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拯救计划》 1球赛 “妍妍！动作快一点，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再晚我们就进不了内场了！”沉梦涵焦急地看表，不断催促着。 “哦哦，好……”白暄妍手忙脚乱地收拾笔记本和ipad，胡乱将它们塞进双肩包，沉梦涵帮她收好了笔袋和草稿纸，递给白暄妍。白暄妍拉上背包的拉链，提着包便离开了座位，跟着沉梦涵往学校体育馆的方向一路小跑。 A大的体育馆是校园里的标志性建筑物之一，按楼层划分了篮球场、排球场、网球场等等，底层有一个泳池。A大学生的体育课大多安排在这个体育馆里。闲暇时间，学生也可以凭学生卡进入体育馆内的健身房，或是预约小房间单独使用。临近期末，体育馆内的篮球场将被彻底清场，然后摆放桌椅，作为一个大型考场使用。而今天，沉梦涵最期待的那场篮球赛，也将在这里进行。 学校很大，白暄妍单肩挎着包跑了一路，有些气喘。她庆幸自己穿的是一条黑色裙裤，虽然短，但跑动起来也不会走光。 作为大一新生，白暄妍对校区的构造还不熟悉，各种通道和拐角以及错综复杂的楼梯看得她晕头转向，她只好盲目信任她的室友，也不知道同为大一新生的沉梦涵有没有带着她走冤枉路。 不过好在沉梦涵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她们顺利地进入了体育馆，并且找到了篮球场的入口。也不知道沉梦涵通过什么办法买通了同系篮球队的师兄，师兄带着她们穿过球员通道，竟然直接进了内场。 球赛即将开始，馆内人声鼎沸。白暄妍此时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她背好包，顺便理了理长发，将压在背带下面的头发顺到胸前，却没想到沉梦涵转身给她套上一个工作证后，又将她的长发拨到了背后。 “这是……篮球队经理助理？”白暄妍看着工作证，有些明白她们为什么可以进入内场了。 沉梦涵点头：“要不然你以为师兄为什么会给我们留门？李岚一下午还有课，楚玥要去图书馆，就只有你了，所以我申请了两张助理证。” 李岚一和楚玥也是她们的室友，李岚一是个打扮得很中性的姑娘，留着极短的头发，常穿一双驼色的登山靴，看起来桀骜不驯；楚玥同样是短发，却是风格截然不同的齐耳短发，她的课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态度坚定认真，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霸。 沉梦涵是A城本地人，有着A城姑娘标志性的高个子和大长腿，黑缎子般的长发高高束起马尾，显得精神利落。而白暄妍则看着像个涉世未深的小白兔，她比沉梦涵矮了几公分，柔软的棕色长发搭在肩上，瞳孔也是棕色的，相较于纯黑更显柔和，换句话说，她是看起来最好说话的那一个。 白暄妍有些挫败：“可是你也没问我想不想来啊……” “篮球，腹肌，帅哥，你会不想吗？”沉梦涵了然地瞟了一眼白暄妍，“况且助理可以算做志愿者经历，将来写进你的简历里。” 沉梦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白暄妍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 “……另外呢，顺便来探视关心一下本小姐未来的男朋友。”沉梦涵义正言辞说服了白暄妍，又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白暄妍：“……”这才是你的根本目的吧…… 白暄妍：“真是辛苦你了大小姐，想必这助理的身份也是来之不易吧。” “那当然了，”沉梦涵收起笑容，“申请这玩意简直跟高考在一个难度，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要不是因为负责组织这次比赛的老师是我表姑……” 白暄妍：“……”关系户在哪里都令人发指！ 随着一声哨响，篮球赛正式开始了。 白暄妍和沉梦涵坐在内场角落，后几排坐着教练和替补队员，周围也有一些挂着工作牌的志愿者。助理不过是个打杂的，只需要清点物资，供应水和毛巾，做一些最基础的准备工作。沉梦涵甚至催着白暄妍在比赛开始前就完成了任务。 观众席上气氛热烈，时不时有人加油呐喊，白暄妍不懂篮球，却也被观众的热情感染到。她抬头向观众席望去，偌大的看台座无虚席，有些人甚至离开了座位，围挤在二楼的栏杆前。 沉梦涵注意到白暄妍的心不在焉，用手肘碰了碰白暄妍：“看观众席做什么？看赛场啊。” 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懂篮球。” 沉梦涵道：“这有什么，你以为每个观众都是来看球的吗吗？这只是两个系之间的小比赛而已。之所以会来这么多人，一部分是为了来看我未来的男朋友。” 白暄妍望向球场：“哪一个是你未来的男朋友？” “白球衣白发带的那个，”沉梦涵道，“他叫周子昊，是我们系篮球队的队长。” 白暄妍努力搜寻着有白色发带这个特征的周子昊，听说他是计算机系的队长，她自动脑补了少年老成的周子昊一脸苦大仇深督促队员训练的表情。但意料之外，真正的周子昊长着一张清爽的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和他高大健硕的身材有一定的反差。他的一头脏辫束在脑后，整体形象和白暄妍脑补的队长相距甚远。 此时周子昊正防守着对手，给队友创造机会，球场上不断响起篮球鞋和地板的摩擦声。 “……还挺可爱的。”白暄妍在心底唾弃着自己对同系师兄的刻板印象，决定先肯定沉梦涵这个颜狗的审美。 沉梦涵接着说：“还有一部分呢，是为了来看工程系的新晋系草，凌宇安。” 这一次白暄妍不用再问，她扫了一眼球场上穿深色球衣的队员，便马上确定了目标。 凌宇安眉眼深邃，神情专注，似乎周遭嘈杂的人群与他无关。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却遮挡不住眉骨和鼻梁的棱角。系草不愧是系草，穿着同款球衣，系草也是鹤立鸡群的那个。 队友将球传给凌宇安，他抬手似要投篮，负责防守他的男生先一步起跳，展臂准备扣球，却不料凌宇安虚晃一枪，一个滑步突破防守，几步上篮，进了一个漂亮的二分。 看台顿时沸腾起来，齐喊着凌宇安的名字。白暄妍看得眼花缭乱，她虽然不懂球，但也明白凌宇安实力不错，是计算机系夺冠路上的一大阻碍。 沉梦涵又将注意力放回在她“未来的男朋友”身上，白暄妍也没有再说话。 周子昊也好，凌宇安也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白暄妍这么想着，掏出手机，一条未读消息映入眼帘。 【实验课六点结束，晚上一起吃饭好么？】 白暄妍抿嘴微笑起来，迅速回复道：【好啊。你想吃什么？】 【大学路新开了一家日料，可以吗？】 白暄妍：【我都可以，但是我现在在和室友一起当志愿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 【没关系，你结束以后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 白暄妍：【好。】 “咦，‘明泽哥哥’，这个备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沉梦涵偷瞄了白暄妍的手机多久，“快老实交待，你跟这个‘明泽哥哥’是什么关系？” 白暄妍手忙脚乱按灭了屏幕，将手机攥在胸前：“没有没有，没有关系，没有情况。” “现在没有情况可不代表以后没有情况，他不是约你吃饭吗？”沉梦涵揶揄道，“看你这慌乱的样子，掩耳盗铃。” “真的没有，他就是我一个邻居家的哥哥，现在又跟我同校，我妈妈拜托过他妈妈，让他多照顾我而已。”白暄妍分辩着，耳尖却微微泛红。 “一个邻居家的哥哥，”沉梦涵跟着念了一遍，“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2意外 “沉梦涵！”白暄妍压低声音喊道，“你再乱讲我就生气了！” 沉梦涵大笑着挽住白暄妍的手臂：“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开玩笑的嘛，看球赛看球赛。” 正打闹着，观众席上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哨声随之响起，比赛暂停了。沉梦涵收了笑容，站起身望向赛场，白暄妍也随着她站了起来。 像篮球这类对抗性强的运动，肢体碰撞在所难免，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老师和裁判迅速指挥众人处理伤员，确定伤势不重后命一个男生扶着他去医务室。伤员被人群团团围住，沉梦涵和白暄妍站在人群外询问有什么她们帮得上忙的，老师却挥挥手让她们先回座位。 白暄妍身后一个男生嬉皮笑脸道：“两位美女，别急着帮系草啊，也帮帮我，我渴了。” 白暄妍牢记着自己的助理身份，下意识点头道：“好的，我去帮你拿水。” 男生：“不用拿，喝你的就行。” 白暄妍闻言愣住，她不是听不懂那个男生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坦然的态度出言不逊，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沉梦涵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开口问候对方家人，忽然听到一声轻喝：“张衡，你在干什么？” 这下，球场一半的注意力又到了白暄妍和沉梦涵这里。 张衡见是来人是周子昊，立即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神情，挠挠头道：“队长，我没干什么，这不是对面那个难搞的凌宇安下场了，一时高兴，有点得意忘形嘛。” 周子昊冷着脸：“别废话，给她们道歉。” 张衡还要辩解：“我真没说什么……” 周子昊：“道，歉。” 观众席上也有人朝这里张望，张衡显然有些下不来台，不情不愿含糊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说罢转身就走，几步跨上看台，仿佛受委屈的人是他一样。 沉梦涵余怒未消，冲着张衡的背影大声：“有你这么道歉的吗？什么态度啊！敢做不敢当是不是！” 张衡恼羞成怒，随手抓起长椅边的一瓶矿泉水，狠狠砸向场内地板，企图让沉梦涵闭嘴，可好巧不巧，这瓶水重重砸在白暄妍的小腿上，她啊了一声，捂着腿跪坐下去，疼得说不出话来。 沉梦涵连忙弯腰去扶白暄妍，众人都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整个球场寂静了几秒才重新开始喧闹。 “同学！同学，你下来，”刚送走受伤球员的老师又赶来处理新的突发状况，“这场比赛你不用参加了，跟我走。队长，你也跟我去处理一下。这位受伤的同学……” 老师蹲下身查看白暄妍的伤势，沉梦涵焦急道：“妍妍，你把手拿开，看看伤严不严重。” 白暄妍依言松开手，只见她小腿被砸的位置有手掌大小的地方红肿起来，在周围白皙皮肤的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她觉得伤处仍在火辣辣地疼，只是刚被砸伤时的剧痛已经过去了：“我还好，没有那么痛了。” “都肿了，我送你去医务室。”沉梦涵说着便要扶白暄妍起身。 老师道：“伤到骨头了吗？你起来活动活动。” 白暄妍在沉梦涵的搀扶下站起身，尝试着站稳，除了拉扯到皮肤表面的疼痛外也并没有其他异常，便摇头道：“没有，我能走路，一会我自己去医务室就可以了。” “妍妍……” “我真的没事，”白暄妍挤出一个笑容，“梦涵你替我跟老师去吧，我是轻伤，看起来吓人而已。” 沉梦涵仍是不放心，在白暄妍的再三坚持下，她才妥协跟老师走了。 白暄妍深吸口气，穿过球场，沿着刚才伤员的路，缓步走向医务室。 已经看不到前面伤员的身影了，白暄妍生怕自己在体育馆迷路，谨慎地寻找着路标，顺利来到了医务室。 她站在医务室门口，又深吸了口气，才敲响了门。 “进来！”值班的是个中年女老师，她正在给凌宇安冰敷，“我说你们年轻男孩子，打球也要注意安全，比赛有什么好拼命的？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个脚踝得休息两周，三个月内避免剧烈运动，要不然以后踝关节反复扭伤就麻烦了。” 白暄妍推开门，循着声走进里间。陪同凌宇安来的那个男生看见白暄妍的工作胸牌，以为她是来替班的：“那这里交给你了，我一会有事，就先回去了。” “你等等……”白暄妍刚想喊他，那个男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医务室门口，她只好向校医解释：“老师，我的小腿刚才被矿泉水瓶砸到了……” “被矿泉水瓶砸到了？”校医皱起眉，学生受伤的原因总是千奇百怪，“过来让我看看。” 白暄妍转过左小腿，给校医看腿侧的伤处，校医也是倒吸了口气：“你这个伤也要冰敷，我去给你拿冰袋，你先坐。” 白暄妍在相邻的床上坐下，不安地等待着。 躺在隔壁床上的凌宇安打量着她腿上的伤，开口道：“你这伤是被人故意砸的吧？球场有人砸瓶子？” 白暄妍轻轻叹了口气：“一言难尽，算是被人砸的吧。” 凌宇安收回探究的目光，没有再追问下去。 医务室陷入一片寂静。 白暄妍的心静不下来，她从小怕痛，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受这样的“重伤”，也不知道校医会如何处理她的伤口，虽然没有流血没有骨折，但冰敷会不会痛死人呢？ 未知总是显得格外恐惧，白暄妍胡思乱想着，见校医拿着冰袋回来，不由自主挺了挺背，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 “冰敷不痛。” 隔壁床传来凌宇安的声音，白暄妍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见凌宇安已经躺好闭目养神，夕阳透过窗，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色。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片金棕色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白暄妍的视线从他的眉骨划向鼻尖，这么近距离被校草的美貌暴击，一时之间她将受伤冰敷都抛诸脑后，直到校医将冰袋贴在她的小腿处，才把她拉回自己不愿面对的现实。 “有点凉吧，你按着，敷一会看能不能消肿。”校医示意白暄妍脱了鞋上床坐好，将冰袋交给她，这才转身离开，去了隔壁房间。 白暄妍到过谢，乖乖按着冰袋，正如凌宇安所说，冰敷不痛，可是冰和痛一样刺激，白暄妍被冰激得眼角湿润，腿上的伤处也麻木了。她伸了伸腿，想换个姿势冰敷，可身体和被子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医务室里显得格外明显。白暄妍吓了一跳，不敢再动。她生怕打扰凌宇安休息，不敢再有大动作，只能一点点挪动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冰袋化了大半，白暄妍手也酸了。她抬头看了看凌宇安，凌宇安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是睡着了。于是她小心翼翼地下床，擦干了小腿上的冰水，又绕到窗边，拉上了遮光窗帘。稍微活动了一下关节，白暄妍才回到床上，重新敷上冰袋。 或许是拉上窗帘的缘故，白暄妍打了个哈欠，也有了一丝困意。她掏出手机，先给沉梦涵发了信息，安慰她说自己没事，又给“明泽哥哥”发了一条信息：【不好意思哥哥，今晚我有点事，下次再吃饭吧。】 白暄妍支着下巴等了一会儿，并没有收到任何回复。于是她决定不再等了，将手机收好，轻轻躺下，闭上了眼睛。 3外套 或许是因为上了一天课，又做了义工，白暄妍的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梦里浅淡的木质香萦绕在鼻间，混合着皂香，令人十分安心。床铺很柔软，温度也很适宜，白暄妍心满意足地想着，顺手拉了拉被子。 等等……被子明明被自己压在身下，哪里来的被子？ 白暄妍猛然睁开双眼，强迫自己清醒，脑袋却还在待机状态，有些发懵。她坐起身，身上披着的黑色外套滑落到小腹。 是凌宇安的外套吗？ 白暄妍下意识转过头，隔壁早已是人去床空，凌宇安离开时还替她带上了门，所以她安稳睡到了现在。 外套上若隐若现的木质香味，正是白暄妍梦里闻到的那一种。 白暄妍掏出手机，屏幕显示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半。沉梦涵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中间还夹杂着李岚一和楚玥的几条信息。仍然没有“明泽哥哥”的回信。 她正要点开室友的信息，屏幕闪了闪，直接黑屏了。 竟然没电了！ 这下连回宿舍都成了难事。白暄妍咬了咬唇，抱着外套下了床。 校医只给白暄妍指了个大致的方向，又叮嘱她别挤压伤处，最后登记签名才放她离开。 白暄妍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篮球馆，比赛早已结束，篮球馆空无一人，门也上了锁。她又顺着走廊寻找有光亮的地方，幸好夏天日落的时间比较迟，她终于找到了一处侧门，走出了体育馆。 然而祸不单行，校医给白暄妍指路用的东南西北此刻也失效了，不知何时天阴了下来，灰蒙蒙一片，看不见阳光。风也大了，卷着树叶沙沙作响。天边传来阵阵雷声，看来一场雷雨势在必行。 室外竟比开着空调的室内还冷，白暄妍不得不穿上外套。显然黑色外套的主人和白暄妍有着鲜明的体型差，外套的肩线滑落到她的手臂上，衣袖遮住了她的双手，下摆更是盖过了她的短裙。外套里面也是空荡荡的。白暄妍费力地伸出双手抱在胸前，捂紧了外套。 她随便找了个方向前行，反正分不清东南西北，等找到人问路也不迟。 可没走几步，雨点便打落下来，白暄妍戴上帽子，不得不跑进了最近的一座教学楼里。 “不好意思同学，请问你知道宿舍怎么走吗？”这层楼仅有一个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男生，白暄妍只得向他求助。这个男生眉目舒展，微胖的脸颊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这让身为社恐的白暄妍稍稍放松一些。 男生抬头打量白暄妍：“我也不太清楚，帮你查查吧。” 白暄妍连忙道谢：“谢谢你。我是计算机系的新生，手机刚好没电了，开不了导航。” 男生把手边的充电线递给她：“有充电线，你要用么？” 白暄妍恨不得给他鞠躬：“谢谢谢谢，不麻烦你了，等我手机有电就自己看地图吧。” 男生回道：“不客气。”他顿了顿，有些踌躇地开口，“我也是大一新生，我是金融系的。嗯……之前我有加一个动漫社团，现在社团正在招人，你看你有兴趣吗？” “嗯？动漫社团？”白暄妍对动漫几乎没有了解，也没有什么兴趣，但看在男生帮她忙的份上，她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男生倒是很善解人意：“啊没关系的，你回去再考虑考虑，或者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好啊。”白暄妍松了一口气，恰好此时手机也开机了，“谢谢你，那我们可以之后再联系。” “好。”男生点点头。 白暄妍把二维码递给男生，然后通过了备注为“解慕远”的好友申请。 雨渐渐小了，雷声也停了。 白暄妍站在宿舍对面楼的屋檐下，重新戴好帽子，接着冲进雨里，一口气跑回了宿舍大门。 她用袖子擦了擦淌到下巴的水珠，低头看了一眼腿上的伤处。好在皮肤没有破，一路淋雨也不要紧。 “妍妍？” 白暄妍抬头，只见她的“明泽哥哥”站在宿舍大门的另一侧，手里握着一把伞，可左肩处却有一些水迹，似乎淋了些雨。 “明泽哥哥”的全名叫邱明泽，是白暄妍的邻居哥哥，也是白暄妍妈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从小成绩优异，在各种理科竞赛里过关斩将，一路保送到A大，如今是A大研一的学生。 白暄妍的父母工作繁忙，尽管请了家政，但多数时候他们还是把白暄妍送到隔壁邱家，托他们照顾。第一次去邱家的时候，白暄妍年纪还小，躲在父母身后怯生生喊邱母阿姨，惹得邱母又欢喜又心疼。谁不喜欢白净可爱的小女孩呢？邱母只有一个儿子，便让白暄妍喊她邱妈妈。后来相处得久了，邱家夫妇对白暄妍的喜爱更甚。自家儿子整天锁在屋里学习，喊下楼吃饭也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远不如白家女儿来的乖巧贴心。 白母托邻居照顾女儿也有近朱者赤的意思，让邱明泽给女儿立个榜样。事实证明榜样效应确实奏效，白暄妍每次都背着小书包去邱家，邱明泽在书房学习，她就在客厅看书。后来邱母给她腾了一个小房间当小书房，她就安安静静在小书房学习。邱明泽保送高中又保送大学，白暄妍虽然没有获得保送的资格，但也跟着考上了重高考上了重本。 邱明泽比白暄妍大两岁，因为小学跳过两级，所以比白暄妍高了四届，小学以后他们便没有在学校里碰过面。在邱家，他们两个人的交流也很少，大多是在餐桌上聊几句。邱明泽一心扑在学业上，对于家里多个妹妹的这件事并不关心，对父母的态度也不置可否。在白暄妍看来，邱明泽是一个礼貌且疏离的哥哥，她从小生活在邱明泽的光环下，崇拜他尊敬他，把他的成就当作自己的目标，同时因为他的冷淡，白暄妍甚至有些畏惧。邱明泽上大学以后，忙着实习和义工的事，跟家里的联系更少了，也很少回家。 白家和邱家交情匪浅，白暄妍来A大报道的那天，白邱两家父母双双出动送行，一路将她送至学校宿舍。那天邱明泽也来接她，想来也是邱父邱母要求的。两家人相约吃了晚饭才离开A城，所以直到白暄妍晚上回到宿舍，才见到她的室友们。 四年不见邱明泽，白暄妍却不觉得有多陌生。或许是因为原本就跟邱明泽不亲近，这次见面反而让她减少了对邱明泽的敬畏。邱明泽也可以是一个很温和的邻家哥哥，还主动约她一起吃晚饭。 而站在邱明泽的视角来看，曾经他一直当孩子看待的人，忽然有一天站在他面前，尽管还是像从前那样喊他明泽哥哥，脸上却已经褪去了儿童的稚嫩，取而代之的，是少女的清丽娇俏。他没办法继续把她当一个妹妹。 邱明泽并非情窦开得晚，他只是理性地约束自己，总有许多东西比青春期的青涩懵懂更重要。他一直是一个主动的人，对待学习是这样，对待感情也一样。 邱明泽望着眼前的少女，眉头微皱。他不是没有注意到白暄妍被雨水打湿的刘海和身上裹着的宽大外套。 白暄妍却是眼睛一亮：“明泽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宿舍并不在一个位置。 邱明泽道：“我刚送一个学弟回来。你衣服都湿了，快回去洗澡换衣服，别感冒了。” 白暄妍却还不想进宿舍：“明泽哥哥，今晚我不是故意爽约的，如果明天周六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饭。” 邱明泽被她孩子气的讨好逗笑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摸摸她的脑袋，道：“好，明天中午我有空，下午带你逛逛学校。你快进去吧。” “那……哥哥再见。”白暄妍又拘谨起来，像儿时那般和邱明泽道别。 “是明天见。”邱明泽忍不住纠正她。 白暄妍小声丢下一句明天见，一闪身进了宿舍。 邱明泽望着她的背影，又微笑起来。 4夜谈 白暄妍回到宿舍，宿舍里只有楚玥一人在看课件，沉梦涵和李岚一都还没有回来。 她跟楚玥打了个招呼，便匆忙换下淋湿的衣服，冲了个热水澡，又换上宽松的睡裙。 手机差不多充好电了，白暄妍看到邱明泽回复了她的信息：【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F幢教学楼门口等你。】 她又打开跟沉梦涵的聊天记录框，沉梦涵给她发了太多信息，白暄妍翻得眼花缭乱，只得挑着重点看。 【妍妍，你的包我帮你带回宿舍了，你直接回去就行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妍妍妍妍，你猜我加上谁的微信了？】 【是周子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未来男友！难道真的是我命定的未来男友？！】 【妍妍妍妍妍妍，未来男友请我吃饭了！啊啊啊啊我好激动！！】 …… 原来是在全程直播她和周子昊的进展情况。白暄妍摸了摸肚子，心想可怜她这个伤员还没吃上饭，沉梦涵已经跟周子昊勾搭在一起了，还有没有天理了。但转念一想，她自己也跟邱明泽勾搭在一起…… 等等，勾搭？ 白暄妍甩甩脑袋，回复沉梦涵：【我已经回宿舍了，这是本伤员用腿给你换的机会，沉大小姐你可要把握住了。】 “楚玥，你吃桃子吗？我妈妈给我带的。”白暄妍放下手机，准备去洗水果。 楚玥扶了扶眼镜，从课件里抬起头：“谢谢，不用了，我刚吃过饭，还不饿。” 白暄妍刚洗好一个桃子，就听到门口传来沉梦涵的说话声，她和李岚一结伴回的宿舍。 “妍妍！”沉梦涵进门放下包就扑向白暄妍，“你的腿怎么样了？” 闻言楚玥和李岚一也投来关心的目光，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没事，校医说不要紧，别挤压伤处就好了。” 白暄妍腿上的红肿已经褪去大半，看来冰敷挺有效果。 李岚一问道：“怎么弄的？” 提及此事，沉梦涵的火气又上来了：“我们系篮球队那个张衡砸的。”说着便把篮球赛上的事复述了一遍。 白暄妍忙把洗好的桃子塞给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吃个桃子吧。”她想起还有李岚一，又道，“岚一你等等，我也给你洗一个。” 沉梦涵啃着桃子，含糊不清道：“老师说张衡被禁赛了，可能会被篮球队开除，另外口头警告一次，有没有其他惩罚要看后续开会讨论结果。” 白暄妍点头道：“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李岚一却不同意：“什么罪有应得，还是罚轻了。你们当时就应该直接报警。” 楚玥道：“没有那么简单，校方更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校内能处理的事何必闹到警局呢。” 李岚一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小事，不值得报警？” 白暄妍感觉到李岚一语气里的火药味，忙插话道：“楚玥不是那个意思，校方为了保全声誉，总不会想把校内纠纷曝露给媒体。社会负面舆论对学校来说是大事，相对来说我受点小伤微不足道。” 楚玥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白暄妍用桃子堵住李岚一的嘴：“洗好了，快吃。”她又转向沉梦涵，“梦涵，以后做事说话可别那么冲动了，无论谁对谁错，我们在体力上都不占优势，起了冲突弱势的还是我们。” 沉梦涵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今天的事我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要不是现场有那么多人，张衡怕是真的会冲过来揍我。” 宿舍陷入一片沉寂，大家都有一种无力感，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被重复伤害呢？更无力的是，没有人能够逆转这样的劣势，也没有人能够保证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劣势里。 熄灯了，白暄妍躺在床上给沉梦涵发信息：【梦涵梦涵，你还没告诉我，今晚你跟你那未来男友，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提起周子昊，沉梦涵顿时雀跃起来：【下午你走以后，老师喊我们过去谈话，周子昊说他愿意替我们作证，后来老师带着张衡走了，周子昊又跟我道歉，我说光道歉哪行啊，得请我吃饭，之后就……羞涩.jpg】 白暄妍：“……” 原来所谓的请客吃饭是讹人吃饭，不愧是沉梦涵，总能把常人所不能及的脑回路描述得如此理所当然。 沉梦涵想到了白暄妍的“明泽哥哥”，问：【你呢？晚上没去吃饭吧？放你家明泽哥哥的鸽子了？】 白暄妍：【我在医务室睡着了嘛。可我睡着以前给他发过消息了，他一直没回我……直到我回宿舍！我在宿舍门口遇到他，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制造偶遇？】 沉梦涵：【太有可能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既然没跟你约上饭，他就来宿舍门口蹲你，能见你一面也心满意足了。哇，好痴情的明泽哥哥……】 白暄妍：【谢谢你安慰我，我也希望是这样。】 沉梦涵：【怎么了？不是这样的吗？】 白暄妍：【他都没有回复我的消息，这就说明今晚很可能，他也爽约了。而且就算知道我鸽了他，他也没问我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说，别自欺欺人了，他根本就不在乎我。】 沉梦涵：【妍妍，你这么想未免也太悲观了吧，再怎么说你们也是青梅竹马，有两小无猜的情分嘛。】 白暄妍：【完了完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更完蛋了。从小到大我就没跟他说过几句话，这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呢QAQ】 沉梦涵：【自信点啊妍妍，你看我，我喜欢周子昊，所以我拼命创造机会接近他，今天以前他还不认识我，今天以后我要为成为他的女朋友而奋斗。你跟你的明泽哥哥不也是这样吗？你喜欢他就要主动去争取嘛。】 白暄妍：【那……明天他又约我吃饭，我努力试试看？】 沉梦涵：【冲啊白小妍！加油！】 白暄妍：【你也是！加油沉小涵！】 白暄妍放下手机，脑内却不断排演明天中午的约饭。跟沉梦涵聊过以后，她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甚至被感染了一些莫名的斗志。 邱明泽的态度让她隐隐有些不安，但她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明明约饭的人是邱明泽，不回信息的也是邱明泽；热情的人是邱明泽，冷落她的也是邱明泽。 白暄妍不敢质疑他，在她心里，邱明泽仿佛是一个权威，他在校园里是当之无愧的学霸，在道德方面也是挑不出错的楷模，是从小父母让她比肩看齐的榜样，他好像就象征着“正确”，而她不应当，也没有理由来质疑这种“正确”。 白暄妍还想深思，可是睡意袭来，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她又回到了医务室，怀揣着忐忑的心情等待校医老师给她冰敷，伤处隐隐作痛，直到隔壁床位传来一个声音。 “冰敷不痛。” 好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同样一句话，白暄妍拼命回想，大脑却好像生锈一般无法运转。她的脚越来越沉，仿佛与地面融为一体，而心情却随着这句话放松平静下来。 她抬头望向隔壁床位，床面空空如也，仿佛那个声音只是她的错觉。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刺眼，白暄妍抬手想要遮光，阳光却穿透了她的手掌…… 5约会 白暄妍睁开双眼，天已经大亮。窗外阳光明媚，因为昨夜下的那场雨，今天也降了些温。她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她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约会就在十二点，吓得猛然坐起，瞬间清醒了。 宿舍里十分安静，沉梦涵和李岚一还在睡觉，楚玥的床铺空着，大概是早起去图书馆自习了。 白暄妍轻手轻脚爬下床，洗漱了一下，又简单化了个妆。她正端详着镜中自己的脸，手肘一扫，碰落了眉笔。 “妍妍，”沉梦涵被眉笔落地的声音吵醒，睡眼惺忪地探出头，“你起床啦？” “嘘，李岚一还在睡呢。”白暄妍边点头边用气声道。 沉梦涵也从床上下来，俯身端详镜子里的白暄妍片刻，轻声道：“我帮你卷一下睫毛。” 她有一个电睫毛夹，效果比板夹好一些，也更持久一些。可是白暄妍胆小不敢用，用她的话说就是“手笨，怕烫到眼球”。 白暄妍的睫毛很长，平时即便她没有化妆，看上去也似乎像是画了一条浅棕色的眼线。沉梦涵给她烫了睫毛，又贴了假睫毛，仍觉得不满意，于是给她画了几根下睫毛，还顺手补了下至。 “这样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太茶了？”白暄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下眼，睫毛像蝴蝶翅膀般忽闪。 沉梦涵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样才好看呢。我早就想这么化了，但谁让我的长相不适合这种妆呢。” 沉梦涵打开白暄妍的衣柜，满满一衣柜的卫衣卫裤，仅有的短t和短裙也是运动风的。她恨铁不成钢：“白暄妍，你就没有一件看起来淑女一点的衣服吗？” 白暄妍心虚地笑：“你也知道我喜欢穿这个风格……” “那你的明泽哥哥呢？他平时穿什么？” 白暄妍愣了愣，她好像从来没有注意过邱明泽平时的穿衣风格。在她的印象里，邱明泽总是穿得十分板正，很符合他一贯严谨细致的作风。 “好像是……衬衫吧？”白暄妍回忆着，“除了校服，我看见他穿过几次正装，有一些学生代表发言和优秀校友发言之类的。” “所以他不太可能会穿这些风格的对吧？”沉梦涵指了指白暄妍的衣柜。 白暄妍点点头：“可是……有必要为了约会，穿那么正式吗？” 沉梦涵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一条连衣裙，抛给白暄妍：“心理学上有种说法，如果模仿对方的行为和喜好，就可以增加对方对你的好感。” 白暄妍半信半疑，但还是听话地换上了裙子。 中午十二点不到，白暄妍就到了F楼的门口。邱明泽正坐在离F楼门口不远的沙发上，他一贯守时，来得比她更早一些。 “明泽哥哥。”白暄妍上前打招呼，有些忐忑地捏着自己的裙角。 “妍妍，你来了。”邱明泽站起身，收拾好了手边的电脑。 白暄妍穿着一身浅色的碎花连衣裙，搭一件白色开衫。她没有皮鞋，鞋码又和沉梦涵的不一样，于是沉梦涵只好在她那几十双造型各异的球鞋里，挑了一双最朴素最低调的小白鞋，才勉强配上这条连衣裙。她身上的配饰也都是沉梦涵搭的，沉梦涵坚持要搭配珍珠元素，于是给她挑了一条项链和一条手链，临出门前又给她戴上了珍珠元素的发卡。 此时白暄妍被困在这身装备里，浑身不自在。 邱明泽看着眼前妆容精致的少女，心情却很不错。不起眼的邻家小妹妹忽然就长成了少女，相貌清丽甜美不说，身材也不再是儿时那般雌雄莫辨。连衣裙包裹着她的纤腰，曼妙的曲线在开衫下若隐若现。在恋爱刚解禁人人春心萌动的大学校园里，这样的白暄妍一定会是招蜂引蝶的存在。邱明泽起身靠近她的时候，发现她还喷了香水，看来她十分重视这次约会。 想到这里，邱明泽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他和白暄妍自幼相识，有着近水楼台的优势，昨晚区区一件外套算不得什么。 “还是昨天说的那家日料店，我订了位置，”邱明泽道，“昨晚实验室临时有事，等忙完才发现已经过点了。你等了很久吧？不好意思。” 白暄妍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昨天篮球赛也出了点状况，要不是因为你们实验室忙，说不定还是我放你鸽子呢。” 白暄妍跟着邱明泽穿过F楼的走廊，听邱明泽的介绍，F楼是地质学教学楼，连接着生化教学楼和实验室。生化楼外便是最繁华的大学街。 走廊两边的展示柜里陈列着一些化石标本，还有各种岩石切片。白暄妍边走边看，邱明泽发现她对标本似乎颇感兴趣，便说起了岩石形成。 “邱明泽！好巧啊，我刚想去实验室找你。”一个女声响起。 白暄妍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扎着低马尾，手上搭着一件白色实验服的女生向他们走来。 邱明泽笑道：“才刚开学就这么卷，我抽空出来吃个饭，难道你还想抓我回实验室？” “哪有，劳逸结合嘛，这位是？”女生说着，看向白暄妍。 邱明泽介绍道：“这是我妹妹，今年刚考上A大。妍妍，这是我同学，刘正曦。” 白暄妍连忙伸出手：“学姐你好，我是白暄妍，计算机系的。” 刘正曦握住她的手，却不急着松开：“学妹你好，我也叫你妍妍可以吧？邱明泽，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个这么漂亮的妹妹啊？别说在理工院了，放A大都算得上是校花了。” 白暄妍被她夸得满脸通红，求助般看向邱明泽。 邱明泽更正道：“是我邻居家的妹妹。” 刘正曦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嘛，什么妹妹，原来是青梅竹马。你们在约会吗？我打扰你们了吗？” 白暄妍脸更红了：“没有，不是约会，我刚到A大，明泽哥哥请我吃顿饭而已。” 邱明泽道：“怎么会打扰，你想来的话要不然一起吧，我们要去大学路那家新开的日料店，离这里不远。” 刘正曦思忖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点头同意道：“也好吧，那我跟你们一起去。我正好有问题要找你商量，课件都带了。”说罢，她指了指身后的背包。 6日料 新日料店的装修十分雅致，除了环绕着厨师的那一圈吧台，其他分桌上都摆着一小瓶插花。 邱明泽订的位置在离吧台最远的屏风后面。 新店生意十分火爆，因为开在校区附近，客人大多是A大学生。今天是周末，又正好是饭点，整个餐厅座无虚席。 刘正曦忽然道：“妍妍，我和邱明泽坐一起你不介意吧？这样方便看课件。” 白暄妍望向邱明泽，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没事学姐，你们坐，我坐哪里都可以。” 三人落座，邱明泽道：“这个月的秋刀鱼比较新鲜，我问过店长了，店里刚好到了一批，我们尝个鲜？” 刘正曦表示赞成：“行。我不吃生鲜，点烤的可以吧？” 她望向白暄妍，白暄妍忙回答道：“我都可以，你们决定就好了。” “妍妍，你看看菜单，”邱明泽不知道白暄妍的口味，“想吃什么尽管点。” 白暄妍翻阅着菜单，坐在她正对面的刘正曦问：“妍妍，你有什么忌口吗？” 白暄妍摇摇头。其实她有一点点挑食，只不过没有那么娇气，无论什么食材，她多少都能吃一些。 刘正曦笑着说：“那我点菜了？我忌口比较多，得让你们迁就我了。” 点过菜，刘正曦从背包里取出笔记本，打开课件，看来她是真的打算在饭桌上和邱明泽讨论问题。 白暄妍听不懂他们专业的课题，她礼貌地干坐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掏出手机，给沉梦涵发信息：【沉小涵QAQ】 沉梦涵秒回：【怎么了白小妍！】 白暄妍：【你在干嘛？】 沉梦涵：【我和李岚一在美甲店呢，要不群里聊？】 白暄妍她们宿舍拉了个小群，前一周她们彼此还不熟悉，很少群聊，小群只用来互相通知新生注意事项。她点开群聊，看见沉梦涵刚在群里发的新消息：【李岚一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陪我进了美甲店哈哈哈哈哈哈】 李岚一：【我觉得我被骗了，身心俱疲.jpg】 沉梦涵：【人生就是要勇于尝试新鲜事物嘛。】 李岚一：【……】 沉梦涵：【妍妍你呢？约会顺利吗？】 白暄妍轻咬着下唇，打字：【怎么说呢，人生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二人约会变成了三人约会。】 李岚一：【？】 沉梦涵：【怎么，遇到比李岚一更灯泡的灯泡了吗？】 李岚一：【？？？？？昨晚我只是偶遇你和你的未来男友！】 白暄妍看着室友们的互动，忍不住想笑：【也不是灯泡啦，是明泽哥哥的同学，他们现在坐我对面看课件呢。】 沉梦涵：【omg要不要这么卷，楚玥一大早去图书馆就算了，现在吃饭还要看课件？】 白暄妍：【好惭愧，早知道不约会了，我应该跟楚玥一起去图书馆的。】 沉梦涵：【既然你这么闲……听说那家日料店对面的西点店特别好吃……】 白暄妍：【懂了，小的一会就给大小姐去跑腿。】 沉梦涵：【白小妍，你大概是这个星球上，我最后的灵魂伴侣吧。】 白暄妍：【那周子昊呢？】 李岚一迅速插话：【不一样，那是她的肉体伴侣。】 沉梦涵没说话，白暄妍已经脑补到她和李岚一打闹的画面了。 白暄妍：【你们想吃什么？有指定要买的吗？】 过了几十秒，沉梦涵才回复：【听说他们家的拿破仑特别好吃，只是很难买，这个点应该售罄了吧。】 李岚一：【其他都看你心情买，我们不挑。】 沉梦涵：【我们相信你的品味哦。】 白暄妍起身：“你们先聊，我去对面西点店给室友买点东西。” 邱明泽颔首：“好。” 西点店就在日料店的斜对面，并不难找。拿破仑果然已经售罄，白暄妍只好买了几种口味的贝果，牛角面包，蛋挞，和蛋糕卷。 临走前，她又挑了两块切片蛋糕，天气太热，蛋糕带回宿舍太晚了，但正好可以带给邱明泽和刘正曦。 白暄妍拎着西点返回日料店，她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有些抗拒回到那个冷落她的餐桌，于是她站在吧台前，看着餐厅师傅手捏寿司。 其中一个师傅注意到她，抬手递给她一个握寿司。 白暄妍受宠若惊，反复确定这是厨师投喂自己的，才边道谢边接下了寿司。她把整个寿司塞进嘴里，鱼肉的鲜美顿时充斥着整个口腔。 “那我们现在可以预定晚上的位置吗？”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白暄妍转头望去，她身后站着的两人竟然都是熟人。一个是给她披外套的凌宇安，另一个是沉梦涵的未来男友周子昊。 店员有些为难道：“不好意思二位先生，今天的预约已经都满了，现在最快可以帮二位订明天中午的位置，您看方便吗？” 眼看凌宇安他们就要离开，白暄妍顾不上满嘴的寿司，几步追到门口：“唔握宇安……里梗一下。” 凌宇安显然认出了白暄妍，他看着白暄双颊鼓鼓的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起一个弧度：“你在叫我吗？” 白暄妍点点头，她被寿司堵着嘴，说不出话来。 周子昊也认出了她：“你是沉梦涵的朋友吧？昨天篮球赛受伤的那个。” 白暄妍拼命点头，好不容易咽下了那口寿司：“对对，是我，昨天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谢谢周队长，也谢谢凌……”她一时想不到客套的称呼，“凌系草。” 周子昊一脸受伤：“怎么他是系草，我就只是队长？我也是我们系的系草好不好？” 凌宇安忍着笑意不说话，白暄妍见周子昊的娃娃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满，只好敷衍地哄道：“好好好，你也是系草，谢谢你周系草，谢谢你凌宇安。” 这下轮到凌宇安不满了：“怎么喊他系草，喊我就是全名了？” 白暄妍：“……”什么系草，明明就是两个戏精。 周子昊很好奇：“你谢我也就算了，谢他什么？” 白暄妍正要从头说起：“昨天在医务室……” 凌宇安打断她：“我把外套借给她了，小事，不用谢。” 白暄妍问：“那我怎么把外套还你？” 凌宇安打开手机，把微信二维码递给白暄妍：“以后你有空直接找我就行。” 周子昊也跟着把他的二维码递给白暄妍扫：“以后你有空直接谢我就行。” 白暄妍：“……” 三人加了好友，白暄妍把自己的名字发给他们，方便他们改个备注。 周子昊忽然问：“白暄妍，你在这里吃饭吗？” 白暄妍愣了愣，总觉得周子昊这话问得有些突兀，却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用意，于是如实回答道：“是啊，我们三个人，是我朋友订的位置。” 周子昊露出笑容：“那我们拼个桌，一起吧？再怎么说微信都加了，大家都是朋友，以后谢我不如现在谢我，你说呢？” 白暄妍：“……” “算了，别为难她了，”凌宇安开口劝道，白暄妍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却听他接着道，“我们还是走吧，没事的，我这腿还能走。” 白暄妍：“…………” 白暄妍一脸麻木地看向店员，店员憋笑：“四人桌加个椅子，五人用也可以。” 周子昊扶着行动不便的凌宇安，白暄妍正要带他们往里走，却见凌宇安原地站着不动。 “怎么了？”她一开口就后悔了，凌宇安一定有她不想知道的用意。 果然，凌宇安没有让她失望：“你谢过周子昊了，也该轮到我了吧？我的脚断了……” 白暄妍把麻木的目光移到周子昊脸上，周子昊立即接话：“这一路都是我扶他过来的，我也累了，昨天刚打完比赛……” 白暄妍咬牙切齿道：“好，我扶你。” 凌宇安毫不见外，一只手搭着周子昊的肩膀，另一只手搭上白暄妍的肩膀。他语气轻快地对白暄妍道：“我帮你拎袋子吧。”说着，还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白暄妍：“……那我真是谢谢你了。” 7僚机 菜上得差不多了，却没有人动筷。 邱明泽有些烦躁地摆弄着手机，无心再看论文。白暄妍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说是去帮室友买点东西，却迟迟不见她回来。他正要给白暄妍打电话，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学姐，明泽哥哥，这是我两个朋友，”白暄妍架着凌宇安回到了座位旁，“他们想一起拼个桌，可以吗？” 邱明泽抬头望去，见她说的“朋友”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其中一个还搭着她的肩膀，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餐厅满了，已经没座位了。”白暄妍见邱明泽没有答应，又补充道。 刘正曦应道：“当然可以啊，人多热闹嘛。” 白暄妍松了口气，但怎么安排座位又是个问题，她想让凌宇安和周子昊坐一起，这样她自己就可以坐外加的椅子。 意料之外，凌宇安按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坐回原位，他自己则靠着白暄妍坐下。 “凌宇安……”白暄妍低声抗议。 凌宇安理直气壮：“我脚断了，不方便挪来挪去换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白暄妍有些心虚地瞥了邱明泽一眼。他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悦的表情，可白暄妍总却觉得饭桌上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众人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白暄妍打圆场道：“不好意思，是我打扰大家了，你们想吃什么再点，这顿饭我请客。” 邱明泽道：“是我请你吃饭，哪有我请客你买单的道理？” “我和周子昊应该谢谢你们拼桌才对，这顿饭我来请吧。”凌宇安挑眉。 “我们两个请就行。”周子昊在一旁接话。 白暄妍不敢看邱明泽的表情，又怕气氛变得更尴尬，于是主动转移话题：“啊对了，刚才我去西点店，也给你们带蛋糕了。”她说着，从纸袋里取出那两块黑森林，推给桌对面，接着又转向凌宇安和周子昊，“可我没想到会遇到你们，只买了两块……你们吃蛋挞吗？” 二人还未作答，刘正曦已经把蛋糕推了回来：“学妹，我在减肥，不吃甜品。” “这样啊，那……那没关系。”白暄妍手足无措，只好尴尬地笑笑。 凌宇安自然地伸出手，把推过来的蛋糕移到自己面前，还对着刘正曦露出一个微笑：“谢谢学姐，那我就不客气了。” 一旁的周子昊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邱明泽，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才下定决心问：“学长，这蛋糕你吃吗？” 邱明泽：“……” 最终，周子昊如愿以偿吃到了那块蛋糕。他和凌宇安一人点了一份套餐，又另加了两大份刺身拼盘和寿司拼盘，在邱明泽和刘正曦匪夷所思的眼神里把这些食物一扫而空。 白暄妍则面带笑容欣赏地看着他们。她的食量不大，却特别爱看吃播，尤其爱看主播享受美食的样子。凌宇安和周子昊的现场直播配上他们优越的颜值，对白暄妍来说简直赏心悦目。 上完最后一道甜品，店员也顺便附上了账单。白暄妍对了对小票，发现秋刀鱼的价格远超其他菜品，于是建议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分开付吧，秋刀鱼太贵了。” 邱明泽坚持买全单：“就当我请客，大家都别客气了。” 刘正曦也劝道：“分开AA吧，我本来就是蹭饭的，也不好意思让你请这么贵的客啊。” 众人争执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各付各的单。只是邱明泽坚持请客原则，白暄妍和刘正曦的那份依然由他来付。 邱明泽原本打算下午带着白暄妍在校区附近逛逛，可现在他不得不和刘正曦先回实验室。 白暄妍十分善解人意：“明泽哥哥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就好了。” 邱明泽放心不下的不是她，而是她那“两个朋友”。不知道是他多心，还是凌宇安和周子昊有意为之，他们相处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对盘。 邱明泽道：“我先送你回寝室，下次有空再带你逛逛。” “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好吧，”邱明泽不再坚持，转向凌宇安和周子昊，“你们呢？” 周子昊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灿烂一笑：“我们去打球啊。” “行了，我们快回实验室吧。”刘正曦催促道，“学弟学妹，下次见咯。” 送走了刘正曦和邱明泽，白暄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或许还是因为邱明泽给儿时的她留下的印象，她始终敬畏着邱明泽，与邱明泽相处时总有种难以言明的紧绷感。邱明泽离开后，她才放松下来。 凌宇安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膀：“我们走吧。” 白暄妍满头问号：“我们？我们去哪？” “去球场啊。”凌宇安理所当然。 白暄妍上下打量他一番，有些怀疑：“脚扭了还能打球？” 凌宇安道：“不打，就去看看。” “这小子打球有瘾，”周子昊在一旁接话，“开学前一天我跟他在球场认识的，之后天天缠着我约球。我以为他脚扭了可以休息几天了吧，结果今天早上还问我去不去打球。” “你不也出来了，”凌宇安捶了周子昊肩膀一拳，“还说我，你不也天天打到球场关门。” “我是为了带队训练，身为队长，职责所在，懂不懂？”周子昊反驳，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催我了，我先走了啊，你们慢慢过去。” 白暄妍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周子昊，你把这个带过去，”她示意凌宇安把装着西点的纸袋交给周子昊，“你们想吃就自己拿吧，我买了很多的。” 周子昊挥挥手，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前面的教学楼里。 “等一下，”白暄妍神情严肃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我要给我室友发个消息。” 她毫不避讳凌宇安，在宿舍小群里发送：【涵涵涵涵涵涵涵！重要提示！你的未来男友去球场了！注意把握机会！！！】 凌宇安：“……” 沉梦涵秒回：【收到，我和一一马上去球场。】 李岚一哀嚎：【女人你疯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白暄妍：【白某神机妙算，刚买的西点让周子昊带去球场了，搭讪话题和午饭都有了。】 沉梦涵：【亲爱的白小妍，为了表达本小姐真挚的谢意，你这个月的美甲我都包了。】 白暄妍：【……倒也不必，你别再逼我这么打扮就好了……】 “都看见了？”白暄妍扭头看凌宇安。 凌宇安单手抬起，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就是要你说出去才让你看的，”白暄妍学着凌宇安给周子昊一拳的样子，用手肘给了凌宇安一下，“我们是什么？是僚机。我们要做什么？要为了朋友的爱情，两肋插刀。” 凌宇安揉着胸口，哭笑不得：“沉梦涵又不是我的朋友。” “可周子昊是你朋友啊，”白暄妍义正言辞，“当然了，周子昊也是我的朋友，朋友的幸福，就是我们的使命。以后记得在周子昊面前多cue沉梦涵，刷刷存在感。你听到没有？” “好好好，我听到了。”凌宇安无奈，“刚才吃饭怎么没见你话这么多。” “那不一样，”白暄妍嘴硬道，“那是因为……因为我在喜欢的人面前，话才比较少。” 8距离 白暄妍本以为凌宇安会借题发挥，阴阳她几句，却没想到他嗯了一声，便垂下眼眸不再说话。 “怎么了？”白暄妍以为他是在看自己扭伤的脚，“脚疼吗？” “不疼。”凌宇安低声回答。 “怎么会不疼，”白暄妍叹了口气，“你应该卧床休息，少出来走动。” “真的不疼，”凌宇安看着白暄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没骨折疼，也没……” 恰好白暄妍也抬起脸和他对视，他愣了愣，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便消散在空气里。 白暄妍望着他漆黑的瞳孔，点点光亮闪闪烁烁，如同看到了点缀着星斗的夜幕。瞳孔深处隐隐约约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白暄妍恍惚了片刻，忽然想不起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也忘了凌宇安还未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她这才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多近，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凌宇安的手还搭在她肩上，可他的腿毕竟受了伤，白暄妍找不到借口和他保持距离。于是她慌乱地扭过头，不再看凌宇安，却没想到脚下一绊，眼看就要向前倒去。 凌宇安反应极快，一把搂住白暄妍的腰，使她的身体保持平衡，“怎么，想陪我一起扭伤啊？” 白暄妍脸上发烫：“……你少自作多情。” “是吗，”凌宇安恢复了白暄妍在日料店遇到他时那欠揍的语气，“我还以为你在垂涎我的美貌，一心想着看我，都不看路。” “你……”白暄妍正准备反击，忽然有一只鸟拍打着翅膀在她耳畔飞过，吓得她尖叫一声，整个人扑进凌宇安怀里。 “好了，已经飞过去了。”凌宇安搂着她，手扶着她的后腰，轻笑道，“胆子这么小，小鸟也害怕？” 白暄妍的脸更烫了。 她推开凌宇安，小声争辩道：“不是我胆小，是刚才……它离我太近了。” 她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凌宇安并没有跟上来，于是停住脚步回头：“怎么不走了？” 凌宇安向她伸出一只手：“脚断了，要扶。” 白暄妍这才想起他们一起走的原因，又折返回去扶凌宇安，但没想到凌宇安得寸进尺，故意把身体重心全压在她肩上。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那我离你这么近，你害不害怕？”凌宇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伴随着他呼出的气息，轻柔地擦过她的耳朵，落在脖颈处。 白暄妍的耳尖也红了。 “离我远点，”她又用手肘给了凌宇安一下，“小心我揍你。” “噗。”凌宇安被她的威胁逗笑了，但还是乖乖站直了身体。 “你笑什么，不许笑。”白暄妍板着脸看他。 凌宇安收起笑容，“好好好，不笑。” “知道怕了就好。”白暄妍这才满意。 “我走不动了，”凌宇安佯装委屈，“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 刚开学一周，学生们还忙着选课换课，教授也还没布置作业。白暄妍原本打算下午跟邱明泽逛逛校区，可邱明泽去了实验室，她也就闲下来了。 白暄妍嗯了一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她又想起了什么，疑惑道：“你不住宿舍吗？” “我是A城人，家离学校很近。”凌宇安回答她，“我从小都是走读，不习惯住宿舍。” “我在家的时候也都是走读，”白暄妍扶着他往公交车站走，“所以我小时候很向往宿舍生活。” “现在体验过了，什么感觉？” 白暄妍想了想，答道：“嗯……有好有坏，能认识新朋友，但是相对不那么自由，缺少私人空间。等下个学期吧，我还是想搬出去自己住。” “到时候我可以帮你看看房子。”凌宇安道，“我一个人租房几年了，什么坑都踩过。” 白暄妍好奇起来：“你家不就在A城吗？为什么一个人租房住呢？” 公车此时正好靠站，凌宇安示意她先上车，白暄妍没有细看，以为这就是凌宇安等的那辆，便直接刷卡上车了。 周六中午学校人很少，等车的人也不多，他们找了两个并排的位置坐下。 白暄妍仍然好奇：“你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呢。” “我高二的时候很叛逆，跟家里决裂了。”凌宇安轻叹了口气，“父母一气之下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也赌气一个人在外面住。但当时我的工作赚不了多少钱，条件再差的房子也都租过了。” “这样啊……”白暄妍得到了一个她从未设想过的答案，涉及到了凌宇安不太情愿提及的过往，她也不好意思追问，“那你现在应该跟父母和解了吧？毕竟你都考上了A大……” 凌宇安望向白暄妍，后者是一脸天真无邪的表情，见他看着自己，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 “你应该从小就很乖很听话吧？家庭合睦，父母也都很宠爱你。”凌宇安情不自禁想摸摸她的脑袋，又克制住了自己，将手轻握成拳，“他们对你唯一的要求和期待，就是希望你成绩优异，顺利升学。” 白暄妍皱皱鼻子，反驳道：“差不多是这样啦，但是提到成绩，家庭就不和睦了。初中以后，他们就停了我所有的兴趣班，全部换成补习班。高中有一次班级排名掉出了前五，急得我妈请假去找班主任了。” 凌宇安点头附和：“父母总是比孩子焦虑，我爸妈也差不多。” “你爸妈也是吗？”白暄妍还是对他的故事很感兴趣，但她不方便问，只好继续说自己的事情，“从前我总在想，如果我比现在更优秀，做得更好，我爸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焦虑了。比如明泽哥哥，他的父母就从来不为他学习的事情烦恼。我妈常把他挂在嘴边，从小到大他都是我的榜样。可我知道我跟他不一样，他是天之骄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凌宇安不同意：“考上A大还是普通人吗？白暄妍，你也太妄自菲薄了。” “表面上看起来是在夸我，实则是在自吹自擂，”白暄妍笑道，“你也考上了A大，那你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她顿了顿，又收敛了笑容，“我知道自己和明泽哥哥的差距，他从来都是年级第一，跳过级，又轻松拿了很多奖项，后来还保送了A大。可我是一步步考上来的，自律和父母逼迫一半一半，排名在年级前三十徘徊，高考也是运气好加上一点小聪明，才够得上A大的录取线。我还不够普通吗？” “普通吗？”凌宇安反问，“你把考上A大的原因归结为运气好和小聪明，那是在否定你自己的努力，你的天赋，还有你父母的付出。或许这个世界人外有人，但你要自信一点，你已经很优秀了，一点也不普通。” “是吗，”白暄妍感激地笑笑，表情却是半信半疑，“可我还是……” “你看，”凌宇安忽然打断她，指向窗外，“我们到海边了。” 9观光上 公车沿着海滩的路前行，白暄妍望向窗外，辽阔的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一层又一层的海浪接连拍打至岸边，如同裙摆一般舞动。 她顿时觉得轻松起来，当一个普通人也不是什么可懊恼的事情，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生活在邱明泽的光环之下，与其内耗自己，不如习惯这样的对比，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白暄妍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大海，她的兴奋溢于言表，“我们可以下去走走吗？” “啊对不起，”她又想起凌宇安受伤的脚，“要先送你回家的。” “等我好了再陪你来，”凌宇安唇边挂着笑意，“我们可以从市中心骑车到这里，在海边散步，然后沿着海滩骑行一圈，终点那边还有夜市可以逛。” “是有很多小吃的那种夜市吗？”白暄妍双眼放光。 她从前的生活学校到家两点一线，白父白母工作也忙，所以她基本没有逛夜市的机会。即便是在邱家，邱母不常出门，白暄妍的日常生活跟在家时并无二致。高中以后学校有了晚自习，到家已经是深夜十点半了。 凌宇安点头：“是，除了小吃也有别的。” “还有什么？”白暄妍期待地看着凌宇安。 “以后你就知道了。”凌宇安没有正面回答她。 公车还在行驶，逐渐远离了海滩。两侧车窗里的景色发生了变化，原本树丛环绕的海滩逐渐被现代化的高层建筑代替。白暄妍对市中心建筑的兴趣并不大，她的家乡也在一线城市，市中心既有高楼大厦高耸入云的商业区，又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的古城区，市中心的建筑和布局总是大同小异。 “我们到了。” 在闹市区的中心，白暄妍跟着凌宇安下了车。她抬头望去，马路两旁矗立着好几栋写字楼，最高最显眼的是一座观景塔。路人大多行色匆匆，从他们的衣着上很容易分辨，一部分是周末上班的社畜，另一部分是急着赶行程的游客。 “你家在哪一幢楼？”白暄妍望了一圈高楼，有些迷茫地问。 “我家不在这里，”凌宇安回答，他看到白暄妍露出疑惑的表情，没等她开口询问，马上解释道，“你不是想看海吗？虽然今天不能带你近距离看海，但可以远程观光。” 白暄妍恍然大悟，远程观光大概是上她刚才看到的那座观景塔，从塔上的视角不仅能看到来时的那片海，整个区的风光也能尽收眼底。 可是凌宇安带着她走向观景塔对街的一座建筑物里，那座楼仅有五六层高，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远程观光的样子。 “凌宇安你是不是走错了？”白暄妍忍不住出声提醒，“对面才是观景塔……” “没有，”凌宇安带着她到了入口，让检票员扫了扫他的手机，“就是这里。” 白暄妍连门口的招牌都没有看清，只看到售票处排着许多游客，凌宇安大概是提前买好了电子票，所以他们一到就可以直接检票。 工作人员领着白暄妍和凌宇安到了另一个房间，房间里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或坐或站，三五成群。待白暄妍和凌宇安进入以后，工作人员关上了门，房间顿时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几秒后，灯光熄灭了，舒缓的乐声也停了。 人群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沉寂了一会，白暄妍也有些不安。她靠着凌宇安，感受着从他身上传来的炙热的体温，仿佛自己的情绪也被其安抚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白暄妍不知道该把视线落向何处。忽然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房顶炸响一声闷雷。白暄妍瑟缩了一下，条件反射闭上眼睛，抱紧了身边的人。大家也被吓了一跳，人群中发出几声惊呼。 电闪雷鸣还在继续，人们很快意识到这是3D影音，正是他们付费参与的项目。 凌宇安拍了拍白暄妍的肩膀：“没事，音效而已。” 白暄妍睁开眼，环顾四周，整个房间的顶部和墙壁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显示屏，屏幕上的画面显示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他们穿梭于与闪电交织的乌云里，四周雷声轰鸣。只有地板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留给观众一些现实世界的真实感。屏幕上的画面十分逼真，人群中不时发出赞叹，还有胆大的游客伸手触摸墙壁，仿佛是在触摸闪电一样。 适应了房间里的新环境，白暄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又抱着凌宇安，不由脸上一红。还好房间里光线很暗，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她放开凌宇安，后退一小步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 雷声和雨声渐渐小了，屏幕上的天空渐渐放晴，白暄妍看到云层中有道彩虹若隐若现，还没等她看清，清脆悦耳的鸟鸣声传来，一大群不知名的鸟儿冲破云层，环绕在他们身侧。 屏幕上的视角冲入云层，四周仿佛起雾般朦胧。待雾气散尽，鸟儿都已经飞走了，鸟鸣声却还萦绕于耳。他们置身在一片竹林中，竹叶上还有向下淌的水滴，地上的春笋正在破土而出。镜头又向前推进，他们见证了藤曼的生长，花朵的绽放，动物们在林间追逐嬉戏，见证了整片土地被雨水滋润后的欣欣向荣。很快，起风了，刚才还青翠繁茂的树林一夜之间纷纷枯萎，金黄的落叶在风中翻飞，白暄妍不由自主地眯起眼，仿佛真的刮起了大风一样。树木的枝干很快变得光秃，阳光也不见了，整个天空白茫茫的。他们能听到呼啸的风声，镜头也随即推到了结冰的湖面。天空开始飘雪，很快在树枝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众人正沉浸在四季更迭的体验里，忽然墙上打开一道门，一个工作人员现身了：“这边走，大家请跟我来。” 白暄妍疑惑地看向凌宇安：“我们还要去哪里？” 凌宇安搂着她，随着人流往前走：“这里是等候室，放映厅在后面。” 游客被分流成好几批，排着队分别上楼或下楼。由于凌宇安的脚伤行动不便，工作人员便把他和白暄妍带到了当前的楼层入口。走廊不长，他们很快到了放映厅。 放映厅看起来有影院那么大，却只有一排座位。座位和屏幕中间还隔着一排护栏。白暄妍坐下后，很快有工作人员给她扣上安全带，并拉下她头顶的扶手。 显然，这个项目是4D的，椅子会动。 白暄妍这么想着，面前的屏幕亮了起来，一个播音腔男声响起：“尊敬的游客您好，我们的旅程即将开始，请确认您已经系好安全带……” 与此同时，这排座位向上升起一定高度，白暄妍的脚已经触不到地面了。座位持续上升，又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越过了护栏，她低头看去，面前的屏幕足有几层楼高，呈半圆包围着座位，一眼看不到尽头。 10观光下 大屏幕亮起，和等候室里的场景有些相似，依然是在云雾里穿行的画面。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晴空万里，还有微风拂面吹来，给画面增加了许多真实感。 游客们纷纷赞叹着模拟的风感，白暄妍也想开口，可画面一转，整个镜头穿透云层，向下俯冲而去。整排座位跟着倾斜了角度，从游客的视角看，如同乘坐下坡的过山车。 耳畔的风声骤然呼啸起来，白暄妍屏住呼吸，她的心跳静止了一瞬，之后立刻随着俯冲的速度加快。她觉得自己仿佛要从座位上滑落下去，腰间的那条细安全带此时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安全感。 隔壁座位伸过一只手，挡在白暄妍身前。她下意识握住了身前的手掌，手掌的主人也回握住她。 是凌宇安，有凌宇安在。 镜头向着大海的方向一路俯冲，终于在即将触碰海面之前拉了回来，俯冲改为贴着海面滑翔，溅起几排浪花。有水雾不断喷向观众座位，白暄妍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那只手安抚性地握了握白暄妍，似乎是在安慰她不用害怕，白暄妍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失重感只是视觉效果影响下的心理作用，座位并没有移动，她长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着的后背和双腿。 白暄妍转头看向隔壁，凌宇安却没有看她，只是表情平静地正视着屏幕。海面的蓝光投射在凌宇安的侧脸，给他的鼻峰和颌线镀上一层冷光。不知道为什么，白暄妍觉得他的表情里似乎流露出漠然的神色，即便凌宇安就坐在她的隔壁，即便凌宇安和她的互动显得十分自来熟，此时此刻她却感受到了凌宇安的陌生与疏离，也感受到了自己微妙的失落与沮丧。 她收回目光，强迫自己看向屏幕。 刚才一定是被凌宇安的安慰感动到了，可是他的神情……他是在讨厌我吗？ 白暄妍的眼睛盯着屏幕，脑袋里却在胡思乱想着。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纠结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手上传来的温度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把她带出内耗的情绪。俯冲那段镜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凌宇安却仍没有抽回他的手臂。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大概是因为常年打球，细摸会发现上面覆着一层薄茧。 白暄妍不敢再摸，只好僵硬地握着凌宇安的手，纠结该不该松开。和凌宇安皮肤相贴的地方微微发烫，白暄妍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影片的取景围绕着A城，后面的场景还有翻越崇山峻岭，流水瀑布等等，当镜头扫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时，观众们甚至能够闻到麦穗的香气。白暄妍却是心猿意马，无心观看。 直到放映结束，周围的灯光重新亮起来，观众们纷纷解开安全带，她才松开凌宇安的手。 放映厅的冷气太足，当阳光重新洒在身上时，白暄妍竟也不觉得热。她望向天空，天高云淡，都离她很遥远，这才使她找回了身处现实世界的实感。 凌宇安依然环着她的肩膀，他的声音从白暄妍头顶传来：“吃冰淇淋吗？” 白暄妍抬头看他，见阳光投进他的眼底，漆黑的瞳孔里似乎也有了一丝暖意，于是欣然点头：“……吃。” 拐过一个街角就到了凌宇安说的那家冰淇淋店，尽管店面十分宽敞，但客人仍然排到了店门口。 白暄妍和凌宇安也站到了队尾。 队伍前进得十分缓慢。白暄妍看着她前面那人的外套帽子，忽然想起了外套的事：“对了，你的外套还在我这里呢，我什么时候还给你？” 凌宇安答非所问：“你这学期有哪些课？” 白暄妍掏出手机，翻出她的课表给凌宇安看：“这些，你呢？有一起上的课吗？” 凌宇安也翻出课表对比了一下，发现他们竟有三门必修课重合。 “奇怪，”白暄妍自言自语，“我怎么好像从来没在课上见过你。” “不奇怪”，凌宇安解释，“一百多人的大一必修课，没见过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不是系草吗？”白暄妍歪着头看他。 凌宇安被她的逻辑打败，又觉得歪头看他的白暄妍格外可爱：“系草怎么了？系草上个课就应该被前呼后拥，前面有人递情书，后面有人高喊系草好帅？” “对啊，”白暄妍理所当然地点头，“电视剧和小说不都这样吗？” “所以那是电视剧是小说。现实上下课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是萝卜白菜，你在课上看到过系草系花吗？” “嗯……好像是没有，”白暄妍认真回想了一下，“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选的课上没有系草系花。” 凌宇安失笑，他看着白暄妍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的浅棕色长发，终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感跟他想的一样柔软。 白暄妍没有躲开，她仿佛并没有在意摸头这回事，又接着问：“那有人跟你表白过吗？” “你是说大学之后，还是上大学之前？”凌宇安贴心地给她划分了两个时间段。 “大学之后吧。”白暄妍选了前者。 “有的。”凌宇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不多。” “才开学一周就有人表白，”白暄妍忿忿道，“有就不错了，你还嫌少。” 凌宇安委屈：“我哪有嫌少，我只是说不多。” “不多是有几个？”白暄妍追问。 凌宇安一脸无辜：“记不清了。” 白暄妍：“……” 她忍着给凌宇安一拳的冲动，决定换个时间段问，好打击一下凌宇安的凡尔赛：“那上大学之前呢？” “也有。”凌宇安回答得十分坦荡。 白暄妍：“……” 这回答跟鲁迅家门前的两棵枣树有什么区别啊！ 白暄妍深吸了口气：“所以区别是……？” 凌宇安语气真诚：“上大学以前跟我告白的人比较多啊。” 白暄妍：“…………” 所以上大学耽误了你被告白是吧！ 恰好此时前面的客人已经选好冰淇淋去买单了，柜台里的服务生向他们招手喊下一位。白暄妍愤怒地揉了一把凌宇安的刘海，愤怒地去挑冰淇淋了。 凌宇安唇边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她果然还是在意的。 11愧疚 看着围绕店内一圈的展示冰柜，白暄妍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家冰淇淋店需要排那么久的队了。 服务生很专业，他语速飞快地介绍：“欢迎光临本店！今天我们店里准备了一百五十种口味的冰淇淋，请问您是选择华夫饼装，脆皮筒装，还是盒装？” 白暄妍没想到在抉择一百五十种口味的冰淇淋之前还有三选一的问题，选择困难症都要犯了。 服务生见她一脸迷茫，补充说明道：“华夫饼上可以放1到2个冰淇淋球，脆皮筒可以装2到3个，盒装最多可以放5个。华夫饼是热的，搭配冰淇淋会比较特别。” 白暄妍咬唇犹豫着，心想既然来了就多尝试几种口味，于是回答：“那……那就盒装的吧。”她又看向凌宇安，“你呢？” 凌宇安对服务生道：“我跟她一样。” 每一种口味都标注在对应的分隔容器下方，白暄妍站在冰柜前，看着连巧克力口味都分出十几种的冰淇淋，忍不住叹了口气。 服务生注意到她纠结的表情，又贴心道：“本店的招牌是提拉米苏口味，如果您是第一次光顾本店的客人呢，我们推荐您试试榛子，开心果和抹茶口味。” 尽管白暄妍有些选择困难，但她又怕让后面的客人等太久，于是迅速挑了招牌和另外四个不容易出错的普通口味。 到了收银台，她发现自己的那个盒子满满当当塞了五大勺冰淇淋，凌宇安的盒子里却只有孤零零的一个。 白暄妍疑惑道：“你只要一个冰淇淋球吗？” 凌宇安保持他一贯答非所问的风格：“我最多能吃三个。” 白暄妍：“？” 收银员在一旁问：“请问二位是分开付还是一起付？” 白暄妍和凌宇安异口同声：“一起付。” 白暄妍马上意识到凌宇安又要抢着买单，之前5D电影是他付的钱，现在她又点了这么多冰淇淋，实在不好意思让凌宇安付钱了。 “我付吧，你看我点了那么多……” 凌宇安却比她更快一步，已经抬手支付了。他还不忘找借口安慰白暄妍：“本来就应该我买单，我还没谢谢你送我回家呢。” 白暄妍这才想起下午这趟出行的原本目的是什么，她还没把凌宇安送回家，倒是跟着他一路吃喝玩乐。 POS机嘀了一声，打断了白暄妍的思绪。 “不要小票了。”凌宇安说着，就要端起两盒冰淇淋。 白暄妍慌忙接过她的那盒，临走前瞄了一眼小票。不瞄还好，这一瞄就被小票上三位数的价格给震惊到了。 这么贵，难怪凌宇安只给他自己点了一个冰淇淋球……白暄妍看着自己手里被填满的沉甸甸的盒子，心情复杂。 她自小家境优渥，父母给她提供了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物质条件。比如白暄妍现在背的这个白金小香包，就是考上A大后白母送给她的礼物。 但在上大学以前，她一直保持着学校到家再到补习班的几点一线生活，极少有跟同学外出聚餐的机会，也极少有自主消费的机会。她所在的重点高中午休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学校禁止学生点外卖，白暄妍跟同学在食堂吃个饭就要回教室自习了。 到A城上大学，白父白母不在她身边，总是放心不下她，关心她的方式就变成了给她打生活费。白暄妍抗议过很多次，说她花不了那么多，白父白母却坚持有钱就有底气，花不了放在身边应急也是好的，何况她已经大学了，从穿衣打扮到社交活动，处处都用得到钱。 于是白暄妍最大的支出就变成了请室友吃饭吃水果吃零食，而平时有课的时候，沉梦涵和李岚一也是跟她一起吃学校食堂的。 所以，对白暄妍来说，三位数的冰淇淋给她的消费观造成了一定冲击。 “谢谢你请我吃冰淇淋……”白暄妍弱弱地向凌宇安道谢。 在白暄妍身边的人里，邱明泽跟她家境相似，不必多说；沉梦涵是个出手阔绰浑身奢侈品的大小姐，李岚一用着最新款的手机平板手表电脑，想来她们两个的生活费也不会低。而楚玥独来独往，宿舍其他人都不了解她的情况。 白暄妍没有参照，不清楚普通大学生究竟有多少生活费，但她觉得这几百块一定在凌宇安的生活费中占有相当比例。 想到这里，她更觉得懊恼。冰淇淋是按个数和口味计费，如果她少买两个，或者挑一些便宜的口味，那也不至于花这么多钱吧。 凌宇安却是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用这么客气，要谢我的话，下次你请我吃饭好了。” 白暄妍略松了口气，点点头：“嗯……” 他们挑了一个街边的长椅坐下，这里背靠树荫，稍微凉快一些。 白暄妍尝了一口提拉米苏味的冰淇淋，口感绵密，入口有可可的清苦，随后意式浓缩的香味蔓延开来，舌尖被奶油的甜味包裹着，丝毫尝不到咖啡的酸苦。口味有层次有递进，不愧是招牌。 凌宇安很快吃完了他的那一份，转头看向白暄妍：“好吃吗？” “唔。”白暄妍含着冰淇淋点头。 凌宇安看了看白暄妍手上的盒子，发现除了招牌，其他几个口味都偏苦偏酸，有咖啡有黑巧有柠檬有薄荷，和店员推荐的味道完全相反。看来白暄妍跟她自己描述的一样，表面乖巧听话，实则有着叛逆的一面，或者说，应该是有主见有想法。 “下次可以试试店员推荐的那些，都算是这家店的特色了。”凌宇安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下颌看她。 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喜欢吃坚果，带坚果的冰淇淋也不喜欢。” “嗯。”凌宇安点点头，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似乎在模仿白暄妍的动作。 “还有抹茶也是，我喝茶，但是不吃抹茶味的零食。”白暄妍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么直白的拒绝不太礼貌，于是又补充道，“不过好像大家都会喜欢坚果和抹茶吧？如果我室友一起来就好了，她们一定喜欢。” 冰淇淋化得比白暄妍想得快，她尽快吃完了上面的半层，即便冰淇淋不那么甜腻，但也冰得她有些头疼。她叹了口气：“如果可以打包带回宿舍就好了。” 凌宇安在一旁道：“吃不下就别吃了，给我吧。” “啊？”白暄妍看向凌宇安，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什么意思？”她有些不解，手却诚实地把盒子递给凌宇安。 “刚才说过了，我最多能吃三个。”凌宇安接过盒子，自然地就着白暄妍用过的勺子吃她剩下的冰淇淋。 这看似暧昧的举动在白暄妍眼里却完全变了感觉。 凌宇安这么节俭，对他来说冰淇淋一定很贵吧…… 白暄妍再一次心生愧疚。 12负责 白暄妍静静地等凌宇安吃完冰淇淋：“好了，该送你回家了。你家到底在哪？” “那里，”凌宇安舔舔唇，随手指了个方向，“要坐车过去。” 白暄妍：“……”果然，这家伙就是来市中心玩的。 白暄妍不认识路，一切行动都听从凌宇安的指示，她也乐得偷懒。她扶着凌宇安上车，公车沿着一条陌生的路行驶，拐过几个弯后，两边的景色渐渐熟悉起来。 到站，白暄妍扶着凌宇安下车。她环视四周，难怪沿街的景色很熟悉，绕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学校宿舍楼下的车站。 白暄妍：“……” “凌宇安，”白暄妍一字一顿，“这就是你家？你家在学校？” 凌宇安满脸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你小时候没写过作文么，学校是我家，友爱靠大家。” 白暄妍：“……” 四下无人，她毫不客气地用手肘给了凌宇安一下：“这是家人给你的友爱，你收好。” “呜呜，”凌宇安捂着胸口，表情夸张地假哭，“你下手好重，本来脚就断了，现在还受了内伤……” 这就是个精分，认真的时候看起来还勉强算是个人，演起戏来既幼稚又聒噪，我到底为什么会因为他借给我一件外套就感动啊！！ 白暄妍一脸无语地看着凌宇安表演，后者发现她不接话，于是默默闭上嘴，只眨巴着眼睛看她。他漆黑的瞳孔闪着细碎的光芒，眼神清澈，看起来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对视了片刻，白暄妍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又一次败下阵来：“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凌宇安握起白暄妍的右手，将她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胸口，“这里好疼，你帮我揉揉。” 趁白暄妍还没反应过来，他赶忙又加了一句，“这是你打的！三次了！你要负责！” 白暄妍下意识反驳：“周子昊也打了，你怎么不让他……”话说一半，指尖传来的温热提醒她她的手还覆在凌宇安胸上，白暄妍鬼使神差地轻按了一下，触感比她想的硬得多。 这……就是传说中的……胸肌……？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脸颊发烫，她猛然抽回手，低头回避凌宇安的视线，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让周子昊负责，我要回去了。”说罢匆匆跑向马路对面的宿舍大门。 凌宇安没有留她。 白暄妍捂着自己的右手穿过马路，刷卡进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凌宇安。凌宇安还站在原地，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见她回头，便夸张地向她挥手道别。白暄妍脸上更红，逃也似的进了门。 宿舍里空无一人，白暄妍的手机提示音兀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凌宇安的消息就显示在通过好友申请的提示下方：【周一见，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白暄妍：【？】 约定？什么约定？……对他负责的约定？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对他负责了啊！ 白暄妍正要打字反驳他，对方似乎预判到了她的内心活动，对话框又弹出两条消息。 凌宇安：【外套。】 凌宇安：【你别想多了。】 白暄妍的脸白了又红，她对凌宇安这种先钓鱼后甩锅的行为十分不齿，恨不得隔着手机屏幕给他一下。明明是他说些暧昧的话引人遐想，又怪她想多了，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啊！ 白暄妍：【滚！你才想多了！】 凌宇安就坡下驴：【嗯，我是想了很多。】 想了很多什么？ 白暄妍放下手机，双手捂住发烫的脸。她意识到凌宇安总是在开她的玩笑，她害羞的时候凌宇安就得寸进尺，她生气以后凌宇安又以退为进，或者直接转移她的注意力。他说的话半真半假，十分暧昧，留给她许多想象的空间，似乎凌宇安觉得看她恼羞成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不行，不能总让凌宇安带着思路走。 白暄妍拿起手机，把凌宇安的备注改成了“一个讨厌的人”。 白暄妍：【你一个人能回家吗？】 凌宇安：【你在担心我吗？】 又来了！这个人又来了！ 白暄妍：【……回不去你就睡路边吧！】 凌宇安看着白暄妍发来的信息，想到她此时此刻既恼怒又害羞的神情，他抿着的嘴角不觉上扬起来。只是逗她也得控制一个度，这么想着，凌宇安又正经回复道：【放心吧，会有人来接我，要不然今天我是怎么来学校的。】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白暄妍送他回家。 白暄妍想起凌宇安是A城本地人，大概猜到他的家人会来接他，于是她便放心地去卸妆了。洗澡前，她还不忘把凌宇安的外套和她换下的衣服一起放进洗衣机里。 浴室里满是热气，白暄妍的思绪也随着热气蒸腾。她边抹沐浴露，边回想着下午跟凌宇安独处时的种种细节，当时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来处处都透着暧昧。 那句“负责”在她脑内循环播放，她又想起自己鬼使神差摸了凌宇安的胸，还按了按，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剁了自己的右手。 又是鬼使神差一般，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嗯，很软，跟凌宇安不一样…… 我在做什么？？白暄妍忽然清醒过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沐浴露的白色泡沫衬得掌心嫣红，隐隐发烫。 一定是洗澡水太热了，一定是。白暄妍调低了水温，匆匆冲掉了身上的泡沫。 白暄妍出浴室时，正好遇到从外面回来的楚玥。白暄妍面色也是嫣红一片，她有些尴尬，幸好楚玥以为这是她刚洗完热水澡的缘故，并没有多问什么。 当然以楚玥的性格，即便她觉得有些什么，也不会多问。 白暄妍跟楚玥打过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桌前，专心涂抹她的护肤品。令她意外的是，楚玥主动开口跟她说话了。 “白暄妍……”楚玥显得有些扭捏，“那个，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变得白一点？” 13宿舍上 白暄妍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看楚玥：“变得白一点？” 她原以为楚玥会说一些跟学习相关的事情，比如问她借笔记，或者邀请她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再不然就是宿舍琐事，比如错开每个人洗澡的时间，或者打扫宿舍卫生之类的。 楚玥点点头，表情还是有点不自然：“你和李岚一皮肤都好白，可是我……”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抿嘴注视着白暄妍，露出羡慕的神色。 宿舍的温度比浴室低一些，白暄妍身上的嫣红已经褪去大半，她白皙的皮肤下隐约透着淡粉，显得很有气色，也更衬得肌肤吹弹可破。 楚玥的皮肤底子也不算差，只是跟白暄妍放在一起对比，就明显黑了几个度。 “嗯……这样吧，”白暄妍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还没开封的防晒霜，“先从防晒做起，你试试看这个，我也在用。”她原本想说肤色大多靠基因，除非上点科技，否则很难改变。可她又怕实话打击到对方，于是便送了一瓶防晒给楚玥。 “这……”楚玥扶了扶眼镜，并没有伸手去接。 于是白暄妍起身，亲手把防晒霜塞给楚玥：“不贵，你先试试吧，没有效果的话再还给我也行。” 楚玥终于收下，低声说：“那……那谢谢你了。” 宿舍门发出咔哒的声响，李岚一推门进来，见楚玥和白暄妍都站着，便问道：“你们都在啊，在干嘛呢？” 楚玥没有说话，白暄妍见状主动回答：“在研究怎么美白呢。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为什么这么白？” 李岚一略显诧异地看了楚玥一眼，似乎在心里说服自己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平时素面朝天的学霸也不例外：“不出门不晒太阳呗，暑假我天天在家打游戏，就白了。” 这倒是跟白暄妍的防晒美白原理如出一辙。 白暄妍见楚玥一直不说话，料想她回避这个话题，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在人前讨论。而李岚一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于是白暄妍顺着李岚一的话问：“你也打游戏吗？什么游戏？” 学计算机的人多少对游戏有些兴趣，白暄妍也不例外。可惜她从小学到高中课业繁忙，寒暑假也奔波于各种兴趣班补习班，玩游戏的时间和机会都极少。 难得休息在家，白暄妍见缝插针想打几把游戏，都得背着父母悄悄玩。白母视游戏为洪水猛兽，既担心白暄妍玩游戏上瘾，又觉得女孩子不应该玩带有暴力色彩的游戏，于是发现一次制止一次。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白暄妍对游戏的热情。高二高三以后课业忙了，她也分得清孰轻孰重，无论是端游还是手游，一概没再碰过。 李岚一的眼睛亮了起来：“《无荒之刃》，你玩吗？” 白暄妍点点头。 《无荒之刃》是一个风靡全球好几年的moba游戏，它从端游做起，建立联盟，举办职业联赛，为了推广给手机用户，随后又推出了操作简化的手游版。 白暄妍初中就玩过《无荒之刃》的端游，高一时也入了手游的坑。只不过玩游戏的时间少得可怜，连英雄和技能都认不全，至今没打过几把排位赛。 “手机里一直都有《无荒之刃》，”白暄妍晃晃手机，“就是高中的时候一直没时间玩。” 李岚一兴奋地让白暄妍上线，互相加了个好友，然后迫不及待地拉她打了把匹配。李岚一的段位也不高，大概也是高中没时间玩游戏的缘故。她主玩下路，操作还算娴熟，走位也不差，带着白暄妍轻松取得了胜利。 “有点东西啊李岚一。”白暄妍笑着夸道。 李岚一得意地挑眉：“那是，我再带你赢一把。” 第二把却遇上了滑铁卢，有人跟李岚一抢位置，没拿到他想要的英雄便骂骂咧咧挂机去了。结果可想而知，她们4v5输给了对面。 “我早选完了他还跟我抢位置，他怎么想的？故意演我？”李岚一十分火大。 白暄妍也很讨厌这样的队友，她顺手点了个举报，又安抚李岚一：“算了，别为了这种人生气，举报扣他分就行了。” 李岚一没了打游戏的心情，把手机重重砸在桌面上：“他不想赢是他的事，凭什么带上我啊？” 白暄妍见她真的生气了，连忙哄道：“没事没事，匹配而已，不掉分，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就好啦。你的ad那么厉害，五个人不挂机正常打，那不是猛猛上分吗？”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这把也怪我，怪我没常去下路帮你。” “是挂机的锅，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岚一深呼吸几次，平复了情绪，“没心情打游戏了，我们去吃饭吧。” 宿舍四个人，现在唯独缺一个。白暄妍退出游戏，把手机画面切到微信：“那沉梦涵呢？我们不用等她吗？” 李岚一站起身，大步走向门边：“等她回来我们早就饿死了。她现在是字面意义上的有情饮水饱，今天中午要不是有你买的那袋面包，那个重色轻友的女人已经把我饿死了。” 白暄妍忍不住笑出声，也跟着李岚一站起身。她怕冷落了楚玥，路过她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楚玥，先去吃饭。” 楚玥从她的书本里抬起头：“啊？我也一起吗？” 这还是楚玥第一次被室友邀请一起吃饭。倒不是第一个星期没人喊她，实在是因为她早出晚归，遇不上其余三人的饭点。 李岚一在门口催道：“当然一起了！快点！走了！” 周末的傍晚，校园里的人比白日里更少一些。三人默契地走向食堂。 楚玥忽然问道：“刚才你们说沉梦涵有情饮水饱，她是恋爱了吗？” “单恋算恋爱吗？”李岚一话音未落，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哦，这是可以说的吗？” 白暄妍总被李岚一逗得想笑，她忍着笑向楚玥解释：“沉梦涵喜欢我们系一个师兄，他叫周子昊，你听说过他吗？” 楚玥摇摇头。平日里她一向沉默寡言，独来独往，开学第一周里并没有认识什么同学，自然是没听说过周子昊的。 “嗯……他是理学院篮球队的队长，”白暄妍介绍着周子昊的头衔，脑海里却浮现出周子昊向邱明泽讨要蛋糕的搞笑场景。她是理科生，实在想不出什么富丽堂皇的形容词，只会平铺直叙，“就……挺高挺壮的，扎一头脏辫，长得很乖，但其实脸皮很厚。” 沉梦涵昨天的描述有误，她没分清系和院的区别，误以为周子昊是系队长，而事实上，他是理学院篮球队的队长。而凌宇安也不在所谓的工程系，准确来说应该是工程院。 听白暄妍说到一头脏辫，楚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个描述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印象。 “反正我是不理解沉梦涵究竟喜欢他什么。”李岚一耸耸肩。 楚玥看了李岚一一眼，这句话博得了她的认同。 “至少周子昊帅吧……？”白暄妍的语气也犹豫起来，提到帅这个字，她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凌宇安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但下一秒，这个想象中的凌宇安就无声地用口型说了“负责”两个字。想象和现实重迭，吓得白暄妍忙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周子昊身上，“他也是计算机系的系草，人气挺高的样子。” 14宿舍下 周末学校人少，别说一些有特色小吃的食堂了，在这个离宿舍最近的食堂里准备的菜色也不多。 白暄妍本想点两素一荤，却瞥见楚玥只点了一个番茄炒蛋，心下明白相对宿舍里的其他人，楚玥在经济上比较拮据。于是她去掉了一个素菜，只要了一荤一素。 一转头她看见李岚一像往常那样准备点三个肉菜，白暄妍忙亚低声音提醒：“岚一，少点一个吧，你看楚玥。” “她没有这么敏感吧？”李岚一嘴上这么说着，但也确实少点了一个菜，“等沉梦涵那个女人回来，我一定让她赔偿精神损失，饿死我了。” 后半句话是用正常音量说的，楚玥也听得到。她一本正经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或许从今天开始，她才算是正式加入宿舍这个小集体，开始迈出大学社交的第一步。 沉梦涵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熄灯的时间了。 当然，学校24小时通电通网，宿舍也没有门禁，熄灯的时间是以楚玥的睡觉时间规定的，毕竟她最早上床。 李岚一睡得最晚，熄灯以后还会在床上打打游戏，于是她买了个帘子，把自己的床位遮起来。她打游戏时戴着耳机，也不说话，静音键盘并不算吵。 宿舍其他人也都种草了那个帘子，纷纷下单，现在就等快递到货了。 李岚一和沉梦涵闹了一阵，看差不多到点了，都回了自己的床位。沉梦涵给白暄妍递了个眼神，指指手机，白暄妍心领神会，朝她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白暄妍：【快快快，快分享一下今天的进度！】 沉梦涵：【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未来男友带着本小姐，去见他的亲友了！】 白暄妍：【……我帮你翻译一下，是你死缠烂打跟着球队队员一起去吃饭了，对吧？】 沉梦涵佯装大怒：【白小妍！你很会说话！下次不许说了！】 白暄妍：【这么说来今天也是我的纪念日，明泽哥哥也带我见亲友了。】 沉梦涵：【那个亲友是男是女？】 白暄妍：【是一个学姐，明泽哥哥的同学。】 沉梦涵：【她也喜欢你的明泽哥哥吗？】 白暄妍：【我也不知道。还有，明泽哥哥不是“我的”！】 沉梦涵：【那你的感觉呢？直觉呢？她对你怎么样？是把你当学妹还是把你当情敌？】 看着沉梦涵发来这么多问题，白暄妍上下翻飞打字的手指顿了顿，认真思考了一番：【真的不知道，感觉她有时候对我很热情，有时候又对我有点冷淡。可能她性格就是这样的吧？】 沉梦涵下结论：【那就是把你当情敌。你别怕白小妍，就凭你和明泽哥哥青梅竹马，就凭你今天的穿搭打扮，就凭……就凭你身边的最强军师，放眼整个A大，那都是难逢敌手啊。】 白暄妍发现沉梦涵有时候跟李岚一有点像，总在她的低笑点上来回蹦跶：【是吗，可是我觉得岚一在感情方面不算最强军师吧？】 沉梦涵再次大怒：【白小妍！最强军师是我！是我啊！你太伤最强军师的心了！】 白暄妍忍笑：【那好吧，朕宣布从今日起褫夺李岚一最强军师的封号，这封号就赐给你了沉小涵！】 沉梦涵：【这还差不多。不过你知道吗白小妍，你在我们系很有名，有人拍了你的照片传到论坛上，现在他们都叫你系花。】 说着，沉梦涵发来一个学校论坛的链接分享，白暄妍点开，只见标题写着“谁说A大计算机系没有美女？来看看我们今年的大一学妹”，配图是白暄妍上课的照片。 下面的评论有扬言要把白暄妍追到手的，有质疑白暄妍不是计算机系的，还有讥讽白暄妍是绣花枕头的。 但总而言之，没有人反驳白暄妍是美女。 白暄妍切回微信聊天界面：【……】 白暄妍：【那你呢？他们说我是系花，那你一定是校花了吧！】 以白暄妍的审美，她觉得有沉梦涵这样长相大气身材高挑的外貌，才能称得上是美女。 沉梦涵又发来一个论坛链接，标题写着“这个姐姐好A好飒我好爱”，下面竟然配着沉梦涵在球场上和张衡起冲突时的照片。 发帖人是个女生，至少她账号设置的性别是女生。跟帖的大多数也是女生，一边倒地赞同楼主，甚至给沉梦涵起了外号，叫她“命中注定的老婆”。 帖子下面还扒出了沉梦涵的姓名和专业，还有一些特别八卦的，添油加醋描述了球场上的冲突。再往下翻就歪楼了，一部分嗑起了沉梦涵和白暄妍的cp，另一部分围绕张衡的人品争执不下。 白暄妍：【……】 白暄妍：【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他们。】 沉梦涵：【那天明明是周子昊为我打抱不平！为什么没人嗑我和周子昊的cp？】 这倒是提醒了白暄妍：【说到周子昊……沉小涵，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今天周子昊加了我的微信。】 沉梦涵：【？】 白暄妍怕她误会，正要解释，沉梦涵又发来了下一条消息：【所以，四舍五入周子昊也算是见过了我的亲友？这算不算亲上加亲？】 白暄妍：……对不起，是我多虑了。 白暄妍：【亲上加亲是这个意思吗……】 沉梦涵发了一个trust you的表情：【你放心啦白小妍，我明白你的意思。】 白暄妍回了一个比心的表情。 能遇到这样的一群室友，真是一件幸运的事啊。 15食堂 “梦涵，快起床了。”白暄妍站在沉梦涵的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 “妍妍你让我再睡会儿……”沉梦涵翻了个身，又抱着被子睡着了。 白暄妍无奈，只得转向李岚一床前，掀开她床帘的一角：“岚一，岚一你醒醒。” 李岚一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反应。 今天是周一，早上八点半就有一节代数课。楚玥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出门自习去了。她动作很轻，即便是睡眠很浅的白暄妍，也只是在朦胧间听到宿舍门开合的声响。 等到七点整的闹钟响起，白暄妍才会彻底清醒。李岚一是夜猫子，早起不了一点；沉梦涵在刚开学前两天还会跟白暄妍一起起床，周末过后开始放飞自我，轻易叫不醒她。 白暄妍洗漱完毕，又简单化了个妆，看手机也才过去二十分钟。沉梦涵李岚一还睡着，白暄妍轻手轻脚出了门，微信留言说给她们带早餐去教室。 她又换上了自己常穿的衣服，宽松的T恤配一条侧面有口袋的工装短裙，行动方便。毕竟不是跟邱明泽约会，不必像沉梦涵要求的那样盛装打扮。原本她想搭配一双马丁靴，可靴筒正好勒到小腿的淤青处，于是只好放弃。 白暄妍戴着耳机，边走边听英语听力。这是她中学时代就养成的习惯，当时耳机还没办法正大光明带进学校，白暄妍只能在上学的路上听一会儿，下车时把耳机放在车里。 清晨还不算太热，拂面的晨风里带着一丝凉意，令人心情愉悦。 于是心情愉悦的白暄妍掏出手机，给凌宇安发了条信息：【早上好凌系草，请问今天早上您想吃点什么？我要去食堂，顺便给您带点？】 她想了想，担心凌宇安还没起床，又补充道：【我八点半有课，如果八点之前你还没有回复我的话……】 这些话刚打了一半，对面已经回复了她：【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白暄妍删掉刚才那段话：【1】 凌宇安：【？】 白暄妍：【？】 凌宇安不满：【一日不见，你好冷漠。】 白暄妍：【意思是给你带早餐很冷漠？好吧，那不带了。】 凌宇安：【叫我凌系草，给我打1，这还不冷漠？只有给我带点热的才能暖暖这颗被你的冷漠伤透了的心。】 白暄妍：【……】 白暄妍：【好吧，以后叫你凌宇安。】 凌宇安：【不好，叫我宇安哥哥。】 白暄妍：【……】 白暄妍：【吃点好的吧，毕竟是你最后一顿了。】 “白同学，好巧。” 白暄妍一脸无语地发送完最后一句话，忽然听到似乎有人在跟自己打招呼。她抬起头，眼前正是上次雨天问路遇到的男生解慕远。 还真是在跟自己打招呼啊。 白暄妍摘下耳机：“早啊解同学。” 解慕远看着白暄妍，踌躇了几秒，似乎下定了决心：“你吃过饭了吗？” 白暄妍摇摇头：“没呢，我要去食堂，一起吗？” 她主动发起邀请，解慕远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好，我也正要去食堂。” A大距离宿舍的这个食堂早上只提供中餐，即便如此，早餐种类也是相当繁多。 沉梦涵不爱吃甜的，李岚一不爱喝豆浆，凌宇安……好像什么都吃？ 白暄妍在心里盘算着，最后还是打算买包子，包子馅种类多，也方便打包带走。她打包了十一个包子，又买了四个煮鸡蛋，还有四杯牛奶豆浆。 解慕远问：“买这么多，是给别人带早餐吗？” 白暄妍一手拎着包子鸡蛋，一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托盘：“是啊，有早课。我一会给他们带去教室，就不在食堂吃了。” “那我也打包吧，”解慕远挑了几个包子刷卡，“要不要我帮你拿？” 白暄妍正要婉拒说她自己也可以，背后传来一个熟悉又欠揍的声音：“白小妍，原来你不是专程给我带早餐啊。” 果然是凌宇安这个戏精。 白暄妍僵硬地转过身：“我是给室友带早餐，‘顺便’给你带一份。”她刻意强调了顺便两个字。 凌宇安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装着四杯牛奶豆浆的托盘，另一只手伸向她打包的包子鸡蛋：“给我吧，我也‘顺便’帮你拿一下。” 白暄妍也不客气，把东西统统塞给凌宇安，边揉手腕边道：“那我也‘顺便’谢谢你了。” “你是白小妍的朋友吗？”凌宇安不忘跟解慕远打招呼，“你好，我是软件工程一年级的凌宇安。” “幸会，幸会。”解慕远点点头，涨红了脸。 白暄妍有些奇怪，不明白解慕远为什么突然害羞起来，于是她介绍道：“这是金融系的解慕远，上周五他借过我充电器，我们就认识了。” 凌宇安看着白暄妍，阴阳怪气：“白小妍，帮助过你的人还挺多。” “跟你的追求者们相比，一点也不多。”白暄妍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还有，不许叫我白小妍。” 这两个人看似在互怼，语气却十分熟稔，甚至说是暧昧也不过为。解慕远在一旁听着他们俩斗嘴，神情有些落寞。而白暄妍对此一无所知：“解同学，你早上也有课吧？我们走吧。” “我的脚……”凌宇安单手拿着早餐，另一只手伸向白暄妍。 “你就装吧，能自己来食堂，不能自己去教室？”白暄妍嘴上吐槽着，却还是心软，上前搀扶凌宇安。 三人并排走向食堂大门，白暄妍被夹在凌宇安和解慕远中间，感觉有些古怪。解慕远不矮，目测有一米八，凌宇安似乎比他更高。白暄妍觉得自己仿佛被夹在两根电线杆之间，电线杆还有些挡光。 好在他们到食堂门口就分别了，白暄妍和凌宇安上同一节代数课，教室在M楼，解慕远则要去A楼上课。 见解慕远离开，凌宇安抽出被白暄妍扶着的那条手臂，搭在她的肩上。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凌宇安揽着白暄妍。 白暄妍正要抗议，只听凌宇安问：“那我应该叫你什么？暄妍？妍妍？” “不许叫不许叫，”白暄妍又被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忘记了凌宇安的手臂放在哪里这件事，“我跟你很熟吗？谁允许你叫妍妍了？” 二人吵吵闹闹进了阶梯教室。 16早餐 还不到八点，空旷的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大多是在边吃早餐边温习课件，没有人发出声音。白暄妍和凌宇安刚踏进教室，也自觉噤了声。 白暄妍一向喜欢坐在前排上课，不仅看投影更清晰，也可以减少一些前排的视线干扰。 大多数A大学生跟白暄妍一样，所以前排的座位总是被占得很快。上周白暄妍跟着沉梦涵和李岚一卡点进教室，总是坐不到第一排的位置，于是第二周的第一节课，她刻意提前半小时到达教室，终于如愿以偿。 “这些是给你带的，”白暄妍心满意足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把四个装的那盒包子推给凌宇安，“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馅，就买了四种。”她压低声音说着，又回头望了几眼，怕打扰到教室里的其他人。 这一望，白暄妍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楚玥。 “你先吃，我好像看见室友了。”白暄妍又把鸡蛋和牛奶推给凌宇安，接着起身去找楚玥了。 凌宇安没有动。他望向白暄妍离开的方向，只见她跟一个短发女生说了几句话，后者收拾了桌面上的东西，跟着白暄妍回到了第一排中间的座位上。 “这是我室友楚玥。楚玥，这是软件工程系的凌宇安。”白暄妍坐在另外两人中间互相介绍。 凌宇安礼貌地对楚玥点了点头：“你好。” 楚玥扶了扶眼镜，有些局促地笑笑，没有说话。 “对了楚玥，你吃过饭了吗？”白暄妍刚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纸，随口问道。 楚玥有些不好意思：“我不饿。”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 “那我分你一个吧，我买多了。”白暄妍打开自己装着两个包子的打包盒，夹起其中一个放到凌宇安的盒子里，把剩下的连同筷子一起推给楚玥。 其实白暄妍也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同在一个宿舍，她给沉梦涵和李岚一带了饭，甚至给凌宇安带了饭，唯独没有楚玥，现在又当着她的面吃独食，十分不好意思。尽管楚玥从来没有开口要求过她。 凌宇安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肘，白暄妍转过头，只见凌宇安眼中带着笑意，用口型无声地问：“一起用？”说着，他拿起一双筷子比划了一下。 白暄妍：“……” 早知道就应该多拿几双筷子，给了楚玥一双，只剩下三双了。 白暄妍给了凌宇安肩膀一下，扭过头不再理他。她拿起一个煮鸡蛋，隔着塑料袋试图给鸡蛋剥壳。 刚出锅的煮鸡蛋还有些烫，加上隔着塑料袋，白暄妍新做的指甲不断打滑，每剥一小块她就不得不停下，等着鸡蛋散热。 一旁的凌宇安又碰了碰她的手肘，白暄妍有些烦躁地放下鸡蛋，转头用口型问：“又干嘛？” 凌宇安把一个剥好的鸡蛋递到她嘴边：“给你剥好了。” 白暄妍愣住，她看了看鸡蛋，又看了看凌宇安，见他神色平淡，似乎跟刚才举着筷子逗她时判若两人。 似乎是她小人之心了。白暄妍想着，心下又有些愧疚。 凌宇安见她没有反应，便轻声催道：“张嘴，啊。” 这个举动又过于暧昧，白暄妍回过神，脸上有些发烫。她别过脸，但还是接过了凌宇安剥好的鸡蛋：“我自己来……谢谢你。” 凌宇安倒也没有什么异议，很自然地换走了白暄妍刚才剥了一半的鸡蛋。 剥好了的煮鸡蛋还是有些烫。 白暄妍小口啃着煮鸡蛋，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眼楚玥。她不知道楚玥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楚玥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楚玥一向话少，此时她默默吃着包子，表情如常，看不出有什么。 白暄妍有多忐忑，凌宇安就有多坦然。 他吃完了自己的鸡蛋，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开始打磨筷子上的木刺。等白暄妍吃完她的那个鸡蛋，凌宇安把磨好的筷子和盒子都推给她，示意让她先吃。 白暄妍不敢推辞，怕自己跟凌宇安多说几句话，又让楚玥误会什么。她的脸红到了耳尖。好在此时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同学，教室里渐渐喧闹起来，此起彼伏的说话声让白暄妍分散了些注意力。 她忽然想起凌宇安的外套还在自己包里，于是放下筷子，转身取包。刚把外套拿出来，她就听到凌宇安那侧传来一个女声：“请问我们可以坐这里吗？” 白暄妍抬头望去，见是几个陌生的女生，为首便是出声询问的那一个。 凌宇安看了她们一眼，点头道：“坐吧。” 白暄妍抱着外套，心下奇怪，教室不允许占座，只要是空着的座位一概先到先得，又何必问呢。 那几个女生落座，离凌宇安最近的那一个又问道：“请问……你有前几节课的笔记吗？我们刚换课过来，听说这个教授也不会把笔记po在网上。” 隔壁那个女生也插话道：“都是课友，不然大家加个微信吧？以后也方便讨论问题。” 这下白暄妍终于明白过来，换课未必是真，讨论也未必是真，要微信才是真的。她抱着外套，兴致勃勃围观凌宇安被搭讪。 听说有人跟凌宇安表白是一回事，当面看到有人跟凌宇安要微信是另一回事，不知道凌宇安那么不要脸的人被搭讪时会不会害羞。白暄妍这么想着，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微笑。 凌宇安的声音传来：“可是我不用微信。” 噗！！ 白暄妍笑点低，听凌宇安这么说，忍不住笑出了声。 能想到凌宇安不要脸，却想不到凌宇安能这么不要脸，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众人齐刷刷望向她，白暄妍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刚想解释，又听凌宇安开口，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而且，我不是来上课的，”他靠在椅背上，用下巴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我是来吃饭的。” 白暄妍：…… 不愧是你，凌宇安。 那几个女生有些尴尬，凌宇安这是把天聊死了。但既然她们有勇气来搭讪，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尴尬击溃，很快找到了台阶下：“那……有其他联系方式也行。” 白暄妍低着头，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凌宇安却没打算放过她，他一手搭上白暄妍的肩膀，“那要看她同不同意了。”说着，他主动取走了白暄妍手上的外套，不紧不慢穿上。 白暄妍大惊，万万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她慌忙点头：“我同意，我同意。” 陌生女生疑惑道：“你是他女朋友？” 白暄妍立刻从点头改为摇头：“我不是，我当然不是。” 陌生女生蹙眉：“那你们……” “她还没答应我呢。”凌宇安无奈地苦笑。 白暄妍：………… 学什么软件工程，戏精就应该去学表演！ 17建议 那几个女生既没有换座位，也没再跟凌宇安搭话自讨没趣。 白暄妍真心实意佩服且羡慕这样的人，他们不在乎外界的评价，内核稳定，我行我素。而彻底的反面教材——她本人，正面红耳赤地往嘴里塞包子，拒绝跟任何人说话。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 白暄妍在心底默念了无数遍，似乎想给自己洗脑，在她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后，忍不住往身侧看了一眼。 凌宇安一脸戏谑地看着她，更远处的那几个女生面色如常，已经看起了课件。 好吧，尴尬的只有我自己…… 白暄妍有些欲哭无泪，她自暴自弃地把筷子和餐盒推给凌宇安，反正在外人面前已经足够暧昧了，索性破罐破摔。 凌宇安接过餐盒，关切地问：“白小妍，吃这么急，没噎到吧？” 白暄妍：“……”本来没有，现在好像真的噎到了。 她无力地挥挥手：“少管我，吃你的包子。” 这个尴尬小剧场终于在教授开始上课后结束了。 白暄妍认真抄着笔记，努力去理解教授课上讲的每一个题型——跟高中数学课内容不同的是，大学教授不再细讲原理，不再推导公式，上来就开始讲例题，偶尔会带过一些定义。好在第一部分的内容跟高中数学有所重合，白暄妍理解起来不算太吃力。 阶梯教室人多，所以空调温度很低。白暄妍坐在第一排，恰好在出风口的下方。 吃早餐时白暄妍还不觉得怎么冷，现在没有了食物的热气，她还喝着冰豆浆吹着空调，寒意自肩膀向下蔓延，沉至后腰。 在抄笔记的空隙中，白暄妍不由自主缩肩抱了抱手臂，试图用掌心的温度去化解一些寒意。 那件熟悉的外套又适时披到了她肩上。 白暄妍有些意外，转头望向凌宇安，凌宇安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注视着讲台上的大屏幕，没有看她。 他眉眼生得漂亮，神情专注时更显得深邃。白暄妍盯着他的脸，一时有些恍惚，直到凌宇安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她才回过神来。 “看投影。”凌宇安小声提醒她。 白暄妍迅速扭过头，将外套往上拉了拉，直至盖过泛红的耳尖。 好尴尬，为什么尴尬的总是我？ 外套上还带着凌宇安的体温，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身体里。她又闻到若隐若现的香味，似乎是皂香，又似乎是木质香，尾调还带着一丝奶油的甜味。 香味难以描述，但却十分好闻。那天在医务室，白暄妍闻到的也是这个味道，想来大概是凌宇安用的香水吧。 教授还没讲完最后一个例题，时间已经到了。他也不拖堂，大手一挥宣布下课，教室里顿时又乱了起来，有的收拾东西赶去下一节课，有的排着队去讲台上问问题。 白暄妍的第二节课在十一点，正当她不紧不慢地收拾桌面时，凌宇安已经拎着背包站起身了。 “凌宇安，你的外套……”白暄妍说着，就要脱下衣服还给他。 “你穿着吧，”凌宇安握了握她的手，滚烫的掌心贴上她微凉的手背，示意他不冷，“我要去隔壁楼上课了，下午编程课见。”他刚要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拿走了白暄妍的冰豆浆，“冷还喝冰的。” “那杯我喝过……”白暄妍想提醒他，可凌宇安已经走远，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白暄妍望着他的背影，又是一阵无语。果然，脚伤都是装的，明明自己能走路了，还骗她扶着。 楚玥也还在收拾笔记，白暄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向她解释：“楚玥，我跟他……其实……” 楚玥抬头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我看得出来，是他喜欢你。” “不不不，他那个……我……”白暄妍蹙着眉，好像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无论你怎么做决定，”楚玥收好笔记，背上她的包，诚恳道，“我还是要说，他不成熟，而且……举止有些轻佻，不太适合恋爱。你要好好考虑。” 白暄妍抿着唇，默默点头。 “那我去上课了，谢谢你的早餐。” 白暄妍跟她道别，又在心里回味了一遍楚玥对凌宇安的评价，好像确实没有说错。 如果是一个成熟的，稳重的，可靠的人，那……白暄妍只能想到邱明泽。从小到大，邱明泽在她心里都是这三个词的代言人。 幸好，她喜欢的人是邱明泽。 “妍妍，”沉梦涵和李岚一不知从哪个角落逆着人流挤到第一排，“我和李岚一来晚了，坐在后面。” 李岚一也赶着去上第二节课，她捎上餐盒就离开了。只剩下和白暄妍课表一致的沉梦涵。 “所以，刚才我都看到了。”等李岚一离开后，沉梦涵才开口补上后半句。 白暄妍瞬间有种被抓奸的错觉，心虚极了，可她还是假装冷静地反问：“看到什么？” 嘴上装傻，她的脸却诚实地红了。 “你脸红什么？”沉梦涵用画着上挑眼线的眼尾扫了她一眼，很是妩媚，可下一秒，她一拍桌子，语气沉了下来，跟刚才妩媚感截然相反，“刚才，你和凌宇安，我都看见了。” 白暄妍：“……” 白暄妍几乎是被沉梦涵拖着出教室的，沉梦涵找了张小圆桌，拉着她面对面坐下，也顾不上吃饭，开门见山地问：“妍妍，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凌宇安有感觉？” 白暄妍下意识摇头否定：“我没有。” “真的？”沉梦涵狐疑。 “如果非要说有……”白暄妍努力剖析着她对凌宇安的感觉，“可能，我只是偶尔沉迷于他的美色，就像你也被周子昊的美色吸引……” 说到这里，她见沉梦涵神色大变，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沉迷美色跟喜欢不一样的，我有时候也沉迷你的美色，这只是基于一种颜狗的欣赏……还有，我有喜欢的人，你忘了？我喜欢明泽哥哥。” 沉梦涵这才松了口气。 白暄妍很奇怪：“怎么了？你紧张什么？” “妍妍，你最好离凌宇安远一点，他是个渣男，”沉梦涵正色道，“你这么单纯，我怕你受到伤害。” 18渣男 这话还要从沉梦涵的母校讲起。 沉梦涵的高中是A城名列前茅的重点之一，校园里各路风云人物齐聚，人人皆有所长，不是成绩好就是有特长，后来甚至一度卷到了假期社会实践。 在这样人均卷王的高中里，想要一骑绝尘杀出一条高知名度的血路，那只有靠一些在这个环境下稀有的东西，比如，颜值。再比如，叛逆。 而凌宇安，一个人就占了两条，是当之无愧的高中传奇。 倒也不是凌宇安刻意卖弄，凭他出挑的容貌，身边永远不乏对他趋之若鹜的异性，包括高中三年…… 不，准确来说，是四年。 凌宇安入学比沉梦涵早一年。据说他以年级前三十市前百的成绩进入高中，这个成绩在卷王高中算是平平无奇，并不出众，可刚进校园，他就包揽了开学典礼新生演讲、校园形象大使、国旗手等等职务。没有别的原因，校方中意他的形象罢了。 这也使得他在刚开学就背上了花瓶的骂名。 然而这个名号并没有持续很久，高中理科的难度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凌宇安文科成绩还不错，又凭借着近乎满分的理科成绩，稳稳将年级排名压进了年级前五。同时，他还在为校篮球队效力，拿了好几次优秀队员奖。高一升高二，他着手准备竞赛，国奖也让他获得了A大物理系的保送资格。 这是凌宇安风头最盛的时候。 “那……渣男的部分呢？”白暄妍弱弱打断沉梦涵。 听了半天，沉梦涵好像都在介绍凌宇安的光辉过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向白暄妍力荐高中优秀校友。 “你急什么，马上就要讲到了，就在凌宇安风头最盛的时候……” 凌宇安不仅主动放弃了保送资格，还在校外打架斗殴，那些事闹到学校，他被记了过。这些都还说得过去，可谁也没有想到，在高二下半学期，他居然辍学了。 校方跟他父母沟通过数次，均以无果告终。 从凌宇安辍学那天起，他就自神坛陨落，昔日天之骄子一夜之间成为了失足少年…… “等一下，”白暄妍忍不住再次出声打断，“凌宇安为什么退学？是什么特殊原因吗？” 沉梦涵摇摇头：“不知道，原因众说纷纭扑朔迷离。但其中流传最广的是说，他恋爱了。” 白暄妍：“……” “当然，以凌宇安的颜值，他肯定不会只跟一个人谈恋爱，”沉梦涵眯起眼睛，“据他以前的同学说，每次在路上偶遇凌宇安，他身边的女孩子都不是同一个人！但他们举止都亲密，一看就不是普通朋友。” 白暄妍：“……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上高三了。凌宇安忽然浪子回头，插班回来复读高考。我们高中从来不收复读生插班生，他是唯一的例外。他跟校方用月考成绩对赌，好像考得不错吧，校方想着稳住升学率也就答应了。不过这些我也是听说的，我跟他不在一个班。”沉梦涵说完，伸手打开餐盒。 白暄妍仍然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他跟我提过高二和家里决裂的事情，可难道辍学就为了去……去跟很多人谈恋爱？” 包子早就凉透了，沉梦涵咬了一口，不禁皱眉：“谁知道呢？或许压力大欲望大吧，他又不是和尚。” 白暄妍这才明白沉梦涵口中“渣男”的意思，她对恋爱的概念还停留在彼此互有好感这个层面上，远没有想到还有其他更为深入的关系。 “不过，自从他叛逆辍学，人气倒是比以前更高了。前面是高冷男神，后面是痞帅混混。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压抑着，他是大家心向往之的堕落榜样。他做了别人不敢做的事，从前崇拜他的女生多，在那之后男生也对他另眼相看了。”沉梦涵放下筷子，小心翼翼地看了白暄妍一眼。 白暄妍会意，体贴道：“没关系，凉了就别吃了。” 沉梦涵点点头，话锋一转：“我上面说的，那都是在明面上。谁也不傻，大家都知道趋利避害，要是辍学真那么值得推崇，其他人怎么不辍学呢？” 白暄妍沉默了。 “妍妍，我承认，”沉梦涵苦口婆心，“凌宇安是很好看，他那张脸甚至可以直接原地出道，可他不是好人，你千万千万别跟他走得太近，小心色令智昏。” 白暄妍：“……” 究竟是谁更色令智昏，好像有人开学一周就追着周子昊跑吧！ 白暄妍：“我只是想感慨，你的高中同学们，都好现实啊……” 沉梦涵边刷手机边理所当然道：“如果你说的现实等于理性的话，那当然……诶？”她手指顿了顿，皱着眉读出了手机上的内容，“张衡的处罚结果下来了，由于扰乱公共秩序，违反校规校纪……记口头警告一次，并留校察看，察看期间暂停其一切球队比赛事务……就这样？” 白暄妍轻叹了口气：“可能……小惩大戒吧。” “还真跟楚玥说的一样，”沉梦涵又愤怒地一拍桌子，“什么扰乱公共秩序，明明就是言语骚扰加故意伤害！”她低头看看白暄妍的小腿，“你的腿还青着呢！” “嘘，小声点梦涵，”白暄妍忙提醒对方注意音量，又到了上课的时间，教学楼的大厅和走廊不见往来的学生，又安静了许多，“你再喊，下一个扰乱公共秩序的就是我们了。” 沉梦涵只好压低声音，却仍难掩怒气，“我忍不了了，现在就去给学校发邮件，让他们重新审核张衡的问题。” 