有甚者，她为了避免再发生这种状况，升上高中就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土包子，免得招蜂引蝶，无事惹尘埃。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现在居然会变成这种状况……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啊？」齐洛恩一边开车一边问，「也没见你在处理什么纠纷，整条街上冷冷清清的。」 邵莞歆打了个哈欠，「白鯊住院，我去照顾他。」 「白鯊？谁啊？你帮派小弟？」齐洛恩挑高眉，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见邵莞歆晚上独自出门竟是为了一个小学弟，他心里竟觉得颇不是滋味。 「对，上次被久城那个女的用棒球棍打中头部，住院观察一个礼拜。」邵莞歆仍旧看着车窗外的夜景，没看向齐洛恩。她伸手托住下巴，「呵，如果不是你，那女人现在可能住在白鯊隔壁。」 齐洛恩一惊，侧过脸瞥一眼邵莞歆的表情，「你是说……」 「那次是两校对打，他们人数还是我们的三倍，手里甚至拿着武器，哼。」邵莞歆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同伴们都开溜，弃自己老大于不顾，那女人实在挺可悲。」 齐洛恩声音低沉，「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让我误会你也不解释？」 「会误会的人就是会误会，一个个解释也太浪费力气。而且白鯊当时状况那么危急，我哪来的兴致跟你解释这个？」邵莞歆笑了笑，「幸好，白鯊下週一应该就能出院了，我就说嘛，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连拿个球棒都拿不稳，还想打架，嘖。」 齐洛恩降低车速，「听起来白鯊没有家人。」 「嗯，这就是为什么他高一的时候经常被打。那次因缘际会我经过女厕，才发现这小伙子，那些学妹真的很嚣张，在我的学区还敢动人。」邵莞歆说得心平气和，思绪飘到一年前的时光，「他总是说，他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不管怎样都要加入我的帮派为我效命，结果……」 齐洛恩停下车，打断了邵莞歆的思绪，「邵莞歆。」 「嗯？」她转过头，看着齐洛恩，却突然被抱进怀里。 她错愕地瞪大眼睛，「齐洛恩，你在干嘛？放开。」 「邵莞歆，你听我说，白鯊出事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一句一句都刻进邵莞歆心中，「换做我是白鯊，看见你这么自责，我会比你更难过。」 邵莞歆眨了眨溼润的眼眶，轻声笑了，「不是我的错，却是我的责任啊。齐洛恩－－」 「够了，」齐洛恩打断邵莞歆的话，「你扛了太多责任了，不累吗？这一次就饶了自己吧。」 邵莞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拥抱她、给她温度的这个人，真的是齐洛恩吗？他何必这么做呢？大半夜开车出来找她，听她说话，甚至安慰她－－他不觉得自己做得太多了吗？ 邵莞歆吸了吸鼻子，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为了这些话而哽咽，「你真的温柔很多，我有这么像她吗？那个女孩？」 听见邵莞歆这么一席话，齐洛恩身子一僵，沉默许久。 「你要松开我了吗？」邵莞歆淡淡地问。 他点点头，一边松开双手一边说，「邵莞歆，我说这些话不是因为……」 「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她笑着耸耸肩膀，「总之，谢谢你。」 齐洛恩打量着邵莞歆的表情，路旁的街灯让他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她的脸，但她的表情却一如往常平静，甚至还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 「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约定，所以不管你要把我当成谁，我都没关係，」她不疾不徐地解释，「你不用担心。」 齐洛恩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嗯，那我先载你回去？」 「好，谢了。」邵莞歆笑了笑，又偏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这就是她所谓「良好的合作关係」吗？齐洛恩开着车，忍不住地想：如果他要的比这更多呢？ 他一开始的确把她当成夏孟晴看待，他原本以为有个替代品就会好过一些，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想要的居然越来越多：他想要每天都能看到她，他想要与她同车一同上下学，他想要她把时间都留给他，他甚至希望每天睡前闭上眼睛的前一刻，看见的是她的脸。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吸毒者，不过轻嚐一口，却越来越依赖它以度过生活中的每一天。是的，邵莞歆就像是那个毒品，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当他越来越毫无顾忌地把她当成夏孟晴，他越没有办法遏止对她无数次的心动。 但，这是依赖，还是爱？ 「再累也不用开过头吧。」邵莞歆的声音把他硬生生从思绪中拉回现实，他一定睛，才赫然发现自己真的开过头了。 「被你发现了，我本来还想瞒过你直接把你载回我家呢。」他开起玩笑。 邵莞歆瞪他一眼，「开回去，我要回家，忙了一整天都累了。」 「你真的不想在我家过夜？」他半瞇起眼睛，勾起一弧迷人的笑容。 她叹了一口气，「你停车吧，我自己走回去。」 拗不过邵莞歆，齐洛恩还是调头开车送她回家。邵莞歆说了声再见，打开车门正打算要下车，却被齐洛恩喊住：「喂，等一下。」 她回头，「干嘛？」 「明天你还要照顾白鯊吗？」他问，「我可以载你。」 「随便你，晚上十一点要到，我十点半就会出门，没有空就算了，我不会等你。」邵莞歆挥挥手，「掰。」 「等一下！」他伸手一把拉住邵莞歆手腕。 「怎－－」邵莞歆回头，想问他「怎么了」，但齐洛恩直接把她一把拉进怀里，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 「晚安。」他笑了，松开邵莞歆的手腕，挥挥手，「掰掰。」 邵莞歆整个人僵住，嚥了嚥口水，「喔，嗯，掰掰。」 「捨不得走的话我还是可以载你回我家喔。」他忍不住调侃。 「不用了！」邵莞歆狠狠瞪他一眼，随即下车走回屋内。 「碰」地一声关上家门，邵莞歆整个人瘫在玄关，伸手覆盖住自己的双颊。 好烫，但是为什么？就算齐洛恩有再大的魅力，他最后也还是会成为小雪的男朋友，而她也会继续当小雪的好姊妹，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还会双颊发烫、心跳加速？这样的反应让她困惑了起来。 她深呼吸，坐起身子。 邵莞歆，你不可以。在心里，她这么告诫着自己。 粉色系契约【第十章】 「我们来进行一场交易，就我和你。」齐洛恩微微笑着，看着邵莞歆。 邵莞歆想回答，想抗拒，但不知怎地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齐洛恩灿烂的笑容逐渐邪恶起来，「嘿！你输了。你输了。连契约也没签，就自愿变成输家！」说着说着，何胤雪突然在他身边出现，他对着邵莞歆讽刺地笑，低下头，顺势咬住身旁何胤雪的粉颈－－ 「住手－－」邵莞歆尖叫着睁开眼。是梦。 她吓得一身冷汗，伸手搓了搓双臂，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昨夜竟然不小心在玄关就这么睡着了。 这是什么怪梦？真是不祥。 站起身子，她到浴室泡了澡，换上一套乾净的便服，躺在房间床上发呆。 想起昨夜齐洛恩在额头上留下一吻，她心里还是禁不住悸动，也许面对这样一个人，没有女孩能不动心，但她心里清楚，她没有这个资格：她是替代品，而齐洛恩终归何胤雪。 手机在包包里铃声大作，她不耐烦地瞄了一眼，看见是小仓打来，才耐住性子接起。 「小仓。」她接起电话。 「歆姊，我今天有事不能陪白鯊，可不可以找人换班？」小仓的口气充满抱歉。 邵莞歆抓了抓头发，「当然可以。你打电话问问罗吧！我记得他随时都能换班。」而且如果她没记错，她记得罗对小仓似乎很有好感，趁这个机会让他们俩多些互动不外乎是件好事。 「知道了，谢谢歆姊。」小仓在电话那头开心地。 「掰。」她掛了电话。 伙伴们能幸福是最好的，邵莞歆这么想着。至于她自己，她只希望能好好保护帮派下的小弟小妹们就够了；在这个帮派中，她是最有义务伸展双翅守护他人的人，所以她不能够脆弱，而爱情通常是每个人都逃不掉的致命伤，有了这样的体悟，她坚持不碰感情。 打了哈欠，她索性关机，让自己在床上好好睡个够，以应付晚上长达三个小时的看护工作。 ※ 算准了邵莞歆晚上出门的时间，齐洛恩特地把时段空了下来。 刚刚打过去，邵莞歆的手机关机，所以她应该还在睡吧！白天的光阴都睡掉了，晚上恐怕精神好得很，他思量着照顾完白鯊以后剩下的时间该如何打发：去流心？但最近邵莞歆实在喝太多酒了，不妥；去看夜景？不错，这是个好主意，也许还能趁机装鬼吓吓她。 想着想着，齐洛恩不觉笑瞇了眼，直到有人敲了敲他的房门，他才回过神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进来。」他喊了声，映入眼帘的是阿伟。 「都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很急吗？连电话都没打。」齐洛恩失笑。 阿伟白了他一眼，「你刚刚不知道一直打给谁，害我都打不进去，还敢说？」 哦，那时候他正打了好几通给邵莞歆，想确定她的行踪呢，怎么知道她一直关机。 他挑挑眉，「所以？」 阿伟顿了顿，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也不顾室内是否禁菸就自个儿抽了起来，「阿海跟小晴想见见你。」 「他们两个现在在流心等你。」阿伟又补充。 齐洛恩愣了一下。 「是他们要找我？还是你故意的？」登时间，齐洛恩一下子火了起来，「我警告你，玩契约游戏是我的事情，把谁当替代品也是我的事情！」 「我就是不爽看你这样下去！」阿伟也火了，捻熄了烟，音量逐渐大声，「你明知道邵莞歆不是夏孟晴！夏孟晴早跟着阿海离开了！」 齐洛恩冷哼一声，「那又怎样？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齐洛恩拿起随手掛在椅子上的外套，打开房门之际，阿伟喊住了他：「你原谅不了他们，还是原谅不了你自己？你想清楚！」 「碰」地一声，齐洛恩甩上房门，也隔离了阿伟在他面前揭开的血淋淋的事实。 才九点多，距离和邵莞歆碰面的时间还有些早，齐洛恩像得了失心疯似的一路狂飆，急欲甩掉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 「你要这样吗？我们就到这里了？这是你要的？」 「洛恩，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爱情选择了我和阿海，但不是你。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我不需要！」 「我不知道要怎么弥补你，我们真的伤你太深，如果可以，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 「住口！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看见你们！立刻！」 一个急转弯，齐洛恩甩过车身，惊险万分地停在路边。 趴在方向盘上，他落下眼泪，哭得不知所以。他不要弥补，他不要道歉，他要她回来…… 难道她连这都不懂？难道他用心爱了这么久这么深，最后换来的是她的背弃，第三者甚至是他的哥儿们？ 为什么要让他如此不堪？ 不知道眼泪何时乾的，他只知道自己恍神了许久，一直到手机响了他才回过神。 是邵莞歆的来电。 他犹豫一会儿才接起，「喂？」 「十点半了，你没有要来接我吧？我自己去没关係。」邵莞歆的声音听来平稳。 「不行，你等我，我马上过去。」他迅速掛了电话，踩下油门。 他现在急需一个人的拥抱，谁都可以，他需要温度。 反正邵莞歆已经跟他签下契约，她是夏孟晴的替身，他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必须做好身为一个女朋友应守的本分。 齐洛恩一面这么想着，一面加速，很快地就到了邵莞歆家门口。 他拉下车窗，「上车吧。」 邵莞歆点点头，坐上副驾驶座，但齐洛恩开了一段路之后却缓缓停在路边。 「怎么了？」她偏过头，但齐洛恩少了笑容的忧鬱表情让她顿时间吓傻了眼。 这是齐洛恩吗？为什么看来像隻受了伤的野猫？ 她还在打量着，齐洛恩一股脑儿就把她抱进怀里，她瞪大眼睛，不能理解齐洛恩脱轨的举动。 他到底怎么了？ 他的气息在她耳边，甜美的味道让她不觉放下戒心，于是她也就这么僵着，动也不动任他拥住。 「我不能失去你。」他说，然后脱离拥抱，双眸紧紧盯着她的。 邵莞歆愣住，看着齐洛恩的俊俏脸庞离她越来越近，她却无法动弹。 他的唇吻上她的，她没有拒绝，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拒绝？这是否也算契约的一部分？如果是，她必须给予他多少？如果不是，她是否现在就应该一把将他推开？ 但她始终没有这么做，直到齐洛恩的吻越来越猛烈，两人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她感觉得到这个吻不是疼惜、不是温柔－－而是报復。 报復谁她不知道，但她不能让齐洛恩继续下去。 她用力推开齐洛恩，但齐洛恩的双眸却在她推开的剎那充满怒火，他将邵莞歆推向车窗边，自己的身子紧贴着她的。 「住手，齐洛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邵莞歆大吼，方才的吻让她双颊潮红，连心跳的节奏都不稳。 「不准推开我！」齐洛恩吼了回去，「你明明属于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一瞬间，邵莞歆完全懂了齐洛恩这莫名的举动从何而来－－他受挫了，他去找了那个女孩了，对吗？ 邵莞歆握紧拳头，「齐洛恩，你看清楚，我是邵莞歆，不是那个弃你而去的前女友！清醒一点！」 他当她是什么？洩慾的工具吗？她可是邵莞歆，她才不干！ 齐洛恩冷哼一声，「邵莞歆，我记得你是我的契约女友。」 邵莞歆深深吐了一口气，「那你也别忘了，你只是我的契约男友，我没有爱过你，你没有权利吻我。」 她狠狠地用手肘把齐洛恩撞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下车。 随手招了台计程车，邵莞歆就这么上车，消失在齐洛恩的眼前。 齐洛恩愣在前座，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待他情绪回復，邵莞歆却早已坐上计程车走得老远。该追上去吗？算了吧！他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 及时赶到医院，邵莞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白鯊熟睡的脸。 齐洛恩怎么能这么做？就算她答应会陪他一个月，让他完整地回到何胤雪身边，他也不能够随便亲吻她－－更何况，他吻她只因为她像那个前女友！ 邵莞歆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却不觉红了眼眶。他伤了她的自尊心，一种身为女人的自尊心。 一直捱到凌晨两点，白鯊都没有醒过来。她站起身子，收好包包，瞄了一眼手机，却没有未接来电。 也罢，反正齐洛恩就算打来她也不会接。 走出医院，邵莞歆正步下走廊，却突然被腾空架起，定睛一看，她的双臂正被两个壮汉硬生生抓住。 「你们－－」邵莞歆瞪大双眼，但一把闪着光的匹首架在她脖子间，距离不到五公分。 「安静点，割下去的话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哦。」女孩从走廊的另一端走向他们，笑了笑，「我那次的力道看来是不小，你居然还得亲自照顾那小学弟哪。」 是久城的那个女人！ 邵莞歆气得火冒三丈，但眼前那把刀却耀武扬威地闪着光，只要轻轻一划，腥红的鲜血就会没完没了地窜出。 「喏，怎么啦？原来你也会怕呀。」女孩嘲弄地笑着，走到邵莞歆面前，「你以为校园里就没有黑道了吗？小朋友？」 邵莞歆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侥倖逃过的女人，被邵莞歆折断的手还打着石膏，却还是气燄逼人。 「这是你的杰作呀，不过我想现在断了你的手我们就扯平了，你说是不是？」女孩笑得阴险，转头看着身旁架住邵莞歆的两个男人，「把人带走！」 邵莞歆硬是被拖上眼前的黑色箱型车，绑上安全带。刀子还是架在原先的位子上一动也不动，邵莞歆嚥了嚥口水，看着前座的女人，终于发声：「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女孩轻笑，从后照镜看着邵莞歆，「本来只是要你乖乖把可文学区交给我，谁晓得你这么不识相，只好让你挨几顿打，然后退出这个圈子吧！」 邵莞歆咬牙，「我是不可能退出的。」 「哈哈－－」女孩笑得轻狂，「难说哟，断了手看你要怎么混下去！」 「卑鄙！」邵莞歆啐了一口。 「呵，你倒是挺会耍嘴皮子！」说着说着，女孩一巴掌呼了下去，火辣的刺痛一阵一阵传来，痛得邵莞歆紧咬下唇。 等到邵莞歆终于不再开口说话，车子也逐渐停驶。从车窗望出去，尽是一片荒野，杳无人烟。邵莞歆身旁的两个壮汉解下她的安全带，将她拖下车之后随着女孩的脚步走入一个地下密室，幽暗的路径上长满杂草，水滴沿着墙壁滑落，整个空间潮溼不堪。 「放开她。」女孩一下令，两个壮汉随即将邵莞歆丢到地面上。她痛得闭上眼，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却是女孩的拳打脚踢。 女孩冷笑，「你倒是挺耐打的，不是吗？」随即又用力踢中她的腹部。 邵莞歆痛得抓紧衣服，睁开眼狠狠瞪着眼前的女人：「叶巧优，你够了没有！就算我退出了，凭你的实力究竟能猖狂到什么时候？如果不是仗着你哥的黑道势力，你怎么会有今天？有种玩就靠自己闯出个名堂，不要打着别人的招牌还自以为高格调！」 叶巧优顿时气得面红耳赤，邵莞歆的话一针见血不留情面，让她一瞬间顏面尽失。 「真嚣张啊你！看看现在是谁被打瘫在这里！给我泼！」叶巧优大吼，身旁的男子听见她一声令下，立刻拿起水桶，用力往前泼得邵莞歆一身湿。 水滴沿着邵莞歆的发丝落下，她不屑地笑了笑，「我猜你就算想打断我的手，你也没这个力气吧？你有吗？」 叶巧优忍不住低吼，「邵莞歆！你跩什么跩！」接着又是一踹，从身边的男子手上一把将刀子抢过，「你以为我不敢吗！」 邵莞歆的眼光慑人地直接迎向叶巧优气得涨红的脸，冰冷而毫无畏惧的眼神吓得叶巧优不禁退后一步。 「有种你就动手啊。」邵莞歆声音冷酷，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害怕，「你敢吗？」 叶巧优气得拔刀衝向邵莞歆，就在此刻邵莞歆倏地站起身子，将身旁两个彪形大汉踹倒在地，伸出左手抓住叶巧优执刀的手腕。 「右手断了，左手还有力气？」邵莞歆冷笑，「让你两手一起断，我就不信你还能耍什么花招！」 就在邵莞歆准备向内折将叶巧优的手折断时，身旁的男子站了起来想阻止她，她于是深呼吸，一把抢过叶巧优手中的刀子，再一脚狠狠把叶巧优踹开。 「优姊－－」两个彪形大汉顾不得抓住邵莞歆，马上奔向叶巧优身边。刚刚邵莞歆的力道不小，她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呻吟。 邵莞歆握紧了手里的刀，「还不快滚吗？」 其中一个男子转过头看着邵莞歆，忍不住怒吼：「你这得寸进尺的女人！我要你好看！」 邵莞歆举起手中的匕首，「你敢轻举妄动，这把刀等一下就是在那女人的腿上，而不是在我手上了。」 邵莞歆的双眸让人不寒而慄，另一个男子赶紧抱起叶巧优，对他的伙伴吼着：「走了！快送优姊去医院！」然后撇过头怒视邵莞歆：「这笔帐你给我记着！」 邵莞歆冷冷瞪视着他们。 「放开我！」叶巧优不甘心地挣脱男子的怀抱，丧心病狂地衝到邵莞歆面前，想抢回她的刀。 「疯了吗你？叶巧优！」邵莞歆怒吼。 在盛怒之下，邵莞歆举起手肘撞击叶巧优胸口，而叶巧优紧握匕首就这么倒了下去，混乱之中利刃在邵莞歆的手臂上画下长长一条血痕。 「优姊！」两个男子慌张地抱起叶巧优，没几秒鐘功夫就消失在邵莞歆眼前。 邵莞歆愣愣地跌坐地面，看了看掉在地面闪着血光的刀子，又低下头看着右手手臂上冒出的滚滚血泉。 她突然挺庆幸叶巧优是个不太用大脑的女人；否则，如果叶巧优自己不衝锋陷阵，而是放任那两个男的对付她一个，她恐怕逃不掉这一劫－－因为她现在全身瘫软而无力，她刚才照顾白鯊到一半时，就发现自己的体温似乎高过了头；她以为是齐洛恩的举动让她迟迟无法恢復，但事实上则不然：她发现自己好像有些发烧了。 如果不是全身上下这么不舒服，她怎么可能因为一把刀就乖乖束手就擒？此外，那两个男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她馀悸犹存地喘着气，使尽全身力气打架耗尽她身上所有体力，刚刚那桶当头淋下的冷水，让状况恶化得更加彻底。她深呼吸，想找手机求救，无奈手机放在包包里，而方才她被安全带绑住的时候，包包已经被他们丢出车外了。 邵莞歆摇摇头，拒绝向病魔投降。她伸出左手勉强撕下衣服一角，随便地包裹住右手，头却越来越重，越来越昏沉；她全身发热，却又同时冷得不断颤抖，睡意不停袭来。 「碰咚」一声，她终于昏厥，倒在长满青苔的水泥地面上，闔上眼睛。 粉色系契约【第十一章】 将车停在流心门口，齐洛恩愣愣地惊觉自己漫无目的地开车，最后居然还是来到了这里。 小晴还在里面等他吗？那阿海呢？ 解下安全带，他犹豫着要不要下车，却看见阿海独自从流心走了出来，一抬首便看见在车里挣扎着的齐洛恩。 两个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了尷尬的神情，凝视双方许久。齐洛恩撇过头，系上安全带打算离开，但阿海立刻挡在他的车前。 「谈谈好吗？」阿海在车外对着齐洛恩大喊，齐洛恩冷漠地看了一眼阿海，缓缓拉下车窗。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好谈的。」齐洛恩维持一贯的漠然。 阿海吞了吞口水，「我听说了……那个女角头老大的事。」 齐洛恩顿时武装起自己，「不关你的事。」 「你是为了晴，怎么会不干我的事？」阿海直截了当地说出口，「齐洛恩，这样会伤害她。如果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衝着我就好，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毕竟这只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 齐洛恩不屑地笑了笑，「为了她？你开什么玩笑？她算什么？」 「齐洛恩！」阿海气得大吼，「你就是这样，爱谁都不诚实，晴才会离开你－－」 「够了！」齐洛恩也忍不住发火，「如果你所谓的谈谈就是说教的话，我想你可以让开了。」 「齐洛恩，你下车，我们现在就把话都说开，小晴也在里面……」阿海的语气软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齐洛恩的车门，但齐洛恩不领情。 齐洛恩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鐘，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如果他现在去接她，她会不会拒绝？但他刚才那样对她…… 齐洛恩不屑地撇撇嘴，「我现在没有空。」 阿海瞪大眼睛，没想到齐洛恩会说出这么荒诞不经的藉口，「凌晨一点多没空？怎么？你公事忙到现在吗？」 「我要去接我的女朋友，我刚才惹毛了她，要跟她陪罪。」齐洛恩嘲讽地笑了笑，「替我转告夏孟晴，我不在乎她，随便你们要怎么过，反正我已经找到了绝佳的替身，也许连本人看了都会大吃一惊甚至自叹不如。」 「齐洛恩，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违背自己心意的话？」阿海悲伤地看着齐洛恩，「你难道就不能诚实点，告诉我们该怎么弥补你？」 齐洛恩冷冷地笑了笑，发动汽车，「你对我最好的弥补，就是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他不疾不徐关上车窗，「因为我觉得很刺眼。」 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之后，齐洛恩急速驶离流心，高速飆到医院。停下车，才两点过五分而已，却怎么也没看见邵莞歆人影。他拿起手机拨电话，直到好几通都在一连串嘟声后转入语音信箱，他才不甘地走下车，一边四处寻找邵莞歆的身影，一边打给邵莞歆。 走到了走廊尽头，看见了角落的亮面紫色包包，他狐疑地打给邵莞歆，隐隐约约能听见手机在里头震动的声音。 她的包包在这，那她人呢？齐洛恩疑惑地皱起眉，伸手捡起地上的包，方抬首，便看见一辆黑色箱型车从他眼前经过，越来越远。他瞇起眼睛，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中间那个长发的女孩应该就是邵莞歆，但她旁边那两个男人是谁？ 心一横，他坐上车，小心翼翼地尾随前方那辆黑色箱型车。 他们到底要带邵莞歆去哪里？眼看两辆车逐渐远离市中心，来到了一片荒郊野外，齐洛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中不安的感觉也逐渐扩大。 黑色箱型车在他眼前停驶，他缓缓地经过，为了不引人注意，他刻意绕了一圈才回到他们停车的地方。下了车，他才发现这附近有个杂草丛生的入口，他于是想起这里原本打算建成地下停车场，但后来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拓出了空间却打消计画，这里便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但为什么他们要带邵莞歆到这里来？齐洛恩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缓缓走下潮湿幽暗的步道想一探究竟，门口却不知为何装了一道铁门，而这铁门已经被人带上并且锁死了。 「可恶！」齐洛恩狠狠搥了一下眼前因潮湿而生锈的铁门，不知为何心里竟焦急了起来。 他焦虑，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里面有危险的人是邵莞歆，只是他眾多契约女友之一罢了！ 他为什么那么害怕失去她？难道真是因为她像夏孟晴吗？ 齐洛恩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来回踱步，直待到将近凌晨三点，门才忽然被打开。齐洛恩迅速躲到一边，惊讶地看见两个壮硕的男人抬着一个女孩出来，而那女孩的脸甚至有些熟悉。他绞尽脑汁回想，才发现这女孩正是上次被邵莞歆他们团团围住的那个久城的女学生！ 这么说来，刚刚离开的那三个人本来想对邵莞歆下手，却反而被打得落花流水吗？ 这样的想法跃上齐洛恩心头，让他安心了些，但他还是不顾一切衝进地下室里头，没目标地乱跑，扯开嗓子用力喊着邵菀歆的名字，回应他的却只是一声声的回音。 阴沉森冷，裂开的墙壁滴滴答答漏着水，除了齐洛恩大喊而回盪的回音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太静了。太宽敞了。听不见邵菀歆的任何声音，齐洛恩没来由地心慌，却只能像一匹野马乱闯。 「我……在……这……里……」齐洛恩停下脚步，隐隐约约听见角落发出一点声音，更加用力地喊：「我听见你了，邵莞歆！待在原地别动！」 找了好几个地方，齐洛恩才看见附近的地面上隐隐闪着光，待他走近，才看清楚那是一把血淋淋的刀，而邵莞歆就靠在离刀子不远的墙面上。 「邵莞歆！」他喊着她的名字，一把抱住她，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放下。 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担心邵莞歆。但反正他是找到她了，也放心了。 「齐洛恩……」邵莞歆半昏半醒地睁开眼睛，「我……以为……」 「你发烧了？！」齐洛恩讶异着邵莞歆的体温竟然这么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站得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邵莞歆摇摇头，「我没有……力气……」 齐洛恩吐了口气，正想将她抱起来时，才惊觉邵莞歆的表情不对劲－－她白皓皓的贝齿咬紧下唇，像是忍着痛似的。 「怎么了？我弄痛你了？」齐洛恩有些慌张，难道邵莞歆身上有伤口？ 邵莞歆点点头，齐洛恩赫然看见她右手手臂上用碎布包扎的伤口，白色的布料整个被伤口染红，伤口深到没有办法凝血。 齐洛恩看得怵目惊心，小心地不碰触到邵莞歆右手的伤，轻轻将她抱起，迅速赶往医院。 凌晨，医院的急诊室不如白天吵杂，却也意外地不算冷清。医护人员忙进忙出，疲惫却勤奋不懈的工作态度和病患脸上惨白的死沉成了强烈对比。 邵莞歆躺在病床上，打了针之后烧退得很快，手臂上也缝合了将近十针，发烧导致的昏迷加上麻醉的药效，让疼痛感减轻不少。看着邵莞歆安稳地沉睡着，齐洛恩也累得连连打了好几次呵欠，但为了避免邵莞歆突然醒来，他坚持不闔眼，就怕她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 「你就是这样，爱谁都不诚实，晴才会离开你！」 临走前阿海的话语再度回盪耳际，而他看着眼前邵莞歆的脸庞，才深觉她并不真的是个完美的替代品：她的鼻樑比夏孟晴稍挺，眼睫毛虽然长度差不了多少却比较翘，而嘴唇－－生病时的邵莞歆嘴唇不再丰润，取而代之的是死白，但即使如此，他仍旧知道她和夏孟晴的差异。吻起来的温度不同，味道也不同，他说不上来，但眼前这个貌似夏孟晴的女人，仔细留意就会发现她们之间竟有诸多的相异之处；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虽然她们有着同样的褐色双眸，流露出的气质却大不相同，夏孟晴的是温柔婉若春风，而邵莞歆的眼眸，清澈一如夏季的山溪，彷彿能够轻易看透却暗潮汹涌。 然而最大的差异还是她们的发型：邵莞歆蓄着飘逸长发，而夏孟晴则是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 他看清楚了，她并不是个绝佳的替代品，那么他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为她做了那么多？ 爱谁都不诚实，是吗？究竟是他对自己不诚实，抑或是他总是对翩然降临的爱情后知后觉？ 想着想着，他忽然感觉到手边的人儿似乎有了动静。他静下心看着邵莞歆，她的眼皮缓缓撑开。 一睁眼，她只感觉天旋地转，天花板上的白色方形图样和黑色线条混在一起，在她迷濛的双眼里逐渐扭曲变形。 等她渐渐恢復视觉，也不再如此昏眩，她才发现身边的人是齐洛恩。 「你该不会要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吧？」齐洛恩露出招牌笑容，将桌上准备好的开水递给邵莞歆，「多喝水，好得比较快。」 邵莞歆点头接过，啜饮几口后清了清喉咙才开口：「我那时候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你的出现，所以你现在人在这里我并不意外，只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困在哪里？」 齐洛恩耸耸肩，「我去医院接你，找不到人却刚好看见你被载走，我觉得奇怪所以跟上去，就这样。」 邵莞歆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这次多亏有他，总算是捡回一条命。她怎么也没想到叶巧优那女人这么会挑日子，选在她今天身体状况极度不佳的时候，让她险些被断了右手。 邵莞歆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发现全被绷带缠住，无奈地皱起了眉头。 「缝了八针左右吧。」齐洛恩注意到邵莞歆的视线，于是解释，「等麻醉药退了恐怕会很痛，你忍着点。」 邵莞歆苦笑，「谢谢你，这点痛应该算不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带我离开那里，那些人恐怕会回头找我，这隻手应该就保不住了。」 齐洛恩愣了一会儿，「所以他们真的是来找你碴的？还挑你落单的时候？」 「如果不是轻微发烧，我不会那么容易被他们带走，更何况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邵莞歆稀松平常地娓娓道来，但齐洛恩突然站起身子，将邵莞歆拥进怀里，让她顿时住了口。 她震惊地问：「你干嘛？」 「你怎么都没有记住我说的？我说过我不能失去你，才刚讲完你就忘了吗？」齐洛恩不安地将邵莞歆抱得更紧，「不要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好不好？你不要再衝锋陷阵，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邵莞歆整个人僵住，本想抬起头看齐洛恩此时的表情，却在他那句「让我保护你」脱口而出之后，让她迟迟回不了神。 保护她？如果这句话是在四年前对她说的，那么她可能会坦然并且心满意足地接受；但是如今她已是地方上的一派势力，身为领导者，她怎么能同意让别人保护她呢？这样只会彰显自己的脆弱及无能不是？ 「我是可文学区的帮派老大，从来就只有保护别人的分，没有资格更不能贪求受到谁的保护，我不想自己在敌人或者自己的伙伴眼中看来懦弱。」邵莞歆认真地回答，「这是不应该的。」 「你保护别人，那谁来保护你？」齐洛恩定定地说，「我很需要你，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我会一直依赖下去……但至少当我契约女友的这一个月，让我守在你身边，不要再孤军奋战了。」 邵莞歆吞了吞口水，仍旧沉默。一个月的陪伴带来的是理所当然的习惯，而习惯会让人不自觉依赖而失去独立性，她不想要自己成为一个看似完整却支离破碎站不起来的布娃娃。 「你开的条件很吸引人。」邵莞歆苦涩地笑着，「但你知道这一个月内你或我做了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改变我们的关係吗？无关于契约，无关于他人，就只是我和你之间，你真的知道吗？」 齐洛恩犹豫着想解释些什么，但又看了看她受伤的右手，轻巧地回避了邵莞歆丢给他的难题：「你的右手这样也不能打架了，我就暂时充当你的右手，这样总可以吧！右手是在主人有危险的时候做出防备甚至是主动攻击的动作，这些你现在都没有办法，我出于无奈只好帮你的右手完成任务。」他嘻皮笑脸，松开了双手，让邵莞歆能够脱离他的怀抱，让他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邵莞歆被齐洛恩逗笑了，左手摸了摸脖子，「我的右手，那现在去找我的包包好吗？」 「你的包包在我车上，」齐洛恩笑得开怀，「我在白鯊住院的医院捡到的。」 「那我们出院好吗？」邵莞歆拉了拉连接点滴筒的塑胶管，淘气地笑着，「这样很不方便行动呢。」 齐洛恩跟着拉了拉那条管子，「但它可以让你恢復得又快又好。你等会，我去问一下你的主治医生。」 邵莞歆点点头，齐洛恩即刻步出病房，没多久就带着医生一同回到房间。 仔细地检查了邵莞歆的身体状况之后，医生准许了邵莞歆出院，临行前仍不忘多叮嚀几句，不外乎是要按时吃药、如果再度发烧或伤口恶化要回来复诊诸如此类的细节。 谢过医生后，齐洛恩牵着邵莞歆的手离开医院。充当她的右手－－一如齐洛恩所说，他替她办好出院手续，打开车门，甚至系上安全带，一路上虽然邵莞歆难免感到不自在，但齐洛恩贴心的举动，仍是点滴在心头。 这样一个温暖的人，为什么不好好谈场恋爱呢？为什么要放任自己在爱情游戏中闯荡，做个漂泊无可归依的放荡浪子呢？邵莞歆心疼地想着，此刻齐洛恩将放在车辆后座的包包拿起，还给邵莞歆。 邵莞歆将包包放在大腿上，在齐洛恩发动车子之后心平气和地开口：「晚上你来接我的时候，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是因为你去找你那个前女友了吗？」 齐洛恩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要不要认真谈场恋爱，是取决于自己的，」她缓缓解释，「没有人能拿别人的心补自己心上的缺口，它存在是不争的事实，要癒合也不太可能。为什么不乾脆接受它然后把握下一个人？」 红灯。其实在凌晨五点多大街上几乎没有车辆，但齐洛恩不想太早送她回家，于是他索性遵守着交通号志。 齐洛恩轻蔑地笑了笑，「你难道没发现吗？惯于游戏人间的人都是没有了心的。」 「没有了心怎么还会有温度呢？」邵莞歆笑着反驳，「我的右手充满了温度，有着心，自己却没有发现。」 齐洛恩沉默下来，反覆咀嚼着这句话，直到抵达邵莞歆家门口，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邵莞歆的脸庞。 「那么再见了。」邵莞歆笑了笑，「看在我感冒发烧，离别吻这套就免了吧。」 齐洛恩平静地微笑，替她解开安全带。目送她走进家门后，齐洛恩开着车无心无绪地在清冷的大街上晃来晃去，直到天终于亮了，他才慢慢地开往回家的方向。 有温度的人是不可能没有心的。邵莞歆如是说。 粉色系契约【第十二章】 一大早，呈亦宇就急忙到邵莞歆班上找她，因为昨天晚上他打了将近五通电话，邵莞歆却都没接，让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请病假！？」呈亦宇站在二年a班教室的门口，张大了嘴巴嘶喊着。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二年a班的班长站在门口，用双手遮住耳朵。 这未免太瞎了！偶像剧的戏码怎么会活生生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一个大男人身后竟然站着一卡车的女粉丝，有没有搞错？！ 班长看着呈亦宇身后忠实到不行的女粉丝们，再看了一眼呈亦宇。篮球队队长就可以拥有这么多粉丝？这么好康的事情怎么从来没人告诉他？