这倒是个理性的解决方案。 白暄妍认同地点点头：“好，那我跟你一起吧。” “行，”沉梦涵已经开始编辑邮件了，“要不然我写完带上你名字吧，算是我们联合申诉。” “嗯。”白暄妍说着，把椅子搬到沉梦涵身边坐着，跟她一起看着手机。 19删除 【白小妍，我找教授有点事，下午不用等我上课了。如果编程课我迟到了，你可不可以把笔记发给我？】 是凌宇安发来的信息。 白暄妍松了口气，她提心吊胆了一中午，这下总算不用面对编程课的修罗场了。要是凌宇安和沉梦涵对上，怕是沉梦涵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握着手机，心虚地用余光瞄向隔壁的沉梦涵。好在沉梦涵正给别人发信息，她拧着眉，手指上下翻飞，似乎是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无暇理会白暄妍。 白暄妍偷偷摸摸回复：【好的。】 凌宇安：【晚上一起吃饭吗？】 白暄妍正要拒绝，一旁的沉梦涵放下手机，喝了口咖啡，吓得她立马按灭了手机屏幕，问：“梦涵，怎么了？” 沉梦涵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她妆容精致的脸上神色带着些疲倦：“我爷爷住院了，我得马上去一趟。下午的课我就不去了。”说着，她站起身，把随身物品收进手提包里。 “要紧吗？很严重吗？”白暄妍也跟着起身，关切地问。 沉梦涵冲她笑笑，“应该没什么大事，他身体不好，有些小毛小病就爱往医院跑，家里人都习惯了。” 白暄妍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不然沉梦涵发信息时也不会是那副表情。但她没有追问，只是说：“那你快去吧，我把笔记发给你。” 沉梦涵点点头，拎起她的包，临走前还不忘提醒白暄妍：“记得把外套还了。” 白暄妍一僵，瑟瑟发抖着点头。 她重新打开聊天框，看着凌宇安上一条信息出神。 凌宇安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吗？ 她回忆着这几天跟凌宇安相处的细节，尽管他幼稚，戏多，还爱捉弄她，但并不曾真正冒犯过她。相反，他还处处照顾她维护她。有时候凌宇安惹她生气害羞，她恨不得按着凌宇安揍他，但现在回想起来，她却并不讨厌凌宇安。 为什么凌宇安明明不是好人，自己却不能像讨厌张衡一样，讨厌他呢？ 白暄妍相信自己的感觉，可她也相信沉梦涵的话，沉梦涵是为她好，是担心她受到伤害。即便沉梦涵告诉她的故事仍然有许多疑点，但凌宇安记过辍学滥交，这些总是真的。 可是，凌宇安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来纠缠我呢？那么过去，他也这样纠缠过每一任吗？ 白暄妍又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凌宇安没必要纠缠别人，他什么都不用做，本身就是招蜂引蝶的存在。 可为什么是我呢？难道是因为我说我喜欢明泽哥哥，凌宇安觉得横刀夺爱很好玩？这倒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她拿起桌上的牛奶，用力吸了一口。热牛奶在常温下放久了，也逐渐接近室温。 等等，这杯牛奶，凌宇安是不是也喝过？这岂不是，间接那个什么？？？ …… 白暄妍从天亮纠结到天黑，越想越乱，终究是没有回复凌宇安约饭的信息。凌宇安也识趣，没有再找过她。 傍晚，李岚一点了个家乡菜的外卖到宿舍，分量很足，沉梦涵还没回来，她们三个人根本吃不下那么多。 换了平时，白暄妍是很喜欢吃炖菜的，可是今天，她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就吃这么点？饱了？”李岚一不是沉梦涵，她大大咧咧的，猜不到白暄妍的心思。 白暄妍找了个借口：“我今天喝了冰的，胃不舒服。” 楚玥关心道：“那你要不要吃点胃药？” “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先去躺一会。” 白暄妍平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听到室友收拾外卖盒的声音，听到楚玥说要去图书馆自习，听到李岚一也出了门，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 宿舍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打开对话框，翻了翻跟凌宇安的聊天记录。他们的文字对话记录不多，但每次跟凌宇安聊天，她总觉得自己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虽然不一定都是开心的，但情绪总是饱满的。 白暄妍有些不舍，可她也不想当网上被翻来覆去吐槽的恋爱脑闺蜜，她很珍惜跟室友们的友情，所以她听劝。 她这么想着，给凌宇安发送了今天的笔记，然后下定决心，点了右上角，选择了删除联系人。 做人就应该当断则断，反正她喜欢的人是邱明泽，凌宇安无关紧要，可有可无。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一口气，暗灭了手机屏幕。 下一秒，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她重新解锁，见凌宇安发来了一条好友申请，备注道【为什么？】。 白暄妍看着这句为什么，鼻腔一酸，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却也舍不得删掉那条好友申请。 接下来的几天，白暄妍照常上下课，跟室友一起吃饭，去图书馆自习，并没什么异样。只是无论去哪里，她都没再见过凌宇安。 这也很正常，大一的一节课人太多了，想偶遇特定的某一个人，确实是一件概率极小的事情。 沉梦涵并不知道白暄妍删了凌宇安好友的事，她见白暄妍没和他往来，便也没再提起过凌宇安这个人。当然，李岚一和楚玥更不会主动提起。 凌宇安从她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又成了传闻里的系草，他们之间仿佛从未有过交集。 白暄妍心下怅惘，可是随着学业逐渐繁忙，她也没空多想凌宇安的事。 连邱明泽跟她约饭，她也用写作业的理由推辞了。于是，邱明泽便改约她去图书馆自习。白暄妍答应了。 她抱着笔记本和平板，跟邱明泽一起走进图书馆，迎面正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凌宇安一行人。清一色是男生，除了凌宇安，剩下的她一个也不认识。 自从删掉凌宇安好友以后，第一次跟他见面。 白暄妍的心脏狂跳，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再次偶遇会是这样的场景。 跟凌宇安同行的那一行人里，好几个男生多看了白暄妍几眼。这当然也很正常，白暄妍的外貌放在人群里也是相对出挑的。邱明泽似乎有些不满，他走到了白暄妍的外侧，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白暄妍始终用余光观察着凌宇安，他的眼神一如在观影那天白暄妍见过的那般冷漠，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跟身边的人搭话，却仿佛从没见过也不认识白暄妍和邱明泽一般，与他们擦肩而过。 连脚步都不曾停滞分毫。 连半个眼神都不曾给她。 白暄妍眼眶一热，眼泪又淌了下来。她慌忙抬手擦拭，好在邱明泽走在她的外侧，不曾注意到她落泪。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在期待些什么。 那件外套被重新洗了一遍，收在她的衣柜里。 20乌龙 周五下午，沉梦涵又要赶去医院看爷爷，只剩下白暄妍独自一人，等待着上本周最后一节课。 “白暄妍？你在等上课吗？” 白暄妍抬起头，见是周子昊在唤她。她微笑着点头应道：“周队长。”她想起今天下午也有篮球赛，是理学院对商学院，可惜沉梦涵不在，没人拉着她去现场看比赛，于是顺口补充了一句：“你是要去打比赛了吗，加油啊。” 不料周子昊却摇头道：“我可能……不上场了。” 白暄妍有些诧异：“为什么？怎么了？”她下意识以为周子昊也受了伤，目光在他腿上扫了一圈。 “我没受伤，”周子昊解释，“有人匿名举报我借队长职务体罚队友，学校让我停职禁赛等通知。” “什么？”白暄妍站起身，虽然她跟周子昊算不上熟悉，但对方毕竟是沉梦涵喜欢的人，她盲目信任沉梦涵的眼光，“是张衡举报的吗？” 跟篮球相关的人物，她只认识三个，周子昊不会自己举报自己，凌宇安是周子昊的朋友，剩下一个跟他们有过节，便只有张衡了。 “不知道，”周子昊也不确定，“我猜不是张衡，张衡也是计算机系的，赛前举报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白暄妍也没了头绪：“那现在怎么办？” “我要去找体育部的老师，看能不能等今天赛后再处理我的问题。”周子昊道。 白暄妍拎起自己的包，决定陪周子昊一起去找老师：“我陪你去吧，反正离上课还有一会呢，万一真是张衡举报的，我也算是证人。” 周子昊表情轻松了些：“终于有空谢我了？” 白暄妍：“……”早知道就不提要当证人的事了。 白暄妍不认识路，她跟着周子昊赶到体育部，却被告知要提前预约。下午还有比赛，负责老师都去篮球场了，没人留在办公室。于是二人只得改道去体育馆找老师。 周子昊怕白暄妍跟不上，刻意放慢脚步等她。即便如此，白暄妍还是一路小跑，就像那天沉梦涵带着她狂奔到体育馆一样，累得她一路无话。 “周队长。”内场门口有人跟周子昊打招呼。 周子昊点点头，顺利进了球场。 白暄妍正要跟着周子昊进去，却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 她不是篮球队的人，也没有志愿者胸牌，那人以为她是观众，给她指了路，让她往上走去观众席。 白暄妍喘着气正要解释，周子昊又折返回来，一把握住白暄妍的手：“她跟我一起的，可以让她进去么？” 门口那人没再阻拦。 周子昊牵着白暄妍的手进门，既不看她，也不松开她，只顾着四处张望着找负责老师。 白暄妍觉得眼前这状况实在是有些怪异，她晃了晃周子昊的手，似乎是想提醒他，可她还没开口，周子昊已经找到了负责人：“老师，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负责老师还在指挥布置场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什么事？你说吧。” 周子昊将他被匿名举报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负责老师沉吟片刻，道：“我不是负责处理这个举报的人，真实情况我也并不了解。但从原则上来讲，你被禁赛了，那么今天这场球赛，你就不能上场。”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周子昊追问。 负责老师：“除非你能让举报的人撤销。但是时间上也来不及了，球赛一小时以后就要开始了。” “那可以告诉我们，是谁举报的吗？”白暄妍在一旁问。 “匿名举报，当然要保护举报人的隐私。”负责老师扫了一眼白暄妍，见她脸上只有单纯的着急，并不见一丝一毫徇私报复的意思，便又安慰道，“你们要相信学校，学校会调查清楚真相，”他又拍了拍周子昊的肩膀，“最晚下周，下周五比赛之前，我们会给一个答复的。” “……谢谢老师。”白暄妍见周子昊沉默，便替他谢过了老师。 负责老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提醒了一句：“虽然是停职禁赛，但你只是上不了场，参与场边战术指导还是可以的。” 周子昊点点头，谢过老师，拉着白暄妍往场外走。 “周队长，手，手。”白暄妍终于找到提醒他的时机。 周子昊闻言松开她，不好意思地将手背到身后：“对不起，刚才心急，没注意。” “是我该说对不起，”白暄妍有些惭愧，“我没帮上什么忙。” “跟你没有关系，”周子昊笑了，“你愿意陪我走一趟来找老师，我已经很感动了。我这里还有一小时，先送你回去上课。” 白暄妍更觉得不好意思，推脱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沉梦涵吧，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帮你。” “跟沉梦涵又有什么关系？”周子昊不解。 白暄妍抬头看他，见他露出疑惑的神情，她也十分不解，但还是耐心向周子昊解释她的逻辑：“我是沉梦涵的好朋友，沉梦涵又喜欢你，我当然要帮你了……” 周子昊震惊：“什么？沉梦涵喜欢我？！” 白暄妍比周子昊更震惊：“什么？你不知道？！沉梦涵没告诉过你吗？” “沉梦涵跟我说……”周子昊有些犹豫地开口，“她认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暗恋我……” 白暄妍：“……”千算万算，没算到平时自诩军师的沉梦涵，原来自己都没踏出恋爱的第一步…… 周子昊红着脸，吞吞吐吐：“……所以，我一直以为，她说的那个朋友，是你。” 白暄妍：“…………” 尴尬，太尴尬了。 二人皆被这大乌龙尬到，又是一路无话。 周子昊送白暄妍回到教室门口，刚准备离开，却听白暄妍叫住了他：“周队长，你可不可以……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周子昊回头看她，见她神色凝重地恳求道：“就当我没说过沉梦涵喜欢你，沉梦涵要是知道，她会杀了我的。” 闻言，周子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那你也就当没听过我误会了，否则我怕她会先杀了我。” 白暄妍还是迟到了。不过好在教授有事没来，这节课由助教代上，黑板上写着大大的自习二字。 教室里人很少，大概是见教授不来，都提前回去过周末了。白暄妍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忽然瞥见刘正曦坐在讲台上。她竟是这门课的助教。 见到熟人，白暄妍十分兴奋，快步走上讲台跟她打招呼：“学姐，你是这门课的助教吗？好巧啊，这门课是我这学期的选修。” 刘正曦抬头，见是白暄妍，似乎有些诧异。但她还是礼貌地点头：“妍妍，是很巧。你要上自习吗？” “不了学姐，我只是看到你了，来跟你打个招呼。”白暄妍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那我先走啦，学姐周末愉快。” 刘正曦点点头，目送白暄妍离开。她忽然生出了白暄妍有些可爱的念头，但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白暄妍是装的，一个真正单纯可爱的人，怎么会毫无廉耻地去抢别人的男朋友呢？ 刘正曦推了推眼镜，表情又冷了下来。 21和好上（擦边） 教学楼侧有一段人工铺的石子路，还有一个小池塘。此时阳光甚好，池面波光粼粼。 白暄妍出了教学楼，漫无目的地顺着石子路向前走，她眯眼看了看小池塘，见里面还有几尾鲤鱼，晃动着尾巴游得欢快，她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天气还没入秋，在阳光下站久了还是有些热。 李岚一和楚玥还在上课，沉梦涵晚上才会回宿舍，白暄妍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找点事做。毕竟是理学院的篮球赛，多少也跟她有点关系。也不知道少了周子昊上场，理学院的胜算还大不大。这么想着，她慢慢朝体育馆走去。 没上最后一节课，时间宽裕了很多。白暄妍到达体育馆的时候，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十分钟。 内场入口的门已经关闭了。白暄妍正要上楼去找观众席的入口，忽然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喊她。 “学妹！学妹！” 白暄妍转过身，见几个女生正指着她：“对，我们在喊你。学妹，你上周是在这里当过志愿者吧？”她们胸前挂着工作证，就跟白暄妍当志愿者时戴着的相同。 白暄妍点点头。 那几个女生如释重负：“太好了，我们正缺人手，你有经验，来帮帮我们吧。” “我只当过一次志愿者，也算不上有经验吧……”白暄妍有些羞赧，“不过帮忙还是可以的吧。要做什么？” 那几个女生带她去存放随身物品，说一会方便去仓库搬东西。 白暄妍穿着百褶裙，上面没有口袋，她想了想，把手机也放进了柜子里。 她们带着白暄妍绕到体育馆后方，那里有一个单独的旧仓库，门还是需要单独上锁的那种。似乎是老校区翻修前就有的建筑了，外侧墙壁没有刷漆，被雨雪冲刷了许多年，呈现出暗黄的色调。 仓库很大，里面还有一个隔间，只是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白暄妍按她们的指示去隔间里搬椅子，她刚踏进仓库不久，身后的门却砰的一声关上，然后响起落锁的声音。 变故发生得太快，她忙冲过去推门，门却纹丝不动。 “学姐！学姐！”白暄妍心下慌乱，用力锤了两下门，“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开这种玩笑，开门啊！”外面却无人回应，那几个女生似乎已经离开了。 突然，隔间传来金属移动的刷拉声。 白暄妍又被仓库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紧贴着仓库门，警觉地盯着隔间的出口，心跳骤然加速。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仓库里的光线很暗，但白暄妍还是看清了他的脸，果然是凌宇安。她紧绷着的肩膀放松下来。 对面的凌宇安也看到了她，顿时停住脚步。 气氛有些尴尬。 “你怎么在这里？”白暄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帮周子昊找他的学生证，”凌宇安语气平淡地回答，“但没找到。” 又是一阵沉默。 “你……” “我……”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来。 “你先说。”凌宇安道。 白暄妍犹豫着开口：“我……来帮几个学姐搬椅子，被关在这里了。” 凌宇安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嘲讽，“看来帮过你的人多，被你得罪的人也多。” “我才没有得罪人呢。”白暄妍小声反驳。 凌宇安阴阳怪气道：“那么你是自己把自己锁在这里的，对吗？” 白暄妍：“……” “这里只有这种椅子，比赛前他们已经搬完了。”凌宇安指了指隔间里露出一半的金属长椅，“白暄妍，我看你平时也不笨，怎么不动脑子想想，要搬椅子，他们会找女生帮忙吗？” 白暄妍：“……”我怎么知道是这种长椅嘛。 但毕竟想要出去还是得靠凌宇安帮忙，白暄妍忍住怼回去的冲动，厚着脸皮问：“凌宇安……那你可以把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意外的是，凌宇安没有为难她，答应地很爽快：“可以。” 白暄妍喜出望外，她向凌宇安的方向靠近，却听到对方又补充了下半句：“……但是手机不在我身上，在包里。” 白暄妍：“那包呢？” 凌宇安：“在体育馆里。” 白暄妍：“…………” 光线太暗，她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眼看就要向前扑倒，凌宇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捞起来。 “想求我带你出去，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凌宇安松开她的手臂，还不忘阴阳她一句。 明明还是很在意她的，嘴却这么硬。 白暄妍腹诽着，她只记得那天跟凌宇安擦肩而过时对方冷漠的神情，却完全忘记了始作俑者正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先删了凌宇安的好友。 不过确定了凌宇安的心意，她倒也不再觉得尴尬，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和凌宇安的相处模式中。 白暄妍揉着手臂问：“难道你有出去的办法吗？” “不确定，只能试试。”凌宇安不想浪费时间，说着便助跑几步，攀上了墙。 仓库墙上有两个直径快一米的通风口，正充当着仓库的光源。通风口距地面快三米，凌宇安单手挂在通风口下，另一只手用力一拽，便将通风口出的铁网扯了下来，扔到一边。他又爬上通风口，里面的风扇早已报废，他扯掉另一边的铁网，将管道内的杂物扔到墙外。 做完这些，他回头望向下面的白暄妍：“有办法了。” 白暄妍望着两米多高的通风口，觉得一阵头晕。 仓库外的风送来体育馆里的欢呼声，比赛已经开始了，大概是有什么精彩的得分，博得阵阵喝彩。 外面有多热闹，白暄妍就觉得自己的处境有多凄惨。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们一定要从通风口出去吗？” “不是我们，是我，”凌宇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什么时候答应带你出去了？” 白暄妍：“……”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听凌宇安那样说，可她仍是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相信凌宇安不会不管她，抛下她一人独自离开。 “那要怎么样你才愿意帮我呢？”白暄妍问。 凌宇安轻笑一声，“除非你求我。” 白暄妍：“……” 求是不可能求的，但示弱她还是会的。 于是，白暄妍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凌宇安。” 她想了想，又换了个称呼：“……宇安哥哥。” 凌宇安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人开锁。” “凌宇安！凌宇安！”刚才白暄妍还很冷静，现在却是真的急了，“你别走，求你了，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凌宇安：“……”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带你出去。”凌宇安说着，从通风口跳了下来。 别说一个要求，就是三个，十个，只要不是太过分，白暄妍都愿意答应。 “踩肩膀，我送你上去。”凌宇安背对着白暄妍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他的肩背宽阔，腰却劲瘦，俯身蹲下时背后呈一个倒三角状。 白暄妍撑着他的肩膀，试图爬上去，她的手却有些发抖。她害怕从凌宇安背上滑落下来，试着抬腿两次，都鼓不起勇气向上攀爬。 “怎么了？害怕？”凌宇安的声音传来。 白暄妍咬着唇，不想承认。 凌宇安见她沉默，只得认命地转身，单膝跪地，向她张开双臂：“来吧，先踩膝盖再上肩膀，我扶着你。” 白暄妍怕弄脏他的裤子，索性脱了鞋，只穿着袜子踩上凌宇安的大腿。她弓着腰，上身的开衫没有扣子，紧身吊带露出她一半的胸，离凌宇安的脸极近。 白暄妍身上确实有奶香。 凌宇安咽了咽口水，微微向后仰起头，避免碰到她。 白暄妍这才想到自己穿的是百褶裙，还是没有内衬的那种，于是低头问凌宇安：“……你能不能闭上眼睛。” 凌宇安：“……” 凌宇安：“我不会看的，我发誓。” 他依言闭上眼睛，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白暄妍这才放心，她脱了另一只鞋，扶着凌宇安的手，将膝盖攀上他的肩膀。就在她即将站起身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不知是凌宇安的上衣太滑，还是她的袜子太滑，她没有踩稳，脚下一软，惊呼一声，整个人坐到了凌宇安脸上。 凌宇安：“…………” “啊——” 白暄妍也傻了，愣了两秒，才尖叫起来，她挣扎着想起身，却找不到任何着力点。于是她只能徒劳地扭动着，好似又在凌宇安脸上蹭了几下。 凌宇安怕她真的摔下来，也顾不得抓住她的手，他一把扶住她的腰，将她抱了下来。他睁开眼睛，见白暄妍满脸通红，眼眶里盈满了水光，下一秒，眼泪就涌了出来。 “呜呜呜……太丢脸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白暄妍捂着脸，崩溃地大哭。 凌宇安叹了口气，彻底心软，先前对她的那点怨气早已消散殆尽。他站起身，搂住白暄妍，轻拍着她的背哄她：“没有，不丢脸，我一直闭着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白暄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你，你，你一定感觉到了……呜呜……” “没有，也没感觉到，太快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凌宇安违心地哄道。 岂止是感觉到了，他的鼻尖顶到她腿心的柔软和温热，还有浓烈的属于她的气味，那么近，那么甜腻，他当时就有了反应。 “真的吗……”白暄妍放下手，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凌宇安肯定地点点头：“真的。” “你要是骗人，或者说出去，我就杀掉你。”白暄妍边抽泣边放狠话。 凌宇安简直哭笑不得：“好，我不骗你，我也不会说出去。” 白暄妍吸着鼻子，用力挤出凶狠的表情：“说你害怕，快说。” “我害怕，我好害怕，”凌宇安看着她奶凶奶凶的表情，极力忍着笑意配合她，“我怕你会杀掉我，所以我不敢骗你，也不敢说出去。” 终于哄好了白暄妍，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脸，准备尝试第二次。 比第一次顺利得多，她起身后扶着墙，顺利扒上了通风口。然而到这一步又卡住了，她上肢力量太弱，翻不上及腰的通风口。 “凌宇安……”白暄妍也顾不上凌宇安看不看的问题了，反正更尴尬的情况已经发生过了，她低头求助，尾音颤抖，好像又要哭了，“我爬不上去……” 这一低头她又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已经到了这么高的地方，两边没有任何能抓扶的东西，只能攀着前方那面墙。 “白小妍！”凌宇安下意识抬头看她，“别往下看，再试一次，我会帮你的。” 白暄妍听话地照做，凌宇安一手托着她的小腿，一手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推了上去。他担心白暄妍尴尬，全程都垫着白暄妍的裙子，不敢直接接触她的臀部和大腿。 把白暄妍送上去后，他记得她的鞋还在下面，把鞋送上去后，凌宇安才一跃爬上通风口。 通风口里并不宽敞，白暄妍曲腿坐着，见凌宇安钻进来，想给他让出位置，于是整个人向后仰去。 凌宇安却担心她撞到头，忙伸手护住她的后脑，咚的一声，他的手撞上后面的管道。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对方的呼吸和心跳清晰可闻。 白暄妍睁大眼睛望着凌宇安，她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细小泪珠，眼尾和鼻尖泛红，看起来楚楚可怜。 再往下看，她的嘴唇因为哭泣而有些红肿，唇珠显得格外饱满诱人。 凌宇安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低头与她的双唇轻碰，蜻蜓点水般地撷取一个吻。 白暄妍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吻的感觉过于美妙，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凌宇安注视着她，见她没有抗拒，似乎还想再来一次，他刚要靠近白暄妍，仓库门口传来的开锁声打断了他们。 22和好中 白暄妍的情绪刚经历过大起大落，此时有如惊弓之鸟一般，开锁声吓得她一颤，抬手抓紧了凌宇安的衣摆。 凌宇安：“……” 他看出来了，白暄妍不仅胆子小，还一惊一乍的。但她又窝里横，对他脾气倒是挺大。 可凌宇安对她实在没有脾气，他揽过白暄妍，还捏了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走进仓库，他身后的门又从外面锁上了。 白暄妍和凌宇安都没有动，他们跟原本风扇的位置重迭，来人一时竟也没有察觉。 “白暄妍！白暄妍？”下面的男生喊了两声，见没人答应，又骂了句脏话，“这婊子躲到哪里去了。” 这下白暄妍听出来了，来人正是张衡。 他在仓库里绕了一圈，没找到人，于是举起手机照明，又朝隔间走去。 这才是把白暄妍锁在仓库的主谋。 这个仓库基本算是半废弃的，它又建在体育馆的后方，平时根本不会有人靠近。比赛打完天都快黑了，明后天又是周末，即便是还器材，估计也会安排到下周一。 张衡的意图昭然若揭。白暄妍呼救声再大，也盖不过隔壁体育馆内几百个观众的喝彩声。 凌宇安回头看白暄妍，皱着眉低声问：“你认识？” 白暄妍脸色发白，点点头：“嗯，他叫张衡，就是……上周用瓶子砸我的那个人。” 闻言，凌宇安眸色一暗，纵身跃回体育馆内。 “凌宇安！”白暄妍被他吓了一跳，她根本拉不住凌宇安，自己又不敢往下跳，只能跪在通风口处喊他。 听到外面的动静，张衡从隔间出来查看，终于发现了他们。他抬头望向白暄妍，笑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你，原来在这里。”说着，他又转向黑暗里的凌宇安，“凌宇安，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这婊子魅力就这么大，周子昊喜欢她，你也喜欢？” 白暄妍闻言一滞。 昏暗的仓库里，凌宇安毫不犹豫上前给了张衡一拳，“你再骂她一句试试！” 张衡猝不及防，被打得后退了两步。他吐了口血沫，直起身，冷笑道：“老子就骂，怎么了？你也要给她出头是吧？都他妈要跟老子过不去是吧！”他猛地一踹身边的铁框，铁框发出哗啦一声巨响。 “没人要跟你过不去，”凌宇安冷声道，“你刚才骂过谁，就给谁道歉。” “道歉，道歉，又让老子道歉，”这个词无疑戳中了张衡的痛处，让他彻底破防，“骂她婊子骂错了吗！她勾搭完周子昊又来勾搭你，谁知道她还有多少男……” 话还没说完，凌宇安又是一拳，两人扭打在一起。张衡的手机也砸了，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手机光灭了。 白暄妍只能看到两人身影的轮廓，根本分不清谁是凌宇安谁是张衡。她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 两人身高体型力量都差不多，打起架来旗鼓相当。幸而凌宇安的耐力更好些，把力竭的张衡压在身下。 “停一停，”张衡瘫在地上喘气，似乎是要投降，“凌宇安，你跟我这么打没意思。” 凌宇安以为他已经服软，便住了手。他也喘着气，却仍压着张衡。 没想到张衡望向白暄妍的方向，“她，你不就喜欢她吗，反正她现在也跑不了，把她弄下来，你一次我一次……” 他的话又被凌宇安一拳打断。这次凌宇安下手更重，张衡鼻腔一热，鲜血涌了出来。 凌宇安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掰正，一字一句道：“你敢碰她一下，我绝对饶不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张衡丝毫不把凌宇安的警告放在眼里，放声大笑起来。他满脸是血，模样看起来十分疯狂。 “凌宇安，别打了，我们走吧。”白暄妍带着哭腔，怕凌宇安失控，出什么意外。 听到白暄妍的声音，凌宇安缓缓抬头望向她的方向。 白暄妍跪坐在通风口中，日光自她的背后倾泻而下，给她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色。她浅色的皮肤和发丝在日光照射下显得近乎透明，好似整个人发着光一般。 如同神明。 凌宇安有些恍惚。 神明向他伸出手，又唤他：“凌宇安……” 凌宇安顺从地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 他背后瘫倒在地的张衡突然翻了个身，扑过去抱住凌宇安受过伤的那只脚，用力一拧。 “凌宇安！！”白暄妍吓得尖叫一声。 凌宇安踉跄了一步，迅速摆脱了张衡的钳制，转身又给了张衡一脚。 张衡吃痛捂住肚子，却笑得更加癫狂：“哈哈哈……凌宇安，你他妈就是她的一条狗！你就是她的舔狗……哈哈哈哈哈……” 凌宇安不再理会胡言乱语的张衡，他用力攀上通风口，大概是刚打过一架的原因，显得并不那么轻松。 他见在上面等他的白暄妍满脸泪痕，想伸手替她擦拭，刚抬手又顿住。在仓库里看不清楚，通风管道里光线足，他手上满是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将手缩了回去，边爬向另一头边对白暄妍道：“我去下面接你。” 幸而白暄妍还噙着泪，看不清他的动作。 凌宇安把白暄妍的鞋抛下去，然后纵身跳下通风口，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抬头望白暄妍：“妍……白小妍，下来吧。” 白暄妍坐在通风口外侧，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视线清晰了，她看着这个高度，更恐惧了。 “呜呜……”她看着凌宇安脸上的伤，又忍不住想哭。 凌宇安以为她只是害怕，于是扶着她的小腿鼓励道：“妍……白小妍，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白暄妍还在犹豫，背后传来指甲划金属的声音，她转头一看，只见张衡的手已经扒上了通风管道。这下她别无选择，闭上眼硬着头皮一跃而下，凌宇安没有食言，稳稳接住了她，将她抱在怀里。 通风口又没了声音，张衡没有追上来，确实是力竭了。 “你的脚……”白暄妍最担心凌宇安的脚踝，毕竟校医说过，如果反复受伤，后果会很严重。 “我没事，张衡没力气了，”凌宇安跺了跺脚，以此证明自己的脚没受伤，“你呢？”他说着，上下检查白暄妍。 白暄妍一直在通风管道里，除了膝盖和手擦破了点皮，自然没有什么大伤。 她摇摇头，见凌宇安把右手背在身后，起了疑心：“给我看看你的右手。” 凌宇安倒也没再掩藏，摊手给她看血迹：“不是我的血，是张衡的，我怕吓到你……” 话音未落，白暄妍把他的手翻过去，只见手背上有一道整齐的伤痕，伤口不算深，似乎是被金属刮破的。她抬头瞪着凌宇安，凌宇安心虚地闭上了嘴。 白暄妍很快联想到，在通风管道里时，凌宇安怕她撞到头，曾用右手替她垫了一下，这伤怕不是当时被管道侧面的金属划的。难怪凌宇安急着替她检查，是怕她也被划伤。 想到这里，白暄妍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23和好下 “妍妍，都是小伤，我没事。”凌宇安嘴角也有伤口，却还是扯出一个笑容安慰白暄妍。 他不在乎打架受的那点伤——毕竟高中的时候没少打过架。但此时白暄妍对他卸下防备，正是跟她增进感情的时候。他抓住时机得寸进尺，把对白暄妍的称呼从“白小妍”变成了“妍妍”。 白暄妍果然没有发现异样。 “你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凌宇安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 白暄妍果然止住眼泪，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我带你出来，你就满足我的一个要求。”凌宇安提醒她。 “嗯。”白暄妍点点头。 凌宇安见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真的？什么要求都答应吗？” “嗯。”白暄妍又点点头，表情认真。 “妍妍，”凌宇安低头凑近她的脸，眼中含着笑意，鼻尖几乎跟她的相碰，“如果我提很过分很过分的要求呢？你也答应吗？” 他强调了两遍很过分。 “……也不能太过分吧……”白暄妍原本苍白的脸上泛起粉红，她垂下眼睛，不敢跟凌宇安对视，已经开始脑补究竟会有多“过分”。 ……最多也就是再亲她一下吧？ 不，对方是凌宇安，更过分的要求也不是不可能…… 凌宇安直起身，露出得逞的笑容：“那你送我去医务室吧。” 白暄妍：“……” 有时候真的很想揍伤员。 白暄妍看了看脚底发黑的袜子，又看了看鞋，犹豫着到底是穿上鞋，还是光脚走。 通风管道常年没有清理，积攒着不少灰尘和污垢。 凌宇安倒是还好，深色的裤子看不出有什么，只是白t上沾着些血迹。白暄妍穿着一身浅色，从上到下都是重灾区，看起来似乎在地上打了一圈滚。她的针织开衫似乎勾到过什么，背后脱线了一大片。 凌宇安看出她有些洁癖，于是替她做了决定：“要么穿鞋，要么我抱你走。你选一个。”毕竟室外的路不平整。 闻言，白暄妍毫不犹豫穿上了鞋。 二人朝体育馆入口走去。 “上周在医务室我就想问了，张衡为什么砸你？”凌宇安边走边问。 “他也不是故意想砸我……”白暄妍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略过张衡调戏她的那句原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不过凌宇安大致能猜到，但他的重点偏了，“所以张衡说周子昊喜欢你，只是因为他替你和你室友说话？” “不不，周子昊不喜欢我，”白暄妍解释的重点也偏了，答非所问，“就是因为他替我和沉梦涵说话，沉梦涵才更喜欢他了。” 这个答案却让凌宇安十分受用。 如果不是因为在意他，白暄妍也不会急着划清她自己和周子昊的界线。 他抿着唇，极力压住唇角的弧度。 今天已经在各种意义上和白暄妍“更进一步”了，再挑明一些或许会适得其反。 白暄妍不笨，她只是偶尔有些迟钝，尤其是在从未涉足的感情方面。可即便她再迟钝，现在也有些回过味来了。 凌宇安的问题就是为了引导她说出她和周子昊的真实关系。 他总在转移她的注意力，总在捉弄她开她玩笑，而现在，他又开始套话试探她的心意。 白暄妍越想越委屈，完全把自己代入了受害者的角色。 “凌宇安，”白暄妍很委屈，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开口，“那天在图书馆，你为什么不理我？” 凌宇安回头看着她，表情有些无奈：“妍妍，讲道理，不是你先删了我的微信吗？” 白暄妍：“……”哦，刚才光顾着委屈，忘记了。 她顿时收回眼泪，脸上开始发烫。 凌宇安乘胜追击：“我为什么不理你，你理我了么？你看过我一眼吗？那天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你眼里就只有他，你想听我说什么？” 白暄妍：“…………” 白暄妍垂着头，弱弱反驳：“不是男朋友……” 凌宇安再一次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答案，于是见好就收：“你们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不用跟我解释。” 他本意是为了避嫌，免得白暄妍对他的动机起疑心。可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又让白暄妍心下泛酸，有些难过。 原来你都是不在乎的。不在乎我和别人的关系，也不在乎我和你的关系。 可是我和你，又算什么关系呢？ 白暄妍抬头望向凌宇安的背影，突然发觉这一路他一直牵着她的手，而她自己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换了是周子昊…… 无论是周子昊还是凌宇安，他们都跟她毫无“关系”。 白暄妍眼眶一酸，视线又蒙上一层水雾。 可她还是舍不得提醒凌宇安松手。 她回想起沉梦涵的劝告，平生第一次理解了渣男两个字的含义。渣男不是滥情，而是你明知道他滥情，却舍不得放手。 而走在前面的凌宇安却对白暄妍这一路上乱七八糟的内心活动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确认白暄妍心意的喜悦中。 …… 凌宇安并没有急着去医务室，而是先带白暄妍去了比赛场地。 比赛还在进行着，场馆内人声鼎沸。 通往内场的门从里面关上了，凌宇安敲了一会门，发现没人回应，便带着白暄妍往楼上观众席的入口走。 他们一路穿过观众席的走廊，到了球队休息处的正上方。 原本的观众席甚是热闹，可他们所到之处却骤然安静不少。观众的目光纷纷落在他们身上，窃窃私语不断。 系草本就是人群中的焦点，何况他一身血污，脸上带伤。再加上牵着旁边灰头土脸，连罩衫都破了的系花…… 那就不仅仅是焦点了，而是有惊天大八卦！ 凌宇安从小到大都在聚光灯下成长，对其他人的目光和非议早已司空见惯。可白暄妍不一样，低调了近二十年，第一次在演讲台以外的地方被人围观，还是以这样的形象，她浑身不自在。 内场也有人注意到观众席上的异动，纷纷抬头看向二楼。 “你在这里等我。”凌宇安叮嘱了一句，还没等白暄妍回应，他便翻过围栏，从二楼观众席跃至内场。 周围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发出一阵惊呼，连球场上正比赛的人也看了过来。 “看什么！继续打，认真点！”周子昊拍着手掌，对赛场上的队友喊道。说罢，他绕过来和凌宇安汇合。 几个负责人老师见状，也都围了过去。 差点就要闹到暂停比赛了。白暄妍靠在围栏边心想。 她离内场太远，完全听不见凌宇安他们在说些什么。可她能听到背后观众席上的说话声，大家都在猜测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凌宇安又是什么关系。 凌宇安似乎在跟老师们说着些什么，他抬手指指二楼看台上的白暄妍，大家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她身上。凌宇安在说张衡的事。 周子昊刚才只顾着赛场上的形势，没注意到白暄妍，此时目光扫到她，露出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 人群的议论让白暄妍觉得如芒刺背，要不是因为凌宇安让她等着，她怕是早已溜出去了。 有两个老师匆匆离场，白暄妍猜他们应该是要去旧仓库找张衡。 内场第三次集体看向白暄妍，其中一个老师向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楼去内场。 白暄妍如蒙大赦，终于可以摆脱被人近距离围观议论的尴尬了。 二楼观众席一样有两米多高，她头脑一热，俯身钻出围栏，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也学着凌宇安的样子，直接跳了下去。 众人都吃了一惊，凌宇安此刻也顾不得会碰到她的什么部位，大步飞奔过去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周子昊也动了动，但终究是慢了一步。 直到白暄妍双脚着地，凌宇安这才松了口气，低头给她整理裙子。 “这么高，你说跳就跳？”凌宇安仍有些惊魂未定。 白暄妍也有些后怕，“我看见那个老师让我下去，就没多想……”她回头看了看二楼，只见上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还有人在拿手机拍他们。 凌宇安脸上仍有责备的神色，语气却柔和了很多：“通风管道不敢跳，现在你又不怕高了？” “……”白暄妍理虽不直但气壮，“我以为你会接住我的……这不就接住了嘛。” 凌宇安：“……” 那个向白暄妍招手的老师：“同学，我是让你从后面楼梯下来，我们会给你开门的……” 24处理 负责人老师又向白暄妍询问了一些细节，记录了她和凌宇安的学生号，便说让他们回去等通知。 周子昊还要指挥队员打比赛，脱不开身，他有些抱歉不能送凌宇安去医务室，凌宇安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是未成年人还是残疾人啊，需要监护人送我去医务室？”他一捶周子昊的肩膀，“好好比赛，我走了，明天找你打球。” 一旁的白暄妍：“……”我也不是你的监护人啊…… 凌宇安很自然地牵起白暄妍的手准备离开，白暄妍忙跟周子昊道别：“周队长再见！” 周子昊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他注视着凌宇安握住白暄妍的那只手，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 出了内场，凌宇安单肩背着包，带着白暄妍往外走。 白暄妍记得医务室不在这个方向，便提醒道：“凌宇安，我们走反了，医务室不在这里……” 凌宇安在柜子区停下了脚步：“先拿你的手机。” “你怎么知道我把手机和包存在这里？”白暄妍边开柜子边好奇道。 凌宇安：“……” 凌宇安：“整个体育馆的locker都在这里，不存包，你怎么去仓库搬东西？” 白暄妍：“……”你的回答显得我的问题很傻。 凌宇安倚在柜子上，看着她取出手机，下一步就要塞进包里。于是他敲了敲柜门，提醒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白暄妍抬头看他，满脸疑惑：“什么？” 凌宇安的表情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盯着她。他的眉眼冷峻，轮廓硬挺，加上身高，本就给人一种压迫感。白暄妍本就有些患得患失，此刻更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白暄妍又崩溃地哭过几场，她身心俱疲，脑子里乱糟糟的。 于是，她顶着凌宇安给的压迫感，弯下腰去检查柜子，看是不是漏拿了什么东西。 凌宇安：“……” “柜子里没有东西了……”白暄妍确认所有东西都已经取出来了。 凌宇安深吸一口气，无奈道：“白暄妍，你还没把我的好友加回来。” “对哦，”白暄妍恍然大悟，掏出手机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献宝一般捧到他面前给他过目，“好了，我加回来了。” 凌宇安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给自己设置了一个置顶：“下次不许删了。” “不删不删，”白暄妍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刚挨过打还记得加好友的事情，凌宇安，你的记忆力真好啊。” 凌宇安：“……”白暄妍，你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吗。 我伤的是脸，又不是脑子。 还有，什么叫我挨打，明明是我揍了张衡。 …… “怎么又是你们？”校医皱着眉看着白暄妍和凌宇安，他们快成医务室的常客了，“今天又怎么了？一个跟人打架，一个掉水沟里了？” “噗。”白暄妍被戳中笑点，实在没忍住。 “哎哟，还笑呢小姑娘，”校医虽然嘴上吐槽着，却已经开始检查她身上的擦伤，“外套脱了吧，脏成这样，后面都脱线了，你看。” 白暄妍依言脱下线衫，这才发现后面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看来这件衣服是穿不了了。 平时她总穿着宽松的线衫外套或是oversized卫衣，并不显身材，现在没了外套遮盖，她曼妙的曲线在紧身吊带的包裹下一览无余。尤其是她纤细的腰，在肩膀和臀胯的对比下显得盈盈一握。 凌宇安不是不知道——毕竟抱过她那么多次，他甚至能回忆起白暄妍身上柔软的触感，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一层视觉上的冲击。 不过提到柔软，白暄妍身上有个更软的地方……凌宇安深吸了两口气，按捺住体内的燥热，垂下眼睛不再看她。他觉得鼻腔微热，抬手一抹，竟然沾了满手的鲜红。 凌宇安：“……” 校医给白暄妍冲洗了伤口，又给她湿巾擦拭身上的灰垢。之后才轮到凌宇安。 绝大多数是皮外伤，过几天也就好了。唯独手背上那道划痕。 “保险起见，你去打个破伤风，学校医务室做不了，得去医院。”校医给他包扎完，又叮嘱道，“记得24小时之内去打，我去给你写个条，你拿去给医生看。”说完，她去隔间拿纸笔了。 白暄妍在旁边坐了一会，又觉得困怠起来。见校医给凌宇安包扎好伤口，她便起身靠近凌宇安的椅子，握住他抱着纱布的手。 凌宇安见她情绪低落，似乎又开始为他受伤自责，于是不等她开口，主动问：“妍妍，晚上想吃什么？” 这一次转移话题没有奏效，白暄妍摇摇头：“先陪你去医院再说吧。” 窗外的天色又昏暗起来。似乎是巧合，周五的傍晚总会有这么一场雷雨。 凌宇安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快下雨了，一会吃完饭就送你回宿舍。我自己去医院。” “不要，”白暄妍固执道，“我要陪你去医院。” 凌宇安正要劝她，只听白暄妍又问：“凌宇安，你是不是害怕打针，所以不想让我陪你去医院？” 凌宇安失笑，另一只手揉了揉白暄妍的头发，没有直接反驳她。 白暄妍借机离他更近了一些。 凌宇安身上的味道还是一样好闻，她又觉得放松下来，精神有些涣散，低声呢喃着：“你别害怕，我陪你去医院……” 气氛逐渐暧昧，凌宇安站起身，搂着她的后腰将她按到怀里。校医却在此时回来了。 “写好了，拿去。” 白暄妍一惊，清醒了不少，忙推开凌宇安，跟他保持距离。 校医并没有多说什么，可白暄妍十分心虚，总觉得校医脸上写满了看破不说破。她等凌宇安签完字，逃也似的离开了医务室。 到达体育馆的出口时，大雨已经倾盆落下。 比赛刚结束不久，门口却还滞留着一些人。他们没有伞，也不想被大雨淋湿，便在门口等着雨停。 夏天的阵雨总是来得快去得快。 原本吵闹的人群见到白暄妍和凌宇安出现，默契地装作看不见他们，又默契地集体静音，切换成了窃窃私语模式。 白暄妍：“……” 她等不及雨停，更受不了别人的围观和讨论，掏出手机就要打车，一旁的凌宇安却阻止了她：“我有车。” 白暄妍：？ 什么车？自行车？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一半是雨声，一半是人群的议论，于是她下意识问：“你的车……雨天能骑吗？” 凌宇安：“……” 25超跑 凌宇安掏出车钥匙：“……应该能。” 白暄妍：“……” 所以，凌宇安没有她想的那么拮据……？ 校园里有车的学生并不少见，毕竟这是A城，是超一线城市，市民本就富裕。A大的本地学生也很多，由于A大在全国的排名，各类二代更是层出不穷。相比之下，寒门学子反而相当少见。一方面是因为A大给学生的补助不多，另一方面是因为A城的消费水平极高。如果只是为了上个顶尖大学，全国范围内另有两所与A大排名相近的高校，它们所在的城市物价低上许多。 比如沉梦涵。沉大小姐虽然自己不开车，但如果她需要，家里会有司机和专车接送。白暄妍不清楚李岚一家里的情况，但至少也应当是富裕以上。而她自己，大概卡在沉梦涵和李岚一的中间。 白暄妍认识一些车，却不怎么认识车钥匙。凌宇安的钥匙就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造型相当普通，似乎是四环。 不过她依然松了口气，终于不用为了上周末三位数的冰淇淋而觉得亏欠凌宇安了。能开得起四环，想必他家境不错，三位数不会对他的开销造成什么负担。 凌宇安接过她肩上的包：“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说着，他独自冲进大雨里。 只留下白暄妍一个人。她又往屋檐的边缘挪了一些，低下头，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耳畔的雨声渐渐盖过背后的说话声。 她没穿外套，又站在风口，觉得肩膀和膝盖有些冷。但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她一心期待着凌宇安快些来接她，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那声浪穿透大雨，划破夜空，直震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白暄妍也跟着望去，只见一辆黑车穿过雨幕驶来，车速未减，似乎是为了博取关注，车主还故意闪了几下车灯。 白暄妍：“……”这车主好骚啊。 可这车底盘太低，并非四环，白暄妍看了两眼就退了回来。 黑车却停在了体育馆正门口，是辆svj。 白暄妍听着背后人群里传来的赞叹声，心想，不愧是A大，有钱人真多。 她正望着地面出神，车门却打开了。凌宇安从车上下来，绕到副驾驶位，抬起了车门：“妍妍，上车。” 白暄妍：“………………” 他从副驾拾起一件衬衣，盖在白暄妍头上，怕她上车时淋到雨。 白暄妍索性用衬衣蒙住头，坐进副驾。等凌宇安回到主驾时，她已经面无表情系好了安全带。 “妍妍，要不要调一下座位？”凌宇安捋了把头发，将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拨到脑后，转身看着她。 平时他的刘海垂下来，遮住额头和眉峰，使他整个人看起来谦顺平和，即便在眼神带着冷意的时候，也只不过显得清冷和疏离。这是他第一次撩起刘海露出额头，也是白暄妍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出肆意张扬的神色，他眼中含着笑意，勾起嘴角，甚至带了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副驾靠后，显然上一个坐过副驾的人比白暄妍高得多。 此刻白暄妍也顾不上座位舒不舒服，一心只想赶紧离开，便催促道：“都可以，我们快走吧。” 凌宇安应了一声，把包着纱布的右手递给她：“握着。” 白暄妍不明白他的意思。 下一秒，凌宇安踩上油门，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跑车瞬间加速，强烈的推背感迫使白暄妍紧贴在靠背上。 救命啊！！！ 白暄妍只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随即开始狂跳。她想尖叫，可是胸口似乎被什么重物压着，连呼吸都很困难。陡然攀升的心率吓得她紧紧抓住凌宇安的手，眼角飙泪。 凌宇安倒是十分淡定，他单手打着盘，还不忘捏一捏白暄妍的手以示安慰。 白暄妍：“……” 好在车过了几个弯，凌宇安暂时没有加速，白暄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她刚缓了口气，忽然瞥见前面又是一段直行，马上又紧张起来：“凌宇安！慢一点……” “不是你说快走吗？”凌宇安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明知故问，这家伙果然是故意的。 “凌宇安！”白暄妍恼怒地叫他的名字，还没说话，凌宇安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虚踩一脚油门，吓得她尖叫了一声。 “呜呜……凌宇安，真的不行，慢一点，我害怕……”白暄妍秒怂。 事实上车速并不快，只是起步速度高了一些，底座低了一些，体验感强了一些。 凌宇安：“多坐几次就习惯了。” 白暄妍：“……” ……一点也不想坐第二次了。 车出了校区，刚好赶上下班的晚高峰，路上有些堵车。凌宇安他们也不得不在车流里排队等候，一小段一小段地向前滑行。 白暄妍放下心来。 雨还在下，只是比他们出发时小了一些。雨点打落在车上，发出不规则的敲击声，听起来很助眠。白暄妍望着车外的街景，打了个哈欠。 座位很硬，硌得她腰疼。白暄妍调整了一下坐姿，没想到凌宇安连她这点小动作也注意到了，趁着车被堵动不了，他探身过来替她拉了拉靠背。 “……谢谢。”她下意识道谢。 凌宇安没说话，只是趁机揉了揉她的下巴，像撸猫一样。 白暄妍：“……” 她刚要表达不满，却听凌宇安道：“妍妍，你真可爱。” 白暄妍：“……”于是她又害羞地缩了回去。 她靠在座位上，感觉刚才分泌的肾上腺素已经降了下去，困倦再一次袭来。 车内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加上催眠的雨声，白暄妍昏昏欲睡。她隐约听到耳畔有凌宇安的声音，却始终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终于睡了过去。 26晚风 “妍妍，醒醒，我们到了。” 似乎有人在喊她。 白暄妍睁开眼，茫然环顾四周：“到医院了吗？” 车里的灯光还亮着，外面却是一片漆黑。雨好像停了，一片寂静，听不到雨声。 她还有些困，睡眼惺忪地跟凌宇安下了车。 地面上的感应灯带亮起，散发着银色和深蓝色交织的光晕，白暄妍吓了一跳，忙拉住凌宇安的衣角。 好奇怪的地方，这是哪个医院？ 凌宇安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白暄妍忍不住问：“我们现在在哪里？” 前方墙边打开一道门，终于有亮一些的灯光透了过来。白暄妍在黑暗里待久了，还没适应光线，微微眯起眼。 只听门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声：“二少爷，您回来了。” 白暄妍：“……” 她彻底清醒了。 凌宇安冲他点点头，介绍道：“她是我同学，白暄妍。” “白小姐，您好。”管家又对白暄妍微微躬身。 “……你好。” “刘叔，林医生到了吗？我跟他约了晚上六点，结果路上堵到现在。”凌宇安走进门内，边换鞋边问管家。 被称为刘叔的管家看着凌宇安一身伤，上衣还沾着血迹，却是神色如常：“已经到了，林医生在东客厅等您。” “行，你让他过来吧。”凌宇安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着白暄妍，“妍妍，我们就在家吃饭吧？” 白暄妍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我都可以。” 于是，凌宇安转过身吩咐道：“让他们把晚饭也送过来吧。” “好的，少爷。” 白暄妍见刘叔掏出一个对讲机交待了一阵，内心一阵无语。 凌宇安家到底有多大，还需要用对讲机？ 她脱了鞋袜，换上刘叔准备的拖鞋，跟着凌宇安往里走。 “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就这样来你家了，好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白暄妍压低声音，心中十分忐忑。 凌宇安失笑：“不是你说要陪我打针的吗？” “我哪有，”白暄妍被他一提醒，回想起自己在医务室里喝了假酒般贴近他的模样，脸上发烫，“我明明只说陪你去医院。” 凌宇安只觉得她嘴硬的样子可爱：“去哪都是打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白暄妍反驳道，“来你家，万一遇到你父母呢？……你父母在家吗？不会在家吧？” 凌宇安见她有些语无伦次，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我是正大光明带你回家，又不是偷情，你紧张什么？” 白暄妍：“……” “我有那个胆子……”她犹豫了一下，觉得偷情这个词难以启齿，便跳了过去，“……还会怕来你家吗？” 从车库的门进入一个回字型的走廊，透过左侧的玻璃，能看到另一边有个比室内面积还大的露天平台。 露台上灯火通明，摆放着几组沙发，还有一个秋千。 白暄妍的妈妈也喜欢秋千，她家院子里也摆着一个。只不过她家院子比较小，只有这个露台的一半。 他们坐电梯上了几层楼，电梯口有候着的女佣给白暄妍递上毛巾。 白暄妍：？ 她虽然有些不解，不明白为什么单独给她而不给凌宇安，但还是接了过来，蹭了蹭手。 凌宇安见状，从她手上拿走毛巾，抬着她下巴，认真擦拭她的脸颊。 白暄妍被迫跟他对视，觉得有些害羞：“我脸上有什么吗……” “有，”凌宇安嘴角也有一片淤青，却还是含着笑意，“你脸红了。” 白暄妍：“……” 她脸上有几道灰印，还有被眼泪反复打湿的底妆，二者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然而她自己并不知情，只当是妆花了，抬手按住毛巾：“我自己擦……” 她一抬手，露出手肘内侧的大片淤青，凌宇安顺势抓住她的手腕，表情沉了下来：“怎么弄的？” 白暄妍自己也很意外，好像最近除了小腿，其他地方也没受过什么撞击，还是在手肘内侧的位置。 她摇摇头：“不知道，好像今天才有。”昨晚洗澡时确实没发现。 “是我弄伤的吗？”凌宇安有些紧张，捏着她手腕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凌宇安，痛。”白暄妍小声叫着，用眼神示意他松手。 凌宇安这才回过神来，松开她的手腕，只见她手腕上已有一圈红印。 还没用力就这样了，她手肘上的淤青应该就是在仓库快摔倒时被自己捏的。 凌宇安这么想着，心下满是歉疚：“对不起，妍妍，我当时……” “当时如果没有你，我就摔下去了。再说了，也不一定是那时候弄伤的，可能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白暄妍也想起来了，但还是安慰着凌宇安，甚至开玩笑道，“如果真的是你，那你一定是为了报复我删你好友吧。” “我只是生气，没有怪你，”凌宇安却把她的玩笑当真了，“我……我不会报复你，也不想伤害你。”他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可是我这样，跟张衡有什么区别。” 白暄妍见他情绪低落，越说越离谱，忙打断道：“什么跟张衡一样，你跟张衡除了性别还有什么一样？而且……而且你是因为我才伤成这样，算起来也应该是我欠你才对。” 女佣还在一旁等着收毛巾，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她抢过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又把毛巾还给女佣。女佣这才离开。 这一层似乎是客厅，侧边也有一个露天的大平台，还燃着炭火。 白暄妍：…… 原来有钱人家都有几个露台重迭的吗…… 她拉着凌宇安往室外走，一直走到露台的边缘。 