早知道他也学些篮球，混个篮球队搞不好他也有这里的十分之一的崇拜者。 「为什么？小歆怎么了？怎么了你快说啊！」呈亦宇音量非但没有减小，反而变本加厉抓着班长的肩膀，猛力摇个不停。 「哇，好帅喔－－」一群忠实的女粉丝们异口同声地大喊，完全不在乎那位可怜的班长已经被呈亦宇摇到快吐血。 「住、住、住手啊，」班长脸色惨白，「她……她发烧请假没来啦！」 呈亦宇狐疑地瞇起双眼，怎么可能平常活蹦乱跳又活力十足的邵莞歆这么容易就感冒了？ 「你确定？」呈亦宇皱起眉头，一副「敢说谎你就死定了」的表情。 「当然！她男朋友亲自来一趟帮她请假的！」班长挺起胸。 霎时，呈亦宇脸色沉了下来。男朋友？他是指齐洛恩吗？但齐洛恩也不过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罢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週遭的人却因为这个毫无意义的契约理所当然将他们视为情侣，让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我知道了。」他点头并转过身子，向一旁的女同学们交代他下午要请假，请她们替他向学校请个假之后，便急速跑回教室拿走书包，飞也似地衝出学校。 他一定要去看看，否则他不放心。邵莞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这让他极为气恼。 脚踏车驶过一个急弯，直直地骑进一栋房屋的前院。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前庭，差点使呈亦宇为了避开盆栽而摔下脚踏车。 这里几乎都没有变，虽然路稍微整修过，却仍认得出路来。週遭的店家稍微变多了点，却没有因此打乱了呈亦宇的记忆。这里，就算他化成灰，也绝对不会忘记。 邵莞歆是他生命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以有关于她的每一件事，呈亦宇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敢也不愿忘掉一丝一毫。 他走到房屋的门口，又快又急地按了几次门铃，却没有人来应门。 他的脑中思绪奔跑个不停，他想起前天邵莞歆说晚上要到医院照顾白鯊，会不会是回家的路上出了什么事？这会是单纯的病假吗？她有没有可能受伤了？ 呈亦宇担心地再度按了好几次门铃，却迟迟等不到人。铁下心，他低下身子寻找脚边白色日日春的盆栽，挪开一看，钥匙果然就在底下。 由于在他飞往美国前的那段时光，他和邵莞歆是最亲密的好朋友，熟稔到连彼此家里的钥匙放在哪里都知道，所以他能够毫不费力就找到钥匙并且开门。 「小歆？」他出声，以适中的音量试图引起邵莞歆的注意，但是回应他的只是一片寂静。 穿过客厅和厨房，直到一楼所有的空间都看过之后，呈亦宇决定走上二楼。 呈亦宇走上天蓝色的螺旋式阶梯到了二楼，第一眼看见的是宽阔的书房，接着顺着走道往前走，前方大约还有四到五间的房间，在这些房间的中间有一间客房。 他还记得邵莞歆的房间门口有个布製的门帘，米白色的，和褐色的房门很搭。 他悄声打开房门，第一眼看见的是敞开的透明窗户，窗户上头的白色乾净窗帘随风飘曳，左手边是一张长方形的床铺，高高的，但是因为加了粉蓝色薄纱，看不清楚床上到底有没有人。 右手边是电脑桌、书桌，整个房间乾净得令人吃惊。 呈亦宇缓缓走近床边，伸手轻轻拨开纱罩，里面躺了个正睡的香甜的可人儿。 邵莞歆的脸，似乎连在睡梦中都是笑着的。白皙的脸透出一点点自然红，直发不受拘束地披散在枕头上，长长的睫毛因为眼睛闔上显得更浓密。躺在床上的她，活像童话故事中的睡美人。 好想偷偷吻她。呈亦宇别开头，邵莞歆不点而红的唇瓣带着太媚惑人的吸引力，他不可以。但是他想着，其实他也不用心急，只要一步一步来，朋友也是可以变男友的。 呈亦宇笑了笑，转回头继续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他蹲下轻轻抚弄她柔顺的发丝，接着又站起身，走出房间。 也许契约让她和齐洛恩之间有了连结，但他坚信自己和邵莞歆之间的关係绝对无法被击溃，并且能更进一步。 充满信心地走下楼，他决定给邵莞歆一个意外的惊喜。 ※ 请了病假，邵莞歆睡了整整一天，慵懒地从床上爬起。 睡到自然醒的感觉真好啊。邵莞歆笑了笑，拿起床头的水喝了几口。 凌晨时分没有关机的手机突然响起比平常短一些的铃声，那是简讯传来的声音。 她不费力地伸长手拿起手机，点阅。是齐洛恩传来的。 她低着头，看着简讯。 ［睡得好吗？床头放了药和开水，好好休息一天吧。你的右手在学校上课，不要跑出去打架。］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则简讯，她笑了。齐洛恩早就应该发现，他并不如自己说的那般少了一颗心，不过是怕疼而故意忽视罢了－－他毕竟是这么一个能够为别人带来温暖的人啊，有资格争取更适合他的女孩。 邵莞歆叹了一口气，如果她真的能让齐洛恩找回迷失的自己，重回何胤雪身边的话，何胤雪一定会很幸福吧？那她呢？一个替身，一个影子，安静地演完对手戏之后只能沉默地下台，一个月结束后，依旧孑然一身。 也许齐洛恩说得对，她也渴求被保护、被疼爱，但这对于习惯独来独往并且害怕依赖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奢望呢。 世界上七十亿人口，多少人每天在街上与多少人擦肩而过，多少人结识了最终却任凭缘分如一缕脆弱的丝线苟延残喘，甚而断裂。 而爱情之于她，又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呀。 想着想着，邵莞歆愣愣地呆坐在床上，却突然听见楼下好像有什么声音。 顿时间，她全身上下都戒备了起来。套上白色薄长袖外套遮住受伤的右手臂，左手拿着收在隔壁房间柜储里的扫把，她小心翼翼地下楼，却闻到一股饭菜香，是从厨房飘来的。但是这种时候会有谁在她家的厨房煮菜？爸妈在外出公差，他们不可能这么早回来的，那么……会是谁？ 她保持戒心缓缓走下楼，走近厨房，看见顶着一头黑发的男孩正背对她煮着菜。 那是呈亦宇？ 「亦宇？」她试探性地喊了声，男孩转过头来，对着她微笑。 果然是他。邵莞歆松了一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你藏钥匙的地方又没换。」他嘻嘻笑，将菜盛起，放到桌上。那是桌子上的第六盘菜。 「好了啦，你煮那么多干嘛？我们才两个人耶。」邵莞歆皱起眉头，看着桌上一盘又一盘的菜。 看起来很美味没错，但是这么多她可吃不完。 「病人要补充体力。」他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我可不想明天到学校还看不到你。」 「我已经好多了。我明天就会去上学。」她嘟起嘴，不情愿。 他从柜子里拿出碗和筷子，接着熟练地将饭盛到碗里，放到桌子上。 他走到邵莞歆身旁，拉出最靠近她的椅子。「请坐。」 「谢啦。」邵莞歆笑了笑，乖乖地坐下。 呈亦宇坐在她旁边，笑容不减。「开动吧。」 「恭敬不如从命。」她点点头，拿起筷子嚐了起来。 她吃了几口，便又泛起笑意。「篮球少将能煮得出一手好菜耶，真看不出来。」 「那就快点吃吧。」他毫不谦逊地接受她的讚美，毕竟在美国的学校，他根本很难得吃到台湾菜，于是决定自己学起来，煮给自己吃，否则美国的那些汉堡薯条他可是很难接受。他可不想肥死。 他也吃了起来。之前他还在担心会不会不合邵莞歆的口味，但现在看她吃得那么开心，他总算安心了。 吞下口中的咀嚼物，呈亦宇突然想起一件该问的事情。他缓缓开口：「小歆。」 「嗯？」她嚥下食物，「怎么？」 「你这两天晚上自己回去还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她，她还没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想过遇到这种问题时她应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据实以报吧。昨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还是觉得胆战心惊，多亏她够幸运，否则她人生的扉页就势必得染上血腥的色彩了。 况且昨天救她的人还是齐洛恩，这种事太难啟齿了，她根本说不出口。 「当然很好啊。只是我回家之后感觉有点晕眩，才发现自己发烧了。今天只好请假。」 她撒谎，但这个谎言似乎很真实。呈亦宇只是点点头。 「也对，我记得前天跟你见面时你的衣着的确很单薄。」他毫不怀疑地接受她的说法，「以后出门记得加件外套。」 「嗯嗯，我知道。」她赶紧低下头扒饭，掩饰她内心满满的内疚和罪恶感。 她不是恶意的，但是这个谎真的非撒不可。她不要再多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为了她加入这场腥风血雨。 用完餐之后，邵莞歆想要洗碗，但是呈亦宇固执地要她好好休息，于是将善后工作通通一手包办。 她只好走到客厅看电视，一直转檯一直转檯。这个时段没有好看的节目，至少对她来说。但是她真的无事可做。除非打架？但是她的右手伤口还没癒合，而且就某种程度上而言，「她的右手」现在不在这里。 呈亦宇越来越像个全职新好男人了。和他在一起的女孩不知道会有多幸运呢。邵莞歆想着，也许他有对象了也说不定？如果没有的话，她真该帮他好好挑一个。 呈亦宇洗好了碗，走到客厅，笑着坐在她身旁。 「我说过我好很多了。你不让我洗碗，结果我现在无事可做。」她瞪了笑嘻嘻的呈亦宇一眼。 「好嘛。我陪你聊天，就不无聊了啊。」他嘻皮笑脸说着。 「你说的喔。我问什么你就要回答什么喔。」她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害得呈亦宇背脊突然凉了一下。 「嗯，」他嚥了一口口水，「好吧。」 「嗯哼，第一个问题，」她半瞇起眼，依旧笑得诡异，「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女生？要诚实喔。」 他瞪大眼睛，望着她。「你问这个要干嘛？」 「你答应了，我问什么你回答什么。」她稀松平常地提醒。 「好吧，嗯……有。」他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老实回答。 就是你啊。呈亦宇在心中吶喊着，努力按捺心中鼓譟的情绪。 「是喔！那……是谁？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的眼睛瞇得更细了。 「她是一个，」他专注地看着邵莞歆，「很倔强，又爱逞强的女生。」 「是哦……」她想起昨天齐洛恩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她，是不是在齐洛恩眼中她也是个倔强的女孩呢？ 「如果你要追她，我可以帮你哦！」她拍拍胸脯，率性地笑着。 他愣了一下，接着笑容泛起苦涩。邵莞歆啊邵莞歆，你真的不懂吗？ 他在心中默默叹气，难道他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但是他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向她表示一点他的心意。 「怎样？你干嘛，笑得那样好像一点都不相信我似的。」她撇撇嘴，「不想要我帮就算了嘛。」 「没有，」他笑得诚恳了点，「我想我会很需要你的协助的，非常需要。我只是太惊讶了。」 「那就好。」邵莞歆拍拍他的肩。「不过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嗯，嗯，对啊。」呈亦宇对于她最后一句话感到难过。他觉得一点也不晚啊，他还想多留一会，再多聊一点……一点也好。 但是邵莞歆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感受。她笑着起身，带他走出门外，看着他牵出脚踏车。 他停在门口，灼热的视线停在邵莞歆的脸庞。她依旧笑着，笑得很自然，好像对于这份友情已经很心满意足。 但是呈亦宇的笑里头却藏着一点点不满足。他们之间的界线被邵莞歆画得更清楚了，友情就是友情，不需要曖昧，不需要模糊的疆界。他满溢出来的情感被阻挡，让他难受。所谓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对邵莞歆而言完全不适用。 他试着让自己保持着灿烂的微笑。即使他现在沮丧得想要大大地叹一口气。 「掰掰。」打破沉默的是邵莞歆。她什么也没发觉，包括呈亦宇的一切感受。 他点点头，却突然地说：「小歆，你可以过来一点吗？离我近一点。」 「好啊。」那有什么问题，邵莞歆不疑有他，直接靠近呈亦宇。 不像和齐洛恩之间，她努力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但是突然间，他张开双臂，在邵莞歆还没反应过来时紧紧抱住她。 「你－－」邵莞歆吓了一跳，想说话却被呈亦宇打断。 「嘘，」他稍稍松开，脸贴近她，「先不要说话。」 他的手轻轻扶住她的头，他低下头，拉近距离。 轻轻地，很轻很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松开他的双手，笑着骑上脚踏车。 他挥挥手，骑远了。留下一个愣住，脸颊燥热的邵莞歆。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脑筋突然一片空白，在呈亦宇轻轻在她额头留下一吻之后。 粉色系契约【第十三章】 额头上的印记。虽然没有痕跡，却让邵莞歆难以忘却。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和呈亦宇之间的那条界线越来越模糊？ 邵莞歆很清楚，齐洛恩不是她应该倾心的对象，但是她更没想过要让呈亦宇踏进她的爱情世界。纯友谊才是她要的，这样不清不楚会伤到他，更会伤害到他们之间的友情…… 屋外突然传进车子的喇叭声，离她很近，她稍微改变自己的角度，打开厨房的窗帘。 黑色bmw？那不是齐洛恩家的车吗？邵莞歆疑惑地皱起眉。 她解决了最后一口早餐，便起身拎起书包，走出门外。 正当她在锁门的同时，车子后座的车窗被拉下，一头耀眼的红发受到阳光照射，虽然坐在车内，还是容易引人注目。 「我送你到学校去，所以你最好快一点。」齐洛恩开口，音量适中。他们两人的距离还不至于要让他大声地吼。 邵莞歆转过身瞪他一眼，指着前庭左边的车库。 「我有摩托车。」她心平气和地解释，虽然齐洛恩的车她已经坐过不少次，但让他载她上学还是头一遭；更何况陪他一个月是一回事，依赖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她不想自己变成一个没有人载就哪里也去不了的娇弱女。 「嗯呃。」齐洛恩一副拿她没輒的样子呻吟一声，接着快速地下车，走到她跟前。 「上车就上车废话那么多干嘛？」他嘀嘀咕咕，一把扯住她就把她给拖上车。 「喂，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邵莞歆力气始终比他小，再怎么挣扎也没用，最后还是得认命地上了车。 齐洛恩跟着上车，没有任何反应地望着她。 「你看，这样不是很好－－我是你的右手，当然要一起去学校。」他伸手覆盖着邵莞歆受伤的那隻手。 邵莞歆看着他一脸无辜的表情，觉得好笑，「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腿断了。」 「可是我是你的右手呀。」他牵起邵莞歆的手，轻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她的脸颊顿时变得红通通的，心跳也莫名加速起来。齐洛恩天生就是个调情高手，这点邵莞歆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但她原以为自己能对他免疫，没想到自己还是像隻掉进陷阱的小羊，挣扎的同时却矛盾地享受这一切。 齐洛恩的举动完美地让她分心，转移了她所有注意力。但她现在又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个吻。她一定得和呈亦宇说清楚──但怎么做才不会同时伤害到他的情感呢？这有点困难。对呈亦宇来说，当不成恋人是否还是能当最交心的好友呢？ 她思忖着，手指头不经意地扭拧着书包的带子，齐洛恩都看在眼里。 这傢伙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单纯得很，却那么难懂。 齐洛恩皱起眉头，心中计画着送邵莞歆去学校之后的行程。 他仰起头，闭上双眼同时开口：「今天中午乖乖在教室等我。」 「要干嘛？」邵莞歆别过头，因为齐洛恩打断了她的思考。她还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做比较好。 「吃午餐啊，笨蛋。」他睁开眼睛，望入她清澈的眸。 「吃午餐我干嘛要等你？学校的餐厅我知道路啊。如果你要找我的话，像平常一样在餐厅等我就好了啊。」她匹哩啪拉说了一大串，只因为她认为跟齐洛恩单独接触的机会越少越好，中午一如往常在学校餐厅见面，这才让她安心。两人与世隔绝而独立起来的世界，对她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很囉唆耶，叫你在教室等就等，问那么多干嘛。」他霸气地说着。车子停了，已经到了学校的门口。 经过的学生们无一不瞪大双眼望着那台黑色bmw，显眼的不是那辆车，而是里面坐着的人。齐洛恩竟然载邵莞歆到学校来，这可是校园第一大头条。 邵莞歆抬起头从车窗往外看，愣了一下，手停在车子的开门握把。 「下车啊，怎么了？」齐洛恩看见邵莞歆吃惊的表情，背部离开座椅，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 「我问你，这是你第一次载女生到学校来吗？」邵莞歆背对着他，但是也没看着车窗外。她低着头。 「嗯……载女生的话不是第一次，但是通常我不会在那辆车上。」他耸耸肩。他懂了，这大概又是一件耸人的事情。校刊社又有东西可以写了。 「什么意思？」邵莞歆的头缓缓转向他。 「车上载着女人的话，通常目的地不会是学校。如果要载一个女人去学校，我会和那个女的搭不同的车到校。毕竟这有点引人注目，也有点麻烦。」他解释，一脸轻松。没看到邵莞歆左边脸上的七条斜线。 「那你为什么载我来？！」邵莞歆大吼，整个人转过来面对齐洛恩。 有没有搞错，难道他要让她变成眾人的目光焦点？她可不想被行注目礼，那会让她难受一整天！ 「我没想这么多。我一上车就想到要去载你，我想见你，所以没顾虑这些。」他笑了，罪该万死的笑容。 他讲这些话都不会肉麻的吗？邵莞歆想着，觉得晕眩。他说他想见她？她觉得她全身都要飘起来了。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等一下回来会搞定。你先下车吧。」他给她一个轻松自在的笑容，背靠向座椅。招牌笑容的魅力不减，她简直要晕了。 「等等，你说你等一下才回来？那你要去哪？快打鐘了耶。会迟到。」邵莞歆好奇地问着，只是一不注意，齐洛恩又马上凑近她的脸，让她不知所措。 「我会很快。很快去找你。」他压低音量，笑得更诡异了。 他的唇游移在她的耳畔，最后终于与其接触，轻轻一吻。 那突然的接触像电流一样乱窜她全身，她觉得全身酥麻，忍不住伸手把他推远。 「齐洛恩。」她低吼，这傢伙太得寸进尺了！ 「下车吧，我的小点心。」他轻笑。 邵莞歆忿忿地瞪着他，拎起书包打开车门，接着转过身又给他狠狠一记白眼，才用力甩上车门。 他用唇语在车内对着她说掰掰，接着黑色bmw就这么开走了。邵莞歆突然一阵茫然，一秒后才回过神，赶紧进入学校。 其他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她不自在地踏上阶梯，心里咒骂着齐洛恩不仅爱现还爱出风头，更讨厌的是他居然还把低调惯了的她一同拖下水。 走进教室，无可避免地又得遭受同班同学的注目礼，邵莞歆加快脚步低着头找到自己角落的座位，一屁股坐下便拿起书本挡住前方无谓的视线，却也刚好挡住了何胤雪情绪复杂的目光。 ※ 一辆黑色bmw驶过久城中学校门口，停了下来。 学生们无一不好奇地张望着这辆车，尤其车里的男孩更是引人注目。 齐洛恩轻盈优雅地走下车，剎那间迷倒了所有走进校门的女学生。一头亮眼的红发在阳光下闪烁，勾魂的双眸正在巡视这四周。 依照他昨天的调查－－不该花这么久的时间的－－，前天绑走邵莞歆的混混就读于久城中学二年五班，全名叶巧优，另外两个男的是她哥哥黑帮里的小囉嘍，跟叶巧优特别要好。 不过其实调查这么多也没有意义，这一次只要针对带头的就行了。一次把他们通通撢出去，乾净俐落。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难不成他得了强迫症吗？他唯一清楚的是，他想要这么做，所以他应该要完成。 邵莞歆那天蜷在地下室角落，整个人虚弱而眼角泛着泪光的样子，一直在齐洛恩的脑海徘徊不去；他可能是爱上她了，也可能是爱上了夏孟晴的影子，不管是哪一种原因，有能力为重要的人付出都是幸福的。 他逕自地走着，很容易就找到二年五班的教室。眾人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他就像是个天生的模特儿，自然而然接受週遭人对他崇拜仰慕的眼神。 他眼角馀光瞄到教室里头他要寻找的女孩。这蠢女人，不知道即将有灾难从天而降，还笑得如此开心，享受着周围围着她的女孩们敬佩的眼神。齐洛恩冷哼一声，对于无知的女人只有厌恶。 他站在门口很轻松就引起别人的注意，他随口喊了声：「叶巧优。」 这充满磁性的声音吸引了那女混混，她一开始充满敌意的眼睛一迎上齐洛恩俊美的脸，便变得友善，连嘴角都笑弯了。 她故作优雅地走到教室门口，抬起头，迎上齐洛恩的双眼。 「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吗？你是新来的吧。」叶巧优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摆出一副老大的样子。 齐洛恩仔细打量她，她的身高略比邵莞歆高，但是在学校完全就是一副太妹的样子，不像邵莞歆还故意穿得那么普通，想要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傢伙看来是很需要别人的注意囉？那就让她瞧瞧后果是什么。齐洛恩诡媚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齐洛恩刻意加重了「不」字的音，盯着叶巧优浓妆艷抹的脸。 「喂，新来的，讲话很呛喔。」叶巧优身后的一个男子开口表示不满，但是遭到叶巧优狠狠的白眼。 好心没好报。 「你难道要告诉我，你是特地来迎接我的红发王子吗？」叶巧优回应，口气里有点嘲讽。虽然她很希望齐洛恩的答覆是点头。 「我是骑士集团的齐洛恩。你应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齐洛恩也丝毫不给面子地还以顏色，叶巧优当场火冒三丈。 她瞪着他，手握紧成拳头状。「我当然知道，全世界最优秀的电脑软体跨国企业兼汽车公司，不是吗？」 「还包括饭店、房屋、学校……我想这你都知道。」齐洛恩满意地点点头，接下去说：「你知道我们只要用一点点皮毛，就可以买下这整所学校吧。」 「对。」叶巧优瞪着，眼睛里似乎冒着火，随时可以脱离她的双眼，烧死齐洛恩。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那么我就直说了－－请你马上离开这个学区。」 叶巧优因为震慑而抖了一下，眼睛睁得不能再大。她没想到齐洛恩此行的目的竟然是为了要逼她离开，这她根本无法接受－－ 「红毛小子，你凭什么！」刚刚说话的那位男子又再度开口，起身奔向叶巧优身边。 「喔，原来你也想一起被退学啊，方仲哲。」齐洛恩笑了笑，男子却隐约害怕地牵着叶巧优的手后退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准备一份可文学区所有学生的名单给你。」齐洛恩又笑了，方仲哲眼神带着戒备，恼火地看着他。 「有种……有种的话就单挑啊，以自家势力欺负人，你算什么男人？」方仲哲大吼，齐洛恩却笑得更开心了。 「论身世你输我，论打架你还是输我，功课学业你也差我一截，你想怎么样？」 方仲哲紧紧握住叶巧优的手，没有答话，但齐洛恩又接下去说了： 「我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我女朋友教训这个女人而已。胆子真大，看来你是不知道邵莞歆有个男朋友叫做齐洛恩吧。」 方仲哲被齐洛恩的话吓到，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缓缓偏过头望着叶巧优。 「优，你做了什么？」方仲哲一脸受伤地看着叶巧优，又看了看她手上打着的石膏，「你该不会找你哥……」 「才没有，是他存心要找我麻烦！是不是怕我动摇到邵莞歆的地位，所以你才来除掉我这个眼中钉？有没有水准啊你们！」叶巧优大吼，搭配上刚刚好的眼泪，逼真。 「呵，真是够了，」齐洛恩耸耸肩，「该哭的是你哥，辛辛苦苦搞的帮派，才一个晚上就被另一个黑帮吃掉了。」 叶巧优无法置信地瞪大哭红的眼睛，「你说什么？」 笑了笑，齐洛恩弯下腰靠近叶巧优，「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么大的集团背后没有黑道撑腰吧？」 一听见齐洛恩这么说，她无力地跌坐到地板上，失神地望着前方，「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齐洛恩挺直身子，轻蔑地笑了笑，转过身准备离开，又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个。 「对了，赶出这个学区对你而言好像不痛不痒，还是送你去非洲住个几年好了。快点趁这四天好好学着说外文，还有该怎么跟非洲土着打交道吧。玩得愉快哦。」 齐洛恩语毕，便马上走出教室。他的脚步轻盈快活，叶巧优愣了一下，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够送她们到非洲去。唬人的吧，叶巧优想着，怎么可能刚刚那个人正好就是骑士集团的接班人呢。骗谁啊。 突然广播声响起，音量大得吓到了方受惊吓的叶巧优－－ 「二年五班叶巧优同学，现在请马上到训导处。」 叶巧优颤抖着手，扯着方仲哲的衣角，眼里泛着的泪水滚落。方仲哲的脸唰地全白。 非洲。 粉色系契约【第十四章】 早上四堂课很快地结束了。午餐时间的鐘声响起，邵莞歆趴在桌上，看着班上整群人走出教室往餐厅前进，她嘟起嘴。 她怎么会这么乖啊？齐洛恩叫她待在教室她就待在教室，搞什么？ 她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浮现齐洛恩的脸，他深深的笑，还有最明显不过的红发。 他的气息似乎还在她耳边，也只不过是那么地一瞬，为什么她到现在还难以忘怀？ 突然一团纸球丢到她的背，让她从自己的思绪中被拉回现实，纸球从她的背滚下，滚到她的脚边。 邵莞歆皱起眉，头离开桌面，巡视自己的四周。奇怪，没有人啊…… 她伸手拿起纸球，摊开。被揉得很烂，这个人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很认真？但也说不定是愤怒。 上面的字跡还很清楚，似乎是刚写上的，她仔细阅读着： ［适可而止吧！莞歆。他不会永远都是你的。你在自掘坟墓，你不知道吗？契约继续下去你会爱上他的，但我还想留住你这个朋友，所以，算我求你，离开他好不好？别这样下去了。］ 邵莞歆愣了一下，胸口被掏出的大洞似乎更深了，她觉得胸口刺痛－－伴随着抽痛。邵莞歆将纸轻轻摺起来，放进口袋。何胤雪还是不愿意面对她，但至少……她没离开过。没离开邵莞歆过。何胤雪的话语即使冰冷，但那只是装出来的坚强。邵莞歆都懂的，她不恨何胤雪，所以也用不着原谅。只是现在她真的难以释怀，毕竟何胤雪只知道契约，而不知道她和齐洛恩后来的交换条件和合作关係。 「喂。」齐洛恩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她吓了一跳，肩膀颤抖了一下。 「冒失鬼，进来都不发出声音，你要吓死我喔？」邵莞歆一见是齐洛恩，便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有一秒，就那么一秒－－她希望现在身旁的人是何胤雪。 「喂，邵莞歆，我刚刚敲了三次门，装了五次咳嗽，是你自己完全没听到，还怪我？」齐洛恩蹙眉，一手搭上邵莞歆的肩膀，面对着她。「你在恍什么神？」 邵莞歆的脸色显得有点惨白，齐洛恩的心头一揪，不安。 「我……没事。」她抬首，迎上齐洛恩关注的目光。 「是吗？刚刚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齐洛恩早就看见了，在他敲了第二次门的时候，他看见邵莞歆把一张纸收进了口袋。也许邵莞歆不安的原因就是那张纸条。 「没有，没有。」她摇摇头，牵起齐洛恩的手，「吃午餐，快点。我饿了。」 他皱起的眉头并未因此放松，邵莞歆肯定有问题。但究竟是什么事让她变成这样？ 「邵莞歆。」齐洛恩的脚步没跟上去，停留在原地。他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邵莞歆微微偏向他的侧脸让他马上住口。 邵莞歆的眼里泛着光，那是泪光。她带着勉强的语气开口：「我拜託你……什么都不要问。拜託。」 齐洛恩握紧了她的手，什么都没说。他拉着她走出教室，却一直往顶楼走，明明学校餐厅就在别栋大楼，他却执意往上走。 「去哪里？」邵莞歆几乎是用气音问的。 「心情不好会糟蹋了美食。午餐晚一点再吃不会怎样。」齐洛恩说着，手心传来的温度让邵莞歆完全没有害怕，安心地让他牵着走。她不懂她难过什么……但何胤雪哭泣的脸再度涌上她心头，让她胸口疼痛难当。为什么何胤雪不相信她呢……为什么和她在一起，何胤雪会难受呢？何胤雪会害怕，难道是因为何胤雪不能够信任她吗？ 铁门「卡咿」一声被推开，一股强劲的冷风袭上邵莞歆。她抬起头，看见齐洛恩笑着的脸。这里是顶楼。这栋楼总共五层，如果硬要把顶楼算进去的话，这里就是第六楼。 齐洛恩牵着她，走近栏杆。「不会有别人来这里的。只有我拥有顶楼的钥匙。」 「喔。」她低下头，这里好高……她突然一阵晕眩，站不稳，齐洛恩赶紧扶住她。 「笨蛋，要眺望远方，或是看天空。你往下面看干嘛？」齐洛恩担心地责备，强烈的冷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我想看看这里有多高。」邵莞歆淡淡地说着，然后依照齐洛恩的话，抬起头看天空。 「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这样吗？」齐洛恩指间穿过邵莞歆直顺的发丝。 「就怎样？」她的眼神轻轻看着天空。没有表情。 「说话有气无力，还有，」他在她发间的那隻手移到她的脸颊上，「不笑，也不哭。一点表情也没有。」 「应该是吧。」邵莞歆淡淡回应。 「你真的不想说吗？我不勉强，真的。」齐洛恩的手移到邵莞歆的另一边，轻轻搂住她。他没有环得太紧，因为不想给她压迫感。 「嗯。你会知道的，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我难过的事情也许没有什么。」她终于淡淡地微笑了，像冬日一抹难得的阳光。 「这是我第一次带女孩子到顶楼哦。」齐洛恩跟着她看向天空。这么晴朗，不该伤心难过的。这种好天气更要把握，快乐地玩掉这一天。 「唬我的吧。不要为了安慰我说谎。」邵莞歆嘴上这样说，却隐隐约约牵动着嘴角。 「这算甜言蜜语吗？还是说这种普通的话就可以安慰你了？」齐洛恩笑了，连眼睛都弯弯的。 「看吧，你果然是唬我的。连今天早上你说你是第一次载女生来学校，大概都是骗我的吧。」 「不是，两个都不是。顶楼……我通常习惯在这里独处，然后好好思考一些事情。所以其他的人都不知道，也找不到方法进来这里。」齐洛恩说着，语气里有点得意。 「只有你例外。你随时都可以来这里。」他认真的眼眸望着邵莞歆，邵莞歆偏过头，和他的眼神对上。 「为什么？」邵莞歆问，然后，齐洛恩给了她一个未知的解答。 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她柔软的唇瓣。邵莞歆闭上眼，冷风依旧狂妄，她的心却温热着。好像她渐渐找回了自己手心的温度一样，她把自己的吻交出去了，交给了一个最不应该的人…… 但此刻她什么都不怕了。手心的温度回来了，连勇气也一起回来了。这也是齐洛恩的魔力吗？ 齐洛恩的双瓣离开她的，他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他伸出双臂，紧紧地拥住她。似乎在这一秒，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 都不重要了。 他们两人继续待在顶楼吹风吹了好一会儿，才准备下楼。邵莞歆打了个喷嚏，虽然吹风的感觉不错，但现在已经接近冬天，冷风刺骨的感觉依旧不好受。齐洛恩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邵莞歆身上，给了她一个「放心，我没问题」的招牌笑容。 邵莞歆也笑了。这一切似乎变得不太一样，像即将坠机的飞机一样不受控制，但她不在乎。她突然想要就这么放手一搏－－爱上了，就都不管了。契约就契约吧，没关係的。受伤了也无所谓。 他们俩走下楼，前往餐厅的路上经过了体育馆。呈亦宇恰巧从体育馆中走出来。映入他眼帘的是齐洛恩和邵莞歆两人开心并肩走在一起的画面，他心头一震，紧接着的情绪是不满、恼怒。 他握紧了双拳，努力克制住自己，虽然他心中有股衝上前揍扁齐洛恩的衝动，但还是忍了下来。邵莞歆就在那里，他不可以……他得努力在她面前表现出最完美的自己。 他不确定邵莞歆的感觉是什么，但昨夜他在她额头上留下的吻一定给了她相当的震撼。她会不会躲着他呢？他有点害怕，但是既然都已经这么做了，就没有必要后悔。反正后悔也没有用。 勇敢一点吧，他告诉自己。已经上了战场的战士没有理由退缩。 ※ 何胤雪站在角落，风吹过她长长的捲发，散发出优雅的气质。她的脸上却蒙上一层忧鬱，没有笑容。 她到底该怎么做？她不想伤害邵莞歆，却也不想放开齐洛恩……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望向对面的凉亭。这一切，好痛苦。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写那些东西给邵莞歆。她只是害怕，害怕就这么失去邵莞歆同时也失去齐洛恩，想要晚整保留这两段感情的念头无法停止。感情上的偏执狂，她这么自嘲。 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她缓缓想起跟齐洛恩签契约的那个季节嬗替的午后。 「嗨！」齐洛恩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微笑打招呼，何胤雪正搬着一叠作业进去交给专科教师。她愣了一下，眼前正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花心的红发学长，她想起朋友们都这么称呼他。 他没经过何胤雪同意地一把接过她手上的作业本，「交给二a班导吧？」见何胤雪点点头，他又微笑，「等我一下，马上好。」 何胤雪不觉有他，点点头，带着笑站在办公室门口。男生献殷勤对她而言早已不是新鲜事，但通常她都会拒绝，一是没有好感，二是不想和陌生人有太多牵扯。 但齐洛恩是例外－－见到他的第一眼，何胤雪才深觉百闻不如一见，任凭周遭女孩们怎样倾心、把齐洛恩形容得如希腊神话中的美男子，没有见过本人，根本不知他的魅力从何而来。 他的眼神、嘴角上扬的弧度、一举手一投足，随时随地都能散发魅力，像镜头前训练有素的男模，即使是再平凡不过的动作，在他身上都显得唯美起来。 齐洛恩不久后就出来了。他眼中带着笑意，陪着何胤雪在校园里漫步，以言语互相交换对于自我的了解。连续几天下来，他们中午都约在齐洛恩专用的餐厅共进午餐，三天过去，齐洛恩终于开口问： 「想不想当我女朋友？」率性的笑容背后却藏着一个令人畏惧的恶魔。 「那就签上名字吧，玩场游戏，不用太认真。」 「不用担心，从签下名字后的一个小时开始生效，生效之后你要不要假装自己是我的女友、要不要远离我，都让你自己决定。」 「别太快爱上我，不然这场游戏会变得很没看头喔。」 「我没有赢的把握，不过就算我真的爱上你，也不算坏。」 谎言－－何胤雪的呼吸哽住喉头，自始至终，这些剧情都是他一手编排的，就是想要何胤雪自投罗网，缴械投降。齐洛恩惯于说着一套连自己都不小心会相信的谎，他惯于说自己这次轻易爱上了谁－－多容易，爱情不过就是一连串的心动！他总会这么说。她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感觉，更没有动摇过对齐洛恩的信任，直到一个月转眼结束，她想继续维持这段感情，一个月却是齐洛恩的底限，说什么他也不愿意继续。对齐洛恩而言，爱情有保鲜期，就像牛奶一样，没趁新鲜时候喝掉，过期了就只有捨弃一途。 而何胤雪是齐洛恩轻嚐过却上不了癮的保鲜食品，过期，丢弃。 一想到这里，何胤雪胸口隐隐作痛，为什么她还是放弃不了齐洛恩呢？为什么自己明明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无法选择恨他而非继续深爱着他呢？她憎恨这样的自己，不够果断去爱，不够果断去恨，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放不下。这些与齐洛恩共有的回忆她珍爱着，在任何人眼中这些过去却只像是一齣烂连续剧，不会有任何导演想把这些情节搬上檯面－－毕竟太可悲、太愚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要这样作弄人？如果一开始不要爱上他就好了…… 抬眼，她看着校园里的一草一木。花都谢得差不多了，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她对花过敏，春天总是令她难受。偏偏校园里满是那些花花草草，真叫她受不了。 一个顶着一头金色中短发的男孩从她眼前走过，戴着耳机听着mp4，双手插进口袋。 他眼角馀光瞥见了何胤雪，便停下脚步。他偏过头看着她，但何胤雪不想理他。她现在才没有心情应付这些无聊的人呢。她自己的事都烦不完了！ 男孩只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接着白皙的脸庞上多了一抹微笑。他平静地开口： 「嗨，学妹，你能不能带我去找n……喔不是，」他挑起眉，有点青涩地苦笑，改口道： 「你能带我去找齐洛恩吗？」 粉色系契约【第十五章】 他说什么？带他去找齐洛恩？ 这个人和齐洛恩是什么关係？为什么和阿伟一样叫他n？ 太多的问题同时蹦出何胤雪的脑中，在那男孩突兀地开了口之后，何胤雪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她原本迟疑不决的心好像又被抽走里头一小块，很痛－－是因为他提起齐洛恩的关係吧。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笑着告诉他齐洛恩在哪，甚至很乐意带他去；但很抱歉，现在，不一样。 他和她什么都不是。想到这里她简直要发失心疯。 「很抱歉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何胤雪开口，声音勉强装着平稳。 「哦，那可就麻烦了，」男孩皱起眉头，但仍旧笑着。他搔搔头，一头金发闪耀夺目。 「我回教室过了，可是他不在。怎么办呢……」男孩自顾自说着，却偷偷瞄着何胤雪的白皙脸蛋。 这女孩好漂亮！大概是之前n向他提起过的难搞的校花吧。这女的不是普通的美耶，魅力指数根本破表嘛，真搞不懂n为什么会甩了她？契约输一次有差吗？男孩不禁想着，又开口想引起何胤雪注意：「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齐洛恩呢？你不要误会，我随口问问的，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 「去找邵莞歆吧。」何胤雪开口。这名字几乎是从她的齿缝中硬挤出来的，要说出这名字也一样让她难受。 「哦？」男孩的笑容突然有些好奇，「邵莞歆？二年a班？」 「嗯。」何胤雪点点头。这名字即使从别人口中说出，也依旧让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又挨了一刀。 大概是阿伟他们口里所说的n的新契约女友吧。男孩暗暗想着，虽然他有要紧事要找齐洛恩，但是…… 眼前这美丽的女孩心情却不大美丽，这叫他怎么走得开呢？他对美女一向毫无抵抗力的。 如果这女孩不介意，那么他可以让她成为他现任的第四个女朋友……虽然现在进行式的女朋友已经有了三个，但是他还有多馀力气再处理一个。这还不是他一口气交往最多女人的纪录。 「我得走开吗？学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哦？」男孩试探性地问了问，靠近何胤雪一步。 怪了，她不是给了他要的答案了吗？还缠着她干麻？ 「算是。」何胤雪冷淡地回应。 「那我可以陪你吗？齐洛恩的事情可以晚点处理没关係。」男孩笑了笑，开朗的程度胜过齐洛恩，但如果硬要比较哪一个比较帅的话，那答案是无解－－两个人都是花美男，怎么能讨论谁比较帅呢？ 「可以不用。」何胤雪依旧冷淡。她受够了每天应付一堆苍蝇。 「那好吧。」男孩笑容依旧，即使他听出了何胤雪话中的拒绝，依然笑得自信开朗。 「这个给你。要记得吃喔，心情会好一点。」男孩笑着，拉起何胤雪的手，将一块心型、用银色且有着英文字母的包装纸包着的巧克力，放在她手心。接着他挥挥手，很快地从何胤雪眼前消失。她这才注意到这个男孩脚上穿的不是一般的鞋子，而是直排轮鞋。 何胤雪愣着看他的背影，又看了自己手上的心型巧克力。 怎么这样？她有点气恼。她甚至来不及问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就在她眼前消失了。太快了。 那巧克力似乎赶走了她的乌云。还是因为那个男孩的笑容太开朗了呢？ 她不知道。 ※ 用完餐，齐洛恩牵着邵莞歆的手走出餐厅。但因为他们用餐的地方是齐洛恩的校园私人餐厅，所以走回教室的路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 邵莞歆害怕的神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微笑。「我们在一起。」齐洛恩是这样说的，「不要害怕任何事。」他说，餐厅里的气氛让她完全接受他的说法。 会不会来得太快了一点？这份感情……她做不好准备，也不应该为此准备－－这是不对的，这是契约，不是吗？为什么会这样？ 邵莞歆突然放开握住齐洛恩的手，头别过去，她根本不能控制自己在做什么！包括在顶楼的那个吻也是一样！这完全背离她当初和齐洛恩在一起的目的！ 想起自己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一种背叛－－背叛何胤雪。强烈的罪恶感袭上邵莞歆心头，她深深吸口气。齐洛恩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有着疑惑。 「怎么了？」齐洛恩发觉自己完全沉浸在刚刚两人的幸福里，在顶楼、在餐厅，还有现在…… 怎么了吗？他问自己，同时也问邵莞歆。 这是一种桎梏吗？他们之间的契约是一种桎梏，是吗？ 「没怎么样。我不想这样牵手。我不想也不愿意。」邵莞歆说，然后她明白她又在说谎。 她明明怎么都捨不得放手的。骗谁啊？只能骗过自己而已吧。 搞不好连自己都骗不过。烂透了的谎言，她真是个失败的说谎者。 「是吗？可是我很喜欢这样耶。像刚刚那样吻你，还有牵你的手……」齐洛恩又拉起邵莞歆的手，使她心头震了一下。吻，那个吻，也是一种罪过。邵莞歆挣扎着又甩开他的手。 「不要逼我喔。我可能会使用暴力。」邵莞歆把头别回去瞪他，「你今天的甜言蜜语说得够多了。」 齐洛恩眼角馀光瞄到了一个他熟悉的人。「我懂了，你不想要旁观者，对吗？我可以帮你赶走他。」齐洛恩在她耳畔轻声说着，邵莞歆吓得倒退一步。 「旁观者？」她大叫，但是齐洛恩笑得很开心。 「怕什么？你又不认识他。我帮你赶走他。」齐洛恩笑着耸肩，然后转过身子，看着不远处靠着墙壁的金发男孩。 金发男孩正看向这里，和齐洛恩的眼神对上。他笑了笑。 邵莞歆简直羞得从脖子红到了脸上，金发男孩的眼神移向她，她只能不好意思地尷尬笑了笑。 金发男孩朝他们走了过来－－也许应该说是用溜的过来的。他的双脚上穿着直排轮鞋。 他过来的时候－－因为速度的关係－－风吹起他抢眼的金发，白皙的脸上带着十足的阳光笑容。 「嗨！n！」金发男孩打招呼，齐洛恩伸出右手，金发男孩则伸出他的左手，和齐洛恩合掌，停在他面前。 「真稀奇，你这傢伙也来上课？」齐洛恩笑得很开心，像是和久违的好友重逢一般。他松开手，金发男孩绕到他身后。 「拜託，我是那种来上课的人吗？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金发男孩说着，偏过头看着旁边打扮得不怎么出色的女孩。 「你好，你一定就是邵莞歆了吧？」金发男孩微笑，对邵莞歆伸出手，邵莞歆也微笑点点头，伸出手致意。虽然脸上还是很困窘地潮红，但是比起刚刚要好了一点。 「怎么穿成这样？啊，我懂了，」金发男孩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你一定受够了被眾人注视着的滋味。」 邵莞歆惊讶地点点头，看来这男的比齐洛恩聪明多了，她还以为齐洛恩这种笨蛋交到的好朋友都是笨蛋，然后就可以好好证实物以类聚这种说法。 但这男孩不但聪明，长得也很俊美，简直让人嫉妒。虽然邵莞歆不是男生，但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很难交到男性朋友吧？如此完美的人会令人眼红也是很正常的事。邵莞歆想着，一边打量着这金发男孩。 「喂，n，你不打算把我介绍给你的可爱女朋友吗？」金发男孩笑了笑，看着齐洛恩。 什么？邵莞歆显然对他用的形容词有点惊讶，她打扮成这样，他竟然还有办法说她可爱？这傢伙，不能小看。 「你不会动她吧？」齐洛恩眼神突然戒备了起来，一把搂住邵莞歆的肩。 「嘖嘖，n，」金发男孩装做一副苦恼地样子，「我会控制自己的。反正你的契约也不过一个月而已嘛。我可以一个月之后再动手的，没关係。」然后又是灿烂的笑容。 齐洛恩脸冒青筋。「一个月之后也不许动。她是我的。」 金发男孩眉头突然一紧，但只有一秒－－甚至不到一秒。太快了，他好像突然听懂了什么事情，却又不能够让别人知道他听懂了一样。似乎是刻意隐藏。 邵莞歆有点吓到，也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在说些什么，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天啊，眼前这个金发的男孩竟然想要……咦，不是，他想要干嘛？他们所谓的动手是追她的意思，还是……更危险的事情？ 「你们在说些什么啊？」邵莞歆不安地开口问，金发男孩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我在和n沟通，看你这么可爱，一个月之后能不能当我女朋友。」金发男孩坏坏地笑了笑，邵莞歆的脸唰地全白，这还需要沟通吗？他们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她可是邵莞歆，不是玩具，更不是用过就丢的卫生纸！ 她不准许！这应该问她本人才对，不是他们两个男的和彼此沟通！她才是当事人！ 「喂我说你们，够了哦，」邵莞歆拿开齐洛恩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气愤地说道：「你们把我当玩具还是什么？你们欠修理吗？还是没尝过被黑社会打的滋味？」 她话一说完，金发男孩便捧着自己的肚子笑个不停，几乎连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邵莞歆没好气地瞪着他，接着又瞪齐洛恩。齐洛恩只是忍着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哈哈哈－－」金发男孩还是笑个不停，好像非得把肋骨全数都笑断了才肯罢休。 他完全无视于邵莞歆气到涨红的脸。邵莞歆握紧拳，恼怒地试图压低声音，「金发先生，请问你笑够了吗？」 「哈哈，还没耶，真好笑，我没遇过这么异类的女生耶，n，我不知道你竟然换口味了，哈哈……」 他因为止不住笑而说话断断续续，他那种欠扁的笑已经够惹恼邵莞歆了，再加上他又开口说的那些话，让她更为光火。 齐洛恩没因为他说的话而生气，反而继续笑着。金发男孩不知道齐洛恩在笑什么，但是他显得很开心。齐洛恩其实并不是因为邵莞歆说的话才笑的，而是因为他知道邵莞歆被他惹恼了，等一下可以在现场看到完整的谋杀过程。 想到这个，齐洛恩就不自觉想笑。这个傢伙还不知死活继续哈哈大笑，等等就准备乐极生悲了。 一切果然不出齐洛恩所料，在金发男孩爽朗的笑声之后，紧接着的是他悲惨的哀嚎声。 正中腹部。接下去那一下是从肩膀捶下去，金发男孩才三两下就完全被邵莞歆踩在脚底下。 「停停停－－我认输，我错了，不要再打了。」金发男孩哀嚎，邵莞歆满意地拍了拍双手，踩在金发男孩背部的那隻脚抬起来放回地面上。 金发男孩狼狈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用他修长的手指稍微理了一下他的金发，脸上除了惊吓还有几分敬畏。 「哇，不愧是可文学区的女老大，佩服佩服。」金发男孩向邵莞歆的方向拱下自己的腰，「请受小弟一拜。」 「好了不用了。」邵莞歆摆摆手，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看来你对我的女朋友没兴趣了。」齐洛恩的笑容里也有着大大的满意，又伸手搂住邵莞歆。 邵莞歆抬起头瞪齐洛恩一眼，但被齐洛恩忽略。 「是是是，但我想我该来个自我介绍，」男孩溜着直排轮滑过邵莞歆身边，「我是韩兆俊。请多指教。」然后一个大大的微笑。 邵莞歆点点头，而男孩接着解释： 「不过，请叫我俊就好。我习惯这样。」韩兆俊耸耸肩，金色的头发被风吹起，「很抱歉，但是我该走了。」 邵莞歆惊讶地瞪大双眼，「你翘课？」 「翘课？还好吧。我来学校的频率比沙漠下雨的机率还低咧，哈哈。」韩兆俊大笑，「不要以为只有你会翘课，好吗？」 「也对。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学生。」看他刻意染的一头怪异金发就知道。邵莞歆笑笑，耸耸肩。 「那你到底来这里干麻的？」齐洛恩倒是皱着眉头。他收起笑容了。 「喔喔，出自我难以忍受的好奇心。好了，下次见，掰掰－－」他的声音回盪在风中，才一秒就不见人影，溜直排轮的速度快得惊人。 邵莞歆脑子里满是疑惑，他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什么出自好奇心？他好奇些什么？ 但她根本来不及问。韩兆俊肯定是学直排轮学了很久了，她想着。不然怎么会溜得那么快又那么自然？ 齐洛恩牵起她的手，不知不觉地加重力道。好像有股不安在他体内窜动，但邵莞歆不能肯定。为什么他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为什么他的眉头要深锁？ 她不懂，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让齐洛恩担心的？ 她想不透。但是她的疑惑毫无防备地写在脸上，齐洛恩别过头看着她，明白她的困惑，给了她一个招牌笑容。 「我没事。」他说，伸出手抚弄她的发丝。风把他们两人的发吹乱了，但是他们不在乎。 「走吧，」他接着说，「该上课了。」 邵莞歆点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回教室。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韩兆俊的脸，还有他那皱眉的一瞬－－她不确定这对她来说有没有那么重要，但直觉告诉她这隐隐约约代表了什么事。一些齐洛恩没告诉她，也或许是他不愿意说、而她不知道的事。 当她回过神时，齐洛恩已经送她到她的教室门口了。她挥挥手告别，走进教室，却发现自己的不安仍然持续蔓延－－她试图告诉自己是她多心了，但没有用。不安啃蚀着她，让她难受。 她坐回位子上，上课鐘声正好响了。一整节课她都无心聆听－－也罢，这些她都已经会了。 她试着让自己放松，但很难做到。她偏过头，透过窗户看见操场上正在打排球的学生们，有些人乾脆放弃坐在一旁哈拉，有些人则打得很起劲，汗流浹背。篮球教练指挥着篮球队做一些体能训练，正如现在他们整群人正在跑操场。她看见呈亦宇跑在最前面，因为他是队长。他的皮肤因为台湾的艷阳而晒得黝黑，汗水濡湿了整件体育服。听他说过，他们每天至少要跑二十圈操场，但通常会视情况增加圈数。二十圈只是基本数。 但对邵莞歆来说就不是这样了。不到十圈的操场就能要了她的小命，特别是在像今天这样艷阳高照的日子里跑步，那更是痛苦。 但是她的体力依旧不错。球类运动是她的最爱，但她恨跑操场。她不懂一个人一直绕着同样的圈子跑有什么意义－－虽然呈亦宇看起来跑得挺开心的。 看够了，她又拿起笔记本开始涂鸦。她脑海里的那张脸是齐洛恩的笑脸，她闭上眼睛，在脑中勾勒着他的样子。在她的印象里，醒目的依旧是他闪闪动人的红发。还有，还有一样东西……她有点窘迫，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那红润柔软的唇瓣竟然如此完美，吸引力十足…… 她甩开脑中的想法，开始认真地把他的样子描绘在笔记本上。 画着画着，她突然笑了，齐洛恩的脸现在在她的笔记本上。已经完成了，她满意极了－－红发、迷人的眼珠、性感的唇，还有尖挺的下巴。可惜她画不出来他脸上那肌肤的触感，还有那双唇的柔软。 突然地，下课鐘声响了，她收起笔记本，却有一张纸条从她的垫子下面掉了出来。 ［小歆，我是亦宇。放学后球场见吧。］ 邵莞歆的心跳因为这行字而漏了一拍。深呼吸，深呼吸，她提醒自己。 然后，她捡起纸条。 该怎么做比较好？她皱起了眉头。 粉色系契约【第十六章】 邵莞歆背起书包，叹了一口气，走向右方的大型篮球场。 她都还没决定好该怎么做……该说实话吗？这样一定会伤到他的啊。给他机会吗？喔，拜託，这样做也太自私了吧？虽然她是很想留住他没错－－但这是因为他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了啊，就只有这样，没有别的了…… 她再度叹了一口气。这事真麻烦。 缓缓踱向篮球场，她察觉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也对，往篮球场走的方向和校门口的方向完全相反。 齐洛恩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吧？还是他在等她呢？她期望是第二个答案。但她明知这不可以。 契约还有多久啊？好像还剩下两、三个礼拜耶。她皱起眉头，她邵莞歆竟然是这么容易收服的女人？这怎么行！一个月够短了，可是现在才过一又半个礼拜而已耶……怎么好像一年那么样地漫长？ 她又叹气。人们都说叹气会把幸运都吹走，但是对于像她这样连半点幸运也没有的人，应该也没差了吧。 叹气。 她已经很靠近球场了，也看见呈亦宇靠在旁边的铁网上，低垂着头。他无辜凝视着地板的脸又让邵莞歆的心一揪。真该死，她嘀咕着。 球场最近才刚翻新，所以几乎所有东西都是新的。大概是因为之前学校又筹到了一笔经费，再加上呈亦宇转来这里，多了棵摇钱树，才决定翻新球场。 而且呈亦宇是个篮球队队长，给他们社团的待遇不能太差。这让篮球队所有人都嚐到了一点甜头，似乎因此更巩固了呈亦宇在这里的人际关係。 邵莞歆摇着头。读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课本里永远也不教学生们如何处理感情问题。 她打开球场的门，走进了球场。呈亦宇没抬起头，还是维持着一贯的姿势一动也不动。但他清楚谁来了，所以也用不着抬起头确认。 邵莞歆在走近他之前，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真是会完蛋－－怎么处理最好？ 她才不想勉强自己呢。朋友就朋友，她才不搞曖昧。至少她自己清楚哪个是爱情哪个是友情。 而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一个，是友情。这不会有错，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都会是。 她迈开大步走向他。呈亦宇依旧没抬起头。 「什么事？」邵莞歆停在距离他两步左右的地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这是防备的姿势。 「呵。」呈亦宇轻声笑了，但是却隐隐约约看出苦涩。 搞什么？一开口就问有什么事。呈亦宇想起刚刚从校门口进来的时候，齐洛恩就站在校门口，摆出和邵莞歆现在一样的姿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什么时候两人这么有默契了？他又苦涩地乾笑一声。 「怎么？你大小姐太忙了吗？」他嘲弄地说着，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整个气氛弄僵。 这才不能怪他呢。她摆出的姿势就让他不舒服－－只因为和齐洛恩一样。 「没有啊，只是很难得你约我出来球场。你从来不让我在你面前秀几手的。」邵莞歆苦笑，试着把气氛弄得好一点。降到冰点的气氛对他们两人一点帮助都没有。 「也是。」他抬起头，迎上邵莞歆微笑的脸，挤出笑容。「你知道我心目中的女孩是谁了吗？」 邵莞歆倒是被这个问题震慑住，她该怎么回答？他明明清楚她的答案是什么，干嘛还要这样问。 摆明让她难堪啊。 「知道。」她发觉自己的脸有点烫，知道他心目中的女孩就是她自己，她就觉得尷尬。 搞什么。 他站直身子，靠近她，但邵莞歆一动也不动。她做好准备了，需要的话她随时都能给他一个拳头，管他去死咧。上次那个吻真是够糟了。 他低下头，气息拂上她的脸，她忿忿地开口：「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动也不动。你敢乱来，我这次一定揍扁你。」 「呵。」呈亦宇笑出声，很轻。他慢慢拉开和邵莞歆之间的距离，但还是离她很近，是只要跨一步就能吻到她的距离。 「你不喜欢我吗？」他带着一点苦涩的笑。 「呈亦宇，友情和爱情要分得清楚。我不想搞曖昧，更不想伤害你。」邵莞歆直瞪着他。只能这样做了。 「所以我们现在这样是朋友的距离？」呈亦宇抬起一边的眉毛，「我们以前不会有这种距离的。」 「这是你的问题，」邵莞歆有点恼怒，「如果你不踰矩，我也不会刻意保持像这样的距离。」她指了指他们俩之间的空隙。 呈亦宇别过头去，往校门口的方向看去－－即使在这里看不到校门口。 他依旧笑着，但看起来却煞是讽刺。邵莞歆的笑容早就被怒火给取代了。 她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放下，握紧了拳。 「你听好，我不想要这样，我们一直都是朋友，我一直没多想是否要跟你发展更特别的关係，」邵莞歆的声音有点压抑，「以前是这样，现在是这样，以后－－」 「以后你还是想这样，是吗？」呈亦宇没转过头看他。他还是凝视着同样的方向。 「没错。如果我说的话让你不舒服，那么我很抱歉。但只能这样。」 「别傻了，我还是会这样守护你。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的。」呈亦宇转过头去，看着她。 邵莞歆的怒火因为他这样一句话全涌了上来，抡起拳头挥出右拳－－ 碰！正中左脸颊。 呈亦宇因为衝击的力道而不稳，向后退了几步，嘴角流出了一点血。 但还是笑着的，他伸手抹掉了嘴角的血。仍旧笑着。 「永远也不会！我和你，只是朋友，就只有这样，懂了吗！」邵莞歆大吼，愤怒地转过身子，快步走向篮球场门口，将门大力地甩开，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 呈亦宇的笑容收起，索性倒在地面上，躺着仰望天空。 说清楚了，都说清楚了…… 他有点绝望，失落感很重，这就是她的拒绝方式……他再度抹去嘴角的血。 真像邵莞歆的作风。他苦笑，上头的天空一片灰暗。 不应该这么快暗下来的，当他疑惑地皱起眉头时，一滴水打上他额头。接着，两滴，三滴…… 下雨了。 ※ 邵莞歆奔跑着离开球场，跑到了教学大楼前面，慢慢停下脚步。 怒气消退之后，接着来的是眼泪。她想哭，她想回过头跟呈亦宇道歉，但是不可以。 话说开了就好了……接下来的她不能掌握。友情对她而言很重要，但是如果不说清楚，只为了留住他，也是一种伤害。 雨滴落在她的发上，雨势慢慢变大。这样比较好……哭了也没有关係，是雨是泪没人能分得清楚的。 何胤雪离开了，然后她又亲手推开了呈亦宇。她是笨蛋，超级大笨蛋…… 她蹲下身子哭泣，不在乎豆大的雨滴猛烈强势地打在她身上的疼痛，也不在乎淋雨所带来的寒冷。 这样哭泣还能哭多久？这样逃避还能躲多久？ 她不晓得。现在她只想全然释放自己，好好大哭一场。反正不会有人在这里的……早就已经放学很久了，不会有人刻意留下来等她的。 她的四肢已经开始冰冷，在这接近冬天的季节里淋雨，很容易受寒感冒。但她显然没想那么多，只顾着释放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她口里哽咽地喃喃道，但是音量几乎被雨声盖住了。 突然地，雨不再打在她身上，但可以听见雨滴落在上头某个遮蔽物的声音。 她觉得疑惑，但是不在乎。她不想抬起头，不管旁边多了个人还是怪物，最好都不要烦她，因为她现在还没哭够。 「你是该说对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我等你等了那么久，结果你竟然在这里淋雨，还弄得全身都湿了。」 她听见了声音才抬起头，一支透明的伞顶在她上方，而那伞的主人正是齐洛恩。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玩笑却也有些责备，笑容里充斥着温暖，白皙的脸在灰濛濛的雨天依旧纯净。 他朝邵莞歆伸出空着的那隻手，「走吧。」 他的笑在这没有太阳的雨天里取代了阳光，灿烂得美丽同时也让人安心。 「我还没哭够。你可以不用等我，你可以先走。」邵莞歆语气和缓地说着，又低下头。 「还没哭够不会回车上再哭喔？你感冒才刚好又想再感冒一次吗？就算你无所谓我也不准。」齐洛恩霸气地说着，直接拉住她的手，试图把她拉起来。 但是邵莞歆依旧固执，任凭齐洛恩再怎么拉再怎么扯，她也不肯起身离开。 齐洛恩皱起眉头，手似乎放弃地松开。 邵莞歆正因为他放手而心中暗喜，以为齐洛恩终于要放弃了。 但是齐洛恩却把手中那把透明的伞丢到一旁，两隻手直接抱起邵莞歆。 他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抱起来了，他给了她一个微笑，接着开始奔跑。 「喂，放我下来啦，笨蛋，你这样会淋湿耶！」邵莞歆在他怀里大叫，但在他的怀中比刚刚独自淋着雨要温暖多了。好舒服。 「我没差。谁叫刚刚有个难搞的女生蹲在地上不肯起来，我只好这么做。」他顽皮地笑了笑，「要感冒就一起感冒。」 「你这个白痴！」邵莞歆故意骂着，心里头却暖暖的。 齐洛恩只是淡淡笑着没有回话，一路衝到黑色bmw旁，让司机为他开门。 他轻轻将邵莞歆放入车内，接着自己才上车。虽然司机有点困惑，为什么少爷要这么做，还把那把伞给丢了？但他还是坐回驾驶座，继续他的工作。 「开暖气。」齐洛恩说着，他看见邵莞歆正在发抖，连牙齿都在打架。 「是。」司机遵照主子命令地打开暖气。 齐洛恩将邵莞歆搂进怀里，虽然他的衣服也全溼了，但至少可以用他的体温暖和她。她的双手根本冷得不像话。 他搓揉着她的双手，想让她暖一点。这傢伙今天都不大正常，早上的时候眼神空洞，下午的时候一个人蹲在教学大楼前面淋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洛恩思考着，想问，却问不出口。邵莞歆现在太虚弱了，还是别在这个时候问比较好。 他搂着她的肩的手往上移动，抚弄她潮湿的头发。 「好温暖。」邵莞歆在他的怀里喃喃道，心满意足地笑了。 齐洛恩也跟着她笑了。「你喔。以后再敢这样，看我怎么处罚你。」 「你要处罚我？」邵莞歆噗嗤地笑了一声，「我倒是想知道你都怎么修理女生的。」 「我可以告诉你啊。你想先试试看吗？」齐洛恩邪恶地笑着，慢慢低下头。 邵莞歆不想反抗，虽然她本来就没有力气反抗。她好像又发烧了。 但齐洛恩并没有吻她，只是用他自己的额头轻轻碰触邵莞歆的额头。他皱起眉，笑容不见了。 「感冒还没完全好，就跑去淋雨。你现在又发烧了。」 「送我回我家……我回家吃药休息就可以了。」她轻声说着，从齐洛恩怀里抽出一隻小手，拉着他的手腕。「拜託。」 齐洛恩一脸被她打败的样子，摇摇头，抬起头向司机说：「载我们到她家去吧。」 「是。」司机点点头，从后照镜得知齐洛恩是在和他说话。 「嗯。」邵莞歆疲倦地呢喃，接着昏昏沉沉地睡在齐洛恩怀里。 齐洛恩的手依旧替她梳理着她的发丝，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看着邵莞歆熟睡的脸，毫无防备。 他伸手摘下她的粗框黑边眼镜，甜美的长相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白皙却因为发烧而带着一点粉红的脸、闭着的大眼睛、翘起的长睫毛，还有小巧可爱的鼻子，以及有点泛白的唇。 他皱了一下眉头，平常她的唇是很红润很丰满的，但是因为发烧的关係，反而让她的嘴唇失去原本自然的血色。这女的根本不懂得爱惜自己，难道都不晓得别人会担心她的吗？ 他稍微闭起眼，然后又睁开。他想起了今天韩兆俊来找他的事－－正确来说，应该是来找她而非他。 那傢伙不过就是想代替他那些哥儿们确认一些事情而已。想起这个就让齐洛恩心烦意乱。 他的确向阿伟说过邵莞歆和夏孟晴长得有些神似，但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 嘴巴上说是关心他这个朋友，其实他们是更担心邵莞歆吧。齐洛恩皱紧的眉头更加深锁，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和邵莞歆在一起的确很快乐，但是那是因为她是邵莞歆的关係吗？还是因为她像夏孟晴，所以和她在一起就像是和夏孟晴在一起一样，使他感到快乐？ 他不明白。韩兆俊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他要搞清楚齐洛恩现在到底在干嘛，然后再好好劝慰他一番－－喔，真是够了。齐洛恩闭上眼，想把这些恼人的事情全拋开。 也许等到契约结束那天他就会想通了吧。但到了那个时候的话会不会太晚了呢？会不会他其实真的爱上邵莞歆，到了结束后才顿时了解呢？ 齐洛恩不愿意想这些。像现在这样就够了，邵莞歆安心地躺在他怀里，这样，就够了。 车子停在邵莞歆家的门口。齐洛恩将她抱下车，从她身上找出房子的钥匙，开门抱她进去。 将她抱进她的房间以后，他从柜子上头拿了一包药，又走下楼到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 他根本不用害怕会有谁看见－－这屋子里头只剩他和邵莞歆两人。她的父母出差至今尚未回来，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又会去多久，邵莞歆也似乎习惯了。除了第一次那不愉快的登门拜访之外，剩下的每一次，他到这里来往往只看见邵莞歆一个人待在家。 他私底下来过好几次了。虽然邵莞歆并不知情，但他确实常常到这里－－这有点病态，他也知道，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到这里来的念头。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夏孟晴的关係吗…… 他拿着那杯温开水缓缓走上楼。是该叫邵莞歆起来吃药，但他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她睡得好沉。 他走进她房间，轻轻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书桌旁边的书柜放满了书，几乎什么书都有，不管是文学名着、科学研究、数学推理，还是歷史探索、地理大观，上头通通都有。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的确有点吓到，他想不到这丫头除了打架功夫一流，连读书这项活动也很热爱。 他皱起眉头，已经晚上六点了。总该叫她起床先吃点东西然后服药，再继续睡吧？ 他拿起手机，打电话到某知名饭店，告诉他们他需要哪些菜，请他们快点送来之后便掛了电话。 应该没关係吧，这傢伙需要吃好一点的东西。她可是非常非常虚弱的病人，感冒才刚好今天又马上发烧。真是够虚弱的了。 他靠向椅背，这附近一片安静。他突然听见邵莞歆发出了声音，直觉性地稍微靠近一些，才听见她在喃喃低语着。她在说梦话。 他好奇地仔细倾听，本想在她醒过来之后嘲笑她一番，可是他只听见邵莞歆的声音很轻、带着很深很深的愧疚，一直喃喃说着对不起这三个字，让他的胃一阵翻搅。 她今天到底遭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这真是该死的糟透了！ 突然，邵莞歆翻过身，一隻手揽住他的脖子，嘴里仍旧说着三个字，却不是对不起。 齐洛恩睁大双眼，心中一阵狂喜，因为她嘴里正喃喃道： 「齐洛恩……」 粉色系契约【第十七章】 早晨微弱的阳光洒进屋内，让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 邵莞歆不情愿地醒来，扯住自己的棉被，把自己裹了进去。她现在只想睡觉，她才不管今天到底是上课日还是假日。反正如果是上课日的话，晚一点再请假也无所谓。 她瑟缩了一下，感觉到身旁多了一样很重的东西。她隐隐约约想起昨天晚上被齐洛恩叫醒，之后她吃了一点蛮美味的食物，又勉勉强强服药……那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睡着了吗？ 对后来的印象太过模糊了，这点使她有点难受。她翻过身子，稍微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身旁的东西，当她突然意识到床边那红得发亮的一大撮就是齐洛恩的红发的时候，她吓得往后退，从床的另一边摔了下去。 「唉唷！」她叫了一声，感受到屁股撞到地板传来的疼痛。痛死了。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发现齐洛恩依旧熟睡着，才安心地爬回床上，慢慢靠近齐洛恩。 他的手放在床沿，头趴在那上面，坐在旁边可移动的小沙发上，身体曲成弓型。 这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邵莞歆打量着，他坐着的那张小沙发太矮了一点，就算是换成她仿照他的姿势，趴在床沿上还是会很不舒服；更何况他的身高那么高，这样子弯着自己的背，他怎么能够忍受？怎么能够像现在一样睡得安安稳稳，连眉头也不縐一下？ 邵莞歆的手轻轻抚摸他的脸，从眉毛，到他长长的睫毛，然后顺着脸颊柔滑如羽毛般的肌肤一路滑到尖挺的下巴，她不自觉叹了口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上天太不公平了，虽然说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了…… 他的红头发依旧滑顺，她把手从他脸上移开，顺着他的发丝，就像他平常对她做的一样。他的头发过了一整夜还是不纠结，不像她现在睡了一觉之后塌扁又到处打结的长发。真令人羡慕。 齐洛恩的嘴唇轻轻吐出一点气息，邵莞歆吓得把手拿开，才发现自己现在离他有多么近－－这差不多是一个吻的距离。齐洛恩轻声笑，慢慢撑开眼皮。 「好可惜……我以为你会想要摸看看我的嘴唇。那对你的吸引力不足吗？难道我的肌肤比那更具吸引力？」 邵莞歆不禁涨红了脸，原来他从一开始就一直是醒着的。可恶，她竟然被他骗了！ 她想往后退，但齐洛恩不让她如愿。他伸长了手把她拉得比刚才更靠近她，两人的鼻尖只差一点点就碰到彼此。 连呼吸声都很明显。剧烈的心跳声碰、碰、碰，大声得连邵莞歆自己都听得见。但她有点不确定，这加快的频率是她的，还是他的？ 「呵呵。」齐洛恩轻声笑着，一脸坏坏的笑容。 「笑……笑什么啊你。」邵莞歆确信了，她连讲话都结巴，看来那加快的心跳声是她的而非他的。 虽然她比较希望那加快的频率属于他。 「为什么叹气呢？因为我的过于完美吗？」他露出象牙白且排列整齐的牙齿，咧开嘴笑。他笑得比刚才又更邪恶了一点，但同时也灿烂。 邵莞歆嚥下一口口水，眼珠子盯在他的白皙脸庞上动也不动。 她张开嘴巴，想回答，但又闭起嘴，把头低下。被他说中了，他的确太过完美了……比电视上的任何一位模特儿都还完美，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却觉得连呈亦宇都比不上他。想起呈亦宇又再次使她胸口抽痛，眼神慢慢黯淡下来。 齐洛恩的笑容收起，手温柔地碰触着邵莞歆的脸，温顺的眉头因为担忧而轻轻皱起。 「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齐洛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邵莞歆在一秒内的情绪转变。还是她想起昨天她发生的所有事情了吗？ 「没事，我没事……」邵莞歆想起身离开床面，但齐洛恩的手却像手銬一样紧紧銬住她，不让她离开。 「你永远都说没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是因为我的关係吗？」齐洛恩的头离开床面，她颤抖了一下，因为他的担心而颤抖。这份关心是真心的？还是他又把她错当成自己的前女友呢？ 邵莞歆不敢多想。如果把这一切都当成真的的话，所有事情都会变得很容易，她不必小心翼翼地提防他，不必随时武装自己，不必害怕流露出自己的感受，不必戴上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微笑面具……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的话就好了。 「不是，不是你的关係……事实上，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邵莞歆给了他一个要他安心的笑容。 「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吗？」齐洛恩担忧的眉头一点也没放松。即使她说不是因为他的关係而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情，或什么人，牵动着她的情绪？ 邵莞歆离开床铺，齐洛恩跟着她起身，始终没松开手。 她迎上他清澈巧克力色的双眸，很多很多的不确定涌上她心头，她可以告诉他吗？为什么因为他这样温柔的恳求就让她动摇了？这场契约以及交易不容许太多感情成分，她的理性思维却逐渐被如浪般的情感拍打淹没。 她怯怯地开口，连声音都因为疑惑而颤抖。「我可以告诉你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齐洛恩的手缩了一下，即使他并未松手。难道真如他所想的，这契约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一种束缚？不能够信赖彼此的束缚？ 「你可以。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齐洛恩开口，他怀疑这样算不算承诺。 如果是的话，在这一刻，这承诺有效，但以后就不一定了。 邵莞歆思忖着，不知道应该告诉他哪一件事。早上的事情也许并不好，那如果告诉他呈亦宇的事情呢？情况会好一些吗？ 「嗯。有人跟我告白。」邵莞歆嚥了一口口水。带过也许最好。 齐洛恩睁大眼睛，在这个校园里有谁不知道邵莞歆是他的？在这个校园里会有人喜欢外表土气的她，又或者是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他不敢相信，这个校园里竟然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他左思右想，翻过了整个脑袋只想到一个极有可能的人。 韩兆俊。哼哼。 「俊那个死小子……他死定了。」齐洛恩咬牙切齿地说着，这次换邵莞歆瞪大双眼看着他。 「什么啊才不是他啦！」邵莞歆一脸气急败坏，她可不想破坏他们两人之间的友情，而且她也没有想过要用这种以牙还牙的方式报復齐洛恩。她才没有那么阴险。 齐洛恩眼里的愤怒被一层疑惑掩盖过去，然后他又思考了一下，想起刚签契约的时候有个小伙子三番两次来找她，邵莞歆甚至为了跟那小子叙旧而拋下他跑去咖啡厅。 难不成是那个傢伙？邵莞歆口中的「超级好朋友」？ 呸，他才不认为那傢伙对邵莞歆只有好朋友的情分。依他看来那傢伙根本痴心妄想兼覬覦邵莞歆很久了。 他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努力想起那个傢伙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呈什么？呈宇……不对，中间好像还有一个字…… 「呈什么宇的那个喔？」他睁开眼睛，不确定地开口。 「呈亦宇。这就是为什么我难过，我又少了一个好朋友了。」邵莞歆低下头，难过地说着。 「少了一个朋友？你拒绝他？」齐洛恩掩不住，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接着毫无顾忌地表现在他的脸上。 「对。」邵莞歆无力到连说话都只剩气音，但齐洛恩突然用力地抱住她，让她紧贴着他，她的脸庞还能感受得到齐洛恩胸口的强烈起伏。 这是怎么回事？一阵潮红浮出她的双颊，她被拥进他温暖无比的胸膛，此刻她不但听得清楚他的呼吸声，更感受得到他的心跳，一切是那么活生生地呈现在她眼前，所有的不安、困惑、难过，都因为这个拥抱通通一扫而空，全被奇异的满足感和安心感给取代了。 