白暄妍这才发现，凌宇安家在半山腰上，露台外是一片精心打理过的树林，从露台向山下望去，整个A城的夜景一览无余。 刚下过雨，晚间的山风吹过露台，竟有一丝凉意。 她回头看向凌宇安，发现凌宇安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背后有万家灯火，凌宇安眼中却只倒映出她的影子。 白暄妍心中微动，主动上前靠近凌宇安，轻声问：“凌宇安，你冷不冷？”她尾音上扬，带着些慵懒的味道，好像在撒娇。 凌宇安的头发早已干透，刘海又散落下来，遮住他的眉峰。他垂下眼，目光追随着白暄妍，似乎被她蛊惑着，顺从地答道：“我冷。” 白暄妍露出一个微笑，试探着问：“那我抱抱你，好不好？” 话音未落，凌宇安就已将她拥在怀里。 27打针 林医生好像在客厅等了一些时候。 白暄妍红着脸回到客厅，躲在凌宇安身后，不好意思见人。 凌宇安和林医生打过招呼，回过身摸摸白暄妍的头：“你先下去吃饭，我打完针就过去找你。” 白暄妍觉得奇怪，凌宇安从医务室开始便一直推辞，不让她陪着，难道是因为真的害怕打针，不想让她看到他失态？ 她摇了摇头，坚持道：“我不走，说了要陪你的。” 凌宇安无奈，只好默许她留下。 林医生替凌宇安重新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助手又给他递过注射器和药剂。客厅里很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露台传来的风声。 凌宇安为了配合打针，主动挽起袖子。他表情平静，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可白暄妍却紧张起来，主动碰了碰凌宇安的左手。 凌宇安回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出汗，知道她紧张，于是安慰道：“妍妍，打一针就好，很快就结束了。” “嗯，”白暄妍蹙着眉点头，整个人仍是紧绷着，她像是在安慰凌宇安，又像是在安慰她自己，“只打一针，你别紧张。” 林医生道：“前两年小安叛逆的时候总打架，原以为他安分了一年也该懂事了，没想到大一才开学，就要让我来打破伤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闻言，白暄妍内疚起来：“不怪凌宇安，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受伤……” “是我的问题，是我看张衡不爽想教训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凌宇安说着，将白暄妍搂进怀里，用眼神示意林医生扎针。 林医生会意，整个注射动作一气呵成。 他边收拾着针管，边嘱咐道：“注意伤口别碰水，尤其是之后二十四小时内。” 凌宇安点点头。 林医生临走前又道：“小安，你已经长大了，做事别这么冲动，要学会考虑后果。你也知道凌总和凌夫人……”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谢谢你，林医生，我会注意的。”凌宇安诚恳道，“这么晚还麻烦你来一趟，辛苦你了。一会儿让刘叔送送你。” 林医生道过别，和助手离开了客厅。 凌宇安拍拍白暄妍：“妍妍，打完了。” 白暄妍从他肩上抬起头，眼角微红：“打完了？什么时候？” “你刚才害怕的时候。” 白暄妍：“……” 她吸了吸鼻子，刚想说些什么，露台上的炭火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爆破声，她吓得一颤，紧紧抱住凌宇安的腰。 凌宇安忙哄道：“没事妍妍，是外面的炭火。” 白暄妍也觉得自己有些一惊一乍，脸上微微发烫。 她推了推凌宇安，想挣脱他的怀抱，凌宇安却更用力地抱紧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跟我道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愿的，不怪你。” “可是我……我也不想伤害你，也不希望你受伤。”白暄妍不再挣扎，靠在凌宇安胸前，低声说道。 凌宇安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以后我一定小心。” …… 凌宇安家的饭菜是中式的家常便饭，菜式都很清淡。两人的餐品分开盛放，零零散散装了十几碟。 这倒没有给白暄妍带来什么有钱人家的特别印象，或许因为她实在是累了，忍不住边吃边打哈欠。 饭后，又是凌宇安亲自送她回宿舍。下山时路灯不多，坡有些陡，车速很慢。 白暄妍心中不安，她望向凌宇安，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你不用亲自送我回去的，毕竟你受了伤……” “我只是顺路，”凌宇安解释道，“这是我父母家，我平时不住这里。” 白暄妍有些意外，他用父母家却不用我家这个词，似乎是跟父母有些隔阂。不过也是，她转念一想，凌宇安受伤回家打针，他的父母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如果换了是她受伤，白父白母怕是要连夜飞到A城来照顾她。 “这里离学校太远了，”凌宇安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开车去学校得一个多小时。我住的公寓离学校近很多。” 好吧，看来是我想多了。凌父凌母或许因为工作忙，没空回家看他。 白暄妍迅速说服了自己。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难道凌宇安拒绝她陪同打针，是因为从小父母就不常在身边，所以他有些排斥被人照顾……？ “那你为什么不想让我陪着……？”白暄妍有些看不清凌宇安的侧脸。山路本就有些昏暗，路灯偶尔照亮他的脸，灯光又迅速划过。 车在山下路口的第一个红灯处停下，凌宇安转过脸看她，脸上似乎带着些笑意：“不是有人害怕吗？” 又是熟悉的调侃的口吻。白暄妍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稍微放松了些。 绿灯亮了，车又重新起步，凌宇安将头转了回去，“明明是我打针，可是有人比我还紧张，还要我哄。我怎么敢让她陪着呢？” 白暄妍脸上发烫，缩回了座位里，不敢再看他。 凌宇安却没打算放过她，又追问道：“妍妍，你说是不是？” 白暄妍：“……” “凌宇安！”白暄妍恼羞成怒，捶了凌宇安肩膀一下，“不是不是不是，明明是你害怕打针我才陪你的！刚才不知道是谁看见针管都要哭了！” “好好好，是我，”凌宇安笑着投降，“是我害怕打针，是我要被吓哭了，我还害怕烧炭的声音，啧，我怎么这么胆小。” 白暄妍：“……” 凌宇安趁机又摸了摸她的下巴，“你怎么这么可爱。” 白暄妍：“…………”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顺势又握住了白暄妍的，他的体温也随之传到白暄妍的手背上。打闹过后，白暄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的视线又模糊起来。 …… “妍妍，到了。” 又睡着了，又是凌宇安喊醒了她。他率先下了车，从车头的储物箱里取出她的背包，替她拉开车门。 白暄妍仍有些困意，打着哈欠下了车。她身上还披着凌宇安的另一件棒球服，下车后她下意识想脱下外套还给对方，却被凌宇安按住肩膀：“别脱了，你穿着。” “哦。”白暄妍没睡醒，也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点点头，望着凌宇安。 凌宇安把包递给她：“快进去吧。” “嗯，”白暄妍嘴上答应着，却没有挪步，“那你……快回家吧。” “嗯，我看你进去以后就走。”凌宇安也没有动。 白暄妍跟他对视了片刻，觉得脸上发烫，忙移开视线，“那……你路上小心，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嗯。”凌宇安点点头，唇边又勾起一抹笑意。 “……”白暄妍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莫名有些不舍。她又觉得两个人干站着有些尴尬，绞尽脑汁想说些什么。 “妍妍，”凌宇安却先开口了，他上前一步，将白暄妍拥在怀里，“回去以后早点休息。” 他的气息落在白暄妍颈部，白暄妍一愣，顿时心跳加快。 凌宇安又接着道，“明天我去打球，你要不要来看我？” 28理由 白暄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她只记得自己又闻到了凌宇安身上熟悉的气味，这种气味令她觉得十分安全，连带着困意又浓了几分。 白暄妍推开宿舍的门，众人皆被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吓了一跳。 沉梦涵大叫：“妍妍，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白暄妍也被她的喊声吓了一跳，清醒了不少。她见李岚一和楚玥也关切地望向自己，不由低头看了看。 也难怪，裙子和运动鞋都脏兮兮的，膝盖还蹭破了些皮，怎么看都像是……像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样子。 “我没事，你们别紧张，”白暄妍慌忙解释道，“说来话长，我……我先去洗个澡，出来再跟你们说。” 沉梦涵盯着她，犹疑地点了点头。 浴室里，白暄妍望着镜子里自己惨不忍睹的脸：“……”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她的底妆花成了这样！凌宇安看她的时候，究竟看到的是怎样一张脸！ 还好今天没画眼线……白暄妍心有余悸地想。 她卸了妆，迅速冲了个澡，出来时才发现，在她没回寝室之前，室友们正在吃冰淇淋。 见她从浴室出来，众人齐刷刷把眼神投向了她。 白暄妍将周子昊被举报、自己被张衡困在仓库的事讲了一遍，刻意略去了凌宇安的部分。 “……我是从通风管道爬出来的，外套都被勾脱线了，所以就这样了。”白暄妍说完，喝了一大口水，张望着桌面，“冰淇淋还有吗？我也想吃。” “又是这个张衡。”李岚一愤愤不平。 沉梦涵冷笑一声，“我怀疑举报周子昊的人就是他，除了他，谁还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招来？” “梦涵，”白暄妍提醒道，“我们没有证据，老师也说了，要保护匿名举报者。” 李岚一：“有证据能怎么样？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除了再给他记个过，学校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这次他把妍妍关在仓库意图不轨，这总有证据了吧？我就不信这次还能给他记过。”沉梦涵恨恨道。 只有楚玥没说话，她起身去给白暄妍拿冰淇淋。 宿舍有个冰箱，用来放饮料和面膜。 楚玥打开冰箱冷冻室的门，转头问白暄妍：“白暄妍，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白暄妍看着塞满了冷冻室的几大盒冰淇淋，还有上面那个熟悉的logo：“……” “我……我自己看看吧。”说着，白暄妍起身走近冰箱。 果不其然，里面有提拉米苏，有咖啡黑巧，有薄荷柠檬，还多了两盒榛子和开心果口味。不用想也知道，是凌宇安送来的。 “对了妍妍，你穿回来的那个外套是谁的？”沉梦涵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白暄妍浑身僵硬：“……” 李岚一正好吃完了她的那份冰淇淋球，“妍妍，再给我带点，我还想吃开心果味的。” 白暄妍忙答应了她一声，回避了沉梦涵的问题。 只听身后李岚一又道：“沉梦涵，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买冰淇淋来补偿我。” 沉梦涵疑惑：“不是妍妍买的吗？宿管跟我说有快递，我就拿上来了。这冰淇淋又贵又难买，买这么多盒得提前一周预约吧。” “买冰淇淋也要提前预约吗？”楚玥扶了扶眼镜，“很贵吗？” “嗯……这么几盒，得上万了吧，”沉梦涵粗略估算了一下，又转头看向白暄妍，“是吧，妍妍？” “难怪，味道对得起它的价格。”李岚一点点头，她和沉梦涵一样，虽然有些诧异，但也并没有觉得价格太离谱。 只有楚玥一人抿了抿嘴，没说话。 白暄妍给叁人挖了几个冰淇淋球，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告诉她们实情。 她本以为外套的事就此蒙混过关，却不料原本刷着手机的沉梦涵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她，表情怪异。 “怎……怎么了？”白暄妍十分心虚。 只听沉梦涵缓缓开口：“妍妍，你跟凌宇安，又是怎么回事？” 完了，还是被知道了。 白暄妍脑袋里嗡嗡作响，她凑近看沉梦涵的手机，沉梦涵正在逛A大论坛，今晚论坛首页的所有发帖几乎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满身是伤的系草拉着衣衫不整的系花穿过球场，他们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论坛里各种猜测众说纷纭，仿佛大家都没作业那么闲。偏偏今天又是周五，讨论热度就更高了。各种角度拍摄的现场照片也都在论坛里流传着。 “凌宇安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沉梦涵一把抓住白暄妍的手。 白暄妍慌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恰好也被关在仓库里，恰好跟我一起爬了通风管道……” “就这么巧？”沉梦涵一脸怀疑。 “周子昊的学生证不见了，他去仓库帮周子昊找学生证……是有些巧……”白暄妍勉强对沉梦涵笑了笑。 “白暄妍，我刚才就觉得你说的故事很有多华点，”沉梦涵依然抓着白暄妍的手，“你说张衡后来进了仓库，再之后呢？他就这么放你走了？凌宇安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还有，这都是下雨之前发生的事，下雨之后呢？你去了哪里？你带回来的那件外套……是凌宇安的吧。” 一针见血。 白暄妍脸红到了极致：“……” “所以，是凌宇安跟张衡打了一架，带你出了仓库。你们一路去了体育馆，然后……不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凌宇安送你回来了。”沉梦涵推理着，觉得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你们都做什么了？” “是……是凌宇安因为我被金属划破了手，我陪他去打破伤风针……”白暄妍的声音越来越低。 沉梦涵放大看论坛上的照片，果然有一些拍到了凌宇安的右手在流血。 白暄妍就站在她身侧，也看见了照片：“……我脸有那么脏？” 沉梦涵：“……” 李岚一在一旁吃着冰淇淋看热闹，插话说：“妍妍，你该不会是要以身相许了吧？” 白暄妍：“……” 沉梦涵炸毛：“许什么许！我不允许！凌宇安怎么配得上我们妍妍！那个渣男，高中的时候就日抛女朋友！” 李岚一：“……” 楚玥：“……” 白暄妍叹了口气。提起凌宇安，她总是心情复杂。 白暄妍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如果初中懵懂青涩的好感也算的话。然而这样的好感很快被扼杀在摇篮里。 那个男生暗恋白暄妍很久，给她写了整整一本的告白日记，详细到每一天每一刻见到她时的心情感受。要说完全没有心动，那是假的。 白暄妍有些心动。 她不敢把日记本带回家，只能悄悄把它藏在课桌里，夹在无数练习册中，趁午休写完作业时，取出来翻看几页。 然而这本日记不知被谁翻了出来，作为早恋的证据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也是雷厉风行，谈话，换座位，找家长，一气呵成。 白暄妍胆子小，在班主任和父母两方的威压之下，她哭了又哭，一再保证自己不会早恋。那个男生一开始态度强硬，见白暄妍几乎是每天以泪洗面，也只好放弃。 这段还没开始的早恋就这样早夭了。 而对邱明泽，敬畏远大于好感。 邱明泽和她并不亲近，他似乎只是白暄妍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风向标。邱明泽不回信息冷落她的时候，白暄妍从来都是默认他在忙正事，从来都能理解他宽容他。 平心而论，白暄妍做不到对凌宇安这么宽容。比如那天在图书馆门口的擦肩而过，她很在意，很委屈……哪怕是她先删的好友。 就连凌宇安面无表情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忐忑。 这究竟是喜欢他，还是凌宇安作为渣男的手段，白暄妍感情经历太少，自己也不明白。 又或者，只单纯是她见色起意？ 白暄妍想替凌宇安辩解些什么，可她又无力反驳沉梦涵。最后她只好说：“其实……这些冰淇淋……是凌宇安送的。” 众人：“……” 沉梦涵又一次抓住了华点：“凌宇安为什么送冰淇淋？这家店有一百多种口味吧，他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 白暄妍：“……”总不能说他还知道你们爱吃什么吧…… 29晚安 н𝑒ĩsщu.𝓬õм “妍妍，我想来想去，总觉得今天这事是凌宇安和张衡串通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对他动心，然后跟你在一起，最后再把你甩了！” 宿舍刚熄灯，沉梦涵却睡不着。 “……串通有必要做到打破伤风这一步吗……”白暄妍弱弱反驳。 “你怎么已经开始替他说话了？”沉梦涵不满，“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你被关在仓库，他刚好就在仓库，然后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苦肉计……” 白暄妍收不住沉梦涵的脑洞，她也没有证据，“那……那要不然等张衡的处罚结果下来再看看？他总不会为了陪凌宇安演戏，又记一个大过吧？”楍妏鱂茬ōｍpōr𝓷8.𝖈ō𝓂獨榢鯁薪僆載 綪収藏網圵 沉梦涵：“谁知道呢？反正张衡已经有一个大过了，再来一个也无所谓，他那种人，被开除了才好呢。” 李岚一戴着耳机打游戏，自然听不到她们的对话内容。楚玥默默听着，并不说话。 白暄妍想着楚玥周末也会早起，忙哄道：“快睡吧梦涵，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晚安。” 沉梦涵道了句晚安，似乎并无睡意，还在刷着手机。 白暄妍也拿起了手机。除了几个快递的未接来电，还有两条凌宇安发来的信息。 【我到家了。】 【你睡了吗？】 中间隔了些时间，大概是凌宇安也洗了个澡。 白暄妍看了眼黑暗中被手机光照亮的沉梦涵，打字回复：【还没呢，现在刚准备睡。】 凌宇安秒回：【嗯，那我也睡了，晚安。】 似乎是在等她的消息。 她想到了什么，又给凌宇安打字：【谢谢你的冰淇淋。】 凌宇安：【你喜欢就好。】 白暄妍脸红起来。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特别想念凌宇安，即便一个多小时前，他们才刚分别。 白暄妍：【你困吗？】 凌宇安反问她：【你不困吗？】 白暄妍：【有点困……】 凌宇安等着她的下文。 白暄妍鬼使神差般打了一句话：【你可不可以跟我说句晚安？】 点了发送，她又后悔起来。这句话实在是太奇怪了，凌宇安会怎么想？ 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对面已经发来了语音条。她戴上耳机，耳机里传来凌宇安的声音：“晚安，妍妍，我们……明天见。” 他似乎是靠在床上，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更慵懒一些。 白暄妍反复听了几遍，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 白暄妍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有奇怪的不规则的计时声，似乎有什么人在追她，她奋力向前跑，却始终甩不掉身后那个影子。 现实中身体的疲劳也被带入了梦里，白暄妍喘着气，觉得四肢沉重，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不行，不能睡着，会被身后那人抓住的。 她这么想着，强迫自己继续前进，可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身后那人离她越来越近，白暄妍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粗重而浑浊。她慌不择路，跑进一幢教学楼中，却发现里面的门都上了锁，这是一条绝路，她退无可退。 而此时，就在她身后，追她的那人拉开了门。她想要尖叫，胸口却也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白暄妍猛然睁开眼，惊醒过来。 心脏还在狂跳，她忍不住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手机。 刚过十二点，她并没有睡太久。李岚一还在打游戏，梦里那个不规则倒计时就是她敲键盘的声音。她望向沉梦涵，沉梦涵的床位上没有任何光亮，看来她已经睡着了。 白暄妍又望向窗外，外面狂风大作，透过薄薄的窗帘，能看到晃动的树枝。风打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跟梦里追她那人沉重的呼吸重合。 又要下雷雨了。 白暄妍解开手机锁屏，望着屏幕发呆。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她和凌宇安的聊天界面上。 又是鬼使神差一般，白暄妍发了一条信息：【你睡了吗。】随后，她便按灭了手机屏。 她没有期待凌宇安能回复。白天经历的种种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想必凌宇安也累了。 白暄妍的心跳已经平复，她的身体一放松，四肢跟着酸软起来。 下一秒，手机屏亮了，显示有一条新的微信。 她迫不及待地解了锁。 【还没，怎么了？】是凌宇安的回复。 白暄妍咬了咬唇，忽然觉得有点想哭。她的情绪很复杂，说不清是感动，委屈，还是期待，亦或是仍然没从刚才的噩梦里走出来。 可是，该说自己怎么了呢？ 她还在犹豫该怎么回复，凌宇安的语音已经打过来了。白暄妍戴上耳机接起，却没有说话。 沉默了几秒，对面先开口了：“妍妍，你不用说话，听我说，你打字就好。” 白暄妍打字回复了一个嗯。她在宿舍，室友都睡了，确实不方便说话。 “你怎么了？是没睡，还是又醒了？”凌宇安的声音好像并无睡意，白暄妍这才松了口气。 白暄妍：【刚才睡着了，现在又醒了……】 “做噩梦了？”凌宇安的语气比白天更柔和，似乎也更耐心，在白暄妍打字的时候，他都耐心等待着，“还是外面风大，害怕了？” ……怎么全都猜中了。 白暄妍：【……没有，就是突然睡不着了。】 凌宇安轻笑一声，也不拆穿她，“是不是想我了？” 白暄妍：…… 刚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她愤怒地打字：【没有！我只是突然醒了，顺便问问你有没有睡！】 “这样啊……”凌宇安沉吟片刻，“那我要继续睡了，晚安。” “凌宇安！”白暄妍忍不住用气音低声道，“你等等，先别睡。” 凌宇安本就想逗她，故意问：“还有事吗？” “我……我睡不着。”白暄妍原本想说她害怕，话到嘴边，又成了无关痛痒的一句睡不着。 可是，她睡不着，还不许凌宇安睡觉，这又是什么霸王逻辑。 白暄妍对自己无语，却听到凌宇安道：“妍妍，如果我给你读故事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睡着了？” 睡前故事，上一次听睡前故事还是在幼儿园的时候。她爱听睡前故事，可是父母工作忙，她从有记忆起就是一个人单独睡一间房，父母极少哄她睡觉。 白暄妍侧身躺下，低低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凌宇安有没有听见，他只当白暄妍默许了，开始给她读小白兔的故事。 耳机里的声音低沉悦耳，令她觉得十分安心。 故事刚听了个开头，白暄妍便打了个哈欠。睡意袭来，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也听不清这个故事究竟讲了些什么内容。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闷雷，白暄妍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凌宇安的名字。 “我在，妍妍，我陪着你。快睡吧。”凌宇安继续念睡前故事。 他的声音好似有催眠的作用，白暄妍闭上眼，沉沉睡去。 30梦境（微h） 前半夜就这么过去了。 后半夜雨停了，风也小了许多。 不知是不是听着凌宇安声音入睡的缘故，声音的主人也出现在了白暄妍的梦里。 几乎每一晚，白暄妍都会做梦。尤其在高叁那一年，她压力大，精神紧张，一晚上会有数个梦境。有些人醒了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梦，可对白暄妍来说，每个梦境的细节都历历在目。 这似乎是神经衰弱的症状。 不过白暄妍习惯了这样的睡眠状况，似乎也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便也没有过多理会。毕竟，高考迫在眉睫。 可是今晚的第二个梦，和以往都不一样。 白暄妍又回到了白天被困的那个旧仓库。 旧仓库里依然十分昏暗，但这一次，白暄妍却并不觉得恐惧。 她和凌宇安在一起。 凌宇安背靠着金属长椅，而她跨坐在凌宇安的身上。凌宇安脸上仍然带着伤，她用手指一一抚过，最后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只是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就像白日里凌宇安吻她一样。 凌宇安没说话，勾了勾还带着淤青的嘴角，这个画面令白暄妍觉得似曾相识，可她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似乎是在车里，又似乎是在凌宇安的家里。 他脸上的光线忽明忽暗，白暄妍却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神似乎带有温度，白暄妍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燥热起来，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催促她一般。 动一动…… 白暄妍揽住凌宇安的肩膀，靠在他胸前，整个人顺势往前滑坐了一些，紧贴着对方的腹部。凌宇安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双手扶着白暄妍的腰，低声道：“妍妍，动一动……” 小腹有些酸，似乎有什么液体正在往外涌。白暄妍抵着凌宇安的叁角区，有些难耐地扭了扭胯部，彼此身体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 好舒服，还想要…… 她满脑子充斥着这样的想法，身体也不自觉跟着律动起来。快感自下身开始积累，一点点攀上她的脊椎。 “哈啊……”白暄妍终于忍不住轻喘出声。 她低头看向凌宇安，发现对方正凝视着她，漆黑的瞳孔里翻涌着浓重的欲望，毫不掩饰。 一切都那么真实，又都那么不真实。 她似乎和对方融为了一体，又似乎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只有下身传来的快感不断诱惑着她，令她更卖力地扭动腰部，追逐那个顶点。 仓库的大门被哗啦一声打开，白暄妍一惊，动作僵住。她转头看去，白光里似乎站着一个人。 是沉梦涵。 白暄妍看不清她的脸，直觉却这么告诉自己。她下意识起身，似乎是心虚，又似乎有些愧疚，想和凌宇安保持距离。 沉梦涵身后的光线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白暄妍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心中万分不安。 …… 白暄妍猛然睁开眼。 天已经大亮，好像每一个雨夜过后的清晨，天气总是格外好。 还好刚才的一切都是梦。白暄妍不安地起身看向沉梦涵，见对方还熟睡着，这才松了口气。 都怪凌宇安，说什么偷情，才害她做那样的梦，甚至还在梦里被沉梦涵抓奸在……在仓库。等等，语音呢？语音挂了吗？ 白暄妍猛然想起昨晚凌宇安跟她连麦读故事这件事，慌忙检查手机。语音是自动挂断的，显示网络连接问题，大概是凌晨宿舍的网络不佳。凌宇安没有给她发消息，应该还睡着。 这就好…… 白暄妍放下手机，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内裤已经湿透了。 她脸上一红，回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欲望从梦里延续到了现实，身体仍然燥热，她的小腹又开始酸软起来。 白暄妍又探头看看室友们，沉梦涵和李岚一有睡懒觉的习惯，尤其是在周末，而楚玥一如既往早早便出门了。 确认了室友们的状况，白暄妍小心翼翼地将手探向自己身下。 整个阴部湿得厉害，她的手指在自己的阴唇上来回抚弄了几下，穴口忍不住又吐出一些淫液。 上一次自慰还是在暑假。自从搬到了宿舍，碍于有室友在，白暄妍不好意思在宿舍做这种事。不过前两周也安稳过去了，她并不是一个沉迷于身体快感的人，即便一直忍着不自渎，对白暄妍来说也不是难事。可是自从认识了凌宇安…… 凌宇安…… 白暄妍又想起他靠在长椅上时的模样，想起他凝视着自己的模样，想起他对自己微笑的模样，手上不自觉加快了速度。 “唔……”她忍不住发出一些声音，忙捂着嘴，用被子蒙住头。光线暗了下去，似乎又回到了梦里的仓库。身下粘腻的水声在被子里清晰可闻。 她太想延续那个梦境了，梦里她和凌宇安紧贴着，享受着久违的快感，那种感觉过于真实，与此时此刻她的手揉按着穴口的感觉一样。她想象着这是凌宇安给她带来的快感，忍不住心跳加快，穴口一张一合地收缩着，似乎是在邀请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把现实存在的真人代入自己的幻想，比以往一个人自慰更刺激。手指离开阴唇的时候，她忍不住抬起屁股去追逐手指，如同梦里在凌宇安身上扭动着胯部一样。她又放下手指，贴着阴蒂揉弄。 阴核酸胀至极，白暄妍不自觉地拱起腰，身体紧绷起来。 “妍妍……”对床忽然传来沉梦涵的声音。 白暄妍一惊，却在那一瞬间到达了顶点，她的身体颤抖着痉挛起来，快感像溢出的水一般涌至头顶。她死死捂住嘴，夹着双腿，似乎这样就能抑制住高潮一般，可跳动的腿心和溢出的体液仍在提醒着她高潮的事实。 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白暄妍终于调整好了呼吸，从被子里探出头，装作若无其事般问道：“怎么了？” 对床没有回答。 白暄妍看了对床一眼，发现沉梦涵还睡着，似乎是在说梦话。 白暄妍：“……” 高潮过后的疲惫感袭来，她瘫软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却再也睡不着了。 31三跳 又躺了一会，白暄妍彻底没了睡意，决定下床冲个澡，换掉内衣。 想到昨晚答应了凌宇安去看他打球，白暄妍郑重其事地化了个全妆，还顺便卷了卷刘海和发尾。这一次军师沉梦涵还睡着，她终于可以按自己的心意，套了件白色的卫衣，下面配上一条浅色的牛仔短裤。 临出门前，白暄妍想了想，又给自己扣上一顶棒球帽。这样一来，似乎能遮盖一些头发，也能遮盖一些她为了约会而打扮的刻意。白暄妍自欺欺人地想。 她轻轻带上门，离开了宿舍。 已经快到中午了，尽管学校食堂还开着，可白暄妍却没什么心思去吃早午餐。她心思纷杂，既期待着见到凌宇安，又有些担忧。她也说不清这份担忧的由来，明明昨晚睡前，她还和凌宇安有过比较亲密的互动。 白暄妍掏出手机，给凌宇安发了条信息，问他起床没有，却迟迟不见回复。于是她握着手机，慢慢在教学楼里闲逛起来。 学校很大，她还没有时间一一走遍所有的教学楼。每幢教学楼都各有特色，白暄妍认出眼前是通向F楼的走廊，她上周末刚来过这里，于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妍妍，是你吗？”一个女声在背后响起。 白暄妍有些意外，她回头望去，却看见喊她的正是刘正曦，她身边则站着与她同行的邱明泽。 他们看学校论坛了吗？会看到她和凌宇安相关的那些帖子吗？ 白暄妍心下有些慌张，表面却维持着镇定，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你怎么来C楼了？”刘正曦走近，脸上带着白暄妍在教室里跟她打招呼时不曾见过的笑容，“是不是来偶遇你的明泽哥哥？” 白暄妍的笑容僵了一瞬，她没想到刘正曦会这么调侃自己，却也放心了一些，刘正曦那么忙，显然没有时间看学校论坛，也没有听说她和凌宇安的那些八卦，“不是的学姐，我约了同学，可他好像还没起床。我在等他消息……就随便逛逛而已。” 刘正曦以为她只是在找借口，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递了个了然的眼神。 连邱明泽都以为白暄妍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才编造了一个所谓的同学，“妍妍，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白暄妍紧张起来，莫非……邱明泽听说了？ 她脸颊又开始发烫，眼神飘忽，“……说什么？” 邱明泽不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 白暄妍小心翼翼地跟他对视，明白有刘正曦在场，他的那些话难以启齿，“说我的事吗……？” “我和你的事。”邱明泽轻叹了口气，只得解释。 刘正曦这次倒是很识趣，“那你们聊吧，我自己去吃饭，就不打扰你们了。下午记得回实验室。” 她刚要离开，白暄妍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等等学姐，我真的约了同学，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吃饭了。” 闻言，刘正曦和邱明泽都有些诧异。 白暄妍的手机提示音也适时响起，她飞快解锁看了一眼，是凌宇安给她的回复：【我在篮球场等你。】 “我同学回复我了，那我先走了，学姐再见，明泽哥哥再见。”白暄妍匆匆道别，给刘正曦和邱明泽鞠了个小躬。 “妍妍，”邱明泽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你去哪里？” 白暄妍有些心虚，却也不会撒谎，“我……我去篮球场，”她飞快地打量邱明泽和刘正曦的神色，停顿了两秒，见他们也不再挽留，“那我先走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不敢回头望那两人，更不敢揣测他们的内心活动。 邱明泽目送着她的背影，眼神黯淡了几分。白暄妍给他的感觉跟上周末见他时截然不同，他说不上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但总觉得白暄妍是在有意逃避他。 …… 周末，教学楼里的人也不多。 白暄妍在教学楼里穿行，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这让她放心了许多。 毕竟大家都很忙，有几个人那么在意网上的八卦呢？大多数同学校友，或许连她和凌宇安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只有会去关注学院篮球赛的人，或是像沉梦涵这样5g冲浪的八卦爱好者，才会活跃在学校论坛上。 没有比赛的时候，整个体育馆都是开放的。 白暄妍看着一楼敞开着的大门，犹豫了一下，还是绕到了二楼，篮球场的观众席上。 周末来看球的人也不多，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内场里，似乎有两批人，彼此互不相熟，各自只打半场。 白暄妍绕到了凌宇安在的那一边，靠在护栏上往下望。她刻意压低了帽檐，自认为这样更低调一些。 外貌上来看，凌宇安仍旧是鹤立鸡群的那一个，白暄妍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他。可与打比赛不同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全力以赴，总是在给盟友喂球，给他们鼓掌打气。白暄妍从来没有见过凌宇安和他的朋友们相处时的状态，此时觉得有些新鲜，似乎见到了凌宇安的另一面。 她望着凌宇安出神，内场却有人注意到了她，有男生撞了撞凌宇安的肩膀，又指了指看台，凌宇安顺着指示向二楼看去，这才发现白暄妍正站在上面看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白暄妍望着内场向她走来的凌宇安，一时有些心跳加速。 “妍妍，”凌宇安喊了她一声，仰头看着她，嘴角不住上扬，“等我一下，我上去找你。” 白暄妍忙道：“不用，还是我下去吧。”说着，她钻出护栏，可是眼前的高度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她没有了前一天直接跳下看台的勇气，抓着护栏，慢慢蹲下身，坐在看台外沿。 凌宇安扶着她的小腿，紧抿着唇，不见了笑意，脸上满是专注的神色。 “小心，”他见白暄妍坐在看台上犹豫不决的样子，又安慰道，“你别害怕，我接着你。” 反正都已经跳过两次了……白暄妍这么想着，下定决心，纵身跃下看台。凌宇安抱住她，又紧搂了一下，似乎是有意的。他转了小半圈，才将白暄妍放下。 白暄妍的帽子滑落下来，比她本人先一步落地。没有帽檐的遮盖，能清楚看到她泛红的脸颊。凌宇安替她捡起帽子，拍打了两下，却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他的球友们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起哄道： “我说呢，凌宇安今天打球都不在状态，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机，心思原来在系花身上。” “你俩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不知道？” “你还不知道呢啊？他俩都上学校论坛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说，就是理学院篮球队那个张衡对系花图谋不轨，凌宇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嘿嘿……” 即便是脸皮厚如凌宇安，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忙打断众人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和妍妍只是普通同学。” 白暄妍抢过凌宇安手上的帽子，恨不得把整张脸都挡起来。 不知是谁笑道：“哎，我也想要这样的普通同学……” 大家又调侃了几句，这才放过他们：“好了好了，给人家一点独处的时间，我们继续，我们继续。” 32一点点了解 围观的人是散了，白暄妍却仍然觉得别扭。帽檐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她看不见凌宇安脸上的表情。 “你……不继续打吗？”白暄妍盯着凌宇安的鞋尖，没话找话。 他的裤腿宽松，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鞋面，看起来的确不是专门来学校打球的。 那么是特地来学校跟她见面吗？ 凌宇安忍着笑，故意道：“妍妍，你是不是不想见我？” “啊？”白暄妍抬起脸，有些迷茫地望向凌宇安，听对方这么问，她有些意外，“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赶我去打球？”凌宇安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刚才也是，你来了也不告诉我。” 白暄妍：“……” 开始了，又开始了，这个戏精。 白暄妍冷漠脸：“其实……不是我不想见你。” 凌宇安：“？” “是你不想见我。所以刚才我在看台上不敢下来，怕打扰到你……”白暄妍转头看了一眼他的球友们，那群家伙表面看着还在打球，实则个个伸长脖子听八卦。见白暄妍转头看向他们，他们又统一地缩了回去，“……你们。” 凌宇安轻笑出声：“白小妍，你可真会颠倒黑白。” “明明是你先颠倒黑白的！”白暄妍恼怒地回击。 “我怎么颠倒黑白了？”凌宇安挑了挑眉，笑中带着促狭，“你的意思是，其实你很想见我？” 白暄妍：“……” 白暄妍：“我没有那个意思！”恼怒归恼怒，白暄妍的脸又开始发烫。 凌宇安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他想要的反应，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好，你没有……可是我有。” 他俯身凑近白暄妍，神情认真，用只有双方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我很想你，很想见到你。” 白暄妍脸红到耳尖：“……” 围观的众人：“这小子挺会撩啊，系花这脸白一阵红一阵的。” …… 原本约好了来看球，结果却是两人一起离开了体育馆。 白暄妍低着头，用帽檐遮住自己大半张脸，几乎是拉着凌宇安逃离了篮球场。 “妍妍，”凌宇安跟在白暄妍身后，刻意拖慢她的脚步，“走那么快做什么，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来找我的，不用害羞了……” 白暄妍丝毫没有放慢步伐，嘴硬道：“我……我是因为见陌生人才害羞，不是因为别的！” “以后多见几次就好了。”凌宇安忍着笑意。 白暄妍突然想到了什么，岔开话题：“周队长呢？昨天你们不是约好了今天打球吗？” “嗯，我给他发过消息了，他一直没回复我，”凌宇安语气平淡地解释，“可能还没醒，也可能昨天比赛输了，心情不好吧。” 已经出了球场，白暄妍放慢脚步，转过头疑惑地看他：“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凌宇安比她更疑惑：“是，那怎么了？” 白暄妍：“好朋友不回微信正常吗？你们也没有吵架啊。” “好朋友……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吧？” 白暄妍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或许凌宇安的好朋友和自己的好朋友相处模式不尽相同，白暄妍从小到大交过的好朋友们几乎都跟她形影不离，课间手拉手去洗手间，中午一起吃饭，连周末的补习班也要报同一个。 所以……凌宇安跟我不一样，他更需要私人空间，那……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过黏人了？ 短短几秒，白暄妍的脑洞已经拐了好几个弯。可她丝毫没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凌宇安才是既主动又黏人的那一方。 凌宇安自然猜不到白暄妍的这些心思，他似乎是开玩笑，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醋意：“怎么，你很关心周子昊吗？” “嗯。”白暄妍诚实地点点头。 凌宇安被她的回答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却听白暄妍接着道：“本来我想等沉梦涵起床就让她来球场的，可是周队长没来，就算了吧。” 凌宇安：“……”差点忘了白暄妍是室友忠实僚机这回事。 “啊，对了！”白暄妍又亢奋起来，“我可以让沉梦涵去关心一下周队长！” 她掏出手机，飞快在小群里打字：【涵涵涵涵涵涵，听说你的未来男友最近心情不好，你趁虚而入的机会到了，快去关怀一下！】 白暄妍以为沉梦涵还睡着，没想到对方却秒回信息：【心情不好？他怎么了？】 白暄妍：【听说是因为昨天比赛我们系输了，我也不太清楚，你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沉梦涵：【嗯。】 沉梦涵一反常态的冷淡，还没等白暄妍追问，一旁的凌宇安开口道：“妍妍，我们中午吃什么？” 于是她放下手机，又看向凌宇安，“你想吃什么？” 白暄妍自觉刚才冷落了凌宇安，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宇安的表情，见对方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才稍微放心了些。 凌宇安也看着她：“看你，我都可以。” “你没有不开心吧……？” 凌宇安反问：“我为什么会不开心？” “因为……”白暄妍吞吞吐吐，“刚才我在看手机，可能你觉得被我冷落了……” 凌宇安失笑：“没有，你太敏感了，别想太多。” 他抬手揉了揉白暄妍的头，带着安抚的意味。 白暄妍彻底放下心来，她脱了帽子，表情期待地望向凌宇安，“那我们去吃日料吧！就上周那家，我请客。” “你喜欢那家店？”凌宇安有些诧异，上周他留意过，白暄妍吃得并不多。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白暄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上周六不是我付的钱，我没有点单的机会。” 这就是白暄妍乖巧外表下隐藏的那一点点叛逆心理。 跟邱明泽和刘正曦一起吃饭的时候，她会听从其他两人的安排，即便他们的决定她并不喜欢。她没有付钱，就没有资格点单，这好像是她默认的一条规则。 可白暄妍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对于实现自己的想法，有那么点执着在。 凌宇安这么想着，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33停车场讲道理 日料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火爆。好在已经是开学第二周，课业逐渐重了起来，来店里就餐的学生比第一周少了些。 白暄妍和凌宇安去得早，还有一些空桌。等他们离开的时候，门口已经排上了好些人。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或者说，只有白暄妍一人漫无目的，凌宇安似乎早有打算，带着她直奔停车场。 凌宇安抬起副驾的门，昨天还空无一物的副驾上，垫着一层奶油色的毯子。毯子的颜色和质地都和这台车本身的风格格格不入。 显然，这是给白暄妍准备的。 昨晚她嫌座位硬，虽然嘴上没提，身体却诚实地调整了好几个坐姿。只是没想到，凌宇安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白暄妍望向凌宇安，后者微微扬起下巴，满脸写着求表扬三个字。 她灵光一闪，指着毯子无辜道：“这是给她准备的吗？那……我可以坐吗？” 凌宇安：“……”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凌宇安总算体会到了。白暄妍跟他相处久了，也逐渐开始掌握戏精上身的精髓。 凌宇安沉下脸：“她是谁？” “她是谁你心里清楚。”白暄妍故意面带失落，语气幽怨，抬起食指封住凌宇安的唇，“嘘，别说，我不想知道。” 说罢，她迅速躺进副驾，冲凌宇安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 凌宇安：“……” 原来当戏精皮一下就跑是一件这么好玩的事情，难怪凌宇安时不时抽风演一段。 白暄妍心情大好。 她想拉上车门，可凌宇安挡在门前，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白暄妍，白暄妍顿时心虚起来。 于是她收敛了笑容，乖巧地提醒道：“凌宇安，你可不可以让一下，挡住门了。” “可以，”凌宇安动了动，却并没有退开，反而弯腰探进副驾，“但在那之前，你得先告诉我……知道她是谁吗？” 车内的空间狭小，凌宇安探身进来，将白暄妍逼到了角落。她紧紧贴着靠背，陷入身后柔软的毯子里。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刚才就不应该开凌宇安的玩笑，更不应该在招惹凌宇安后立刻上车，现在她在副驾上，退无可退。 白暄妍欲哭无泪。 凌宇安和她的距离极近，他似乎有些不悦，脸上没什么表情，漆黑的眼眸盯着她，衬得眼神锐利冷然。 “我不知道……”白暄妍下意识躲避对方的眼神。她心跳骤然加速，一时分不清是心虚，还是心动。 凌宇安一手撑着椅背，一手捏着白暄妍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跟他对视，“不知道？你再想想。” “唔……我错了，知道的。”白暄妍秒怂。 凌宇安轻笑一声，他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表情柔和许多。 压迫感消失了大半，气氛却诡异地旖旎起来。 “重新说，她是谁？”凌宇安压低声音，似是诱骗一般，引导她说出那个正确答案。 “是……是我。”白暄妍白皙的脸颊因为害羞而染上一层粉色。 上一次距离他这么近，是在旧仓库的通风管道里。那天她刚受过惊吓，注意力并不全在凌宇安身上。而今天的情况大不一样，她被凌宇安逼到了座椅的角落，还被逼着亲口承认自己是被照顾的那一方，白暄妍既慌乱又觉得羞耻，恨不得能像逃离球场一样，逃离这辆车。 她眼神清亮又带着些许不安，无助地望向凌宇安，眸光闪动，似乎在恳求对方放过自己。 “嗯，你，”凌宇安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本可以见好就收，可白暄妍这副模样，他又起了逗弄的心思，“那是谁，给你准备的？” “是你……”白暄妍老老实实回答。 “我是谁？” 白暄妍一怔，她不明白凌宇安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 可眼看着对方的表情似乎又要沉下来，白暄妍急中生智，试探道：“宇安哥哥……？” 下一秒，她的唇就覆上一片温热。 “真乖，”凌宇安轻啄了一口便放开了她，似乎是在奖励她刚才的回答，“那你该对哥哥说什么？” 白暄妍有些懵，晕乎乎地顺着凌宇安的话小声答道：“谢谢哥哥……唔……” 还没等白暄妍反应过来，凌宇安又一次贴上她的唇。她还微张着嘴，凌宇安的舌尖顺势探入她的口腔，轻柔地触碰着她的舌，与她交缠着。 空气里充斥着对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味，白暄妍脑袋一片空白，她没办法思考，也不想拒绝，生涩地接受着这个吻。凌宇安的气息仿佛通过口腔渡至她的四肢百骸，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瘫坐在位置上，身体发软，只有小腹还紧绷着。 凌宇安感觉到她的紧张和无措，动作越发温柔。他的右手插入白暄妍的身体和椅背之间，手掌扶住她的腰，想给她多一点的支撑和安全感。 即便隔着衣服，白暄妍也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滚烫。她的身体克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小腹微微发酸，下身涌出一股暖流。这种陌生的徘徊在失控边缘的感觉让她更为不安，却又隐隐渴望着。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毯子，心跳异常地快。 不远处似乎传来人声，白暄妍一惊，抬手抵住凌宇安的肩，将他推开。她的手臂根本使不上力，凌宇安却顺从地放开了她。 “怎么了？” 白暄妍双颊绯红，眼神游离在车窗外，喘着气道：“外面有人……” 凌宇安也听到了人声，他起身向声源处望去，发现只不过是路过的同学来取车而已。他们相隔了两排车位，根本注意不到凌宇安这边的状况。 “是来取车的，他们走了，没事了。” 路人很快驶离了停车场，凌宇安蹲下身，重新看向白暄妍，却见她眉头颤动，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凌宇安心下一紧，忙握住白暄妍的手，“妍妍，你怎么了？” 白暄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她的理智逐渐回笼，回想起刚才两人的互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 凌宇安静静望着她，耐心等她开口。 “凌宇安……”白暄妍声音微颤，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便咬着唇，没有了下文。 凌宇安将白暄妍拉进怀里，不断抚着她的后背，“慢慢说，不哭。” “我有点害怕……” 这个答案让凌宇安有些意外。 “怕什么？”他想了想，见白暄妍不回答，便尝试着猜道，“怕我吗？” “……不是。”白暄妍将脸埋在他胸前，闷闷答道。 “怕别人看见？” “……不是。” “那怕什么？”凌宇安也没了思路，“刚才……你不喜欢？” 这次，白暄妍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伸手捏紧了凌宇安的上衣。 凌宇安以为对方默认了，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慌乱：“对不起，妍妍，我……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 “没有，”白暄妍小声打断他，却依然不肯抬头，“没有不喜欢，所以我才害怕……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很奇怪。”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又开始发烫。 白暄妍觉得自己有些言不达意，可在另一个人面前剖析自己这件事，实在让她觉得羞涩无比。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味，好让自己放松一些。 这番解释有些语无伦次，凌宇安却似乎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妍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感受，有些时候不受理性控制，所以害怕？” “嗯……难道你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 “不会，”凌宇安肯定地回答，“没有人可以做到全然理性，除非那个人没有感情。每个人都会有被感情支配、不理智的时候，难道不理智就是错误的吗？你的不理智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为什么不能接纳自己感性的那一面呢？” 白暄妍吸了吸鼻子，没有回答。 凌宇安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又接着道：“也不用立刻接纳，我们可以慢慢来，是不是？比如说我，我知道自己刚才是冲动的，是不理性的，但我可以接纳这样的自己。如果我做错了，我会道歉，我会改正，我希望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果我没有做错，那我可以大大方方承认，我就是情不自禁，我就是想跟你……” “不许说。”白暄妍扯了扯凌宇安的衣角，打断了他后半句话，“我知道了。” 凌宇安哭笑不得。 他知道白暄妍容易害羞，却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害羞，连接吻两个字都听不得。 “好，不说。”凌宇安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不怕了，好不好？” “嗯。” 两人又抱了一会，白暄妍主动推开了凌宇安。 白暄妍的神色已然恢复如常，她一抬头，却见凌宇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凌宇安：“不害怕了？不害羞了？就不需要我了？” 白暄妍：“……” 谁来管管这个戏精啊—— 34不许跟他打游戏 凌宇安缓缓打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回头瞥见白暄妍正望着他出神。 “怎么了，今天才发现我这么好看？” 白暄妍：“……” 白暄妍：“……以前就发现你欠揍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是李岚一打来的语音。白暄妍刚一接起，就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李岚一的哀嚎：“白暄妍！你不会也要离我而去了吧！” 白暄妍：“……” 即便没有开免提，李岚一的声音在车内依然清晰可闻。白暄妍瞬间有种这个世界满是戏精的错乱感。 她看了一眼凌宇安，凌宇安平视着前方，没有出声打扰她们的意思。但显然，他也听到了李岚一的哀嚎声，嘴角微微勾起。 白暄妍迅速把对话拉回正轨：“李岚一你醒啦？你吃饭了吗？” “点外卖了，还没到，”李岚一恢复了正常的语气，她还靠在床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你在哪呢？打游戏吗？” 平时李岚一玩单机多一些，既然邀请了白暄妍，显然，她说的游戏是《无荒之刃》。 “我……我在外面，等我回去就跟你玩。”白暄妍含糊其辞。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一点吧，”白暄妍也没有确定的答案，“回去的时候给你们带小甜点。” “哦，那我自己打排位了？”李岚一显然比沉梦涵好糊弄地多，她对八卦并不敏感，甚至有些神经大条。 白暄妍松了口气：“你先打着吧，比我高几个大段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补补分……”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沉梦涵呢？她不玩吗？” “沉梦涵打了个电话就出门了，楚玥也不在宿舍。而你，我的朋友，你也上不了线，”李岚一叹了口气，无限感慨，“你们都忙什么呢？一个个的，重色轻友……” 白暄妍：“……” 她的脸色白了又红，借口有事，迅速挂断了李岚一的电话。 沉梦涵打了个电话就出门了，那应该是……约周子昊了？难怪今天沉梦涵这么安静，既不打听她的动向，也不在小群聊天。 白暄妍这么想着，也就没再给沉梦涵发信息询问。以往沉梦涵总会主动向她汇报跟周子昊的约会进度，虽然措辞极尽夸张之能事，但也算是毫无保留，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她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凌宇安，见他唇边仍挂着笑容，那句“重色轻友”似乎让他十分受用。 白暄妍有些恼怒，捶了凌宇安肩膀一下：“你笑什么笑？” “小的冤枉啊！”凌宇安夸张地大叫起来，“电话不是我打的，话也不是我说的，我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这里笑了笑，哪条法律规定开车不能笑的？” 白暄妍：“……” 她一向笑点低，此时尽管仍刻意绷着脸，却压不住上扬的嘴角。 凌宇安抽空瞥了白暄妍一眼，见她忍笑忍得辛苦，又补了一句：“哦，我明白了，公主的律法，开车不许笑。好，我不笑了。” 白暄妍终于绷不住了：“……噗。” “公主，”正好遇到红灯，凌宇安转头看向白暄妍，一本正经道，“请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游戏，需要小的陪你一起吗？” “你想知道？”白暄妍冲他眨眨眼。 凌宇安顿时有种即将被算计的感觉，果然不出他所料，白暄妍轻轻抛出后半句话：“……你求我啊。” 凌宇安：“……” 他锁上车门，侧过身去，伸手揉了揉白暄妍的脑袋，声音也沉了下来，“白暄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暄妍秒怂，立刻露出一个狗腿的笑容，“我刚才说，很欢迎你加入我们一起玩。” 她随口说了个乙游的名字，企图蒙混过关，让凌宇安打消这个念头。 凌宇安：“……” 凌宇安：“我怎么不知道，现在乙游也有排位了？” 白暄妍：“……” 绿灯亮起，凌宇安抽回手，重新看向前方。 白暄妍很内疚。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凌宇安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时间仿佛又倒流回一周以前，凌宇安又成了蓝光投射下那个冷漠而疏离的存在。 于是她收回目光，低下了头。 “妍妍，”最终还是凌宇安主动打破了沉默，“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白暄妍明白他指的是无荒之刃。 她并非不想跟凌宇安一起打游戏，只是一旦他加入，李岚一就会知道他的存在，继而知道他们的关系；一旦起了李岚一这个头，那么沉梦涵早晚也会知道。 沉梦涵一直反对她和凌宇安来往，沉梦涵是为她好。她既不想辜负沉梦涵，又舍不得凌宇安。都是因为她的优柔寡断，才造成了如今两头都需要欺瞒的困境，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 可她没办法直接跟凌宇安对质，她不想出卖沉梦涵。况且，她也没有对质的勇气。如果凌宇安承认他就是渣男呢？她会就此和凌宇安彻底绝交吗？ 白暄妍内心纠结万分。 凌宇安见她不回答，心下已经有了个大致的猜测。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却仍然有些烦躁：“是不是因为邱明泽也在玩？” “啊？”白暄妍的思绪被凌宇安打断，她抬起头，露出迷茫的表情，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又扯到了邱明泽身上，“我不知道他玩不玩无荒之刃。”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如果真有一天被沉梦涵发现了，那就听天由命吧。白暄妍自暴自弃地想。 闻言，凌宇安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白暄妍注意到了，却以为他只是为刚才的多心有些自责。 “那你……还玩吗？”白暄妍小心翼翼地问。 两人仿佛互换了角色，凌宇安没有正面回答白暄妍，又将问题抛了回去：“你希望我陪你玩吗？” 坦诚来说，如果没有沉梦涵的反对，白暄妍自然是希望的。 “嗯。”她诚实地点点头。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陪你玩。” 白暄妍：“……”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一开始不是凌宇安死缠烂打要求一起玩的吗？为什么又变成让她答应凌宇安的要求了？ 白暄妍正要提出异议，却听凌宇安却抢先一步说出了他的要求：“你，不许，跟邱明泽一起打游戏。” 他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够严谨，又补充道：“任何游戏，我都可以陪你，包括但不限于无荒之刃。总之不许跟邱明泽一起玩。” 白暄妍：“……” 她暂时把异议抛在脑后，认真地纠正凌宇安：“满足你的要求的前提是，明泽哥哥会跟我一起打游戏。可是我认为，明泽哥哥根本没时间打游戏。无论我想不想，他都不会跟我一起玩的……” 凌宇安：“……” 他是在讲要求吗？他是在表达感情。 他跟白暄妍谈感情，而白暄妍跟他谈离散数学。 白暄妍对凌宇安的想法一无所知，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总结：“……所以你这个要求，提不提的，也都没什么区别。” “白暄妍，”凌宇安咬牙切齿，事到如今他终于明白，白暄妍的情商都点在了友情上，她心里有室友，有周子昊，有邱明泽，甚至还有刘正曦，就是没有他凌宇安，“你看不出来我在吃醋吗？邱明泽有没有时间跟我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想不想。” 白暄妍：“？” 35我不喜欢他 rouwennp.me 原来是在吃醋啊。 白暄妍恍然大悟，她歪头看着凌宇安，凌宇安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泛红：“看我干嘛。” 难得能看到凌宇安害羞。 白暄妍撑着下巴，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凌宇安，你真的在吃醋吗？” 凌宇安：“……” 他平视着前方，故作镇定地转移话题：“你坐好，别影响我开车。” “哦。”白暄妍收敛了笑意，重新靠回椅背上。她转头望向另一边的车窗外，故意不再看凌宇安。 她的语气冷淡，回应也极短，似乎是生气了。凌宇安有些懊悔，刚才再承认一次是自己吃醋，那又怎么了？反正也不是没承认过。 “妍妍，”凌宇安不得不边开车边分神去哄她，“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白暄妍依然扭头望着车窗外，语气平静：“没有。” 凌宇安实在拿她没办法。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白暄妍，他总是没什么脾气。平心而论，是他总在小心翼翼地讨好白暄妍，尽可能不惹她生气，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尽可能哄她开心。夲伩首髮站：wanbenge.cc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相反，是白暄妍三番两次在激怒他的边缘来回试探，先是删了他的好友，又是和邱明泽一起去自习。刚才游戏的事，也是白暄妍戏耍他在先。 凌宇安轻叹了口气，碰了碰白暄妍的手背，带着求和的意味，老老实实道：“是，是我吃醋了，我承认。”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白暄妍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我想收回之前说过的话……”白暄妍转过脸，却又低下了头。她的手指抚摸着凌宇安手背上贴着的胶布边缘，小心地避开了伤口的位置。 收回哪句话？ 凌宇安不由紧张起来。他飞快扫了白暄妍一眼，见她的长发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凌宇安看不清她的表情。 白暄妍的手指从他的手背划到手心，不急不缓地抚摸着他的指纹。 凌宇安只觉得掌心微痒，仿佛在等待她审判一样，他心下更是焦灼。可他不敢动，他的手就和他本人一样，任由白暄妍摆布。白暄妍想怎么样都好，总不会比删了他的好友，跟他形同陌路更让他难受。 “我想收回，我喜欢的人是明泽哥哥那句话。”白暄妍声音很轻，语气却很郑重，“刚才我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对。我应该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感情，我不喜欢他。如果我过去的言论让你觉得困扰的话，对不起。” 白暄妍的掌心与凌宇安的相贴，她的掌心光滑细嫩，手掌也比凌宇安的小上许多。 “凌宇安，你别吃醋了，好不好？” “……好。” 凌宇安没想到白暄妍会说出这样一番安抚他的话，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那你以后也别凶我，好不好？”白暄妍趁机得寸进尺。 凌宇安有些懵，努力回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我凶你了？” “嗯，”白暄妍肯定地点点头，“刚才你让我坐好，别影响你开车，就是在凶我。” 凌宇安：“……” 白暄妍想了想，又补充了一条凌宇安的罪状：“还有，今天上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主动把手给我？不握手，也是在凶我。” “好，是我凶你，都是我不对，”凌宇安哭笑不得地听对方数落他的罪状，“以后我一定跟你手拉手开车。你想坐哪就坐哪，坐车顶也行，我绝对不会说你影响开车。” 白暄妍也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些离谱，但没想到凌宇安的回答更是荒谬，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凌宇安握着她的手，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 白暄妍才注意到，车开进了市中心最繁华的那片区域。 这跟她之前坐公车时的路线不太一样，直到看着繁华的街景，白暄妍才认出两边的高楼大厦似乎很眼熟。 凌宇安停好车，准备去缴停车费。白暄妍戴好帽子下了车，跟在他身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凌宇安，其实刚才有句话，我一直没敢说。”白暄妍眨巴着眼睛，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 你还有什么话是不敢对我说的？ 凌宇安腹诽着，却只能无奈配合她：“什么话？” “我想了想，就算我真的喜欢明泽哥哥，你也没有立场吃醋啊，你说对吧？” 凌宇安：“……” 见凌宇安的脸又黑了下来，白暄妍忙向后退开好几步，转移话题道：“我看见那边有家咖啡店了！你喝吗？我也给你带一杯吧！不要客气！” 说完，白暄妍准备开溜，不料凌宇安动作比她快得多，之前她退开的那几步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追上了。 凌宇安抓着白暄妍卫衣背后的领口，将她提了回来。他边按着缴费机，边冷笑了一声：“白暄妍，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没有立场？我没听清。” 白暄妍见风使舵，忙改口道：“我刚才说，我哪有立场让你吃醋呢？不气了，乖。” …… 两人各自捧着一杯冰美式，手拉手走在市中心的街头。 白暄妍手里那杯更大一些，她吸了一大口冰美式，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这么喜欢喝冰的？”凌宇安想起她上次买的早餐，牛奶豆浆也都是冰的。 白暄妍点点头：“嗯，喜欢冰的，热的也能喝，就是……没有灵魂。” 凌宇安失笑：“我以为咖啡因才是灵魂。” 他这么说算是事出有因，白暄妍点单时刻意给自己要了脱因咖啡。 “那是因为我咖啡因敏感，”白暄妍解释道，“下午喝的话，一整晚都睡不着了。还有戒断的时候会头疼，所以……” 凌宇安暗自一一记下。 “你呢？”白暄妍抬头看凌宇安，晃了晃他的手，“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喝别的。” “因为有咖啡因，健身的时候，运动表现会好一些。”凌宇安的回答十分正经。 白暄妍不那么正经的目光在凌宇安身上扫了一圈，回想起之前摸过的手感，她脸上有些发烫。 凌宇安：“……” 他举着咖啡的那只手下意识挡住胸口，似乎是对白暄妍有所防备：“你在想什么。” 白暄妍：“……” 白暄妍恼羞成怒：“我没想现在摸你！” 36公主请上车 九月中旬已是夏末，马路两边的露天餐厅大多空着，大约得到日落降温以后才有生意。 白暄妍戴着帽子，一路沿着树荫走，仍然觉得反射在地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她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却也不问，权当是跟着凌宇安来市中心散步。反正只要有凌宇安在，她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这算是citywalk吗？ 白暄妍脑海中浮现这个词，觉得有些好笑，弯了弯嘴角。 凌宇安似乎一直在默默关注她，此刻他也注意到了白暄妍的笑容，忍不住问：“你在笑什么？” 白暄妍道：“我们现在的状态，像不像citywalk？” 她一贯保持中立的态度，等待着对方先表态，好让所有人跟她相处时都觉得轻松自如。即便她有什么看法，也不会轻易宣之于口。只有遇到彼此三观相近的人，她才愿意表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比如跟沉梦涵在一起的时候。 凌宇安却是立刻会意，接道：“状态来看的确很符合，松弛，chill。你看。” 他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店，招牌上写着大大的grillamp;chill。 白暄妍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的好会阴阳怪气啊。” “没有，”凌宇安嘴角也含着笑意，“我倒是想给你讲讲A城的历史人文，可惜今天的路线不对。” 他有意提到路线这个词，似乎是等着白暄妍主动问。可白暄妍却绕过了这个话题：“你对历史人文感兴趣吗？感兴趣的话，可能你会喜欢去G城旅游吧。” G城在东南方向，是历史悠久的古城之一，也是所在流域主要的文化发祥地。最重要的是，白暄妍就来自G城。 凌宇安已经隐约猜到了白暄妍的意思，却还是给她递话：“为什么是G城？” “因为我想……你是A城人，A城的名胜古迹你从小到大都快看腻了。如果换个其他城市，我是G城人，我最熟悉的就是G城，可以带你逛一逛。”白暄妍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似乎觉得这个说辞有些像在给凌宇安画饼。 而她和凌宇安最多算是同学的关系……吧？邀请别人去她的家乡旅游，是不是过于暧昧了？连沉梦涵和李岚一都还没被邀请过。 白暄妍这么想着，全然不记得就在出发前，她和凌宇安刚接过吻的事实。她似乎对于“暧昧”一词有些误解。 “好，”凌宇安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以前我去过G城，只是当时我还小，没什么印象了。” 白暄妍有些惊讶：“原来你去过啊。” “嗯，”凌宇安点点头，“我妈是G城人。” 他们穿过一个十字路口，风骤然大了起来。白暄妍忙抬手按住帽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暄妍忽然有种他们就在海边的感觉，风里仿佛带着海洋的气味，尽管她从来没有闻过海风。 果然，绕过最后一排高楼，地面高度下沉了许多。阶梯下修建着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后方就是大海。广场上游客众多，有旅游团，也有零散拍照的。似乎有人在投喂食物，除了游客，广场上还聚集着大群的海鸟。 凌宇安似乎没打算继续上一个话题：“有海鸥，我们还下去吗？” 白暄妍摇摇头，在台阶最高处站定：“就在这里看海也挺好的。” 海风撩起白暄妍的头发，露出她挺翘的鼻子和下巴。海面反射着细碎的阳光，她眯着眼，专心致志地看海，一旁的凌宇安则在看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海鸥吗？”白暄妍忽然转过头，正好对上凌宇安的视线。 凌宇安的目光没有闪躲，定定地望着她：“为什么？” 反倒是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又将目光投向海面。 “因为……沉梦涵跟我说，她小时候看到有海鸥攻击路人，然后挑断了他们的手筋脚筋。”白暄妍言之凿凿，平静地讲完了这个荒诞离奇的恐怖故事。 凌宇安：“……” 凌宇安毫不留情地拆穿她：“怕鸟就怕鸟，怕鸟还要编个故事给自己找借口。” “凌宇安！”白暄妍松开凌宇安的手，推了一把他的肩膀，“我才不害怕。” 这一推，凌宇安纹丝不动，白暄妍却差点把自己推下了台阶。幸好凌宇安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他揽着白暄妍的肩，故意道：“你不害怕就好，我们下去走走吧。” “等等！”白暄妍挣不开他的手臂，只得抓着对方的衣摆，为了不跟海鸥近距离接触，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我想去沙滩，沙滩在这附近吗？” 白暄妍原以为海边一定会有沙滩，却没想到对方摇了摇头：“不在。” “那……那我们……那附近……” 凌宇安见她语无伦次的慌乱模样，觉得有点可爱，他原本也只是想逗逗白暄妍，并没有真的要下台阶：“你记得上次我说可以沿着海边骑行吗？沙滩有点远，骑车过去快一些。” 好在白暄妍会骑车。虽然她会，但在她人生过去的十几年中，骑车的次数屈指可数。 凌宇安带着她往回走，沿海附近随处可见出租自行车的店，这也是景点的热门项目之一。 店里可以选择的车型很多，白暄妍有些迷茫：“最安全的是哪一种？” 凌宇安：“……” 凌宇安：“要不然开车过去吧，只是马路离海稍微有点远。” “不行，来都来了，一定要骑。”白暄妍搬出经典的来都来了理论，她既对沿海骑行跃跃欲试，又对自己骑车的水平没什么信心，“一会我们要先在马路上骑车吗？我不会被车撞死吧？” 凌宇安哭笑不得：“你别胡说。” 隔壁恰好有一对情侣也来租车，他们来得比白暄妍他们晚，决定得却比他们快，推着一辆双人自行车就去柜台登记了。 白暄妍眼睛一亮，扯扯凌宇安的衣角，示意他望柜台看：“我们可以骑那个吗。” “双人不也是自行车？不怕不安全？”凌宇安刻意避开了不吉利的字。 白暄妍摇摇头：“不一样啊，单人是我自己骑，我不敢。双人是和你一起，那肯定安全。” 原来如此。不是担心骑车不安全，而是担心自己骑车不安全。也不知道白暄妍为什么对他这么信任。 两人推着车出了店门，在他们之前租车的那对情侣还在门口站着。 只听女生道：“你说嘛，你说公主请上车。你不说我就不上了。” 白暄妍：“……” 男生似乎已经跟女朋友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此时见有人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想快些哄着女朋友出发，于是硬着头皮小声道：“行，公主请上车。” 女生这才高高兴兴坐上自行车。 白暄妍目睹完隔壁情侣的互动，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表情。 她望向凌宇安，后者朝她勾起了嘴角，顿时她心中警铃大作。 果然，凌宇安伸出手臂，向她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的公主，请您上车。” 白暄妍：“……” 37摸吧，坐你前面就是给你摸的 凌宇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墨镜，给白暄妍戴上。他的墨镜对白暄妍来说还是大了些，夸张地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白暄妍扶了扶墨镜，让它不再下滑：“其实我有帽子，你……” 话才说了一半，只见凌宇安又掏出另一副墨镜给自己戴上。 白暄妍：“……” 原来是早有预谋。 她刚要上车，忽然又杞人忧天道：“凌宇安，戴墨镜骑车会不会唔……” “被车撞死”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凌宇安已经低下头，按着她的后脑用力吻了上去。 他松开白暄妍，认真道：“不许胡说，听到没有？” 这一次白暄妍躲在墨镜背后，倒也不那么害羞。 她乖巧地点点头，等凌宇安跨上了前座，这才小声反驳：“这样明明是在鼓励我胡说八道……” 事实证明，白暄妍的担心实属多虑。 马路两边各有一条自行车道，在靠近海边的地方一分为二，一条依然在市中心内部，另一条通往海边。 海边的那条小道更窄一些，一侧有围栏。白暄妍向围栏下看去，见浪潮不断拍打着礁石，溅起层层白色的浪花。 凌宇安骑车很稳，大约是担心白暄妍害怕，车速并不快。白暄妍一手端着还没喝完的咖啡，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回看照片时却觉得不满意，于是又录了几个小视频。 前面传来凌宇安的声音：“白暄妍，你是不是在拍照？” 白暄妍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海浪声盖过了她的声音，连她的尾音都消散在身后的海风里。 凌宇安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却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于是又大声问了一遍。 这次白暄妍也喊了回去：“我说——你怎么知道——” 凌宇安声音里带着笑意：“因为我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骑车——” “对不起我忘记了现在就帮你——”白暄妍这才意识到，刚才她光顾着拍照拍视频，完全忘记了踩踏板这回事。 “算了你拍吧——我一个人骑车就行了——”反正有没有白暄妍加入，差别都不大。 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可见到大海的兴奋远远大于其他情绪，她很快把那点不好意思抛在脑后：“那我把刚才拍的都发给你看——” 说着，她把照片和视频都发给了凌宇安，又挑了一些好看的，发在有白父白母的三人家庭小群里。考虑到雨露均沾，她也往宿舍群里发了一份。 宿舍小群没有动静，白暄妍猜沉梦涵还在和周子昊约会，李岚一则在峡谷里厮杀。 家庭群里倒是很快有了回复，白父白母百忙之中抽空夸奖了她的照片和视频，又顺便聊了几句白暄妍的近况，问她是否一切顺利。 又过了会，楚玥在群里说了句风景很漂亮。 白暄妍回复完消息，心情大好。 她抬头看着凌宇安的背影，忍不住给他单独拍了几张。白暄妍并没有将这几张背影发给凌宇安，而是将它们藏在另一个单独的相册里，并将那个相处命名为“心事”。 少女心事，不言而喻。 凌宇安对此一无所知。 车正好在攀登一个有些陡的上坡，他绷紧了后背，用力踩着踏板。海风隔着卫衣，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 白暄妍的目光不自觉被他的背影吸引着。 她看了一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凌宇安的侧腰。 凌宇安：“……” 他似乎有些泄力，车速缓了一缓。白暄妍这才回过神来，前面的人也能感受到她的触碰。她迅速收回了手，脸颊有些发烫。 “你干嘛？还想占我便宜？”凌宇安嘴上说着被占便宜，心底却是高兴的。毕竟肉体也是他的一部分，喜欢他的肉体，四舍五入就是喜欢他了。 白暄妍一向嘴硬：“我只是好奇你怕不怕痒而已……” 她坐在后座，又逆着风，凌宇安根本听不清她低声说了什么。不过以他对白暄妍的了解，想必是她害羞又嘴硬，胡乱找个借口搪塞他。 于是凌宇安大度道：“摸吧，坐你前面就是给你摸的。” 白暄妍：“……” …… 去往海滩的路程并不长，至少比白暄妍想得要短。 “我们到了。” 车刚停稳，白暄妍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凌宇安要去停车锁车，她站在一边等待着，频频眺望海滩，极力按捺住兴奋的情绪。 “白暄妍，听听你刚才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帮我骑车，骑车是我一个人的事？”凌宇安见她一副心猿意马的样子，忍不住想拉回一些她的注意力。 “是我错了嘛，”白暄妍主动拉起他的手，摸了摸他手臂内侧，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辛苦哥哥了，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凌宇安：“……” 他怔了怔，一时有些适应不了白暄妍突如其来的撒娇，脸上泛起一层薄红。不过好在他刚骑过车，还戴着墨镜，白暄妍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异样。 “那我可不可以先去沙滩？”白暄妍歪着脑袋看他。 凌宇安下意识点头：“去吧……” 他望着白暄妍蹦蹦跳跳奔向沙滩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才跟他撒娇的。 …… 沙滩没有白暄妍想象的那么软，她的鞋似乎只下陷了半公分，便有种踩到了底的感觉。然而就是这半公分，放缓了她前行的速度。 她想了想，决定脱了鞋光脚去踩踩水。 刚蹲下身，白暄妍便听到身后传来凌宇安的喊声。 “白暄妍——去前面那块沙地再脱鞋——” 她有些不解，回头望了望凌宇安，对方却并没有给出解释。见她起身，凌宇安便继续研究怎么锁车的问题了。 白暄妍所在的沙滩上有许多游客，其中不乏光着脚的。可是，凌宇安让她到前面再脱鞋，一定有他的道理。 白暄妍向来听劝，乖乖向前走了一段路，此时脚下的沙子颜色变了，由暗黄变成了浅白色，颗粒也细了很多。 她这才明白原因。 平时，白暄妍总会注意到每个人的情绪变化，注意每个人的感受体验，凌宇安和她似乎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同。他会考虑到一些细枝末节，比如给副驾驶加毯子，比如提前准备墨镜，又比如担心沙砾太粗磨脚。 是只有对她才这样吗？还是对每个人都…… 白暄妍不敢细想，即便只是这样的假设，她也觉得心下有些不舒服。这种陌生的负面情绪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干脆不想了。好不容易到了心心念念的海边，踩水比较重要。 她脱下鞋袜，踩着细沙向大海走去。 38退潮 午后的沙滩，沙子还带着日光的灼热，踩起来又绵又软，细细密密地包裹住白暄妍的脚。 海水却是冷的。白暄妍刚一触碰到最外沿的那一圈浮浪，就被它的温度激得后退了半步。 不过习惯了也就好了。 白暄妍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小段路，逐渐适应了海水的温度，于是便慢慢向水深处走去。 这一片海域呈浅蓝色，隐隐有些发绿，水质澄澈，望得见底。白暄妍甚至能看见自己在水底踩出的脚印。 离岸不远处划分出一片游泳和冲浪的区域，再往远处看去，海和天的交界便有些模糊了。白暄妍站在岸边，觉得自己好像也和海水融为一体，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不知不觉间，海水已经没过了她的小腿。 海浪一波一波拍打着沙滩，又井然有序地依次退下，白暄妍盯着看了一会，忽然分不清移动的究竟是浪潮，还是她自己。 又一波浪花向她的小腿袭来，不知是不是已经开始退潮的缘故，潮水退去时也带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白暄妍忽然有种自己即将被浪潮卷入海中的错觉。 然而那个瞬间的恐惧却是真实的。她挪不动步，只是下意识地回头寻找那个可以给她安全感的人。 “凌宇安……” 下一秒，对方就握住了她的手。 凌宇安提着她的鞋袜，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见白暄妍神色有异，他的目光中带着询问：“怎么了？我在的。” 白暄妍抓着他的手，这才从海水的桎梏中逃离出来。她几步跨上了岸，这才心有余悸地望了望背后的潮水：“感觉好像要被卷走了……” 她回过头，见凌宇安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白暄妍顿时又恼怒起来，把刚才的恐惧都抛在了脑后：“你笑什么笑，我不是害怕，我是敬畏大自然。” “好，”凌宇安实在难压自己的嘴角，却又不得不依着白暄妍，给她顺毛，“你没有害怕，胆子也不小，只是敬畏大自然。” 闻言，白暄妍也并没有跟他斗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低声道：“就像前段时间，有个知名女coser的老公，他就被离岸流卷走了……” “妍妍，”凌宇安晃了晃她的手，拉回她的注意力，“别总想这些，你不会卷走的。”他说着，举起两人相握的手，“你看，我会一直牵着你，不会放手的。” 白暄妍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容：“是啊，你要是不放手，就会和我一起被卷走。” “那我们就一起被卷走，去海上漂流，再也不回来了。”凌宇安收敛了唇边的笑意，抬眼眺望着大海，“阳光好的时候可以看鱼，天黑了可以看星星……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白暄妍想象了一下漂流的画面，起初还觉得有些浪漫，可她很快意识到凌宇安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凌宇安似乎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快乐。 两个人，和再也不回来的漂流，究竟意指什么？ 白暄妍没有说话，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可她不知道凌宇安的过往，不知道凌宇安的经历，那个答案只有一个由她的感觉勾勒出的轮廓，她不知道里面究竟填充了些什么。 她也不敢深想。对于一切未知或者恐惧，她一贯能回避则回避。 “其实……在海上，或者在岸边，都是一样的。”白暄妍小声纠正道。 凌宇安收回目光，低头看向白暄妍，恢复了平日里轻松的神色：“什么？” 他似乎是没有听清楚白暄妍的话，又或者是一时没领会她话里的意思。白暄妍鼓起勇气跟他对视，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岸边，我们……我们都是可以在一起的。” 凌宇安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如果说之前白暄妍在他的眼神中能读出冷漠和疏离的话，那么这一次，白暄妍也不确定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了。 两人对视了几秒，白暄妍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犹豫着开口，重新解释道：“不是交往的那种在一起……我是想说，我愿意陪着你。” 白暄妍脸上滚烫。她实在不擅长在他人面前袒露心声，真情实感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比让她去当众演讲更羞耻。 说完这句话，白暄妍立刻后悔了。 她愿意陪着凌宇安，可是凌宇安愿意么？如果凌宇安不愿意，岂不是显得她自作多情？ “……如果你需要的话。”白暄妍又加上了后半句。似乎多了这个前提条件，就可以掩盖一些她的害羞和慌张。毕竟她把主动权交到了对方手里。 白暄妍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她几乎可以预判到对方的调侃，每一次她害羞的时候，凌宇安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是这一次没有。 凌宇安甚至没有笑，只是轻声应道：“好。” 好是什么意思？是需要她陪，还是不需要呢？ 白暄妍心下忐忑，可是遇事不决就先放在一边是她一贯的作风，她的目光在沙滩上扫了一圈，有什么闪着微光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凌宇安，那个是什么，是贝壳吗？”这一次，终于轮到白暄妍来转移话题了。 不等凌宇安回答，她就松开凌宇安的手，蹲下身去细看，确实是贝壳，甚至还有好几片。可惜它们都是碎片，随意地半埋在沙砾下面，有些表面还是脏兮兮的。 白暄妍第一次来海边，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凌宇安从小在A城长大，对这片沙滩十分熟悉，早已经没有了惊喜的感觉。他蹲在白暄妍身边，看着她脸上雀跃的表情，不由自主被她的情绪感染到了。 白暄妍伸手拨了拨贝壳上的沙砾，却并没有拿起它们。她又盯着看了一会，忽然问道：“这里会有寄居蟹吗？” 凌宇安点点头：“退潮以后会有的。” 白暄妍却紧张起来，她没有忘记刚才差点被潮水卷走的感觉：“那现在是不是已经开始退潮了？” “是，可是……” 凌宇安想说时间还早，而且最近几年海边的寄居蟹也越来越少了，可白暄妍却打断了他：“不行，我得穿鞋，我怕我踩到它们。” 说着，白暄妍就要起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蹲了太久猛然起身的缘故，她眼前一黑，就要向前跪倒。 39好险，差点一辈子穿运动鞋 wuyezhen.com “妍妍，”凌宇安被她吓了一跳，忙起身抱住了她：“怎么了，你贫血吗？” “没有，我没事。”白暄妍眼前的黑幕逐渐消散，却仍然有许多金星在飞舞划动。她第一次知道眼冒金星这个词竟然是写实来的。 即便如此，她还是安慰凌宇安道：“应该只是蹲久了，真的没事。” 凌宇安怀疑地望着她：“以前有过吗？” “没有，第一次这样。”白暄妍倒也没有说谎，只不过以前没机会久蹲而已。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bt.com 她靠着凌宇安缓了一会，觉得自己好像恢复正常了，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先洗脚，再穿鞋？” “前面有冲水的地方。” 白暄妍抬头看向凌宇安，见他皱着眉，似乎仍是担忧，于是冲他笑了笑：“干嘛这个表情，你别皱眉，我都好了……啊啊啊——”话音未落，凌宇安已经单手将她抱起。 凌宇安边走边向她解释：“你不是怕踩到什么东西吗，我抱你过去。” “凌宇安，”白暄妍坐在对方的小臂上，整个上半身几乎没有什么依靠，她不得不搂住凌宇安的脖子，“你多高……” 凌宇安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以为白暄妍是在转移话题。可他还是答道：“186。你是不是还想问我多重？” 白暄妍：“……” 对方比她整整高了20厘米，那她现在的高度少说也有2米。 白暄妍声音打颤：“不是，太高了，我有点害怕……” 凌宇安：“……” 好在冲水的地方并不远，凌宇安很快就将她放下。他蹲下身，撩起袖子，转头看着白暄妍，一副万事俱备就等她抬脚的样子。 白暄妍脸上微红，站在原地不动：“你起来，我自己会洗的。” 凌宇安也没有动，保持着之前等待的姿势：“你自己怎么洗？先抬右脚，洗完右脚踩地面，然后洗左脚，洗完左脚踩地面再洗右脚，无限循环是吗？” 白暄妍：“……” 她环视四周，想找出一点证据来反驳对方，可发现海滩周围的其他人大多穿着拖鞋或者凉鞋，不脱鞋站着冲水也很方便。而她自己，穿的是运动鞋。 白暄妍：“…………” “坐好，”凌宇安拍了拍她身后低矮的石凳，“我帮你洗。” 即便白暄妍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凌宇安说得有道理。于是她不情不愿地坐下，不情不愿地抬起了脚。 或许因为踩过的沙砾是温热的，此时水流显得格外凉，比海水更甚。白暄妍以为冲过水也就罢了，却没想到凌宇安一手扶着她的脚跟，另一只手捧着水，覆上她的脚心。他的手掌滚烫，不急不缓地拂去白暄妍脚底和脚背沾着的沙砾，动作轻柔。 白暄妍一向怕痒，然而这一次，除了痒，好像还有些其他的感觉。她偷偷观察凌宇安的表情，发现对方只是在专心给她洗脚而已，似乎没有什么杂念。 看来有杂念的只有她自己。自从昨晚那个梦以后，她对凌宇安，好像多了一些不可描述且不足为外人道的想法。 沉梦涵说得对，色令智昏，要冷静，要理智，要抵挡诱惑。 白暄妍不断在心里默念这几句话，试图给自己洗脑。她望着凌宇安英俊的侧脸，又忍不住心想，可是这也太好看了，谁能对他没有想法呢？ 对不起沉梦涵，我是个俗人…… 白暄妍这边在天人交战，凌宇安那边却是浑然不觉。他扫了眼白暄妍膝盖上的擦伤和小腿的淤青，忍不住又皱了皱眉。张衡这人报复心太重，前两次都是交给校方处理，大不了就是记过，他难免不会再来报复。这是个麻烦。 凌宇安这么想着，手上稍微加了点力，指腹划过白暄妍的脚心。白暄妍本就怕痒，她不自觉地想要缩腿，却被凌宇安一把抓住了脚踝。 “躲什么。”凌宇安说着，在她小腿肚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白暄妍：“……” 很好，她已经可以预见今晚会做什么样的梦了。 …… 等凌宇安洗完，再次抬头看向白暄妍的时候，她已经快要熟了。 凌宇安：“……” 凌宇安：“这么容易害羞吗，我只是帮你洗脚，又不是洗别的……” “你别说了。”白暄妍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凌宇安也觉得刚才那句话有些不妥：“对不起，妍妍，我没有别的意思。” 白暄妍捂着脸，含糊不清道：“……可是我有啊。” “你说什么？”凌宇安没听清。 白暄妍：“……” 她急中生智，转移话题：“我是说，我的脚……不好看。” 这倒也是她的真心话。白暄妍喜欢穿球鞋，除了舒适方便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在她小时候，也曾经喜欢过穿凉鞋。G城的夏天和A城不同，A城沿海靠山，纵然是盛夏的下午，温度也不高，入夜后更是凉爽。G城在南方，夏秋两季潮湿闷热，穿凉鞋会舒适许多。白暄妍和她的小学同学们一样，在没有体育课的日子里会穿着凉鞋上学。 可是有一天，她的一个同学指着她的脚趾问：“白暄妍，你的脚趾为什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说者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出于孩童的好奇心罢了。可是听者，如白暄妍这么敏感又早熟，却是尴尬又不知所措。她从未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直到被这个同学指出的这一天，她才发现，旁人都是第一个脚趾最长，好像只有她，她的第二个脚趾略长于第一个。 白暄妍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对方的，可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穿过凉鞋。也是从那以后，她有时候会刻意关注旁人的脚趾长短，每确认一次自己是异类，她的自卑就更多上一分。 不过好在她一向是个喜欢逃避的人，既然对这件事自卑，那就逃避它，不穿凉鞋就好了。不去想就好了。 就像今天在海边踩水，白暄妍想的是，反正会踩进沙里，踩进海水里，看不到就好了。只是她没料到，最后会以洗脚这种方式，把自己藏了多年的自卑，直白地展示给别人。 “哪里不好看了？” 白暄妍的目光落在凌宇安脸上，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时不确定对方是在安慰她，还是真诚发问。 她不敢看自己的脚趾，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自欺欺人地把自卑抛在脑后。 “你不觉得我的脚趾……跟其他人不一样吗？其他人都是第一个脚趾最长，我……”白暄妍的声音越来越低。 她垂下眼睛，却听到凌宇安轻笑一声：“跟其他人不一样，就是不好看了？” 40见不得人如今也见人了 “妍妍，”凌宇安仍握着白暄妍的脚，出声唤回她的注意力，“你是你，别人是别人，做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 凌宇安的墨镜挂在胸前，他迎着阳光仰视着白暄妍，微微眯起眼睛。白暄妍第一次觉得阳光照进了对方的眼底，凌宇安漆黑的瞳孔里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白暄妍跟他对视了片刻，有些动摇。可她想了想，仍然开口道：“道理我明白，但是放在自己身上……如果我是人群中那个异类，我会担心自己被别人排斥，时间长了，也会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就是错误的，是丑陋的……” “没有，是好看的。”凌宇安打断了她，平心而论，白暄妍常年穿着运动鞋，晒不到太阳，她的双脚既白皙又娇嫩，无论如何跟丑沾不上边，“如果你发现其他人有什么地方跟你自己不同，跟大多数人不同，你会刻意去嘲笑他，孤立他吗？” 白暄妍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会。” “有人嘲笑过你，孤立过你吗？”凌宇安接着问道。 白暄妍又摇了摇头。 “那就不要这么苛责自己。”凌宇安放慢了语速，显得语气更诚恳，也更笃定，“你的不同没有对别人造成影响，也没有对自己造成影响，每个人都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只要你可以接纳自己的不同，那它们就是你的特点，你的特色，你为自己骄傲的一部分。” 白暄妍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慢慢消化和接纳凌宇安的说辞。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确定地问：“那……我能做到吗？” 她望着凌宇安，表情有些微迷茫，似乎期待着对方的肯定。 凌宇安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朝她露出一个笑容：“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个笑容和以往的并不相同，没有调侃的意味，也没有吊儿郎当和玩世不恭。凌宇安眼尾弯起，露出整齐的上牙，笑得真诚又阳光。 ……还有点傻。 白暄妍心里一暖，眼眶也跟着一热。 “哎，白暄妍，”凌宇安见她似乎又要掉眼泪了，一秒收敛了笑意，神情紧张起来，“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 白暄妍吸了吸鼻子，刚要开口，凌宇安却先一步匆忙解释起来：“做不到就做不到，也没什么，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与众不同。其实我的脚趾跟你的一样，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长度，以后就想想我，起码你不是一个人。这样会好一点吗？” 凌宇安说着，准备脱鞋证明给白暄妍看。 之前白暄妍的那点动容立即被对方打败了，她哭笑不得地按住凌宇安的肩膀：“不不，不用脱鞋，不用证明，我相信你。” “不哭了？”凌宇安动作一顿。 白暄妍给了他肩膀一下：“我不是要哭，是觉得感动。” 凌宇安配合着她，夸张地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地：“好，你的感动也感动了我，总之，你没哭就好。” 白暄妍：“……” 白暄妍：“噗。” 哪有人被推了一下是往前倒的。 “你起来，”白暄妍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你这样好像就要求婚一样，太奇怪了……” 凌宇安听话地站起身，顺便也将白暄妍抄在怀里抱起，惹得她轻呼一声。这次他双手托着白暄妍的腰和大腿，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我自己会走……”白暄妍小声抗议。 “你脚还没干。”凌宇安说着，也只是将她放在更高的一个花坛上，让她的脚悬空着。 做完这一切，他也跃上花坛，挨着白暄妍坐下。 白暄妍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头去看凌宇安的手背：“你的手刚才沾水了，伤口不要紧吗？” 她有些自责，刚才只顾着自己紧张，忘记凌宇安右手还带着伤，沾不了水。 “没事，胶布防水的。”凌宇安毫不掩藏，抬手给她看胶布。 白暄妍这才放下心来。 “妍妍，”凌宇安望着她，唇边带着笑意，“你好关心我，我好感动。” 白暄妍：“……” 感动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她抬起手肘给了凌宇安一下，脸上浮起微红：“用不着你感动，我一点都不关心你。” “好，不关心。”凌宇安嘴上应和着她的话，脸上却是难掩笑意。他一脸满足的表情，又往白暄妍身边凑了凑，恨不得和她紧贴在一起。 白暄妍：“……” 白暄妍的身体没有躲避，却扭过脸看向另一边的大海，直到凌宇安唤了她一声。 “妍妍，看镜头。” 她回过头，见凌宇安举起手机，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镜头里，凌宇安侧着头偏向她，露出一个刚才白暄妍见过的略带傻气的笑容。于是，白暄妍也跟着笑了一下。 照完相，白暄妍忽然有些后悔。她划拉着凌宇安的手机，放大了两人的脸，忍不住评价道：“为什么我看起来也有点傻？” 凌宇安：？ 凌宇安：“什么叫也？” …… 回到宿舍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夏天的傍晚，晚霞似乎格外漂亮。 白暄妍和凌宇安就这么站在宿舍楼下，安静地看了会晚霞。暖橘色的夕阳光线落在凌宇安身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软许多。 “妍妍，进去吧。” 白暄妍没有说话，她转头望着凌宇安，似乎有些不满。 凌宇安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白暄妍。他知道白暄妍一向在分别的时候格外不舍。 可是这一次，白暄妍主动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 “终于可以摆脱我了，你很开心是不是？”白暄妍靠在他胸前，阴阳怪气地撒娇。 凌宇安失笑：“当然不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不希望你回去。” 他的手臂收了收，将白暄妍抱得更紧。 白暄妍深吸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忽然觉得有些上头，发言也大胆起来：“那就不回去了……我带身份证了。” 凌宇安：“……” 他一时判断不了白暄妍这句话里有多少是开玩笑的成分。白暄妍平时很容易害羞，但是有些时候，却莫名对他很主动。 而他偏偏两套都吃。 凌宇安无奈：“别胡说。” 白暄妍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认真道：“我没有胡说……” 她刚说了一半，眼角余光里似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从图书馆回来的楚玥。 白暄妍：！！！ 白暄妍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旖旎心思，一把推开了凌宇安，涨红着脸望向楚玥。凌宇安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楚玥自然没办法再装路人，她向白暄妍点头打招呼，笑容有些僵硬。 白暄妍：“楚玥，那个，我们不是……” 楚玥跟着继续点头：“嗯嗯，没事，我先回宿舍等你。”说着，她加快步伐，先进了宿舍大门。 白暄妍不知道楚玥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删除楚玥刚才那段记忆，或者自己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尴尬，凌宇安却不尴尬。 凌宇安安慰道：“妍妍，我们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上次代数课她不是也在吗？” 当然见不得人了，万一被沉梦涵知道，那我就死定了。 “嗯，”白暄妍边神游边点点头，“没事，我先进去了。” 白暄妍不知道沉梦涵此时在不在宿舍，尽管楚玥大概率不会跟跟沉梦涵提起这件事，但以防万一楚玥说漏嘴，她还是应该在楚玥进宿舍之前截住对方，跟她谈一谈。 白暄妍说完，转身就要立刻，凌宇安忙拉住她的手：“妍妍，这个，你给她们带的甜点。” 他将袋子递给白暄妍，白暄妍被他这么一唤，这才清醒了一些，她取出其中一盒递给凌宇安：“我差点忘记了，这个是给你的。我先回去了。” 白暄妍也不等凌宇安答应，将盒子胡乱塞给他，就转身跑进了宿舍楼里。 41预备炮友 白暄妍追上楚玥的时候，楚玥正站在宿舍的门口。 “楚玥，你等一下。”白暄妍跑得急，扶着门框喘气，一时说不出话来。 楚玥扶了扶眼镜，温声道：“你别急，慢慢说。” 白暄妍点点头，却仍是心急，连半刻也等不及了：“刚才，刚才在楼下门口，我跟凌宇安……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楚玥有些疑惑。 白暄妍想了想，自己确实从来没有跟凌宇安确定过恋爱关系。 ……好像连喜欢也没有说过吧？ 于是她干脆地回答道：“不是的。” 楚玥更不解了：“那你们……？” 白暄妍也在问自己，她和凌宇安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没有说过喜欢，没有告过白，没有确定关系，但却一起上过课，约过会，有过亲密互动。 如果今天真的没回宿舍呢？好像，跟凌宇安在一起，她也是愿意的。 所以，综上所述，凌宇安就是她的……预备炮友。 白暄妍担心楚玥排斥炮友这个词，便委婉道：“上次代数课，你不是说觉得凌宇安不适合谈恋爱么？所以……” 楚玥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懂了。” “嗯……”白暄妍跟着点点头。 显然，双方的理解出现了偏差。白暄妍以为楚玥明白她的意思，不涉及感情的交往那就只有肉体关系了；而楚玥以为对方的意思是，还在暧昧，还在考察期。然而双方都以为彼此达成了共识。 “楚玥，”白暄妍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你可不可以替我保密？别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尤其是沉梦涵。 楚玥点点头，抿着唇笑了一下。她以为白暄妍是女孩子，女孩子毕竟要面子，万一暧昧期过了又没和凌宇安在一起，传出去对白暄妍的名声也不好。 “谢谢你楚玥，你真好。”白暄妍松了一口气，“那我们快进去吧。” 她正要推门，却看到楚玥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白暄妍握住了门把手，没有再动：“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地板上有一只大虫子。”楚玥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但我也不太确定，可能看错了。” 听到“虫子”两个字，白暄妍脊背一凉。但她见楚玥也很害怕，便故作镇定地安慰道：“没事，我先开门看看，说不定真的看错了呢？” 说着，她咬咬牙，站在楚玥身前推开了门。 浅棕色的地板上，的的确确停着一只大飞蛾。 宿舍里亮着灯，却没有人。大概是李岚一打游戏迟了，着急出门吃饭，忘了关灯，连阳台门也没有关上。天渐渐黑了，室内的灯光吸引到了这只飞蛾…… 不过好在，飞蛾还停在地板上，起码它是存在于视线范围内的。如果它飞到了什么看不见的角落，那白暄妍今晚也可以不用睡了。 白暄妍僵在门口，不断做着心理建设。 “白暄妍，我们现在怎么办……”楚玥在她身后弱弱开口。 白暄妍心想不如就把这宿舍给飞蛾得了，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道：“你别害怕，我……我想想办法。” 她站在门边，宿舍里收纳打扫卫生用具的箱子也在门边。 白暄妍伸手够住收纳箱，将它移到身前，取出里面打扫卫生用的手套，将它们戴上。她想了想，又从门边的收纳柜里取出口罩戴上。 她的裤子极短，双腿都光着，根本不敢靠近飞蛾，只好换上一次性拖布，从远处用拖把盖住了飞蛾。 飞蛾自然是不断挣扎，微弱的震动顺着拖把的把手传递给了白暄妍。白暄妍的手心都在出汗，仿佛是她自己的手跟虫子直接接触一样。 该怎么办？ 直接弄死飞蛾吗？白暄妍下不了这个手。 把飞蛾推到阳台？万一它又飞回来了呢？ 白暄妍和飞蛾僵持着，她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要不是楚玥就在她身后，她能立马给飞蛾跪下。 “你们在干嘛？”李岚一从门后探出头，她见白暄妍全副武装，戴着手套口罩帽子，忍不住好奇道。 楚玥被李岚一吓了一跳，说话都不那么连贯了：“有、有个虫子……” 白暄妍快要哭了：“是个好大的飞蛾，我用拖把压住了……” 李岚一走进宿舍，指着拖把的位置道：“这下面吗？死了吗？” “还在动，我不敢……” 白暄妍话音未落，李岚一已经抬脚踩上了拖把。拖把受力后严丝合缝地贴上了地面，下面的飞蛾顿时没了动静。 白暄妍：“……” 楚玥：“……” 李岚一满不在乎地抬起脚：“不就是一只扑棱蛾子吗，你们很害怕吗？” “岚一，你，是我的神。”白暄妍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 白暄妍洗完澡出来，仍觉得心有余悸。她刻意绕开了之前飞蛾停过的那块地板，即便在洗澡以前，她已经用消毒湿巾擦过了。 李岚一和楚玥还在吃她带回来的中式小甜点，沉梦涵依然没有回来。 “沉梦涵怎么还不回来？”白暄妍倒了杯水，坐在李岚一身边。 李岚一和楚玥都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楚玥指指旁边没动过的一小盒糕点：“我们给她留了。” 意思是剩下的已经被分完了。其实这些糕点是白暄妍在回宿舍的路上，顺路才买的几盒，她自己也没有吃过。似乎李岚一和楚玥都默认她是因为自己觉得好吃，才给她们带的，所以并没有留她的一份。 不过白暄妍并不在意，她点点头道：“嗯，她要是不回来，就只能放冰箱了。” “白暄妍，”李岚一咽下一口糕点，“你快打排位啊，我等着跟你双排呢。” 既然李岚一这么说，那下午她应该上了一大段，跟白暄妍的段位差距过大，没办法双排。 于是白暄妍刚坐下，又起身去拿手机：“好好好，你等我打一晚上，明天跟你双排。”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也弹出几条消息提示。没有沉梦涵的。 白暄妍没有细看，先给沉梦涵发了一条消息：【梦涵你在哪里？今晚还回宿舍吗？】 对方倒是迅速回复了她：【在医院，我爷爷病了，我在陪床。】 白暄妍想说些什么安慰沉梦涵，沉梦涵的下一条消息也到了：【这几天我可能都不去学校了。】 白暄妍叹了口气，回复：【会好起来的，你别太担心了。】 白暄妍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还身体康健，她实在没有体验过亲人重病住院的感觉。 沉梦涵的回复有些消极：【好不好的，都那样吧。】 白暄妍的手指顿了顿，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沉梦涵的意思。是沉梦涵的爷爷病入膏肓，还是她和她爷爷的关系有问题呢？ 她想了想，只好转移话题道：【下周我把笔记发给你。】 沉梦涵：【好，妍妍，谢谢你。】 沉梦涵的语气似乎有些疲惫。白暄妍想了想，继续打字：【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喝杯热的？】 沉梦涵明白白暄妍想给她点外卖，她婉拒道：【吃过了，长辈都在，我不方便取外卖。】 白暄妍只得作罢，又安慰了沉梦涵几句，这才切出去看未读消息。 凌宇安给自己设置了置顶，却没有改备注。他的微信单名一个渊字，大概是宇安这个音的连读。之前白暄妍给他备注成“一个讨厌的人”，却因为删过一次好友，这个备注早已不在了。 白暄妍想了想，又给凌宇安改了个新备注，“预备炮友”。 此时，凌宇安的未读消息显示在最上方。 凌宇安：【妍妍，我到家了。】 凌宇安：【妍妍，你忙好了找我。】 凌宇安：【妍妍，我洗完澡了，你还在忙吗？】 …… 大约有七八条。 白暄妍正要回复他，只见上方的备注又变成了正在输入，于是她等了等，聊天框里又弹出了一条消息：【妍妍，周子昊找我打游戏，你呢，你在做什么？】 42试试不就知道了（手游） 对了，还有被停职的周子昊。 中午沉梦涵给自己发消息的时候就情绪低落，大概当时她知道爷爷病重，出门直接去了医院，没有时间和心情去安慰周子昊。不过现在这样也好，凌宇安陪周子昊打几把游戏，或许周子昊心情就好了呢？ 白暄妍这么想着，回复道：【好啊，你去吧。我刚洗完澡，李岚一让我去打几把排位，这样明天可以跟她双排。】 凌宇安秒回：【端游还是手游？】 白暄妍：【手游。】 凌宇安：【那我陪你玩吧。】 白暄妍：…… 她有些不忍，还想再劝，对方的语音直接弹了过来。 白暄妍下意识回头看室友们，好在还没到熄灯的时间，沉梦涵也不在宿舍。她松了口气，戴上耳机接起语音。 一旦看不到对方的脸，人的注意力只能放在对方的声音上。 白暄妍也是一样，此时她竟然觉得凌宇安的声音格外悦耳：“妍妍，你什么段位了？” “白银……”白暄妍下意识回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等一下，我自己单排就好了，周子昊不是心情不好吗？你陪他玩吧。” “我只是说他喊我打端游，没说我答应他了。我在等你。”凌宇安顿了两秒，他知道白暄妍特别在乎朋友的感受，也不会轻易让步——就像她执意要去日料店自己点单一样，于是他提出一个折中的解决方案：“那我把他喊过来打手游吧。” 白暄妍果然欣然同意：“好啊。” 白暄妍登陆了无荒之刃，翻了翻好友列表，发现李岚一已经上了钻石。她加上凌宇安的好友，两人在排位房间等了一会，凌宇安又拉了一个差不多段位的小号进来。 之所以知道那是小号，是因为那个号的id就叫做“云杉木水的小号”。看来，周子昊的大号叫云杉木水。 “妍妍，你喜欢玩什么位置？”白暄妍没有设置常用分路和常用英雄，凌宇安只能问她本人。 “一般走中吧……但也经常补位。”不知道为什么，谈及自己的事白暄妍就有些羞涩，于是她选择转移话题，“周子昊呢？” “他是ad。”凌宇安的语气冷了下来，似乎有些不悦。 白暄妍随口应道：“哦，那我排了。” 她也并不是真心想知道周子昊走哪路，只不过随口转移话题罢了。 很快匹配到了，等待确认。 白暄妍兴致勃勃地点了确定。一旦开始打游戏，她总会陷入一种莫名亢奋的情绪里，就好像入了局的赌徒一般。 凌宇安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白暄妍，你怎么不问我喜欢玩什么？” “啊？”白暄妍愣了愣，她不明白凌宇安为什么要求她这么问，却还是依着他，“那你喜欢玩什么呢？” 凌宇安：“……” 凌宇安气结：“算了，你根本不想知道。” 十个玩家都点击了确认，进入选人环节。低段位没有bp，一进来就有人秒选中下两路，好在周子昊手快，抢了个ad，锁定了。还有一人犹豫了几秒，选择了上路。 只剩下白暄妍和凌宇安还没作出选择。 白暄妍有些忐忑，她不知道凌宇安在气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于是只好顺着他的话安抚道：“没有，不是这样的，我想知道。” “想知道但是不问？”凌宇安冷笑一声。 白暄妍：“……” 白暄妍赶紧拍马屁：“其实我是觉得你玩什么都很厉害，所以没必要问你。而且……而且看你选人不就知道了吗？提前问了一点惊喜都没有，你觉得呢？” “是吗。”凌宇安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语气却是缓和了不少。 还剩下十几秒的时间，队友见他们两人还是没有选择英雄，都有些着急。 白暄妍催促道：“时间不多了，你快选吧。” 凌宇安谦让起来：“你先选吧，我帮你补。” 还剩下打野和辅助两个位置。 白暄妍想起凌宇安在车里说过的话，似乎他平时也不怎么玩游戏，或者玩端游多一些，想必不怎么熟悉手游。 那就把更简单的位置留给他。 白暄妍想着，选了个打野英雄。凌宇安果然补了个辅助。 白暄妍自认为不会打野。 她开局拿了个蓝，一路刷野至下路，升到四级，不知是段位低对手太菜，还是周子昊的ad太强补足了伤害，她奇迹般地拿下了对面ad的一血。 凌宇安立刻夸奖道：“妍妍，你打野好厉害。” 白暄妍自己也不敢相信：“啊，我的人头？” 她又惊又喜，以前自己单排补位打野的时候，从来都是被队友和对手的节奏裹挟着走。尽管她会看小地图，会拉视野看队友的情况，但总是错过最佳的gank时机，不是到早了就是到晚了，当然人头也不是她的。 前中期发育不行，中后期就更乏力。白暄妍玩得少，对英雄也不甚了解，尤其在她选出一些前期打野的时候，这种情况就尤为明显。前期自己的经济发育不起来，没压制住对面的c位发育，后期想切c位简直痴人说梦。 白暄妍常被队友喷菜，选了打野就真的只是在打野。她很郁闷，可是除了野怪，她谁也打不过啊。 今天运气太好了，开局两分钟就能抓一次对面的ad。 白暄妍这么想着，在草里蹲了几秒，确认对面没有人来支援，便转身往野区走去。 “妍妍，”耳机里凌宇安出声提醒道，“你先别走，去蹭下路那波线。” “啊，这样好吗？”白暄妍嘴上问着这样好吗，手却诚实地操作着角色回到下路线上。 她心里确实有些抱歉，但是……但是就蹭一波，应该问题不大吧？ 凌宇安道：“打野是节奏核心，带节奏必须有经济，你蹭线是为了后续更好帮队友抓人，没什么不好的。” 白暄妍听他这么一解释，又犹豫起来：“可是……可是我后续要是抓不了人呢？” “你都还没去抓人，怎么就知道抓不了呢？”凌宇安失笑。 白暄妍咬着唇心想，就是知道抓不了，以前一直抓不了。 “妍妍，你自信一点，以前抓不了是因为经济没起来，现在不一样，你的经济是最高的。”凌宇安似乎能猜到她心中所想，又接着鼓励道。 凌宇安的逻辑很简单，白暄妍不好意思蹭线，又对线上gank没有信心，那么经济一定是她玩打野的主要问题之一。 经济最高以后真的不一样吗？ 白暄妍想起白天凌宇安跟她说过的那句“试试不就知道了”，忽然就不那么犹疑了。 凌宇安说得对，试试不就知道了？ 43当最有用的打野（手游） 吃最高的经济，就要当最有用的打野。 白暄妍给自己灌上一碗鸡汤，斗志昂扬地往中路线走。路过对面野区，她忍不住向上拐，想去看看能不能反点什么。 “妍妍，来中路蹭这波线，”凌宇安好像一直关注着她的动态，并且预测了她下一步行动方向，“现在不用去看，对面野区一定是空的。” 白暄妍的角色打了个滑，又回到了前往中路的正轨上。听劝归听劝，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对面野区是空的？” 凌宇安边替中路探草，边解释道：“刚才对面打野没来帮下，肯定是在清野怪。你看你的蓝刷了吗？” 白暄妍下意识看小地图：“……还没有。” 她甚至看不到倒计时。 “嗯，”凌宇安接着道，“你是蓝开，你的蓝都没刷新，对面无论红蓝开，下野区的buff也一定没刷新。” 白暄妍：“……” 白暄妍：“为什么听你一说，就感觉这游戏很简单？” 并且显得我好笨。 凌宇安轻笑一声：“你只是玩得少。” 对面的中单十分警惕，白暄妍一在中路暴露视野，他就立刻退回了塔下。 自家的兵线已经被推至对方塔下，凌宇安也不打算在中路浪费时间了：“走吧妍妍，我们去抓上。” 他打了个信号，自家中单却并不给什么反应。 