为什么？这是齐洛恩的魔力？或是她早已深深为他着迷？ 「你拒绝了！哈哈！」他松手让她脱离他的拥抱，笑容不再是她熟悉的邪恶，而是如同孩子般的天真满足。 「你很……开心？」邵莞歆困惑地挑起一边眉毛，这件事情让他这么开心？这算正常吗？ 「废话！你是我的，我不准任何人抢走你，就算是韩兆俊那傢伙也一样！」他的笑容突然变回原初的招牌坏人模样，然后吻上她的唇，温柔却带着热情，邵莞歆依旧没有抗拒。 过了十秒，他才离开她的唇瓣，邵莞歆低低地娇喘着，脸颊上原本的躁热更加明显，红得更胜于成熟甜美的大番茄。 他满意地一笑，邵莞歆抬起头瞪他，若不是她那刚刚出轨了的意识的话，她才不会让他再度吻她，更何况还有一件事情她都还没有算帐。 「齐洛恩！」她低吼，「我差点忘了跟你算帐，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从实招来！」 齐洛恩对她突然而来的暴怒没有惊讶，反而笑得很开心，嘴边的酒窝又更深了一点。 「我陪你睡觉，就这样。」他耸耸肩，还是笑得很不知死活。 「还是一样啊，眼前摆着一块蛋糕，我却怎么样都不能碰。刚刚我的一点解馋应该不算过分吧。」 「真的只有这样？没有别的？」邵莞歆怒视着他，这傢伙前科累累，叫她怎么信任他？ 不过她又想起刚刚他安分的趴在她床沿睡着的模样，于是稍稍安心了一点。 「我就是怕你把我痛宰了，才乖乖趴在床沿睡，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和你一起睡在那张大床上？」他指了指那张面积够宽广而且柔软舒适的白色大床，「结果你竟然还有办法怀疑我的清白？」齐洛恩苦恼地搔着他的头，头发漾着光地被拨弄着，模样依旧帅气吸引人。 邵莞歆被他的表情逗笑了，银铃般的笑声让齐洛恩苦恼的眼神瞬间消失无踪。 「怎么？你相信我了？」齐洛恩问，眼睛像被判死刑的犯人突然被赦免了一样地闪着光。 「嗯哼。」邵莞歆点点头，好笑地看着他。齐洛恩原来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她到现在才明白。 「那么，我们该出门了吗？」齐洛恩一隻手揽过她的肩，她皱起眉，看了一下她的紫色闹鐘。 八点半……早就来不及去学校了啊。「你该不会要我们错过第一节课之后又赶去上第二节课吧？」邵莞歆的脸垮下来。她可不想去上课，因为她不想看见呈亦宇那张脸。很可恶。 「那怎么可能。如果你希望，我也不会那么做，那里让你太痛苦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玩。」齐洛恩露齿而笑，邵莞歆的两隻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去哪里？」邵莞歆兴奋到声音高八度，齐洛恩瞇起眼，将纤细的食指放在邵莞歆的唇上。 「嘘，」他微笑，「这是秘密。」 ※ 红色法拉利像风一样快速地驶过好几个弯，上了高速公路，车窗外的景物不到一秒就被下一个画面取代，然后又被另一个画面取代…… 邵莞歆不清楚他们已经跨越几个县市了。车速太快，她也没想过要去注意那些，只因为齐洛恩开着跑车的侧脸实在太迷人了。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开着车而发丝随风飘扬的侧脸。她只看过他家雇用的司机开着一辆黑色bmw来接他，就算齐洛恩自己开车，她也只看过同样的那款车。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齐洛恩迷人的模样，红发受强风肆虐地往后狂野飞扬的样子，和平常温顺滑落在他脸边的优雅样截然不一。 这是不一样的齐洛恩。她很确定，现在的他一定和她印象中的他很不一样。 等一下要去的地方也一定很不一样。直觉告诉她，那是一个属于齐洛恩的地方，很特别的地方。 跑车下了高速公路，接着又奔驰过了好几条公路，驶过一个急弯之后，映入眼帘的是山脚下人烟稀少却宽阔的大道。齐洛恩稳健地踩下煞车，轻松地将本来正高速行驶的跑车停在路边。 邵莞歆因为后座力的关係往后撞上座椅，但并不感觉到疼痛。这座椅软硬度刚刚好。 齐洛恩笑着替自己和邵莞歆解下安全带，邵莞歆惊讶地看了一下里程数，但想起她上车时并未注意到一开始的数目字是多少，也就不予理会了。 齐洛恩打开车门，走下车又替她开门，牵着她的手下车。 邵莞歆注意到了停在一旁的数辆重型机车，不禁惊叹，之后仔细一看才认出几台野狼。其他的她就不清楚了，她对这些一向没有什么研究。 她注意到了前方几个男孩，其中有两个很面熟的，一个是绑着马尾的阿伟，另一个则是她昨天才见过的韩兆俊。 他们果然认识彼此。邵莞歆为自己的推测成功倒抽了一口气。 旁边还有两个是不熟悉的面孔，远远看的话其实两个人长得挺相像的，但当她随着齐洛恩的脚步越来越靠近他们时，便能容易地看出这两人的差别。 两个人都染了奇怪的银色头发，皮肤白白净净，穿着条纹衬衫，但是其中一个鼻子较挺的男孩，身上的条纹是红色的，另外一个则是紫色的。 还有一些不太一样的是，他们一个是单眼皮，一个是双眼皮；一个留长了指甲，但另一个却把指甲修得尽可能地短一些，似乎想这么做让别人辨识出他们之中谁是谁。但事实上，只要留心一点注意是不难发现两人之间的差异的。 「哇！n带了个可爱的小妞来呢。」其中一个银色头发的男孩看到邵莞歆之后兴奋地大叫，齐洛恩不以为然地皱了皱眉头。 阿伟因为那银发男孩所说的话而好奇地抬起头看向他们。他原本低着头检视自己的鞋带有没有绑紧。 当他看见邵莞歆时，出现了和齐洛恩现在一样的反应－－皱眉。邵莞歆看见又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快快和他们打成一片才好，阿伟的表情令她担心他不欢迎她。 那两个银毛小子显得很兴奋，咧开嘴笑得很开心。韩兆俊抿着唇微笑着，似乎早就确定齐洛恩一定会带邵莞歆来。 齐洛恩牵着她的手，脚步慢慢放缓，走到他们身边。 「真高兴能再见到你，美丽的女老大。」韩兆俊开口，露齿而笑，向邵莞歆伸出手表示友好。 「是啊，但可以请你不要用那一个形容词吗？」邵莞歆苦笑，伸出手和他的相握。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三个算是同时翘课吗？」韩兆俊扬起眉，把视线从邵莞歆身上移到齐洛恩身上。 「翘课的人只有你。」齐洛恩不屑地撇撇嘴，对韩兆俊和邵莞歆握手的事很不满。 「吃醋了啊。」韩兆俊笑得更开心了，因为齐洛恩的表情和态度，使他更不愿意放手。他要好好逗逗这自大的小子。 「给我放手，你这傢伙。我绝对敢打你的脸。」齐洛恩低吼，韩兆俊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松开邵莞歆的手。另外那两个银毛小子也笑得很开心，似乎是第一次看到齐洛恩为了女人发火。真是难得精采的好戏啊。 「哈囉，可爱的小不点。我是allen。」双眼皮的银发男孩开口了，因为距离邵莞歆较远于是只对她挥挥手。他中指上的银色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嗨。」小不点？算了，在这几个都有180公分的男孩们中站着，她看起来像小不点的事实早就已经很明显了。她想了想，接着也苦笑对他挥挥手。 「还有他这浑蛋，他叫做mike。别把我们两个搞混了。」allen开朗地笑着，拍拍单眼皮银发男孩的肩，mike转过去瞪他然后又把头转回来给邵莞歆一个灿烂的微笑。 「哈囉，小妞。」mike打了声招呼，邵莞歆笑着点点头。 「你们好，我是……」邵莞歆正打算开始自我介绍，但被齐洛恩突然打断。他牵着她的手放开，接着直接把她搂进怀里，露出坏坏的招牌笑容。 「她是我的女朋友，邵莞歆。」他充满磁性地嗓音这么说着，邵莞歆突然觉得脸颊一片躁热。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但她还是感到难以自在。 「还真像公狗撒尿宣示主权。」mike白了齐洛恩一眼。 齐洛恩瞇起眼睛，举起拳，意思大概是「再说下去你就是找死」。 mike不屑地哼一声，别过脸。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准备上路吧。」韩兆俊依旧面带帅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安全帽，丢给邵莞歆。 她不知所以然地愣愣望了一下韩兆俊，他回给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我们走吧。」 粉色系契约【第十八章】 齐洛恩牵着邵莞歆走向停着好几辆重型机车的地方，从她手中拿起韩兆俊给她的安全帽，帮她戴上。 阿伟坐上一台蓝色的机车，上面有着黑色的英文字，翻成中文大概就是「飆风」的意思。 mile和allen各自骑上一台全黑色和全紫色的重机，两人嘻嘻哈哈地戴上安全帽，似乎把刚才跟齐洛恩斗嘴的事情忘得一乾二净了。 邵莞歆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齐洛恩带她来这里是为了要飆车啊。对于飆车，说实在的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她骑摩托车骑得最快的纪录是时速九十公里，她还记得那次是为了赶着去机场替小紫接机。 在那之后就没有骑得那么快过了。反正她的时间一向很充裕，不用赶也不需要着急，她是个很随性自在的人。 齐洛恩是最后一个坐上重机的人。他的重机是以黑色为底，上面有着银色带设计感的纹路，还有红色的製造出血渍效果的图案。 齐洛恩转过头去看着已经对重机着迷的邵莞歆，弯起嘴角笑了笑，又开口道：「好了，邵莞歆，上车。」 邵莞歆把视线从阿伟那台重机移到齐洛恩身上，稍微皱着眉头。「你没有准备一辆让我自己骑吗？」 「别傻了，我不可能让你跟在我们后面然后只顾着自己飆车。你对于山路飆车不熟，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骑。」齐洛恩伸出手把她拉到自己身旁，脸凑近她，认真地说：「上车。」 「呵。」韩兆俊看一下前方的路段，接着因为齐洛恩和邵莞歆的对话笑了。 她可真是个特别的女人，一般正常的女生都会想要被男生载在机车后方的吧，怎么会想要自己骑车呢？ 韩兆俊想着，眼神依旧凝望着前方。邵莞歆是个很特别的女孩，他突然明白为什么齐洛恩会带她到这里来，虽然他早就料到齐洛恩会带她来，但是他现在更确切地明白这其中真正的原因。 不完全是因为夏孟晴。这女孩自然有一股很不一样的吸引力，和其他的女孩们不太一样。 他浅浅一笑，一边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灵巧地拆开然后一口咬下。 「又是巧克力。」阿伟对于韩兆俊这数百年如一日的嗜好不以为然，哼了一声。 「唉呀，巧克力女孩。」韩兆俊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突然喊一声，然后一口解决了他手中的巧克力。 「你到底在说个什么鬼啊。」allen已经准备好要出发了，但又不免感到莫名其妙地回应了一句。 「没事。」韩兆俊不以为意地笑了，他想起昨天遇见的那个美丽的女孩。忧鬱的校花，他又笑了。 「有病。」allen作了个结论，接着发动引擎。每个人都已经准备好往前衝刺。 邵莞歆此刻已经坐在齐洛恩后方，但是一脸不愿意的样子。她的手自然地垂在两旁，对于重机后方没有手扶的桿子感到有点气恼。 她才不想抱住齐洛恩咧，跌落机车也无所谓，抱住这傢伙根本就比从机车上面跌下来还要危险一千倍。 齐洛恩皱起眉头，右手往后拉住邵莞歆的手，把它放在自己的腰上面。 「紧紧抱住我。」齐洛恩说着，稍微偏过头，看见邵莞歆不满地噘起嘴。 「你想摔车是不是？」齐洛恩不悦地说着，抱着他对她而言有这么痛苦吗？ 「我寧愿摔、车。」她刻意地加重了后面两个字的语气，旁边一群人笑着看他们小俩口演出的好戏。 「想不到n也有这么一天。」mike说着，所有人里面看得最爽的就是他。谁叫齐洛恩刚才好胆威胁他？哼，他现在活该。 齐洛恩一肚子火，这世界上竟然还有他搞不定的女人？他才不信。 「要怎么做你才肯抱紧我？我只不过是怕你摔车而已又不会吃了你，你到底在坚持个什么鬼啊？」齐洛恩压低音量，低声吼着。他简直要爆炸了，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 「很简单，我载你。」邵莞歆简单俐落地开出条件，旁边的人听了忍着憋笑，齐洛恩的脸则是一阵红一阵紫。 「我不准。」齐洛恩直接反对，完全反对。怎么说都不能让她这个小女生载他这个大男人吧？这传出去了有损他齐洛恩的顏面啊！ 打死他都不干。 「那就免谈。」邵莞歆哼了一声，反正摔车又不会死人。 「我们时速大概一百二以上，如果你以为摔车不会死人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老天保佑你不要摔下山崖。」齐洛恩像看透她的心思似地冷冷讽刺着，他要让她看清事实。 邵莞歆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禁想像着自己摔车之后跌落山谷的画面：超高速度再加上重力，跌下去撞到山脚边的石头后头破血流，然后手脚骨折碎裂，被紧急送医之后医生摇头宣告「抱歉我尽力了」……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是又转过去瞪着齐洛恩。 这个傢伙……太可恶了！她简直想把他一脚踹下机车。王八蛋。 「怎么样？」齐洛恩一脸得意洋洋，邵莞歆的脸色却很铁青。 「我告诉你，我回家之后一定要用盐酸洗澡！」她大叫，接着心不甘情不愿地抱住齐洛恩。齐洛恩拋出一个得意的眼神给他亲爱的弟兄们，一种写着「看吧我谁都能搞定」的眼神。 「你最好看紧她，免得她回家真的用盐酸洗澡消毒。」韩兆俊讽刺地说着，当作是给齐洛恩那种眼神的回应。这小子未免太自大了一点。 不过，这女的真的很有趣。韩兆俊边想边打量着邵莞歆，他第一次看见齐洛恩费了这么多口舌来说服一个女人，这大概是他最悲惨的纪录。他有预感这次齐洛恩的契约游戏铁定败北。 他会非常期待看见齐洛恩输掉了的经典表情。也许这样的打击才能让齐洛恩早日清醒，不再惦记着夏孟晴。 「好了，准备……」阿伟喊出口号，大家的眼神全都一致地看着前方的路段。 「三、二、一！」在阿伟喊到一的那一秒，五辆重机全都踩紧油门，如弓脱离箭一般地衝了出去，高速前进。 目前遥遥领先的是载着人的齐洛恩。速度已经从九十飆至一百二。 速度还在往上爬升中，狂风在他们耳边呼啸着，寒风不但不刺骨反而让人感到全身舒畅，随风奔驰的感觉直叫人痛快。 从安全帽看出去的风景咻咻咻地快速变换着，从山脚下的阔叶林慢慢变成混合林，蜿蜒的山路不断往最顶端缠绕上去，海拔高度愈来愈高。 邵莞歆先是惊吓地抱紧齐洛恩，但当她逐渐习惯慢慢增加的速度之后，她享受着冷风灌入她全身之后又迅速离开，接着又另一波冷风灌入的滋味，全身的清凉舒畅比游泳还要令人痛快。 刚刚她担心抱着齐洛恩的事似乎变得根本不算什么了，因为齐洛恩也专心享受着速度感，像是和风合为一体似的。 邵莞歆丝毫不介意地放开双手，将两隻手举高，让它们迎上冷风，先是不习惯地感觉刺痛，但后来刺痛感消退了之后，就是她所熟悉的清凉的感觉，像是一桶永远也用不完的冰水不断淋在她身上，却不感觉潮湿黏腻，而是乾爽舒畅。 「你在干嘛！想死啊！」齐洛恩一见到她的举动马上在狂风中大叫，吓得脸色苍白。 「你专心骑车，我可以保证我们两个都不会有事！我平衡感很好！」邵莞歆大笑，银铃般的笑声很快就消失在风中。 「最好是这样！已经一百五了你不怕吗？」齐洛恩努力放大自己的音量，在狂风中说话的确很困难。 「不会啊！很舒服耶！」邵莞歆大叫，这次索性把头往后仰，让风吹个够。 「你这女人！」齐洛恩嘴边嘀咕着，脸上绽放笑容。 往上狂飆到大约海拔三千公尺高左右，已经到达了山顶。针叶林佔了绝大多数，还有一些长得较低的草原，分布在蜿蜒又小条的山路旁，因为天气寒冷，有些植物的上头还结了一点霜。 到达目的地之后，五辆重机停下，首先到达的是齐洛恩，再来阿伟和韩兆俊同时抵达，最后才是allen、mike。 「哇。」邵莞歆抬起头，看着眼前一大栋白色别墅，不禁惊讶地叹了口气。 这大概有三层楼，每一层楼的正前方都有个宽广的阳台，一楼的阳台上面还有藤製的座椅，旁边的院子还有四、五个秋千，庭园旁边几乎都种满了枫树，已经开始由黄转橘了。相信再过不久就能看见一大片美丽的红枫了。 从一楼往上看，每一层楼的窗户都被特殊设计的金属花纹围着，带着欧式的典雅风；石製的墙面白得很乾净，地板上的大理石纹路在阳光照射下自然地反射出一点点微光。整栋房子就像刚盖好一样，白白净净，看不出任合一点瑕疵。 齐洛恩笑了一下，接着对着邵莞歆说：「我不知道你这么喜欢靠在我身上，原来刚刚都是口是心非喔。」 邵莞歆听了齐洛恩的话之后愣了一下，发现自己紧紧贴着他，吓得赶紧跳下车，拿下安全帽，两眼怒视着他。 「你少自恋，我才没有。」她说着，之后又转过身看着眼前这栋大房子。 好漂亮喔……邵莞歆心中忍不住惊叹连连。如果能住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几乎所有人都停好重机之后，齐洛恩牵着邵莞歆慢慢走入这幢别墅，其他人则尾随在后。 「喜欢吗？」齐洛恩轻声问着，邵莞歆笑了笑，点点头。 「我们会住在这里几天。」看见她的答覆，他开心地接下去说，眼神里突然有种满足。 「等等，」她停下脚步，抬起头瞪大两隻眼睛，望着齐洛恩。「我们？」 「对啊，我和你，还有他们。」齐洛恩笑容依旧不减，但那微笑里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画。 邵莞歆收起微笑，皱着眉头，「住几天？」 「一个礼拜左右。」齐洛恩无所谓地耸耸肩，散发出随意自得的悠间味道。 「什么！？为什么这么久！」邵莞歆忍不住大叫，齐洛恩疑惑地张大双眼，其他四个人则不知所云地交换了一瞥，不懂邵莞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让她翘掉一个礼拜的课难道不是好事一桩吗？齐洛恩有点纳闷，不自觉眨了眨眼睛。 「这样不好吗？」韩兆俊开口问，齐洛恩整个人因为她这样的反应有点调适不过来。 「当然不好，万一我爸妈回来了呢？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邵莞歆一脸气急败坏，「要住那么久也应该先告诉我啊！」 「呵呵，是这个原因啊。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齐洛恩再度展开笑顏，放心地告诉她，「你爸妈还要三个礼拜才会回来。」 邵莞歆惊讶地睁大双眼，睫毛因为眼皮眨动而搧啊搧地，满满的疑问写在脸上，只差没在头顶上画一个问号。 「你怎么会知道？」邵莞歆有点气恼，为什么他那么清楚而她全然不知呢？那可是她爸妈耶！ 「我调查过了。」齐洛恩一脸得意地说着，接着转过身搂住邵莞歆的肩膀，低头在她耳畔轻声说：「所以好好玩吧。」 邵莞歆整个人还处于惊愕状态，完全反应不过来。她爸妈要出差到美国，但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去是去多久，每一次他们出差都是这样……而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可以得知她爸妈要去哪、去多久，还能轻松地告诉她只是调查过了？好像别人都可以很容易知道她所不知道的，而且每一次那些她自己的事情，反而她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她沮丧地沉下脸来，她爸妈是和她最亲的人，但他们的事情，她总是透过别人才知道。 十天了……她爸妈已经出差十天了，他们去美国的事情是从他们公司里的同事知道的，就连他们这次要去多久也是齐洛恩调查后告诉她的……这是为什么？她在他们眼里这么不值？ 齐洛恩注意到邵莞歆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又担心了起来。 这小傢伙到底又怎么了？还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牵着她走进中央的大客厅，坐在左边的米白色沙发上。 齐洛恩低声问：「怎么了？你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没有事先告知过你我们要住在这里的事？」 「不是啦，没有……我只是想起我爸妈而已。」邵莞歆勉强挤出一抹苦笑，摇摇头表示没事。 「你还有我。」齐洛恩直接抱住她，她沮丧的脸看在他眼里十分令他难受，想是胸口某种东西在撕扯着他、贯穿他一样。 这是什么样的感受？他早已不了解。他已经离爱情这名词好远好远了，他早已不懂爱情的感受是什么，自从夏孟晴离开之后，他左边胸口早就被掏空，但是为什么现在似乎又回来了？如果那重要的部分早就被掏空，那么为什么还会感觉疼痛？ 邵莞歆在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安心地笑了笑，「说真的，我很高兴你带我来这里。你带小雪到这里过吗？」 「你这个笨蛋。我为你做的事情很多都是例外。包括这一次。」他笑了，他不在乎了──她是邵莞歆也好，是夏孟晴的替代品也好──反正他的伤口感觉好多了。他寧愿就这样，像是迷上毒品一样，那感觉就像吗啡，能让他的疼痛麻痺…… 邵莞歆点点头，伸手轻轻推开他温暖的胸膛，对他微笑。 「咳咳！」allen拿起遥控器，对这小俩口在公开场合做出的亲密举动不太高兴，他才刚吃过早餐，他怕会吐出来。 「真不识相。」齐洛恩嘴里嘀咕，邵莞歆则是脸红地笑了笑。 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吗？刚才拥抱的那一剎那，他们之间的契约隔阂好像突然消失了。好像他们就是真正爱着彼此的恋人。 邵莞歆靠着齐洛恩的肩膀，满足地笑着，接着好奇地巡视屋内的四周。 在allen和阿伟坐着的那个中央沙发的正前方，是一台很大的液晶电视，旁边还环绕着音响设备。在这偌大的客厅的左方有个走道，旁边似乎是浴室，然后再里面一点有一座螺旋式的阶梯，通往二楼。再更里面一点就看不清楚了，因为这栋屋子里的每一个空间都太大了。她看向右边，右边也有一排米白色沙发，mike和韩兆俊坐在那里刚好和她面对面；沙发后面有着好几扇门，看来应该是卧室。 门和沙发之间也有一条走道，但是和左边的相较起来比较窄一点，通往的那一个空间因为能依稀看见一台漂亮水蓝色的抽油烟机，所以看得出来是厨房。 但是那走道似乎还可以更深入一点通到别的空间；她不太确定，她的眼睛实在没法看那么远。 看够了之后，她把目光移到电视上，现在他们看的是职棒的实况转播。 实际上她对这个并没有兴趣。她稍微闭起眼睛，依偎在齐洛恩怀中让她觉得很温暖，也很舒服。 「她睡着了吗？」大约二十分鐘之后，阿伟开口问道，下巴抬起比向邵莞歆的方向。 「嗯。」齐洛恩回应，目光仍然放在电视上头。 韩兆俊从沙发上站起，伸了一下懒腰，拍拍他身旁的mike。 「走吧。」 mike点点头，打了个哈欠，他的黑眼圈透露出了他这几天都睡不好。 他站起身，跟着韩兆俊走向门口，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又停住脚步，别过头望着阿伟。 韩兆俊也跟着他停下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阿伟。 「伟，别忘了我们的午餐。」mike嘻皮笑脸地说着，阿伟只是点点头继续看电视，完全没转过头去也没开口说话。 他们两个别过头走出门外，齐洛恩转过头，看着已经熟睡的邵莞歆。 「让她睡吧，反正我们有七天的时间。」allen说着，他知道齐洛恩急着带邵莞歆玩遍这里的所有角落。 「嗯。」他点点头，抚弄着邵莞歆的发丝，不禁又露出微笑。 这是毒品，是吗啡。齐洛恩想着，但他已经没有选择的馀地了。他已经迷上这样的毒癮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齐洛恩不禁担忧，和她在一起是这么幸福，但是契约是有期限的。他在脑海里计算着已经过了几天，然后又望着邵莞歆熟睡的甜美脸庞。 还剩下十六天。 粉色系契约【第十九章】 当邵莞歆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时，她猛地坐起身来，才惊讶地看见齐洛恩就坐在她身边对她微笑。 她缓缓转过头看着四周，这是一间很大的卧房－－她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张柔软的碎花图样大床上。她的枕头和床边都充满着雪白的蕾丝，棉被的图样和床单相同，一样柔软舒适。旁边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台新潮的液晶电脑。褐色的木质地板令人感到自然舒适，和外面的欧式风格显然不搭调－－这是和式风味。 不远处的粉红色窗帘随着风摇摆着，另一边大大的落地窗户敞开着，凉凉的微风是从那边吹进来的。 她用手指梳理着自己有点塌掉的头发，一边转过头看着齐洛恩。他依旧微笑着，眼神一直盯着她不肯放开。 她稍微闭上眼睛想着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坐在齐洛恩的重机后面，以一百五以上的时速到达这栋白色的大房子……她在客厅欣赏着她所能看见的一切，之后她觉得眼皮突然变得很沉重，然后…… 她睡着了，是吗？但她印象中她是窝在他的臂弯里的…… 齐洛恩从椅子上起身，坐到她身旁－－床沿的部分。他拿开她的手，从床头拿了一把梳子，慢慢帮她梳理着她的长头发。 他的动作很优雅，修长的手拿着一把褐色的梳子，从她的头顶滑到她的发尾。整个动作十分流畅，不到五分鐘，她的头发已经乖顺地披在她的肩膀上，不扁塌也不会乱翘。 「睡饱了吗？」他将梳子放回去，脸凑近她，仔细盯着她的侧脸。 「嗯。」她点点头，对于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有点羞怯，脸颊泛起了美丽的自然红润。 「要不要吃点东西？」他问，然后牵起她的手站起身，往门口走去－－门离他们有点远。这房间太大了点。 「好啊。午餐时间过了吗？」她揉揉眼睛问，齐洛恩摇摇头。 他别过头，露出她熟悉的招牌笑容。「现在只是接近中午。」 「喔。」她点点头，齐洛恩打开门，两人一同走出房间。 一踏出房间，映入眼帘的便是偌大的客厅。但现在这客厅显得冷冷清清，因为只有allen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也许职棒转播已经结束了？邵莞歆猜测，然后转头看着四周，搜寻其他人的身影。 「其他人呢？」邵莞歆问，但她此时突然闻到客厅另一边飘来阵阵饭菜香，明白有人在厨房。 「阿伟在为我们准备午餐。俊和mike去溜冰了。」齐洛恩回答，邵莞歆点点头表示了解。 他转过头去问allen：「他们两个会回来用午餐？」 「呿，」allen笑了笑，一脸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地说：「想也知道不可能。看来我们是得把午餐带过去给他们了。」 「这么热中啊？」邵莞歆难以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也难怪韩兆俊溜直排轮能够溜得那么快了。不过溜直排轮和溜冰有直接的关係吗？她突然纳闷起来。 「我相信你看过俊溜直排轮的样子，他每次去学校都是那副样子，爱现。」allen耸耸肩说着，显然他知道韩兆俊去学校找齐洛恩的事情。他的话同时也解释了邵莞歆心中的疑惑。 「这样啊。」邵莞歆笑着说，齐洛恩搂过她的肩，往厨房走去。 穿过客厅之后，往里面走就能够看见厨房。水蓝色的抽油烟机发出一点声响，阿伟正炒着一样青菜，香味扑鼻。 厨房是个很明亮的地方，好几个透明的窗户通通都被打开，墙壁上镶着与外面不一样的白色瓷砖，淡绿色的冰箱虽然很大，但它佔的空间和整间厨房比起来还是算小。一张圆型的大餐桌摆在厨房正中央，上面铺着一层紫色的餐巾，四周被黑色有椅背和把手的椅子围着，大约有六张。 在桌子上头已经有五道菜和一道汤，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已经相当足够。 眼见阿伟将抽油烟机上头一整排咖啡色柜子的其中一格打开，俐落地抽出两个纸盒，接着将锅子里的青菜快速地盛进餐盒里头，放到一边。 「弄一点饭。」阿伟下命令着，他大概很清楚旁边的人是齐洛恩。 齐洛恩皱着眉头松开手，将那两个饭盒拿起，走到一边打开饭锅的盖子，依照阿伟的命令将饭盛到里面。 「那两个人乾脆饿死算了。」齐洛恩抱怨着，但动作依旧完美流利。邵莞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齐洛恩修长的手因为衬衫贴身而完美地展现出来，让他做的每个动作看起来都像超级模特儿。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太不公平了。邵莞歆想开口吶喊，但她不可能让自己那么做。那太疯狂了。 「装好了就快点拿给我。」阿伟平静地说着，拿起汤匙打开旁边另一个大锅子，里面滷着一些味道很香的东西。 「真是麻烦。」齐洛恩将其中一个盛好的饭盒递给阿伟，阿伟动作比他更快地做好装菜的动作，接着又拿起桌上另外一支汤匙，将桌上一些较多的菜装一小部分到盒子里。 齐洛恩捧着另外一个装好饭的餐盒给阿伟，阿伟精准地依照刚刚的模式，快速完美地又搞定了一份午餐。 「可以叫allen进来吃了。」阿伟继续下令，拿着一个大碗，将刚刚那个大锅子里滷好的东西盛一些进去，然后放到餐桌上。 邵莞歆点点头，快步地走到客厅，告知allen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邵莞歆和allen两人没有多久便出现在厨房，齐洛恩和阿伟已经坐在餐桌旁，准备好随时开动了。 拉开椅子坐下后，大伙们便开始大快朵颐，享受着阿伟的拿手好菜，美味程度媲美五星级饭店的高级豪华料理。 邵莞歆对此吓了一跳，她不知道阿伟竟然有办法煮得出一手好菜，更惊讶的是桌上那么多样菜，竟然马上就被他们几个人一举清空。 「阿伟已经考到一张厨师乙级的证照。」吃饱后齐洛恩仰着头向邵莞歆解释，每一次只要阿伟亲自下厨，他就会吃到撑死。如果他的每一餐都交给阿伟的话，他大概就无法保持像现在这样的完美身材。他的体重和体脂肪指数肯定会往上高速攀升。 「哇，好厉害。」邵莞歆佩服地看着阿伟，阿伟只是点个头，之后站起身离开厨房。 「他去哪里啊？我只不过是……」邵莞歆有点不知所措，阿伟的态度冷淡的很奇怪。 「他这个人本来就这样，你放心吧，他只是去外面抽根菸而已。」allen说着，伸了伸懒腰。他也解决了这桌上的不少菜餚。 红烧牛肉是他的最爱，那一盘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的。 邵莞歆笑着点点头，对于allen诚恳的语气一点也不怀疑。 「不过我们也该去找俊和mike了。」allen说着，站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刚刚不小心沾到了一点酱料。 「也是，他们两个一定很饿了。」邵莞歆点点头同意，齐洛恩倒是翻了翻白眼。 齐洛恩仍旧坐在位子上维持慵懒的姿势动也不动。邵莞歆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肋骨，试着叫他起来。 「该走了啦。」邵莞歆说着，一面收拾着桌上的餐盘，将它们放进水槽里面。 「可以不用收，我刚刚打电话请人来清洁了。」阿伟此刻正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看见邵莞歆的举动之后不免这么说着。 邵莞歆对他突然的出现吓了一跳，接着笑了笑。「喔，好。」 「走了。」阿伟旋即转过身子离开。 邵莞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眨眨眼睛看着阿伟刚刚站着的地方。 这个人怎么来去像一阵风一样？邵莞歆想着，走向齐洛恩旁边，拉了拉他的手。 「知道了。」齐洛恩拍了拍平坦的腹部，里面可装了不少食物。 他站起身，勾住邵莞歆的手，对她微笑。 她也回给他一记微笑，但她还不能习惯他这样自然地牵手、勾手，即使他们已经亲吻过了也一样。 因为那太不真实了。她身边的男孩美得不真实，连走在他身旁，她都觉得自己身在云端，一点也不像真的。 虽然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了，但是他和以往的男孩们不太一样……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太上来。有种和他处得再久都不会腻的感觉……但谁知道这种感受会持续多久呢？也许这到头来也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吧。短短几天就能够感受到，想必大慨也很快就会消失。所谓来的快去的也快嘛。 他们走出那栋大而华丽的别墅，接着往左走，一路上可以看见一大片黄和绿－－树叶还没有掉落，大部分都还在树梢上，黄色的呈现乾枯状，一大群地生长在小径旁。绿色则是地上的草坪，似乎是自然而然长出来的而不是人工铺植。山上的湿气让草地有些潮湿，轻轻走过也能感受得到冰冷的水滴从绿草上掉落洒到脚上，等他们全都走过之后，隐隐约约能看见长裤裤管的顏色变得有点深，像浸过水一样。 接着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大片树林。长满低低小草的绿色小径从树林中心穿过，褐色的树干上大多数都白白净净的，没有被太多的蘚苔覆盖，往上延伸到大约二、三公尺高。在这种海拔上的树种大约都是针叶树，在寒冷的天气底下还是保持充满活力的翠绿。 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白－－像一般的棒球场一样大。旁边有着银色的扶杆围绕着，白色的大场地里面有一半的部分平坦宽旷，另一半则有着一些障碍物，像是一般的路障、坑洞，还有倾斜度很高的弧形与地板相连，有点像是墙壁。 这两种不同的空间是用黑色石製的低墙隔开，墙面上刻意鏤空一些部分，远远看可以看出是一个人溜着冰的图案。 环绕的银色围杆在场边的左侧缺了一个口，那是入口。从入口进入之后可以选择右边或是左边，右边是平坦完全无障碍的练习场地，左边则是充满障碍与挑战的空间。 但是溜冰可以这样溜吗？坑坑洞洞的那么危险……邵莞歆想着，接着看见韩兆俊的身影，他滑上了那圆弧型的白色墙面，接着弯个身流畅优雅地滑了下来，接着带着得意的笑容溜向邵莞歆。 「嗨！」韩兆俊熟练地在她面前停下没撞上她。 邵莞歆稍微低下头看了一下韩兆俊的鞋，发现底下不是冰刀，而是四个小轮子整齐地排成一条线。 「直排轮？你不是来溜冰的吗？」邵莞歆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左边轮子，右边冰刀。」他将自己的身体稍微转个角度，指了指他身后的白色溜冰场。 「喔！」邵莞歆了解地笑了。 韩兆俊接着指了指旁边一盒纸箱，说道，「这是为你们准备的。」 「真的？这次该有我的份了吧？」邵莞歆兴奋地说着，齐洛恩松开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打开纸箱。 「粉红色的是准备给你的。」韩兆俊笑了笑。 齐洛恩修长的手从纸箱内拿出一双粉红色的溜冰鞋，接着拿出一些相同色调的护具，转过身子，走向邵莞歆。 「真齐全。」邵莞歆嘀咕着，接着齐洛恩一把拉住她的手，开始帮她戴上护具。 「你如果没有把所有的护具都戴上，我是不会让你溜冰的。」齐洛恩认真地说着，专注地帮她戴好每一个护具：护膝、护肘、护腕……甚至连安全帽都有了。 邵莞歆挡下了安全帽，翻翻白眼，「我没那么娇弱好吗？戴这个，很、蠢。」 齐洛恩皱起眉头，韩兆俊依旧笑得很开心。「算了吧，有你在，她不会撞到头的。」韩兆俊说着，拍拍他自己的头，「我也没戴啊。」 「那是因为你很熟练了。」齐洛恩白了他一眼，「你听话一点好不好？戴上它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邵莞歆不服气地嘟着嘴，眼神往场内飘去。阿伟和allen也上场了，两人甚至连护具都没有戴。真是超级不合格。 「他们两个呢？」邵莞歆往溜冰场指过去，齐洛恩顺着她的方向一看，登时脸由白转绿。 「我相信你自己也不会想戴安全帽。」邵莞歆像看穿了齐洛恩一样地说着，双手叉腰，「所以我也没有必要。」 「算了，摔死也是你家的事。」齐洛恩放弃地撇撇嘴，从纸箱里拿出他自己的护具和溜冰鞋，接着把安全帽扔回去。 他快速地准备好，接着穿上溜冰鞋，邵莞歆现在正扶着银色栏杆等他，不敢放手。 韩兆俊笑了一下，接着很快地溜到另一边找阿伟拿他的午餐。 「好了，」齐洛恩穿好溜冰鞋抬起头，看见邵莞歆脸色吓得铁青，紧紧握着扶手，忍不住笑了。「原来邵莞歆怕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咧。」 「你快点来帮我啦！」邵莞歆哭丧着脸大叫，她现在寸步难行，手只要稍微松一下马上就会摔得四脚朝天。 「哈哈。」齐洛恩俐洛地溜向她，接着扶住她的双肩。 「来，试着站好。手不要放开。」齐洛恩下令，但是邵莞歆现在的姿势十分扭曲，以半蹲的姿态紧抓着把手。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要放手。」邵莞歆表情扭曲地说着，弯曲的双腿慢慢站直。 「你竟然在发抖。」齐洛恩取笑似地说着，邵莞歆认真地想把身子站直，但因为这句话分心，一个不小心竟滑了一下，幸好齐洛恩够快扶住她，不然她肯定摔得哎哎叫。 她抬起头瞪他一眼，「我是因为冷才发抖的好吗？」 「随便你怎么说。」齐洛恩依旧拿这件事取笑着，一脸欠揍样。 「再试一次。」他鼓励着说，接着是邵莞歆的一记白眼。她忿忿地警告他：「你不要再害我分心了。」 「好啦。」齐洛恩耸耸肩，邵莞歆又从一开始的扭曲样慢慢站直。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齐洛恩说着，专心地盯着邵莞歆的双腿，怕她又一个分心跌得狗吃屎。 「呼。」邵莞歆满意地松一口气，她已经完全站直了，只是双手还紧抓栏杆不肯放。 「好，接下来把你的脚站成v字型，像我这样。」 齐洛恩示范着，把自己双脚的脚跟靠拢，脚尖向外张开，成一个v字型。 「这个简单。」邵莞歆点点头，接着照做，模仿齐洛恩的姿势。 「嗯，再来原地踏步看看。」齐洛恩紧接着说，邵莞歆有点害怕地吞了一口口水。 齐洛恩露出坏坏的笑容，接着指了指她紧握住栏杆的双手。意思大概是「放心抓着不会跌倒的」。 邵莞歆给他一记苦笑，接着点点头，像烈士牺牲的那种表情。 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她告诉自己，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 她开始抬起一隻脚，然后放下换另外一隻，重复做着像慢动作重播。 「你可以的嘛。」齐洛恩脸凑近她，近得让邵莞歆可以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到她脸上，她双手抖了一下，接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 「齐先生，离我远一点。我不想摔个半死。」邵莞歆瞪他然后说着，看他脸上邪恶又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不，不用看也知道他一定是故、意、的。他这种人就是装不了好人太久。 邵莞歆做出结论，齐洛恩笑着将脸离她远一点。 「你要不要放手试试看？」齐洛恩再度指了指她紧紧攀住栏杆的手。 「我不要。我会摔死。」邵莞歆颤抖着说着，继续她的原地踏步。 「所以你想要整整三个小时都在这里练习怎么踏步？」齐洛恩挖苦地问，邵莞歆抬头瞪大双眼。 「你说什么？三个小时？」妈呀，这简直要她的命。 「我们还没溜够呢。我连溜都还没开始溜。」齐洛恩笑着耸肩，一脸无所谓。他根本完全无视于邵莞歆脸上掛满的斜线。 「喔，我的天，」邵莞歆低着头大叫，接着转过去看着齐洛恩。「我非溜不可？」 「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干嘛？看滑冰表演？怎么可能。」齐洛恩得意地说着，一副非整死她不可的样子。「身为一个老大竟然怕死了溜冰这种东西。」他继续讽刺。 这种东西？喔，妈呀。邵莞歆想着，简直快崩溃。 看来她这个可文的老大就要败给这两把小小的冰刀了。 她的眼神从恳求变成不服。 齐洛恩依旧面带笑容，等着邵莞歆接下来的反应。 「好，」邵莞歆站挺身子，将两隻脚打开与肩同宽。 「怕什么，我邵莞歆的字典里怎能有害怕这两个字！」她鼓起勇气地说着，决定给齐洛恩一点顏色瞧瞧。凭什么她堂堂一个可文的老大被这红毛小子欺负？真是岂有此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动了动过度用力而僵住的手指关节。 她在一秒内同时放开了两隻手，接着右脚一个不稳往前滑了出去－－ 「哇－－」下一秒，骇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划破灰白的天空。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章】 当刺耳的尖叫声反射性地响起，邵莞歆的左脚也同时向前伸，收回右脚，速度没减缓地一直往前滑行。 「邵莞歆！」齐洛恩脸色唰地惨白，一股脑儿地加速往前溜，试图拦住邵莞歆。 「救命啊－－」邵莞歆的脚停不住，两隻手不停地胡乱挥舞，双眼瞪大，眼看就要撞上栏杆了。 「邵莞歆！把脚尖抬起来，用脚跟拖住！」齐洛恩大喊着，邵莞歆的体重太轻使得加速度更快，得试图煞住齐洛恩才有可能跟得上她。 「好－－」邵莞歆哭丧着脸喊着，发软的双腿试着依照齐洛恩的指示做，她将脚跟往后压，抬起脚尖，控制自己的速度。 「对，就是这样，继续！」齐洛恩持续加速度，终于跟上她，伸出手臂拦住她。 「喂，这样你会撞到啦，喂－－」邵莞歆着急地大叫，但齐洛恩不理会，用自己的脚煞住，整个身子面对她挡在她前面，两手将她拥住。 齐洛恩一脸苦笑，「早就跟你说过要戴安全帽的－－」 「你现在讲有什么用啊！」邵莞歆整个人焦急地喊着，她很确定自己这样撞上去绝对不会受伤，因为齐洛恩现在是直接拿自己当肉垫！ 「你放手！这样你会撞到！」邵莞歆嘶哑地大喊着，情绪近乎歇斯底里。 「会煞住的。」齐洛恩冷静地说，现在两人的速度正慢慢减缓，但是与栏杆只差十公尺的距离。 「白痴，怎么可能！」她大叫，以她的角度看他们要迎上去的物件十分清楚，但齐洛恩背对着怎么会知道？ 「别吵，反正我是不会放手的。」齐洛恩依旧平稳地说着，好像这样一股气撞上去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邵莞歆因为齐洛恩这句话而愣住了，抬起头看他，但他一脸专心地凝望着邵莞歆后方，完全没注意到邵莞歆在看他。 邵莞歆的眼眶充满着惊讶和害怕，同时也浸满了泪水。 终于，速度慢慢减缓到近乎为零，于此同一刻，齐洛恩「碰」地以后背撞上栏杆，衝击力不大但足以感觉到疼痛。他闭起眼，邵莞歆把头埋进他怀中，两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大约经过一秒之后，邵莞歆明白已经停下来了，但是全身还是颤抖着，仍维持着这姿势一动也不动。齐洛恩睁开眼，伸手抚弄她的发丝，露出微笑。 「我说过会没事。」齐洛恩冷静地说，接着他抬头看到阿伟一群人向他们跑来，表示没事地向他们挥挥手。 邵莞歆没答话，呼吸突然变得大声，双肩不自然地上下抖动，抽抽噎噎。 齐洛恩感到不安地低下头，看见邵莞歆还趴在他胸口没起来。「喂，邵莞歆？」 她依旧没答话。他发觉不对劲了。 「喂，邵莞歆，你不要吓我，喂，邵莞歆－－」他不断摇着她的肩膀，但她依旧没理会。 「都没事吧？」韩兆俊第一个到他们身边，要不是他刚刚脱了直排轮鞋到上头吃午餐，他大概会比齐洛恩先把邵莞歆给挡下来。 刚刚真是太危险了，千钧一发。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齐洛恩竟然会为了保护她把自己当做肉垫。这可是很难得一见的事。要是换作其他女的齐洛恩才不管她们死还不死。 「邵莞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齐洛恩的脸色又变得惨白，所有人都已经到他们的身边了。 「n，邵莞歆她怎么了？」allen问着，他才纳闷齐洛恩挡在前面她竟然还会有事。 「我不知道，她一直这样不肯起来。」齐洛恩惊慌地说着，但韩兆俊这时候突然笑了出来。 齐洛恩没理他，因为他太担心邵莞歆了。要是平常他肯定会马上补他一拳。 韩兆俊一脸好笑地望着齐洛恩，觉得他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她只是吓到而已吧。」 邵莞歆此刻终于缓缓抬起头，双眼泛红，眼中的害怕毫无掩饰完全流露出来。 「邵莞歆，你……」齐洛恩瞪大双眼看着邵莞歆哭红的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哭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邵莞歆竟然哭了？这种话说了谁信？ 「好了，没事没事。」韩兆俊说着，还是嘲弄地笑着看着齐洛恩。「我就说了她只是吓到。」 但接着下一秒，邵莞歆马上挣脱齐洛恩的怀抱，往后退一步，接着猛力挥一拳，齐洛恩毫无防备碰地倒到地上去。 齐洛恩用左手撑住地板，右手抚摸着刚刚成为邵莞歆拳头标靶的右脸颊，一脸吃惊地张大嘴看着邵莞歆。 其他人都惊讶地转过头，睁大双眼瞪着邵莞歆，惊讶着她出人意料的反应。 但是此刻她的眼泪竟然又扑簌簌地落下了。 「我不准你以后又这样对我！」她大声、哽咽地说着，齐洛恩反应不过来仍旧一脸痴呆。 「你是指哪件事……」齐洛恩愣愣地问，邵莞歆哭红的双眼瞪了他一眼，接着一屁股坐下脱下溜冰鞋，站起来转身往回走。 「喂，邵莞歆！」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溜过去邵莞歆身边，「你到底是指哪件事啦？」 但是邵莞歆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完全不理会齐洛恩的存在，就把他当空气一样。 站在原地的韩兆俊和allen、mike都笑了，看着两人一高一矮离去的背影，深觉有趣。 「真是绝配。」韩兆俊说着，接着转过身，准备回到原位继续享用他还没用完的美味午餐。 allen和mike继续待在原位捧着肚子笑个不停，阿伟则是拿起了一根菸，点燃，叼住。 他是局外人，对于这两人当然不能给予什么评价，但是他还是很担心齐洛恩。阿伟没多久又伸手将菸捻息，遥望着不远处那一大片针叶林。 真的只是，夏孟晴的替代品而已吗？阿伟担心地想着，眉头紧锁。 ※ 一天过去了，但邵莞歆始终没告诉齐洛恩她说的到底是哪一件事情。 齐洛恩怎么想也想不透，她是指逼她溜冰这件事？还是他不小心放手这件事？又或者是他用激将法刺激她的事？ 他整个下午都缠在她身边问，但邵莞歆始终沉默，只用一脸的不满回应齐洛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简直要被邵莞歆的无言给搞疯了。 就这样不放弃地一直问到晚上，邵莞歆已经回到房间紧紧锁上门，但是齐洛恩被关在门外待在客厅踱步还是问不出个结果，也理不出一点头绪。 问题到底是出在哪里啊？齐洛恩的头发被他今天这样来回搔弄已经抓到快变成秃头。 「你到底要滚回房间还是待在这里好好坐下看电视？」阿伟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他只不过是看个电视罢了，齐洛恩一定要像一个失智老人一样不断抓着头在客厅前面绕来绕去转来转去吗？就算他这样走不会晕他看了也晕了。 「哈哈。」mike开心地哈哈笑，但是这种新闻节目完全没有搞笑情节或是任何笑点可言，他只是在笑齐洛恩愚蠢又不知长进的反应罢了。但如果一旁的人不了解的话，大概会把他的精神状态和齐洛恩画上等号－－就像allen。 allen白了mike一眼，接着说，「一个五岁小孩被车撞死的新闻这么好笑吗？」 「哈哈，我不是笑那个，哈哈……」他继续毫无克制地独自大笑，活像个白痴。 「有病。」阿伟下结论，接着又没好气地说着：「如果你想继续看着新闻节目然后大笑的话，就请你回房间笑。你的房间也有一台电视。」 「哈，哈哈，阿伟，回房间就看不见这好笑的白痴了你叫我怎么笑啊，哈哈……」mike忘情地继续笑着，一手指着在电视机前走来走去晃过来晃过去的齐洛恩。齐洛恩完全没注意到mike是在说他，事实上，他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病得不轻。阿伟修正了一下他刚刚的结论，接着朝allen使了个眼色，allen向他点点头。 allen从沙发上站起身，双手用力地扛起狂笑不止的mike，使出他吃奶的力气将mike拖回房间。 「喂，你住手啊，哈哈，齐洛恩那傢伙怎么这么病态啊，哈哈……我还没看够耶……哈哈……」mike边笑边断断续续说着，allen嘀嘀咕咕为他补了一句：「我相信你也很病态。」 「啊？你说什么啊？哈哈……」mike继续说着，还是止不住笑，但是随着allen把他拖得离客厅越来越远，声音也逐渐减小。阿伟庆幸地呼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能停止这魔音入耳了。 但是还有一个有病的傢伙在电视机前徘徊不走，实在是让人越看越火大。阿伟索性将吃完的爆米花盒子砸向齐洛恩的头，碰一声地不偏不倚直接正中红心。 「喔靠！」齐洛恩惊叫一声，他才刚在思考会不会是对邵莞歆媚惑吐气的那件事时，便被无情的爆米花盒子给打断。 「走开，不要挡电视。」阿伟说着，眼神冷冷地扫过齐洛恩那一脸彷彿刚刚才清醒的脸。 齐洛恩看了一下自己站的位子，然后转过头看着邵莞歆房间已经被牢牢锁上的门，又把头转回去看着阿伟冰冷的脸。 他站在这里多久啦？他歪着头想着，但是阿伟那彷彿机关枪扫射的眼神又朝他而来。 「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阿伟冷冷地警告，齐洛恩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坐到一旁的沙发。 那是mike刚刚坐的位子。果然，同类的人的选择都会是一样的。阿伟再度作下结论。 此刻浴室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人是韩兆俊。他身穿一件白色有点透明的衬衫，因为贴身而完整表现出他那完美的身材，他正拿着一条浴巾优雅地擦着他美丽的金发。 他朝齐洛恩笑了笑，刚刚在客厅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因为他们的音量大声到直达浴室，只可惜旁边的房间和客厅之间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所以邵莞歆没有福气听见他们难得愚蠢的互动。 他走到一旁，将毛巾丢到一边的沙发上，接着拿起吹风机，一边吹着一边看着电视。吹风机的嗡嗡声盖住了电视音量的一半。 「你还是想不出来，是吗？」韩兆俊从镜子笑笑地看着自己背后坐在沙发上的齐洛恩，他苦恼的神色无疑地让人了解到他还是想不出来这个问题的谜底。 韩兆俊突然惊讶地想到，他可得好好谢谢邵莞歆才行，因为她让他终于了解到齐洛恩变笨的时候情况会多么有趣。他再度扬起一抹微笑。 「对啊，看她今天哭成那样，我真不敢相信，除了她上次喝醉酒之外，这是我第一次弄哭她耶。」齐洛恩自责地用双手遮住脸，弯着腰，让两隻手背面对地板，一副发现自己不小心杀了人之后的惭愧模样。 韩兆俊很快就吹乾头发了。他收起吹风机，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微笑。一贯的自恋表情。 「告诉我你哪时变得这么笨了？」韩兆俊对着镜子换姿势，一边开口问齐洛恩。 「变笨？我？」齐洛恩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韩兆俊，然后又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向他确认。 骗谁，他哪里笨过了？他纳闷地看着韩兆俊。他又换了另外一个姿势。 韩兆俊呵呵地又笑了，「我倒是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听听？」 齐洛恩一听双眼马上一亮，他当然要听啊，韩兆俊可是爱情高手，他的想法值得一顾。齐洛恩毫不考虑地马上点头。 「我认为，」韩兆俊先作了个起头，齐洛恩马上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莞歆说的事情呢，是叫你以后不要再为了她挡在前面，她寧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看你受伤。」韩兆俊转过身子，认真地看着齐洛恩。「这才是最有可能性的。」 齐洛恩听了傻住，两隻眼睛变得空洞，愣愣地看着韩兆俊。 阿伟此刻从口袋里掏出菸，顺手地将之点燃，用中指和食指夹住，接着叼到嘴上，然后把整个菸盒子重新塞回口袋里。 「这笨蛋都知道。」阿伟冷冷地说，眼睛仍然盯着电视，但很清楚他是在对着齐洛恩说话。 齐洛恩接着回过神，摇摇头，「怎么可能……」他低语，接着转过头望着邵莞歆的房门。 「哇，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你这么说耶，真难得你对自己竟然这么没有信心。」韩兆俊笑了笑，接着拿起他丢在沙发上的毛巾，「事实就是这样啦，晚安囉。」 他随性却优雅地走上二楼，一头的金发飘逸着，脚步轻稳地离开。 齐洛恩仍旧愣在那里，整个客厅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剩下电视发出的细微声音。 阿伟抽着那根菸，直到已经燃烧到了菸屁股，他才捻熄它，将它随手丢到菸灰缸里头。 他从嘴里吐出一口烟，白色的烟雾挡住了他看电视的视线。他皱了一下眉头，用手撢了撢眼前的烟，但又不知怎地拿起遥控器转檯。 「她不是夏孟晴。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阿伟突然开口了，齐洛恩双眼突然变得有神，抬起头看着他。 齐洛恩皱起了眉头，「我知道。可是我……」他嚥了嚥多馀的口水，又开口，「我能怎么做？我不清楚，说真的我一开始也只不过当她是……」他突然畏缩了一下，没有勇气把那个名词说出口。 「替代品。」阿伟替他完成了整个句子，但从他口中吐出的那个词却是如此刺耳。 齐洛恩痛苦地低下头，用双手撑着自己的脸。他晃着自己的脑袋，没多久又停了下来。维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地过了十分鐘之后，他站起身子，往客厅左边走去。他打开邵莞歆房间隔壁的那扇门，低着头不发一语地走进去，轻轻带上门。 阿伟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口袋那包香菸，才发现自己刚刚抽的竟然是最后一根了。他索性将整个包装都丢进垃圾桶里，虽然它对他来说有点距离，但是他还是精准地丢进中心点。 山上的夜晚较平地来得冷一点，但他只是把自己的脚缩回沙发上，并不想再移动自己的脚步去拿外套穿。电视的声音窸窸窣窣，在这样安静的夜晚还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墙上的时针指着十二这个数字，但他还没有任何睡意。 指针滴答地继续走着，很快地又一个节目结束了，他拿起遥控器再度转檯。他转到电影台，之后放下遥控器，虽然他不知道这部片子的片名是什么，但对他而言似乎也无所谓。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最多的东西就是时间了。他突然忆起他和齐洛恩刚认识的时候；认真说来，他和齐洛恩是藉由一杯酒认识的，那个时候的他只是某间没没无闻的酒店里没没无闻的调酒师，虽然以他当时的年龄还不够格进来这种地方工作，但因为他长得太过成熟，和同样年纪的人比较起来显得较为沧桑，所以谎报的年龄也让人信以为真。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见齐洛恩的话，现在他就不会考到厨师的乙级证照，不会煮出一手好菜。其实，齐洛恩这个人并不坏，他甚至帮了他很多很多……所以他乐于陪着齐洛恩，陪他走过许多光阴，也包括陪他经歷了那次感情的受挫，同时看见他在那之后整个人的改变。他变得只肯跟他们四个要好，对于其他男孩总是冷漠；在女孩之中，他开始学会花心，不久后便开始玩起契约游戏，直到现在…… 突然一个开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虽然惊讶但表情依旧平淡地别过头去。声音是从左边来的，一开始他以为是齐洛恩，但他的推断错了。 当他转过头，看见的却是邵莞歆。她的情绪现在似乎很稳定，已经不像白天时那么歇斯底里。 「阿伟，是你。怎么还不睡？」她看见客厅还有人似乎很震惊，但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他耸耸肩。 「你不也是吗？」他问，露出了难得的一笑。邵莞歆也回他一个微笑，点点头关上门，走到他对面的沙发旁，坐下。 在那之后的几分鐘内没有人再开口说话，静得还是只剩电视的声响。 「嗯，齐洛恩他，」几分鐘之后，她稍微带着畏怯的声音打断这片沉默。「他还好吗？」 阿伟空白的表情突然露齿而笑，这是他今天的第二个笑容。 「你认为呢？」他的视线从电视上移开，转过头，看着邵莞歆。 「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吗？」他又问，笑容依旧没有收起。 你就是因为这个睡不着吗？邵莞歆倒抽了一口气，直接迎上他轻松的眼神。 是这样吗？她不确定。客厅静了下来，但是阿伟的视线，没有移开。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一章】 「看来是了。」阿伟嗤一声地笑了，又转回头盯着电视萤幕。 邵莞歆眨了眨疑惑的眼睛，看着阿伟突然开朗起来的侧脸。 他好像不讨厌她，是吗？看来allen说的是对的，冷漠是他一贯的态度，但是其实他可以很开朗的。 就像现在。他的微笑没有收起，今晚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而且维持那笑容那么地久。 阿伟是他们当中最不一样的人，他们五个里面只有他没有染头发，乌黑亮丽的头发长到可以碰到肩膀，绑起马尾来带有十足的沧桑味道。她想，他应该是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人吧？ 阿伟还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的单眼皮。他的眼睛很小，加上又是单眼皮，笑起来瞇成一条线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也许这就是他不喜欢笑的原因也不一定？ 时鐘滴答滴答走着，阿伟抬起头看了一下白色的正方形大时鐘，已经超过凌晨一点了。 「你不用担心他，他绝对不会有事。你该担心的永远是你自己。」须臾，阿伟才开口回答邵莞歆的问题。他拿起遥控器，又转檯。 「他没事就好，但是我为什么该担心我自己？」邵莞歆对他的回答有点错愕，她怎么会需要担心自己？她一向不用烦恼该如何保护自己，因为她身怀绝技－－打架功夫一流，要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根本易如反掌。 阿伟又笑出声，但是是因为太安静的关係。如果是在白天，这种笑声是听不见的。 「你还是不懂。当你开始担心他的时候，你就该担心自己了。基本上，这还是契约游戏，记得吗？」阿伟解释，停下了转台的动作。电视上拨映的还是电影，但是不是刚才有血有子弹的动作片。这部是爱情文艺片。 邵莞歆更加惊愕，但是没表现在表情上。「但是你……你不是该为齐洛恩赢得契约高兴吗？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和他同一掛的吗？」 阿伟露齿而笑。又是邵莞歆第一次看见，她不确定其他四个人有没有看过他这么开心的样子。 他的表情一向冷冰冰的，今晚很不一样。 「我是他朋友，你的逻辑是对的，但这不代表我支持他这样的行为。」他说，然后站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两件外套，一件给他自己，另一件他则顺手丢给邵莞歆。 「呃……谢谢。」她点点头致谢，她刚刚从房间里出来，没有想到客厅竟然这么冷。 但是阿伟的反应让她惊讶，他真的很敏锐。 「山上比较冷。」他解释，耸耸肩，披上外套，走回沙发旁坐下。 「是啊。」她微笑表示同意，打算接下去刚刚的话题：「我可以问你，为什么你不支持他吗？」 「当然可以。」他回答，整个人靠在柔软的米白色沙发上。「每件事都是有原因的，无风不起浪。」 邵莞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故事了。 「你愿意听吗？故事很长。」他转过头笑着问她，她点点头，长发披散在肩膀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心跳加快起来，似乎是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期待着听见这则故事。 「n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他停顿了一下，要确定邵莞歆的反应如何。但她还是面带微笑，一脸认真。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n以前是个很开朗的人，很阳光，他甚至笑起来比俊更加充满活力。他乐于为朋友赴汤蹈火，真的是赴汤蹈火，」他说，眼睛瞇成一条线，「他国中三年为了朋友到处打架，虽然他功课很好，但是国二那一年为了一个朋友打架，于是被学校退学……」 他苦笑了一下，「那一个朋友就是俊。俊他以前总是被欺负，因为个子矮，再加上戴着一副过时的眼镜，家里又穷，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是被欺负的对象。他现在能那么自信，事实上，真的得归功于n。」 邵莞歆双眼瞪大，虽然惊讶但没有打断的意思。她会乖乖等阿伟把整个故事说完。 「就连我，我想你应该不会觉得我的菜太难吃。」他自嘲着，但邵莞歆此刻猛烈地摇头表示反对。 「你做的菜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比呈亦宇做的更好吃。她心想着，但没把这句话开口补上去。 「谢谢。但是，在我认识n之前，我只是一个无名酒吧里的无名调酒师。我的人生没有目标，只是因为我爸喜欢品酒，所以我才去学调酒。之后n到我工作的酒吧里光顾，虽然他的年纪还不到，但因为他的身分特殊，所以老闆就让他进来了。我跟他是因为一杯金色梦幻认识的。」 邵莞歆点点头，他举起手撑住下巴，打算继续说。 「他说，我调的酒很好喝，问我店里面有没有什么小菜，我点头但是又摇头。因为酒吧里的掌厨那个月出国去了。他要我自己试着下厨看看，他说，会调酒的人料理一定也不差。」 邵莞歆嗤一声地笑了，她真不敢相信齐洛恩会说这样的话。她想齐洛恩那个时候一定是鬼扯的吧。 「我拒绝了。但在那之后，我开始试着下厨，因为我自己也喜欢品尝美食，再加上他这么无俚头的鼓励，所以我决定试一试。」他笑着回忆那段美好的过往，停顿一下之后又开口，「在那天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到酒吧来，我想也许他只是打发时间吧。但是他这样一直来持续了两个月，我有点纳闷，于是我问他，但他竟然这么说：『我在等你下厨端小菜让我品尝啊。』」他刻意模仿齐洛恩的语气，虽然是模仿出来的，但也有几分神似。邵莞歆又笑了。 「所以，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啦。」他耸耸肩，「一路上都是他陪我走过来的。」 「哇。」这是她唯一能反应的话，因为她实在太吃惊了。她为这故事感到着迷。 「但还没完呢。高一那年，n交了他身平的第三任女朋友。」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他那天到酒吧来，告诉我：『伟，我想我找到了，我找到自己真的能够献出全部的女孩了。』」 邵莞歆畏缩了一下。她知道，这故事是个悲剧。献出全部，是吗？ 「我那个时候警告过他，毕竟我也有像他这样的经验，我只是怕他受伤。『我已经有过两次经验了』，他这么告诉我，要我安心。但我很清楚，之前那两次都是他提出分手，因为他知道那些都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但这一个，不一样。」他摇头，端视着邵莞歆的表情，「你确定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我没关係，我可以。」她给他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问题，但她很清楚，她一部分的自己渴望知道这些，一部分的自己却害怕得知。这真矛盾。 阿伟点头，接着凝望着窗外。「他几乎什么事都为了她。他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那是他期待许久的维也纳之旅，他爱音乐，他爱钢琴。但是他放弃了，为了陪那女孩，他甘愿留在台湾，只因为怕他们之间会因为距离而无疾而终。」 邵莞歆喘了一口气。他喜欢钢琴？为什么她不知道…… 「n总是带那女孩到处跑，他让那女孩认识我们五个人，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可以和哥儿们也处得要好。n也要求她让他认识她的朋友，但是她有所保留。她开始喘不过气来，因为n的热情，还有n的佔有慾。」他叹了一口气。但是邵莞歆注意到了他说的「我们五个人」。 不对。扣掉齐洛恩的话只有四个人，怎么会是五个呢？ 她想问，但是故事还没结束，一个好的听眾不应该打断别人的故事。于是她将这份疑惑搁着，等着机会发问。 「n虽然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但是还是每两天就练习钢琴。一开始，那女孩每次都在他身边帮他翻琴谱，但是时间久了，女孩开始找理由婉拒n，说是朋友生日要庆祝，或者要准备考试之类的……」 邵莞歆偷偷倒抽了一口气。她讨厌悲剧，但是命运永远不能抵挡，当祂要恋人们离开彼此时，谁都阻挡不了。 「n他很沮丧，于是开始紧迫盯人。但女孩也开始躲。」他过了好久才说，似乎这些话对他而言很难啟齿。 邵莞歆深深吸了一口气。每次都是这样。 「他逮到机会就看她手机的简讯和通话纪录，但奇怪的是，每次女孩总是把纪录和传过的简讯通通删掉，像是不愿意让他看见似的。」 「难道她……」邵莞歆低语，把那女孩和阿伟口中多出的第五个人连在一起。一切都有道理了。 阿伟点点头。「她爱上别人了，而那个人，正好是我们之中的其中一个。当然，那个人现在不在了。他发誓不会再出现在n面前。」 邵莞歆忍不住颤抖，自己深爱的女孩爱上自己最好朋友中的其中一人，这叫人怎么接受？ 「n到了他们交往的一个月后才知道。从女孩不小心、忘了删的简讯中知道。」他摇头，接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 「n就像这样，把他的爱情关掉。他再也不掏出真心，再也不和我们四个人以外的男孩周旋，整日在女人堆间玩弄她们，对于女人再也不屑一顾，即使有多少女孩愿意付出真心给他，他也任意糟蹋。」他说着，看着黑色的电视机，凝望着。邵莞歆因为他的话而想起了何胤雪，想起了那天在九龙子，齐洛恩对何胤雪做的所有行为，还有齐洛恩和邵莞歆重新开始另一场交易时认真与害怕受伤的复杂表情…… 「那为什么他不再弹琴了？」她颤抖着声音问，同情的眼泪慢慢涌出。 「因为那女孩在和他分手时对他大吼，『去爱你的钢琴吧，你永远爱它胜过我！』」阿伟咬牙切齿地说着，「但那根本说不通，那女孩明明知道他为她放弃了多重要的一切，他本来可以出国深造，他本来可以往他的梦想前进变成一位卓越的钢琴家。那女孩总是说在n身边她没有安全感，他周遭往往围绕着太多女孩，他热情以待却不愿意承诺的态度让她却步，她抱怨n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但她一时无心的气话却因此让n再也不碰钢琴。他是个下了决心就付诸行动的人，他一口气把家里的还有这里的昂贵钢琴通通都丢了……」他边说，边指了指宽阔客厅的右边。「那架钢琴本来在那里……客厅之所以设计得那么大，只是为了容纳他的钢琴，还有他的听眾们。」 邵莞歆忍住哽咽抽了一口气，抹掉同情的泪水。 这是他不弹钢琴的原因，是他开始玩契约的原因，是他伤害了何胤雪和那么多女孩的原因…… 就只，为了那个女孩。契约游戏持续着，也就是他的伤口还在滴血，是吗？ 「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输，」他将眼神放在邵莞歆脸上，他知道她在哭，但他不确定眼泪里头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是，希望你赢。」 邵莞歆震慑地抬起头，迎上阿伟认真的眼神。她不懂了，这一串故事的背后难道不是希望给他同情吗？不是希望让他继续这样被保护地赢下去吗？ 阿伟似乎看见了邵莞歆眼底的困惑，又接下去解释：「让他输一次，让他清醒。从他的契约游戏开始以来，我已经见过他每一个契约女友，但是这一次，你真的不一样，只有你能做到……」 他认真地握住邵莞歆的双手，两隻眼睛的视线盯在邵莞歆泪溼的双眼上。 「拜託。让他输。」他认真的小眼睛丝毫不放过她地看着她，像要把她整个人看穿似的。 邵莞歆笑了起来，接着点点头，她当然要赢，他当然得输，为了何胤雪，还有阿伟。 阿伟灿烂地笑了，邵莞歆过了许久才开口：「当作是你请我吃午餐的回报。反正我会赢。」 阿伟点点头，接着放开手，起身，「那谢了。你快去睡吧，我要关灯了。两点了。」 邵莞歆被阿伟说的数字吓了一跳，转过头看了一下墙面上的大时鐘，已经两点五分了。 他们竟然聊了快一个小时，真惊人。邵莞歆点头，仍旧微笑，「是啊，我睏了。和你聊天比我预期中的还要愉快。」 「那很好。我也不知道今天有这样的机会和你单独聊聊，老实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阿伟毫不感到尷尬地直接坦白，笑意更深。 「嗯。那我先去睡了。晚安。」邵莞歆回应，轻声地从沙发站起，走回房间。阿伟马上向她点点头，关了灯，摸黑走进右边的其中一间房间。 邵莞歆回到房间，打开小夜灯，接着把大灯关了。 她轻声躺回床上，虽然眼皮很沉重，但脑中的思绪却还停留在阿伟刚刚的故事上。 去爱你的钢琴吧！你永远爱它胜过我！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重播，她想像着女孩哭着向齐洛恩大吼的样子，还有齐洛恩错愕受伤的脸。 我想我找到了，我找到自己真的能够献出全部的女孩了。不知怎地，这句话一直刺痛她，齐洛恩认真为感情付出的样子，还有他说这句话时认真的表情，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她不断在床上翻来覆去，何胤雪哭泣的脸再度涌上她心头，还有阿伟真心求她的眼神…… 她一定要赢了，她没有别的选择。她不会让自己成为那些失败者之一，更不会让她自己成为齐洛恩得意的辉煌纪录之一。 可是现在来得及吗？阿伟说她可以，阿伟说她办得到，但他知道她已经对齐洛恩有感觉了吗？ 她再度翻过身子，闭起眼睛。 阿伟为什么对她那么有信心呢？她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今天已经够累了……她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 「邵莞歆？」轻柔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邵莞歆翻过身，用棉被盖住自己的头。 「别吵我……我要睡觉。」她呢喃着，阳光太刺眼了，到底是谁把窗帘打开的？真该死。 她这么想着，没多久又呼呼大睡。 「你昨天不是很早就睡了吗？」那声音不耐烦的抱怨。 声音的主人伸出手摇晃邵莞歆，试着要让她醒来。 怎么有人这么不知死活敢吵她睡觉？邵莞歆再度被吵醒，想着等等转过去是不是该给那个人一拳，好让他知道敢惹她绝对没好事。 她将身子翻回去，睁开眼睛，一头酒红色头发映入眼帘。 她伸出手要给他猛力的一拳，但这次被齐洛恩接住了。刚睡醒的人动作难免迟缓。 「起床了！」他接住她的拳之后说，手没有放开，乾脆把她整个人从床上拉起来。 「痛啊！」她大叫，被他这么一扯只得全身离开那张舒服可爱的床。 她瞪着他，整个人怒气冲冲。 她转过头看一下墙上的粉红色时鐘，指针指着八点。 她伸出手指开始数着，从两点到三点，三点到四点，四点到五点，五点到六点…… 老天爷啊，她只睡了六个小时耶！只有六个小时耶！ 「你有没有搞错啊，这么早挖我起来！」邵莞歆大叫，齐洛恩倒是笑得很开心。 这傢伙完全没有感情受挫的人该有的样子，邵莞歆撇撇嘴，想着昨天晚上阿伟说的故事，再看了一下他欠打的表情，根本搭不起来。阿伟一定是在胡说，没错，肯定是。她做下结论。 「你几点睡？黑眼圈好重哦。」他伸手摸了摸她眼睛下方黑色的半圆形，皱起了眉头。 「那没有差，化妆就遮掉了。」她耸肩无谓地说着。 齐洛恩的眉头皱得更深。「问题就出在于你不化妆比较漂亮。」 邵莞歆愣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的表情。 「没关係，你还是上一点淡妆吧。免得他们几个认为我把你怎么了。」他邪恶地笑着，「你知道他们会怎么说的。」 邵莞歆收起一愣一愣的痴呆样，恶狠狠地瞪着他。 「快一点，我在客厅等你。」他没经过她同意地在她额头上飞快地留下一吻，接着优雅地转过身，很快地消失在她眼前。 不化妆比较漂亮？真的吗？邵莞歆想了想，接着走进浴室。 圆形的镜子很乾净，没有起水雾。她仔细端详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黑眼圈的确很明显，比熊猫或殭尸都还恐怖。真夸张。 浴室很大，几乎有她房间一半那么宽阔。镜子上面摆满了花，有丁香、薰依草和玫瑰。 水蓝色的地板是一大片而非瓷砖，有点像玻璃，踩上去像是会碎掉似的。刻着花朵图形的墙面是米色的，一直往前围绕着，经过一个直角之后又变换图案，变成鱼的形状，再经过一个直角到离她很远的对面墙面，变成了苹果和草莓的图案，之后就没有了。最后的墙面，也就是邵莞歆身后的那面墙，白白净净，没有花纹。 她先刷牙、洗脸，接着才换衣服。然后依照齐洛恩说的上了一点淡妆。 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阿伟说的，他们之中后来离开的那一个人。她有点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了爱情而非友情呢？ 她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和那个人很像，她现在就在何胤雪和齐洛恩之间，一份友情和一份爱情。但她是不容质疑地一定会选择友情的，她明白这份爱情根本不堪一击……契约之间形成的关係是那么微弱，这是当然的了。 她看了一下镜中的自己。 爱情和友情如果要比较哪一个重要，这个问题，真的有解答吗？那个人是否现在仍为了离开齐洛恩他们而自责不已呢？他选择了爱情，就真的能放下友情吗？ 她起身，走出浴室。 应该是不行的吧。她想着，之后拿起包包，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如果选择了友情，放得下爱情吗？即使那份爱情是如此不堪一击？邵莞歆思忖着，复杂的情感关係结成一张温柔的网，却让人卡住动弹不得，也许等时机成熟了，谜底自然会揭晓吧。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二章】 「早啊。」韩兆俊第一个向邵莞歆问早。他金色的头发梳理成平常的旁分模样，白色衬衫搭上牛仔裤，虽然很普通却依然帅气有型。 「嗯，早。」邵莞歆回答。是很早，对她来说，平常时候如果像昨天那么晩睡的话，她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肯起来的。如果不是齐洛恩那个王八蛋八点就把她给挖起来，她怎么可能现在爬起来跟他说早安。 但她有点纳闷的是，她身上的那套衣服好像太拘束了一点，不过衣柜里面只有这件是比较轻松的样式了。粉红色薄薄的小外套里头有着一件很典雅却也自在的白色无袖洋装，腰部的地方系了个粉红色的蝴蝶结，不算太大但也不会太小，裙摆长度到她的膝盖，上面还有一点小蕾丝。 她想抱怨，为什么衣柜里面都是些准备给气质淑女穿的洋装或长裙？她才不穿这些呢。 「不早了，邵莞歆，快吃早餐。」齐洛恩从厨房走出来，白色的餐盘上端了一份又厚又大的三明治，一下子就转开了邵莞歆的注意力。 她傻眼了，这么多他叫她一次吃完吗？疯了不成。 「喂，拜託，这也太多了吧？」邵莞歆抱怨着，到一旁的饮水机倒了一杯开水喝。 她眨了眨眼睛，看看四周，发现只有阿伟没出现在客厅，其他人都在。 他难道在厨房吗？不是吧，他不是和她一样晚睡吗？他这么早爬起来做早餐给他们这些傢伙吃？ 她不太敢相信，要是换作她的话，她一定马上大发雷霆叫这些傢伙滚开，才不管他们会不会饿死。 她一口气将杯中的水通通喝完，转过去看着齐洛恩。 他向她眨眨眼，故意端高手上的餐盘。意思大概是快点把它吃了吧。 邵莞歆放下透明杯子走向他，拿走他手上的盘子。「阿伟人呢？早餐该不会是他做的吧？」 「阿伟老早就出门了，这早餐他昨天晚上就做好了放在冰箱。」齐洛恩解释，「他说他有点事情，要先出去一下。怎么了吗？」他抬起一边的眉毛，困惑地问。他想，邵莞歆和阿伟不是不熟吗？至少没像和俊一样处得那么好啊，竟然会主动问阿伟去哪，太奇怪了吧。 「多早？」邵莞歆睁大疲惫的双眼。她根本没睡饱。 