白暄妍跟着他往上路走。她提前看了一眼上路的情况，双方均是满血，不禁又开始怀疑自己。 真的能抓吗？ 她手上的操作没有一丝犹豫，偏偏凌宇安就能猜到她心底的犹豫：“妍妍，一会不用等，对面边路清线我们就可以去抓了。” “嗯。” 凌宇安的话又给了白暄妍一些底气，白暄妍穿过草丛，直接开大贴脸打了一套伤害，对方上单的血条瞬间空了叁分之二。 可对面的上单反应极快，几乎同时交了大招，他已经升了四级，比白暄妍自家的上路还高一级。他的技能自带霸体和范围群攻，自家上单不敢靠近他，只能蹭边刮痧，而白暄妍的小脆皮刺客硬吃对面一套伤害，几乎只剩了个血皮。 幸好凌宇安及时交了治疗，才在对面上单放大时救了她一命。可是凌宇安也才二级，他打出伤害和作用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计。 白暄妍刚打完一套连招，所有技能都进了cd，接下来的五秒，她只能徒步往自家塔下跑，再挨一下普攻都将小命不保。 对面上单没再追她，反而面向了她家的上路，开始给技能蓄力。 自家上单血线还算安全，但这也不是白暄妍卖队友的理由。如果接下来他吃一套连控的伤害，估计人也没了。本就比对面上单低一级，再死一次，一塔很快就守不住了。 白暄妍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队友挨打，她进塔后拐了个面向，又转头往对面上单脸上走过去。 “妍妍……” 凌宇安似乎要提醒她什么，可此时此刻白暄妍什么也听不见，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上单身上，肾上腺素飙升，心脏也跟着狂跳，可她本人却莫名沉着许多。 对面上单的蓄力即将结束，自家上单也绕到了另一侧，看似已经出了技能范围。 就是此刻！ 白暄妍的位移技能cd结束，她孤注一掷地转头闪进塔下，而对面上单一闪至她刚才所在的位置。 果然上钩了，骗了对面的技能，还骗了对面的闪现。 白暄妍堪堪躲过对方的蓄力技能。 意料之外的是，对面的霸体一结束，白暄妍自家上单仿佛福至心灵一般，立即接了个控制，将对面上单推入自家塔下。 他的本意是好的，但这几乎是把对面上单推到了白暄妍脸上，对方随便打个普攻就能越塔收了白暄妍的人头。 可对方上单的手速快，白暄妍的更快。 那个瞬间在白暄妍眼里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她趁对面被推还在僵直的时候，毫不犹豫按下另一个cd刚好的追击技能。 配合一塔的伤害，白暄妍丝血收割第二个人头。 “漂亮！”凌宇安由衷地赞叹。 白暄妍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嘎了……” 她扭了扭僵硬的手腕，放松下来以后才觉得自己手指都软了，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冷静沉着诱敌深入的。 凌宇安的声音听起来都比她本人更兴奋：“妍妍，你知道吗，你刚才那套操作简直绝了，跟国服一个水平。” “啊，是吗……”白暄妍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她歪歪扭扭地往自家上野区走去，既然抓过了人，接下来要刷一遍野了。 凌宇安见她仍是丝血，又提醒道：“妍妍，先去吃上路的血包。” 刚才白暄妍果断抓人的样子仿佛是她的第二人格，而那个人格只会短暂存在一段时间。她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不自信的状态，犹豫道：“……我可以吃吗？这样好吗？” “妍妍，你打游戏这么有礼貌的吗？”凌宇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白暄妍：“……” 她绕回塔下吃了那个血包：“好了，我吃了。” 清完上野区，下路周子昊单杀了对面来抓他的打野，而上路却被对面复活的上单单杀了。 白暄妍又开始纠结，她好像不必去下路帮周子昊，好像应该留在上路帮上单，可是她如果不去，下野区怎么办？ 凌宇安并没有给她任何建议，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凌宇安，我现在该去下野区吗？” 下野区暂时还没刷新。 凌宇安并没有给明确答案，只是道：“刚才对面打野是被周子昊单杀的。” 白暄妍不傻，她立刻领会了凌宇安的言外之意。既然对面打野去了下路，那他的上野区估计没刷。于是她转头去了对面的上野区，刷了一组小怪。对面的红buff还没刷新，白暄妍看了一眼，便回到中路蹭线。 中路很热闹，凑了一桌麻将，双方互相试探着，对面的中单一如既往警惕，似乎是预感到白暄妍即将来gank，缩在一塔的范围内不肯出来。 白暄妍蹭完线，自觉没有机会，便直接回到了自家下野区。 等她打完自家的红buff，麻将桌又转移到了下路。对面的打野复活后也来凑热闹，白暄妍当然不会让队友二打叁，也跟着在战场周边晃荡了一圈。 并没有人开团，白暄妍已经在下路徘徊许久，依旧找不到机会。周子昊打了个撤退的信号，比起队友的帮助，他更在乎自己能在线上吃多少经济。 自家中单也下来了，白暄妍便不再凑这个热闹，转头去了中路，收了中路的一波线。小地图上显示对面上野区的红buff刷新了，白暄妍心心念念反对面的野，毫不犹豫地进了对面野区。 凌宇安从她转头去中路开始便一直跟着她，此时也跟着她进了野区。 44让我看看是谁打游戏不网恋（手游） 白暄妍不知道什么叫假视野，她在中路清完线，便直奔对面上野区的红buff而去。对面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到她的去向。 果然，她没打红buff两下，对面的打野和上路便包抄过来。从小地图看，对面的中单也过来支援了。 刚进野区时凌宇安就替她打过信号，可自家上单刚回城，中单正从下路上来，所有人距离他们都很远。 “妍妍，走了，我们打不过。”凌宇安说着，跳上白暄妍头顶给她套了个盾，又用技能替白暄妍拦了拦对面的打野。 白暄妍答道：“嗯。” 她一个大位移越过红buff身后的墙，甩开对面的上单和中单，同时也将野怪推至了墙后。 打野被凌宇安用技能推开，白暄妍只是吃了对面中单的伤害，还没破盾。她现在很安全，用小技能就位移至龙坑，身后谁也追不上她。 对面的打野却没放弃，试图绕过龙坑来追她，中单也从另一侧包抄过来。只有上单留在原地，替打野接下了野怪。他不敢打红buff，似乎是准备留给打野。 凌宇安主动跳下来，刷新了盾的cd，才重新给白暄妍套上。 自家中单终于回到了线上，此时准备来支援白暄妍和凌宇安。 “往我们家中单的位置走。”凌宇安担心白暄妍一紧张就不看小地图，便主动提醒她。 白暄妍直白拒绝：“不。” 凌宇安：“？” 白暄妍将对面打野和中单遛到了龙坑入口处，自己转身一个位移，又越墙回到了对面红buff旁。 凌宇安：“……” 凌宇安没想到白暄妍还敢回去打红，但他反应也快，马上配合着白暄妍，用技能推了推对面上单。红buff被磨剩一个血皮，对面上单又在僵直，白暄妍顺手按下惩戒，成功反到了对面的红。 她在原地转了两圈，显然是在等自己的位移技能cd。对面的上单已经没有了大招，对着她放了两个小技能，几乎将盾打掉。而对面的打野还在绕回来的路上。 对面的中单显然聪明许多，他预判到白暄妍即将位移回龙坑，便在原地守着，并没有追。 白暄妍不敢恋战，cd一好便穿回了龙坑。 这正中对面中单下怀，他对着龙坑放了个大招，不仅将凌宇安打了下来，打掉了白暄妍大半的血条，同时也开了龙。 白暄妍出了大龙的攻击范围，假意向上路走了几步，可怜对面打野没有位移，被她遛着绕龙坑转了两圈也没追上她。而现在，白暄妍又将他甩在一边，掉头往中路走去。 等凌宇安的盾cd刷新，白暄妍正好折返回来接他：“凌宇安，上来。” 凌宇安心中感动，他的妍妍果然不会忘记回来接他：“妍妍，你对我真好……” 他的肉麻发言刚说了一半，白暄妍根本没像他预想的那样，带着他逃离河道回自家野区，而是仗着自己身上多了一层他的盾，血皮也要位移跳到守在龙坑门口的对面中单脸上，打了两个技能。 凌宇安：“……” 白暄妍没有大招，伤害不够一套带走对面中单，恰好自家中单就在附近，便顺手收下了这个人头。 趁刚才对面上单不在线上，白暄妍自家上单推掉了对面上路的一塔。白暄妍看了上路一眼，知道他不需要援助，这才回到自家野区刷怪。 凌宇安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妍妍，你刚才让我感觉，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他认识的白暄妍，敏感谨慎胆小，极易受到惊吓，只是会对他嘴硬，偶尔对他发发小脾气。 ……刚才那个破釜沉舟救队友铤而走险反buff睚眦必报跳脸挑衅的人究竟是谁啊啊啊！！白暄妍是人格分裂吗！！！反差也太大了吧！！！ 凌宇安不知道的是，现在的白暄妍在野区刷着怪，手不住发抖，与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带着哭腔开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呜呜呜我不知道，我好害怕，刚才差点死掉了，还好有你的盾呜呜……” 凌宇安：“…………” 凌宇安哭笑不得：“害怕还敢回去反对面野？” 白暄妍搬出国人经典理论：“因为去都去了……” 凌宇安服了。 之前在租车店，因为来都来了，害怕也要骑车；现在在对面野区，因为去都去了，害怕也要抢到对面的红buff。 周子昊ping了好几下请求集合，一开始白暄妍有些困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喊自己去下路支援，她拉过去看了好几次，确认周子昊是安全的，直到周子昊忍无可忍发了文字消息。 云杉木水的小号：【辅助跟我。】 云杉木水的小号：【不是，你们不开团麦的吗？听不到我说话？】 白暄妍：“……” 白暄妍：“好了，你去跟他吧，我自己刷野就行了。” 凌宇安从她头上跳下来，去下路找周子昊。他边走还边给周子昊发文字消息。 渊：【来了。】 渊：【听不到，我们在连麦。】 云杉木水的小号：【6，不带我。】 云杉木水的小号：【我刚说那么多话，合着全是自娱自乐。】 渊：【打野是萌新，一个人走野区会害怕。】 白暄妍：…… 云杉木水的小号：【……】 白暄妍把眼前的野怪当成凌宇安，狠狠砍了几刀。 不过不管怎么说，前期她的节奏极好，全队经济都有优势，尤其是她的打野，经济比对面的中单都高了两千。 下一波双方在下路打团，白暄妍从野区绕后切对面ad，她经济领先许多，伤害也足，两刀就秒了对面的脆皮。可她自己也是个脆皮，两刀的时间里，她也被对面中单打剩血皮。 “救救救凌宇安啊啊啊啊——”白暄妍慌不择路，手上有什么位移就交什么位移，开着大把对面的中辅推到周子昊的脸上。 在她刚介入团战时，凌宇安就从周子昊头上跳下来等着接她，此时正好给她套上了盾，又保住了她的小命。 白暄妍手脚发软，顶着凌宇安去刷野回血，身后传来周子昊四杀的提示音。 很好，对面团灭。 云杉木水的小号：【这是萌新打野？】 云杉木水的小号：【牛啊哥们。】 “哈哈。”白暄妍虚弱地干笑两声。 凌宇安已经适应了她第二人格间歇性出现和消失，忍着笑意调侃道：“都给你套上盾了，这次怎么不追着对面中单打了？” 白暄妍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水平又降了下来，脑内嗡嗡作响，操作又变得磕磕绊绊，连带着语言组织能力都退化了：“因为……因为情况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凌宇安以为她自己有一套进攻的判断。 白暄妍缓了缓，解释道：“刚才追他，是因为他把你打下来了。” 凌宇安：“……” 言下之意，这次不敢追，是因为对面中单只打了白暄妍，没打他。 会，白暄妍太会了。 难怪有人打个游戏就网恋，如果人人都像白暄妍这么会撩，那分分钟坠入爱河也是正常的。 什么叫春心萌动，什么叫小鹿乱撞，凌宇安第一次感同身受。他捂住胸口，掌心的血液跟着心脏一起跳动，频率之高，相当不正常。 云杉木水的小号：【辅助，你跟着我行不行。】 白暄妍刷了组野怪回了点血，准备去上河道开龙。凌宇安仍然挂在她头上。 其实刚才那波团战，凌宇安保住白暄妍之后就该下来继续跟周子昊的。但他没有。 白暄妍见凌宇安没说话，以为他挂机没看手机屏幕，于是替周子昊提醒道：“凌宇安，周子昊喊你过去。” 凌宇安当然没有挂机，他秒答：“不去。” 白暄妍：“……”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看形势他们也快赢了。 白暄妍带着凌宇安一起去打了大龙，十二分钟，他们就顺利推上高地。 第一把结束后，白暄妍上了黄金。 45兄弟，女人不是这么追的 叁人都回到了房间准备，白暄妍秒排了第二把。 她这个号上英雄不多，毕竟以前玩的时间少，金币也少，连铭文都是不全的。 白暄妍的打野英雄更少，所以这一把她依然选了同一个打野。 凌宇安见状问：“妍妍，你要玩打野吗？” “嗯，”白暄妍还在看技能描述，“但其实我连这个英雄的技能都没仔细看过……” 或许以前看过，只是时隔两叁年，实在是没印象了。 “你刚玩无荒之刃吗？” “差不多算是吧，在家的时候我妈不许我打游戏，后来高中忙了，也就没再上过无荒之刃了……诶？我的技能可以回血？”白暄妍一心扑在技能描述上，回答问题也是叁心二意，“我说刚才怎么看到在回血，还以为是出装呢……” 凌宇安：“你是不了解这一个英雄，还是其他也都不了解？” “都不了解，”白暄妍终于研究完技能，大概因为上一把表现不错，现在多了一些莫名的自信，“但是大概能记得一些技能吧……就比如你的盾。” 凌宇安：“……” 凌宇安：“所以上一把反红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对面能不能追上你？” “不知道啊，”白暄妍语气无辜，但又理直气壮，“我只是看对面打野在龙坑旁绕了半天，猜他没有位移而已。” 凌宇安：“……” 凌宇安：“那你也不知道我的盾还有其他什么用？” 白暄妍回想了一下，觉得那个盾除了是个盾，也只能是个盾。 白暄妍：“……还有什么？” 凌宇安：“……” 看白暄妍上一把的操作，凌宇安以为她至少玩过一段时间，他现在才明白白暄妍是真萌新，不了解技能，不了解机制，不了解出装，什么都不了解。但白暄妍手速挺快，偶尔反应和操作都不错。 凌宇安解释道：“套上盾以后会减少你技能的cd。” “原来是你的技能啊，我还以为是因为在河道才减cd。”白暄妍恍然大悟。 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凌宇安，那你可不可以……” 白暄妍卡在这里，没再说下去。 凌宇安接道：“可不可以什么？” “嗯……就是……嗯……”白暄妍吞吞吐吐，“你可不可以一直跟我？别管周子昊了……” 凌宇安失笑：“好。” 凌宇安言出必行，接下去的两个多小时里，他跟白暄妍几乎绑定，边给她讲机制，边帮她理思路。 下路的周子昊鬼哭狼嚎一阵子后也就闭了嘴，他看出自家打野的确是小白，但也看出她一直在进步。 凌宇安是在带着她熟悉游戏，或许以后打野也是他的强力队友呢？ 周子昊这么想。 前一个小时白暄妍的状态不错，有许多亮眼操作；可后一个小时，她明显乏力起来，状态下滑，判断频频失误，反应也慢了很多。 好在中后期有周子昊的ad，他还记得凌宇安拉他来打手游时的说辞是“带一个朋友上铂金”，加上这个朋友潜力不错，于是他任劳任怨地c，即便手游对ad并不算特别友好，即便辅助任他自生自灭，他也在夹缝中求发育，几乎每一把都是mvp。 这是白暄妍上铂金的最后一把。凌宇安知道她的最佳状态已经过去了，换句话说，白暄妍累了。于是他主动提道：“妍妍，打完这把就去睡觉吧。” 白暄妍自己也觉得困了，可是这种困是生理性的，她精神上仍然亢奋，甚至还想再打几把。 “这把赢了就睡。”白暄妍边讨价还价，边拉着小地图看叁线的情况。她确实是累了，视角移动晃得她有些晕，并且看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做什么了。 “好，赢了就睡，”凌宇安帮她看了看场上的局势，周子昊已经推到了二塔，下路速推是最快的胜利方式，“我们去下路帮周子昊。” 闻言，白暄妍转身往下路走。 她认真操作的时候话很少，此时话却多了起来，似乎是借着聊天才能打起精神：“凌宇安，你玩无荒之刃很久了吗？” “刚出就在玩了，不过不是手游，我玩端游多。手游就玩过一阵。”凌宇安回答。 “那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手游？” 凌宇安否认道：“也不是很了解，moba游戏有些东西是相通的，可我没打过手游高分局，也不了解版本变动，只能跟你讲一些基础的东西。” 也不知道白暄妍听进去没有。她边操作着角色移动，边喃喃道：“可你还是好了解啊……” “妍妍，你真的困了，”凌宇安笑了笑，声音也放柔了一些，“打完这把我就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白暄妍下意识点点头，忽然又意识到凌宇安不在她身边，看不见她的动作，这才应了一声：“好。” 她的角色歪歪扭扭地走到敌方塔下，没有兵线，她平白无故吃了一次塔伤。好在凌宇安挂在她头上，只是掉了一些盾。 周子昊看着她莫名其妙的走位：【……】 推掉对面的水晶以后，白暄妍回到房间，还不忘跟周子昊道谢：【谢谢周队长。下了。】 发完这句话，她便退出了游戏。 凌宇安也跟着她一起退出游戏。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的周子昊：？ 周子昊切回微信，给凌宇安发消息：【你那朋友一开始还玩得不错，怎么后面操作越来越迷了？】 凌宇安：【她累了。】 周子昊：【她？女的？】 凌宇安：【我没说吗？】 当然没说了。等等……周队长，好熟悉的称呼。 周子昊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不会是……白暄妍吧？】 凌宇安：【不然还会是谁？】 周子昊：【……】 周子昊还记得自己和白暄妍之间的乌龙，当时他误以为白暄妍暗恋自己，便也对她有了些特殊的感觉，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对白暄妍究竟是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加了白暄妍的微信以后，他们二人从未有过任何线上交谈。周子昊对白暄妍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表面，再无深入的了解。白暄妍样貌出众，他对她有好感，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自从白暄妍挑破了是沉梦涵暗恋他，周子昊的心情便复杂起来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沉梦涵，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暄妍。现在，凌宇安对白暄妍似乎……算了，感情真麻烦。 周子昊决定祝福他们，而自己则彻底摆烂，逃避到底。 毕竟球还是要打的，游戏也是要打的。 周子昊：【行吧，铂金了，大功告成。上端游，我差一把就晋级了。】 凌宇安：【等我一下，我先哄她睡觉。】 周子昊像蹲在路边猝不及防被踹一脚的单身狗：【……】 周子昊愤怒：【难怪，我说你刚才怎么那么舔！】 凌宇安：【？】 舔吗？怎么好像在夸他？ 凌宇安：【那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周子昊：【……】 周子昊深吸一口气：【兄弟，女人不是这么追的。】 46虚假的青梅竹马还是真实的天降 看来自己有必要当军师，来教教凌宇安该怎么谈恋爱。 周子昊在学校也一样受欢迎，女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勤。 奶狗脸，身高188，灵魂有趣，还很会撩妹……周子昊自认为很有发言权。 至于女朋友换得勤这一点，倒也不是他本人的主观意愿，只是在交往一段时间以后，对方大概率会甩了他。 周子昊恋爱时展现的性格，确实很劝退对方。 不过他本人并没有意识到结症所在。 周子昊那边还在噼里啪啦打字，凌宇安这边却已经退出了聊天窗口。 她到底会不会喜欢？ 凌宇安没周子昊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他选择打直球：“妍妍，你喜欢听我给你讲故事吗？” 白暄妍：？ 她刚下床倒了半杯水，心思还在游戏上，忽然听凌宇安没头没脑这么一问，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白暄妍还是诚实答道：“喜欢的。昨天晚上……谢谢你。” 她不由自主联想起昨晚第二个梦，脸上一片绯红。 白暄妍做贼心虚，瞄了宿舍一眼。李岚一床上传来微弱的键盘声，似乎在打单机游戏；楚玥竟然也没睡，正戴着耳机打字，唇边挂着笑意。 已经过了她们约定熄灯的时间，叁人却都醒着，这也是为什么今晚白暄妍能在宿舍开麦说话。 等等，楚玥在跟人聊天？……为什么笑成那样，有情况？ 白暄妍敏锐地捕捉到了细节。 不过她并没有去打探对方隐私的想法，毕竟楚玥不是沉梦涵，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分享秘密的地步。楚玥愿意替她保守秘密，她已经很感激了。白暄妍不想多管闲事。 耳机那边，凌宇安的声音掩饰不住地兴奋起来：“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如果他身后有尾巴，想必已经摇得飞快了。 白暄妍脑补了一下凌宇安摇尾巴的画面，弯起嘴角：“好啊。” 凌宇安再接再厉：“那你喜欢我的辅助吗？” “喜欢，”白暄妍想了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的辅助就是我玩打野的动力。” 凌宇安心花怒放，马上转播给周子昊：【你懂什么，她说喜欢。】 正在编辑小作文的周子昊：…… 周子昊愤怒地删掉了编辑框里的内容：【她只是喜欢你舔她，又不是喜欢你！】 凌宇安想了想，觉得周子昊说得似乎有点道理。于是他又开口问道：“妍妍，那你喜欢……” “我”字还没说出口，白暄妍打了个哈欠，没听清他的话：“你说什么？” 凌宇安想重新问一遍，却忽然胆怯起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差一点就问出口了。 最后一刻，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没什么，睡吧，我给你讲故事。”凌宇安垂下眼睛。 无论白暄妍回答喜欢，亦或不喜欢，一旦问出口，他们的关系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她不喜欢呢？ 不知道答案的话，他就可以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她，可是万一她说不喜欢……那就会重蹈覆辙，再被删一次好友。 况且，有谁会真正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呢。 凌宇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凌宇安，”白暄妍唤了他一声，她已经上床躺好了，“我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峡谷地图……” 凌宇安：“……” 凌宇安哄道：“先睡觉，我们明天再玩。” “嗯，”白暄妍闭着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晚安。” “晚安。” 凌宇安依然挑了一个童话故事，不过今天的主题不再是小动物。当他读到“骑士终于赢得了公主的信任”这一句时，忽然听到白暄妍轻笑了一声。 “妍妍，你还没睡着吗？”凌宇安轻声问。 故事已经读了大半了。 可是白暄妍并没有回答他，仔细听的话，隐约能听到她平稳细微的呼吸声。 凌宇安又看了看故事里的那句话，终于明白过来，大概因为这句话里带了个“赢”字，而白暄妍又恰好梦到了峡谷鏖战。 凌宇安：“……” …… 事实证明，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主动出击。犹豫，或许就会被他人捷足先登。 早晨白暄妍醒来时，发现语音已经断了。宿舍的网一向不稳定。 凌宇安没有再给她发消息，也不知道他念了多久故事，又是什么时候睡的。 白暄妍打着哈欠关闭了手机的睡眠模式，开始查看未读消息。 当点进邱明泽的聊天框时，她瞬间被吓清醒了。 邱明泽以前一向话少，即便两人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也鲜少找白暄妍。可他却在昨晚给她写了篇小作文，上半篇追忆往昔，下半篇畅想未来。并用【妍妍，或许我错过了许多你的曾经，但希望，我可以参与你的未来。】作为结尾。 这是告白吗？这应该是告白吧？ ……不是我在做梦吧？ 白暄妍坐起身，又将小作文看了一遍。 如果在一周前收到这篇小作文，或许她会觉得惊喜。可是在一周后的今天，她只觉得慌乱。 曾经她也不确定自己对邱明泽的感情，于是便将对他的崇拜当作好感，并自认为这就是喜欢。可是凌宇安的出现，好像刷新了她的认知。 尽管她也不确定，自己对凌宇安的感情是不是喜欢。 毕竟，她和凌宇安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奇怪了。只能用奇怪这个词来形容。 心理学家斯滕伯格提出过爱情由叁个基本成分组成，分别是激情、亲密和承诺。白暄妍分别对号入座，她和凌宇安之间，除了没有承诺，其他都满足了；而她和邱明泽之间，好像除了承诺，其他都不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白暄妍将凌宇安备注为预备炮友。只有炮友这个词，最能够准确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承诺呢？ 白暄妍回想起二人在海边时，她说过愿意陪伴凌宇安，这算承诺吗？算变相的告白吗？可是当时，凌宇安不置可否，或许她的承诺，对凌宇安来说是一种负担。 既然如此，能维持现状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她仍然点开了凌宇安的聊天框。 白暄妍有很多话想跟凌宇安说，最终却又都咽了回去，只给对方发了一个字：【早。】 凌宇安仿佛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等着回复她的消息，秒回：【早啊妍妍。】 白暄妍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她忽然很想见凌宇安。 然而她手指打出的消息却是：【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吗？】 算是变相表达了吧。 凌宇安：【今天得回家一趟，有点事。】 应该是指回山上父母的家吧。凌宇安一笔带过没有多提，应该是他家里的私事。 白暄妍倒不觉得有多失望，这就是二人之间没有承诺的关系带来的好处。这样既不算她提出了见面的请求，也不算凌宇安拒绝了她。能见面固然很好，不能见面的时候，两人也能忙各自的事。 白暄妍：【好。】 凌宇安：【还早，不再睡会？】 还不到八点，可是看见邱明泽发来的小作文，白暄妍再困也睡不着了。她想跟凌宇安分享，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她转移话题：【你不也睡不着了？】 凌宇安：【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白暄妍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你自己开车回去吗？】 凌宇安：【我在等红灯。】 白暄妍：【……别回了！好好开你的车！！】 看到这条消息后，凌宇安老老实实地将手机锁屏，放到副驾上。他唇边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心情一好，似乎回家也不是一件那么令他抗拒的事情了。 47拒绝了却又没有完全拒绝 回复完凌宇安，白暄妍看着邱明泽发来的小作文，又头疼起来。 该怎么回复邱明泽？问问别人？ 沉梦涵还在医院陪床，李岚一是个不解风情的，楚玥又算不上熟。 白暄妍想到了高中的好朋友，可是如果对方问起缘由，难道要跟她坦白，拒绝邱明泽的真实原因，是因为自己有了一个预备炮友？ 太荒谬了。 白暄妍灵光一闪，不如在学校论坛发帖问问。反正是匿名的，既不表明真实身份，又可以集思广益。 于是她飞快注册了一个小号，在情感区发了一个名为“该怎么拒绝青梅竹马”的帖子。 在标题下，白暄妍大概描述了两人的关系，又提到双方父母会经常见面，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尴尬云云。 点了发帖，白暄妍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已经做了拒绝的打算，只不过是需要众筹一个不失和气的措辞罢了。 周末的清晨，逛论坛的人并不多。回复白暄妍帖子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有的建议她让父母去交涉，有的建议她索性不回复，找个男朋友在青梅竹马面前晃一圈，让青梅竹马知难而退。 白暄妍嘴角抽搐，在楼中楼回复后者：【这难道不是在挑衅？】 也有人说不如坦诚一些，据实相告。 白暄妍默默关掉了浏览器，心想求人不如求己。她既不想为这点小事惊动父母，又不想波及凌宇安。 思来想去，她只好婉拒邱明泽道：【明泽哥哥，我还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从小到大我一直把你当做哥哥，当作榜样。你当然会参与我的未来，毕竟你永远都是我努力的方向。】 白暄妍点击发送，尴尬到不敢再看自己发送的内容第二眼。 这次邱明泽回复得也很迅速：【妍妍，我想我们有必要当面谈谈。】 白暄妍：…… 线上已经这么尴尬了，面谈岂不是更尴尬？ 白暄妍不擅长撒谎，没想到最后还是采用了据实相告这个办法：【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邱明泽：【妍妍，你还小，很容易混淆自己的感情。你的感情只是出于一时的新鲜感，和打破禁忌的满足感，那算不上真正的喜欢。】 白暄妍：…… 她原以为邱明泽会像凌宇安那样吃醋，不满，追问她究竟喜欢上了谁，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然后攻击诋毁他的情敌，最后用各种手段威胁她，迫使她远离凌宇安。她甚至想好了替凌宇安开脱的说辞，是她一厢情愿喜欢对方，而对方并没有接受她，一切都和凌宇安没有关系。 可是邱明泽统统没有。 他没有否定凌宇安，甚至没有追问白暄妍究竟喜欢上了谁，而是直截了当地否定了白暄妍的感情。 或许邱明泽并不清楚她和凌宇安交往的细节，可是他的否定一针见血，字字句句都戳中了白暄妍最不愿意面对的痛处。 她对凌宇安的感情，真的算是喜欢吗？ 白暄妍自己也动摇起来。 大概是邱明泽见她迟迟不回复，料想她已经开始自我怀疑了，于是趁热打铁道：【有些注定没有结果的事情，就不要在上面耗费精力和时间了。每个人的精力和时间都很宝贵，应该投入在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妍妍，你觉得呢？】 他没想到这句话的效果适得其反，成功激起了白暄妍的叛逆心理。 白暄妍并非为了追求结果，如果她只是为了一个结果，也不会一直维系和凌宇安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她不明白的是，难道过程就是没有意义的吗？在邱明泽看来，结果真的那么重要吗？ 什么才算有一个结果？只有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算是一个有意义的、完美的结果吗？ 如果结局美好而过程潦倒，白暄妍觉得自己是坚持不到有结果的那一天的。 她不敢直接反驳邱明泽，只是旁敲侧击：【或许每个人对意义和价值的定义不同。】 邱明泽：【妍妍，普罗大众都逃不过这个社会普世价值观的衡量和裁决，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普通人在体系的条条框框下作出的选择和决定，都是有限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着还有选择的余地，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呢？有些前人走过的弯路，你也非要亲自走一遍，才肯罢休么？你是在浪费自己的青春。】 或许邱明泽说得对。可是那又怎么样，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跪着也会走完。 白暄妍负气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洗漱去了。 如果感情可以像数学题一样，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就好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看见邱明泽又发了一条消息，询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见面。 白暄妍有些烦躁，敷衍了句再说吧，就出门买早餐去了。 再说吧，意思是她不知道，也没打算见面，只是搪塞对方的说辞罢了。 出门前白暄妍发现楚玥还睡着，没去图书馆，料想她昨晚熬夜了。于是她也给楚玥带了一份早餐。 楚玥下午还是出门去图书馆了。而沉梦涵不在，凌宇安家里有事，白暄妍也没有出门的动力。这可正中李岚一下怀，她拉着白暄妍打了整整一天的排位。 白暄妍隐藏了战绩，李岚一看不到她昨晚跟谁打了游戏，不过她对人际关系并不敏感，开打前只是感叹了一声白暄妍上段真快。 白暄妍有些不好意思，客观分析道：“不是我一个人上段快，是昨晚凌宇安和周子昊带我上分的。我这个号还领了很多加星卡和保分卡。” 即便听到这两个常被沉梦涵挂在嘴边的名字，李岚一也仍然没什么反应，只是催促白暄妍快准备，她要排了。 凌宇安的分析确实有很大帮助，白暄妍补打野的那几把，意识和操作也有了一个质的提升。 李岚一看着劳模白暄妍疯狂刷野抓人蹭线滚雪球恨不得一个人包揽五个人的活，经济比她的ad还高，又想起第一次双排时她唯唯诺诺玩中路的样子，忍不住问了一句：“白暄妍，你今天怎么了，饿死鬼投胎吗？” 白暄妍：“……” 白暄妍反问：“你不想赢吗？” “想想想，”李岚一拼命点头，“你来，随便蹭我的线，只要能赢，线全给你吃都行。” 48不放，要牵着手上课 接下来的几天里，邱明泽没再找过白暄妍。他不主动，白暄妍也不会去自找尴尬。 能逃避一天是一天。 然而白暄妍心里十分清楚，邱明泽的事情并没有解决，她和邱明泽意识形态上产生的分歧，很难在一次见面的时间里，就互相理解，达成共识。 显然，邱明泽试图说服她，而她却坚持自己的观点。 白暄妍不想改变任何人，也拒绝任何人试图改变她。 凌宇安敏锐地察觉到白暄妍似乎有心事，她的情绪不对，总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却又是用平日里温柔待人的表象来掩饰。 “妍妍，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凌宇安趴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暄妍的表情。 白暄妍侧过脸看他，露出一个微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感觉你好像不太高兴。真的没事吗？” 凌宇安额前的碎发柔顺地垂下来，遮住了眉眼。碎发后的瞳孔湿漉漉的，隐约闪着细碎的光芒，看上去像一只藏在丛林后面窥探对方的小兽。 白暄妍心软起来。 可是被人告白，算是一件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白暄妍摇了摇头，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她的目光在凌宇安侧脸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他嘴角的淤青上。淤青还没消去，也是在提醒着她，张衡的事情还没有了结。 白暄妍伸手摸了摸凌宇安的脸，指腹轻轻带过他嘴角的淤青：“这里还疼吗？” “不疼。” 凌宇安抬手覆住她的手，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用唇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白暄妍，似乎在试探她的反应。 白暄妍毫无防备，被手心的触感一激，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肩背。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对方却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要上课了……”周围还有那么多同学，白暄妍的脸一下子红到耳尖。 凌宇安看了她一会，才慢慢坐直。他还是没放开白暄妍的手，只是从桌面移到了桌底。 白暄妍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又提醒他放开：“凌宇安……” “不放，”凌宇安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她，“不能牵着手上课？” 白暄妍：“……” …… 这几天沉梦涵果然没有来上课。白暄妍每天给她发课上的笔记，也顺便跟她聊聊天。 沉梦涵对她爷爷的病情避而不谈，白暄妍便也不再多问。她们几人在宿舍小群插科打诨的时候更多一些。 或许转移话题能让沉梦涵开心一点。 白暄妍这么想。她边在宿舍小群和李岚一斗嘴，边跟着凌宇安上他的专业课。 沉梦涵不在的时候，白暄妍可以大大方方和凌宇安坐在一起上课。李岚一早课起不来，不过就算她来了，也不会八卦白暄妍和凌宇安的关系。楚玥知情，白暄妍也不用避着她。 不过凌宇安似乎比白暄妍想象的更加黏人。 他的课表比白暄妍的满。原本白暄妍打算找个角落自习等凌宇安下课，却架不住他一再恳求，最终白暄妍答应陪着他去上他的专业课。 这几天两人形影不离，白暄妍甚至在凌宇安课上的同学间混了个脸熟。 面对众人的起哄，凌宇安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二人的关系。白暄妍也只是跟着笑笑，并不解释。 她心里早就给这段关系下了定义，现在倒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对白暄妍来说，这几天过得平静又充实，除了邱明泽的告白。该解决的总要去解决，该面对的也总要去面对。 不过，还没等白暄妍下决心约邱明泽见面，另一件不得不面对的事先到来了。 白暄妍几乎是和凌宇安同时收到了校方的通知，学校安排他们在下午参加一个小会议，讨论上周五篮球赛间突发事件的处理结果。 她心中顿感不安，第一次张衡的处罚结果是校方发邮件通知给沉梦涵的，并没有什么开小会的环节。 为什么这次不一样了呢？ “张衡受处分是必然的事，”凌宇安这样安慰白暄妍，“可能只是要经过你这个当事人来确定处罚力度。” 白暄妍却不这么乐观。 她叹了口气，但毕竟靠自己猜是猜不到原因的，于是只得顺着凌宇安的话道：“但愿是这样吧。” 凌宇安一手牵着白暄妍，另一只手向她摊开：“包给我吧。” 白暄妍怔了怔，似乎是有些意外对方将话题转移到了拿包这件事上。她的包只是装着证件文具和ipad，并不重。 “不用了，我自己背着吧。” 凌宇安见她拒绝，也没有再坚持。 两人提前几分钟到了办公室，负责老师带他们进了一个小会议厅，让他们等待片刻。 到了会议时间，张衡还是没有出现。 白暄妍静静地坐着，看起来似乎是在放空，而她紧紧相扣的十指却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就像第一次在医务室遇到凌宇安一样，她明明很害怕冰敷，却也是静静坐在床上，用表面的风平浪静来掩饰内心的惊慌恐惧。 凌宇安看了她一眼，从桌子底下伸过手去，覆住她的双手，轻声安慰道：“妍妍，别紧张，没事的。” 白暄妍点点头，主动回握住了对方的手。 迟到了十多分钟，张衡还是出现了。跟凌宇安一样，他脸上还带着旧仓库打架时留下的淤青。 “抱歉，迟到了。”张衡放下背包，坐在白暄妍和凌宇安的对面。 负责老师朝他点点头，倒也不追究他迟到的问题：“那既然人齐了，我们就来谈谈上周五，在旧仓库发生的事情。”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凌宇安这边：“上周五下午，是你主动找篮球赛负责老师报告，说有人在旧仓库对女同学图谋不轨，是吗？” 凌宇安点头：“是。” 负责老师：“之后体育组的老师在旧仓库发现了被关起来的张同学，他受了点外伤，当然，你也是。所以在此之前，你们在旧仓库发生了一些肢体冲突，是这样吗？” 凌宇安：“是。” 负责老师又转向白暄妍：“这位同学你呢？你的说法跟凌同学一致吗？” “嗯。”白暄妍望着桌面点点头。 “好，”负责老师低头看了看事先整理的材料，在桌上点了点笔帽，“但事后我们跟张同学交流时发现，你们双方的说法有一些出入，这也是为什么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开这个会议。” 白暄妍仍盯着桌面，脸上的神情却凝重起来。 果然，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49低成本造黄谣大闹会议室 “根据张同学的陈述，你们叁个人的主要矛盾是情感纠纷，”负责老师扶了扶眼镜，开始读手上的材料，张同学和白同学分手后…… 听到“分手”两个字，白暄妍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望向老师。 “胡说八道！”凌宇安忍不住拍案而起，“张衡你敢不敢编得再离谱点，你特么跟谁分手……” 白暄妍忙用双手拉住凌宇安的袖子，生怕他冲动之下在会议室里揍张衡。 负责老师也劝道：“凌同学，你先坐下，冷静一点。” 张衡往椅背一靠，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对负责老师道：“老师你看到了吧，凌宇安抢我女朋友还要揍我。上次就是这样，我去仓库抓奸，凌宇安揍了我还把我关在里面……” “白暄妍什么时候是你女朋友了？你把她骗到仓库想对她做什么……”凌宇安用力按着会议桌，他的指尖泛白，手背的青筋暴起，似乎极力忍耐着才没有再次对张衡动手。 白暄妍吓得忙抱住凌宇安的小臂：“凌宇安，别打架也别吵架，你先坐下……” 会议室乱成一团，负责老师用力一拍桌上的材料：“好了，开会就是为了让大家心平气和坐下谈这件事，都冷静点，听我说完。” 凌宇安盯着张衡，冷笑一声：“有人颠倒黑白，还怎么心平气和谈？” “凌宇安！你给我坐下！”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白暄妍轻喝了一声。 她从进门起就很不安，听到张衡说辞时的惊诧再到双方吵架时的慌乱，她的情绪终于触底反弹，破罐破摔般地愤怒起来。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计划，那她就应该冷静下来，逐步反击。 凌宇安看了她一眼，尽管仍有不甘，却还是听话地坐了回去。 白暄妍在桌下握住了凌宇安的手，用指腹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虎口，似乎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 她的表情和语气却冷了下来，对负责老师道：“张衡的说辞我们大致了解了，那么对于双方的说辞，学校打算相信哪一方，又打算怎么处理呢？” 终于有人cue会议的流程了，负责老师松了口气：“白同学，你要相信学校的公正性，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我们绝不会偏袒偏信任何一方。现在来看，只有打架斗殴这一件事是定性的，由于造成的后果和负面影响都不算太严重，所以经校方讨论，决定给张同学和凌同学一人记一次警告。另外凌同学要按市价赔偿张同学一部手机。至于你，即便张同学的说辞可信，你的问题也属于道德层面的问题，学校不会给你任何处分。但作为老师，我不得不提醒你……” “她有什么道德层面的问题？有道德问题的是张衡。”听负责老师提到白暄妍，凌宇安火气又上来了。 白暄妍冷冷瞥了他一眼，凌宇安做了个深呼吸，将头扭向另一边。 “老师，没有证据是什么意思？学校没有监控吗？”见凌宇安熄火，白暄妍又转向负责老师。 负责老师解释道：“学校绝大多数教学楼里是安装了监控的，可是那个仓库是还没拆除的老建筑了，里面没有监控。仓库外的那条路上也没有监控。” 白暄妍：“那体育馆里也没有吗？我是被几个学姐从体育馆骗到仓库的，查不到监控吗？” “体育馆目前只有场馆里有监控，大门和通道是没有的。”负责老师摇了摇头，“我们在接到凌同学报告后不久就调取了监控，只能看到凌同学离开篮球场的监控。所以你说的那几个学姐，除非你能找到她们本人，否则算不上是证据。” 看来张衡不笨，这件事难度高风险又大，他铤而走险却又安排得滴水不漏。 白暄妍沉吟片刻，问道：“张衡说我和凌宇安在旧仓库约会，他是来抓奸的，那么他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他曾经是情侣关系，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和凌宇安是相约去仓库的？” “我有什么证据，你绿了我还不承认你跟我的关系了？”张衡在一旁插嘴。 凌宇安却冷静下来了，他跟上了白暄妍的思路：“人证算证据吗？那天我是帮周子昊去旧仓库找学生证，碰巧遇到了白暄妍。周子昊可以作证……” “周子昊算特么哪门子的证人？”对面的张衡有些急了，他没想到这事还有周子昊的份，“周子昊是你朋友，你们天天一起打球，他当然向着你了。” “周子昊还是你的队长呢，你们不是都在理学院的球队吗？他怎么就向着工学院的外人呢？”白暄妍在一旁冷冷补刀。 “老子刚才不说你你就踩着火盆子耍开了是吧，”张衡站起身，指着白暄妍大叫，“谁不知道你跟周子昊也有一腿，他不向着你还向着谁？你特么就是一烂货，也就凌宇安这种傻x愿意接盘……” “你嘴巴放干净点，”凌宇安忍无可忍，也跟着站起身，好在他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愤怒和上头了，“我有没有说过再骂她一句我绝对饶不了你？” 一瞬间，张衡的表演欲达到了巅峰：“老师！老师！你看见没有，是凌宇安挑事，是他要打我，根本不是打架斗殴，我是正当防卫！” 是谁主动挑事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都是我活爹…… 刚毕业不久的负责老师在心底默默流泪，怎么刚工作不久就接到这么棘手的事件，双方都是气血方刚的男大，偏偏他还控不住场。 “同学，同学，都冷静，”流泪归流泪，负责老师的工作还是要尽力完成，“你们别吵了，这样吧，你们回去以后写一份书面的报告，有什么人证物证细节补充等等，都写在报告里，提交后校方会重新审核这件事，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老师，你刚才说校方会公平公正，没有证据的事一概不能下定论，是这样吧？”白暄妍忽然开口问道。 张衡和凌宇安也不吵了，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 她语气平静，负责老师却觉得脊背一凉，这个女大虽然长得乖巧，一进来就端坐着不说话，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他猜不到白暄妍想说什么，只好斟酌着措辞，小心地回答道：“理论上是这样的，学校需要证据才能做出裁决。” “好，”白暄妍点了点头，“那么有证据证明张衡的手机是凌宇安弄坏的吗？有监控么？只凭张衡一张嘴，就要凌宇安赔了？” 负责老师冷汗都要下来了：“……这个是我们工作上的疏忽，确实没有证据……” 负责老师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场会议从头到尾都不是按他准备的流程进行的，每个环节都出乎他的意料，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主持这个根本不存在的大局：“那，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我也要下班了。” 大家心知肚明，再这么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校方承诺可以补充证词重新处理，无论是自证清白还是栽赃陷害，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新的机会。 “我们会尽快提交书面报告的，谢谢老师。”白暄妍临走前还不忘跟负责老师礼貌告别，“对了老师，上一次对张衡的处罚结果，我和我的室友都不满意。希望校方尽快审核我们的申诉并给我们一个答复，好吗？” 负责老师：“……” 白暄妍拉着凌宇安率先走出会议室，张衡则跟在后面。 从会议室出办公区域的路只有一条。 白暄妍走得慢，凌宇安跟着她，走得也慢。张衡几步就从他们身侧超了过去。 他似乎是有意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眼白暄妍，凌宇安反应极快，当即就把白暄妍挡在身后。 “你看什么？” 张衡嗤笑一声：“看一眼怎么了？护这么紧。” 50或者，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告白） 张衡转身大步离去，他身后的凌宇安咬着牙，忍了又忍，才终于没对张衡动手。 “凌宇安。”白暄妍拉了拉他的袖子，轻轻唤了他一声。 凌宇安转过身看她，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抱住。 刚才在会议室里和张衡争锋相对，和负责老师据理力争的白暄妍似乎又收敛了锋芒，重新变得柔软起来。她和平时仍有些不同，平时凌宇安稍微和她有些肢体接触，她便脸红害羞，而现在，却是她主动抱住了凌宇安。 凌宇安搂着白暄妍，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为她是被张衡吓到了才寻求安慰，便开口道：“妍妍，你别害怕，我不会让张衡接近你的。” “我不是怕张衡。”白暄妍的脸埋在凌宇安胸前，声音有些闷。 她听着凌宇安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心情奇异地平静下来。可她的思绪却在漫天飞舞，理性的那一半已经开始梳理上周五事件里可能存在的证据，感性的那一半则是围绕着凌宇安展开。 刚才在会议室里，凌宇安的所有言行，无一不是对她的偏袒和维护。如果换了其他人这么做，白暄妍只会觉得对方任性冲动；沉梦涵和周子昊也曾经维护过她，可白暄妍对他们也只不过是感激而已。 只有凌宇安。 只有凌宇安，白暄妍才会对他莫名生出感动的情绪。 可她即便感动，为了防止凌宇安有过激的言行，也为了更有效率地结束这场会议，她还是忍不住凶了他。除了感动，白暄妍心里也充满了愧疚。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是我刚才吓到你了吗？”像上次在停车场一样，白暄妍不说原因，凌宇安便只得一条条地猜，“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没有，”白暄妍在他胸口蹭了蹭，“是我不好，我刚才凶你了，对不起。” 凌宇安怔了怔，没想到白暄妍会向他道歉。 还没等他开口，白暄妍又接着道：“我，其实我是想说，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她的后半句话又轻又快，几乎是在呢喃。 凌宇安屏住了呼吸。 这个瞬间，他以为整个世界都停了，只有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这个告白来得太过突然，即便这是凌宇安期待已久的答案，他却还是没有准备好该如何面对。 白暄妍喜欢他，可是他呢，他配得上白暄妍的喜欢么？ 刚才主持会议的负责老师从他们身侧路过，怕打扰到他们，并没有出声。他朝凌宇安挥挥手，算是道别。白暄妍背对着老师，没有察觉。 凌宇安抱着白暄妍，只是冲负责老师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运转。凌宇安被拉回现实，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能永远停在刚才那一刻就好了。 见凌宇安迟迟不说话，白暄妍不由忐忑起来。 是她的告白太仓促，吓到凌宇安了吗？或者是她这么说，让凌宇安误会她想要一个女朋友的名分？可她只说了喜欢，也并没有说要跟凌宇安交往啊…… 白暄妍忍不住抬头看他。 凌宇安没办法再逃避了，只得开口道：“妍妍，我……” “你不用解释，”白暄妍轻声打断对方，“我都知道的。” 凌宇安神情复杂地望着她：“你知道什么了？” “我……”白暄妍犹豫了一下，生怕自己又给凌宇安压力，还是没有将沉梦涵告诉她的那些关于凌宇安的事说出口，“我知道，你至少对我有点好感，对吗？你……你刚才心跳好快。” 她这么说着，抬手覆上凌宇安的前胸。 凌宇安耳尖微红，从白暄妍的手触碰到他那一刻开始，他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似乎是证实了什么一般，白暄妍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露出一个笑容：“所以，你不用回答我，我没有其他意思，维持现状就很好了。” 这就是他认识的白暄妍。 她永远会考虑对方的感受，永远给对方留有舒适区的余地。 就像第一次在医务室遇到她的时候，明明她不是来替班照看凌宇安的人，却也不直接挑明，是怕他有被抛弃的感觉？明明她自己也受了伤，却还蹑手蹑脚下床拉上窗帘，是怕打扰他休息？ 那天在医务室，凌宇安并没有睡着。他行动受限，百无聊赖之中被白暄妍吸引了注意力。 他记得白暄妍刚进医务室时的局促紧张，也记得她下床拉窗帘时的小心翼翼，还记得她等消息时的期待和落寞。白暄妍心里有什么事，全都写在了脸上，偏偏她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 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往往照顾不好自己。 白暄妍会给室友带早餐带零食，却不会给自己多带一件外套。明明怕冷，还是会给自己点冰豆浆。在医务室时也是一样，怕吵醒凌宇安，白暄妍宁可冷到蜷缩成一团，也不会在睡前给自己盖上被子。 这也是为什么，凌宇安在离开医务室前，给白暄妍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有些事他从来没提过，白暄妍也无从得知。 那天后来下起了大雨，他曾回到体育馆找白暄妍，可是因为自己行动不便，终究是迟了一步，体育馆的大门已经落锁了。 只不过是一次偶然的遇见罢了，有些感情开始的时候，或许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凌宇安并没有期待过和白暄妍再次相遇。学校那么大，人那么多，能不能相遇相识，或许全靠运气。大多数的初次偶遇，都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白暄妍也不会想到，那件外套会是一个引子。 那如果有第二次呢？ 彼时彼刻，凌宇安毫不犹豫地加了白暄妍的微信。 而此时此刻，凌宇安却动摇起来。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会想认识白暄妍吗？ “或者，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白暄妍望着对方，眼神里闪烁着湛湛光彩。她微微勾起嘴角，之前的那个笑容忽然显得暧昧起来。 更进一步，可是他配吗？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美好，凌宇安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你……想吗？”见对方不回答，白暄妍忍不住追问。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底气，这感觉就像是她玩打野时一样，人上头起来，就会有孤注一掷的赌徒心态。 凌宇安盯着她，眼中的神色晦涩不明。望着白暄妍期待的表情，他踌躇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 终于答应当她的炮友了，白暄妍心满意足。 她踮起脚，贴着凌宇安胸口的手勾上了他的脖子，示意他俯身。 于是，凌宇安听到对方贴在自己耳边问：“那就今晚好不好？” 凌宇安愣了愣。 “今晚什么？” 白暄妍理所当然：“跟我做爱啊。” 凌宇安：“……” 51颠倒黑白 po18a r.c om 凌宇安很不高兴。 送白暄妍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主动牵白暄妍的手，只是沉默地走在她的身侧。 这一次，主动的人是白暄妍。 只不过，她刚尝试碰了碰对方的手指，凌宇安立刻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白暄妍：……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po18gb.com 很好，这成功地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 白暄妍一把握住凌宇安的手，赌气般地用力收紧手指。 凌宇安并没有挣脱。 他似乎只是瞥了白暄妍一眼，便任由她握着。他最后的无声抗拒，就是不给白暄妍丝毫回应。白暄妍用力握住他的手，他却没有回握白暄妍的。 白暄妍知道凌宇安不高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难道是因为她那个要求，提得太早了？凌宇安需要多一点时间，来适应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可是这种关系，不正是凌宇安想要的吗？不是她一直在迁就凌宇安吗？ 白暄妍不明白。 这一路上，她一直在等待凌宇安的解释。而她自认为，主动牵凌宇安的手，已经是一种示好的方式了。 然而，一直到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凌宇安仍然一言不发。 白暄妍的耐心终于耗尽，她松开凌宇安的手，不悦道：“凌宇安，你究竟在不高兴些什么？” “……” 凌宇安望着她，眼底升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话一出口，白暄妍就懊悔起来。就像今天在会议室一样，不该这么对他说话的。 她想辩解些什么，可自己刚才的言辞和态度中的不耐烦显而易见，再多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反而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她叹了口气，想上前抱抱凌宇安，对方却后退了一步。这一次的拒绝更为直白。 “白暄妍，”凌宇安终于开口，一字一顿道，“下次跟别人说喜欢之前，先想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 怎么不是真的喜欢呢？ 白暄妍忍不住在心里反驳。 可她望着凌宇安的表情，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叫真的喜欢。如果真的喜欢，还会是炮友的关系吗？ “你回去吧。我走了。” 凌宇安哑声说完最后一句话，不给白暄妍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走。 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白暄妍能清晰地看到他微红的眼圈。 她想挽留对方，可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她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看着凌宇安的背影，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之从白暄妍的身体抽离，她的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 白暄妍失魂落魄地推开门，见李岚一和楚玥都在宿舍。而她们见到白暄妍，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有话要对白暄妍说。 “……怎么了？”白暄妍下意识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怕室友们发现她的异样。 “白暄妍，”楚玥吞吞吐吐地开口，“有件事……沉梦涵让我们委婉一些告诉你，要照顾你的情绪。” 白暄妍：“……” 听起来像是在照读沉梦涵给她们发的信息。 既然沉梦涵让她们委婉一些，并照顾她的情绪，那想必不是什么好事。 楚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求助般地望向李岚一。 “我来说吧，”李岚一吐了口气，她一贯直来直去，她的人生里就没有委婉这个词，“是这么个事，张衡在学校论坛发帖了，说的上周五那事儿。” 白暄妍瞬间明白了。