「六点多吧。」齐洛恩耸耸肩，「他这个人就爱搞神秘。」 六点多！邵莞歆差点叫了出来，这样的话阿伟才睡了四个小时而已！ 「怎么会问到他？」齐洛恩继续追问。「你和他不是处得不好吗？」 「嗯，」她突然又想到昨晚那个故事，但不知怎地，她决定不说。虽然她不知道理由是什么。「也还好啦。」 她端着盘子坐到后面的沙发上，齐洛恩跟着她，坐在她一旁。 她拿起三明治吃了起来，电视节目持续拨映着，现在他们收看的是电影台播的《倒数第二个男朋友》。看来是昨天晚上的重播，虽然她昨天很认真在听阿伟说故事，但眼角还是不免瞄到了电视上动来动去色彩鲜艳的画面，所以现在这一段她昨天晚上已经看过了。不过她搞不太懂剧情是怎样就是了，因为她太专注于阿伟口中的属于齐洛恩的故事。 「那女的是里面最正的。」等女主角穿着超火辣的橘红色比基尼走出来时，allen指着电视萤幕说着，整个口水像要流出来了似的。 「是吗？」mike质疑地问着，显然他的意见和allen不一样。「熟女才是王道，你看旁边那一个，水蓝色比基尼的那一个有没有……」他伸长手指着，似乎刻意伸得比allen还长，也许他是试图靠着手比较长来说服大家他的论点才是正确的，虽然这一点用都没有。这两件事情八竿子打不着。 齐洛恩摇摇头，看着电视节目，又转过去看了一下争执中的mike和allen，叹气。 「这两个女的都不好看好吗？」齐洛恩打岔，但他们两个此刻很有默契地一同转过来瞪着齐洛恩。默契用在这种时候还真是恰到好处。 齐洛恩耸耸肩不理会他们两个，眼神放到邵莞歆身上。 「我觉得她们都很漂亮啊。」一会后邵莞歆这么说着，她的三明治已经吃了一半。 除了齐洛恩以外，其他三个人都转过来用讚许的眼神看着她，认同她的说法。少女固有少女的青春魅力，熟女也有熟女的气质，两者是不能被拿来比较的。 齐洛恩撇撇嘴，伸手搂住邵莞歆的腰。她吓了一跳，缩了一下。 齐洛恩靠近她耳畔，轻轻说道：「有你在这里作比较，那两个都不够迷人。」他故意用挑逗有磁性的声音说着，邵莞歆的心跳顿时加快，脸也自然而然涨红。但是她还够理智，她知道该怎么对付像齐洛恩这样的傢伙。 她没答话，但是弯起手肘，往后一撞，齐洛恩痛得大叫，手也跟着收了回来。她攻击到他的腹部。 「哈哈。」韩兆俊看见邵莞歆的反应后笑了，以他多年老道的经验来说，他大概猜得到齐洛恩说了些什么。 齐洛恩手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抬起头看邵莞歆，她带着愉快的笑容咀嚼三明治。真是恐怖的女人，齐洛恩这么想着。 等邵莞歆终于吃完了之后，齐洛恩替她拿走盘子，起身走到厨房去。 都是这样的吗？邵莞歆对他的举动有点惊讶也有点纳闷，他对每一个契约女友的态度都是这样的吗？ 但是这一次，你真的不一样，只有你能做到…… 她想起了阿伟这句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只有她不一样。 那么她这样对他是正确的吗？她该怎么做才好？ 她吞了吞口水，总觉得听完阿伟的故事之后，这契约游戏又变得更棘手了。 明明她和齐洛恩之间并没有任何改变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不忍心再伤他。如果真如阿伟所说的，他希望她赢的话，那又何必告诉她齐洛恩的事呢？这样只会让她更于心不忍罢了…… 「好了，我们出发吧。」一会儿后，齐洛恩从厨房走了出来，走到邵莞歆身旁。 她皱皱眉，她才刚吃完早餐就要出门。「去哪？」 他牵起她的手，对她微笑。「你会知道的。」 allen乾脆地拿起遥控器，按下红色的钮，电视萤幕唰地变黑。 「ok。」韩兆俊穿上他的白色外套，如果把牛仔裤换成西装裤的话，那就真的很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了。 骑上重机，他们沿着原路以时速120公里下山。直到回到山脚下的城镇，才改以90公里的时速往前飆，路旁的景色咻咻飞过，才眨一下眼睛，前一秒所看见的事物马上消失不见。 但邵莞歆怀疑会不会有警察在路旁临检。 大约半小时过后，骑上半山腰，已经能看见游乐园的大门。 「你们有票吗？」邵莞歆以中等的音量开口问，目前的时速减至70公里。 「没有！」齐洛恩笑嘻嘻地回答，似乎门票不是问题。 「那买得到票吗？」邵莞歆又问，皱起眉头。搞什么没头没脑的突然说要来游乐园玩？都快中午了耶。 「放心吧，你等着瞧。」齐洛恩信心满满地保证，微笑灿烂。 三台重机直接驶过大门口，只见门口的控管人员不但没拦下他们，反而还毕恭毕敬地朝他们行四十五度鞠躬礼。 邵莞歆愣愣地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看错。 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他们可是没付钱也没给门票就直接闯入耶！ 「喂，齐洛恩，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喔。」邵莞歆威胁。 「是的，大小姐。」齐洛恩嘻嘻笑，一脸的得意。 重机停驶在大门口进入后左转的大车库里，但里面除了他们的机车之外，连一辆脚踏车都没有，令邵莞歆更加纳闷。 方才大门外面明明挤了至少十辆车，都是停车场车位已满而无法停车的，为何现在这车库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邵莞歆想不通。 停好机车，他们五个人走出车库，徒步走进游乐区，里头是满满的人潮，几乎都排队等着玩各种游乐设施。 这么多人。邵莞歆在心底想道，这样一来排队等待大概就会花掉一大半的时间了吧。 「这下子玩不到了吧。」邵莞歆抱怨，这群白痴。 「谁说的？如果今天你玩不到你想玩的设施的话，我就把这座游乐园关了，反正我家是最大股东，把资金抽出来就成！」齐洛恩耸肩，一边说着，「本少爷我说到做到。」 邵莞歆瞇起眼睛，盯着齐洛恩。 「你在说什么鬼话？」邵莞歆马上吐槽。 「你不相信？」齐洛恩瞪大眼睛，别过脸瞪着邵莞歆，「好，不然你说说看，你想玩什么？」 在一旁没插话的三人窃笑，齐洛恩这个白痴这么容易就被激到。 说到底，齐洛恩只要遇到邵莞歆就没輒，智商瞬间降低。 邵莞歆转动眼珠，看了看周遭排队的人潮，又看了看齐洛恩为了自己顏面受损而气愤涨红的脸，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他没好气。 「干嘛？我不能笑喔？」邵莞歆因为他这句话又笑得更大声，伸出食指指了指右前方，排队人潮最长的游乐设施。 「那个，我要玩那个，而且你要陪我上去。」她大声宣布，齐洛恩和其他三个人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游戏设施的招牌已经被浩大的人潮给遮住，但因为游乐设施太高大，直直衝向天际，所以一眼就能清楚看见。 「自由落体！？」齐洛恩大叫，令他惊讶的不是满满的人潮，而是它惊人的高度。 足足十层楼高的高度…… 「怎么样？」邵莞歆的语气充满挑衅意味，阴险的笑容在脸上表露无遗。 「敢，还是不敢？」她继续挑衅，激将法对像齐洛恩这种爱面子的男人来说最管用了。 齐洛恩紧锁眉头，看着邵莞歆，面子固然重要，但是…… 他妈的那玩意儿有十层楼高耶！ 齐洛恩忍不住在心里大叫，但他所表现出的只是沉默。 万一心脏突然停了怎么办啊……他担忧着，怕得要死。 「喂，我说你，玩那个会不会太危险了？你不怕玩到暴毙吗？」齐洛恩思考许久，终于开口说话。 旁边三个人总算忍不住开始大笑，却招来齐洛恩的白眼。 「很好笑吗！？」齐洛恩的脸涨得更红了。 「老兄，怕高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干嘛装成一副很敢的样子？」mike毫不留情直接泼他一大桶冷水，齐洛恩的脸色在剎那间变得铁青。 「哦，原来你怕高喔。」邵莞歆狡诈地笑了笑，「那没有关係啊，我可以找不怕高的人陪我坐高达十层楼的自由落体。」在讲到「十层楼」这个字眼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怕了？」在邵莞歆和mike的围剿下，齐洛恩终于受不了刺激，硬着头皮说：「陪你就陪你，了不起。区区个自由落体，本少爷还怕它不成？」 「哇，这样就对了，够气魄。」allen边大笑边说着，还不忘拍拍齐洛恩的肩膀以兹鼓励。 齐洛恩的脸色变得更惨白了。 「是啊，一大挑战哦。」俊跟着大伙儿消遣齐洛恩。 废话，要损齐洛恩，不趁现在更待何时？平常一脸嚣张、目中无人、走路还有风的齐洛恩难得被整，机会稀少不好好把握恐怕就没有下次了。 他们还应该为此好好谢谢邵莞歆呢，真是超级大功臣，功不可没。 「那……」邵莞歆歪着头，「现在人这么多，要怎么办？」 「放心吧，」俊笑得很诡异，「n会处理。」 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通通朝向齐洛恩。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却硬是扯出一个勉强僵硬的笑容。 「对，」他停顿了一下，勉强将笑意加深，「我会处理。」 「喔？那就交给你囉。走吧。」邵莞歆笑得很开心，牵起齐洛恩的手，一股脑儿地往右前方的自由落体所在位置前进。 看来她是非整死齐洛恩不可了。 齐洛恩的脸色难看程度，与他们两人和自由落体的距离平方成了相当的反比。 穿越排队的人潮，邵莞歆拉着齐洛恩直接到了操控室，欢欣地将齐洛恩拉到操控人员跟前。 「先生，如果想玩的话要先排队哦。」操控室的男生戴着鸭舌帽，看了一眼齐洛恩，便机械式地回答。 齐洛恩假装咳嗽了几声，递出名片给操作人员。 操作人员看了一眼，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抬首看着齐洛恩，马上行四十五度鞠躬礼。 「好了好了，让我先上去吧。」齐洛恩无奈地说着，看见邵莞歆得意的脸孔，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他知道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操控人员朝他们两个点点头，接着从操控室走出，将他们带到自由落体的座位上。 「这里。请记得系好安全带。祝少爷和您的女伴玩得愉快。」操作人员微笑，再次朝他们两个点点头之后，便又走回操控室。 但是齐洛恩清楚，上了这台自由落体，他别想玩得愉快。 他已经可以想见情况会有多么惨烈。 当自由落体上大部分的座位都被填满，每个座位上的安全设施都已准备妥当之后，机器开始缓缓上升，离地面渐趋渐远。 眼看地面的景物慢慢缩小，齐洛恩咬紧牙根，看见俊、allen和mike三人在他的脚底下笑得开怀，还对他嘲讽似地挥着手。 他打从心底认为带邵莞歆到游乐园来是个烂到爆炸的主意。等他惨烈牺牲之后，他一定要他们三个人也嚐嚐看这种苦头不可，不把他们拖下水他就誓不为人。 终于在地面上的人许久的观望下，自由落体已上升到最高的尺度－－十层楼高。 齐洛恩知道，最壮烈的一刻要来临了。他不禁露出壮士牺牲的表情，有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慨。 虽然说，他这一趟不是跑去刺秦王，所以并不会掛掉，但他也很肯定等自由落体停了之后自己只剩半条命。 齐洛恩还在胡思乱想，自由落体便毫无预警地瞬间往下坠落。 「啊－－」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但其中也有一个频率是从齐洛恩的口中狂奔而出。 所有人的头发都放肆地直衝上天，衣服轻飘飘被风灌得饱满，连脸颊的肉都像是要脱离主人似地往天空奔驰。 坠落的剎那完全感受不到重量－－自己的重量、座椅的重量瞬间归零，椅子上的安全设施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邵莞歆紧闭着双眼，脸上有着满足的笑容，不断放声尖叫，但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发洩。 直让人感到痛快的重力加速度。 但齐洛恩则不然了，他已经被这样的高度和速度吓得脸色苍白、面容狼狈。 当自由落体突然停止，齐洛恩庆幸地张开双眼，却意外发现根本没回到地面。 「还没停？」他的声音在颤抖。 「废话，哪台自由落体只会下坠一次就停的？现在在五楼的高度而已。」邵莞歆理所当然地回答，偏过头看了一下齐洛恩的表情，忍不住大笑。 「笑什么啊！」齐洛恩抗议。 「你的表情很好笑啊。」邵莞歆继续大笑，调侃道。 齐洛恩正想开口，自由落体又缓缓上升。 好，不错，又有得玩了。齐洛恩酸酸地想道。 机器就这样上升下降了数次，尖叫声此起彼落，直到自由落体终于抵达地面。 齐洛恩也终于从地狱中解脱。 机器停下，座椅上的安全设施自动上升，解开安全带。 allen、mike和俊跑到他们两个面前，邵莞歆笑得开怀，齐洛恩的表情却有如便秘了一个礼拜似地黯淡无光。 「噗哈哈！你这什么鸟脸！」第一个说话的是mike。第一句话就不忘先损齐洛恩。 「怎么样？好玩吗？」接着说话的是俊，没理会mike对齐洛恩的调侃也没加以附和，直接和邵莞歆聊起天来。 「当然好玩啊！要不要再玩一次？」邵莞歆一脸兴奋，和齐洛恩成了相当的对比。 「我不干，allen，你上。」齐洛恩一听见邵莞歆如是说，惊恐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还一把将allen丢到座位上。 「喂，你干嘛，喂，我不坐啦－－」allen开始大叫，但来不及了，mike和齐洛恩已经联手将allen的安全带扣上。 allen露出一副像是欠了一屁股债的死人脸。 邵莞歆站了起来，笑笑说道，「换人上来吧，每个人都玩玩看嘛。」 齐洛恩猛点头，接着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mike。 mike的脸色突然一阵惨白。 「不错，兄弟，就是你了。」齐洛恩拍拍他的肩，「去吧。」 于是mike也惨遭毒手，有了和allen一样的下场。 「正所谓好兄弟要共患难嘛。」齐洛恩邪恶地笑了笑，看着allen和mike哀怨的嘴脸。 哼，敢整我，本大爷这次就让你们好看。齐洛恩狡诈地想着，接着两隻眼睛移到俊身上。 这傢伙也要算一份。 「齐洛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俊无所谓地耸耸肩，眼睛扫过眼前的所有座位，「只可惜没空位了。」 俊假装惋惜地叹口气，接着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商店。 「要吃冰淇淋吗？」他露出率性的笑容，问道。 邵莞歆用力地点点头，又转过头，开口：「喂，齐洛恩，你要吃吗？」 齐洛恩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俊和邵莞歆。 可恶，俊这傢伙果然是最狡猾的人了！他恶狠狠地咬住牙根。 「好啊，吃就吃。」他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耸肩，甚至刻意拉住邵莞歆的手，走在俊前面。 俊笑了笑，心想这傢伙真够幼稚。 「喂，哪有人这样的啊，兄弟是这样当的吗，喂－－」后头的mike和allen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开始大叫，但没有人回头。 最后，两个人壮烈牺牲搭上自由落体，寂寥的秋风冷冷地吹拂，几片落叶孤伶地掉落在他们的头上。 哀怨啊。 ※ 高海拔的山地又湿又冷，草地的植物上头还有些露珠，一踩下去，就能感觉到土壤软绵绵的触感。 露水濡湿了女孩的裤管。 她绕过眼前那幢精緻浪漫的别墅，直接往后方走去，右转。 这里她再熟悉不过，她还记得别墅里那偌大的客厅摆放着钢琴－－但现在应该不在了－－，以及厨房里水蓝色的抽油烟机，浴室里头的墙壁上那些别緻的花纹…… 她有些难以呼吸，熟悉的场景总是容易让回忆趁机入侵，即使刻意地不愿想起，它还是能够随心所欲地渗透进她的心，挡都挡不住。 决定回到这里来，并不会令她挣扎。 在接到阿伟的电话后，她很果断地下了决定。她知道那些尷尬的过往可能会再度被提起，或是被她自己记起－－但那些都不重要。她必须做一些事情弥补那些现在看来荒谬的错误，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要好好把握。 她喘口气，深呼吸，缓缓将木屋的门打开。 门一开，便看见阿伟将身子靠在墙上，左手边的流理台上整齐地摆放了一些烹飪器具，很乾净，像是没有用过似的。 阿伟伸手捻熄了菸。他打开窗子，让菸的味道淡一些，并拉出一张椅子给女孩坐。 「坐吧。」他口气平淡地说道，身子又靠在墙上。 女孩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不打算久待。」 阿伟沉默地点点头，稍微抬起头，看着女孩身后。 「阿海没有来吗？」他开口问道。 「没有，」她说，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们不希望他来。」 「嗯。」阿伟随便哼了一声，接着视线对上女孩的双眼。 女孩的双眼依旧清澈有神，但记忆中的黑色短发染成了褐色。 「那你怎么来的？」阿伟继续问，女孩笑了笑，有些尷尬。 「骑摩托车。虽然违法啦。」 「喔。」他点点头，「真抱歉，让你自己一个人来。如果不是那傢伙坚持要我待在这里，我应该会自己去找你。」 女孩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隐隐约约明白阿伟口中的「那傢伙」是谁。 「他知道你要见我？」女孩有点惊讶。 「不，他不知道，」阿伟的双眼闪过一抹警戒的神色，「他是为了别的事情才要我留在这里的。」 「喔，是这样。」女孩似乎松了一口气，「那……」 「我们该谈点正事了。」阿伟的口气变得严肃，不带情感地打断女孩的欲言又止。 女孩有些紧张，点点头。 阿伟的双眼锐利地看着她，他挺起身子，走向前。 「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非常需要你的协助，」他说道，单刀直入完全不拖泥带水。 「因为这些事只有你，夏孟晴，才办得到。」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三章】 天色已渐渐暗下，游乐园的人潮却一点也没减少，反而愈晚愈热闹。 但齐洛恩一行人却早已累坏了－－除了邵莞歆以外。她的体力异常的好，几乎玩遍了所有的游乐设施，无论是刺激惊险的自由落体、云霄飞车，或浪漫优雅的旋转咖啡杯，都已经成为邵莞歆体验过的据点。 「玩得还尽兴吧？」齐洛恩问道，整个人瘫在游乐园的休间椅上。 邵莞歆点点头，却没有多放心思在齐洛恩身上。她环视着四周，看着门口处络绎不绝的人潮。 「晚上还有活动吗？」她问，眼睛闪烁着光芒。 「喔，真是够了，」allen忍不住抗议，「别玩了吧，我都快掛了。」 俊在一旁窃笑，其实这趟游乐园之旅对他而言虽然耗费体力，却不至于像齐洛恩他们三个一样累成那副德行。说到底，还是他们几个平常运动不足。 他抬起头，看着邵莞歆依旧充满活力的面容，再看了看累倒在椅子上那三个没用的大男人。 唉，真是丢脸。 「你们如果还有行程要继续的话，就继续玩你们的吧。我有事情要先走一步了。」俊笑了笑，开口道。 「喂，怎么搞的你这傢伙要先开溜啊？」齐洛恩皱起眉头，挖苦着。 俊苦笑，摇摇头，伸手拨开瀏海。 他叹了口气，啟唇道：「我有好几个女人要搞定，不走不行啊。和你们混太久了，她们会哭给我看的，嘖嘖。」 mike从俊身上扫过一抹阴沉的眼神。那意思大概是「你这个自以为帅气的大浑蛋」。 「好吧，」齐洛恩叹了口气，「掰掰。」 「嗯哼，再见。」俊随便跟他们挥了挥手，接着走到邵莞歆面前，露出帅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小可爱，掰掰。」他挥挥手，瞥了一眼齐洛恩，看见他警告的眼神朝这边扫射过来。 邵莞歆点点头，笑了笑，「嗯，掰掰。」 俊笑得更加灿烂，接着瀟洒地转过身离开。 齐洛恩愤恨地盯着他的背影，他摆明了在对齐洛恩挑衅，虽然说只是玩笑，但是齐洛恩还是为此气得咬牙切齿。 但这不对啊，邵莞歆也不过是契约女友而已，不是吗？齐洛恩提醒自己，但依旧无法平息这莫名而来的醋意。 mike伸了伸懒腰，瞄了一眼齐洛恩。 「喂，时间差不多了吧？」他问，但齐洛恩没听进去。 「喂，n？」他喊得更大声了些。 但是齐洛恩还是没有反应。 「去你的发什么呆啊！」mike乾脆从他头上硬生生地扒下去，齐洛恩此刻才顿时从自己的思绪中回到现实。 「干嘛？」齐洛恩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看着mike。 mike又补了他一拳。 「哦，好，走吧。」齐洛恩这才楞楞地点点头，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埃。 「喂，邵莞歆，走了。」齐洛恩喊道，她还站着不断凝视涌进的人潮。 齐洛恩走近她，纳闷地跟着她朝门口看，却没看出任何端倪。 他皱起眉头，「你在看什么？」 邵莞歆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又马上摇摇头。 齐洛恩的眉头像是打结一样锁得更紧了。 邵莞歆苦笑，「没有啊，什么都没有，快走吧。」 邵莞歆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面，甚至回过头不断催促：「快一点，我想回去洗澡了！」 allen和mike从椅子上起身，走到齐洛恩身旁。 「别想太多，走了。」allen拍拍他的肩膀，跟着邵莞歆往车库走去。 齐洛恩也跟上前，却依旧觉得邵莞歆的反应不太对。 他突然有股风雨欲来的预感，却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 回程的路上，邵莞歆脸上原先洋溢的喜悦顿失，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嘴唇紧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有些纳闷，刚刚从门口涌进的人群中，她突然看见了一抹人影。 那是一个长得和她有些相似的女孩。 清秀的脸上有着一双清澈有神的双眸，褐色的头发长度差不多到肩膀，设计成有型的短发，身材娇小纤瘦，黄色的长袖t恤搭配轻松的休间牛仔长裤，就像是邵莞歆平常的打扮。 这感觉有点奇怪，怎么可能世界上会有长得和她如此神似的女孩？除了发型和眼神之外，其他的特徵几乎跟她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喂，邵莞歆－－」齐洛恩在风中大喊。 「啊？」她回过神。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突然down下来了－－」齐洛恩每句话都用喊的，只怕邵莞歆听不清楚。 「没有啊，只是有点累－－」她回答，其实精神好得很。 「骗谁－－」齐洛恩直接戳破她的谎言。 「回去再说啦，边骑摩托车边讲话你不累喔－－」邵莞歆堵住他的话，想结束这段对话。 「哪会啊，好啦－－」齐洛恩只得顺从，不然现在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一个大大的问号就暂时搁在齐洛恩的心里。 夜晚的冷风怒号，却依旧阻止不了川流不息的车潮。 一直到转弯进入山路，车流才渐渐减少，到最后只剩三辆重机在夜晚的山路上狂飆。 时速，一百一十公里。 到达了山顶，邵莞歆原以为除了路灯以外其他都会是漆黑一片，但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幢灯火通明的美丽别墅。在夜晚，鹅黄色的灯光笼罩，与白天清新的风貌迥异，呈现出来的味道典雅优美。 「哇。」邵莞歆忍不住惊叹，一次又一次的视觉饗宴令她叹为观止。 齐洛恩笑笑，看见邵莞歆的笑容令他心安。 「欸，n，我们先回别墅囉！」allen和mike两人朝齐洛恩挥挥手，便转个弯驶向别墅车库。 但齐洛恩的重机还继续前进，经过别墅，右转。 邵莞歆挑起眉，一脸疑惑。 「要去哪？」她问。 「吃晚餐啊。」他面带笑容，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他们不用吃喔？」 齐洛恩的语气很轻松，「放心，阿伟已经准备好晚餐给他们吃了。」 邵莞歆点点头，重机已经停下。 眼前，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出来是一间小屋，但旁边树林的阴影笼罩着，其实并不能看得非常清楚。 邵莞歆皱起眉头，嚥了嚥口水，对于这里阴沉森冷的气氛稍微感到不安。 但她并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齐洛恩替她和自己拿下安全帽，接着牵起她的手，走向小木屋。 他另一隻手从口袋中掏出钥匙，解开门锁，屋内仍是一片乌漆抹黑。 「我们要在这里吃晚餐？」邵莞歆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齐洛恩笑了笑，点点头，但另一隻手悄悄地靠到门边，伸到墙壁上的某个开关。 按下。 木屋内突然繽纷亮丽了起来，悬掛在木屋四周的彩色灯泡美轮美奐，从里亮到外，屋子里头的某个角落还装饰了好几个不同种顏色的气球，右手边的长方形桌上摆满了佳餚，还有两根蜡烛，和一束玫瑰。 邵莞歆眨了眨双眼，难以置信。 这就是所谓的烛光晚餐，是吗？邵莞歆想着，以前她交往过的男孩中，有谁曾经请她吃过烛光晚餐？ 答案是没有。 她嚥下一口口水，望着眼前摆满的菜餚，以及墙角那一大丛气球。 太梦幻了。 「怎么样？还喜欢吗？」齐洛恩得意地问，看见邵莞歆讚叹的神情，他早已知道答案。 花，还有气球，是赢得美人芳心的两大利器。 当然，如果男主角不帅又不会说话，那么就算有这两样法宝，也是无用武之地。 「你怎么会有时间弄这些？」邵莞歆愣愣地问。 「那些都是请专人来布置的，至于桌上那些满满的佳餚，是阿伟的杰作。」齐洛恩开心地笑道。 邵莞歆再度愣愣地眨眨眼。 是吗？那些菜都是阿伟做的？原来阿伟除了家常菜拿手以外，还会做欧式料理啊。 邵莞歆佩服地想着，难怪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阿伟…… 「好辛苦喔。」她说，盯着满桌的菜。 齐洛恩点点头，牵起她的手往桌子走去，「我们别浪费阿伟的一番好意，快点吃吧。」 他拉出椅子，让邵莞歆先坐，自己坐到对面。 「快吃啊。」他鼓励着。 「那我就开动囉！」邵莞歆嘻嘻笑，拿起刀叉便开始享受桌上满满的佳餚。 齐洛恩也跟着开动，但才嚐过一口，便停止动作。 他抬首，看着眼前的邵莞歆。 「邵莞歆。」他突然叫住她。 「嗯？」她用汤匙舀起汤。 齐洛恩顿了一会儿，放下刀叉。 「你真的很想赢吗？」他问，语气认真，不似刚才笑闹时的吊儿鋃鐺。 邵莞歆眨眨眼睛，喝下汤，「赢什么？」 齐洛恩翻了翻白眼。 「我说，」他又重申一次，「你真的想要赢这个赌约吗？」 邵莞歆一听，马上因为刚嚥下的汤而呛到。 齐洛恩稍微站起，拍了拍邵莞歆的后背，试图让她舒缓一点。 「我没事。」她摆摆手。 齐洛恩坐回椅子上，专注炽热的眼神望着她。 邵莞歆的脸颊因为方才呛到而有些嫣红，在烛光旁不知怎地多了几分吸引力。 齐洛恩看得入迷，当邵莞歆一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他却一点也没移开视线。 邵莞歆感觉到尷尬，但眼神也没有移开。 「你要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他笑，问道。 邵莞歆点点头，笑了笑。 「我本来就会赢，这不是我们一开始都有了的共识吗？」她稍微低下头，避开齐洛恩的视线。 打从最初，赢得这场契约似乎是件理所当然的事，但是会不会达不到这个目标了呢？邵莞歆疑惑了。 「那现在呢？你觉得自己会赢吗？」他追问，但也不忘提醒她，「在回答问题之际，你也要一边吃东西，别糟蹋了阿伟的苦心。」 「喔。」她假装不在乎，切下一块肉。 「但也不要忘记回答我的问题。」他挑起一边的眉毛。 她拿起一旁已经倒好的红酒，顿了顿，「知道啦。」 「嗯？」他双手併拢，顶住下巴，撑在桌子上，等着邵莞歆的答案。 大约三十秒后，邵莞歆才缓缓开口： 「现在的答案还是一样。我会赢，而且是必须要赢。」她喝下一小口红酒。 「为什么？」齐洛恩皱眉。 邵莞歆摇晃手中的酒杯，「因为我答应过小雪我会赢。」 齐洛恩摇摇头，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 「但是她已经不是你朋友了。」他语气轻淡地指出。 邵莞歆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很快地咀嚼完，吞嚥。她思考着。 「那不是重点，承诺这种东西永远算数。」她回答。 但下一秒，齐洛恩马上反驳： 「难道你不害怕吗？」齐洛恩皱起眉头，语气有些激动，「你不害怕你自己最后爱上我吗？」 邵莞歆一愣，手轻轻放下叉子。 她抬起头，双眼正视着齐洛恩。 她当然害怕，但她更怕的是，现在的自己，早就已经爱上他了。 为什么爱上一个人可以如此容易？忘记一个人却如此困难？邵莞歆有点难过，但，说不出口。 因为眼前是她的敌人，是她契约游戏里唯一必须赢过的人。 「你呢？你就不害怕吗？」邵莞歆选择避而不答，反而回过头来问齐洛恩。 但齐洛恩连考虑都没有考虑，便轻而易举地回答她的问题。 「我已经开始害怕了。」他说着，声音充满磁性，眼神依旧直盯着她粉嫩的脸庞。 邵莞歆因为他的回答而愣住。 齐洛恩的脸上没有笑容，像是为了证明他是认真地似的，嘴里又重述一遍： 「我已经开始害怕自己会爱上你了。」 他倾身向前，靠近邵莞歆，双眼几乎能够勾魂摄魄，但其中却隐含着十足的诚恳。 「我担心你，从你被久城中学的女老大围堵之后，我就一直很害怕你会受伤；当你和呈亦宇或俊他们走得太近时，我会焦虑，因为害怕你会喜欢他们胜过我；我一直很担心，但却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边说边垂下眼睫，但依旧能看出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那看来颓丧又不安的齐洛恩再度出现在邵莞歆面前。 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样子，是那一次在她房间醒来，呈亦宇跟她告白完的隔天早晨…… 邵莞歆记起，那时候的他就和现在没两样，眼神不安，说话没有自信，简直像隻丧家犬。 但不知怎地她却心疼。 她放下酒杯，伸手碰触他，希冀着能分一点自己的温度给他。 齐洛恩心中原来是这么不安，他佯装出来的自信，其实只是一种保护色而已。 她突然想起阿伟昨天晚上对她说的话。 齐洛恩也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但最后却是以悲剧收尾，女孩与他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一同离开了，留下他一个孤单、受创的灵魂。 而那样的灵魂，直到现在还在他的体内挣扎着。 挣扎，困惑，痛苦，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救赎。 也许现在他的坦承，也是一种告解的方式？ 但邵莞歆不明白，现在的他究竟是在释放自己真正的痛苦，抑或是刻意假装，假装自己已经为她着迷？ 这是赢得契约的一种手段吗？ 邵莞歆也痛苦，她的情形其实和齐洛恩又有什么差别？但是她不能示弱，因为她害怕自己流露出真正的心情。 可，齐洛恩现在是在假装吗？他看起来明明那么痛苦，那样的痛，应该是没有办法佯装出来的吧…… 邵莞歆眉头皱起。她决定相信齐洛恩，但如果这只是一场骗局，那么，她会自己承担后果。 但，她绝对不会输。 因为不能输。 「齐洛恩……」邵莞歆低声呼唤，齐洛恩缓缓地抬起头。眼里头尽是挣扎。 「能听见你这么说，其实，我很感动。」她微笑，「我也很开心，因为……」她有些难为情，但这些话她也一定要说出口，「我和你有一样的感觉。」 齐洛恩惊讶地睁大双眼，脸上的愁容已不復见。 「真的？」他雀跃万分，从椅子上站起，走到邵莞歆身旁。 邵莞歆也站起身子，抬起螓首，看着齐洛恩认真凝视的双眸。 她再度露出温暖的微笑，点点头。 下一秒，齐洛恩便毫不犹豫地将她拥入怀中。 邵莞歆有点紧张，她能清楚听见他们两人的心跳声，碰咚、碰咚，两人的节奏竟是如此协调，令她惊奇。 这一刻，谁都没有松开双手。 「如果可以，你愿意当我真正的女朋友吗？没有任何契约的束缚。」齐洛恩轻声问，语气令人如此动容。 邵莞歆沉默许久，才缓缓回答，「如果没有现实中那么多的限制，我会。」 「如果没有契约呢？如果把那一项条件拿走……」齐洛恩的语气像是恳求，希望邵莞歆会点头同意。 但邵莞歆并没有这么做。她紧咬下唇，挣扎着。 但是她的答案显然伤害到齐洛恩的感觉。 「对不起，可是，还是不可以。」她的声音很小声，但还能隐隐约约听出声音中的颤抖。 齐洛恩轻轻地松开双手，看着眼前的邵莞歆。 她的神情，一样流露出痛苦，那是无庸置疑的真心。 「为什么？」齐洛恩的声音底下隐藏着深沉的痛。 她摇摇头，「请你不要再问下去了，我不想伤害你。」 她勉强露出笑容，稍微偏过身子，指了指桌上的菜，「我们还是快吃吧，你不是说不要浪费阿伟的一片苦心吗？」 齐洛恩苦笑，点点头。 但对话结束之后，齐洛恩品尝这些菜餚却食不知味。 他的脑海里深深烙印着邵莞歆方才难过的神情。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给的答案是否定？又为什么要求他不要继续追问？ 为什么那个答案会伤害到他？ 齐洛恩苦苦思考着，却依旧寻不着正确的解答。 但有一点能够确定的是，契约对他们两人来讲，都是一种没有必要的束缚。 将他们俩个人系在一起，却也同时困住了他们。 但过了今天，离契约结束就只剩十四天了。 十四天有多长？又有多短？ 他们没有确切的答案。 ※ 「你为什么要答应？」男孩眉头紧锁，盯着地板。 地板是由一块一块的磁砖拼凑起来的，洁白的磁砖像是刚拼凑好似的白得乾净。 夏孟晴低垂着眼睫，没有回答。 「回答我！」男孩愤怒地大吼，抬起头，双眼充满不满，直直看着夏孟晴的脸。 原本面朝窗户的她转过身，望着眼前的男孩。 「阿海，你难道不懂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夏孟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孱弱，但充满了坚持。 「但是你为什么不先和我讨论过？为什么你要擅自下决定？」阿海的声音充满了不谅解，口气很衝。 夏孟晴的声音带着哽咽，但眼神依旧坚定。「如果我事先告诉你，你会让我去找阿伟吗？就算你答应了，你也不可能让我单独过去，不是吗？」 阿海皱起眉，握紧双拳。 夏孟晴所说的话一点也没错，但也因为她说的话一语中的，让阿海的情绪陷入更深沉的愤怒。 那次在流心见面，他答应过齐洛恩不会再出现在他们一群人的面前，而今夏孟晴却隻身找阿伟见面，当然使他气愤难当。 这是他所选择的，当他眼前出现两条叉路，一头是爱情，另一头是友情时，他犹豫，却依旧选择了爱情，也就是夏孟晴。 这是他的选择，所以，夏孟晴也应该站在他这一边，共同遵守他给齐洛恩的诺言。阿海打从心底如此认为，但他没有想到夏孟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知道你很生气，你觉得我背叛了你，对吗？」夏孟晴红了眼眶，声音勉强装得平稳，「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这样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不需要打破承诺！我还能够遵守齐洛恩眼中我仅剩的一点信用！」阿海大吼，但当他看见夏孟晴逐渐泛红的眼眶时，他的表情渐渐软化了。 「……对不起。」他低下头，缓缓吐出这三个字。 夏孟晴因为哽咽而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阿海垂下头，两隻手撑住额头，靠在腿上。 「我一直想弥补一些什么，」夏孟晴说，两行泪瞬间滑落脸颊，「是我伤害了你们之间的友情，我知道你虽然装做无所谓，却还是对齐洛恩感到愧疚，我知道……」 「别说了。」阿海淡淡地打断她。 她摇摇头，伸手抹掉眼泪，「请你让我说完。我知道你很重视和他们之间的友谊，你经常为此感到痛苦和后悔，我也知道你爱我，但是看见你这样，我很难……」她哽咽着，哭得更兇。 阿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抱住她。 「我很……很难过－－」她话一说完，便倒在阿海的肩上痛哭失声，小小的肩膀上下抽动，呼吸的频率变得不稳。 阿海依然沉默，却将她抱得更紧。 「对……对不起－－」夏孟晴哽咽地说着，在阿海的怀里，泪逐渐停了。 阿海摇摇头，「傻瓜，你什么都没做错，做错的是我。」 夏孟晴眨眨泪溼的双眼，抬起头，看着阿海。 阿海叹了口气，接着露出一抹苦笑，「对不起，小晴，是我不够坚强。」 他抬起头，仰望天花板，深深吸一口气，才再次低下头，将视线放在夏孟晴身上。 「我不会再阻止你了，如果你认为那是对的，那么你就去做吧。只是不要太过火了，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我希望你一定要跟我说，好吗？」阿海的声音温柔低沉，像一首低音的乐曲，悦耳动听。 「答应我。」他说，接着唇边露出微笑。 夏孟晴缓缓扬起嘴角，同样露出温暖的笑容。 「好。」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四章】 一颗小石子「咚」地一声被丢进水池里，激起阵阵涟漪。 水池中央的涌泉仍滚滚上升，再坠落，再涌起。 小木屋旁边的水池，是由大理石所建构而成，水质清澈。 但因为它并非许愿池，所以里头没有闪得刺眼的铜板。 微风拂过，又掀起一阵涟漪。 水面上，是邵莞歆的倒影。 一头挑染粉红和紫色的黑色长发随风飘逸，白皙的脸蛋上少了一副黑框眼镜，双颊泛起自然的红润。 早晨的别墅周遭除了水声以外，几乎静得没有任何声音。 太安静，连思考事情都令人觉得是一种恼人的噪音。 邵莞歆又朝着池子投下一块石头。 离契约结束，还有十四天。 她叹了一口气，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衝动签下这份契约。 如果她当时能够仔细看清楚每一项条约的内容的话，也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原本的一切都乱了调子，她和何胤雪本来可以一直当好朋友，她和呈亦宇本来仍是会无话不谈，她和齐洛恩本来不会变成男女朋友，而她自己，也不会现在坐在水池边，懊悔所有的事情。 追根究柢，都是她当时被愤怒冲昏理智，衝动地签了这份契约。 突然，一台重机的引擎声划过寂静的早晨，打断了邵莞歆的思绪。 她抬起头，望着别墅。 是俊回来了吧？ 她一边想着，一边拾起一块小石子，再度投进水里。 她原以为俊一停好车，便会直接回到别墅里头睡觉，毕竟他大概一整晚都没睡吧。 但邵莞歆的推测错了。 她听见脚步踏过草皮的声音，嘎吱嘎吱，没有刻意放轻。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靠近。 邵莞歆抬起头，看见俊现在离她不到一百公尺远。 他露出一贯的阳光笑容，向她挥挥手，朝水池走来。 邵莞歆也以微笑做为回礼，又朝水中丢进一颗石头。 「这么早？」俊问，接着坐在邵莞歆身旁。 邵莞歆笑了笑，点点头，「因为睡不着了。」 「哦？」俊从池子中捞出一颗邵莞歆方才丢入的石子，放在手心把玩。 「很早睡吗？」俊开口，石子丢上丢下。 邵莞歆苦笑，摇摇头。 昨天吃完晚餐，邵莞歆跟着大伙儿们待在客厅看电视，眼神虽然盯在电视上，却没有将心思放在这里。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难过的主因。 齐洛恩的契约游戏持续着，也就表示他仍旧忘不了那个女孩，既然如此，他对她说的话岂会是真心？ 而她竟然傻傻相信。 就算他所说的有一些部分是真的，那又怎么样？她陡然明白到自己只是一种「替代品」，不管齐洛恩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对她而言都将会是一种伤害。 与其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她寧可希望齐洛恩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至少那些都只是赢得契约的手段，而不是如此直接地破坏她的自尊心。 这样一来，她也比较不会那么难过。 这整件事情困扰了她整个晚上，就寝时间一到，她便回到房间想要倒头大睡，却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但今天一大早却不到六点就醒过来，躺回床上也辗转难眠。 于是她只好出来别墅走走，散散心。 「齐洛恩那傢伙说的话，其实有九成以上都不太中用，所以用不着放在心上。」俊笑着说，接着将手中的石块拋进水池里。 邵莞歆苦笑，点点头，看着水面上一圈一圈的波纹。 「你知道契约游戏是怎么开始的吗？」俊问，两隻手撑在水池边。 「知道啊，」邵莞歆将视线移到俊身上，脸上的笑容依旧有点尷尬，「阿伟都跟我说了。」 俊稍微皱起眉头，抱怨道，「我可不知道阿伟竟然能跟自己不熟的人说这么多话。」 邵莞歆呵呵笑，伸手碰碰池水，又立刻缩回来。水很冰。 「老实说，我也很讶异。」邵莞歆接话，又试着将手伸进水里。 「他该不会连我的故事都说了吧？」他挑起眉。 她从水里捞起一个石头，模仿着俊刚刚的动作。 她笑着点点头，「有提到一点点。」 俊吐吐舌，从邵莞歆手中拿走那块溼掉了的石子，继续把玩。 「我们几个打从一开始就相信你一定会赢这份契约。」沉默半晌，俊又开口，石子顺着拋物线又掉进池子里。 邵莞歆眨眨眼，「为什么？」 「阿伟认为你很与眾不同，他每一次在我们面前提及你和洛恩时，就肯定一次你的不凡。」他搔搔头，「所以那一次我才会跑到可文去找洛恩，不过正确来说的话，应该是去找你才对。」 邵莞歆尷尬地笑了笑，「所以呢？依你的看法？」 俊双眼认真地盯着邵莞歆，回答道：「你很特别。」 「我觉得自己很普通。」邵莞歆反驳道，微笑。 俊摇摇头，「离契约结束剩下几天？」 「十四天。」邵莞歆回答，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十四天呢，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慢？这样的挣扎，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今天要去哪里？」邵莞歆问，每天齐洛恩总是带她往外跑，玩到很累才回来。 俊耸耸肩，「他今天似乎没有特别安排。大概会去溜溜冰吧。」 邵莞歆点点头，但手机突然震动，让她吓了一跳。 「电话？」俊挑起一边的眉毛，问道。 「不是，」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拿出手机，「是简讯。」 他点点头，用一隻手撑住头，靠在膝盖上。 其实不用多想，也能简单地推测出简讯的发送者是谁。 「齐洛恩问我跑哪去了。」邵莞歆嘻嘻笑，收起手机。 果然，俊的推测是对的。 俊看了一眼手錶，现在也才九点多而已。 那傢伙也太心急了吧。他笑了笑，接着站起身。 「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别墅好了。」他说，接着伸出手，「走吧。」 邵莞歆点点头，交出右手，跟着俊走回别墅。 ※ 搞什么搞什么！ 一大早起来，邵莞歆却已经跑得不见踪影，怎么搞的！？ 齐洛恩着急地在客厅来回踱步，嘴里不断喃喃抱怨。 「都已经传简讯给邵莞歆了，为什么她还没有回来？」他皱起眉头，嘀嘀咕咕。 「现在离你刚刚传简讯也不过才两分鐘而已。」阿伟冷冷回答道，咬了一口三明治。 齐洛恩瞪大眼睛，看着阿伟悠间地坐在沙发上，吃着三明治配电视。 「才两分鐘？」他问，抬起手臂，对时。 是没错，只过了两分鐘，但是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錶和客厅的时鐘都走太慢，根本不准。 「你到底要不要坐好？不然你就给我滚回房间。」阿伟骂道，「不要逼我用三明治砸你。」 齐洛恩回瞪了阿伟一眼，接着乖乖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电视上的鲜艷色彩跑来跑去，齐洛恩根本无心观赏，却硬逼着自己好好看电视。 为什么邵莞歆该死的还没有回来？ 他再一次对时，离刚刚传简讯只经过了四分鐘。 他才不相信，怎么可能过了那么久实际上却只有四分鐘？ 门铃突然响起，齐洛恩猛地站起身，衝上前开门。 「邵莞歆你－－」他话说到一半，愣住。 因为站在他眼前的女孩，并不是邵莞歆。 而是夏孟晴。 「洛恩，是我。」夏孟晴露出淡淡的笑容，「对不起，打扰了。」 齐洛恩一时无法反应，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那短发的女孩。 那笑容依旧，眼神依旧，穿着打扮也一如往昔－－唯一不同的，是那他所熟悉的黑色俏丽短发，已经染成嫻静的褐色。 忽略掉头发不说，女孩乍看之下，的确和邵莞歆有几分神似。 「你……」齐洛恩还是说不出话来。 夏孟晴笑了笑，「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我？」齐洛恩指着自己，问道。 夏孟晴的笑意更深，点点头。 正当齐洛恩松开握着门把的那隻手，走出门外时，邵莞歆和韩兆俊恰好走来。 邵莞歆抬起头，马上停住脚步。 那个女孩，不就是她昨天晚上在游乐园看见的女孩吗？ 为什么她会站在齐洛恩身旁？ 一堆问题几乎同时蹦出邵莞歆的脑海，她没有办法反应。 下一秒，女孩牵起齐洛恩的手，往他们的方向走去。 一阵痛楚涌上邵莞歆心头，她突然感到害怕，却无法动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 韩兆俊瞪大了双眼，望着前方，对于眼前的景象感到惊讶。 为什么夏孟晴会在这里？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眼看夏孟晴牵着齐洛恩的手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齐洛恩抬起头，看见邵莞歆就站在俊身旁，两隻眼睛看着他。 他不了解邵莞歆的眼中看见的是什么样的景象，也不了解现在的她究竟有着什么反应。 但是齐洛恩没有停下脚步。当他经过邵莞歆身旁，他什么都没有做。 就只是，经过。 然后渐趋渐远。 但在那一瞬间，邵莞歆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齐洛恩说的话，是真的。 他的痛苦，和他所流露出的情感，都是真的。 阿伟所说的故事，突然变得栩栩如生。 「莞歆？」俊拉拉她的手，但她脸上的表情依旧空白。 「我没事。」她说，挤出一抹笑容。 她不是用过就丢的卫生纸，却也不是使齐洛恩得到救赎的解药。 她只是，用来麻痺疼痛的替代品。 她不是齐洛恩倾心的对象，对齐洛恩而言，一旦真正的本尊回来，她就一点存在价值也没有。 她露出苦笑，装做一点事都没有，继续往前走。 「等一下。」俊拉住她，「我们可以去找洛恩……」 「我肚子饿了，想吃早餐。」她说，间接拒绝。 「可是－－」 「我一点事都没有。」她偏过头，朝他笑了笑，接着便拉着他走进别墅。 这种事，再回过头找齐洛恩，也没有用。 她很清楚，齐洛恩最爱的人还是那一个女孩，无论她长得和那个女孩再怎么相似，也无法改变这一项事实。 齐洛恩对她的好，其实只是他感情上的转移。只不过是太刚好，她长得和那个女孩有些神似，所以才会得到齐洛恩特别的关爱，他因为她所打破的那些例外，都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好讽刺。邵莞歆咬紧牙根，忍住眼泪。 她不该哭的，基本上，这是契约，她本来就不能示弱；再者，她根本不能爱上齐洛恩，赢了契约之后，她会履行承诺，让何胤雪和齐洛恩在一起。 而现在，她应该要假装若无其事地度过剩下的十四天，这才是她应该要做的事情。 踏进别墅，阿伟依旧坐在沙发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早啊。」邵莞歆笑了笑，对着阿伟打了声招呼。 「嗯，早。」阿伟回答，将最后一口三明治送进嘴里。 俊皱起眉头，看着阿伟。 「夏孟晴来过。」俊说，从桌上拿了两个三明治，一个给邵莞歆，另一个给自己。 「我知道。」阿伟回答，一脸无所谓。 「你没阻止？莞歆人在这里耶。」俊对他不以为然的态度感到有点不满。 邵莞歆立即打断他们，笑着说道，「没关係啦，我不是说过我没事吗？」 她咬了一口手中的三明治，接着说，「我们快点吃完，一起去溜冰吧。」 俊愣愣地望着邵莞歆的微笑，不能理解为什么邵莞歆还能笑得那么灿烂。 「allen和mike还在睡喔？」邵莞歆又问，看着阿伟。 阿伟点点头，没有答话。 「那我去叫他们好了！」邵莞歆说道，笑了笑，便一溜烟跑上二楼。 韩兆俊转过身，将视线放在阿伟身上。 「你之前的态度不是这样。」俊说着，走到阿伟附近。 阿伟将电视音量放大，接着掏出一根菸，叼在嘴上，点燃。 「夏孟晴是我刻意安排的一部分。」吐了几口菸后，阿伟回答。 「刻意安排？」俊皱起眉头，但思考了一会儿后，神情从困惑转为愤怒。 「你竟然把莞歆当作是计画中的一枚棋子！？」俊瞪大双眼，气愤地说道，「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到最后如果所有人都受伤呢？你有没有想过？！」 「住嘴。」阿伟冷冷地打断，接着说，「我当然想过，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什么？」俊更加吃惊。 「我们晚点再聊吧，」阿伟说道，将电视关掉，站起身，「莞歆下楼了。」 俊抬首，看见邵莞歆缓缓走下楼梯，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mike和allen。 他突然替邵莞歆感到心疼。 她和阿海不也是一样的情况吗？困在友情和爱情之间，却无法脱逃。 可怜的孩子，谈感情何必认真呢？ 他想着，叹了一口气，瞟了阿伟一眼。 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啊。 缓缓踱到门口，俊望向小木屋所在的方向。 阿伟的计画，真的能成功吗？他虽然怀疑，但也阻止不了了。已经开始进行，谁也不能说停就停。 只希望最后，不要有人牺牲了。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五章】 风轻轻吹拂，吹起夏孟晴的发梢，淡淡的柠檬香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是一种很舒服的味道。 她走到小木屋前，停下。 两年前的这里，她没有忘记，因为这里就是当年他们分手的地方。 说来讽刺，当初是她提分手，而今先回过头来与对方联络的也是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齐洛恩。 齐洛恩的双眼认真地放在她身上，看见她的眼神对上他的，也没有打算要回避。 他们两人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好一阵子，谁都没开口。 齐洛恩的双眼流露出淡淡的悲伤，当他一看见夏孟晴，便勾起他所有的记忆。疼痛，是自从她离开至今，他对她的唯一印象。一个带给他疼痛的女人。 他们曾经是那么深爱彼此，但最后呢？为什么是以悲剧收尾？为什么她选择跟着阿海离开？ 他嚥下一口空气。但是因为那空气太冰冷，刺伤了他的喉咙。 回忆一幕幕浮出他的脑海。 他们就如同一般的情侣一样，很普通，但是很美好。他们一起跨年放烟火，一起吃情人节大餐，一起看电影，一起手牵手逛街…… 他弹琴，而她为他翻琴谱；当她微笑时，他的心彷彿就跟着她跳动；他的手心的温度，和她的温度是一样的；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像是告诉她，他是一个仰赖她生存的生命体，没有她，他就不过是个空壳，没有灵魂，也没有心跳。 她的离开，证明了他确实离不开她；独自承受伤痛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不断玩弄女人，却也同时作贱自己。 他哽住呼吸用力逃避，却没发现自己只是陷入更深的泥淖。 等到他终于明白，却也已无力挽回一切。他放弃所有继续往下沉，即使沉重的水压压得他无法喘息，他也无所谓。她的离开没带走他的心跳，这已是够幸运的了，他根本不奢望能够顺畅地大口吸进每一口空气，对于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呼吸，只是一种多馀的动作。 但这一切突然有了转变──就在邵莞歆出现之后。他理解之所以会造成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邵莞歆的长相和夏孟晴太相似，才会產生错觉。 但他不明白，他感觉到怦然心跳的原因除了夏孟晴以外，没有别的了吗？ 他之前为邵莞歆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难道都只是因为夏孟晴？ 这是他想不透的。但是现在，他很确定，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女人除了夏孟晴之外，没有别人。 若不是因为邵莞歆长得和夏孟晴很像，他又怎么愿意花心思在她这样一个火爆的女人身上？ 这事实也许残忍，但，他又能怎么办？ 邵莞歆，毕竟还是邵莞歆，永远都不会是夏孟晴。不会是，也不能是。 「洛恩。」夏孟晴轻唤。 齐洛恩没有开口回应，但是眼神还是放在她身上。一直都没有移开。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稍微仰起头，眨了眨双眼。 「这里还是一样，两年了，都没有变……」 「因为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喜欢这间小木屋。」齐洛恩回答，嚥了一口口水。 她点点头，微笑着，「是啊。」 「洛恩，原谅我，好吗？」她说，脸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我知道我伤到你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为什么是现在？」他问，语气里有些不谅解，「为什么挑这个时间点？」 「其实我之前就想来找你了，」她说着，口气有些激动也有些哽咽，「但是我没有勇气，我一直很犹豫，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还很恨我，我不想要这样──」不知不觉，她的眼眶泛起泪水，「是我的错，我搞砸了全部的事情，却懦弱地逃跑，只能看着你和阿海各自承受痛苦，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的泪水不断滚落双颊，像是一条珍珠项鍊被剪断，受地心引力往下拉扯，坠落。 齐洛恩松开握住她的手，霸气地将她拥入怀中，大喊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恨你！」 他嚥下一口空气，语气激动地往下说，「我还是爱着你，还是一样放不了手，两年的时间只是让那些记忆更加清晰！」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他嘶哑地喊，两个人拥抱着却使疼痛加剧。 他不会先松手，既然夏孟晴现在已经在他的怀里，他就不会放手！ 经过了两年，那些情感还是在，而且变得比以往还要浓烈。他明白，自己永远无法从这一束缚中挣脱。他早已被坚固的绳索牢牢困住，而且已经被打上了死结。 他一直以来都深爱着夏孟晴。 但不知怎地，在这一刻，邵莞歆空白的表情竟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邵莞歆那空白的脸，似乎已完整地表达了她的悲伤。 她现在好吗？回别墅后她怎么了？他们带着她去哪了？她哭了吗？ 所有问题同时出现在齐洛恩的心中，来得太突然。 但齐洛恩又再度甩开那些有关于邵莞歆的思绪，他专心地感受着夏孟晴在他怀中的温度，细数她每一次的心跳。 夏孟晴啜泣着，但有那么一瞬间，齐洛恩却以为怀中的人不是她，而是邵莞歆。 他眨了眨眼睛，再次看着怀中的女孩，确认她真的是如假包换的夏孟晴。 他到底，怎么了？ ※ 「莞歆，你真的不去找洛恩谈谈吗？」俊在她身旁，问道。 打从刚才开始溜冰到现在，虽然邵莞歆的手一直扶着旁边的栏杆，俊也一直陪在她旁边，但她就是心不在焉，眼神空洞，甚至一连跌倒了好几次。 而她现在还想装做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若无其事地继续撑着栏杆，努力往前滑行。 她强烈地摇头表示拒绝，算是回答了俊的问题。 「但是说不定是你误会了啊？」俊试探性地继续问，但邵莞歆仍旧摇摇头，继续往前。 俊跟着滑向前，「你真的不去问问看吗？」 「我不是笨蛋，」邵莞歆突然开口说话，唇边带着一抹勉强的笑容，「看到齐洛恩看着她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阿伟故事中的女主角吧。」 俊震惊地停下脚步，但邵莞歆依旧扶着栏杆往前滑行。 邵莞歆在撞见那一幕之后便了解全盘了。她是个聪明的人，不需要太多提醒，只要在关键的时刻给她一点指点，她就能够明白。 但是却无法因此避免掉那些疼痛。它依旧对邵莞歆造成或多或少的伤害，只是她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其实我昨天就见过她了。」邵莞歆说着，淡淡的语气像是和她一点关係也没有。 「什么？」俊惊讶地问，赶紧又跟上前。 「昨天？什么时候？」他问，昨天邵莞歆几乎都和他们处在一起，为什么会有机会碰到夏孟晴？ 邵莞歆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你昨天快要离开游乐园的时候。」 俊思考自己昨天快要离开时，邵莞歆究竟在做什么。 他想起来了──昨天那个时候，邵莞歆正盯着不断涌进人潮的游乐园门口，两隻眼睛朝那边看得很专注。 原来是因为夏孟晴。 「原本我很纳闷，为什么会有人长得和我这么像，但是也许老天爷就是故意的吧，好让我帮助齐洛恩脱困。」邵莞歆苦笑，继续往前滑，却不小心又往前跌。 「小心！」俊赶紧衝上前扶住她，她险些又跌个狗吃屎。 「抱歉。」邵莞歆撑着地板扶起自己，还是一脸苦笑，「这是我今天跌倒第几次了？」 「第八次。」俊回答，一脸担忧地看着邵莞歆。「我想如果在你旁边的人是洛恩的话，你就不会一直跌倒了吧。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她还是摇摇头，「不对，我会跌倒更多次。因为他每次都害我分心。」 「说得也是喔。」俊笑道，慢慢扶起邵莞歆。 他们一行人在溜冰场上溜了一整天的冰。午餐当然是由阿伟一手包办，一台电磁炉和几样菜就能煮出一大锅的什锦火锅，让邵莞歆再次开了眼界。 下午，齐洛恩依旧没有回到溜冰场，邵莞歆和早上一样在俊的陪同下努力练习，但是还是一样一直跌倒。 虽然外表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邵莞歆却着着实实一整天都没有将心思放在这里。幸亏俊很有耐性，不仅陪在她身旁一整天，还一直帮助她转移对齐洛恩的注意力，让她心上那伤口的疼痛减轻。 到了晚上，他们回到别墅，却还是没见到齐洛恩。 「他不回来吃晚餐吗？」晚餐时间，邵莞歆开口问，但阿伟只是耸耸肩，没回答。 谁知道那小子带着夏孟晴跑哪去了？丢下邵莞歆和他们几个，自管自的和夏孟晴叙旧，说句老实话，还真是有点残忍。 allen放下筷子，一脸正经八百地说道，「莞歆，你不要太难过，等那小子回来，我们几个一定替你好好教训他。」 邵莞歆苦笑，摇摇头，「不用啦，这是很正常的啊，前女友难得来找他，不款待一下人家也不太对。」她夹起一些青菜，放进碗里，接着又说，「而且，这又不是我能干涉的。」 mike因为邵莞歆最后一句话而呛到，猛地咳嗽了几声，脸颊涨红。 「这哪不干你的事啊？你是他女朋友耶。」mike回话，但邵莞歆只是笑了笑，吃了一口青菜。 「只是契约女友啊。」她回覆道，一脸不以为然。 mike愣愣地看着邵莞歆，但表情痴呆的人不只他，还有俊和allen。 他们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问题。还是邵莞歆自个儿伤心过度，连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我吃饱了。」她笑笑，放下筷子，缓缓走进房间，关上门。 除了阿伟以外，他们其他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被邵莞歆搞糊涂了。 照道理说，她应该要很难过到痛哭失声才对，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阿伟，你现在总可以说了吧？」俊问，忍着一肚子疑惑一整天都不能问，简直令人受不了。 阿伟点点头，看着周围的三个人。 「想必你们都觉得夏孟晴的出现是一个很大的疑点，」阿伟说，左手撑住下巴，「事实上，是我要她来的。」 俊没有多大反应，因为他早上就已经知道了；至于早上整个睡死的allen和mike则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两双眸子直直盯着阿伟的脸。 「为什么？」他们两个异口同声地问，十足的默契。 「他们两个是该把话说开，而且，」阿伟指出，「这是个很好的时间点。」 「因为莞歆。」俊解释，但咬牙切齿。 「为什么莞歆出现就是个很好的时间点？」mike问，allen跟着点点头，表示具有同样的疑惑。 「你们想想看，」阿伟解释着，「邵莞歆是唯一可以让齐洛恩输掉这场契约的人，如果这时候夏孟晴也出现了，洛恩是不是就会感到挣扎而难以抉择？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让他思考自己是不是已经在这两年从伤痛中走出来了，是不是已经没有必要玩这种契约游戏。」 「这是靠运气才能成功的计画，」俊说，瞪着阿伟，「如果n从头到尾只把莞歆当做夏孟晴呢？我们都很清楚，莞歆是特别的，她和夏孟晴绝对不一样，但n会知道吗？他根本就还困在里面，他根本看不清楚。」 「就因为这样，所以才要赌一把。」阿伟冷冷道。 俊拍桌，站起身，一脸气愤地驳斥：「你这么做会牺牲到谁你自己清楚！」 阿伟抬起头，冷冷地看着俊。 allen和mike赶紧站起身子，将俊拉远阿伟，「好好说，别这样，你希望莞歆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听见allen如是说，俊渐渐冷静下来，坐回原本的位子。 对于阿伟这不顾后果就鲁莽开始的计画，俊实在很不服气。事情能成功最好，但万一失败呢？他为什么就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个计画会成功？他凭什么这么有信心？ 「所以你的计画已经开始进行了？」mike坐下，问道。 阿伟点点头，对于俊充满敌意的眼神不予理会，「对。」 「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地方吗？」allen问，虽然是对着阿伟说话，但眼神不时瞄向情绪不稳定的俊。 「是的，」阿伟回答，露出微笑，「我想我会需要俊的帮忙。」 俊站起身，意志坚决，「不要。」 「请你听完我说的话再做决定好吗？」阿伟瞪了他一眼，「我敢保证，听完之后你一定会很乐意帮助我的。」 俊愣愣地看着阿伟，不懂他到底又在耍什么把戏。 他考虑了一会儿，看了看allen和mike，再看看阿伟那讨人厌的脸之后，决定坐下。 反正听听也无妨。 阿伟向他简单叙述了需要他帮忙的内容，俊的表情从不满转为疑惑，再从疑惑变成理解，最后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他点点头，接着站起身，走上二楼。 虽然这个计画对他而言依旧不是顶完美的，但是一想到齐洛恩那可笑的表情，他不觉感到洋洋得意。 他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 邵莞歆一个人躺在床上，躺成自然舒服的大字型，头发披散在床头。 她没有想过，成为替代品时究竟会有怎样的感受，但是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就这么爱上齐洛恩，掉进她早已经明白的陷阱里。 她是谁？她可是邵莞歆，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邵莞歆，可文地区的角头老大，凭什么要成为别人的影子？ 齐洛恩根本没有权利这么做。这种时候，她应该要找出齐洛恩，并且痛殴他一顿，厉声警告他她不是好惹的，她永远都不可能是别人的影子，然后再补踹他几脚。 但是她现在却难过得不得了，没有力气打架就算了，居然还想要躺在床上永远都不要起来，嚎啕大哭直到眼泪流乾为止。 最可憎的是，她现在分明就想要大哭一场，眼泪却不听话，不愿意从她的眼眶出走，跟她唱反调。 她翻过身子，注意到床头上的手机正震动着。 她知道是简讯，但是现在没有心情看。 她用棉被盖住头，直至震动停止了，才拉开棉被，望着天花板。 就这样发呆经过了大约三十分鐘后，手机又响起，但这一次不是震动，而是铃声。 「真是够了，烦不烦啊！」她接起电话，也没注意来电的人是谁，劈头就骂。 「呃……对不起，小歆。」邵莞歆听见声音便从床上跳了起来。是呈亦宇！ 邵莞歆赶紧解释，「啊，不是不是，我不是在骂你啦……」 她皱起眉头，她的情绪真的该学着好好控制了。随便牵怒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没关係，你是该好好骂我一顿的，我这次打来也是为了跟你道歉。」呈亦宇在电话另一头说道，声音听起来很开朗，却带着一点歉疚。 「……喔。」邵莞歆想起那次在球场上不愉快的记忆。 感觉起来像是过了很久了，但是那也不过是几天前才发生过的事情罢了。 邵莞歆纳闷，为什么自从和齐洛恩在一起之后，每一秒鐘都变得如此深刻，让她对时间有了错觉。 「我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扰，我懂你的意思。」他说，声音充满恳切，「我也不想这样。」 「不用担心，我原谅你了。」邵莞歆听见他难得的道歉，忍不住哈哈大笑，「干嘛连说话都像个小媳妇似的，我欺负你了吗？我又不是你婆婆！」 呈亦宇在电话的另一头愣了好几秒，听见邵莞歆爽朗的笑声，终于也跟着开怀大笑。 「什么跟什么啊！」他抗议，但是也笑得很开心，「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吧？」 邵莞歆停止笑声，回答道，「你在说什么废话？不过如果你想拋弃我这个朋友的话，我也很ok的啊，我又不会没品到找人围殴你。」 呈亦宇大笑，说，「好啦，我姑且相信你的品格。」 「什么姑且！」邵莞歆反驳。 「对了，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来学校？该不会是因为我吧？」呈亦宇调侃，但是另一头的邵莞歆突然沉默了。 「小歆？」呈亦宇轻唤，对于她突然的沉默感到颇为不安。 「喔，你少做梦了，才不是因为你咧。」她过了几秒之后才回答，但不知怎地，声音却有点嘶哑。 「小歆，你怎么了？为什么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呈亦宇紧张地问，深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没有啊，只是很累。你改天再打给我吧，我想休息了。」邵莞歆说道，眼泪滑落双颊。 「喔……好吧，那么你早点睡，我有空再打给你。掰掰。」呈亦宇。 「嗯，再见。」语毕，邵莞歆便匆匆掛了电话。 她不希望让呈亦宇知道自己哭了。 如果不是呈亦宇提醒，她还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学校了。 小紫和白鯊他们一定很担心吧？ 她想着，也许当初跟着齐洛恩到这里来就是错误的决定。 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终究，她还是哭了。 但她哭什么？是因为那女孩的出现吗？因为她终于承认自己是别人的影子？ 她愈哭愈兇，哭到开始哽咽，哭到难以呼吸。 她开始喘着气，但因为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太过冰冷，刺伤了喉咙，她又开始猛烈地咳嗽。 到底为什么她会这么狼狈？她问自己，她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她向来都是第一个衝锋陷阵，干掉对手的人，现在竟然如此难堪，为什么？ 她不相信她会输。既然已经证明了，她对齐洛恩而言只是那个女孩的影子，那么她又何必手下留情？又哪里有必要担心他是不是会受伤？ 邵莞歆深呼吸，但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压迫她一样，使她难受。 她没有理由这么狼狈。 她没有理由这么难堪。 伸手抹掉泪痕，她望着窗外。 这次，非赢不可。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六章】 早晨，微弱的光线洒入房间里头，却显得有些惨白。 又一台重机的引擎声划破晨间的寧静。 邵莞歆躺在床上，脑袋很清醒，当然也很清楚是谁回来了。 她思考了整个晚上。 要让齐洛恩输掉这场契约，不一定要让齐洛恩爱上她。只要她表示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就行了。只要摇头否认，狠下心离开，她就是赢家。 然而，什么时候离开才是最好的时机？ 选择今天离开的话，很容易就会被人看穿，看出她其实是在逃避。 但是拖太久对她越不利，无论如何，都得找个理由，顺理成章地在今天之后下山，离开这一个有齐洛恩在的地方。 暂时离开这里，才能让她有勇气逃离齐洛恩。现在还不算太晚，她这迷途羔羊还来得及回头。 今天要勇敢，要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在镜子前，给了自己一个打气的微笑。 偽装不会太难的，就像齐洛恩偽装自己爱上她一样，一点都不困难。 齐洛恩守株待兔，难道她就要傻得当一隻兔子吗？ 门都没有。 她瞄了一眼时鐘，早上八点半。 阿伟很难得地还在睡觉。通常这个时候，他早就已经替他们做好早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轻轻推开房门，才刚把门关上，抬首便看见齐洛恩出现在眼前。 她露出尷尬的笑容，转过身面对他，「嗨，呃……早安。」 齐洛恩瞟了她一眼，本来打算走进房间，但又停下脚步。 邵莞歆的双眼澄澈，似乎不带有任何情绪，但齐洛恩预料中的邵莞歆不该是这样子的啊。 她昨天应该要哭一整天，今天眼睛应该要肿得像饺子一样才对，可是为什么她不但没事，还笑着和他说早安？ 他愣了一愣，想问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你昨天还好吧？你们和好了吗？」邵莞歆唇边依旧带着笑，问道。 齐洛恩两隻眼睛瞪得老大。 他搞不清楚了，前天晚上她所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吗？现在的反应才是她真正的情绪？ 对于邵莞歆的反应，他不能理解，但是胸口却隐隐作痛。 从昨天开始他就发觉不太对。 他带夏孟晴下山吃饭、看电影，离开前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拥抱，但心中却一直存在邵莞歆的身影，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笑，还有她在雨中独自哭泣的样子…… 甚至，他一度以为他怀里的可人儿不是夏孟晴，而是邵莞歆。 但他不懂，他爱的人明明是夏孟晴，他明明就那么渴望挽回她，为什么却时时掛念着邵莞歆？ 「嗯，和好了。」齐洛恩淡淡地说，点了点头。 邵莞歆的笑意更深了，「这样很好啊，不是吗？」 齐洛恩没有回应，双眸淡淡地盯着邵莞歆的脸庞，但突然一个向前，竟倒在邵莞歆的身上。 「喂，齐洛恩──」邵莞歆的双颊瞬间涨红，齐洛恩现在的姿势根本就是完全扑到她身上，胸膛紧紧贴在她的胸口，手臂轻轻环绕在她的颈边，身体一半的重量压迫住她。 「你……很重……耶……」邵莞歆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连说话都支支吾吾的，但他却轻声笑了一下，接着调整自己的姿势，虽然还是扑倒在她身上，但不像方才给她那么大的压迫感。 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这跟她的计画完全不一样。 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的，不是吗？ 「起来啦……」她抱怨，这傢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拜託，让我靠一下，就好。」他轻声说道，像是快要睡着了。 她本来想用力推开齐洛恩，但不知怎地，她就是无法抗拒。 齐洛恩轻柔的话语里像是有一股魔力，使她被深深吸引。 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深怕一点大动作，齐洛恩便会马上挺起身子，脱离这样的拥抱。 她的眼眶突然泛溼，了解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这一个靠在她身上的男孩了，却不能够坦白说出口，只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 而且，她早已下定决心要离开他。不能拖，能越快下山越好，虽然今天还不能走，但总有适当的时间点可以离开的。 她轻轻伸出双手扶住他，同时注意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除了她熟悉的那股甜美的香气之外，还多了一点点柠檬的味道，虽然不重，但还能闻得出来。 那是一股很香却很清新的味道。 「你身上有柠檬的味道。」邵莞歆啟唇道。但她很快地就明白了，齐洛恩身上之所以会有这一股和他原本的香气如此不搭嘎的清香，是因为他拥抱过另外一个人。 那股柠檬的味道，是属于另外一个女孩的。 想到这里，她的心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她无声地落下几滴眼泪。 当然，齐洛恩看不见。 「嗯。」他没有多做解释，轻轻回应了一声。 邵莞歆陷入沉默。她不想说话，因为她清楚自己只要一开口，就听得出声音中的哽咽。 但是齐洛恩在沉静了几秒鐘以后，又突然开口。 「可是，」他说，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我比较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他轻轻笑出声音，邵莞歆的脸颊立即燥热了起来，对于齐洛恩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感到不知所措。 为什么他偏偏要挑她最难过的时候讲一些肉麻的话？她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了，说一些甜言蜜语，只会让她更犹豫，也更痛苦。 她寧可他不要对她好，也寧可他就此罢手，放过彼此，这样不论是谁都会比较好过。 「我想睡了。」他淡淡地说，邵莞歆立刻放开双手，抹掉泪痕。 「那就回房间睡啊。」她接话，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平稳。 他又笑了，轻轻的摇摇头，「不要，就这样睡吧。」 「什么？」邵莞歆愣了一愣，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说，」他心平气和地重申一次，「我要这样睡。」 但我不想这样！邵莞歆在心底大吼，但没说出口。 齐洛恩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 该不会是他根本没清醒，把她当成另外一个女孩吧？ 「喂，齐洛恩，」她皱起眉头，「你知道我是谁吗？」 齐洛恩嗤笑了一声，抬起头，面对邵莞歆。 这一刻，两张脸的距离连一公分都不到。 「笨蛋，」他说，唇边带着笑意，「你是邵莞歆，这我没必要怀疑，因为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你。」 邵莞歆一听，胸口突然悸动了一下，但短短一秒内，齐洛恩又回到原本的姿势，整个人倒在她身上。 「喂，你──」邵莞歆想叫他起来，但齐洛恩又打断了她的话。 「你很吵耶，昨天在我心上的那一个邵莞歆才没有你这么吵。」他回答道，「连借我靠一下都不肯，这么小气喔？」 邵莞歆的脸又涨红，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好像随时都可以让她的心脏麻痺。 现在她心跳的速度飞快，几乎就要破膛而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在心底吶喊，为什么齐洛恩这么快就可以瓦解她心中的结界，直捣黄龙？明明她已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却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这，太不公平。 「我要睡了喔。」齐洛恩提醒，免得邵莞歆毫无准备直接被他压垮。 