原来是恶人先告状。 她神色还算平静：“张衡是不是说，我是他前女友，凌宇安横刀夺爱，上周五张衡去仓库抓奸还被打了？” 李岚一面露惊讶：“你都知道了？” 白暄妍点点头，道：“刚才我去了趟会议室，张衡当着我的面也是这么说的。但我还没看论坛。” 楚玥弱弱补充道：“论坛上还说了别的……” 楚玥不愿意展开描述，就说明张衡发帖的内容比白暄妍总结得更为不堪。 白暄妍掏出手机，打开了论坛。 平时学校论坛水贴很多，热度不高也没什么风浪，上一个热门话题还是凌宇安和白暄妍同时出现在篮球赛上。 张衡的自述帖一发出来，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论坛都炸开了锅。这个帖子被顶在了首页，还被系统自动标记为热门。 在张衡的自述中，是白暄妍水性杨花始乱终弃，原本和他谈着恋爱，却勾搭上了和张衡同一个篮球队的队长周子昊…… 等等，还有周子昊的戏份？ 白暄妍微微拧起眉，继续往下翻看。 ……张衡发现后，在球赛暂停时与周子昊发生了冲突，误伤了白暄妍。当事人都被老师带走了，张衡也因此被停赛记过…… 白暄妍冷笑起来，张衡编造的解释倒是圆上了理工学院赛上发生的事。 ……事后张衡选择原谅，没想到白暄妍再次红杏出墙，约凌宇安至学校旧仓库苟且。而张衡去抓奸时，和凌宇安发生了肢体冲突，凌宇安还把他锁在了旧仓库。之后就是大家看到的，浑身是伤的凌宇安带着衣衫不整的白暄妍出现在球赛上…… 为了让这个帖子更具说服力，张衡还配上了一张合照，正是在那天上课前，白暄妍伸手抚摸凌宇安的脸，后者则深情凝视着白暄妍。 在这张照片里，是白暄妍俯视着凌宇安，她显然是这段关系里的上位者。这也符合了帖子里凌宇安的舔狗标签。 白暄妍：“……” 她上课时一向喜欢坐在前排，没想到给了偷拍的人可趁之机。 张衡将自己塑造成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发帖只是为了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这跌宕起伏的剧情吸引了大批吃瓜群众。 义愤填膺者有之：【张衡被记过太冤了，白暄妍脚踏三条船该被A大开除才对。】 幸灾乐祸者有之：【系草还当沸羊羊？我平衡了。】 匿名后，周子昊和凌宇安的爱慕者也纷纷冒了出来：【就凭白暄妍也配？周子昊/凌宇安也是受害者啊。】 而再往下的评论画风逐渐离谱起来，围绕着【白暄妍为什么配】展开，不是说她活好够骚，就是讨论她的松紧。 白暄妍：“……” 也有一两条替白暄妍发声的回复，指责张衡颠倒是非，却毫无水花地被淹没在主流的声音里。白暄妍扫了眼id，一条是沉梦涵发的，另一条id与李岚一在无荒之刃里的id相同，应该就是李岚一发的。 帖子的回复数还在增加，白暄妍没心情再看，关闭了网页。她的愤怒已经超过了原本的阈值，反而出离冷静。 李岚一见她已经看完了帖子，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们也发个贴澄清？光在帖子里回复，其他人也看不见啊。” 澄清什么，怎么澄清？说她和张衡周子昊毫无关系，和凌宇安才是……才是什么？男女朋友？还是炮友？ 白暄妍想到凌宇安，又心烦意乱起来。 她算不上是一个主动的人，凌宇安拒绝了她的肢体接触，她该怎么办？再主动找凌宇安一次吗？如果再次被拒绝呢？ 就像逃避邱明泽一样，白暄妍也选择逃避凌宇安。 她看了眼手机，提示的消息数已经上限了。有沉梦涵的安慰，也有平时根本不熟的课友来问八卦，还有各种群里的at。 没有凌宇安的信息，也没有邱明泽周子昊的信息。 白暄妍单独回复了沉梦涵，便关闭了微信。 她还没想好怎么去回应张衡的帖子，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凌宇安。 李岚一见白暄妍不回答，以为她是看了帖子心情低落意志消沉。李岚一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安慰白暄妍的办法：“白暄妍，别想那破帖子了，打游戏吗？” 白暄妍：“……” 白暄妍叹了口气：“上号吧。” 52小狗哭哭 情场失意战场得意，白暄妍在峡谷大杀四方。李岚一透过手机屏幕都感受到了白暄妍的愤怒。 到了宿舍约定的熄灯时间，她们刚好结束上一把游戏。 白暄妍站起身，揉了揉手腕。 “还打吗？”李岚一以为今天的战局到此为止了。 白暄妍却点头道：“楚玥要睡了吧，我关个灯，上床以后继续。” 宿舍灯的开关在门边。白暄妍关了灯，正要打开手机手电照明，一个微信语音提示弹了出来。 看着对方的备注，白暄妍沉默了几秒，对李岚一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先单排吧，不用等我。” 她站在黑暗里，李岚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她轻轻带上了宿舍的门。 …… “……” 白暄妍接起语音，双方均是一阵沉默。 “妍妍，”最终还是对方先开口了，“你想清楚了吗。” 白暄妍原以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凌宇安都不会再出现了。没想到今晚睡前还能照常接到对方的电话。 他只给白暄妍几个小时来思考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件事。 换了是白暄妍代入对方的视角，她怕是再也不敢追问对方的态度了。就像从前的白暄妍对待邱明泽一样。 不追问，不联系。俗称冷战。 不同的是，白暄妍习惯了邱明泽的冷淡，面对他的冷淡，白暄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这和面对凌宇安时的心态截然相反。 凌宇安到底要她想清楚什么？她的喜欢早已明里暗里表态过几次了，既然凌宇安不肯相信，又为什么还要问呢？ 想到这里，白暄妍拧起眉头，努力压着心中的烦躁感：“你希望我想清楚什么？” 明知故问，便是有意不肯回答了。 “没什么，”凌宇安只觉得白暄妍在责问他，也没了探究对方心意的底气，“你……你要睡了吗，我给你讲故事？” 他生怕又惹白暄妍不高兴，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却不料白暄妍冷淡地拒绝道：“不用了，我还有事。” 凌宇安又看了眼手机，确认已经到了白暄妍平时休息的时间，于是追问道：“你还有什么事？” 看来凌宇安还不知道论坛的事。 不知道也好，省得看了心烦。要是凌宇安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还不知道要怎么在网上闹呢。况且，即便凌宇安看了论坛，又准备怎么反驳张衡？他和自己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白暄妍这么想着，并没有提起论坛，只是答道：“李岚一还在等我回去打游戏。” 凌宇安：“……” 语音断了，白暄妍疑惑地看了眼屏幕。 好像也没提示网络信号不好，是凌宇安挂断的吗？还是凌宇安手机没电了？ 于是她给凌宇安打了回去。 见对方很快接起，白暄妍松了口气：“刚才语音断了，我还以为是你手机没电了……” “白暄妍，”凌宇安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明显的哭腔，“其实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等了你一晚上，你却有心情跟别人打游戏……” 白暄妍：“……” “凌宇安，你别哭，”白暄妍边压低声音哄着对方，边快步走向走廊的尽头，这样离宿舍的门远一些，也能避开路过的同学，“我喜欢你，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凌宇安低声抽泣着，没有回答，也没有挂断电话，白暄妍便当是他默认了。 “你还记得那天，我在海边对你说的话吗？”白暄妍放慢了语速，语气也显得格外温柔，“那时候我说，我愿意一直陪着你……其实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想清楚了。”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表达方式不对，态度也有问题，所以才会让你产生一些误解。但我还是想说，在此之前，在今天以前，我已经考虑很久了。之所以在今天跟你表白……其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白暄妍有些心急，语无伦次起来，“我的表白是一时兴起，可我的喜欢不是。” 凌宇安吸了吸鼻子，声音仍然有些哽咽：“我知道了，妍妍，谢谢你。” 知道了，然后呢？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吗？ 白暄妍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根树枝上。 那根枝条极细，却缀满了青绿色的树叶，被压得极低，似乎是即将承受不住这个夏季里盎然的生命力。 好在已经是夏末了。 “凌宇安，刚才你说，晚上一直在等我？”白暄妍忽然想起对方刚才似乎提到这一句。 凌宇安怔了怔，想起那天在车上自己不肯承认吃醋，差点惹白暄妍生气，于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嗯。” “那你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凌宇安没想到话题还会二次跳跃，犹豫了半秒才作答。 也正是这半秒钟的犹豫，让白暄妍明白，他没有说实话。 她并没有拆穿凌宇安，只是轻笑了一声，问：“那我请你吃宵夜，好不好？” “……好。”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灯光投射进来，在天花板上映出微弱的光幕。 凌宇安坐在一片黑暗里，抬手抹了把脸。刚才已经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淌了下来。 …… 解释得差不多了，白暄妍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 她还没忘记和李岚一的约定，给对方发了条信息，而李岚一向来晚睡，两人一拍即合，游戏启动。 幸好宿舍已经熄灯了，两人打着游戏也是靠眼神和信号交流，没有人说话。 语音并没有挂断。 凌宇安执意要给她讲故事哄睡，可白暄妍惦记着双排，又怕提起打游戏惹凌宇安不高兴，于是心一横，决定瞒着凌宇安，打一把再说。 说不定这把游戏打完，凌宇安的故事还没读完呢？那也不算是欺骗吧？ 白暄妍的心境和打电话之前截然不同，即便还有邱明泽的事情，张衡的事情，论坛的事情，统统都还没有解决，可她莫名觉得轻快起来。 十五分钟速战速决，白暄妍和李岚一道了晚安，关上了手机屏幕，轻轻躺下。 凌宇安果然还在手机另一端读着故事。 今晚他刚哭过一场，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更低一些，似乎还带着一些潮湿的感觉。他声音里氤氲的水汽似乎在白暄妍的耳边散开，一圈一圈地渗进她的身体里。 心跳有点快。 白暄妍捂住胸口，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 以往她入睡很快，这是第一次清醒着听完了凌宇安讲的故事。 “妍妍，你睡着了吗？” 白暄妍屏住呼吸，刚平复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正犹豫着该不该向凌宇安坦白事实，对方却以为她已经入睡了。 凌宇安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53易碎品应当轻拿轻放 洗手间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将白暄妍从梦中惊醒。她迷迷糊糊地起身看了一眼，李岚一的床帘还合着，楚玥的床铺已经空了。 大概是楚玥洗漱时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吧。 白暄妍又躺了回去，盯着窗外发呆。 她睡眠浅，听力又好，无论是窗外还是宿舍内，有些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惊醒。平时宿舍外的走廊里有人路过，她也一样能听得到。 偏偏白暄妍胆子又小，每次被这么惊醒，心脏都是一阵狂跳。就像现在这样，白暄妍平躺着，四肢发软，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跳。 刚醒时她还有些懵，现在逐渐清醒过来。回想起昨晚凌宇安说的那句喜欢，白暄妍不禁嘴角上扬。 她摸到手机，给凌宇安发了个早安。 凌宇安仿佛24小时待机回复她的消息一般，秒回：【今天怎么醒得这么早？】 白暄妍只字不提被惊醒的事：【想你了。】 点击了发送，白暄妍才后知后觉害羞起来，自己说的话未免也太肉麻了。 都怪凌宇安，如果不是昨晚听到了他的深夜告白，她也不至于这么……这么……得意忘形。 凌宇安：【妍妍，真难得听你说一句实话。】 白暄妍：“……” 很好，她已经能脑补到凌宇安脸上揶揄又欠揍的表情了。 白暄妍迅速解释：【没睡醒，刚才在说梦话。】 另一头的凌宇安望着屏幕微笑起来：【那烦请公主多说几句梦话，臣爱听。】 白暄妍：“……” 她脸上绯红一片，正想着用什么话怼回去，对面的凌宇安却见好就收：【还早，困就再睡会。】 白暄妍这才放下手机。 她望着天花板，忽然睡意全无。 昨天发生的事又在白暄妍脑海里过了一遍，她自动过滤了会议上张衡给她的难堪和论坛上颠倒黑白的舆论导向，于是……剩下的好像都和凌宇安有关。 奇怪的是，明明昨天刚跟凌宇安闹过别扭，白暄妍却怎么也回想不起自己被负面情绪支配时的感受。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异常愉悦，似乎预感到一切事物都在向好的那一面发展，而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自信和愉悦从何而来。 低到尘埃，开出花朵，大概就是这样的。 白暄妍生平第一次，在爱情方面，和文人有了共情。 可这也太不吉利了。 她闭了闭眼，想尽快甩开这个并不贴切的想法。 转移注意力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是白暄妍脑海里所想的一切似乎都和凌宇安捆绑了起来。她想起海边凌宇安那个真诚又阳光的笑容，想起会议室里凌宇安对她的维护，想起昨晚凌宇安的眼泪，还有他的那句喜欢。 白暄妍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未必低到尘埃里，但确实是欢喜的。白暄妍不愿意在尘埃里开花，那不像她。她只会在心里悄悄地开一朵花，不，一片花。如果凌宇安愿意接受，她就把这片花海都赠予他；如果凌宇安不愿意，那她就等。她会每天摘下一朵送给凌宇安，直到他不需要为止。 想到这里，白暄妍对自己一阵无语。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这是恋爱脑的感觉吧。 反正也睡不着，白暄妍拿起手机回复凌宇安：【睡不着，我还是起床吧。】 凌宇安：【一起吃早餐吗？】 这几天沉梦涵不在，白暄妍像是获得了一张限时自由卡，她每天都和凌宇安绑定着出双入对，自然也是一起吃的早餐。 白暄妍理所当然：【不然呢？】 凌宇安的这一问，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心意。 她好不容易抓住一次阴阳凌宇安的机会，立即飞快打字：【懂了，你在暗示我不想跟我一起吃早餐，那好吧，我一个人去吃也可以的。】 凌宇安哭笑不得：【没有，我想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白暄妍心满意足。 凌宇安那边又补上一句：【无论做什么，我都想和你一起。】 白暄妍福至心灵：【包括做爱吗？】 她想起昨天凌宇安的反应，又立即撤回了这句话。 完了，这个玩笑又开过了。 凌宇安：【……】 凌宇安：【我已经看见了。】 白暄妍心虚：【对不起，我不该开这种玩笑，你别生气好不好？】 凌宇安没有正面回答：【你先洗漱吧，我在宿舍门口等你。】 白暄妍怔了怔，疑惑地追问了一句：【你起床了吗？】 凌宇安：【我快到你们宿舍了。】 白暄妍大惊，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信息吵醒了凌宇安，对方应该也和她一样，躺在被窝里看手机。没想到凌宇安早就起了床，甚至已经到学校了。 于是她匆忙起身下床，顾不得迎面而来楚玥惊讶的目光，冲进了洗手间。 “白暄妍，我先走了，就不等你了。”洗手间门口传来楚玥的声音。 白暄妍还在刷牙，她满口泡沫含糊不清地回答楚玥：“好，不用等我，你先走吧。” …… 化妆耽误了一些时间，半小时后，白暄妍拎着包跑下了楼。 凌宇安就站着大门侧边的檐下。他背对着入口，不知道正在盯着什么出神。他的身姿挺拔修长，背影和正脸一样令人赏心悦目。 “凌……”白暄妍刚要开口，她跑得急，脚下在门槛处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 还好她喊了凌宇安一声，凌宇安回过头，及时见到她这惊心动魄的一绊，这才堪堪接住她，将她捞进怀里。 “不是晕倒就是绊倒，”凌宇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白暄妍，你存心想吓死我是不是。” 白暄妍自己也是惊魂未定，她抓着凌宇安的衣袖，延续了之前跳看台的说法，“你不是接到了么，那也不算绊倒了啊……” “要是我没接到呢？腿上淤青还没好，膝盖也不想要了？” 这不是白暄妍第一次被绊倒。 上一次在仓库里，凌宇安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来，也不算用了多大的力气，却在她的上臂留下了一片淤青，直到现在都还没消。 凌宇安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托着白暄妍的手肘将她扶起。白暄妍就像是个易碎品，只能轻拿轻放，他手上稍有不慎，白暄妍就要碎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凶我……”易碎品此时松开了他的衣袖，顺势抱住他的腰，贴上他的前胸。 很好，言语上也应当轻拿轻放。 凌宇安放低了声音，手掌贴上白暄妍的后背，“没有凶你，我是担心你受伤，跑那么急做什么？” “怕你等太久。” “……”凌宇安心下一软，收紧了手臂，“不会，我愿意等你，多久都愿意。” 人会说谎，可加速的心跳不会。 白暄妍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心中暗自欣喜。 自从昨晚她装睡，无意间听到了凌宇安的话开始，好像自己总在寻找一些线索来佐证对方的心意。白暄妍没有打算戳破对方，凌宇安没有直接向她告白，一定有他的用意。 她也愿意等。 现在，她还有一件更想做的事情。 白暄妍动了动，对方果然放松了手臂，转而搂着她的腰。她抬起头，仰视着凌宇安，“那你还生我的气吗？” 凌宇安摇了摇头。 就像那天在露台一样，凌宇安凝视着她的眼神温柔且顺从。 “我不相信。”白暄妍的手顺着对方的腰腹，胸口，肩膀，一路向上，最后勾上了凌宇安的脖子。她注意到凌宇安的耳尖微红，似乎是有些害羞。 白暄妍眼波流转，目光在凌宇安唇上停留了几秒，又重新与他对视，“……除非，亲亲。” 凌宇安：“……” 54道谢可不算是奖励 las huwu.c om 夏末清晨的风和初升的阳光一样和煦，令人心情愉悦。 白暄妍瞥了眼走在她身侧的凌宇安，见后者唇边挂着笑意，显而易见他心情不错。 早知道一个吻就让他开心成这样，昨晚吵架的时候就应该不说话，直接强吻他。 呵，男人，还敢生我的气么？ 白暄妍正演着脑内霸总小剧场自娱自乐，忽然又想到，昨晚她是想抱抱凌宇安，可是凌宇安退开一步，拒绝了她。 连抱抱都拒绝，还怎么强吻他？ 于是她调整表情，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委屈巴巴道：“凌宇安。” “怎么了？”凌宇安低头看向白暄妍，见她表情不对，忙收敛了笑意。 “昨天你送我回宿舍的时候，我想抱你，可是你躲开了。还有你也不愿意牵我的手，是我勉强你的……”白暄妍越说越觉得自己是真的委屈，她观察着凌宇安的神色，还不忘了以退为进，“虽然我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可是昨天你真的对我好冷淡，我好难过。” 言毕，白暄妍还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没有，妍妍，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冷落你，”凌宇安停下脚步，表情认真地望向白暄妍，“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以为……”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总之，以后我不会了。”本文首发站：po18.a sia 清晨的校园里人很少，街道上也十分安静，只能听到晨风偶尔擦过树叶的沙沙声。凌宇安声音并不大，白暄妍却字字句句都听得分明。 她是开玩笑的，可显然凌宇安当真了。 白暄妍一时有些愣怔，出神地望了对方几秒，心下忽然有些歉疚。 她抬手抚上凌宇安的侧脸，慢慢踮起脚尖靠近他，凌宇安也配合地俯下身。 可白暄妍只是碰了碰对方的唇便退了回去，还顺带夸奖了一句：“凌宇安，你好乖。” 凌宇安：“……” 感觉有点怪。 还来不及细想，他便被白暄妍拉着向前走去。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凌宇安顿悟。 “白暄妍，”凌宇安手上稍稍用力，拽住了白暄妍，使她不得不跟着自己的步调减速，“打一棍子给颗糖，你是在训狗吗？” “啊？什么训狗？”白暄妍一脸无辜地回头，眼神里却带着促狭，“不是在遛狗吗？” 凌宇安：“……” “过来。”凌宇安一把将对方拽回怀里，一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上她的后颈。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望着白暄妍，“解释一下，谁是狗？” 白暄妍向来见风使舵，见自己落入下风，根本挣脱不开凌宇安的钳制，忙谄媚道：“没有狗，我是说，我们在散步。” 凌宇安这才松开她。 小狗脾气还挺大。 白暄妍边暗自吐槽，边取下她包上的小黄鸭挂件。 “明明是你自己提的狗……”白暄妍小声嘟哝了一句。 周遭环境过于安静，凌宇安也听得分明，他正要怼回去，却见白暄妍用力将小黄鸭挂件扔向身后。 凌宇安：“？” 白暄妍：“看见了吗凌宇安，去把小黄鸭捡回来。” 凌宇安：“……” “我在食堂等你哦——”白暄妍转身就跑。 凌宇安站在原地，看了看白暄妍的背影，又看了看另一边地上的小黄鸭，最终深吸了口气，咬着牙走向小黄鸭。 …… 食堂门口有个熟悉的身影，白暄妍放慢脚步，兴奋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解同学！好巧啊。” 解慕远应声回头，见来人是白暄妍，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白同学，早啊。” “早，”白暄妍双颊带着红晕，显然她还沉浸在捉弄凌宇安的快乐里，跟旁人说话时也没了平时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又在食堂偶遇你了，今天吃什么？” 而在解慕远看来，白暄妍的情绪稳定，丝毫没有受到论坛事件的影响，想必论坛上的都是谣言。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就是愿意相信白暄妍。 当凌宇安带着小黄鸭赶到食堂门口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白暄妍把他甩在身后，却在门口和别人相谈甚欢。 连带她对面那个解慕远，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妍妍，你东西掉了，”凌宇安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我帮你挂上去。” 他站在白暄妍身后，边给她的包挂挂件，边向解慕远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不知道为什么，解慕远每次面对凌宇安，总是格外拘谨。尤其在听到凌宇安对白暄妍的称呼以后。 白暄妍没有转身，回头看了看包，又抬头观察凌宇安的表情。 “怎么不夸我了？”凌宇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白暄妍：“……” 她被凌宇安盯得心里发毛，小声道：“……谢谢。” 凌宇安没再纠缠，又看了一眼解慕远，“我们站在门口做什么，不进去么？” 这句话仿佛同时点醒了其余两人。 解慕远如梦初醒，点头称是，率先走进了食堂。白暄妍则是松了口气，皮一下一时爽，总是要还回来的。 但看凌宇安现在的态度，好像也不会跟她计较了吧？ 她跟在解慕远身后，正要迈步，却被身侧的人勾住了肩膀。 “妍妍，”身侧的人弯腰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道谢可不算是奖励。” 白暄妍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到耳尖：“……” …… 堂食还是打包带走，又是个选择题。 白暄妍看向解慕远，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解慕远推了推眼镜：“应该在这里吃吧……你们呢？” “我们……”白暄妍当然想堂食，毕竟有个外人在，凌宇安也不会即刻要求她兑现奖励，可她也十分心虚，下意识望向凌宇安。 凌宇安似乎洞悉了她那点小心思，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美好心愿：“打包。” 白暄妍：“……” 解慕远忙改口：“那我也打包吧。” 白暄妍感激地看了解慕远一眼，后者却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于是三人又结伴走出了食堂。 到了分岔路口，三人本应前往两个不同的教学楼，白暄妍却硬着头皮往解慕远要去的方向走。 “解同学，”凌宇安一把握住白暄妍的手腕，迫使她停下脚步，“我们要去M楼上课，下次见了。” 解慕远脸上微红，点点头：“好，下次见。白同学，下次见了。” 白暄妍冲他挥挥手，算是道别。 该来的总会来。 她这么想着，认命地跟上凌宇安的脚步。凌宇安的手松了松，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牵着手走了一段路，均是无话。 不跟我说话，那就是生气了；可是愿意牵我的手，又好像没生气。 白暄妍胡乱揣测着凌宇安的想法，忐忑到了极点。 不管了，早死早超生。 “凌宇安，你生气了吗？”白暄妍小心翼翼看向凌宇安。 凌宇安目视前方，也不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 55打扰午睡总要付出些代价 这样的反应，跟凌宇安在车上吃醋时如出一辙。 白暄妍咬了咬唇，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扯了扯凌宇安的衣袖，小声问道：“那奖励你还要吗……” “你还想给吗？”凌宇安这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白暄妍。 他背光站着，睫毛垂下遮住了漆黑的眸子，使眼底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白暄妍没有答话，只是委屈地看着对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凌宇安心烦意乱地移开视线，不再和她对视，“不想就算了，你留着奖励解慕远吧。” 太酸了，怎么连解慕远的醋都吃？和邱明泽那样名义上的青梅竹马相比，解慕远最多只能算是个熟人而已。 但是凌宇安吃起醋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白暄妍拼命克制着上扬的嘴角，抱住凌宇安的手臂，“凌宇安，你明知道我只想奖励你一个人的……” 凌宇安转头斜睨着她，表情略微松动了一些。 他没有开口，白暄妍却从他的眼神中接收到了“是吗”的询问。她望着凌宇安，眨了眨眼，接着前一句话解释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凌宇安“嗯”了一声，扭过头去。他面色如常，耳尖却迅速攀升起一抹微红。 这是白暄妍期待的，也是她意料之中的反应。 “凌宇安，你还没回答我呢……”白暄妍又唤了他一声，抬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奖励，还要吗？” 她嘴上询问着凌宇安，手上却微微用力，迫使对方与她对视。还不等凌宇安回答，她便主动踮起脚尖凑近对方。 没有人能抵挡自己喜欢的人的主动，凌宇安也不例外。他望着主动向自己靠近的白暄妍，心跳骤然加速。 然而下一秒，白暄妍的动作顿住了。 “哥哥，”白暄妍的声音里带着懊恼，“我够不着……” 凌宇安：“……” 他明知道白暄妍是故意的，却还是吃她这一套。 凌宇安认命地低下头，扶住白暄妍的后脑。似乎是为了解气一般，他重重贴上白暄妍的唇，停留了片刻，才放开她。 “还生气吗……？”白暄妍看似语气里带着讨好和小心翼翼，嘴角却上扬着，她表情里的得意快要溢出来了。 我就那么好哄吗？ 凌宇安心里的那点酸意早就消散了，可他却仍故作矜持面无表情道：“……你口红花了。” 白暄妍：“……” …… 大一的编程课偏向理论知识，比如白暄妍本周的作业，是要求手写一份pseudocode。她已经提前写完并提交了作业，此时正预习着下节课的内容。 或许是醒得太早，又或许是原文课件本身就有着催眠的属性，白暄妍出神地盯着屏幕上一排排字母，打了个哈欠。 她回想起自己的中学时代，名义上的午休有半个小时，可事实上人人都抓紧着每分每秒，饭后立即回到教室自习。白暄妍吃饭很慢，可为了跟上朋友们的速度，她经常扒拉两口就当自己已经吃完了。 跟中学时相比，大学的课程安排少得多，闲暇时间骤然翻了好几倍。与其说是时间宽裕，不如说是松懈了不少。 就比如说现在，白暄妍慢条斯理地吃过饭，窝在沙发里等着上下午的课，看似好像在预习，实际上是在神游。 凌宇安就坐在她身侧。他握着白暄妍的右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腹部，用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背。 这个动作让白暄妍很受用。她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到凌宇安的屏幕上，发现凌宇安正慢慢下划着页面，显然是在阅读。 对方聚精会神做正事时仍在她身上留一丝注意力的感觉太好了。 白暄妍抿了抿唇，强迫自己重新投入阅读课件。 还没看完几行字，倦意袭来，她又打了个哈欠。 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尤其在夏日午休过后的那两节课上，整个班级都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氛围里。只有讲台上老师亢奋的声音，不断打破着这种沉寂。 难怪主课都排在上午，副课都排在下午。 白暄妍一贯工整的笔记里难免也会出现一两道毫无意义的划痕。她困，而为了对抗困意，她会偷偷在课本下压了一张数学或者物理卷子，在抄笔记的间隙中写几行解题步骤。 而她后排的男生有时却会正大光明地伏在桌上小睡一会，直到被任课老师呵斥才爬起来。 趴在桌子上小睡的感觉也并不好受，尤其是在即将入睡的那几分钟里，总会有一种下坠感把她拽回现实。 就比如现在，白暄妍一步踏空，似乎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她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意识也跟着清醒过来。 现实的画面仍然是在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她也仍然坐在沙发里。 “困了？” 听到身侧凌宇安的声音，白暄妍这才转头望向他，迟疑地点点头。她仍然习惯把自己代入高中生的身份里，对高中生来说，午后课上犯困是大忌。 凌宇安抬手将她的脑袋按到肩上，又将她圈进怀里，捏了捏她的肩膀，“困就睡会。” 不知道是因为从来没有靠着别人午睡过，还是因为午睡的场所对自己来说有些负罪感，白暄妍睁大眼睛盯着凌宇安衣服上的褶皱，身体有些僵硬。 凌宇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他微微探身，将原本放在白暄妍腿上的笔记本收到一边，接着注意力又回到了屏幕上。 抱着白暄妍的那只手，手指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哄她入睡。 贴近凌宇安以后，他身上的香味似乎更为明显了，与他的体温一起，一点点从卫衣下渗出来。白暄妍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她实在是太喜欢凌宇安身上的味道了，等睡醒一定要问问他，究竟用的是什么香水。 她原以为自己的紧张驱散了睡意，却没想到刚闭上眼，睡意又层层裹挟而来，像是在医务室的那个傍晚，又像是在凌宇安的车里，最近好像经常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睡着……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暄妍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她轻颤了一下，随即被凌宇安搂紧。 “有电话，”凌宇安解释，他低头看向白暄妍，“吵醒你了？” 白暄妍下意识摇头，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掩饰有多拙劣，“……你先接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向下缩了缩，蹭过凌宇安的肩膀。凌宇安轻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脑袋，按下接听键。 人来人往的教学楼并不安静，白暄妍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些什么，可为了避嫌，她又主动缩了缩身子，盯着凌宇安的衣摆发呆。 凌宇安的手从她的头顶顺着长发滑到后背，手指把玩着她的发丝。这个动作本来没什么，可白暄妍却被发梢传来的拉扯感激得一阵轻颤。 凌宇安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因为要接电话，刚才他已经错过了一个逗弄白暄妍的机会，于是这一次，他又用手指勾起白暄妍另一撮的发尾。 似乎每换一小撮发丝都能感受到白暄妍的反应，凌宇安乐此不疲地勾弄着她的长发，终于成功惹恼了她。 白暄妍一把将长发捋至胸前，抬头怒视着凌宇安，用口型无声抗议，“不许玩了！” 手欠之人忙顺了顺她后背，用口型安抚道，“错了错了，我错了。” 白暄妍这才作罢，重新靠上凌宇安的肩膀。 似乎是凌宇安给了她启发，她的手也不安分起来。趁对方还在打电话，白暄妍的左手覆上凌宇安的胸口，食指指尖微微用力，接着一路下划至他的小腹。 凌宇安：“……” 卫衣材质偏硬，下面的手感不甚分明，白暄妍觉得有些无趣，她鬼使神差地想将手探进卫衣里，却被对方一把按住。 白暄妍直接放弃挣扎，仍由凌宇安按着她的左手。她懒洋洋地靠在对方肩上，抬头望着凌宇安。 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线条流畅。白暄妍的视线描摹着他的下颌线，一路滑落至对方的喉结上。 为了制止她不安分的左手，凌宇安换了另一只手接电话，同时也转向白暄妍，给了她一个恳求的眼神。 可白暄妍不是凌宇安，凌宇安退一步，她只会得寸进尺，向前一步。 凌宇安望着白暄妍嘴角的笑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白暄妍微凉的唇贴上了他的喉结。 凌宇安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结也跟着滚动了一下。白暄妍微微蹙起眉，似乎以为对方在刻意回避她的亲吻，于是用舌尖不满地碰了碰对方的喉结。 凌宇安：“……” 56是谁总将玩笑当真 “嗯，我马上过去。” 凌宇安挂了电话，低头望向白暄妍，手掌覆上她的后颈，“你刚才在做什么，嗯？” 意料之中的兴师问罪。 “我刚才在做什么？” 始作俑者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对方，又将问题抛了回去。 凌宇安：“……” 被白暄妍的反问噎了一下，他反而害羞起来，耳尖微微泛红。 于是凌宇安转移了话题，“……刚才是刘叔打的电话，他让我现在就去一趟山上。下午的课我就不上了。” “山上”指代凌宇安父母的家。白暄妍敏锐地注意到对方的用词是“去”，而不是“回”。 “嗯，”她收敛了笑容，直起身坐着，“那你快去吧，晚上我把笔记发给你。” 凌宇安收好笔记本起身，白暄妍也随之站了起来。 “那我走了？” 白暄妍点点头。 她原本只想着让凌宇安赶快回家，此时却被对方的这句话勾起了一些不舍的情绪。不过的确，每一次在宿舍楼下和凌宇安分别时，她都有些舍不得。 所以每一次都磨磨蹭蹭地告别。 凌宇安望着白暄妍一脸纠结的表情，觉得她实在是可爱。他忍不住嘴欠地补了一句，“真走了。” 嘴上说着真走了，凌宇安却仍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白暄妍依然没有说话。她默默垂下眼，似乎是有些情绪低落。 “妍妍，别不开心，”故意招惹白暄妍的是凌宇安，担心白暄妍不高兴的也是凌宇安，他伸手将白暄妍揽进怀里，“明天我就回来上课，又不是见不到我了。” “……没有不开心，不回来也可以，见不到就见不到。”白暄妍抵在凌宇安胸前，赌气答道。 “不可以，我要回来，”凌宇安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忙揉了揉白暄妍的头发，给她顺毛，“如果那边的事结束得早，下午我就回学校，晚上我们还是一起吃饭，好不好？” 白暄妍心里一软，可仍然嘴硬道，“不用，不麻烦你了，明天见也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麻烦，”凌宇安忙反驳她，“我会想你，会想跟你见面。” 从前白暄妍总觉得凌宇安好哄，现在轮到自己才明白，原来对方的甜言蜜语她也十分受用。 白暄妍轻叹了口气，主动伸手抱住凌宇安的腰。她将侧脸贴上对方的胸口，轻唤了声，“凌宇安。” 这就算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下了。 “我在的，妍妍，”让嘴硬的人示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凌宇安迅速抓住了缓和气氛的机会，顺阶而下，“如果不是刘叔说有要紧事，我也不想过去的。” “……我明白。” 白暄妍怎么会不明白。 每天都有分别的时候，只不过今天的分别提前了一些，何况是受客观因素影响，合情合理。她的情绪波动反倒显得有些矫情。 “那……你一个人上课，没问题吧？”凌宇安迟疑道。 这是什么傻问题。 白暄妍忍着笑意抬头看他，“我一个人上课能有什么问题？” 这份担忧实在有些多余。只不过凌宇安本人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甚至没听出白暄妍话里的揶揄。 见白暄妍露出笑容，他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这话答得模棱两可，凌宇安观察了几秒对方的表情，仍然猜不透白暄妍的真实想法。 笑了，就应该是不生气了吧？至少是没那么生气了……吧？ “妍妍，”凌宇安小心翼翼地开口，选择曲线救国，“如果明天见不到我，你会不开心吗？” 直男凌宇安猜不透白暄妍的想法，可此时的白暄妍却对凌宇安的心态了如指掌。 她抬眼与凌宇安对视，目光似是要探入对方眼底一般，“你希望我不开心吗？” 凌宇安：“……” 又是一道送命题，凌宇安百口莫辩。 “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不开心，”白暄妍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凌宇安，“所以我不会不开心，哪怕明天见不到呃……” 话音还未落，凌宇安就将她紧紧箍入怀中，“我当然希望你开心，可是在我向你提问的那一刻，我承认自己更希望得到你说不开心的那个答案……对不起妍妍，是我太自私了，你原谅我好吗？” “原谅原谅，”白暄妍被他勒得透不过气来，她推了推凌宇安，示意对方松手，“你先放开我……” 闻言，凌宇安只是略一松开了她，却仍将她搂在怀里。 “我开玩笑的，”白暄妍抬起头，对上了凌宇安略显紧张的眼神，她又安慰了一句，“没有怪你的意思，放松点。” 明明凌宇安也是爱开玩笑的性格，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将自己的玩笑话当真，真是奇怪。 白暄妍这么想着，小心地避开了凌宇安嘴角的淤青，揉了揉他的脸。 上一次在阶梯教室里摸凌宇安的脸时，对方趁她不备，偷偷亲吻了她的手心。想到这里，白暄妍觉得掌心骤然发烫。 她忙缩回手，装作若无其事道：“……好了，你快走吧。” 凌宇安定定地望着她，似乎仍在试图判断她的话里是否带着情绪。他那平时解题思维敏捷顺畅的大脑，一旦开始思考和白暄妍有关的事情时，仿佛就变成了单核处理器。 单核处理器开口了：“我……晚上我不在的话，你一个人记得好好吃饭。” 刚才担心我一个人上课，现在又担心我一个人吃饭吗？ 腹诽归腹诽，白暄妍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单核处理器继续：“外套给你，觉得教室空调冷就穿上。” 白暄妍哭笑不得，当初白父白母送她来A大时都没叮嘱过这么多，凌宇安当她是三岁小孩吗？ “好了，我知道，”白暄妍又推了推凌宇安，“你真的该走了。” 凌宇安这才放开她。 他向后挪了半步，忽然又顿住。白暄妍以为他还有话要说，为了让凌宇安赶紧结束这场磨磨蹭蹭的告别，她忙端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抬头迎上凌宇安的目光。 “还有，要记得想我。” 白暄妍：“……” 白暄妍：“你到底走不走？” …… 凌宇安不在的时候倒也清静，没人分散白暄妍的注意力，下午的课她上得格外专注。课后整理物品的同时，白暄妍甚至在脑内梳理了一遍课上的知识点。 她刚迈出教室大门，就瞥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 好像是沉梦涵。 由于沉梦涵的爷爷生病需要陪床，沉梦涵已经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如果不是因为沉梦涵一再回避，于情于理，白暄妍都应该表达一下关心，哪怕仅仅是在口头上。 可奇怪的是，宿舍四个人里她和沉梦涵的关系最好，然而沉梦涵返校却并没有告诉她。 白暄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确认自己没有收到沉梦涵的信息。 来来往往的同学那么多，或许……是自己认错了呢？ 白暄妍这么想着，还不忘脱下凌宇安的外套收好，这才快步追上前方那个背影。 标志性的高马尾，绸缎般的黑发，173的身高，还有脊背直挺自带的气场，想在人群中错认沉梦涵也是一件难事。 确认了背影的身份，白暄妍快步追至对方身侧，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梦涵，你什么时候回学校的，怎么没给我发消息呢？” 沉梦涵一言不发。 她仍平视着前方，似乎自动过滤了白暄妍的话，也自动过滤了白暄妍这个人，甚至加快了步伐。 “你怎么了……”白暄妍收敛了笑容，亦步亦趋地跟着沉梦涵。 即便沉梦涵此时仍面无表情，可直觉告诉白暄妍，沉梦涵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准确来说，她在克制自己的怒火。 57室友一场，何必因为男人闹成这样 这是沉梦涵第一次对她如此冷漠，她究竟是哪里得罪沉梦涵了？ 思来想去，只剩下凌宇安的原因了。 白暄妍做贼心虚，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衣服，再次确认自己已经脱下了凌宇安的外套。 难道在上课之前，沉梦涵就无意撞见过她和凌宇安在一起了？所以沉梦涵是在怪她不听劝告，仍跟渣男交往吗？ 白暄妍分神了几秒，沉梦涵已经甩开了她好几米。 可是……跟渣男交往，哪怕最坏的结局是被渣男伤害，也是她自己做的选择，是她应得的。这和沉梦涵有什么关系呢。 白暄妍望着沉梦涵的背影，咬了咬唇，委屈地想。 她没有勇气再次追上沉梦涵，更没有勇气主动找对方解释。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跟在沉梦涵身后，祈祷对方主动停下脚步，给自己一个分辩的机会。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在白暄妍看来，这短短几米像是一道隔断二人关系的鸿沟。她不知道沉梦涵究竟是怎么了，而她自己也没有跨越这道鸿沟的自信。 沉梦涵率先刷卡进了宿舍楼，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被关在门外的白暄妍叹了口气，低头开始翻找包里的学生证。 …… 等白暄妍回到宿舍门口时，沉梦涵正在收拾她的行李箱。 刚开学不久，沉梦涵放在宿舍里的东西也不算多。大部分是些夏天的衣物，她也懒得再迭，随手一折便放进行李箱里。 白暄妍站在门框边看她，没有进去，也没有出声。 “白暄妍，你站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去？” 李岚一嗓门不小，白暄妍被她吓了一跳。她好似被惊醒了一般，转头向李岚一的方向望去。楚玥安静地跟在李岚一身侧，冲白暄妍笑了笑。 白暄妍没有回答，她下意识弯了弯嘴角，勉强回了个笑容。 没等她答话，李岚一率先进了宿舍。见几日未归的沉梦涵也在里面，李岚一的语气里带着欣喜，“哟，沉大小姐舍得回宿舍了？” “沉梦涵，这是白暄妍给你买的。”楚玥从冰箱里拿出糕点放在桌上，往沉梦涵的位置推了推。 一旁的李岚一放下背包，调侃着补充道：“沉大小姐要是再晚回来两天，这点也被我们分了。” 闻言，沉梦涵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移向桌上的糕点。 没有人出声，宿舍一时间出离安静。 白暄妍仍站在门口，垂头望着地板。 神经大条如李岚一也觉察出了异样，她看了看白暄妍，又转头看了看沉梦涵，两人表情如常，可气氛又相当别扭。更别说心思细腻的楚玥，她将糕点放在桌上后便噤了声。 沉梦涵拿起一小盒糕点掂了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白暄妍，你还真会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啊。” 终于等到沉梦涵开口，却不想等来的是她的冷嘲热讽。 白暄妍心里一紧，抬头望向对方，“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何辩解。 沉梦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和凌宇安仍然没有断联的呢？是无荒之刃的三排战绩？是李岚一或者楚玥说漏嘴了吗？还是周子昊？ 这几天她和凌宇安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凌宇安的同学和师兄也都知道她的存在，唯独想要瞒过沉梦涵一个人，简直是自欺欺人。 事到如今，纠结这些已经没有用了，眼下重要的是如何安抚沉梦涵。可是，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沉梦涵盯着白暄妍，一字一顿，此时她嘴角的笑看起来更像是自嘲，“你呢，你把我当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瞒你，我跟他只是……我只是……” 白暄妍的声音越来越低。 只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凌宇安的关系。 “……只是把周子昊当普通学长，只是想帮我追周子昊，”沉梦涵接过白暄妍的话，“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是不是？” “什么？” 听到周子昊的名字，白暄妍愣了愣，疑惑地瞪大双眼。 所以……不是凌宇安？可是，这跟周子昊又有什么关系？ “我和周队长……”白暄妍正要询问，却不料沉梦涵抓起桌上的糕点，用力掷在白暄妍脚边。 盒子被摔开了，里面的糕点也碎落一地。白暄妍被吓了一跳，咽下了后半句话。 “留着你的小恩小惠去讨好别人，比如周子昊，”沉梦涵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强忍怒火，可她的眼角却微微泛红，于是她不再与白暄妍对视，蹲下身合上行李箱，“白暄妍，算我之前看错你了。” 床上桌上还散落着几件没收好的衣服，可沉梦涵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拉着行李箱，快步走出宿舍。 白暄妍呆立在门口，满脑子都是沉梦涵的那句“算我之前看错你了”。 是要跟她绝交的意思吗？ 在沉梦涵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下意识伸手去挽留对方，“沉梦涵……” “让开！” 沉梦涵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的手，白暄妍没站稳，肩膀哐地一声撞上了宿舍的门。 听到撞击声，沉梦涵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有些心软，回过头看了一眼。 白暄妍吃痛捂住了肩膀，却强忍着不出声。见沉梦涵回头看她，她边吸气边带着恳求望向对方。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白暄妍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勾起了沉梦涵对论坛帖子的回忆。 论坛上对白暄妍的讨论热度很高，一部分是对她明目张胆的唾骂，说她是多线绿茶；另一部分则是对她不怀好意的吹捧，称她为A大妲己。 显然沉梦涵联想到的是前者。 白暄妍也是用这种眼神勾搭周子昊的么？ 沉梦涵心烦意乱，顾不上理会白暄妍，更顾不上理会其他人。她扭头便走，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甩动的长发发尾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恰好抽打在白暄妍的侧脸。 白暄妍闭了闭眼，再也说不出话来，木然望着对方离开。 这场闹剧动静不小，白暄妍她们宿舍也没有关门。同一楼层的同学纷纷探头察看情况，楼道里也停留着几个路过的女生。 “好了好了，吵架而已，没什么好看的。”李岚一率先反应过来，跑到门口驱散众人。 楚玥这才回过神，将白暄妍拉进宿舍内。李岚一在她们身后关上了门，顺手捡起地上的糕点盒子。 “白暄妍，刚才沉梦涵说你和周子昊……？”楚玥小心翼翼地开口。 白暄妍的眼神有些涣散，她摇了摇头，低声答道：“我跟他没有什么。” 感情的事情楚玥没有经验，她也不明白。只不过她对周子昊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所以此刻她选择站在周子昊的对立面，默认这一切都是周子昊造成的。 “既然是误会，你好好跟沉梦涵解释解释就行了，大家室友一场，何必因为误会闹成这样。”李岚一叹了口气，拍了拍白暄妍的肩膀安慰她，转身开始打扫地板。 白暄妍掏出手机，想给沉梦涵发消息解释，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消息一发出，她便得知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连宿舍小群也是一样，沉梦涵删除拉黑退群，一气呵成。 “沉梦涵把我拉黑了，”白暄妍想问问其他两人是否因为她而连坐，“你们还有她的好友吗？” 李岚一忙着打扫卫生没有答话，楚玥刚才也在看手机，此时她抬头望向白暄妍，神情十分复杂，“……白暄妍，你先看看学校论坛吧。” 58寒心 5ha it ang .c o m 学校论坛又怎么了？ 自从昨天看过张衡的帖子后，白暄妍就再也没登陆过学校论坛。她想起沉梦涵一向都是5G冲浪，每次学校论坛上有些风吹草动，沉梦涵都是第一个通知全宿舍的人。 张衡在帖子里提过她勾搭周子昊，难道这一次，张衡又发帖造谣她和周子昊了吗？ 以楚玥的性格，她没有直言说明，就说明事态严重。 趁论坛网页还在加载，白暄妍飞快地抬头看了楚玥一眼。她本想通过楚玥的表情再确认一次事态的严重性，不料后者却以为她在询问是哪个帖子，于是便靠了过来，一同看着白暄妍的手机屏幕。 其实也不需要楚玥指明，学校论坛的热门贴不多，热度高的帖子自然会被顶到首页。 首页有一篇名为【我好像在偶然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标题平平无奇，发帖人也是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可镇楼图却是白暄妍和周子昊的牵手照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看到照片的一瞬间，白暄妍如坠冰窟，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论坛有什么？” 见两个室友都站着不动，李岚一也好奇地凑了过去。 手机页面还是停留在白暄妍和周子昊的照片上。李岚一也沉默了。 李岚一思考了片刻，叹了口气，将目光移到白暄妍脸上，“白暄妍，你得跟沉梦涵道个歉。” 如果说楚玥是没有经验，那么李岚一就是对感情一窍不通。 她似乎把周子昊当成一个物件，一块小甜点，昨天沉梦涵说喜欢这个甜点，而今天白暄妍擅自拿了甜点，那么白暄妍就有必要向沉梦涵道歉。只要白暄妍道歉了，这件事就能过去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不就是不问自取了沉梦涵的小甜点吗？ 这就是李岚一的逻辑。 白暄妍面对感情时偶尔有些直男，有些大而化之，李岚一则更加简单粗暴。 白暄妍没有回答，此刻的她仿佛对外界的刺激都失去了反应，或者说反应迟钝。李岚一跟她说话，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 可这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吗？也难怪沉梦涵会跟自己绝交，换了是别人，说不定早就对自己动手了。 白暄妍强迫自己定了定神，硬着头皮点进帖子翻阅起来。 照片是在周子昊被禁赛的那天拍的，还不止一张。 那天周子昊偶遇了正在等着上课的白暄妍，顺口提到了他被禁赛的事，是白暄妍自告奋勇当证人，陪着周子昊去找相关负责老师。 而跟周子昊牵手的事，则纯属是个意外。 细究起来，这个误会的源头还是沉梦涵自己。 彼时彼刻，白暄妍和周子昊约定好保守秘密，而此时此刻，这个秘密却由第三方曝光在论坛上。 有谁会相信自己和周子昊的关系清清白白呢？这不就再一次印证了张衡的谣言、再一次坐实了白暄妍海后的身份么？ 白暄妍百口莫辩。更多类似文章：p o1 8g g.c o m 发帖人并不认识白暄妍。 那天下午她没有课，提前去球场看台占位置，于是便恰好撞上周子昊和白暄妍手牵手进内场找负责老师。 一开始她也只是无聊偷拍了几张照片，想跟同学八卦一下周子昊又换了新女朋友的事，直到张衡的自述帖火了，直到她的朋友认出了白暄妍，她才将这些照片po在了论坛。没想到这个帖子也跟着火了，上了热门。 白暄妍往下翻了翻评论，没有了李岚一和沉梦涵对她的维护，评论是一边倒的谩骂和嘲讽。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张衡的自述帖下，白暄妍已经见识过校友们的战斗力了，与其说愤怒，她更多的是麻木。 让她难过的是，沉梦涵删了她的好友，和她绝交了。这是谣言造成的，唯一的，也是切实的影响。 白暄妍想了想，切到微信界面，找到周子昊聊天框，直接给他打了个语音。 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周子昊去论坛澄清或许无济于事，可如果他能去找沉梦涵解释，那么白暄妍和沉梦涵之间的误会就能够消除了。 可是直到语音自动取消，周子昊也没有接电话。 白暄妍看了眼时间，心想或许周子昊还没有下课，于是又给对方发了几条文字消息。 【周队长，我有事想跟你谈一谈，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回个电话吗。】 【是学校论坛的事情。】 白暄妍一心盼着能联系上周子昊，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室友异样的眼神。 李岚一扫了一眼照片便离开了，而楚玥却从头到尾都盯着她的手机屏幕。 手机上的每一个字她都看得真切，尤其是白暄妍微信里置顶备注的四个字。这四个字，足以震碎楚玥近二十年来的三观，也足以使她刷新心中对室友的认知。 那是白暄妍给凌宇安的备注。 “预备炮友”。 …… 熬夜是现代人的必备技能。 白暄妍的宿舍熄灯早，纯粹是因为楚玥早睡早起，其他人迁就她的作息时间而已。 每个人熬夜的理由不尽相同，李岚一是为了打游戏，邱明泽是为了写论文。而深夜还活跃在学校论坛的人，或许只是因为日常生活过于平淡，需要在瓜田里找些乐子。 今夜的乐子注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白暄妍平静地整理笔记，平静地写完作业，平静地洗漱，平静地忙碌一晚上，最后平静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她的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提示有新的消息，然而每一次，发消息的人都不是周子昊。 就像海面越平静就预示着暴风雨会越猛烈一样，在白暄妍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这一次是沉梦涵，下一次会不会是李岚一，邱明泽？ 或者是她最在乎的那个人呢？ 白暄妍甚至没有勇气去设想。 她不敢看其他人发来的消息，微信始终停留在和周子昊的聊天界面上，尽管对方始终没有回复她。 她在回避，似乎只要自己不看，论坛的事情就仿佛从未发生，她也从未受到任何影响。平静也是回避里的一项。 只要周子昊愿意回复她，只要周子昊愿意替她去向沉梦涵解释，她的生活就会回到正轨。 就在这样平静又焦虑的等待里，白暄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睡的。 …… 这一夜，白暄妍睡得极不安稳。 她数次梦见收到了周子昊的微信，却又即刻提醒自己，这是梦，周子昊不会在凌晨回复她。于是下一秒，她便真的醒了过来。查看手机时，跟周子昊的聊天框里依然只有她单方面发出的文字。 就这样醒醒睡睡，白暄妍逐渐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在没有提醒自己还在做梦的时候，她甚至梦到沉梦涵又返回了宿舍，跟她重归于好。 可惜终究是梦。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带着些许暖意铺洒在她床头，白暄妍又一次醒来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沉梦涵的床位，那里果然是空的。 聊天框也是空的。 于是她的心再一次冷了下去。 59月亮很亮 或许有心事，又或许是受生物钟驱使，即便一夜没睡好，白暄妍仍然醒得很早。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等楚玥出门以后，才磨磨蹭蹭地下床洗漱。 窗外阳光甚好，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只是这么好的天气与白暄妍无关。玻璃窗将她和阳光隔开，玻璃的两侧仿佛是两个世界。 距离第一节课还有一个多小时，白暄妍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出门，而是在桌前坐下，打开了课件。她隐隐期待着李岚一能早些起床，这样自己也不必一个人去面对窗外那个充斥着阳光的世界。 可她的期待最终还是落空了。 等白暄妍一个人赶到阶梯教室时，教授已经准备好了课件投影，背着手倚靠在讲台边。离开始上课不到两分钟，教室前几排和后几排早已没有空位了。 白暄妍只得在教室中间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刚打开课件，翻到和投影仪上相同的那一页，忽然耳尖一动，听到后方传来的窃窃私语声。 “……是她吗？好像也不怎么样……” “……真的假的……周子昊……” 是在议论她吗？ 声音很低，白暄妍听得不甚分明，只能靠一些关键词来猜测。 