「喂，等一下，你这样睡着我会被你压死的！」邵莞歆大叫，「你回房间睡啦，躺在床上一定比靠在我身上更舒服！」 齐洛恩因为她夸张的反应而笑出声，接着挺起身子，放开邵莞歆。 顿时，她觉得轻松不少，却也同时感到一股空虚。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齐洛恩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接着将他房间的门打开。 「等等，你要干嘛？」邵莞歆突然意识到这样好像不太对。 他回给她一记微笑，接着将她拉进房间里面，关上门。 「齐洛恩，你在干嘛？」她问，想到齐洛恩可能做出怎样的事情，她就开始担心，她这样毫无招架之力，要怎么抵抗啊？ 她开始往后退。 齐洛恩看见她的反应又笑得更大声了。 他走向前，拉住她的手，接着整个人便直接躺到床上。 邵莞歆也因为齐洛恩的拉力直接跌到床铺上方──不，正确来说，应该是跌到齐洛恩身上才是。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手足无措，嚥了嚥口水。 「我要睡了。」他翻过身，抱住邵莞歆。 「啊？」她吓了一跳，抬起头，看见的是齐洛恩性感的唇。 「我说我要睡了。」他轻声笑。 「可是我──」她支支吾吾，现在的动作也未免太曖昧了吧？ 他吐了一口气，「借我抱一下，我要睡觉。」 邵莞歆愣愣地眨眨眼，但齐洛恩的唇瓣就在正上方，让她更加心神不寧。 她索性低下头，寧可盯着他环住她的手臂看，也不要看见那充满诱惑的嘴唇。 但她心跳的速度，始终没慢下来。 时鐘的秒针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他渐渐入梦，但邵莞歆却还是充满紧张，虽然心跳得很快，却努力保持呼吸的平稳，免得惊醒齐洛恩。 齐洛恩完美无瑕的脸登时在她面前一览无遗，他睡着的样子就像个纯真的大孩子一样惹人怜爱，一头酒红色的头发闪着光，过长的睫毛似乎太过梦幻。 她明白自己是真的爱上他了，但是她不能承认。即使最后她必须为了这场胜利撒谎，她也不能够认输。她会负起所有的责任，和所有的痛苦。 但是齐洛恩和小雪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她明知齐洛恩的心中存在着另一个人，却硬是将他和小雪送作堆，用契约绑住他们两人，这样做真的对吗？ 她不免怀疑了起来。伸出手，她轻抚齐洛恩的脸颊，一道泪痕出现在她的脸上。 ※ 踏上满是红枫的小路，何胤雪今天徒步走到附近的一间书店，而非搭乘家里的豪华轿车。 她翻着当期的杂志，随便瀏览过几页之后，又放回书架上。 大清早起，阳光就已十分刺眼，她不想惊动家人，便独自出门，在附近的早餐店慢慢品尝餐点，一边翻着报纸。 之后，她就慢慢晃到这家书店来了。 经过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已经渐渐习惯一个人上街。 即使在刚开始的时候，过红绿灯时，她总会想起齐洛恩笑着牵起她的手，走过十字路口的样子；雨天的时候，她总会想起齐洛恩撑着伞从对街奔跑过来接她的温暖笑容；过天桥时，她会想起齐洛恩牵着她，在天桥上看着源源不绝的车流，一边和她聊聊最近发生的琐事；经过公园时，她会想起齐洛恩推着她盪鞦韆，每次她尖叫着喊「太高了」，他便会放缓速度，却又不忘大笑几声，嘲笑她的懦弱。 随着时间过去，那些记忆已逐渐模糊，有的时候，还会掺杂一些不相干的东西。 例如说，那一天穿着溜冰鞋，给了她一块心型巧克力，还要她记得吃的那一个金色头发的男孩的笑脸。 她一直，忘不了。 也许在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所接受的一点温暖，都会牢记在心，像是烙印上去一样很难忘记。 她低着头看着架上的一排书籍，接着一抬头，便看见了令她惊讶的事物。 那是一张贴在玻璃上，再普通也不过的宣传海报，但令她惊讶的，是海报上的那个人。 是那一个金发男孩！ 她惊讶万分，眨眨眼，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但是真的就是他，她记忆中一直难以忘怀的男孩。 正当她看得专注时，她听见旁边的玻璃被轻轻敲击的声音。 她朝旁边看了一眼，却又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 是他。 海报上的那个人。 他对她微笑，接着举止优雅地走进书店，走向何胤雪。 「是你。」何胤雪抬起头，对着他的眼眸。 他笑了笑，就如同上次那一个笑一样灿烂。 「好巧，」他说，「能在这里遇到你，真难得。你不常到这里逛吧？」 何胤雪有点惊讶，点点头。 她的确是不常来这里，如果要买书，她通常会搭着她家的车到市区买，很少会专程到这里来。 「这是我的名字。」他又笑，手指着海报。 在海报的左边，印着他的名字。 韩兆俊。 「很特别的姓氏。」她回答，一边点点头。 俊微笑，「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何胤雪，」她说，在玻璃上吐了一口雾气，接着将「胤雪」两个字写在上头。 「你的胤字也不常见。」俊接话，一边用手擦掉玻璃上的字跡。 何胤雪看见他的举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擦掉？」 「我不是擦掉它，」俊拿开手，将它放到何胤雪眼前，「是把它烙印到我的手心里。」 何胤雪愣愣地眨眨眼，接着认真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人。 她说不太上来，但是这一个人给她一股很不一样的感觉。很特别，很新鲜。 「巧克力吃了吗？」俊依旧笑着，问道。 何胤雪摇摇头，但终于露出一点微笑。 想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景象，她感到有点好笑。他出现得太浪漫，却刚好遇见了心情不好不想耍浪漫的她。 「无功不受禄。」她解释，「不然我请你喝杯咖啡如何？」 俊惊讶地挑挑眉，接着回答道，「没问题。」 她笑了笑，「那就走吧。」 她走在他前方，优雅地走出书店。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的微笑。 俊想着，又赶紧跟上何胤雪的脚步，走在她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心动的感觉。 何胤雪三个字，不是烙印在手心而已。 而是已经烙印在他心上了。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七章】 睁开眼睛，搞不清楚现在的时间点，邵莞歆迷迷糊糊地想从床上爬起，才赫然发现齐洛恩的手臂环着她，似乎从入睡到现在一直没有松手。 「醒来啦？」齐洛恩看着怀中睁开眼的人儿，温柔地笑了笑。 想到齐洛恩居然抱着她睡得安稳，邵莞歆害羞得双颊发烫，故作镇定地问：「现在几点了？」 「下午三点，你真会睡。」齐洛恩轻笑，「不过多亏你，我也睡得很舒服。」 邵莞歆羞得直想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毫无戒心的睡去？就算在齐洛恩的怀里有多么温暖，那终究是不可靠的…… 邵莞歆的脸色一沉，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她仍然不好受。她想要逃，逃得越远越好，逃到一个她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不用在乎别人的视线的地方。 「对不起。」突然地，齐洛恩轻声说。 邵莞歆被打断了思绪，惊讶地看向齐洛恩的双眸。那对眸子里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藏不住的忧鬱？ 「为什么要道歉？」邵莞歆淡淡地问。 他苦笑着，「我做错了事情，伤害了你，所以对不起。」 他的话太曖昧模糊，他说的做错事情是什么事呢？是硬要她签契约把她拖下水，还是在一开始就坦白告诉她他需要一个前女友的替身，又或者是两者皆非？ 「别忘了，」邵莞歆摇头，「最初我就告诉过你不用在乎要怎么看我。」 齐洛恩欲言又止地看着邵莞歆，而她拿开他的手臂，从床上爬起，回过头给他一个微笑，「总要下床吃点东西吧。」然后就离开房间了。 齐洛恩愣愣地看着那扇被邵莞歆关上了的门，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即将有可能就这么被邵莞歆隔绝在外了。 想到这点，他焦虑地离开床铺，跟着邵莞歆走出房间，想寻找邵莞歆的身影，穿过客厅、厨房，却都找不到人。 他不安地环顾四周，出于无奈只好开口问正在看电视的mike和allen：「邵莞歆回房间了吗？」 「没，她出门了。」mike摇摇头，指了指门口，「好像去找俊了吧。」 齐洛恩的表情变得更加阴鬱－－为什么要去找俊？昨天他一整天都不在，心里想的全是她，难道她一点相同的感受也没有吗？为什么一醒过来就急着离开他身边，寻求另外一个人的陪伴？ 邵莞歆方才离开的画面，顿时之间和当初夏孟晴与阿海出门散心的画面重叠－－ 她爱上俊了吗？！齐洛恩像是被雷劈中似地，一屁股跌坐沙发上，迟迟回不了神。 「嘿！你还好吧？」allen皱起眉头，齐洛恩的表情看起来像灵魂出窍。 「n，你还是好好检讨一下自己昨天干了什么好事，多亏俊昨天安慰她陪她，不然我猜她今天根本不理你。」mike趁势再重重打击一次齐洛恩。 齐洛恩摇摇头。不会的，邵莞歆不会这样对他的，虽然她长得像夏孟晴，但她们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不可能会连结尾都讽刺地以相同的方式结束…… 「俊在哪里？」齐洛恩嘶哑地问。 「水池那边吧，」mike回答，「不过倒是怎么都没看到阿伟的人……晚餐时间要到了哪。」 齐洛恩不理会mike的嘀咕，抓起外套一股脑儿就衝出门外。allen和mike相视而笑，阿伟的计划很周全，想必这次一定能帮齐洛恩结束这可怕的契约梦魘。 一边跑一边穿起外套，齐洛恩在离水池将近十公尺远的地方停步，看见邵莞歆和俊隔着一定的距离坐着，邵莞歆一脸专注并严肃的表情，而俊则一边玩弄着从水池底下捡来的石子，一边认真地说些什么。 齐洛恩正想开口叫唤邵莞歆的名字，但俊比他先早一步。他抬眼看见不远处齐洛恩的身影，勾起一抹微笑，随即抱住邵莞歆。 齐洛恩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的愤怒不断蔓延。 他想起mike刚刚说过，昨天一整天几乎都是俊陪着邵莞歆的…… 所以要让邵莞歆爱上另一个人，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足够吗？ 齐洛恩嚥下心中那股怒气，转过身子，狂奔回到别墅。 「俊，你在干嘛？」邵莞歆愣愣地看着俊突如其来的举动，不禁吓傻了眼。 看见齐洛恩表情扭曲地离去，俊笑着松开了手，「没有，我只是觉得真是辛苦你了呢。」 邵莞歆笑了笑，摇摇头，「才不呢，知道小雪过得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莞歆，」俊的眼神逐渐认真起来，「明天我就带你下山，离开这里，好吗？」 邵莞歆一愣，虽然她原本就打算要这么做，但她完全没想到俊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一定想尽早和雪说清楚，对吧？」俊继续鼓励着，「我约了她明天见面，所以可以带你过去。」 邵莞歆犹豫地低下头，「她会……想见我吗？」 俊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 「试过才知道。」俊这么说。 齐洛恩回到别墅，一声不吭地牵起重机，正打算就这么离开时，却看见阿伟就站在门口，冷冷看着他。 「邵莞歆知道了恐怕会很难过吧。」阿伟靠着墙，拿起一根菸，点火，叼住。 「什么？」齐洛恩冷淡地拿起安全帽。待在这里只会让他更难熬，周遭的人就这么看着他，也清楚了解他和邵莞歆之间的关係，却眼睁睁看着俊将她从他身边带走－－ 这到底算什么！ 「你要去找夏孟晴，不是吗？」阿伟一脸神态自若。 「关你什么事？」戴上安全帽，齐洛恩完全没有耐心听他说话。 阿伟吐了一口长长的烟，「怎么有种本尊和替身颠倒过来的感觉呢？别忘了夏孟晴不可能签约的。」 齐洛恩一愣，乾瞪着阿伟。 阿伟转过身子，打开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随即进了屋子。 齐洛恩看了一眼阿伟的背影，心烦意乱地发动重机，狂飆下山。 本尊和替身颠倒？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齐洛恩忿忿地想着，没多久就回到了山脚下。 毫无目的地在路上前行，他想找夏孟晴，想问问她当初离开的理由，想问她为什么选择阿海而不是他，想问她如果能够重来，她希望他怎么做？他也想知道，昨天一整天除了让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外，是否也让她同时明白了什么？ 念头一转，他决定去找夏孟晴。他知道夏孟晴和阿海同居，也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因为allen和mike在他们刚分手时去找过一次阿海，试图帮忙挽回阿海和自己之间的关係。确定目的地之后，齐洛恩加速，沿着海滨公路高速行驶。 紧急煞车停在一幢透天厝前，齐洛恩拿下安全帽，停好重机，望着眼前三层楼的白色房屋。 屋内的人听见机车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将门打开。看见齐洛恩直挺挺地站在眼前，开门的阿海愣了一下，脸部的线条逐渐缓和了下来。 「夏孟晴不在吗？」齐洛恩冷静地问。 阿海摇摇头，锁上门，走向齐洛恩。 「聊聊吧。」阿海走过齐洛恩身旁，淡淡说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向海边的堤防。冬日的海风强劲地吹着，吹乱了他们的发，吹皱了他们的上衣。坐在高高的水泥堤防上，望着远方海天一线，齐洛恩没开口，阿海持续沉默。 「那傢伙居然说我把本尊和替身搞混了，哼。」齐洛恩打破沉默，捡起一颗石头就用力丢进海里。 阿海笑了，「你不会，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齐洛恩挑起一边的眉毛。他知道答案吗？可能吧！ 「你知道我昨天和夏孟晴出去。」齐洛恩一针见血地指出。 阿海苦笑着点头。 「不吃醋？」齐洛恩好奇地笑着。 「让我吃点苦头也好－－嘿！别忘了前一阵子你还把我当作十恶不赦的坏傢伙。」阿海开起玩笑。 齐洛恩点点头，又丢了一颗石头进去海里。海鸥在远方的天空飞翔，静静等待浮上水面的鱼儿。 「我还是不懂她怎么会选择你。」齐洛恩嘲讽地笑了笑。 阿海点点头，「因为你不争取。如果你还有印象，我记得那次小晴对你吼了一句让我很心碎的话。」 「什么？」齐洛恩收起笑容，疑惑地皱起眉，转过头看着阿海的侧脸。 「她不是哭着问你，为什么不把她抢回来吗？」阿海苦笑，「但我们都知道，你是个不把爱说出口的人，更是个感情上的极端和平主义者，也许就是这样，我才有机可乘吧。我第一眼就爱上她了，虽然说服自己该死心，但你们之间实在太不了解对方了，感情的漏洞百出。」 齐洛恩点头，阿海说得没有错，他是选择退出的那一方，成全是种爱的方式，他这么告诉自己。 但他自始至终都是逞强，并不够洒脱啊。 「我想那时候你如果决心要把她抢回来，我可能会输得很难看。」阿海笑着，「你也知道，她爱你的同时也爱我，但我们谁也不确定她爱谁比较多……但如果选择跟你继续在一起的话，她应该不用像现在受那么多苦。」 齐洛恩沉默，他懂阿海所说的「受苦」是什么意思，夏孟晴是个善良的女孩，事情演变成这样，她恐怕相当自责。他想起一次在书中不经意读到的一句话：说不出口的歉疚，才是最深刻的惩罚。 而这样的惩罚，是否对他们而言都太过沉重？ 「你相信吗？当年我们的剧情现在在我身上似乎开始重演了。」齐洛恩淡淡地说，转过头看着海面。阿海偏过头看着齐洛恩悲伤的脸孔，拍拍他的背。 「跟她说清楚吧！同样的错不要犯二次。」阿海这么劝着，「小晴选择离开，是因为她只感觉到压迫而感受不到爱。你放弃了出国的机会，对她而言无异是要她负起这个责任，她承担不起。她想要的是简单的爱，不需要特别为对方强烈改变自己的那种爱，给予对方全然性的自由的爱。」 「而不是压力。」齐洛恩苦笑。 阿海点点头，「现在这个女孩，知道你爱她吗？」 齐洛恩摇摇头。她不知道，从头到尾都是依照契约的规则在走，甚至后来他们重新开啟一段合作关係时，等同于向她宣告「你是个替代品，我不会爱上你，我只是需要你」…… 他现在才终于了解自己有多么残忍。 「她爱你，对吗？」阿海笑着。 齐洛恩无奈地耸耸肩，「我不知道。」 阿海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当阿伟为了那个女孩的事来找我时，我觉得十分荒谬。」 齐洛恩皱眉。 「没有谁能成为谁的替代品，聪明的齐洛恩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呢。」阿海笑着站起身，沿着海岸边的堤防往前慢慢走。 齐洛恩也跟着站起身往前走。没有谁能成为谁的替代品－－是啊！打从一开始，齐洛恩就不断寻找邵莞歆身上和夏孟晴相似的元素，也不断寻找邵莞歆个人独有的元素，只为了提醒自己：她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是重新爱上了一个女孩没错，而这个女孩是不是也爱上他了呢？ 他要亲自确认才行。 ※ 齐洛恩一整个晚上不见踪影。邵莞歆一大早将房间收拾好，关上房门。在客厅等着她的是俊。 「他还没回来吗？」邵莞歆平静地问。 虽然她知道自己只是替身，齐洛恩会和本尊好好相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现在她都要走了，连声再见都来不及说也实在太陌生了一点。 阿伟摇摇头，「没有，没看到人。」 邵莞歆沮丧地沉下脸来，「是吗……」 「打起精神来，莞歆！」俊牵起她的手，「别让雪看见你这副样子，她会担心的。」 邵莞歆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好的。」 坐上俊的重机，没有多久他们就下了山。约在昨天一起聊天的咖啡厅见面，何胤雪一看见俊带着邵莞歆一同出现，便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对不起，莞歆。」他们两个一坐下，何胤雪马上道歉。这句对不起，她放在心中很久很久了。 她做错了很多，伤害了邵莞歆很多。她们真的能继续当朋友吗？她担心着，但邵莞歆的答覆让她心都暖了。 邵莞歆摇头，微笑着，「我不气你，我们还是朋友啊。」 何胤雪感觉自己的眼泪就快溢出眼眶，赶紧切入正题，免得伤感。 「你的事，俊都跟我说了。」她认真的看着邵莞歆，「取消契约吧，莞歆。」 邵莞歆愣了一下，服务生送上何胤雪替他们两个点的蓝山咖啡，看着咖啡上蒸腾的热气，邵莞歆缓缓地开口：「我想赢。」 何胤雪摇摇头，「你已经爱上他了，我知道，从你的眼神和表情我就知道。」 是啊！邵莞歆苦笑着，也许看在小雪眼里，现在的她就和当时的小雪没有两样…… 「我可以放弃他，但不能放弃胜利。」邵莞歆辩驳，俊轻轻皱了皱眉。 「我不要你这样，莞歆。而且我已经走出来了！我不需要齐洛恩的爱情，他的爱情我负担不起啊。」何胤雪好言相劝，「趁早离开，取消契约，你别忘了输家的惩罚是什么……」 任他处置。邵莞歆心里清楚得很，但也许最重的处罚是爱上一个早已把心关上的人。 「我……」邵莞歆犹豫着，「我该怎么做？」 「逃吧。」何胤雪认真地看着邵莞歆。 逃吧。但能逃去哪里呢？心中或多或少有一个角落是诚实的，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他，并且渴望他的陪伴。要逃去哪？ 「对了，小宇后天要回美国了，你知道吗？」看见邵莞歆挣扎的神情，何胤雪硬生生换了个话题，笑了笑。韩兆俊看了她一眼，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真的？」邵莞歆立刻被转移注意力，睁大眼睛，「这么快？那球赛……」 何胤雪耸耸肩，「听说是取消了，小宇才决定早点回去。他爸妈已经先过去了，好像是打算把美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完，就搬回来台湾住。」 邵莞歆开心地笑了，「所以他之后会定居在台湾囉？」 何胤雪点点头，也笑得开怀，「他是这么说的没错。」 「太好了！那就找一天我们三个人聚一聚吧！」邵莞歆乐得双眼圆睁，兴奋地比手画脚，「可以回母校去看看，好久没回去了哦！还有那些学弟妹们不知道去向如何？」 韩兆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静静打量着她们两个人。不晓得齐洛恩现在回别墅了没？如果他知道邵莞歆现在正坐在这里，打算取消契约，他会怎么想？齐洛恩怎么会如此迟钝，连自己被邵莞歆吃定了都不知道？ 他想起阿伟的计谋，在心底摇了摇头，这傢伙城府可深了，不能小覷。 「俊。」何胤雪突然唤着他，将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嗯？」 「你会帮忙的，对吧？」何胤雪甜甜一笑。 俊完全没有头绪，「抱歉，什么？」 「你要帮我们，让齐洛恩尽量没有机会接触莞歆呀。」何胤雪喝了一口咖啡，「莞歆她才不是替身，她是她自己。」 邵莞歆苦笑，摆摆手，「不用了啦，再怎么说齐洛恩也是俊的好朋友啊。」 俊微笑，「好的，我很乐意。」 邵莞歆皱起眉头，「这是我的事情，俊……」 「其实我早就想扯他后腿看看了。」俊嘻皮笑脸。 何胤雪满意地笑了，从她和韩兆俊答以她的笑容中，似乎能够看见了某种正在发酵的物质，叫做爱情。 互相道别前，何胤雪给了邵莞歆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一直都会在。最后，何胤雪在她耳边轻声说。 粉色系契约【第二十八章】 接近中午时分，齐洛恩回到山上的别墅。走进屋内，连夹克外套都来不及脱，他就急急忙忙寻找邵莞歆的身影。他打开她的房门，意外地没有锁，但房间整齐得跟原来邵莞歆搬进来住之前完全没有两样。 大伙们都聚在厨房。齐洛恩气馁地关上门，走到厨房，环顾着周遭，发现俊居然也不在这里。 「邵莞歆呢？」齐洛恩打断他们的笑语，一脸慌张。 allen塞一口饭进去嘴里，「好像是有事所以先回家去了。」 mike点点头，「俊载她下山，反正你不在，她也不知道回去的路。」 齐洛恩一脸愕然，瞪视着前方，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缓缓开口：「他们……离开前有说什么吗？」 「有，」阿伟冷冷回答，「俊说你让他太失望了。」 齐洛恩脸色一沉，转过身子又衝出屋外。没多久，待在厨房内的三个人就听见了重机发动的声音。 「真猴急。」mike哈哈大笑。 一路狂飆到邵莞歆家，齐洛恩紧急煞车，拿下安全帽就走到门前狂按门铃。 到底有什么事让邵莞歆急着赶回来，甚至不等他？他想告诉她，是的，谁也不爱的齐洛恩这次就是爱上她了，一直以为她只是替身却让他彻彻底底地找回爱情的温度，他想认真地当面说：他需要她是因为他爱她！ 门铃响了好几声，但没有人应门。齐洛恩后退几步，看着二楼的窗户，朝着上方大喊：「邵莞歆！」 吞了吞口水，邵莞歆抱膝坐在床上，她听见了。 为什么齐洛恩要这么做？明明爱的人不是她，却为了契约说什么都不肯放弃。 「我知道你在家！」他又在楼下这么吼着，「我有话跟你说！」 邵莞歆抚着急速跳动的胸口，静静走向窗户，拉开窗帘、打开窗。 齐洛恩就站在一楼庭院里，双眼认真地看着她。想起他这两天都在前女友身边，他们是不是復合了呢？拋下她，寻找旧情人的怀抱，那清新的柠檬香味至今还是让她哽咽。 「你到底要干嘛？」邵莞歆觉得无力。 「下来好吗？我有话想说。」齐洛恩口气软了下来，看见邵莞歆的脸，总让他更加心软。 邵莞歆苦笑着，「没有必要，除非你想要解除契约。」 齐洛恩的双眼流露出悲伤，「只能这样了吗？我们？」 邵莞歆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地说：「你回去吧。」 关起窗户、拉上窗帘，邵莞歆躺回床上，眼泪缓缓滑落双颊。 邵莞歆在心底默默地回答齐洛恩：只能这样了，我们。 昏昏沉沉地睡去，等邵莞歆再度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五点。 已经过了五个小时，齐洛恩也该走了吧！他才不会为了她待这么久，她也只不过是…… 她感觉心痛，不知为何居然有点期待拉开窗帘能够看见齐洛恩。她甩甩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缓缓扯开窗帘，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齐洛恩还在，他坐在重机上面，几乎是怕错过似地紧盯着这边的窗户。看见邵莞歆终于拉开了帘子，他衝着她率性一笑，接着比着手势要她把窗户打开。 邵莞歆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似乎证明了自己在齐洛恩心中还是佔有份量的，但她真的不懂齐洛恩到底要什么。 他的前女友已经回来找他了不是吗？ 邵莞歆打开窗户，齐洛恩笑着喊：「我去买晚餐！你要吃什么？」 邵莞歆愣了一下。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回去吧，我不饿。」邵莞歆冷淡地拒绝。 齐洛恩摇头，态度坚决，「没有跟你说清楚，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么你现在说吧。」邵莞歆无奈地。 「不行，我想要你在我身旁的时候说。」齐洛恩露出一脸顽皮的笑容。 邵莞歆摇摇头，「我还是劝你放弃比较好……」 「你等我！」他像是没听见邵莞歆的劝阻似地骑上重机，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她愣愣地站在窗口，从齐洛恩眼底，她像是看见了什么。 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坚定。 过了四十分鐘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家门口。她狐疑地瞇起眼睛，手机在同一刻响起。她犹豫了一下，齐洛恩打来的电话她到底该不该接呢？ 最后她还是按下通话键。 「我在车里等你，我会等到你愿意出门见我。」齐洛恩肯定地说着。 「你到底想要什么？」邵莞歆火了，全身上下的防备因为齐洛恩带给她的爱情而消失无踪，她没有力量反击，只能发怒。 齐洛恩的语气诚恳而认真：「我真的很想当面告诉你，我爱上你了。」 邵莞歆愣愣地瞪着前方的黑色bmw，回不了神。 她是不是听错了？还是他搞错了？ 邵莞歆冷哼一声，「契约的胜利值得多少？连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齐洛恩听见邵莞歆的反应，吓得下车，看向二楼的窗口，「你不相信我？」 「我要怎么相信你？」邵莞歆淡淡地回答，「契约还没结束，不是吗？」 「契约！」他不屑地撇了撇嘴，「好！我们就解除契约吧。」 邵莞歆震惊地看着齐洛恩。他的果断让她讶异，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什么？ 他真的爱上她了？ 他从口袋中拿起被他折得四四方方的契约书，在手中挥舞着，「下来吧。」 邵莞歆转过身子，随即走下楼。一打开门，就看见齐洛恩带着笑站在她面前。 「你看好了，上面有你的签名也有我的，是正版，而现在……」 他垂下眼睫，硬生生将契约书撕成两半。 纸张被撕碎的声音明明轻微，却剧烈地震撼着邵莞歆的耳膜。 「从现在起，我们没有任何束缚。」齐洛恩笑了。 邵莞歆愣愣地问：「那么你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 齐洛恩笑得更灿烂了，什么也没说就把邵莞歆搂进怀里。从他身上再闻不到那可憎的柠檬清香，所以他昨天是去哪里了呢？不是去见他前女友，那么他会去哪？ 「因为我要告诉你，我不再需要契约，不再需要游戏，我只需要你，我爱上你了。」齐洛恩在她耳边轻声说，邵莞歆笑着开起玩笑：「因为需要我所以爱上我？」 「不是，是因为爱上你所以需要你。」齐洛恩微笑着解释。 邵莞歆点点头，伸出手也拥抱齐洛恩。 「那么少了契约的我们，是不是能继续在彼此身边？」齐洛恩试探着问，「跟我在一起，好吗？」 邵莞歆脱离齐洛恩的拥抱，眼神炽热地看着他。 少了契约的枷锁，但还没摆脱现实的禁錮，不是吗？他们能够一起度过吗？那个女孩和她是如此相似，她要怎么样才能确定齐洛恩是不是爱上了一个影子？ 「为什么是我？我长得和她很像，不对吗？」邵莞歆直接地问。 齐洛恩笑开了，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因为我记得某个人告诉过我，有温度的人就有心，所以我能够爱。小晴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哥儿们，告诉了我，没有谁能成为谁的替代品－－尤其你，你是这么特殊的一个人。」 「小晴……」邵莞歆反覆地念着这个名字，「原来她叫小晴。所以你们和好了？」 齐洛恩点头，「因为你呀。」 看着齐洛恩一脸幸福的表情，邵莞歆笑了，心是暖的，爱是甜的，现在她知道了。 他爱她，她也爱她，再也没有什么理由比这更能说服他们应该在一起的事实。 齐洛恩吻上她，而这次，她不但没有拒绝，还踮起脚尖，回吻齐洛恩的热情。 这样就够了。 ※ 后天一早，呈亦宇为了赶上早晨六点的班机特地早起。 收拾好行李，搭上计程车，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他没有太多离别的伤感，毕竟顶多留在美国两个礼拜他就会再回来这里。只是下一次再回到这里，他还能期待些什么呢？邵莞歆虽然还是与他保持友好的关係，却不可能成为恋人，而他每次回来台湾最大的动力，就是她啊！ 抵达机场，呈亦宇坐在等候区的位子上，看着手机里他们三个国中时拍的照片。虽然换过好几支手机，但是每换一次手机他就不厌其烦地将电脑照片再传进手机里，这么样地珍惜着这得来不易的友情，和他从来没有开始却已经结束的爱情。 邵莞歆是否同样珍惜他们之间难分难捨的情谊？ 「呈亦宇！」「小宇！」 听见邵莞歆和何胤雪几乎同时的呼唤，他抬起头，将目光从手机移开，看见邵莞歆和何胤雪朝他挥手，而她们的身边各自有着齐洛恩和韩兆俊陪同。 「还来送机？」呈亦宇笑得开心，「你们和好了？」 「前天的事。」邵莞歆笑了笑，看了身旁的齐洛恩，「喂！你好歹也打一下招呼吧！」 齐洛恩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僵硬，毕竟从他的角度而言，眼前这个即将上飞机远走他乡的人可是他的情敌哪！他恨不得飞机快点把他载走算了。 「嗨。」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但也同时搭住邵莞歆的肩膀以示主权，「如果不是为了我女友，我才不会－－哎哟！」齐洛恩的脸突然一阵红一阵紫，俊和何胤雪都笑了出来，因为邵莞歆狠狠地踩了齐洛恩的脚。 「你们？」呈亦宇有些惊讶地看着齐洛恩和邵莞歆。 「契约解除了，他们正式在一起，这次是认真的哦。」何胤雪一边笑着解释，一边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次回美国，下次就带个可爱的外籍女友回来吧！」 呈亦宇听出了何胤雪话中的意思－－原来何胤雪早就知道自己暗恋邵莞歆很久了。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我才担心俊这傢伙不够认真咧！」齐洛恩忍不住反击，「明明就要追何胤雪，还装做要追邵莞歆，哼。」 昨天大伙们全聚在齐洛恩家时，看见他们俩幸福的小情侣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还把阿伟的计谋全盘托出，不但让齐洛恩气得追着韩兆俊跑，还让邵莞歆羞红了脸。 但总之，结局是好的。 「声东击西囉。」俊一脸无所谓，笑着耸耸肩。 听见机场的广播声，呈亦宇拿起行李，笑着说：「谢谢你们特地来送我，是时候该登机了。」 「等一下，」邵莞歆喊住他，「放下你的行李。」 「嗯？」呈亦宇疑惑地照做，「怎么了？」 邵莞歆笑了笑，拿开齐洛恩的手，接着走向前，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呈亦宇惊讶得不知该把手摆哪里，但不经意瞄到齐洛恩一脸醋意，他突然有种「扯平了」的满足感。 「再见。」邵莞歆轻声说。她松开了手，而何胤雪也走上前再给他一个拥抱。 「谢谢你们，再见。」呈亦宇挥了挥手，笑着离开。等呈亦宇上了飞机，他们一行人目送远方的机身逐渐远去，才离开机场。 开车回家的路上，齐洛恩忍不住抱怨：「不过去两个礼拜，搞得像不会再见到面一样。」 「抱一下而已，你也太促狭了吧。」邵莞歆忍不住嘲笑他，「小雪也有抱他一下，你看俊就没怎样。」 齐洛恩嘟起嘴，从后照镜看着后座的韩兆俊跟何胤雪，「嘖，睡着了啊。」 邵莞歆转过头看着他们两个，头靠着头熟睡的样子，真是一幅令人称羡的画面哪。 她挪回原本的坐姿，「真幸福。」 齐洛恩瞄了她一眼，趁她不经意搂住她的肩，「我们也是啊！」 邵莞歆看着齐洛恩笑着开车的侧脸，忍不住在他耳边轻轻留下一吻。 「你要继续爱我哦。」邵莞歆轻声说，齐洛恩则是笑开了回答：「是的，遵命。」 邵莞歆心满意足地闔上眼睛，渐渐睡去。齐洛恩轻轻哼着歌，哄着她入睡。冬日的阳光逐渐露了头，暖和了这冰冷的世界，而他们的心，却早已炽热无比。 【第二十九章】，最终章 橘红色的凤凰花开满了整座校园，点缀着青翠绿叶。百花盛开的春季已结束，初夏翩然来到，而象徵离别的毕业典礼，也在可文校园中盛大地举行。 毕业典礼举办了一整个早上。齐洛恩跟韩兆俊踏出校园，从今天起他们即将成为准大学生，而他们的女友－－邵莞歆与何胤雪，过完这个暑假后也要升上高三，准备升学考试。 约好了下午一起到ktv狂欢，齐洛恩、allen和mike三个人合资包下了整栋九龙子，虽然没人能解释得清楚包下整栋ktv的意义何在，但反正一辈子只有一次高中毕业，图个乐趣也不为过，而且这些钱对他们来说根本是小意思。 走进ktv，他们挑了最顺眼的包厢，点了满桌的菜餚就开始喝酒唱歌。看着韩兆俊和何胤雪正在对唱情歌，齐洛恩忍不住纳闷：邵莞歆也未免迟到太久，她到底跑哪去了？ 走出包厢，齐洛恩拿起手机开始夺命连环call，可惜邵莞歆不吃这套，任凭他再怎么打，她就是不接。 心烦意乱地回到包厢，齐洛恩拿起酒灌进胃里，俊看了他一眼，转过去问何胤雪：「莞歆人呢？」 「有惊喜，嘘。」何胤雪在他耳边悄声说，还笑瞇了眼。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齐洛恩终于耐不住性子站起身来：「我开车去找邵莞歆。」 大伙儿们抬起眼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阻止，而何胤雪则笑着回答他：「不用了，他们好像来了。」 「他们？」齐洛恩皱了皱眉，在旁的阿伟只是把手叉在胸前窃笑。 在齐洛恩和邵莞歆正式在一起之后，阿伟和她意外地成了相当要好的死党，所以这次邵莞歆耍什么把戏，他其实也略知一二。 正当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何胤雪身上时，包厢的门突然被撞开来，走进来的人除了齐洛恩苦苦守候的邵莞歆之外，站在她身边的还有白鯊、小紫、阿奎，以及邵莞歆当时好意撮合成一对的罗及小仓；除此之外，她的身后还站了一大批人，可以说相当于邵莞歆与别校干架时的那种派头。 大家都看傻了眼－－除了早就知情的何胤雪及阿伟之外。 「邵莞歆，你干嘛？」齐洛恩皱起眉头，恐怕他是见了这场面还敢打破沉默的唯一的人吧。 邵莞歆带着笑，接过何胤雪递给她的麦克风，走到齐洛恩面前，「齐洛恩，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我，那么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 齐洛恩顿时间被她的开场白吓了一跳，对这句话不知为何居然有种熟悉感。他半瞇起眼，打量着邵莞歆，这才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九龙子的第八号包厢、撞开的门、带着一票人闯进包厢还手持武器的邵莞歆，还有他引诱她签下契约时他曾经说过的－－ 「你口口声声说爱情不是一场契约，那么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次？」 是的！就是这句了！ 齐洛恩笑了，一脸深不可测地回答：「好呀。」 「期限是一年，」邵莞歆笑了，「如果一年内我把你吓跑，就算我赢。」 齐洛恩愣了一下，这是什么奇怪的契约？ 「喂，邵莞歆，你不觉得这样订很奇怪吗？」齐洛恩疑惑地皱起眉头，而包厢里的人全因为齐洛恩的反应笑得人仰马翻了。 邵莞歆摇摇头，「你以前订的条文才诡异吧！怎么样？你不敢吗？」她挑衅地挑挑眉。 齐洛恩根本禁不起激，他不屑地撇撇嘴，「签就签，怕你啊！」 邵莞歆笑得很得意，「好，」然后还煞有其事地拿起契约书，并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个，签这里。」 「等一下，」齐洛恩赶紧打断她，「你没有说怎样算我赢啊！也还没谈筹码，这么心急就要签！」 大家在一旁看得捧腹大笑，邵莞歆这才不好意思地拉了拉头发，「对喔。那很简单啊，如果一年内我们还没分手就算你赢囉！筹码的话，如果我赢了就换回自由，如果输了……」 齐洛恩凑近她，低下头靠在她耳边：「输了你要任我处置，永远都只爱我一个，而且就算要嫁给我也不可以反对。」 邵莞歆尷尬地把齐洛恩推开，「好啦！快签！」 齐洛恩笑了笑，压根儿不理会她手中的契约书，伸出纤细的食指碰了碰她的嘴角，「我要签这里。」 邵莞歆没意会过来是什么意思，齐洛恩的唇就这么吻了上去。一瞬间，整个包厢的人都鼓譟起来，有人欢呼也有人拿着蛋糕开始互丢，然而大伙们真正开始疯狂尖叫则是在mike乾脆地说了这句话之后： 「今天整栋ktv都被我们包下来了，要怎么玩随便大家！」 顿时间，每个包厢都欢腾了起来，像是跨年夜璀璨的烟火，绚丽而迷人。 于是整栋ktv在感伤的离别时节里，却意外地热闹非凡；毕业的离别不仅没带走他们什么，更加深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强化了他们之间的连结。 而沉浸在幸福中的齐洛恩和邵莞歆两人紧紧相拥，在彼此的眼中，都看见共同的未来。属于他们的粉色系契约，再也不用文书白纸黑字详细规范，他们的心，已牢牢牵绊着彼此，直到天长地久的以后。 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张爱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