没有论坛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甚至并不能确定他们议论的就是自己，可她仍觉得很不舒服。 白暄妍拿出手机，本想看看周子昊有没有回复消息，可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微信聊天框。于是她的手指向右轻滑，反而移到了学校论坛。 理智告诉她自己，仅仅过了一夜，热度并没有过去，在事件发酵的时期刷论坛，除了给自己添堵外根本无济于事。可她仍然点了几下刷新，似乎想靠这个机械的动作来缓解焦虑。 论坛首页又多了一个新的热门帖。 …… 昨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沉梦涵到家的时候，沉父正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手中拿着一沓文件，看得入神。 他背对着门口，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直到佣人将沉梦涵的行李箱搬进客厅弄出了声响，他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不住校了？” 沉父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压低了眼镜，从上沿看向沉梦涵。他年逾半百，却仍是满头乌发，身材匀称健硕，保养得极好。透过他放松的表情，依稀可以窥见其年轻时的风采。只是即便容貌比同龄人年轻许多，视力却不可避免地与他们趋同。 他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而沉梦涵心中烦闷，只觉得对方的笑里似乎带着嘲讽。 “嗯。”她面无表情，冷淡地点点头。 当初考上A大时，是沉梦涵主动提出的住校，也是她据理力争，说服了原本并不赞成她住校的沉母。 沉父似乎已经习惯了沉梦涵这样的态度，自顾自道：“回家住也好，最近家里事情多，你帮你妈分担一点……” “我妈呢？”沉梦涵打断了他。 被打断的沉父并不介意，他指了指楼上：“你妈在书房开会，一会上楼你小声些，别……” “我知道。”沉梦涵再次打断了沉父。 沉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把箱子送到我房间吧，”沉梦涵转身对佣人说，面对佣人，她的语气反而柔和了许多，最后还不忘嘱咐一句，“动作轻些。” 等佣人都上去了，沉梦涵这才跟着上了楼。她径直离开，直接无视了她的父亲，甚至没跟他打声招呼。 沉父耸了耸肩，重新戴上他的老花镜，继续研究手上这份他自己也看不明白的遗嘱。 这一晚，沉母忙到深夜也没离开书房，沉父自觉无趣，不知什么时候又出了门。沉梦涵则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日落月升，沉梦涵没有拉窗帘，任凭月光洒在自己的枕席上，映亮了她满脸的泪痕。 …… 同一片月光下，凌宇安立在自家最高层的露台上，望着山下的灯火出神。 露台上经年不熄的炭火如往常一般燃烧着，微微映亮了他的后背，给他的背影镀上一层淡淡的暖色。 然而这微薄的暖意终被淹没在冰冷的月色中。 凌宇安再次低头看了看手机——他已经记不清今晚自己反复看了多少遍聊天框，可是屏幕上始终只显示着单侧的消息。 对方既没有回复他，也不接他的电话。 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又这样？在学校分别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从离开学校起，凌宇安就不断向白暄妍汇报他的行程。起初他以为白暄妍上课忙，没来得及回复。后来他同母亲去了趟沉家，自己也顾不上看手机，便依然没有在意。直到随凌母返回山上的那个家后，他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就像是上一次被白暄妍删好友的前兆一样，她不回他的消息。 凌宇安一分一秒都不想等，恨不得立刻闪现到白暄妍宿舍楼下，将她喊下楼问个清楚。 他头脑发热，径直奔向车库，却被冷静的人拦在门口。 冷静的管家冷静地开口：“二少爷，夫人交待过了，今晚让您在这里过夜。” “刘叔，”凌宇安也冷静了不少，诚恳道，“我有要紧事要下山一趟……” 冷静的刘叔冷静地提醒：“您没有车钥匙。” 凌宇安：“……” 冷静的刘叔冷静地补充：“大门也已经上锁了。” 凌宇安：“……” 连他打车下山的念头也断绝了。 除了沉梦涵，凌宇安与白暄妍的其他室友都有过一面之缘，或是几面之缘，可他没有她们的联系方式。 于是凌宇安别无选择，只能联系最后的那个人。 凌宇安给对方发消息：【你能联系上白暄妍么？】 那个人正是周子昊。也只有周子昊了。这个整晚都没有回复白暄妍的人，此时却选择性回复了凌宇安。 周子昊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联系不上么？】 凌宇安：【她不回我消息，也不接电话。】 周子昊：【你都联系不上她，我怎么联系得上？】 凌宇安：【那你能给她发个消息么？就说我在等她，哪怕给我回个1也行。】 周子昊没再回复。 如果凌宇安足够冷静，或许会发现周子昊的语气有些异样。可他原本满腔对白暄妍的热情此时如同炭火一般熊熊燃烧，或者比炭火更盛。火舌在他体内乱窜，始终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明明说过喜欢他，为什么又选择丢下他？ 月光很亮，沉沉地落在凌宇安肩上。 上一次在露台上，他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的身影；而这一次，那个身影的主人不在，只剩下了万家灯火。 驱散不了眼底的阴霾。 同样的晚风吹过露台，微微吹动了凌宇安额前的碎发。 上一次，她问他冷不冷，说想要抱他…… 凌宇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他抬头望向月亮。 月亮很亮，和他的心上人一样。 亮也没用。 可没用也亮。 60不眠之夜 彻夜难眠的人里，当然得算上周子昊一个。 周子昊人缘不错，除了出众又毫无攻击性的容貌外，主要归功于他不俗的情商和三寸不烂之舌。用论坛上对他的评价来说，就连路过的狗也能被他拉着聊两句。 连续几周成为热门帖的男主，或者说男主之一，他凭此又收获了一波新的关注。 总的来说，都是正面的评价。恰好与白暄妍相反。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合理中透露着怪诞，这怪诞却又被大多数人默认为合理。 众所周知，周子昊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他的鱼塘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或许各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可他周子昊敢摸着良心说自己从来坦坦荡荡，清清白白么？ 张衡自不必说。 就连凌宇安也逃不过审判。按沉梦涵的说法，他在高中辍学后便“和很多人交往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凌宇安是不折不扣的渣男。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人前赴后继地为他们的容貌和才情买单，自发地替他们或抹去或修饰不堪的过往，虔诚地将他们捧上高位和神坛。 与此同时，他们又将白暄妍狠狠踩在脚下，恨不得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白暄妍又做错了什么？她只不过是在张衡编造的谣言里，犯了以上三位都会犯的错而已。 男人犯错被称为年少风流，游戏人间，可白暄妍犯错却如同触犯天条，高尚者指责她道德败坏，肆意玩弄他人感情；卑劣者唾骂她贪心不足，朝三暮四便为不贞。 前者试图剥夺她的权利与能力，使她再无攀上高位的可能，以绝她玷污神坛的后患，似乎得到所谓上位者的爱是对白暄妍而言最高的奖赏；后者则妄图惩罚她的野心和妄为，即便他们素不相识，她也理所应当为他们虚空守节，而惩罚她的手段与她犯错的方式别无二致，甚至无视她的意愿和人格。 真是可笑至极。 没有人审判周子昊，除了他自己的道德感。 凌宇安是他的朋友，白暄妍又是沉梦涵的朋友。 为了不让朋友难堪，他明明已经一退再退，可是为什么局面还是变得如此复杂？而在这错综的人物关系中，他究竟在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又该承担多少的责任？ ……应该不多。 周子昊心存侥幸地想。 可随即他又头疼起来，凌宇安联系不上白暄妍，真的还能毫无芥蒂地和自己当朋友吗？ 周子昊并不擅长为难自己。 想不通那就不想，不知道怎么回消息，那就不回。 他将手机扣在桌面上，戴上耳机，启动游戏。 …… 一向话痨的周子昊用游戏隔绝与外界的联系，而一向沉静寡言的人却按捺不住了，她的手指上下翻飞，打字的速度几乎与自己的心跳齐平。 楚玥给备注为“学长”的置顶发送了一条消息。 【学长，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到你，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确认一下。】 她原以为对方次日才会回复，没想到手机屏幕很快亮了起来。 【什么事？】 楚玥：【我在论坛刷到一个帖子，觉得有必要分享给你。】 发完这条消息，她将界面切回论坛，点击右上角的分享至微信。 楚玥不是沉梦涵，并不热衷于八卦和吃瓜。而她低调的性格和平凡的外貌，更是将自己隔绝在一切舆论风暴之外，尤其是这样的绯闻。 她也曾是人群里的话题中心。在家乡的高中，楚玥凭借优越的成绩伫立在整个年级的巅峰，她的沉心静气和不骄不躁更是锦上添花，上至师长，下至校友，无一不对她赞不绝口。 可这里是A大。 A大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她过去最大的优点，或许是A大每个人必定持有的基本配置。 楚玥的那点光芒被迅速掩埋在更盛更耀眼的光芒里，变得默默无闻起来。她自认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可是如此鲜明的反差，任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并消化。 所以她加倍努力地刻苦学习，即便在周末也定时定点自习，只为了保持并扩大她唯一的优点，并祈祷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她能重新凭借这个优点，再次让人们注意到她的光亮。 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比起普普通通的自己，她仍然隐隐羡慕那些拥有着她不曾拥有的东西的人。 有人家境优越，有人相貌出众，有人长袖善舞，在楚玥身边，集这些特点于一身的人，似乎就是白暄妍了。 因为外表清纯漂亮，白暄妍从刚入学就备受关注；因为善于交际，白暄妍与同学们打成一片。在宿舍，她和沉梦涵走得最近，和李岚一有共同爱好；在学校，她广受异性青睐，楚玥曾经亲眼见过系草向她示好，加上这几天论坛上的风波，还不止凌宇安一个。 楚玥时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白暄妍对人友善，对她也是一样，即便当时她们交集甚少。如果没有白暄妍，楚玥或许至今还与舍友们保持距离。李岚一粗心大意，注意不到这些细节，沉梦涵则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是白暄妍主动邀请她一起吃饭，才打开了她在A大的交际大门，同时也帮助她重拾了信心，在宿舍之外，她也开朗了不少。 楚玥羡慕白暄妍的同时，也感激白暄妍的体贴。无论是白暄妍的为人，还是楚玥过去十几年间接受的教育，都不允许她对白暄妍产生分毫的嫉妒。 她也没有嫉妒的理由。 她不擅长社交，是白暄妍帮助她融入集体；而对白暄妍有好感的异性，无论是凌宇安还是周子昊，在她心里仿佛都是浮夸的代表，她更喜欢有内涵有深度的人。 可她看见了白暄妍微信里的置顶备注。 “预备炮友”。 这不仅仅冲击着楚玥的三观，也撕开了她情绪里阴暗面的一角。 在楚玥的家乡，民风更为保守，如果那里的人们有信仰，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足以被称为虔诚的基督教徒。至少在表面上是。楚玥所在的重点高中，更是将早恋视为洪水猛兽。 在此之前，楚玥愿意相信论坛上对白暄妍不利的言论是在污蔑，可之后的照片是白暄妍背刺沉梦涵的铁证，同时她也亲眼看见了白暄妍微信上的备注。 白暄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真的了解白暄妍吗？ 楚玥一条条翻阅着帖子里的评论，那些污言秽语此刻一一对应上了现实，那些恶毒的诅咒谩骂似乎也在替楚玥宣泄着情绪。她分不清这些声音是来源于这个帖子，还是她成长过程中听到的周遭的声音。 她想起年幼时隔壁那个被指指点点的离异女人，又想起高中时因为早恋被劝退的校友。过去她总觉得这些事这些人离她很远，记忆模糊，此时那些指责的声音却逐渐清晰起来，与论坛上指责白暄妍的言语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道。 楚玥忽然觉得胸闷，甚至有点恶心，于是她退出了张衡的自述帖。 或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点击了首页另一个新的热门帖。 大学生的烦恼除了学业，剩下的多半是感情纠葛。这个帖子的内容平平无奇，无非是绿茶小三破坏男女朋友关系之类的狗血三角恋情。 可如果只是这样，这个刚发的新帖又怎么会上热门呢？ 楚玥往下翻了几楼，楼主自称是苦主的好朋友，她口中的小三，计算机系，系花，风评很差……种种标签迭加，只差没有贴上白暄妍的真名了。 也难怪帖子刚发出就上了热门，吃瓜群众和楚玥想的一样。 帖子还在持续更新，楚玥第一次守在手机旁，不断点击着刷新。 楼主贴了一些男女主恩爱的过往，又痛斥小三借妹妹之名离间男女主感情，还有一些小三对着原配假装柔弱委屈的聊天记录。 楚玥想起她在教室初见凌宇安的时候，白暄妍让她别误会两人的关系。可楚玥很快就撞见他们在宿舍楼下相拥着依依惜别，白暄妍让她帮忙保密。 要说矫揉造作，的确符合白暄妍的性格。 要说插足他人关系，白暄妍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61孤独 帖子接下来的更新已经跟小三没什么关系了，楼主开始讲述男女主二人的情感经历，并回答一些评论里的问题。 楚玥见状，觉得有些乏味，于是准备关闭页面。 忽然，一条评论吸引了她的目光。 【lz说的这个男主，是不是电气的邱明泽？】 楚玥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迅速上翻楼层，在楼主介绍男女主的那段文字里寻找和邱明泽相关的蛛丝马迹。 简历，奖项，活动……楼主提及的一些细节，确实能和楚玥了解的邱明泽一一对应。当然还有一些是楚玥不知道的，比如邱明泽有女朋友，比如邱明泽认识白暄妍。 对于这个提问，楼主不置可否。 楚玥一下子激动起来，她将得知邱明泽有女朋友这个消息时的怅惘顷刻间化作了对白暄妍的愤懑。 因为她微信里备注为“学长”的那个人，正是邱明泽。 此时距离她把帖子分享给邱明泽，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邱明泽终于回复：【这是什么意思？】 楚玥：【学长，帖子里提到的，是你和你的女朋友吗？】 邱明泽望着手机，微微蹙眉。 他的确有个前女友，或者说，应该是“正在分手的女朋友”。他和前女友分手的导火索，也的确是白暄妍。 可邱明泽的做事一向周全，他绝不会贸然将未来可能有利益或感情纠纷的两人联系起来，更不会给旁人落下话柄。 他的前女友，怎么会认识白暄妍？ 即便他和白暄妍不算熟络，可他也算是半个看着她长大的人，白暄妍又怎么会在言语上刺激他的前女友？她不是这样的人。 邱明泽否认道：【应该不是。A大人才辈出，得奖的又怎么会只有我一个？】 言下之意，两人的奖项和经历相似，是概率很高的事情。 楚玥不死心地追问：【学长，那你认识白暄妍吗？】 这是一个邱明泽无法回避的问题。一旦他诚实回答了，那么几乎等于默认了这个帖子一半的真实性；可如果他不答或者说谎，将来只会给自己和白暄妍带来许多麻烦，毕竟一个谎言需要千万个谎言来填补。麻烦不说，谎言被戳破，于他的个人信用也相当不利。 邱明泽避重就轻：【认识。我和白暄妍都是G城人，彼此父母恰好认识。】 所幸白暄妍拒绝了他的告白，否则现在更是坐实了她小三的身份。现在只需要在明面上划清他和白暄妍的界线，等风头过了，白暄妍也考虑清楚了，他仍然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和她在一起。 邱明泽胸有成竹。 一直都是楚玥提问他回答的模式，邱明泽觉得自己像个被盘问的疑犯一样，而现在也该轮到他掌握主动权了：【况且这帖子说的也不是我，我已经跟前女友分手了。小玥，网上的消息真真假假，多半是哗众取宠为了博取流量，不用过多理会。你应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如果放在平时，邱明泽这番老气横秋的劝说或许能打动楚玥，可是现在，邱明泽越解释，楚玥反而越觉得他在维护白暄妍。 楚玥：【没把心思放在正事上的不是我。】 她顿了顿，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向对方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学长，你知道白暄妍跟男生约炮的事吗？】 …… 次日早课上，所谓小三本人也刷到了这个热门帖。 白暄妍只当是转移注意力的消遣，却没想到越往下翻越觉得不对。 评论里频繁提起她的名字，猜测她就是小三，几乎是按头给她定了罪。 如果说她真有这么一个“哥哥”的话，能对上的只有邱明泽一个人。 可是邱明泽有女朋友吗？她怎么不知道？况且，有女朋友……还跟她告白吗？ 白暄妍并不认为这个帖子跟邱明泽有丝毫关联，当然与她自己更不相干。只不过最近论坛上有关她的负面消息太多，激起了群愤，于是一旦有负面人物的蛛丝马迹，吃瓜群众很容易联想到她身上。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即便白暄妍在论坛开帖自证，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她呢？ 空调温度很低，白暄妍后背却冒了一层汗。 教室里回荡着教授讲课的声音，可她听不清教授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对方话语里的每一下重音都叩在她的心上，震得心脏发疼。 这节课犹如上刑一般，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周围的同学纷纷起身，三两结伴离开教室，只有白暄妍仍坐在原位。 她低着头，生怕路过的同学认出她，殊不知在大家都起身的教室里，坐着的她反而更为显眼。 迟到的李岚一照例坐在后排，她一眼就认出了白暄妍的背影。 “走了，都下课了。” 李岚一绕到白暄妍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白暄妍回过神来，勉强冲李岚一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 她脸色苍白，由于昨夜多梦没有睡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论坛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 李岚一没看到新的小三帖，她说的是前两个帖子。 “嗯，”白暄妍点点头，示意让李岚一别担心，“我没事。” 李岚一不太会安慰人，既然对方说没事，她便也相信了，“那我们……一会中午吃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想吃凉面吗？我记得食堂好像有。”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两人如往常一般，边闲聊边出了教室。 距离午休还有一节课的时间。 这个时间段里，李岚一需要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课，而白暄妍和沉梦涵都没有课，她们二人便结伴一起写作业，或是挽着手在校园里散步聊天。沉梦涵总喜欢挽着白暄妍的手臂，尽管白暄妍有些不习惯这么亲昵的肢体动作，却也不抗拒。 想起沉梦涵，白暄妍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在沉梦涵缺课的日子里，凌宇安恰好填补上了这个空缺。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很少有形单影只的时候。 只是以后，她应该开始学着习惯独来独往了。 沉梦涵已经和她绝交了，下一个就是凌宇安。即便现在李岚一还愿意和她一起吃饭，可谁又会知道，会不会有某一天，李岚一也开始讨厌她了呢？ 白暄妍极力压抑着心中的不安，主动开口问道：“李岚一，我可以陪你去上你的专业课吗？” 62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办法吗 李岚一的下一堂课在E楼。 从M楼到E楼不算远，这条路白暄妍也很熟悉，毕竟在过去的一周里，她每天都要和凌宇安走上好几遍。 刚到M楼的大门，她们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解慕远。见是熟人，白暄妍正要打招呼，对方却抢先了一步。 “白同学，我有事想跟你谈谈。” 白暄妍有些诧异。 在这个节骨眼上想跟自己谈谈，无非就是有关论坛的事。该来的总会来。而意外的是，第一个来找她的，竟然是平时并没有多少交集的解慕远。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我的意思是……单独和你谈谈。”说完这句话，解慕远脸颊微微泛红。 “我们……”白暄妍不自觉地看向李岚一，眼神里多少带着些盼望对方帮她解围的意味。 可惜李岚一不是沉梦涵，她丝毫没接收到白暄妍眼神里的讯息。 “我去门外等你。”说罢，李岚一还拍了拍白暄妍的肩膀。 白暄妍：“……” 正是下课的时候，门口进进出出的同学也很多，白暄妍更是不希望在大庭广众之下聊论坛上的事。 “解同学，我们换个地方吧，”她看见走廊两侧有空着的教室，觉得那里正是适合谈话的地方，“这里人多，我们别堵着门了。” …… 等解慕远进了教室，白暄妍才带上了教室的门，转过身看着解慕远。 在她的注视下，解慕远似乎更为紧张，鼻尖微微沁出了汗珠。说要找白暄妍谈谈的人是解慕远，现在扭捏着不肯开口的人，也是解慕远。 双方对峙了片刻，白暄妍有些无奈，只好主动问道：“解同学，你是不是想和我谈谈论坛上的事情？” “是……” 解慕远答了一个字，又卡住了。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仿佛在论坛上被造谣的人是他，而不是白暄妍。 “解同学，首先我想申明一点，”白暄妍不知该怎么安抚对方，只好放放慢语速，使自己的态度看起来不那么生硬，“最近论坛上跟我有关的言论，我不敢说完全是不实之言，但至少绝大多数是编造的。当然，我知道就算解释了你也不会相信我……” “不不，我相信，”听到这里，解慕远打断了她的话，慌忙辩解，“我相信白同学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白暄妍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轻声道：“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相信也没有用，大家更愿意相信谣言。不过还是谢谢你。” 教室的隔音很好，走廊里的喧嚣被隔在门外，即便她的声音很低，依然能够清晰地传到解慕远耳朵里。 解慕远鼓足勇气：“白同学，我有个办法……”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白暄妍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教室门被大力推开了。 白暄妍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向解慕远的方向挪了一步，解慕远也顺势扶住她的肩膀。 他们同时向身后望去，发现来人竟是凌宇安。 ……是来找她的吗？ 凌宇安一改往日里宽松舒适的穿搭风格，反常地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他的刘海都被梳到了脑后，露出了原本就锋利的眉眼。 更为反常的是他本人。 他似乎刚从什么地方狂奔而来，额前有几缕发丝散开垂了下来，领口和领带也在奔跑途中被拽松了。 由于推门的力气太大，整块门板仍在颤动，振得他掌心发麻。可是一打开门，他看到的，却是解慕远搂着白暄妍的画面。 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凌宇安平复了一下呼吸，冷声道：“我打扰你们了？” 他问的是“你们”，眼神却死死盯着白暄妍。 后者的心脏开始狂跳。她根本不敢与凌宇安对视，迅速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目光。 她的头顶传来解慕远的声音：“凌同学，我们还有话要谈，请你先出去好吗？” 这话说得并不客气，以白暄妍对凌宇安的了解，他大概率不会就此罢休，就像在旧仓库时，因为张衡的几句话，两人大打出手。 可是凌宇安不但没有发作，语气也格外平静：“嗯，你们聊。”说罢，他带上门就要离开。 种种反常迭加在一起，白暄妍顿时心慌起来。她甚至有一种怪异的预感，似乎凌宇安离开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等一下！”白暄妍脱口而出。 凌宇安关门的动作顿了顿。 “……那个，”连白暄妍自己都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她重新望向凌宇安，似乎是想挽留对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不可以帮我跟李岚一说一声，让她别等我了……” 凌宇安握着门把手，耐心听她说完，应允道：“好。” 见他再一次要关上门，白暄妍忙又补充：“……她就在M楼门外。” “我知道。” 这个回答也同时印证了白暄妍的猜想。 凌宇安对她的课表了然于胸，既然错过了下课时间，他一定是在门口遇到了李岚一，这才得知她的所在。 他，是特意来学校找她的。 可是现在，门真的要被关上了。 “凌宇安……” 白暄妍有些失落，像是喃喃自语般低唤了一声。 即将合上的门缝重新被推开了一道，凌宇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还有什么事？” 他站在门后的阴影里，身上的黑西装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白暄妍只能隐约看到他的侧脸，看不清他的表情。她想起与凌宇安初识的时候，在放映厅里，在同一张线条分明的侧脸上，对方冷漠的表情。 想到这里，白暄妍心里一阵发酸。她强迫自己咽下这些情绪后，才摇头道：“……没事了，谢谢你。” 或许是她的表情出卖了自己，凌宇安终究心软下来，温声道：“你们先聊，我在外面等你。” 像是随口应了一句，又像是给白暄妍一个他不会离开的保证。 “白同学？白同学？” 解慕远唤了好几声，白暄妍才如梦初醒般转过身来：“啊……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我刚才说，我有个办法。” 办法？什么办法？ 白暄妍想不到任何解决论坛谣言的办法。 原本她想逃避，以为只要自己不回应不理会，随着时间推移，大家也就渐渐淡忘了。可是如今谣言愈演愈烈，沉梦涵和她绝交，周子昊不回她的消息，还有门外的凌宇安…… 凌宇安也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先征求你的同意。”解慕远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道，“我想，如果我们在论坛公开交往的消息，之前的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白暄妍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疑问和震惊：“‘我们’指的是……你和我？” 解慕远肯定地点点头。 白暄妍：“……” 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办法吗？什么逻辑？？ 或许是这个办法过于震撼，白暄妍一时间把要面对凌宇安的事情抛在了脑后，理性又占领了高地。 “你的意思是，攻破一个谣言的方法，是用另一个谣言覆盖前面的那个？” 被一语道破事情的本质，解慕远窘迫起来，不知该怎么解释。 “况且，这件事从头到尾就和你没有关系，”白暄妍观察着对方不知所措的神情，也不忍心继续强硬，“谣言已经影响到我和我的朋友了，我不希望再波及其他人。” 这个其他人里，就包括了解慕远。 “可是……可是，这也不算谣言吧……” 白暄妍怔了怔，忽然明白了解慕远的意思。 解慕远不仅仅是想帮她摆脱谣言，也是真的想跟她交往。 “谢谢你解同学，可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办法。” 当然，潜台词也是没办法接受解慕远这个人。 不知道解慕远听懂了多少，他没有坚持说服白暄妍，只是点着头，似乎还在消化白暄妍的回答，“好，好，没关系，这事是我欠考虑了……我还有课，先走了。” 不等白暄妍回答，解慕远逃也似的奔向她身后的门，可他又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也喜欢你，是吗？” 解慕远没有点明，白暄妍却知道，他说的是门外的凌宇安。 凌宇安的确说过喜欢她，在误以为她睡着以后……可那是之前。而现在，论坛，张衡，周子昊，以及她一夜没回凌宇安的消息，又被凌宇安撞到她和解慕远在一起，凌宇安还喜欢她吗？ 想到这里，白暄妍轻轻摇了摇头。 解慕远没再停留，拉开门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白暄妍一个人。 很快，门又被打开了。 63这就是男朋友了？ pi npi nsh u.c o m 要冷静，要放平心态，最多也不过就是被凌宇安讨厌而已……要冷静…… 白暄妍心里反复默念着要冷静，手指却紧紧抓着身侧的椅背。 她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凉坚硬的触感，刻意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逃避与凌宇安的正面接触。 就在她分神的时候，门边的凌宇安开口了：“学校论坛上的那些帖子我都看见了……” “所以呢？”才听了半句，白暄妍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扬起下巴直视对方，“你想要听什么样的解释？” 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敌意和强势，和平时的表现大相径庭。 凌宇安一时有些错愕：“……我不是来向你要解释的。” “那你还来找我干什么？”白暄妍步步紧逼。 如果她问“你来找我干什么”，多少还带着寻求答案的意味。可是加了个“还”字，这句话的性质就变了，和“你没必要再来找我”没什么两样。 凌宇安微微蹙起眉，眼神里流露出受伤和不解。他盯着白暄妍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她的话里有着几分的真心。 明明刚才他即将离开的时候，白暄妍满脸写着失魂落魄。 难道是他看错了？ 刚才她的挽留也是他的自作多情？ 而即便白暄妍早已将刚才在心底默念的话抛在脑后，她此刻的状态却仍然算得上冷静，甚至冷静过了头，显得有些冷酷。 她无所畏惧地对上了凌宇安的目光，一副随时为了防卫而准备进攻的姿态。 最终凌宇安叹了口气，暂且将情绪压下，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我……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还好吗？” 失联一整夜，论坛上热门，怎么会好呢？ 凌宇安彻夜未眠，反复翻看了学校论坛上所有和白暄妍相关的帖子。 他也曾是谣言的受害者，在一定程度上能做到感同身受。 只是他能够无视谣言带来的负面影响，并不代表白暄妍也能。 这个问题实在出乎白暄妍的意料。她怔了怔，表情松动了一些。 “妍妍，”见白暄妍不回答，凌宇安只好重新问了一遍，强调了时间，“昨晚，你好不好？” 比上一遍更耐心。 无论是凌宇安的语气，态度，还是称呼，似乎都与昨天他们分别之前别无二致。 如果凌宇安是态度强硬地来质问她，那么白暄妍也会态度强硬地跟他对抗；可是凌宇安的姿态放得那么低，既不追究她昨晚的失联，也不追问解慕远的事，只用两句话便直接攻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白暄妍终于卸下了防备，她微微启唇，想解释些什么，眼泪却先一步夺眶而出。 “别哭啊，”倒是凌宇安手足无措起来，他几步奔至白暄妍身前，抬起手却又不敢抱她，只好将掌心贴上她的手臂，“对不起妍妍，我不问了，好不好？”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ego n g.c om 他低下头去看白暄妍，后者只和他对视了一眼，便被他满脸写着的关切和担忧激得眼眶发热，视线再一次模糊起来。 白暄妍偏过头，不愿再次让对方看见自己掉眼泪。她主动伸手抱住了凌宇安，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领口的布料硬挺，不似平时的上衣那般柔软，材质也更粗糙一些。可白暄妍的脸颊抵着这样的领口，却无端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最柔软的部分。 凌宇安的手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后背，见她并不抵触，于是顺着她的发尾轻抚了几下以示安慰。 “昨晚我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的，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胸口处传来白暄妍闷闷的声音。 “我明白，”凌宇安收紧手臂，似乎是怕对方再次失联一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哭。” 听了这话，白暄妍却哭得更凶。 沉梦涵和她绝交了，李岚一又不谙人情世故，白暄妍除了故作坚强外，没有任何办法。她这些天来隐忍压抑的委屈疲惫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而恰好对方也愿意承接她的情绪。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迅速又悄无声息地渗进对方暗色的西装面料里。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不会留下痕迹呢？ 白暄妍哭得有些缺氧，头晕目眩地倚在凌宇安怀里。她吸了吸鼻子，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忽然又想起了论坛上照片的事。 “可是论坛……” “论坛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凌宇安只当她是在意论坛上的负面评价，“事情总会解决的，别太在意他人对你的看法。” “我不是说张衡造谣的事，”白暄妍挣开对方环抱着她的手臂，与凌宇安稍稍拉开距离，“我是说，周子昊。” 此时她也顾不上对方能看见自己通红的眼圈，抬头与凌宇安对视，说出了那个一直没有给自己回复的人的名字。 她亲手把这个名字递给凌宇安，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审判。 “周子昊？”显然凌宇安不明白她的用意，“那不也是谣言吗？” 凌宇安的反应太自然了，一瞬间甚至让白暄妍怀疑照片的事是她一个人的臆想。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嗯，”凌宇安略微俯身，深深望进她的眼里，“我相信你。” 白暄妍只觉得眼前又有雾气升起，连带着声音也哽咽起来，“可是……可是，帖子里的照片……” “那也是谣言。”凌宇安坚定地打断她。 原来，自己担心了一整晚的事，从源头上就不会发生。 白暄妍眼眶又开始发酸，她堪堪忍住即将滑落的眼泪，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向对方追问确认：“可是，可是，你为什么相信我呢？” 这个问题和她本人一样傻得可爱，凌宇安按捺下捏一把白暄妍脸蛋的冲动，反问道：“我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女朋友？” 白暄妍：？ 她睁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凌宇安。 什么女朋友？不是炮友吗？ “我什么时候是你……”白暄妍下意识反驳，不料刚才眼角噙着的泪却不合时宜地滑落下来。 她慌忙抬手想要捂住脸，另一双温热的手掌却先一步覆上她的面庞，接住了她的眼泪。 “不是，”这双手掌的主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你都说过你喜欢我了，我怎么不是你男朋友？” 信息过载，白暄妍的脑袋宕机了。 这算告白吗？好像……好像凌宇安偷偷告白过吧？那这算是……确定关系了？ 白暄妍还在胡思乱想着，教室门忽然被来上课的同学们推开了，门外的喧嚣和人流一同涌进教室。 像在此之前凌宇安推开门时一般，白暄妍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缩回了凌宇安怀里。她将整个脑袋都埋进对方胸口，生怕有人发现自己哭过。 凌宇安微微侧身，替她将人群和好奇打量的目光都拦在背后。 白暄妍只是胆小易受惊吓，并不是故意和解慕远有肢体接触的。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 64勇敢的他和懦弱的我 凌宇安拥着白暄妍走出教室。 已经到了上课的时间，走廊里的人所剩无几，又显得冷清起来。只有从没关上门的教室里，零星传来几句教授讲课的声音。 凌宇安身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这一次白暄妍听得分明，趁凌宇安接电话的间隙，她小声吸了吸鼻子，用手胡乱地拭了拭眼角。 “……知道了，跟她说一声，我马上就过去。” 即便正在通话，凌宇安的心思也全然放在白暄妍身上。见她擦拭眼泪，凌宇安用搂着她的那只手握了握她的手臂，似乎是想要表达安慰的意思。 不安慰还好，他这一安慰，白暄妍又觉得委屈起来，眼泪重新盈满了眼眶。 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凌宇安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有一些难以自抑的情绪，显得自己特别矫情。 白暄妍吸了口气，尽力平复着自己想哭的心情。 听凌宇安接电话的内容，似乎又是有什么急事需要他到场。只看他今天的穿着，显然也是即将出席一些特定场合。 白暄妍不想耽误他的时间，也不想重演上次分别时两人依依不舍的情景，她推了推凌宇安，轻声道：“你快去吧。” “你呢？”凌宇安没有动。 “我……”白暄妍犹豫了一下，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离开的借口，“我回宿舍收拾一下。” 她垂着眼睛，又回到了不敢与凌宇安对视的状态。 凌宇安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妍妍，现在这样，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抛在学校？” 现在这样，现在哪样？什么叫把我一个人抛在学校？学校里不是还有很多人吗？ “……啊？我……” 白暄妍刚要提问，对方却先一步带着她朝M楼的出口走去。 “我不放心，”似乎是能预判白暄妍的问题一般，凌宇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你一个人留在学校我不放心。我不在你又哭了怎么办？或者你又不理我了怎么办？” “我不会的……” 她嘴上反驳着凌宇安，却依然任由对方揽着向停车场走去。 ……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切换到郊区——至少在白暄妍的认知里，没有高楼大厦的地方就已经不再算是城市了。 她扶了扶鼻梁上下滑过好几次的墨镜，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有些奇怪的是，这条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不见半个同行者。可即便是在这片人迹罕至的郊区，他们行驶的大道却修缮得极好，两旁的树木也似乎被精心打理过一般。 “我们要去哪里？”白暄妍终于忍不住她的好奇心，问了一句。 凌宇安目视前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觉得我们要去哪里？” “……农家乐？” 白暄妍微微侧过脸，从墨镜后偷偷观察凌宇安。见他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被她的脑洞娱乐到了，于是她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回答十分抽象，哪个农家乐需要穿正装呢？可她的确也猜不到正确答案。 “不是，去我爸妈朋友的家里，”最终还是由凌宇安公布正确答案，“快要到了。” 正说着，他们的车在一个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铁门外停下了。 白暄妍：“……” 你们有钱人都不爱住城市里对吗，有的住山上，有的住森林里，下一位该住海底了吧。 白暄妍在心底默默吐槽。 车没有熄火，凌宇安单手把着方向盘，他唇边浅淡的笑意消散了，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 一夜没有睡好，加上折腾了一早上，白暄妍只觉得疲惫，实在没有精力去纠结凌宇安的情绪。她窝在毛茸茸的坐垫里，被巨大的墨镜遮住了脸，又握着凌宇安的手，安全感直接拉满。凌宇安不动她也不动，反正等停好车再做下车准备也是一样的。 又等了一会，似乎是通过了什么安全检查，铁门缓缓打开了。 铁门之后又是一段望不到头的双行道，两旁的景色与他们来时的路一模一样。 白暄妍：“……” 她原以为门后就会有建筑物，没想到进门仅仅是进了别人家的花园，哦不，应该是生态园。 如果说凌宇安的家是豪宅，那么他们此时拜访的，就应该被称为庄园。 不知道还有多久的车程，两旁的景色看得白暄妍有些审美疲劳。她掏出手机，先看了看和周子昊的聊天框，意料之内，对方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与之前心存希冀的心情不同，此时白暄妍隐隐有些不耐烦。 为什么周子昊不回复呢？ 她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打开了学校论坛。 这几日学校论坛可谓风云诡谲，前有张衡实名自述，后有匿名控诉小叁，中间穿插着各种小道消息，说来说去绕不过唯一的女主角——白暄妍。 而今天上午，另一个新帖也登上了热门。 《我是凌宇安，我有话要说》。 白暄妍：“……” 这标题倒是挺符合凌宇安平时的风格。 发帖时间是整点，正好是他来找白暄妍的时候。看来是凌宇安提前写好，定时发送的帖子。 她又偷偷瞥了身边的发帖人一眼，似乎是在脑补对方编辑这个帖子时的神情。 凌宇安在帖子里重新梳理了整个事件的时间线，如实澄清了人物关系，尤其着重强调了他和白暄妍交往的事实，还配上了二人在海边的合影。 白暄妍：“……” 与其说这是一个澄清帖，不如说这是一个没有人祝福的公开帖。 帖子自动发送以后，凌宇安便不再理会下面的任何评论，当然他也没有时间去理会。 评论里出现最频繁的名字不是张衡，而是周子昊。或许这就是名人效应，周子昊在校内的知名度比张衡高得多。同时，这也是凌宇安在澄清贴里一笔带过的一个名字。 他并没有回应白暄妍和周子昊牵手的照片。 白暄妍也想过亲自发一个澄清帖，可她的顾虑太多，既不确定自己和凌宇安的关系，不敢承认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又担心发帖的效果不好，招来吃瓜群众更多的反感。 最后，她选择了退缩，选择了回避，而凌宇安比她勇敢得多。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有了这么多的顾虑，变得如此懦弱了呢？ 这么想着，白暄妍按灭了手机屏，她的视线却仍落在屏幕上。 漆黑的屏幕映出她的面庞，她的眼睛藏在墨镜之后，看不清神色。 【我是作者我有话要说】 白暄妍不回复凌小狗的同时周子昊也不回复她 回避终有一日要学会换位思考 65无意中撞破他人的秘密 穿过树林，白暄妍终于看到了庄园内的建筑……群，他们的车也停在最近的侧门门口。 房屋附近的装饰大多是黑白两色，门前摆满了带着奠字的花篮花圈，门框上还挂着缅怀的条幅。白暄妍立刻明白过来，凌宇安要赴的约不是宴会，而是葬礼。难怪他不肯正面回答白暄妍的问题，也难怪他在车上是那副表情。 楼前的空地被临时征用成了停车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白暄妍相信这个庄园肯定有它专属的停车场，只是今天车位不够用罢了，可见庄园原主人的人脉之广。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迟到了。 侍者似乎一直候在门口，他拉开车门，白暄妍有些忐忑地下了车。 她不是被邀请的宾客，倘若是宴会那还好，多她一个陌生人并不算奇怪。可这是葬礼，这么庄严肃穆的场合，她穿着便装不请自来，不知道主人家是谁，甚至还迟到了，这不是很尴尬吗？ 凌宇安也下了车，他绕到白暄妍那一侧，将车钥匙交给侍者，又询问能否给白暄妍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 趁侍者交接工作的间隙，白暄妍迅速摘下墨镜还给凌宇安，顺手抚了抚他西服胸口的位置。 那是之前被她的眼泪打湿的地方。 好在西服颜色很深，痕迹十分不明显。可白暄妍仍然觉得不满意，她飞快地上下打量了凌宇安一番，又替他整理了领带，将他额前滑落的碎发顺到脑后。 做完这一切，白暄妍终于舒了口气。她这才注意到，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凌宇安始终一言不发，含笑望着自己。 “怎么了？”她也抬头与凌宇安对视。 “妍妍，你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和神情，像什么吗？” 像什么？ 白暄妍努力地联想，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足凌宇安父母家时，女佣给她递毛巾的场景，“像你家的女佣……？” 凌宇安：“……” 他早该想到，白暄妍不是一个那么浪漫的人。 见凌宇安唇角的笑意消失了，白暄妍也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问题，她忙追问，“像什么？” 凌宇安的脸彻底冷了下来，他微微侧头，避开白暄妍的视线，低声道：“没什么。” 怎么又不开心了？ 白暄妍还要追问，一旁的侍者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凌少爷，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仪式也马上就要开始了，请跟我来。” 于是他们不再有私下交流的机会，侍者将二人引进室内，凌宇安沿着地上临时铺的毯子走，似乎是去往前厅之类的地方，而另有一名年轻的侍者在分岔路口等候白暄妍，带着她前往客房的位置。 说是客房，其实指的是这一片建筑群后侧房的几幢楼。 客房所在的位置相对偏僻幽静，白暄妍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鞋和地毯摩擦发出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这里没什么人气，体感上空调温度也低了几分。 路程并不算近，侍者终于在拐角处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白小姐，这里就是您休息的房间。” 他替白暄妍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房间内的布置十分考究，意式风格的家具统一搭配了深棕色调的装修，显得既豪华又稳重，也十分有年代感，像是上个世纪老五星酒店的客房。这个庄园主人的年龄和形象呼之欲出。 这么看来，如果去世的是庄园的主人，那么好歹算是喜丧吧？ 白暄妍在心底默默地想。 她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却没有进去，“不好意思，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 白暄妍遣开了侍者，独自一人进了洗手间。 她望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眼睛红肿着不说，眼下还带着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这副模样参加葬礼倒是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庄园主人的家属呢。 白暄妍自嘲地笑笑，打开了水龙头。 楼里洗手间的布置也很贴心，甚至给宾客准备了小份的护肤品。 等收拾好自己，白暄妍这才走出洗手间，准备顺着印象里来时的路返回客房。 这片区域过于安静，白暄妍来时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于是现在她刻意收了步伐，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地踩在地毯上，似乎在玩一个消音的游戏一般。 她正自娱自乐着，忽然听到似乎是重物砸在皮质沙发上的声音，接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摩擦，同时混合着一个男人刻意压低嗓音的说话声。 白暄妍的听力极好，这些悉悉索索的琐碎声音磨得她耳膜发痒，耳尖随之动了又动。 不过即便她的听力再好，由于距离太远，她仍然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呢？ 白暄妍很好奇，可她明白自己是在别人家作客，窥探别人的隐私终究不太道德。 可她的客房也在传来声响的前方。 ……这应该不算是自己故意窥探吧？ 白暄妍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房门口，终究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瞥了一眼拐角处。 这一眼足以惊得她魂飞魄散，在拐角处的客厅里，一个女人被抓着头发按在沙发上，抓着她长发的男人同时也掐着她的脖子，他表情愤怒，低声说着威胁的话语。 “……如果下次你还摆出这副要死不活样子，你看老子还会不会惯着你……” 白暄妍终于听清了一部分。 奇怪的是那个女人并不呼救，神情似乎有些麻木，甚至有些漠然，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又似乎被如此对待的并不是她本人。 她侧脸贴着沙发，在白暄妍探身的同时，她也看见了白暄妍。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垂下来，似乎是担心施暴的男人发现白暄妍一般，她不再看向拐角的方向。 这一切白暄妍都看得分明。 白暄妍的心脏狂跳，理智告诉她应该冷静，于是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往刚才侍者离开的方向狂奔而去。 凭她自己阻止不了一个成年男人，她需要援兵。 这一路她只觉得热血上涌，太阳穴也跟着突突地跳，可她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她的身体也感受不到任何困顿。 那个女人似乎是想保护她，她也要想办法帮助那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凌小狗又又又不开心了 每次不开心的理由只有一个 【我好爱老婆可是老婆不解风情老婆是不是不爱我呜呜】 新人物终于登场了 我真墨迹啊 66帮人帮到底差点自身难保 白暄妍一路奔至楼下的大门口，所幸带她过来的那个年轻侍者负责的就是客房这片区域，他没有离开。 “帮……帮帮我，”白暄妍一把抓住年轻侍者的手臂，她喘着气，慌不择言道，“楼上有个男的，好像要杀人。” 闻言，年轻侍者也是变了脸色，忙跟着白暄妍返回楼上。 他的资历尚浅，还轮不到在前厅服务贵客，只被安排在相对偏僻的客房。这也是为什么他会轻易相信白暄妍夸张的说辞，随她前往二楼。 只要他稍加思索，或是更沉稳一些，很快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既然有人要杀人，难道不该先报警吗？而白暄妍为什么又要返回凶手所在的位置呢？ 不过好在并非有人真要行凶，施暴的男人也是名流贵客之一，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不得不先放开沙发上的女人。 于是，他的怒气转移到了阻止他的年轻侍者身上。既然不方便动手，骂几句泄愤总是可以的吧。 白暄妍并没有出面，她躲在拐角处，默默观察着局势，见那个女人脱离险境，她也跟着放下心来。 侍者代表的是庄园主人，施暴的男人再愤怒，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得罪主人。即便是真要动手，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他也讨不得什么便宜。 接下来就没自己的事了。 白暄妍转身回到房间，顺手掩上门。她长舒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想再看看凌宇安帖子下的评论。 新评论还没来得及刷出来，她身后的门却发出了一声被推动的轻响，随即是关门落锁的声音。 白暄妍一惊，迅速转过身，只见刚才被压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闯入了她的房间。 她背贴着门，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冲白暄妍摇摇头，满脸满眼写满了恳求。 白暄妍的心一软。 既然帮了，那就帮到底吧。 而门外男人的怒骂声也如期而至。 客房外不远处就是楼梯，男人迟疑了一瞬，似乎是在判断女人究竟是跑下了楼，还是进入了房内，可下一秒，他还是一拳砸向房门。 “许苏叶！给老子滚出来！” 房门震了震，这一拳仿佛也砸在白暄妍的心门上，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先生，请您冷静一点……” 年轻侍者也跟着他到了客房门口。 总不能砸门进来吧？ 白暄妍下意识扫了一眼周围的家具，似乎是想挑选一件堵门的工具。 “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吧？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 白暄妍硬着头皮朝门外撒谎。她很紧张，连带着声音都微微发颤。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那个陌生女人的目光投向了窗外。白暄妍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那个女人竟然想着跳窗逃跑。 这可是二楼！ 白暄妍忙冲她摇头，然后指了指靠墙的那一排衣柜，用口型无声道：“躲进衣柜里。” 陌生女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依言拉开了衣柜门，将自己藏了进去。 “哼，开门！”门外的男人冷笑一声，又用力地拍了拍门，“我看见你进去了！” “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不是你要找的人。” 白暄妍本想等那女人藏好后再开门自证清白，可她又想起这男人施暴时的情景，实在是不敢以身犯险。 可这门真的不会被砸开吗？ 她不安极了。 此时顾不得什么葬礼不葬礼，什么礼貌不礼貌，白暄妍迅速给凌宇安打去了电话，而等对方接电话的过程漫长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喂？” 手机里传来凌宇安的声音，白暄妍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 “凌宇安，”白暄妍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恐惧和颤抖，“我在客房里，外面有人在砸门。” …… 等凌宇安和另一名引路侍者赶到现场的时候，正好看到施暴男人一脚踹在门上的场景——年轻侍者不是没有好言相劝，他毕竟资历尚浅，情急之下乱了方寸，或许他比房内的白暄妍更为慌张。 “你干什么！” 手机和门外的走廊里同时传来凌宇安的一声呵斥。 他终于到了。白暄妍紧紧捏着手机的手指放松下来。 “凌宇安？”门外的男人竟叫得出凌宇安的名字，“你们凌家人都这么阴魂不散的吗？” 凌宇安冷笑一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门前，“阴魂不散不是你冯怀仁吗？” “老子没空跟小毛孩子斗嘴，赶紧开门，不然我告你们非法囚禁。” “非法囚禁？囚禁谁？”凌宇安挑了挑眉，他没料到冯怀仁竟然会用这个说辞，“我女朋友在房间里，你想闯进去干什么？” “你放屁，明明是我老婆在里面！” …… 凌宇安这一路走得急，白暄妍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清楚，与冯怀仁的这场冲突可以说发生得莫名其妙。不过他也顾不了这么多，新仇旧恨积累在一起，他和冯怀仁见面必然不会愉快。 而门内的白暄妍一心只想尽快结束这场风波，凌宇安的到场对她来说减少了大半的恐惧，“你们别吵了，现在我可以开门。” 闻言，门外四人的目光都落在门上。 白暄妍定了定神，握住了门把手。 她不熟悉门锁，转了好几圈才打开房门。 冯怀仁正对着房门站着。见门已经开了，他这才收敛了刚才暴跳如雷的神情。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冯怀仁抬高了头，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刻意做出一副不耐烦又不在乎的矜贵样子。 门后的白暄妍先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圈走廊里的情形，尤其多看了冯怀仁几眼。冯怀仁年纪并不算大，双颊的肉却略有些下垂，衬得他眼窝凹陷。原本这会让人显得憔悴，可冯怀仁的眼睛却十分有神，透着精明和算计的意味。这二者出现在同一人脸上十分违和。 在客厅时冯怀仁几乎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记得冯怀仁的穿着，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 凌宇安知道她害怕，他守在门边，见门打开一条缝，忙伸手接应。他们之间那点小矛盾似乎早被抛到了脑后。 白暄妍握住凌宇安的手，这才从门后滑出，她又迈了两步，滑至凌宇安身侧。 “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识你。” 这句话是她对冯怀仁说的。说完白暄妍便移开了目光，只用余光观察冯怀仁。无论是恐惧也好还是心虚也罢，她都不敢直视对方。 她的声音很轻，在这安静的客房楼内倒也能听得分明。仔细听的话还会发现她的尾音发颤，正如此时的她本人一般，肩膀微微颤抖。 凌宇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皱了皱眉，松开白暄妍的手，将她揽进怀里。 这是他的妍妍，他平时把她当作易碎品捧着供着，冯怀仁又算什么东西，让他的妍妍受惊成这样？ 这下凌宇安只当是冯怀仁单方面来找茬，可如今是在别人的葬礼上，他不好发作，只得极力压住自己的怒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